第71章 赌场失踪案3
因为白毓, 展昭自然知道赵岭所言不虚。
但是白玉堂却是不知道,他好奇地看着赵岭,问道:“你才多大, 孩子就能跑来樊楼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赵岭知道对方是和开封府的人一伙儿的就够了。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我生了一张娃娃脸, 看着不会老, 实际上已然有三十出头了, 而我的儿子已经十三岁了。”
成婚早的话, 十七岁有个儿子还真的不算什么。
白玉堂点点头。富贵人家的十三岁孩子自然是想去哪里都能去得,身后还跟着仆从,更是没有限制了。
展昭说道:“既然此事为真, 你们为何不去官府上告?”他看向赵岭的目光带着疑惑,这么多人失踪了,居然没有人想过要去告官?这不对。
果然,赵岭的脸上有些心虚。而和他一同来的那些人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心虚,有的人目光游移, 一看就是有鬼。
白毓轻笑了一声, “大约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告官,否则要倒霉的, 对吗?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若是不说, 我们也会查出来的, 届时……”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却给了人无限的想象。
当即,赵岭这群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若是赵岭还好, 虽然胆小,但到底是赵家的人, 还算是撑得住,其他人却是不行了,有的人不由得开口说了。
“我们家的孩子喜欢关扑,但平日里没有关扑的地方,这樊楼专门为客人开了一块场地用来关扑,他们就来这里玩了。”
“是啊,他们就是爱玩一玩关扑。谁知道不过是关扑,却是将他们的小命给搭进去了,我可怜的侄子啊。我们两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啊,他没了,我们家都不想活了。”
“你别胡说,我的孩子肯定还活着呢。”
“可是我的侄子他失踪最早,都二十来天了,他……”这人分明是个彪形大汉,却是说着说着就哭了,“你以为我乐意这么想吗,但是这么多日了,我害怕啊。”
“我家那个说是弟弟,但是和我的儿子差不多,他比我的儿子还要小呢。”一个有些年纪的男子说道,“他是我爹的老来子,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他若是没了……我……我对不起我爹娘啊……”
这个说着说着也哭了,看上去十分凄惨。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全都将他们家孩子来此地的原因都给说了,全都是因为关扑。失踪的这些孩子在家里都是受宠爱的那一拨,荷包里有钱,当然撑得起他们来玩关扑。
再加上他们总是蔫蔫地待在家里,他们看着也心疼,自然不拦着他们出来。谁知道他们的孩子这一出来,人就没了。他们一边哭着一边后悔,要是知道有今日,定然是不能将孩子放出来的。
哪怕是孩子在家叫嚷着无聊,也好过人影都没了啊。
四周站着一些看热闹的人,原本还在指责这些人气势汹汹来樊楼打人。现下知道了缘由,又看着他们哭得这般可怜,又开始觉得他们可怜。要是他们自家的孩子失踪了,他们也会这么过分的。
现在的人太多了,说话的人多,心声更多,白毓一时间感觉有点头疼。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偷鸡了还是摸狗了,心声这么多。
“头疼了?”展昭低声问道。他虽然在询问,但是一直把一半心神放在白毓的身上,于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她的不适。
“没事,就是有点吵。”白毓对着展昭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强撑的。对了,为何他们不肯去告官呢?这关扑也没有什么吧,我们去金明池的时候还关扑过呢。”
当时她的运气爆棚,简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赢得了好多东西呢。官家都允许的关扑,怎么还让他们不敢报官了呢?
展昭知道白毓有的时候对一些世情很是不了解,便也不觉有异,解释道:“关扑只能够在固定的日子里和固定的地方,否则便是不允的。”
白毓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众人且先散了。”展昭朗声说道,“此案由开封府接下了,若是各位知道什么线索,请到开封府告知。若是没有,还请散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看热闹的人就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于是就这么散开了。于是,现在就只剩下来寻孩子的赵岭一帮人,展昭等人,和一个樊楼管事的。
人少了,心声也少了,白毓也就不觉得头嗡嗡响了。她对着展昭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多谢展大人。”
展昭神情如常,“无妨。”
但是白毓的眼神好,看到了展昭耳尖上的那一点点红。哈哈,展昭也太可爱了吧,居然还觉得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白玉堂:“……”
不知怎的,他总有一种被路过的狗给踹了一脚的感觉,真是奇了怪了。
展昭看向樊楼管事的,说道:“你过来。”
那名管事的不敢迟疑,连忙到了展昭和白毓的面前,拱手行礼,道:“林兴见过展大人,见过白女官。”
樊楼之大,管事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人,林兴只是其中一人罢了。之所以会是他来应付赵岭等人,就是因为他是负责关扑局的人。他之前有多么得意为樊楼赚了那么些银钱,现在就有多么后悔。
早知会引来这等麻烦,他就不会为了这个管事的位置提出办关扑局了。谁曾想这肉没吃到,反而惹来一身的骚啊。
“林兴,”白毓看向他,轻笑了一声,“樊楼私设赌局,胆子很大啊。”她在心里想着自己真有进步啊,阴阳怪气威胁人这一招用的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噗通!”林兴看起来被吓了一跳,当即一个腿软就跪下了。【先跪下,示敌以弱,再来图谋其他的。】
白毓却是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过还好展昭的反应快,挡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可不适应也不想适应有人给她下跪,这种事情还是越少越好。“你若是不起来说话,那么就莫要怪我们了。”
林兴没想到自己示弱这一招居然没用了,要知道他以前用这招都是百试百灵的。现在不仅没有用,反而被威胁了,无奈,他只能够起身了。“白女官莫要误会,我只是被吓着了,真的。”
白毓笑而不语。若只看表面,还真的就会信了林兴了,但她能够听见他的心声,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以退为进,门都没有。
展昭说道:“若是你再不配合,那么开封府只好请了军巡铺来,一同将这樊楼给封锁起来了。想必你们东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东家不把他给撕了吃了就不错了。林兴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往下流,“不敢不敢,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樊楼之大,养的人之多,一旦有一日停下来,那么损失是不可估量的。而且看展昭这架势,一旦封锁起来肯定不止一日两日的。要是让东家知道,林兴就真的完犊子了。
他若是自己一人无所谓,可是他的妻儿老小都在樊楼做事呢。如此,林兴怎么可能不配合呢。
白毓的手戳了戳展昭的后腰,示意他林兴现在是真心的。
展昭只觉得后腰痒得很,耳根子更热了。“如此,你老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就说,这就说。”林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一脸的劫后余生。
前文所说,关扑虽然在汴京甚是流行,人人都可以关扑,不管男女老少。但是这并不代表关扑在何时何地都能做得,时间和地点很是重要,若是私设,那就是违反了宋律,需要被惩处的。
毕竟关扑也是赌的一种,若是放任的话,一定会造成混乱的。当今皇帝在上位之后,还下了禁令,汴京城内不得私自开设赌局,否则便要送去边关从军。如此一来,关扑就是唯一合法的赌了,那些喜欢的人自然就是趋之若鹜。
可是,一年之内就只有那么几日能关扑,还限定了地点,这让很多手痒痒的人就受不了了。而林兴为了能够在樊楼出头,当上管事,就出了这么个主意,在樊楼的后面开一个小型的赌场,专门让客人来关扑。
就凭着樊楼的靠山,在加上这关扑和赌到底是有区别的,所以问题不算大。大管事想要多赚钱,在东家的面前露脸,就同意了这个做饭。于是,在樊楼后面就有了一个小赌场。
当然,不管是樊楼还是客人,都异口同声说这里只是关扑,可不是什么赌场。他们可不想这样的好地方被人给取缔了,否则多无趣啊。于是,这个地方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大约二十几日前,有一个彪形大汉来找麻烦,说是他家孩子来樊楼关扑之后,人就失踪了,要他们樊楼将人给交出来。林兴只觉得莫名其妙,就将这人给赶走了。
谁知道这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找孩子,林兴当即觉得事情不妙。而在此时,汴京城内开始清查青楼,不管靠山是何身份,胆敢阻拦者,都要被官家一顿收拾。
当时林兴就知道事情更加不妙了,在这种情况下,樊楼的靠山肯定也不想出头的。于是,他当即就把小赌场给关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开罪那些前来关扑的客人。
反正他们来这里也是背着人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也是不好,自然是不敢讲事情闹大。关了赌场,林兴就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今日还是把事情给闹大了。
第72章 赌场失踪案4
现如今的林兴是后悔不已, 但说实话,若不是出了事,他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白毓一看就知道林兴这种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着展昭点了点头, 示意他也没有说谎。
只是这赵岭他们没有说谎, 林兴也没有说谎, 那么那些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倏地, 白毓看向那一群来找孩子的人,问道:“你们的孩子都多大了?”
“十三了。”
“今年刚过十五。”
“还有小半年就十四了。”
“十三。”
“十二。”
全都是年岁不大的小郎君,正是坐不住又贪玩的时候, 又受家中宠爱,这才能有闲钱来玩关扑。但也没想到正是因此,人不见了,这让他们哪里受得了呢?
白毓的双眼微微一眯,“失踪的人年岁居然都不超过十五?”这不是巧合吧?她又看向林兴, “来你赌场的人都是这样半大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林兴也意识到不对了, “来我们这里关扑的客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可不只是只有这些少年啊。”他只是想要替樊楼赚银子, 好让自己在樊楼之中的地位提升, 也顺便捞一下银子, 不是想要搞事情, 怎么可能还会挑客人呢?
展昭的眉心紧锁,“你带我们去你那个赌场看看。”
林兴很想说那里是用来关扑的, 真的不是赌场。但是他看着展昭和白毓两人面沉如水,根本不敢多嘴多舌, 生怕自己倒霉,只能老老实实地领着他们三人——白玉堂也跟了上来——前往樊楼后头。
至于赵岭他们,自然是不能一同跟上的。不仅不能跟上,赵岭还得看着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跑,还得让人去开封府报案。展昭可是说了,若是有什么差池,他就只好去官家那里说上两句了。
原本不想管事的赵岭被狠狠拿捏了,只能咬着牙答应了下来。他在心里想着,就知道开封府的人惹不起,要不是为了儿子,他哪里需要这般受罪啊。儿子啊,你可要好好地,早些回来啊。苦逼的赵岭心里这般想着。
雅间中,站在窗边往下看的白锦堂一脸的欣慰,“周叔,你看,咱们家无瑕多干练。”
周叔点头,“大郎君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自豪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他从小就觉得他们主家不一般,果然她就不一般。那一般人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哪里有主家有本事,靠自己的本事得了官职,还在官家的面前挂了号,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当年那两个老不死的还认为主家是个拖累,呵呵,若是他们活着,周叔可是要到他们的面前好好说一通。只有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事拖累,主家聪颖无双,可是能让白家光宗耀祖的!
在周叔的心里,除了过世的白老大和大夫人还有亲娘,就只有白毓最重要。如今只有白毓在,他就盲目地认为她是最好的,最聪明的。毕竟连她挑食都能被他夸出花来,更别说如今白毓还当官了。
白锦堂不仅不觉着周叔的话说过了,反而还认为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我认为应该开祠堂,向列祖列宗禀明,让列祖列宗也为无瑕骄傲才行。”
其实白家祖上也不是没有做官的,还有比白毓的官位高的,但是在白锦堂看来,还是白毓更厉害。他们有在短短的时间内从正五品升为从四品吗?没有,那当然还是她更为厉害。
更何况眼见着她前景一片坦途,将来肯定会有更好的成就,说不定比祖宗的官位还要高,他骄傲难道不对吗?
虽然周叔十分憎恨白祖父白祖母,但是他对白家的列祖列宗是没有意见的。他听到白锦堂这么说,当即眼前一亮,“没错,应当开祠堂祭祖。可是,大郎君已经将自己的名字给划了。”
“无碍,族长好说话得很,我请他将伯父的名字再添上就是了。”白锦堂摆摆手,不认为这是问题。
实际上并非是白族长好说话,而是因为他在白锦堂的面前好说话罢了。
周叔却还是面露为难。他知道大郎君并不介意回到白家的族谱上,但却是不肯回到白祖父的名字之下的。
白锦堂是何等七窍玲珑心,一看就知道周叔的想法了。“单给伯父开一页,再将无暇给写上,如何?”
“那好。”周叔一口就应下来了。这样的好事,他如何能不应呢?大郎君,你看到了吧,主家厉害着呢,将您重新带到族谱之上了。
白毓要是知道周叔和白锦堂在几句话之间就给白老爹重开了一页族谱,那都得目瞪口呆。不过她现在没有空,也不知道。
他们跟着林兴往樊楼后头走,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一个小房子的面前。说这里是小房子都是夸赞这里了,这看上去就是两座楼之间的一个空隙,而后用了木头重新搭建一个了小屋子出来。要不是有人带路的人,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毕竟不是特意拐过来的话,根本看不见。
白毓深深地看了林兴两眼,违章建筑啊这是。
虽然是违章建筑,但其实这在汴京城内并不少见。毕竟汴京城人多地少,有的小官员都是住不开的。于是为了能够让自家的房子大一点,不管是往上搭建还是往外搭建,那都是有的。
甚至还有那些达官贵人,觉得自家的花园不够大,也往外搭建的。总之就是你违章搭建,我也违章搭建,主打一个谁也别说谁。
一开始还好,汴京城还算是施展得开,朝廷就没有怎么管这件事情。除了街道司会管一管那些延伸到街道上的,其他的也不怎么管。但是在皇帝登基之后,他就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更改自家房屋。
若是想要搭建,必须向上申请,由街道司审核过后方可搭建。否则便是违法,不仅需要将搭建的房屋拆了,还要罚款。
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的事情,白毓还挺新奇的,心说这街道司算是汴京城的城管了吧。反正巡查街道,疏通秩序,还有沟渠卫生之类的事情都是归街道司来管。
后来这位皇帝又给他们加了这一项,虽然工作量增加了,但是相对的奖金也增加了,其实街道司乐意至极。至于白毓为何会这么了解,当然是公孙策教她的。
她已经是朝廷官员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了解清楚为好。
展昭也看了林兴两眼,而后说道:“待开封府将案子结了,你们就将这里给拆了。否则的话,就只能够请街道司来了。至于罚款,请你们东家自己送去街道司。”
林兴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相比起命案来说,罚款简直不值一提。
他看了眼前的小屋子一眼,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的话,他是一定不会弄这个关扑局的。关扑关扑,现在是把他自己扑倒在地了啊。
展昭三人进了小屋子查看,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屋子。甚至除了摆着两张桌子拼成的赌桌,还有几个烛台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眼就可以看尽,看起来很是普通。
只是他们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便在屋内检查起来。比起对机关不太了解的白毓,展昭和白玉堂是机关高手。看起来他们不过是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很快就将这小屋子给摸透了,还找到了一条密道。
在墙壁上某个完全看不出来有问题的地方往下一案,赌.桌之下的木板就会一松,露出一条缝来。把这条缝上的木板往来一拉,就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密道入口来。这入口,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通过,也足以让两个身量没有长大的小郎君通过。
白毓蹲在密道口,好奇地摸了摸边缘,心想这就是密道啊。哇哦,这可是她在现实里第一次见到呢。
展昭目光如电看向林兴,“林兴,老实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兴在看到赌桌底下竟然有个密道入口,那一刻,他连自己怎么死,死在哪里,埋在哪里都想好了。本以为赵岭他们只是来找茬的,只是因为找不到他们家叛逆乱跑的孩子才来的樊楼,但是看到这个密道入口,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些半大孩子还真的是在樊楼消失的,还是在他弄的关扑局中消失的。虽然那些人家都不算是真正有权有势的那一拨,但是联合起来也是够樊楼喝一壶的。
为了能够让那些人消气,他这个管事的肯定会被推出来的。他死定了,他真的死定了。林兴这样想着,满心恐惧,就完全没有听到展昭的问话。
“林兴!”展昭怒喝了一声。
林兴回过神来,当即就给展昭跪下了,又哭又喊的,“展大人明鉴啊,我真的不知道这密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人为何会失踪的。还请展大人一定要将他们都给找回来,不然我就死定了,我若是死定了,我一家老小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闭嘴。”白毓皱着眉说道。这个人真的好吵,不管是嘴上说的还是心声,都很吵。不过,他的心声倒是和他嘴上说的如出一辙,都很吵,吵得她头疼。
见白毓没有继续问林兴,展昭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看来林兴是没有说谎的。
一旁的白玉堂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看来,我们须得探一探这密道了,说不定人还在密道之中呢。”
第73章 赌场失踪案5
“等等。”白毓却是拦住了想要往下跳的白玉堂, “这密道看着黑乎乎的,你就这么跳进去?”
白玉堂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他拿出身上的火折子, 取下了屋内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之后在密道口晃了晃, “没问题, 可以下去。”
展昭正要下去, 抬头看了白毓一眼, “无瑕,你……”
“我在这里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白毓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现在身体调养好了些, 但也就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她不会武功,反应又慢,这密道里面的情况如何,谁都不知道。
她要是非要跟着下去的话,很难保证自己不成为他们的拖累。与其如此, 她还是乖乖地待在外面等他们比较好。
“好, 你在这里等我们。”展昭深深地看了白毓一眼,而后看向林兴, “你要知道, 她若是在樊楼出事了, 你和整个樊楼都要付出代价。”他这话的语气很淡, 但是满满的威胁却是不容忽视的。
林兴连连点头, “展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用性命保护白女官的, 绝不叫她有半分损伤。”
展昭本该放心地下密道去的,只是不知为何, 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平静不下去的忐忑。“无瑕,你等我回来。”
“好。”白毓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展昭又深深地看了白毓一眼,这才转身下密道去了。
白毓就站在密道入口处看着,等着他们出来。不多时,她听到背后转来一个闷声倒地的声音,下意识往旁边一让,只觉得余光好像有什么影子划过。她往后一退,背靠着屋子的墙壁,这才看清楚自己躲开的是什么。
原来她躲过了一根敲过来的大木棒,要是她躲得慢一点,很有可能脑袋瓜要被开瓢。白毓抬眼看去,是一个穿着杂役衣服的男子,脸上带着几分狰狞,“你倒是动作快。”
其实他觉得有些奇怪,总觉着自己刚才敲下去的木棒好像被什么给挡了一下,再加上对方跑得快,这才躲了过去。但是他又觉得不可能,毕竟现在除了躺下的林兴,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了。
“你是谁?”白毓问了一声,余光里看着自己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结论是没有,除非她的力气大到可以将那个落地烛台给举起来。但若是自己那般有力气,也不用什么武器就能够撂倒对方了,毕竟他看起来可没有多么健壮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我的姓名。”杂役看着白毓,眼底慢慢浮现了兴奋,“我最喜欢将细皮嫩肉的人敲个粉碎,而后看着那如雪一样的肌肤被鲜血所覆盖,那是世上最美的景色。”
白毓:“???”
很好,她遇见的是一个疯子。真的是服了,她身上这吸引变态的光环到底还能不能消失了啊?自从入住开封府以来,秉承着邪不压正的理念,她身上的变态光环还真的没有起作用。
谁知道这次,她离开了开封府,身边没有开封府的人,也没有展昭,这变态就这么出现了。白毓只觉得头疼不已,这该死的光环还在呢。
被她的身上的光环所吸引过来的人,要么是变态,要么是比变态还要变态的变态。除非把人打得失去了行动力,又或者说是干脆把人给关起来了,如果想要说服对方放过自己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这个人挡住了小屋的唯一出口,她想冲出去是不可能的。而展昭和白玉堂他们肯定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遇险了。自救之路,困难重重。白毓紧紧地皱着眉,尽管很难,但那是她没有要放弃自救的意思。
“没有用的。”杂役狞笑着说道,“底下密道九曲十八弯,他们既然进去了,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出不来的。就算是出来了,也未必会在这个密道口。等到他们再寻回来,你已然成为一具尸首了哈哈哈……砰——!”
杂役面朝下躺下了,没有死,只是被人从背后狠狠地给了一下,昏倒在地罢了。
白毓笑着看向突然出现在杂役身后的两人,“展大人,白玉堂,你们这么会在这里的?”她又看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心想这就是反派话太多所导致的后果。
展昭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白玉堂给抢走了话头,“这个人非要说放心不下你,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我们就一直在密道的第一个拐角处等着。果然,这就出事了。”幸好他们回来了,要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
白玉堂向着白毓邀功,“我这救都救了,你是不是应该喊我一声堂哥了?”对于当哥哥这件事情,白玉堂十分认真。
“谢谢了,”白毓笑了,“堂弟。”
白玉堂:“……”
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展昭已然走到了白毓的面前,上下地打量着她,“怎么样,可有受伤?”
“没有,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白毓在展昭的面前转了一圈,“完好无损。”
“抱歉。”展昭的眼里满是歉意。这声为的是自己思虑不周,差点害了她。
白毓笑着用双手抓着他的一只手臂,“那我收下展大人的抱歉了,展大人就不要再自责了,好吗?看在我完好无损的份上。”
展昭笑了笑,而后柔声道:“好。”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往后若是没有安排妥当,没有让她处在安全的环境之中,一定不能够留下她一人。
她若是出事了……展昭握着剑的那只手将剑鞘抓着死死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给捏碎了一半。他拒绝去想那个可能,也不会让那个可能出现。
白玉堂不想掺和进去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然的话总觉得自己会变得十分多余。他检查了一下林兴,发现他只是被敲晕了,倒是没有死,再去看看那个杂役,当即叫了起来,“你给我吐出来!”
杂役虽然昏倒在地了,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展昭那一下子手下留情了,还是这个人意志坚强。他硬是撑着恢复了一些神智,而后咬破了齿间一直藏着的毒.药,就这么将自己给毒死了。
“怎么样?”展昭和白毓也围了过来。
白玉堂摇摇头,“没气了。”
白毓皱眉道:“若只是袭击我,还不至于死罪,他到底为何要自尽?”
“也许是不得不这么做。”展昭的眉心更是没有半点松开的痕迹,“这赌场失踪的案子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隐情。”
白毓回想了一下,“我刚才在他的心声里听到的都是杀戮,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都是杀戮之意?”展昭惊讶不已,一个普通的杂役在看到官府的时候满是杀戮之意再无其他?
“线索断了。”白毓看向密道的入口,“看来这个密道就是目前最大的线索了。”必须去看,不看不行了。
展昭说道:“你跟我一同去,我可以保护你。”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保护好她。但若是不在,他要如何保护她呢。
“好。”对于刚才的事情,白毓也是心有余悸。果然,还是待在展昭的身边最安全。
“等一下。”白玉堂突然插口道。
白毓和展昭同时看向他,“何事?”难道有什么事情是白玉堂发现了,但是他们两人却没有发现吗?这也很有可能,毕竟白玉堂有的时候还是十分之靠谱的。
“你们两个人说的什么心声?怎么我不知道?”白玉堂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满,“怎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白毓:“……”
展昭:“……”
白玉堂被他们两个人用这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心中很是不爽,看起来当场就要生气了。
白毓说道:“我之前不久和你说话的吗,我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
“那不是用来搪塞我的理由吗?”白玉堂震惊地看着白毓,而后又震惊地看着展昭,“不是,你就这么任由着她胡来?”
展昭笑而不语。她说的是真的,自然是要任由着她来的。
白玉堂霎时间就明白了,“你……你还真的能听他人的心声?”
“对啊。”白毓点头,“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她说过很多次了,只是白玉堂一直认为她是在忽悠他,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太不可思议了。”白玉堂绕着白毓转圈圈,“没想到还有这个能力啊,那你看看我在想什么?”
白毓翻白眼,“不看,让开!”
“就看看也不行吗?”白玉堂真的很想试试,看穿别人的心,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可能会不好奇呢?
白毓才不搭理他,她已经和展昭来到了密道入口。展昭先顺着石梯往下站了几个台阶,而后转身去扶她。
白毓一手搭在了展昭的手上,一手提着裙子往下走。
“你们等等我。”白玉堂的手上拿着蜡烛,跟着他们一同下去了这密道。
这条密道好像已经存在了很久了,白毓一下来就感觉到有一种味道,是那种就不通风的感觉。脚下的土有一点点潮湿,像是吸了什么水汽一样。
“白玉堂。”展昭一手拉着白毓的手,一手拿下了墙上挂着的火把,转向了白玉堂的方向。
白玉堂将烛火在火把上一点,点燃了这火把之后,又给自己点燃了一个火把,这才将蜡烛吹灭了,收了起来。“往前走?”
“嗯。”展昭点头,拉着白毓往前走。
白玉堂走在白毓的背后,火把一前一后,照亮了这条密道。
第74章 赌场失踪案6
虽说两根火把到底还不太够, 但是已经足够三人看清这周遭的密道是何等情形了。
展昭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白毓往前走,“小心些, 地有些滑。”
“知道了。”白毓有些好奇,“为何这地有些湿漉漉的。”
白玉堂回道:“大概是因为我们在地下?”
白毓沉默了一会儿, “谢谢, 听君一席话, 胜听一席话。”
“不用谢, 我……”白玉堂微微一怔,“你这是什么谢法?”
“谢谢你的谢法。”白毓说道,“现在我们不知道我们就在地下的?不是地下, 这里怎么叫地下密道?”
白玉堂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听着他们两人的话,最前面的展昭笑了笑,“这条密道大约是汴河的旁边,当然, 我们现在也有可能在汴河之下了。”他感觉到脚下越来越湿了。
“汴河?”白毓都要傻眼了, “就是那条横跨了整个汴京的汴河吗?”
“是。”展昭点头。
“那就难怪我不知道了。”白玉堂插嘴,“我又没有常年在汴京, 哪里会知道这个。”
“这倒也是。”白毓点点头, 她四处张望着, 这密道之中并没有哪里有何不同, 从刚才到现在, 除了脚下越来越湿润了,周遭都是一样的。这弯来弯去的, 她感觉自己都要头晕了。
“不过挖这条密道的人还真的是艺高人胆大,这要是一个挖不好, 很有可能整个汴河的水都要涌进来了。到时候,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是只能等死了。”白玉堂这般感慨道。
“别说!”白毓差点就要被白玉堂吓死,“有些话不能瞎说的,知道吗?”要是真的像白玉堂说的那样,那么他们就都死定了,还是会成为巨人观的那种。想了一下自己看到过的巨人观,她当即就有点想吐。
白玉堂挑眉,反驳道:“只是说说而已,我又不是乌鸦嘴,怎么就可能说什么就实现了什么呢?”
“你……”白毓一时语塞,但是转念一想,倏地笑了,“白玉堂,你知道被淹死的人会是什么模样的吗?”
白玉堂满不在乎,“五爷自然见过被淹死的人是何等模样。”想要吓唬他?且还早着呢。
嘿嘿嘿。白毓在心里奸笑了两声,“在我的老师们那里,被淹死且被泡了许久的尸体,被成为巨人观。何为巨人观?我告诉你,就是……”她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巨人观是什么,将自己所看到过的所有细节都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担心这还不够刺激,于是又说道:“你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这巨人观是会炸开的吗?我告诉你啊,是这样的……”于是,她又详细了说了一下这巨人观炸开的模样。
展昭:“……”
和无暇较真的人只有白玉堂吧?为何他也要跟着听呢?
“这……这算什么,五爷我……yue!”白玉堂终于撑不住了,感觉自己想吐。
他的确是见过淹死的人,但也只是刚淹死不久的,那种被泡了许久的,他自然没有见过。再者,白玉堂又不是官府中人,自然不用细细看过去。不过没有关系,虽然他有这方面的缺失,但是他的“好阿姊”为他弥补上了。
白毓那详尽不已的描述,终于把白玉堂给恶心着了。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白毓她自己也感觉有些反胃了。
白玉堂为了反击,于是开始说鬼故事,非要吓白毓一吓不可。
但是巧了,白毓还真就不怕鬼故事。开玩笑,虽然到了后面,大陆已经不能拍真实的鬼故事了,但是她也是看过无数的鬼故事的。光是说一说那个一只绣花鞋,就足够了。
果然,白玉堂的脸色都开始泛白了。虽然他本就生得白,但也不是惨白,这一次却是白得厉害,跟义庄里的那些差不多了。
他非要跟白毓较劲,结果却是自己又被恶心了又被吓了,真是造孽啊。
白毓眉飞色舞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意灿烂。哼,跟她斗?门都没有!话说回来,白玉堂是她的堂弟,她是阿姊,那这也算是血脉压制咯?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
虽然看不见,但是白玉堂自然感觉得到白毓的得意。他觉着不行,自己一定要反击,他得……
“嘘。”展昭猛地停了下来,火把一挥,火就灭了,而后他单膝蹲下。
白毓双脚并拢着蹲下,躲在展昭的身后。她的双手扒着他的双肩,小声道:“怎么了?”
白玉堂的动作也展昭也不过就是前后的事情,他也灭了火,半蹲在展昭的身侧。这个位置可以挡住黑暗中可能出现的攻击,不会让白毓被伤到。
“前方有人。”展昭小声回道。
白毓点点头,而后伸手戳了戳展昭的肩膀,示意她不说话了。
三人就这般靠着墙角,听着不远处的声音。展昭和白玉堂的武功高内力深,自然听得见远处的声音,而在正常情况下,白毓是听不到的。但是,她可以听见别人的心声,比正常声音还要远一点的距离她也是听得到的。
不远处应当是被挖出来的洞穴,洞穴外还插着粗粗的柱子,被当成了囚禁人的地方。这些洞穴里面都是一些听起来气息十分虚弱的人,可能是被饿的,可能是受伤了,也可能是不敢说话。总之,洞穴之中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在几个洞穴口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几个烛台。此时有五个汉子坐在那里喝酒吃肉聊天。
“也不知道张庄怎么回事,怎的还没有下来?”其中一人说道。
“那些人来樊楼闹事,他得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发现这里了。若是发现了,就想办法弄死,自然是要麻烦些。”
“这倒也是。”
“端午快到了,希望那些人不要再来捣乱了。这些祭品一定要献给真神,否则真神要生气的。你们别忘了,何大厨那边的祭祀品可是断了的,我们若是不上供,真神若是生气了,如果保护我们将来成仙成神?”
“大头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是会及时将祭品供奉给真神的。”
“何大厨可真是没有用,自认为读过书,总是高人一等,上供都搞得神神秘秘的,还要挑一年里的好时候。说什么‘只有如此,真神才会看得到我的真心’。照我来看,真心没有多少,他倒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们不整何大厨那一套,我们就直接将这些祭品拉出去杀了,扔到汴河之中就行。端午乃是毒日,那一日真神是最虚弱的,祂是最需要祭品的。我们将这十八个祭品往上这么一送,真神肯定能够看到我们的真心。到时候,成仙成神的是我们。至于何大厨,呵,他那个没用的,居然被开封府抓了,还连累了真神。他就算死了,肯定也是见不到真神的。”
“大头这话说的没有错,何大厨肯定是见不到真神的。我们就不一样了,待到将来,我们就是真神手底下的小神了。”
“没错,哈哈哈……”
“照我说,张庄虽然有的时候喜欢杀人了一些,不过他出的主意是真的不错。要不是他鼓动林兴在樊楼弄一个关扑,引来了这么多富家公子哥,我们还真的搞不来这么多皮嫩的祭品。何大厨总想着要什么生辰八字,瞎胡扯,明明用银子养出来的皮嫩的祭品最适合真神了。”
“这倒是有道理,像我们现在吃肉,那也是喜欢吃嫩的啊,对不对?”
“对极了对极了,我挑女人的时候,也是挑皮嫩的,哈哈哈……”
“你这是皮痒了。”
“那有什么的,我就不信你们不想?唉,以前青楼多,还都有得找合心意的女人,现在找不到了。要我说官家也真的是事太多,他是皇帝他不缺女人,管我们作甚。”
“就是因为他不缺,所以才体会不到我们的心酸。”
“这怕什么,待我们的祭品供奉上去了,难道还怕真神不会给我们好处吗?再不济,我们去苦草村,那里的人也都是信奉真神的。只要我们供奉了祭品,那地位就不一样了,比苦草村的人还要高出不少。届时,村长和村民会把他们的女人献出来给我们享用的。”
“不行,他们的女人都太老了,我要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孙女。”
“我想要那些小女娃,哈哈哈,她们是真的皮嫩啊,咬一口都是……啊——!”
在暗处听了许久的展昭和白玉堂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在确定同伙就只有他们六个人——还有一个应当是在密道外自尽的那个杂役——之后,就干脆利落地出手了。
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两人毫不留情。不是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就是打飞了他们的牙齿。看起来,展昭下手还比白玉堂更重一些。若不是还要审问他们,这五个人的性命就会终结在此。
等到展昭和白玉堂三下五除二地把人都给打倒了之后,白毓这才走了过来。她路过一个汉子,认出来他就是说小女娃皮嫩的那个——因为他的脸被展昭和白玉堂打得最重,自然好认。
想到他刚才恶心的话,白毓给了他几脚,这才走到了展昭的身旁。
“刷——!”白玉堂用自己的钢刀将洞穴外的柱子给砍断了,而后说道:“他们都倒下了,你们出来吧。”
洞穴里的人没有出声,只能够听见一些沙沙的声音。很明显,里面的人很是畏惧他们,一个个朝着里面挤过去了。
第75章 赌场失踪案7
【他们到底是谁?】
【是不是也是来要我们的命的?】
【我要回家,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跑出来了。】
【呜呜呜,爹, 娘,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呜呜呜……】
虽然洞穴里面没有多少声音传来, 但是在白毓的耳中, 听到的却是一声声绝望的哭泣。只是他们却也只能在心里哭泣求救, 实际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可想而知, 他们这些时日以来是真的怕了。
失踪的人都是小有资产人家的孩子,就算脾气不差,但也不会太好。现在他们这样安静, 很显然是被教过的。至于怎么教……白毓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些猜测。
她走到了洞穴口,温柔着声音说道:“你们知道是谁来救你们了吗?是开封府的展大人。我想你们都是认得他的,他是可以被你们相信的。别怕,出来好吗?”
展昭用一旁的烛火将手上的火把点燃了, 而后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照亮了自己身前这一片。他往洞穴口走了几步,“在下开封府展昭。”
洞穴里的人看清了展昭的相貌, 终于开始哭出声来。
“是展大人, 真的是展大人!”
“是真的是他!我见过他的!”
“呜呜呜, 展大人来救我们了, 我可以回家了。”
“快, 快来看看,小五子不行了, 他快不行了。”人群中有一个人这么喊道。
其他人赶紧往旁边的石壁上贴着,让展昭看到了被他们护在最里面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最多就只有十岁左右大的孩子, 即便是火光下,也能够看得出来他那青到不同寻常的脸色。
洞穴里的人将这个小五子给抱了出来,放在了地上给展昭他们看,而展昭他们则是震惊不已。不仅是这个小五子,还有那些从洞穴之中出来的人。
每个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但却破烂却不是因为布料不好或是布料老旧,而是穿着这衣裳的人被抽打过了。他们每个人都挨过打,一身的痕迹,浑身上下看上去血迹斑斑。
还有他们的脸,好似都被什么划过一样。虽然看着不深,但是因为没有上药,伤口已经有些外翻泛白了,瞧着也很是吓人。
“我身上带了药。”白玉堂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瓷瓶,“吊口气。”
展昭点头,接了过来,将药丸塞进了小五子的口中,又从腰间扯下了水囊,硬是灌了一些水进去。肉眼可见的,这个小五子的神色好了许久,至少不是刚才那样即将断气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展昭看向那些人。
“是不在这里的那个叫做张庄的人打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也最是沉稳的孩子这样说道。他至多也就十五岁,自然能被称一声孩子。
“他就一个个打了过去?”白毓不可思议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都没有放过?”
“是。”他点头,“小五子虽然有十一岁了,但出生之时却是早产,所以身体比较虚。他被张庄打了一场之后,就一直在发烧,差点就要死了。我们都知道,如果发烧不退的人会马上被扔出去,所以就把他藏在最里面。”
虽然他们被关在这里,迟早也是个死,但是他们总想着也许会有人来救他们。只要不被扔出去,就不会马上死,晚一点死,也许就不会死了。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帮着把小五子的情况给隐瞒了下来。
否则,他早就被扔出去了。
白毓的心一沉,“所以,你们之前有人被扔出去了,对吗?”否则的话,这些孩子哪里会知道呢。
“是。”每个人都在点头,包括一些用破烂袖子擦眼泪的人。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白毓看向展昭和白玉堂,“他们需要出去看大夫,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得救了,这些孩子一直绷着的心可能就会放松下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生病的可能性很大。更不要说他们之前被鞭打过,还被关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底下,生病的可能性就增加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免得再加重了。
“好。”展昭点头,将小五子背上了背,“无瑕,你来帮我拿着火把。”他让她举着火把为他照明,但实则他是想要让她就在他的身边。
刚才白毓被张庄袭击的事情当真是让他心有余悸,不管如何,展昭都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好。”白毓接过了火把,站在展昭的身边。
此时白玉堂也再次点燃了自己手上的火把,“你们就跟在展昭的身后,我为你们断后。”这个时候,还是安全为上。
“可是,他们呢……”那个最大的孩子看向倒在地上的五个汉子,“他们要是醒来会跑的。”他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平日里就算是读书不认真被打了一下手板,家里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地哄着。但是在这里,他不仅不是小少爷,更不是个人。
他被他们虐打,被他们嘲笑,甚至……甚至还要跪下来给他们磕头,直到他们高兴了才肯放过他。这种待遇,几乎他们每个人都有,家境越好就越是受折辱。
他一想到这些,就恨不能打死这些人。现在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在醒来之后逃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
白毓看了这个孩子一眼,心下有些叹息。
“这好办,”白玉堂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了麻绳——大概是这些恶人之前用来捆孩子的,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捆在了一起,像是一长串葡萄一样,“我拖着他们往外走就行了。”
虽然有些费力气,不过五个汉子而已,白玉堂还是做得到的。
“哥哥,我来帮你吧。”
“对啊,哥哥,我也能来帮你的。”
“我的力气可大了,哥哥,我来。”
从这里出去,密道弯弯曲曲,地上潮湿且凹凸不平。这几个人要是被白玉堂这么拖着走出去的话,一定会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但正是因此,这些孩子才会围着白玉堂团团转,想要帮着拖着人往外走。
当然,他们其实就是想着在这途中偷偷报复他们,例如踹一脚,踩一下之类的。他们自认为伪装得很好,但是在展昭三人的眼中却是在明显不过了。
展昭和白毓半垂着眼眸,就当做没有看到这件事情。而白玉堂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反而还欣赏这些孩子的心思呢。
于是他就干脆地应了下来,“好啊,你们就帮我拖着吧,正好这麻绳也够长。”他们要是做点什么动作,他就当做看不见好了。毕竟这些孩子只是想报复一下,已经很宽容了。
呵,要是有人胆敢这样对待五爷,早就一刀砍了。白玉堂的心里这般想着。
“谢谢哥哥。”
“哥哥你人真好。”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也是开封府的人吗?”
“哥哥你好生厉害啊,拖得动五个人呢。”
“咳咳。”白玉堂被他们这样围着称赞,要不是还得保持他这个大哥哥的面子,他的嘴巴能够咧到耳后根去,“五爷叫白玉堂。”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孩子凑到了白玉堂的身边,好似无意间踩了地上躺着的某个汉子的脸,“锦毛鼠白玉堂对不对?当初大闹东京,我们可都是知道的。”
白玉堂的心一个咯噔,下意识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白毓一眼。不过他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没看到她的神色。“嗯咳咳,是五爷没错。当年不过是年轻气盛,不足道也。”
也不知道白毓会不会觉得他比较幼稚,就不认他这个堂哥了。可恶,看不到脸。
“可我觉得白哥哥你好生厉害的。”
“是啊,白哥哥好厉害的。”有一个孩子凑过来,踹了某个汉子的二两肉一下,于是那个汉子尽管是昏迷的,脸上却也满是痛苦的神色。“江湖一定很有趣吧?白哥哥跟我们说说吧。”
“是啊是啊,说说吧。”
“那行吧。”白玉堂带了些得意,和这些孩子们说起了自己当年的一些事情。不过他当初的确是比较年少轻狂,有些事情是做的比较过,不好说与这些孩子听。
于是,他大部分说的都是江湖上的一些趣事,和一些小骗局,小花招。一般混过江湖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些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听着很是神奇,惊呼声和称赞声一片片。在这密道之中,听得很是清楚。
白毓有些哭笑不得,小声地和展昭说道:“就白玉堂这个性子,还想让我喊他哥呢,我没有要他一定喊我阿姊都已经是便宜他了。”
她才不要对这么幼稚的白玉堂喊哥哥呢,更何况他本来就比自己小。
展昭也是笑得无奈,“他自来就是这个性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个御猫的称呼要跟自己较劲,去了大内盗宝,还盗走了开封府三宝,非要自己亲自去取回了。
所以,他倒是不觉得奇怪。
“算了。”白毓笑了笑,“其实也挺好的,有他在,这些孩子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恨意当中,心情也能舒畅些。”等到出去密道了,彻底放松下来了,应该不会病得太重。
所以,白玉堂起到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有火光!”受了密道口许久,都没有等到人的张龙赵虎,心中很是着急。正准备下去密道找人的时候,看到了火光。
“戒备。”包拯眉心解锁,“未必是展护卫他们。”
“是,大人。”小屋中的众人拿起了武器。
第76章 赌场失踪案8
“张龙赵虎?包大人?”最先探出头来的是展昭, 他看到众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也是一怔。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来人搭把手。”
“快。”张龙等人赶忙上前, 将人从展昭的背上抱了过来。
展昭出了密道,立即转身去拉紧随其后的白毓。而后, 就是一个个被带出来的浑身是伤的小子们。他们对上这一屋子的陌生男子很是畏惧, 全都躲在了展昭和白毓的身后。
尽管他们两个人挡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却还硬是挤在一起。
这一屋子的人看着这些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小子们, 满眼的仓皇,看着都不由得心酸。
“来个人给五爷搭把手!”白玉堂的声音从密道里面传了出来,“都没有人帮一帮是吗?”
这帮小子们听到白玉堂的声音, 当即像是醒了一般,连忙上前,“白哥哥,我帮你呀。”
“白哥哥,我, 我来了。”
“我来了!”
从仓皇到现在的积极, 这变化有些快,叫在场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不过这倒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不用你们, 让那群大老爷们来。”白玉堂不让他们接手, 都是受着伤的小孩子, 又没有武功, 能拉得动谁?
“你们过来这边。”白毓温和地笑着跟他们招手, “我们去给大夫看看伤,好吗?你的家人也在外面等着你们呢。至于密道里的那些人就交给他们吧。”
比起男子, 他们自然是更相信白毓。她是救了他们的人之一,而且还不是鞭打了他们的成年男子, 自然就比较愿意靠近她。她又说了家人在等着他们,当即就忍不住了,一个个都跟她的身后往外走。
“展护卫,你一同跟着去吧。”包拯看着那些孩子时不时回头看看展昭,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是,大人。”展昭跟了上去,肉眼可见的,那些小子们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在他们的心中,白毓是温和可亲的,展昭是可信赖依靠的。有两个人陪着他们,心里自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爹!”
“叔父!”
“爷爷!”
“呜哇——!”
看到自己的家人,这些憋了许久的孩子们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家人大哭了起来。而他们的家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这般模样,心都要碎了。平日里宠着哄着的自家孩子,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怎么会不心痛呢?
“我家的孩子呢?”
“不是都回来了吗?我们家的呢?”
有人团圆,但有人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白毓看到有三家人惊恐又仓皇地在这帮孩子中间找自己的孩子,眼眶不由得一酸。
“白女官,展大人,我们家的孩子呢?”他们终于想起来可以问白毓和展昭了,便同一时间跑了过来,想要问个清楚。
“我……”白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们被扔出去了。”那些顾着放声大哭以发泄心中恐惧和委屈的孩子里有几个回过神来了,“我们这些人被关在一起,每天都有人挨打,发烧抗不过的,都被扔出去了。”
“扔哪儿了?我去给他带回来啊。”这三家之中就有赵岭,他明明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神情却在这一瞬苍老了十几岁一般。其实他已经猜测到几分了,可还是不肯相信。
他的孩子出门前还说会带烧鹅回去,他当时还说孩子懂得孝顺了,开心着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汴河。”看到赵岭这痛不欲生的神情,回答的孩子也有些难过。他们共患难过,更能体会那种感情。但是不说的话,对方会更痛苦,于是还是说了。
“汴河……”赵岭听到这里,双眼发直,而后两眼一翻就摔在了地上。
不仅他如此,另外两家人也是如此。他们的孩子出门了之后就回不来了,被留在汴河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旁的人家将这三家人的痛苦看在眼中,自家的欢喜都削减了好几分。他们的孩子若不是有这个运道,若不是展大人他们去得快,他们的孩子也未必能够回来。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也多了几分后怕,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疼。”
“好痛。”
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孩子是一身伤的回来,吓得又赶紧松开了,着急忙慌地喊着大夫。
樊楼的东家已经出现了,他早就让人去将汴京城中大半的大夫都请了过来。他想过了许多的可能,眼下这一种也是他想到过的,是以这大夫自然早早地就请好了。
虽然只是弥补,但好歹能够让樊楼的名声不会继续坏下去。樊楼东家只觉得头疼,大管事和下面的小管事真是能耐了,整了这么一出,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掳走人了。
要不是他现在还要忙着处理后续,他一定给他们一人一脚!
白毓看到有一群大夫来了,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本来她还打算让开封府衙役去请人呢。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活着回来的孩子都和他们的家人回去了,不过每个人都留下了姓名和住址。若是开封府有需要,亦或者是他们想起了什么,才好方便后面问话。
而张庄的尸首,密道之中的五个汉子,林兴以及樊楼之中的大管事全都被带回了开封府。这样一通忙下来,等到白毓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糟糕!”白毓猛地起身,“我把堂哥和周叔忘在樊楼了。”
一旁的展昭笑了,拉着白毓的手让她坐下,“你没有发现这一桌子饭菜都是周叔为你安排的吗?”
“嗯?”白毓的目光在面前的菜上扫了一圈,而后一抬眼,果然就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周叔,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白锦堂,“周叔,堂哥,我还以为你们还在樊楼呢。”
她真的是忙晕头了,这才想起来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白锦堂笑着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就自己从樊楼离开了。”还好包大人宽容,愿意让他进来,不然他还得等着呢。
周叔有些心疼地看着白毓,“饿了吧?快用饭。”眼下都有些青黑了,真是苦了他的主家了。要不是她身子好了许多,他早就跳出来让她休息了。
“好啊。”白毓也是真的饿了,捡起了筷子就开始埋头吃,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展昭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为她盛汤添菜,自己倒是用得不多。
吃饱了之后,白毓就感觉脑子都有些混沌了,但手里还是捏着筷子不放,嘴上说道:“周叔,布坊的事情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我……”她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眼睛就闭上了,身子往旁边倒。
展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白毓的身子,见她是真的困了,当即将人打横抱起,“我送她回房。”
“我们一起!”周叔和白锦堂也跟着站了起来。
展昭点点头,抱着白毓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他深深地看了她两眼,而后朝着一旁的阿然说道:“辛苦阿然为她擦擦脸,换身衣裳,否则她睡不好。”
终于被人看到的阿然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姑娘的。”
展昭又回头看了白毓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等候在门口的周叔和白锦堂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倒是没有说什么,三个人各自散去了。不管是哪个,手上的事情都还多着呢。
白玉堂:所以压根就没有人发现我没有出现,也没有吃晚饭吗?啊?还有人性吗你们?
此时,只有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没有人能够回答白玉堂的话。
次日,白毓跟着包拯去审问那五个人,这才知道了这一起失踪案的来龙去脉。
他们六个人都是信奉真神的人,因为信奉真神,所以聚集到了一起。只是他们身无长物又没有什么好的供奉,一直都没能给真神好贡品,在教中的地位也不高。直到那个叫做张庄的出了个主意。
那个时候,张庄已经在樊楼当杂役了。原本他是跑堂的,月奉可比当杂役的高。但是他的脾气暴躁,总是忍不住想要和人吵架,有一次和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吵起来了。
那个小公子倒是没有报复张庄,只是被气走了。可是管事的认为张庄太会惹事了,不适合当跑堂,就让他去当杂役。这月奉一下子就少了三成,而且杂役的活还比跑堂的多,当即他就心生怨恨了。
只是张庄怨恨的不是让他去做杂役的管事,而是和他吵架的小公子。他认为要不是那个小公子仗着家世不依不饶,管事的就不会因为胆小怕事而惩罚他。从头到尾,他都不认为是自己的脾气问题,私底下抱怨连连。
这件事情,五个汉子都是知道的。
过了一段时间,张庄说他说服了管事的(林兴),在樊楼弄一个隐蔽的关扑局。那个地方的下面有一条密道,他们可以利用那条密道将看中的祭品带走,到时候献给真神,就可以获得真神的赐福了。
张庄这么一说,其他五个汉子都同意了。其他的事情他们倒是无所谓,但是供奉一事实在是重要,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他们还都被张庄说服了,认同他的说法,十五岁一下的祭品才是最鲜嫩的,才会是最让真神满意的祭品。
于是,这群人就开始潜藏在密道之中掳人。
张庄会先挑选好祭品,而后在这些祭品的身上做手脚,用玩更有趣的关扑作为借口将他们单独留下,之后就将他们打晕,塞进密道。在密道之中的五个汉子则是接应的,将这些人掳走,关起来。
一开始,除了张庄,其他人都只是想要给他们信奉的真神献上祭品。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怎么重要。只有张庄,他对这些被掳来的小公子们充满了恶意。
他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凌.虐他们。让他们哭泣、求饶,甚至给他们下跪、磕头,跪着给他倒酒。每一次践踏这些人,张庄那扭曲的脸上都会出现快意。
不知道是被他影响了,还是原本那五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开始虐打那些孩子。他们平时都是闲汉或者杂役,一个个都被人呼来喝去的。现在他们却可以让这些小公子们给他们下跪,伺候他们喝酒吃肉,一个个快活得不行。
若不是他们对真神的信仰,还真的有些舍不得这样的“好日子”呢。
第77章 赌场失踪案9
这桩失踪案其实并不难, 背后没有什么能够瞒天过海的谋划,只是一个张庄借着真神为理由,拉了五个人一同犯下了这桩案子。但这看着很是简单的案子, 却是要了三个孩子的性命,还有一个正在重病中。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什么真神, 就像是会蛊惑人心一样, 让人前仆后继地为它献贡品。它的贡品还得是人, 于是不管是何大厨还是张庄一伙人, 全都为之犯下了罪行。
此事上奏给皇帝之后,他也看到了这背后的危险。其实他已经准备下旨,克制各个道观和寺庙的发展了。尤其是寺庙, 发展好的,那库房比他的国库还要充盈,这真的让皇帝无法不眼红。
还有那么多壮劳力去当了和尚,寺庙里势力纠结,都能够成为地方一霸了。若不是此时狄青正在边关打仗, 神仙烟一事也不算是彻底解决了, 皇帝早就下令了。
没想到在他下令之前,出现了一个什么真神, 引着他的百姓们去屠杀其他的百姓给它做供奉。这让皇帝气愤不已, 他都还没有对寺庙和道观下手, 倒是有椽子先出头了。
既然如此, 他势必要将这东西给砍了。
只是, 皇帝也有些犹豫,若是现在便下旨的话, 被蒙骗的百姓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再想到此次案子的首恶张庄竟然敢服毒自尽,让他更为生气了。
要死也不晚一点再死, 真是没有眼力见。被气糊涂了的皇帝这般想着。
“官家,苦草村的事情尚未解决,不如且先放一放?”包拯问道。
“对,还有苦草村。”皇帝的眉头紧锁,“从展护卫他们听来的话中可知,这整个苦草村怕都是有问题的,的确要查一个清楚才行。”
他不满寺庙和道观的势力过大,是因为它们占用的土地太多,占用的壮劳力太多,占用的银钱太多。但是对于佛道两家却是并无恶意的,也不介意百姓们去信仰。
可是这个非要人命作为供奉的“真神”,却是一定不能够留下的。不管如此,务必要彻底消失在宋朝之内。
包拯知道皇帝的想法,于是便说道:“臣请求官家,给展护卫以便宜之权。”
“哦?”皇帝微微挑眉,“是何便宜之权?”
此时的开封府内,白毓正在骂人。是的,没有听错,她正在骂人。
教室里,阿然帮着将卷子发了下去,白毓拿着自己的答案开始讲题,一边讲题一边骂人。
“这道题的答案当时就明明白白写在黑板上,我看你们还都抄下来了?为何一半以上的人都不会?”
“别的题也就算了,这道题这般简单,我当时就想着是送分题,好叫你们多得几分呢。结果,你们给做成了送命题!什么分,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不想要!”
“这个案例不是已经在课上讲过三次了吗?为何不会?有的人还放空白!我是不是说过不能放空白!”
白毓的声音从教室里面传到了外面,凡是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心生畏惧。没想到啊,大娘子这般严厉,他们听着都害怕。果然,这读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什么?你说他们是在学习辨识白骨之术不是在读书?这有区别吗?反正都很难!
不过没有人觉得白毓骂的不对,她这态度都已经算是温和了。学辨识白骨之术那可是一门不传之秘,这要是放在外面,多少徒弟给师父家当牛做马半辈子,师父都不会教的不传之秘。
他们只是被骂一骂就能学,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而且听着就知道是他们不对,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气着他们大娘子了。开封府的人心都是偏向白毓的,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她占理。
骂完人的白毓真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很对不起以前的老师。没有想到以前老师都是过得这样的苦日子,真的是考试了才知道自己的学生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只是……白毓有些失望。她不收取任何费用开课,为的难道是什么名声吗?她只是想要下面各个衙门能够在办案的时候多点依据,多为民伸冤。结果呢,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将这个课程放在心上。
白毓可以理解学得慢的,也可以理解学得费劲的,但是那种明明白白背资料就能够做对的题都做错了的人,只能说明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课上。亏得她当初还认认真真备课了,让周叔给他们印了资料发下去,结果不过算是她自己多此一举罢了。
这样想着,白毓有些灰心丧气。想到昨日和包拯、公孙策商量过的事情,她叹了一声,说道:“这次的考试不算什么,却让我看清了一些人的想法。七日后,我会再进行第二次考试,你们若是不能够达到要求的话,只能够自行离开,回去你们各自的衙门了。”
她这话一出,当即教室内就开始骚乱了起来。但是白毓对此视而不见,“此事包大人已经上奏给官家了,官家也同意了。好,我就说这么一次,上课!”
她都这么说了,那些想要大声嚷嚷的人只能当即闭嘴了。原本他们还想着自己在汴京里有吃有喝的,花费还有各自的衙门出,待在这里简直乐不思蜀,他们恨不能多待一段时间。
汴京城的繁华,真的是足以迷人心,迷人眼。这些人才来了汴京城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有了花花心思了。现在听到白毓这么说,全都着急了。他们可是来学本事的,若是什么都没有学到的话,回去根本不好交代,肯定会被上官责罚的。
这样一想,他们也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趣的事情了,心思全都放在了课上。
看到这里,白毓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声。下了课,她让阿然先回去,自己则是在开封府里乱转。她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要随便转转而已。
开封府的人都看到白毓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担心自己上前会搅扰了她,于是都默默地避开了,让她独自一人待着。
白毓垂头丧气地乱转,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双靴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顺着往上一看,是展昭。“展大人。”尽管心情不太好,但是在看到展昭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笑意。
展昭的右手摊开,放在了白毓的面前,“带你去个地方,你可要去?”
“好啊。”白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展昭的手上,“去哪儿?”
展昭握紧了白毓的手,脚下轻点,两人就上了屋顶。他坐了下来,她自然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此时是黄昏时刻,夕阳渐渐落下,天边一片红色。
白毓的身子往旁边一歪,靠在了展昭的肩上,“这是我和展大人第一次看落日。”
展昭的手却是僵了片刻,这才伸过去揽住了白毓的肩头。对上她的眼神,他的神情有些赧然,“咳,免得你摔下去了。”
白毓失笑,而后双手伸过去,圈着展昭的腰身,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我觉得展大人所言有理。但是呢,我这样会更安全些,比较不会摔下去,对吧?”
展昭的眼神有些飘忽,“对。”
白毓笑出声来。她就说展昭逗起来的时候真可爱。
“笑了就好了。”展昭将巨阙横于自己的膝上,空出来的手揉了揉白毓的眉心,“都拧成一团了。”
“唉。”白毓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尽全力,在我这里偷懒耍滑呢。”
明明第一节课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渴求的眼神,却只是装出来的,这真的让她有些难过。这一刻,白毓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兢兢业业想要学生上进的老师的心情了。
展昭却是用很是平和的语气说道:“各个衙门之中,自有那偷奸耍滑之辈。他们并没有什么花心思,只是习惯了如此。而且,于他们而言,不要钱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不需要争不需要抢的,自然就不会上心。”
白毓嘟着嘴,说道:“早知道我一开始就收费了,还更够筛选一下那些更想来学习的人呢。”
展昭的手往下落,放在了自己的巨阙之上,“无妨,你现在不是也说了吗,往后谁要是不好好学,那就退回去。而且包大人还会将事情缘由告知他们各自的衙门,到时候他们可是要被责罚的。所以,他们不会不尽心了。”
一开始她来开封府的时候,那么踌躇满志地想要教人,他们都不忍她失望。也想着那些人应当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便没有多设门槛。结果,人性如此而已。
他在江湖和朝廷已经看多了,虽然依旧是看不惯的,但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气愤了,也可以理解了。只是他看到白毓那般垂头丧气的时候,还是有些恼怒那些人不识好歹。
他们若是好好学了,回去各自的衙门之后,哪怕他们的上官再怎么换,他们都不会被换掉。毕竟不管是新上任的官员是谁,都是要政绩的,他们都是会被重要的。
一个个这般鼠目寸光,不好生上进,还气着她了。这样想着,展昭看着白毓的眼神便愈发得心疼起来。他可是知道她为了这门课,经常准备到半夜,结果那些人一点也不是上进,如何不叫人气恼呢?
迎上展昭心疼的目光,白毓笑了,“展大人是在心疼我吗?”在他们两人事情说开了之后,在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之后,她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往的,有的时候倒是弄得对方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此时的展昭却是点了点头,依旧用心疼的目光望着她,“是,我在心疼你。”
白毓将侧脸贴在展昭的肩上,“我也是有些累了。”
展昭紧紧地搂着她。
“不只是因为这些不听话的学生,还因为那些孩子。”白毓的眉宇之间又满是愁绪了,“在归家之后,有几个孩子几近疯狂,一进入黑夜就开始发狂尖叫,躲在无人之处。”她知道,那些孩子并没有真正走出那个黑暗的密道洞穴,他们的心还被留在那里,他们的心生病了。
一想到这里,白毓就有些难过,也有些气愤,“那个张庄真的是太会算计了,自己随身带着毒,可真是死的太痛快,便宜他了。”
他都是死得痛快,那些被他和他的同伙们虐待过的孩子却留在了黑暗之中,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来。两件事情同时压在心头,她自然开心不起来。
第78章 赌场失踪案10
展昭那只抱着白毓的手轻轻地拍着她, 一点一点,轻轻地,慢慢地。他没有和她一同痛骂那个人, 也没有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这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很奇妙的, 白毓心中的那股郁气反而还慢慢地散开了。她的脸在展昭的肩上蹭了蹭, “展大人, 有你在真好。”
展昭笑了笑, 将腰间的荷包扯了下来,里面是一些蜜饯干果,“今日刚买的。”吃点甜的, 心情就会好起来。她之前吃糕点的时候如此,想来现在吃些蜜饯干果也是可以的吧?
“给我的,对吧?”白毓微微仰着头看他,“肯定也只能给我了。”
展昭失笑,点头道:“的确是给你的。”说罢, 他将荷包放在了白毓的面前。
白毓却不伸手去接, 她的手依旧搂着展昭不放。她只是那么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也不说话。
展昭只得自己拿了一个蜜饯出来, 放在了她的嘴边。
果然, 白毓一口就咬住了, 吃了以后还说道:“还是有人喂来的好吃。”
“咳。”展昭轻咳了一声, 目光微微飘了飘,却还是继续给她喂蜜饯。其实, 他也喜欢这样。
等到蜜饯吃完了,夕阳也已经彻底落了下去, 天边只剩下了一些余晖。
“光顾着吃蜜饯,忘记看落日了。”白毓语带可惜道。
“不妨事,我可以日日都带你来看。”展昭连忙说道。
白毓当即就笑了,“果然展大人以前没有陪小娘子出门过,对吧?”
展昭微微抿了抿唇,默认了白毓的话。
白毓整个人往展昭的怀里钻,搂着他,笑着说道:“要是展大人约过小娘子的话,肯定不会说要带着人日日都去看落日的。”
展昭低头瞧她,“无瑕想看什么,我带你去看。”
他的语气轻柔,眼神温柔,在白毓的眼中,他整个人比这傍晚的微风还要温柔,还要让人沉醉。她仰着头靠近了他,近到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呼吸都可以交换一般。
她小声道:“我若是不想看什么,只想要什么,展大人也会给我吗?”
“会。”展昭点头,神情坚定,“你要的,我都可以……”他的话没有能说完,因为被人给堵住了。
白毓的双手搂着展昭,微微用力,便贴上了他的唇。她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就分开了。而后她看着展昭,眨眨眼,笑着说道:“软软的,甜甜的。”她想了想,又说道:“甜甜的应该是我。”
毕竟刚才吃蜜饯的人只有她来着,若是这甜甜的的确是她。至于另一个嘛……
白毓好笑地看着展昭瞬间就红起来的双颊,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艳动人。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又有些意动,于是,她又贴上了他的唇,这一次,她学着以前书上看到过的,慢慢地和他交缠起来。
展昭只觉得这一瞬,天地之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他只能够听得见自己那快得像是要从喉间跳出来的心跳声,只能够感受到唇上的温度。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一手死死地抓着巨阙的剑鞘,一手扣着白毓的肩头不放。
“疼。”白毓在展昭的唇间吐出了这么一个字,吓得展昭当即就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他还待说些什么,但是又被堵了回去。
那只空出来的手有些无措,半晌,贴在了白毓的腰身上,紧紧的。
良久,白毓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整个人几乎都钻进了展昭的怀中,她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展大人款待了。”
原本展昭身上降下来些许的热度,当即又涨了上去,他抓着巨阙剑的手更用力了些。
白毓又笑了,一只手落在了展昭的手背上,“展大人小心些,若是将巨阙剑的剑鞘给捏碎了,那可就不好办了。”说着,她抓着他的手,让他将巨阙剑挪了个位置,而后自己整个人彻底挤进了他的怀中。
她和展昭面对面地坐在他的怀中,满眼笑意,“展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我……”展昭方才开口,就立刻又合上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白毓挺直了身子,比展昭略微高了些,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落入他的眼底,“方才是我冒犯了,展大人生气了吗?”
展昭的喉结不由得动了动,“没有。”他的声音嘶哑依旧。
“我很喜欢,展大人喜欢吗?”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叹息,而后便是一句“喜欢。”
“那就好。”白毓低头,又亲了亲展昭的唇角,“若是展大人不喜欢,我往后可是要克制着些了,可是我不想克制。如今正好,展大人喜欢,我也喜欢。”
害羞但是依旧诚实地承认自己想法的展昭,真的是太可爱了。白毓捧着他的脸,心里想到难怪人人都说美色惑.人人,她现在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美色,其他的都快被她抛诸于脑后了。
展昭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烫得厉害,但是要叫他放开她,好让自己恢复正常,他又舍不得。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般孟.浪,但是贴着白毓的腰身的手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根本不想放开。
“无瑕。”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只是喊了白毓一声。只是这一声,带着不尽的绵绵情意,如同缠绕的丝线,将两人给缠绕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无法将他们给分开。
白毓就这样看着展昭,眉宇间满是情意,“展大人想要试试吗?”她低下头,凑到了他的唇边,却没有再一次贴上去,“我觉得我的也是软软的。”
展昭终于忍不住,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而后又像是感觉自己做错事了一般,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最后,他想起来刚才白毓是怎么做的,学着她的样子来对待她。
只是,他的动作里依旧透着满满的温柔,像是担心伤着她分毫一般,像是刚才咬人的不是他。尽管他咬的那一下很轻很轻,但那也是咬人,不是吗?
白毓闭上眼,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他所给予的温柔、缱绻,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一般。
晚上,阿然终于等到白毓回来了,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只是,烛光下,她看着白毓,问道:“姑娘,你这是被蜜蜂给咬了吗?我去拿药给你擦一下吧。”
白毓那双唇红红肿肿的,眼角也泛着绯红,阿然当然觉得她是被蜜蜂给咬了。
“不用了。”白毓被阿然的说法给逗笑了,“我已经抹过药了。”
阿然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是不怎么严重,这才放下心来,“这蜜蜂怎的这么毒,还咬人嘴巴呢。”
白毓又忍不住笑了,眼神往后,瞥了一眼某个浑身不自在的人,笑着说道:“对啊,好大一只蜜蜂呢。”
“咳咳咳……”展昭像是被什么给噎着了一样,连连咳嗽。
阿然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毓。嗯,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她一样。“用饭吧,厨房早就将晚饭准备好了,都送过来了,再不吃就凉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阿然向来心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而且,天大地大吃饭大,这个时候还是吃饭比较重要,晚饭若是凉了不好吃了,那才是大事呢。
“好。”白毓点头,“我们先用晚饭。”她又看向了展昭,“展大人可要陪我一同用饭呢?”
“好。”此时的展昭已然将身上的不自在都给掩饰住了,看上去又是那个端正温和的谦谦君子了,和刚才在屋顶上咬人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尽管白毓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展昭,但是她那戏谑的眼神已然是道尽了一切了。于是,展昭又不自在了起来。
每每看到他不自在的时候,白毓便会笑出声来。因为逗他是真的很有趣。
阿然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悄悄地离开了,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周叔说过,现在姑娘和展大人之间的关系不同了,若是他们两人相处,她最好离开,免得多余。
当时阿然还想着自己是姑娘最好用的阿然,怎么会多余呢?但是今晚她有一些些明白了,她好像是真的有些多余的。只是为何自己会有些多余呢?这个就是真的不明白了。
活了十几年,阿然的脑子里除了吃饭就是赚银子,再不然就是出去玩,完全不开窍。所以,她当然不懂白毓和展昭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了。
次日,包拯、公孙策、展昭和白毓四人又聚在了小花厅离。
包拯看向白毓,问道:“白女官,那些人叫你辛苦了。”他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情,还让人将那些学生的卷子都拿来看过了。若不是他的脸黑,恐怕就可以让人看到什么叫做变脸了。“不尽心的人,赶走便也是了。”
一旁的公孙策跟着点头,“不尽心的人,不必费心,赶走就是了。”
若是一个人连送到自己面前的机会都抓不住的话,那也没有继续教下去的必要了。他当初请求白毓将这门秘技传给别人,想的是能够为大宋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好叫百姓的冤屈少一些。
是以哪怕他知道是冒犯,是强求,也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白毓愿意无偿教,是她心善,结果那些人竟然不珍惜。想到这里,公孙策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火起。
白毓没有想到包拯和公孙策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还是先别赶走,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若是下次考试再没有进步,我就真的将他们赶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学到点什么。她其实一直在可惜自己和法医们学到的不算多,能教的也不算多,但她也是尽心尽力,将自己脑子里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结果他们这般不用心,她也是生气的。但要是马上将他们给赶走了,白毓又觉得可惜了些。“而且,还是有人认真学习的。就比如我们开封府里的王仵作和魏仵作,他们就很认真,这一次都是满分呢。”
听到白毓说“我们”,展昭默默地笑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意都已经要漫出来了。
虽然展昭的动作很轻,但包拯和公孙策还是发现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一下。
白毓:“???”
怎么好像突然之间气氛变和谐了?
第79章 赌场失踪案11
“既然白女官一再坚持再给他们一次, 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包拯如此说道。
他当然也是希望能多些有用的人,好让这世间的冤案能少些,百姓的冤屈能少些。但若是这些人没有用, 也不必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本府会亲自去警告他们,若是他们都不能通过第二次测试, 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白毓点头, “理当如此。”她觉得那些学生可惜, 但已经为他们多争取了一次机会了, 如此就够了。再多的,也就如此了,她也不是他们的爹娘, 无法为他们的人生兜底。
“今日本府请你们二位来,实则是有事要请你们去做。”包拯又说道。
展昭道:“展昭责无旁贷,包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白毓也跟着点头。
“本府要说的便是苦草村一事。”包拯说道。
那个所谓的真神太会蛊惑人心了,它用长生的名义,用超脱痛苦的理由, 让那些有谷欠望心向往之, 让深处困境之中的人生出希望。真神用虚假的名义欺骗了百姓,但百姓却还是将它当做神来看待, 还为了所谓的祭品到处作恶。
不管是何大厨还是张庄亦或者是那些从犯, 他们都被真神遮住了双眼, 不将其他人视为人, 反而当成了待宰的羊羔。到死, 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信仰不会有错,一条道走到黑。
这样被蛊惑了心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是再多一些……包拯的脸难看不已。正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真神的信徒必须要被清除。
若是没有杀过人, 心中所谓的信仰也没有十分坚定,便可以放过了。若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心中的信仰坚定,就需要暂时留在大牢之中,待没有问题了再行放过。至于杀过人且信仰坚定的,一定要他们消失。
包拯和皇帝都是这样的想法,而如今,他们的手上最大的线索就是苦草村。不管这个苦草村的村民到底是被胁迫的,还是主动配合的,都需要有人去这苦草村中走一趟。
展昭明白了,他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展昭明日便动身前往苦草村一探究竟。”
“我也去。”白毓说道。
“白女官不能去。”公孙策连忙阻止,“包大人,白女官不能去那等危险的地方。”
包拯说道:“此事自然不必白女官去。”
“为何?”白毓反而不理解了,“我去才能够最好地辨别他们到底是不是信徒,不是吗?”
包拯摇头,说道:“按照官家的意思,整个苦草村的人都要带走,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神信徒。”
“为何?”白毓不明白。
一旁的展昭说道:“因为一整个村子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
因此如今的一个小村子就是一个小世界了,在这个村子里面,村长才是统领一切的人。就算村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们也不会相信外来人,他们反而会去相信村长和其他村民。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有村子里的人才是自己人,其他人都是外来人。自己人都对他们不好了,外来人一定对他们更不好。所以,就算是那些被欺压的村民,也大多数都不会选择相信外来人。
若是他们擅自进入苦草村,将这些村民一一甄别,将那些无害的村民放了过去,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尽管百姓是畏惧官府的人,但人却不是物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白毓若是去了苦草村,他们谁都不敢保证她会安全无虞地回来。最重要的是……
包拯和公孙策对了一个眼神。可以听取他人心声本就是直面了人心的黑暗,他们若是再不保护着她一点,难保将来崩溃的人不会是她。在听过那五个汉子的供词就能够知道,苦草村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人间炼狱般的存在。
这样的地方,白毓是不能踏足的。所以,不管是包拯还是公孙策,亦或者是展昭,他们都不会让白毓去苦草村的。
白毓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她看到他们三人的态度一致,知道自己是去不了了,也只能放弃了。“可展大人他一个人也无法将整个苦草村的人都带走啊。”
包拯笑着说道:“是以本府已经向官家请了旨意,让展护卫可以调动当地的厢军,将整个苦草村围起来,再将他们带走。不过为了不要引起汴京城百姓们的恐慌,不可将他们带回来汴京城,就……”
“就放在我的庄子里吧,就在汴京城外,还挺偏僻的,四周也无太多人家,正好合用。”白毓连忙说道。
公孙策问道:“但你的庄子不是已经拿来安置那些女子了吗?他们若是在同一个庄子里,恐是那个庄子里的人不好。”
如今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还都开始学着如何养活自己了,他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节外生枝。
白毓摇头,“不是那个庄子,周叔又给我买了一个。这个庄子周遭没有良田也没有青山绿水,颇为荒凉,就那么一个庄子而已,是以卖得很便宜,我就让周叔买下来了。”
在这里的人看来,这样的庄子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就连原本的卖家也是被人偷偷称为傻大户的一个员外郎,说他实在是傻才会在那种地方建了一个庄子。等到手上急需用钱的时候,那个庄子才会怎么都卖不出去。
至于后来买了这个庄子的白毓也被称为大傻子,但是在白毓看来,买地皮买庄子是很划算的事情。虽然离着汴京有一段距离,但是并不远,快马来回也不过是两盏茶的时间。
汴京的近郊,那么大一块地,那么大的一个庄子,就算是不能种田不能弄一些果子花朵出来卖,那也是值了的。了不起就用那个庄子做库房,还能够保密呢。
当然,现在这庄子有了更好的用处,那就是用来放人。白毓在心中想着,不愧是自己,花的钱都很有用呢。
听了白毓的话,包拯和公孙策都不由得沉默了一瞬。差点忘了,白女官家中是银钱多到放不下的。
展昭微微皱眉,道:“是不是应当将他们关在牢中更为合适些?”
白毓说道:“但尚且不能判定那些百姓都有罪,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将他们关进大牢呢。与其让他们在大牢之中惊惧不安,还不如就放在庄子上,也好叫那些无辜的百姓知道,你不是要害他们,你是要帮他们。”
她又看向了包拯,“包大人,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在庄子上进行甄别,有罪者自当惩戒。”
包拯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有道理就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白毓拍板做了决定,“反正那个庄子尚未动用,也没有重新修葺,正好适合。”
在场三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包大人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情吗?”白毓又问道。若只是有事情交代给展昭,怎么还要她来呢?
包拯笑了,“其实是有人想要通过本府向白女官转达他的谢意,本府看白女官近来颇为繁忙,也只能此时转告了。”
“是谁?”白毓有些惊讶。要通过包拯来转达谢意的人,该不会是官家吧?难道又要给她升官了?哇哦,那么她岂不是升官像是升火箭?想到这里,她的双眼就不由得亮晶晶起来。
包拯说道:“是太学祭酒。”
太学祭酒?白毓的脑子还反应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来是曾圭那一案中出现过的祭酒。
从她离开太学之后,就已经再没有听到过祭酒了,也难怪她突然之间听到会有一些恍惚。“他为何要谢我?”
“自然是因为白女官的建议。”包拯说道。
自从白毓建议让太学考试,从周考到月考到年考之后,太学的学政又弄出了一个随堂考。总而言之,就是狠抓太学学子们的课业。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并且将他们的成绩写成布告一般悬挂在太学的门口。
若说太学的学子之中还有人不畏惧这繁多的考试,反正他家中不依仗他将来科考,他也不在意。但是,这宣告布告可是真的狠了。他们能够在太学之中不在意脸面,却不能不在意自己在汴京城中的脸面。
甚至于此事还牵扯到了他们家中父亲在朝中的脸面,他们的家族在汴京城中的脸面。这布告上考试的最后几名,他们的父兄就被朝中的政敌好生嘲笑了一番,只觉得自己很是没脸,回去就将人给揍了一顿。
太学的祭酒和学政们不好动手打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但是他们自己打就无妨了。于是,这些原本怎么都不肯好生学习的学子们也开始学习了。
至于那些原本就好生学习的学子们也不必说了,他们也是埋头猛读。只要读不死,就往死里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读书!
太学的学子们都在认真读书了,就没有人在私底下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了,整个太学都清净了不少。
而这些,都是因为白毓的一个建议。这让祭酒十分感激白毓,他认为若不是要有她的话,太学不会有如此的改变。他本应该当面致谢的,只是因为此前案子的事情,他有些羞愧见她,便请包拯转达了。
祭酒的家中也是没有什么家产,不过他还是很有诚意地将自己家中的孤本抄写了两卷,请包拯转送。要知道这祭酒家中的孤本,可是连官家都眼馋过的,只是他谁也不给罢了。
可是他家中最珍贵的,如今他亲自抄写了送给白毓,可见对她的感激。
白毓看到包拯拿出来的两本孤本手抄本,人有些麻。是谁给了祭酒错觉,让他觉得她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的?也不对,不是她不爱学习,只是这孤本一看就很学问高深,她恐怕不行啊。
正要退却的时候,白毓感觉到了两道炙热的目光。一转头,就看到了公孙策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对,是落在她手上的孤本手抄本上。她想了想,看向包拯,问道:“既然祭酒将手抄本送与我了,是否便任由我处置了?”
包拯点头,“自然如此。”
“那就借给公孙先生吧。”白毓将手抄本递到了公孙策的面前,“公孙先生,都说宝剑赠英雄,这好书也当有人欣赏才是。”
公孙策有些不敢置信,“借我看了?果真?”
“果真。”白毓郑重点头。
“好,好,好。”公孙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两本手抄本,“待我研习过后,便教给你。”
白毓:“……”
其实这个可以算了的。
第80章 赌场失踪案12
天尚未亮, 展昭就该离开开封府了。他没有让白毓为他送别,只是临走之时还是没能忍住,来到她的窗外, 想着看几眼就走。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原本紧紧关着的窗户被打开来, 有个人站在窗户那边对着他笑, “怎么, 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的展大人夤夜而来, 是想做点坏事吗?”
她伸手点燃了身旁桌子上的烛火,仅仅一盏烛火,却足以让他看见她的模样了。
“无瑕。”展昭一个轻跃, 就到了白毓的面前,和她隔着一个窗户说话,“你今日醒得这么早?”
“不是醒得早,是还没睡。”白毓伸手拉过了展昭的手,“想着某个人是不是回来看看我再走, 就一直没睡等着。谁知道呢, 我等啊等啊,等到天都快要亮了, 某个人才出现了。”
她投向对方的眼神带着戏谑, 嘴角带着笑意, 嘴上说的委屈, 但实则没有半分委屈的。
展昭却是愧疚涌上了心头, “抱歉,我本是想着……”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白毓的另一只手捂了上去,“道歉作甚, 我知道你方才忙着准备,现在才得了空。”
展昭笑了,用他的手将白毓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心,“我……”
“不过你应该为了另一件事情向我道歉。”白毓又说道,“你竟然想不辞而别,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就过分了。”说罢,她对着展昭眨了眨眼,“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反复无常?这……”
“抱歉。”展昭倾身向前,在白毓的耳垂上落下了一个吻,“不为不辞而别,而是为我的失礼。”
白毓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像是被什么给烫着了一样,她横了展昭一眼,“你变坏了。”明明以前调.戏他的人是她,现在这角色却是换了。可恶。
展昭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失笑道:“那,不若你报复回来?”
“才不要。”白毓哼了一声,“我又不傻。不过呢……”她的手指挠了挠展昭的手心,“嗯?”
她本以为他会被痒得放开她的手,却没有想到他不动如山,好像她挠痒痒一事完全不存在一样。
展昭笑了,“这点倒还是难不住我的。”他往日里都是沉稳的,今夜却是带了几分少年意气。实际上,他也就是白玉堂大了几岁而已,只是他平时的行事总是会让人忘记这件事情罢了。
“是吗?”白毓的脸上流露了几分坏笑,而后踮起脚尖,咬了一下展昭的下唇。果然,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下意识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也后退了几步。而后他的脸上开始染上一片淡淡的绯红,从脸颊到耳垂,染得很是均匀。“这下难住了吧?”
她的眉眼间满是骄傲,哼,小小展昭,拿捏!
展昭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拿眼前人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白毓笑着对展昭招了招手,“过来。”他们现在隔着几步的距离,她觉着这样说话有些不舒服,想他更近些。
尽管知道她还有可能会逗弄自己,但展昭还是听话走上前来。
白毓这一次却是没有继续逗弄他了,而是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双手递给了展昭,“这个拿着,路上用得着。”
展昭伸手接过来,感觉颇为沉重,难怪刚才白毓要用双手递过来,“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白毓说道。
展昭一打开,在小小的烛火下,一片璀璨的金光差点闪瞎了他的双眼。这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金饼,它们整整齐齐地挤在箱子里面。原来是一箱子金子,难怪会沉重了。
他惊讶地看向白毓,“怎么给我金子?”
“自然是让你路上用啊。”白毓认真说道,“穷家富路,这路上的花销要是少了的话,会受苦的。”
展昭想要送回去,“我不用……”
白毓的双手背在身后,“我不管,你拿着。你要是不收,我就哭给你看。”说着,她用力地挤了挤眼睛,准备把眼泪挤出来。当然她是没有挤出来这眼泪的,但是这态度却是表明了的。
展昭无奈道:“无瑕,我……”
“我好几日都没有离开过开封府了。”白毓倏地说道。
展昭顿时有些心疼,“抱歉,待我回来了,定会带你出去的,你想去哪……”
白毓继续说道:“所以我好几日都没有花钱了,周叔说我不够认真花钱,可是我不出门,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展大人就帮帮我,好吗?”
未曾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展昭更是无奈了,“无瑕。”
“不听不听。”白毓晃了晃脑袋,“反正你不收下我就哭给你看,呜呜呜……”她双手捂着脸假哭了几声。
尽管知道她是装给自己看的,但展昭的心还是揪了一下。“好好好,我收下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白毓放下了双手,果然她并没有哭,那双眼睛里盈满的都是笑意和得意,“反正你出门总是爱帮助别人,如此不是正好?”
“好,听你的。”展昭点头。
“喔喔喔——!”公鸡打鸣了,天很快就亮了。
这也代表着展昭该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顿了顿,还是凑到了白毓的面前,亲了亲她的眉心,“等我回来。”
“等一下。”白毓却是眼疾手快拉住了展昭的手,在他有些讶异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唇,“应该是你快些回来,不是我等你回来。我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人,到时候会忙得想不起来你。展大人要快些回来,我才不会把你彻底忘光光。”
展昭温柔的目光包裹着白毓,柔声道:“好,我快些回来,但也请白女官抽出一点点时间来想我,好吗?”
“那好吧。”白毓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哦。”
“足够了。”展昭深深地看了白毓两眼,最后一个纵跃,离开了这个院子。
看着他的身影不过一瞬就消失了,白毓的心头还有些失落。不过她也只是多看了他离去的方向几眼,就关上了窗户,吹灭了烛火。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补眠,等的这一晚,可真是困死她了。
明明以前是个夜猫子的,但是穿越之后的生理钟都被改了,现在熬个夜真的是困死个人。白毓脱了外裳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展昭并没有那么快离开,他在暗处略等了等,见窗户内的烛火灭了,这才安心离开。
白毓并不是和展昭瞎说着玩的,她是真的挺忙的。首先是布坊的事情,虽然周叔很能干,但她也还是要帮着处理一些事情的,因为周叔还让人去养猪了,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再者就是上课的事情,这一次她再没有给那些人好脸色了,甚至为了一视同仁,她给了每个人脸色看。每天上课就像是上坟,摆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是她之前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她的臭脸起了作用,这一次的周考结果竟然还很不错。
既然理论知识都掌握得差不多了,那么白毓就给他们上了实践课。她先是让他们自己拼好一具完整的骨骼,做不到的人就扣分。由于她说了若是有人分数扣光就赶出去,每个人都很认真。
看着这些学生用那些仿制的木头骨骼,白毓的心里还挺高兴的。不错不错,正确率都挺高的。于是,她又开始想着得给这些人来点实际的。一直都用仿制的骨骼,没有动真格的,到时候要是拼不上怎么办?
而且每个人的骨骼都会有细微的差别,要是他们一直用这些木头教具,难保以后不会出错误。
但是这里的人事死如事生,根本不可能会当大体老师,也不会用骨骼可以给她用。白毓有些头疼了。
公孙策虽然没有正式跟着白毓上课,但是她的课程,他也都是没有落下的。在知道她的烦恼之后,笑着说道:“其实这东西多得很。”
“哪里?”白毓的两眼放光,看着颇为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呢。
当然知道的也觉得她吓人,毕竟听到白骨就双眼放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不过这也是因为白毓在前几天都愁坏了,现在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当然会两眼放光了。
咳咳,强调这个就是想说白毓只是因为解决的希望在眼前,所以比较高兴了些,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个变态!
公孙策很是了解白毓的性子,自然也不觉得她奇怪,他笑着说道:“就在乱葬岗。”
“乱葬岗?”白毓皱了皱眉,“那里的确是有很多白骨,但我要是动了,会不会不太好?”
之前她要给那些惨死的青楼女子修坟茔的时候,一堆男人跑出来阻止她,说她有悖人伦,说她跟青楼女子那么亲近,一样不要脸,说她擅动他人尸骨会遭报应。
总之,说她的骂她的都多的是。那个时候要不是有展昭和他手中的巨阙,白毓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后来她出手实在是阔绰,帮着做工的人根本拒绝不了,再加上她请人做了好几场水陆道场,又有她的官身和开封府撑腰,那些人才作罢了。
当然,不是说白毓就怕了那些人了,她才看不上那些人呢,更不会怕他们了。但是她不怕,不代表她的学生们不会怕。毕竟他们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她还是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
她的想法,自然不可能瞒过公孙策。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柔和,“无妨,我们不去动那些无名者的尸骨,身受大罪被判处极刑以至于只能埋葬在乱葬岗的大有人在。他们的白骨,我们自然能拿来用。”
“对啊,还有这些人。”白毓心想自己可真笨,怎么就忘了这些人了呢。
有些人犯罪被行刑之后,他们的家人担心会连累他们,连家中的墓地都不让那些人进去,更不愿意为他们收敛尸骨。最后,那些人的尸骨都是被随意埋葬在乱葬岗的。
这些人生前犯了大错,死后倒是能够做一点好事了,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一个好一点的胎。白毓心想自己就用这个理由,那么应该能够让一些人闭嘴了。
“那就喊上他们跟我一同去乱葬岗吧。”说走就走,白毓当即起身,将自己的学生们都给带上了。不过出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的考虑,她带上了今日轮休的张龙赵虎。
只是她刚踏出开封府的大门,就遇上了赵岭,就是那个失去儿子的赵家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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