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这不准孙女婿要带回家来嘛,备点菜犒劳。◎
75
起初刚到姑苏时,唐奶奶闵知节还是很热情很欢喜的。一早晓得唐鹭他们在高铁上,便去市场买了好多菜,褒了老母鸡汤等候。菜市里有熟人问:“哟,唐老师今天什么喜事呀,买恁多菜。”
老人家喜好面子,唐奶奶还含蓄答说:“这不鹭鹭找了个男朋友,准孙女婿要带回家来嘛,备点菜犒劳孩子们。”
闵知节夫妇租住在镇上的一个小院里,院子的主人常年在市区,偶有过年过节回来一趟。前院和二楼三楼是房主自住,后院与一楼租给他们。一间小厨房,中间一个小客厅,一间卧室,侧面一个小间是唐鹭住的,收拾得干净清简,因为唐鹭一年难得回来几趟,平时也用来放杂物。
唐鹭的叔婶房子买在市区,租着秦家的一个铺面,平时很少回来,老两口起居自己照应。叔婶他们在镇上也有房子,只是闵知节说要爬楼梯,太麻烦,所以另外租个小院。听说唐鹭和她找的那个年轻有为的男朋友回来,两口子也挤时间过来瞧瞧。
待看到唐鹭牵着余琅易的手走进院子,小伙子生得一表人才,高瘦颀健,英气隽雅,尤其气质非比寻常。唐奶奶脸上都笑开了花,上上下下把余琅易瞅了又瞅,殷勤而亲切地叫着“小余来了,屋里坐。”
余琅易惯是个不擅打交道、淡漠疏言的人,可对着老人家却十分谦虚温厚。唐鹭原还怕他一米九大高个,又理个短寸,在唐奶奶面前显露了社会气,还特地给他挑了一件白色上衣,袖长把他右臂的纹身全都掩盖。
不料他竟如此斯文醇良,在等候唐奶奶做饭的间隙,与唐爷爷在老旧棋盘上对弈;当唐奶奶有事嘱咐唐鹭帮忙时,他也总是勤快地起身,那剑眉凤目微弯着弧度,温和得惹人好评。
唐鹭因此,心里对他的一点小闷气便都消散了。心想,如果他母亲和唐奶奶都能够被说服,他们在一起应该会幸福的。
家里没地方睡,在小镇上可接受不了未出阁的姑娘和男朋友住一块,叔婶原本邀请余琅易去他们那边住,余琅易瞥了眼沙发,只说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好了,第二天中午返程。
虽然租的小院比较简单,但闵知节是个讲究人,收拾得很干净。闵知节便觉得这个小伙子脾气好,行止大度,对余琅易印象甚为不错。甚至吃饭的时候,还特地给他留了把大鸡腿。唐鹭当然也有,只是余琅易的那把显然褒得更入味些。
唐鹭还对余琅易暗嗔:奶奶看起来很喜欢你呢,这才第一次来,就开始偏心了。
余琅易勾唇浅笑,他今天真是少有见的谦卑内敛。
怎知道午饭后,余琅易坐在椅上看电视,早上的动车票和身份证从口袋里滑落在地,被闵知节捡到了。
闵知节看着上面的户籍地址:辽省XX市XX区,她握着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哆嗦。那是她看不了的省份,也看不了的城市名。
闵知节瞅了眼窗外,只见唐鹭正和余琅易在一块儿浇花。绿色的塑料花洒,淋出细密的水雾,唐鹭半弯着腰,给余琅易讲解哪些是她很早就养着的植物。
小伙子高挺的身躯立在旁边,自然而然地兜着她的腰,趁人不注意时在她的额头吻了一吻,俊脸上溢满宠溺。
闵知节瞅着这一幕,就晓得小两个必定感情已十分好了。这一中午吃饭,她给他夹菜,他给她剥虾的,老人家都看在眼里。
闵知节便把唐鹭叫进屋子来,喊她说:“鹭鹭啊,你进来帮我穿个针。”
余琅易兀自没反应,替唐鹭浇着剩下一侧的花。
唐鹭进屋,顿时看到奶奶不太和善的脸色,不由得问了句:“奶奶,怎么了?”
闵知节半天的热情彷如降到冰点,对着孙女倒是不隐瞒,只慢沉沉道:“这是我刚捡到小余先生的身份证,上面的地址你不会今天才看到吧?你拿过去交给他,我就不出去说什么了。”
唐奶奶当了一辈子的幼儿园教师,该有的体面她仍保持,哪怕很动怒,态度也只作冷凉,声调仍是按捺着的。
上午还是亲切的“小余”,此刻突然变成了“小余先生”,唐鹭听着便明白过来。
唐鹭接过一看,她虽然早已知晓余琅易是辽省的,可身份证也是头一回认真看。看着上面的城市名,和当年那个集团出事的地点是同一处,她便有些怅怅地,连忙对闵知节解释道:“对不起奶奶,我这次带他回来,就应该想到解释这件事。我知道你介意这个,所以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余琅易他的确是辽省的,可在我认识他之后好几个月,才知道这件事。而且在一起两年多,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他对我也照顾仔细……虽然那件事很难过,可是好像也和他并无关系,不好因着一杆子而打着一船人,所以……我就矛盾地想,等相处一阵再和你解释。”
唐鹭是惧着奶奶的,闵知节是镇上的老幼儿园教师,唐鹭幼小时候就跟在她班里。总被奶奶叮嘱,因为是孙女,就要更加的乖觉和主动,各种。使得唐鹭在纪律方面十分严谨,哪怕在技校里,也仍然自我约束着自己,到了现在,对闵知节仍有一份天然的收敛。
唐奶奶打断话说:“我知道,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想法,你们年轻人在一块,感情好,舍不得,我不对此评论和干涉。只是这件事,我的原则摆在那,你也用不着劝我。你去把这个还给他,人是我主动请来的,毕竟帮了唐家的忙,该客气的地主之谊仍要周全,但过后你不用再把他带到我面前了。我没逼你一定要如何,你若是继续要和他谈,你们就自己在外面过着吧。”
话中意味明显,做为开明的长辈,她不逼迫他们了断。但他们若要继续在一块,以后唐鹭别带他回家。
听得唐鹭十分为难,她瞅着余琅易在窗外闲适翻着花盆里的土,似乎很少见他这样放松的时刻,仿若在自己家里一样,她也不忍心立刻说这些。毕竟对于被对方家长嫌恶这件事,唐鹭几天前刚刚深有感触,实在如坐针毡。
唐鹭便将身份证送出去,塞进余琅易的口袋,对他说:“给,东西掉了也没注意。”
余琅易抚了抚叶子,丹凤眸微弯,沉声笑道:“既然老人家喜欢养花,改天我叫小崔送几盆好养活的,搁着一块种吧。”
他若给送,必定又是贵得离谱的品种了,唐鹭打住说:“别,就这么点儿小院子,再送没地方摆了。”
余琅易戏谑地噙唇:“要么等结婚后,给你们在镇上再买个小院。”
听得唐鹭紧忙伸手,在他硬健肩骨上攮了一攮:“你敢,以后没经过我允许,不许你再给我和我相关的家人,买任何东西了!”
她的表情气汹汹的,倒是真的一本正经。
余琅易捏她白皙的脸颊:“咋这么凶,凶得老子想吻你了。中午怎不去午睡,在这陪我闲话?”
毕竟昨晚两人到沪都后又做暧了,生怕她没休息够。
唐鹭回头看看,庆幸奶奶已经回卧室,便唏嘘道:“你不也没去睡,你要睡去沙发上躺躺。”
余琅易却无困意,问说,她房里有没从前的照片,给他去瞅两眼。唐鹭便带他去了自己的小杂间,除了墙角码得整齐有型的几个箱子,其余的空间都是唐鹭的,挂着唐鹭做的小娃娃衫,她初中的大头贴,各种明星海报等等。
余琅易挑走了唐鹭四岁时胖嘟嘟的一张,还有她初中毕业时的两寸照。初中时已经由小胖丫变成单薄白皙的小女生了,余琅易说拿回东北去,以后和他的一块放着。
唐鹭瞅着他这样放松沉浸的怡然,就没复述奶奶的话,准备等回G市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今晚赶榜单要在12点前更新,所以章节字数有点少哦。这章原计划接到上章的最后一句,唐鹭发现余琅易恒御的身份那里,现在要放到下章去了。大家在文下的留言和建议,每章每一条葫芦都有看哦,建议收下,努力进度哈~!
第76章
◎她是怯懦退缩的,不敢如他一样,承认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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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份证被看到,下午剩下来的时间,闵知节便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安静地不怎么出来。
余琅易早先并未觉出不对劲,只当老人家要休息。回到唐鹭家他还是很开心的,江南水乡有一种别样的闲慢,吴侬软语听在他惯常硬调的东北男儿耳中,也新鲜而顺耳。
他在客厅看电视,唐鹭陪着玩手机,后来又一块去外面的镇上逛了逛,唐鹭还跟没事儿地揽着他拍合照。站在古城河畔的石栏旁,余琅易俯下薄唇,噙住她嫣红的唇瓣轻吻,问她说:“爱不爱我?我他么感觉梦里像来过这里,很亲切。”
两人最近的感情真的黏糊,不知是否因为周二他母亲的一番话,余琅易这几天对她特别地温柔和疼爱。这种疼爱除了幸事上的细致与欢愉,还有一种类似年长几岁的兄长对妹妹的宠溺,多为贴心呵护。
昨晚两人在沪都的酒店,一场爱做得深入心扉,因为太温柔而产生出的炽烈感,让唐鹭忍不住贴着他不放手。她此刻站在这河畔,睨着他高挺的身躯,心里就眷恋,要她怎么把话说出口呢。
唐鹭目光澄澄地仰望着男人英俊脸庞,他微蹙的浓眉下,凤眸这般清淡而柔和,像的确与身后的背景映衬。唐鹭就低喃说:“没说不爱你啊。你喜欢这里的话,那你以后常来。”
===第61节===
说这话却不敢看余琅易,躲闪闪地瞥向旁边的护城河。
余琅易还只当她害羞呢,怕被熟人瞅见,他来到她的家乡,就晓得她为何如水做的了。他在小镇上,也都恪守着距离,没有与唐鹭过分亲密,俨然一副谦谦君子做派。
晚上他订了市区一家高档酒楼的家宴,请两位老人还有唐鹭的叔婶去吃饭。到了傍晚四点多钟时,叫的车来了,余琅易便对闵知节说:“车到了,爷爷奶奶跟我和唐鹭一块出发,叔婶他们自己开车去,这会出去刚好晚饭时间。”
他隽贵地站在小客厅门前,硬朗短寸都抵到了门檐,时不时进来出去得弯一弯颈子。嗓音却低醇清润,显得特别的温逊。
该是个好小伙的,高高大大,会赚钱,可偏出自辽省。
闵知节就冷淡答说:“还是你先去吧,鹭鹭留下来随我办点事情,可能晚点到。”
余琅易并不知情况,便笑应道:“反正还早,我和鹭鹭一块陪您老人家去就是。”说着准备进来扶唐爷爷。
闵知节沉脸不语。
唐鹭忙开脱道:“余琅易,要不你随叔婶去,把车留给我,我们晚点来。正好一辆车塞四个人也显挤。”
余琅易寻思着或者有啥不便自己参与的,便答句:“也行,那鹭鹭你们路上慢点。”先和唐鹭叔婶一块出发了。
闵知节却是和唐鹭一块打车到了银行,把唐鹭平时寄给他们的生活费存下的三万多块,全都取了出来,说要还给余琅易。唐鹭怎么劝说都不听。
出了自动柜员厅,唐奶奶突然犯低血糖,抚着额晕坐在台阶上。唐鹭便去附近的便利店给她买带糖份的饮料。
几分钟回来时,却看到王曜站在奶奶的身边说话,她好奇他怎么会在这儿,便对王曜打了声招呼:“王总,怎会是你?”
王曜讶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美丽动人的唐鹭,眼中一时亮出了光。答说,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台阶上,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没想到是唐鹭的奶奶,实在是有缘分。
王曜因为上次裴顺发在群里的几张照片,就是余琅易在云省酒吧里左拥右抱那几张,一直心感抱歉。晓得唐鹭和余琅易回姑苏,余琅易请了老人家在酒楼吃饭,就一定要送他们三个过去。
王曜生得面目白皙俊朗,略瘦,带点儿姑苏古城的文俊,比较耐看且有人缘气。唐奶奶很喜欢的,盛情难却,便上了王曜的车。
一路上闵知节直夸王曜的好,说这年头一般人看见一个老婆子,抱着包坐在银行门口,都怕是骗子躲得远远的。难得王曜小伙子心善,肯停下来问问。
王曜谦虚地说:“平时也不会,只今晚刚好看着奶奶觉得面善,便问问。没想到竟是鹭鹭奶奶,实在也是缘分巧合。”
闵知节热心地问:“王总结婚了没啦,有没嘎朋友的嘛?”她出身沪都边郊,带点儿那边口音,上岁数的看见年轻人总爱来这一句。
王曜一笑:“还没,平时忙事业,到现在仍形单影只。”那清宽的肩膀微敛,侧脸稍窘。
怕奶奶再继续深入话题,毕竟这属个人隐私,而且和王曜的接触中,感觉他真挺斯文的。唐鹭在旁解释说:“王总是我和余琅易上回在西北旅游时,一起拼团认识的队友,人很好的。”
意即互相并未多么熟识。
闵知节一听到余琅易的名字,顿然脸色拉沉下来,冷叱道:“你别在我面前提那小伙子,我不爱听到。”
车内就这么点空间,王曜在前面听到了,商人精明,立时就琢磨出老人家可能不太喜欢那个英俊高伟的保镖。然而他也文气地坐在前面,并不予以置评。
用姑苏话同老人家闲聊着,使得唐奶奶对王曜印象分再次屡屡增加。
余琅易在酒楼的雅间里,和唐鹭叔婶聊了许久的天,期间唐鹭叔婶说人没到,不如先去旁边看看一款新出的双柜冰箱。
余琅易陪他们过去,看唐婶婶特别钟意,就掏出卡自己给刷了,买下来送给他们,让第二天直接送上门。把唐鹭叔婶惊喜又局促得,直念叨:“哎呀,这怎么可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叔婶平时都在市里忙自己的家庭和生意,和唐鹭往来并不多,这次是听说她带男朋友回来,便特地回镇上瞅瞅的。
眼见着快到七点,余琅易给唐鹭打电话,唐鹭说快到了,他便站去酒楼门口等候。
结果一辆迈巴赫停下,下来殷勤开门的却是上次旅游遇到的王曜。王曜一身清逸休闲装,淡蓝色的衬衣更显文雅,停了车便亲自下来给唐奶奶开门,又扶唐爷爷下来。几人用姑苏方言说着热络的赞美和感谢,余琅易原本过来扶唐奶奶,也被闵知节不着痕迹地撇开了,根本没容得余琅易插手。
“哎哟,今天真是谢谢你啊小王总,以后有空到家里来做客啊。我们没什么好招待的,但镇子上的东西总比市区的要原生态要可口。”
闵知节笑咪咪的,一辆两百多万的簇新轿车,她虽然不清楚具体价格,可看看车牌车身也晓得一定价格不菲。
王曜谦逊地笑答:“好的,好的,唐老师。我和鹭鹭是朋友,大家都是姑苏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记得打我电话不要客气。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双手给闵知节呈了名片——XX商贸公司董事长王曜。
唐奶奶收下来。她早已经退休了,但很喜欢被人叫做“唐老师”。
余琅易自来到姑苏,便收敛了日常冷淡寡言风,变得谦顺而热络。逐渐地被疏离开来,冷眼瞅着这一幕。这个王曜小子,上次在酒吧发照片,惹得自己和唐鹭差点闹崩,今天吃个饭怎还能撞上他。
他心里虽愠着火,可到底温和地两人打了声招呼:“遇上王总了,今晚多谢。”他颔首一笑,不疏不淡地噙了嘴角。
王曜仰头看他,亦客套疏离地点头:“刚好路上遇见了,也是和唐老师、鹭鹭他们的缘分。上次的事真是抱歉,小余哥你们还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王曜开车离开,闵知节瞅着离去的方向,用方言对唐鹭说:“看看,找个本地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该多好。人长得不错,有点经济实力的男孩子,哪个不比外地北方的强?”
余琅易就在边上凉飕飕地站着呢,唐鹭忙压低声音:“奶奶快别说了,余琅易他听得懂。”
闵知节抬头:“小余先生辛苦,让您久等了。”
上午还是长辈对晚辈亲切地“小余”,晚上就变成“小余先生、您”了。余琅易久在各种环境中待过,对人情世故他虽寡淡,却一眼识穿。
牵了牵唐鹭的手指,暗自问她怎么回事。
唐鹭只得对他解释:“中午身份证被奶奶看到了,她不同意。”余琅易抿了抿唇角,没有说什么。
用餐的时候,唐奶奶便解开文件包,要把三万多块还给余琅易,生疏而抱歉道:“我们鹭鹭谈恋爱,也没有和我们商量,两年多了一直瞒着我们,如果不是这次余先生帮了忙,我们还不晓得。按长辈的想法,是决意不想找北方的,只喜欢南方近点的小伙子。这些钱先还给您,剩下的我们后面陆续托鹭鹭交给您,这次实在是小余先生帮了大忙了。”
她也含蓄,不直接说东北,只提不接受找北方的,免得场面冷僵。
余琅易哪里会要这些钱,他便端起半杯白酒,恭敬地站起来。男人宽肩清展,凤眸微弯,说道:“唐奶奶听晚辈说几句话,关于几年前的那场事故,鹭鹭和我稍提过,我对此也感到遗憾和抱歉。但那场事故我们都不是当事人,谁也无法预知和阻止发生,唯有能做的是善后和今后的生活。我对鹭鹭的爱是真心的,两年多几百个日子的相处下来,我已经把她刻到了心里。我很希望自己的人生中,今后都能有她的一道身影,同时也在此对长辈们保证,必然对她一心一意,照顾宠护。只望爷爷奶奶还有叔婶,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和信任!”
他并未明显地说恒御的事故是否和自己有关,只含蓄表达了对当时的事故遗憾和抱歉。这样一来等老钳的事情解决完,到时再将结果和他们表明,应该会比此刻说来得更好。
说罢,一手插兜,一手将酒杯在桌沿轻碰,仰头一饮而尽。
余琅易是很能喝酒,可通常多喝红酒和啤酒,每次白酒喝过之后他容易犯晕。白酒却是今晚叔叔点的,给他满上了,余琅易也不好意思不喝。
看他一饮而尽的样子,喉咙耸动,唐鹭都看得心里一抽。
但唐奶奶说:“我晓得鹭鹭肯带你回来,一定是感情好,她从小是个懂事守礼的姑娘,如果不是真喜欢你,她是不会和你这样处的。但身为唐家长辈,我们不认可你们这一对。我并不逼鹭鹭一定要如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如果要继续跟你,就当不把我这奶奶的话当回事。今后我选择沉默和不见,你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一席话说得唐鹭十分为难,唐奶奶一向是个顽固难说服的人。唐鹭便攥着余琅易衣襟,劝他先坐下,然后对奶奶说道:“钱奶奶还是先收回去吧,我现在的工资很快就能还上的。至于我和余琅易,我们先回到G市后商量,商量了再和你们说。”
但是却不敢再握余琅易的手了,余琅易侧侧头,看到唐鹭今晚的座位竟也离着自己稍远,一臂伸出才够着了的距离。甚至眉眼都不敢正视他,比方才对着那个王曜小王总的微笑都不如。她是怯懦退缩的,不敢如他一样,直接在母亲面前承认他爱她,愿意和她一起过。
满桌子的容色冷淡怪异,余琅易全靠对她的爱而这般坐定。唐鹭鹭,你就不能学着对我坚定点?男人俊脸上的神色些微落寞,却兀自陪着谦和的暖笑。
可他本性是个冷贵傲漠之人,即便此刻谦卑温逊,可骨子深处的贵气却不容忽略。
唐鹭叔婶见状,也紧忙在旁劝慰道:“是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两千多年了,哪还时兴连坐。过去的都过去了,今天晚上小余既然请了家宴,来一趟也不容易,大家就先吃饭。小余啊你也别心急,奶奶人年纪大,再给她点时间,我们也会帮你说服的。”
一时便各个收敛起心思,把这一顿饭吃完。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
第77章
◎或许,她并未有自以为的那样迷眷余琅易呢。◎
77
吃完宴席,余琅易些微发晕,他连着敬唐爷爷奶奶的那杯酒,再加后面被叔婶敬的,一共喝了三杯白酒。
不晓得是因着冷遇而凉薄,当然更多是对唐鹭家人长辈的谦敬,他皆仰头而尽,利落爽快。唐鹭悄悄拽他衣摆,他冷淡垂眸觑她,如若未视,喝完酒就自己夹几筷子菜咽下。
唐鹭心里难受,后面就也不再管他了。
要喝就喝去,他母亲不也对她说过过分的话,唐鹭自己还生气呢。
后来回到镇上,因着闵知节的芥蒂,余琅易也不好再睡沙发,就被叔婶带去他们那边休息下了。
半夜十二点多时给唐鹭发消息,告诉她自己认真爱她,是真心实意地爱。
唐鹭很矛盾,也没回。
如果只是周太一方面反对,或者仅闵知节一方反对,唐鹭都还能稍稍坚持些。可是奶奶的话很明显,选择余琅易,就意味着从此不认这个家了。而周太的要求也过分,三年生两胎,莫说唐鹭现在根本不想生,就单算算时间,三年一共三十六个月,怀孕一胎十个月、备孕两个月、产后月子+恢复至少两三个月,两胎差不多就得三十个月时间,中间休息六个月……不对,生了娃之后就没得休息了,还得带宝宝。
这是唐鹭怎样也接受不了的,除非余琅易自己生、自己养。
算了,她就狠心闭了闭眼,自己睡下了。
隔天早上过来,唐鹭给他准备了早餐。
闵知节从昨晚直接表态不同意之后,今天对余琅易便恢复了待客般的客气礼节,称呼始终都是“小余先生”,也不再过问他的事业与家庭情况,疏离得无有言辞。
家里煮了适口的玉米粥,拌了小菜,唐鹭又在镇上的老店买了灌汤包和油条。
原本以为与他回来后,可以牵着他的手,带他去自己喜欢的各个店吃吃逛逛,没想到这样潦草收场。
余琅易用完了餐,他们中午十一点多的高铁去沪都,下午飞机,暂时还早。闵知节就说道:“吃完了出去逛逛吧,看看有没什么要买的。”
大抵也不想和余琅易共处一个屋檐下。
其实余琅易除了存心的、或者吵架、开玩笑时候,露出东北腔,平时普通话字正腔圆,几乎听不出来。若非昨天的车票和身份证从口袋滑落,唐奶奶也不会这么早发现,那他至少还能有两三个月的缓冲期让老人家接受。
五月底江南小镇的清晨,阳光已经热烈,但空气中仍缱绻淡淡的凉意。护城河边柳条随风轻拂,余琅易牵着唐鹭的手指,忽而低头睨她:“昨晚发的消息咋不回?”
他的眼皮有点厚,不晓得是否一整夜没睡踏实,他的丹凤眸就这样,如果没睡好,从侧面看便可看出眼皮微微厚。只昨晚的酒意却是已经散了,嗓音低磁。
唐鹭攥着男人修劲的手,应道:“昨天太累,一回来洗漱完就睡了,早上才看到。想着你要过来,就干脆没回了。”
余琅易哂了哂唇,凤目灼灼地瞪着她看,或者是冷笑又或质疑。
唐鹭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掖着没问出口,他就想问她为什么不敢坦诚她爱他,为什么这样连同她的家人,把他撇于孤立。
但他不问。他有他做为男人的体面和含蓄。
唐鹭就也不答。
她今天没绑头发,柔顺的长发密密地垂于肩后,她仰起头,坦然正经地回望上去,一点也不躲闪。
余琅易就无话说,捏她小脸蛋,笑了笑抬头望前方。
不确定是否在生气,但那副冷隽的侧颜,茫远的眼神,让唐鹭心底微微地惧意。这个男人高冷起来,自有一股震慑的气质。他此刻的高冷中,有一种被辜负的落寞。
等提早吃过午饭,两人便出发去沪都。高铁上,两人并排坐着,看窗外呼啸而过的平原农田和一栋栋江南风格的小房子,余琅易攥过唐鹭的手说话,问她怎么想。
他挺拔鼻梁下薄唇轻启,黑色的瞳孔似能直透人心。
唐鹭只好回答说:“……先给我几天冷静下,我想想再答复你。”
余琅易听得心都直发凉,这个女人,永远对她的期望值别太高。从前总被埋怨不够爱她的是自己,现在他特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念她,沉迷她。可她的情感呢?分分钟爱得非你无谁,分分钟消失无影无踪。
她特么只在床上被宠得痛快了,才会不吝娇耻地说些“爱老公”、“琅哥我爱你”的话。
余琅易挑了挑明犀的眼角,昨晚十二点多给她发完消息,她没回,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余琅易才合眼。如果不是计较小镇邻里之间的闲话,他就直接过来找她了。
对他半点坚持都没有。他原以为她至少该说句:“别担心,我们在一起想想办法,怎么说服我奶奶。”
===第62节===
然而没有,在一个异乡僻地坐冷板凳的只是他自己的独角戏。
余琅易温柔笑笑说:“等你考虑完,直接告诉我分手的结果是吧?我就看你怎么说出口。”
抓着她的手轻轻一啮,那浓密剑眉下的俊脸已然渗出讽意。今天穿了件衬衣,立领内的清劲喉结耸了耸。
唐鹭说道:“没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如果这样急着分手,那就提前分手好了。”
提前分手……那还有延缓分手?不他吗还是照样分手?搁这玩啥文字游戏。
只一想到她家的事故,便按捺而下。余琅易心拨凉地说道:“左右一周时间,你想好了告诉我。”
又不甘道:“鹭鹭,我跟你说,再给我两个月,我一定能够说服奶奶同意!”
唐鹭咬了下唇:“嗯,那……你这几天不然先别联系我了,免得我想得乱。”
“行,你别给哥整出劈腿一出,怎样都随你。”余琅易颔首淡笑,大手攥紧她细腻的五指,箍在自己怀里放着,剩下的时间便无话了。
两人到沪都,余琅易送唐鹭上飞机,他就自己留在沪都。要在沪都待上两天,周二中午的飞机再回G市,处理一些家里的事务,还有禹远集团下面那个云家的小子,欠收拾。
恒禹集团是余家的总部,下分禹远、恒飞等多个分集团。东三省的恒御老爷子是单独留给余琅易的,所以余琅易名下的财产若要细算,可能不止百亿。
这一点家里没人有异义,毕竟余琅易是从小陪伴老爷子长大的,因为老爷子受伤,余琅易大学几年都在国内上,包括兄长周砚戦都支持这一决定。余家老爷子这一支就余笙一个,周家就周超蓓一个,所以当年余笙为了能和独生女千金周超蓓在一块,才会把余家大量资产往南移。因着简单,余周两家和睦得亲如一系,十分团结融洽。
且父母、兄嫂彼此感情良好,小孩儿们伶俐可爱,余琅易回家,是一件放松的事。
沪都的恒禹集团是余笙一手创建,但多数要事都转交到大公子手上,各种琐碎已经够叫周砚戦费心了。云家做为旗下禹远的一个股东,最近因为攀上了沈家的联姻,跳得有点不着边。
周砚戦性情虽也有果决的一面,总归还是温厚些,温水煮青蛙,觉得云家尚不够开宰。但放着总归是碍眼,时不时地当周砚戦的面言语挑衅。一般遇到野蛮的他便有些抹不开面,这类事儿还得冷郁寡情的余琅易亲自出马。
唐鹭这时才知道原来余琅易还有事业在沪都,远比她想象当中的家产要庞大得多。
难怪周太那般反对呢。
唐鹭更觉得距离隔远了。
当日下午,沪都。
余琅易回到余家的大别墅后,和家人们小聊了一阵,又处理了一些资金上的事情。周太也已经从香港回来了,因着余琅易事前已叮嘱过,暂不对外透露他在国内,所以周太也隐瞒着他那些伤心费脑的劈腿感情事儿,只待他两个月后怎么交待。
是夜八九点钟,沪都最中心的奢华酒店高层会所里,余琅易寸发清逸,着一身笔挺衬衣西裤,风度绰尔地靠在沙发上。身边是他的助理小崔,以及带来的几个兄弟。
落地窗帘拉开,外面是繁华都市的灯火霓虹,光影流动速度璀璨而耀眼。他已经在这等待了一些时,手中烟燃到一半,云家老二云锦推开门走了进来。
云锦是被莫名其妙半路叫到这的,之所以被叫来,电话里那人只说道:他若不来,东西就发去他的太太沈家小姐处,他便心虚地跑来了。
推开门,但见坐在正中沙发上一脸闲逸悠哉的余琅易。男人英俊清颀,微眯着丹凤眸,修长双腿被西裤衬得笔展条直。
看得不禁呆愕一笑,呵呵道:“哟,这不是余家二公子琅易哥嘛!我当是什么天尊下凡,怎么的,多久没见的二公子回来了?”
余琅易敛眉,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一摁:“那是,总不能搁在外头,任由猪崽子在圈里乱吠,不回来收拾收拾。”
他莫名倜傥,有一种缺人情味的斯文,说着侧过头对他勾唇浅笑。
不得不说,余家二公子这副隽颜,长得真是太过迷人。若是他在沪都,只怕沈家小姐还没那么干脆与云家联姻。
如今云家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云锦惯性损几句:“还以为余二公子在国外吃几年洋饭,该一心只攻读书了,没想到变得如此风流。想来也是在外面潇洒肆意,舍不得回来了吧。”
说着笑笑走近前来,如同道中人拍他肩膀。
被余琅易冷淡拂开,凛然道:“岂敢当,再怎么风流,也不敢和云锦你比。”说着冲手下侧了侧头。
只见手下小弟带进来几个妖娆风姿的女人,一个,两个,三个……竟有四个。
余琅易漠然无动于衷地说道:“手下兄弟不小心捡到几个迷路的女人,想来想去,还是先不交给沈小姐——你的云二夫人。还是先请云锦哥们过来认认,是不是从你这丢的。”
“阿锦”、“锦哥”、“宝宝,你怎么除了我,还有三个啊……呜呜,你都说了除了太太,就只有我一个的。”
话音未落,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都相继唤出声来,只见其中一个老二的肚子,已然明显有四五个月大。几个小二小三小四的,互相对看了一眼,纷纷嫉恨得咬牙,暗地撕扯。
云锦先是不承认,叱余琅易空口无凭,随便找几个女人就他吗想乱扣帽。
余琅易料到了,只不急不缓地让小崔把他养外宅的照片都拿出来。
上个月周砚戦提起云家这事的时候,余琅易就如此安排小崔去办了,在西北旅行期间就安排的。对待渣滓,不需要用君子的手段,偷拍整蛊这些低级的,余琅易是不屑,若真用起来那叫手到擒来。
余琅易单挑眉峰,仰头斜视:“兄弟别怪我手狠,我余琅易就顶见不得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管生意还是感情上。这叠照片,还有刚才的这些录像,要是给沈小姐、现在的云二太太发过去,后果是什么,想必你十分清楚……以后云家就完蛋了。”
沈家实力虽不匹余家,但在恒禹旗下的禹远层面作比较,云家攀上沈家,以后就等于有了一大臂助力。如今云锦刚和沈家小姐结婚几个月,在家族的利益争夺中总算崭露头角,倘若发出去,那果真就内外都玩完儿了。
余琅易淡漠地让跪下,道歉,录视频。
然后清冷地说:“不用跪我,去对墙吧,这是给你太太预备着的。好好的,该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别太飘。砚戦不是放任你,知道有一种说法吗,想要杀猪,还得先把猪养肥了再宰,我大哥的狠可比我深沉得多。我这虽直接,可也算给你提个醒,低调做人,各得其所。”
“有钱想赚,要么一起赚,要么退股,余家自己赚,不缺哪一个股东。站着茅坑不拉屎,尽想整事!”
英气的薄唇磨了磨,末尾的语调变狠,说着笔挺身躯站起来。只把身后这些事交给兄弟们去处理,自己往门外走去。
云锦被一席话说得,竟无语反驳。一贯只听说余二公子狠,可云锦没真正见识过,耳闻的只有余琅易在国外上学、做事,清风斐然,寡于交际。没想到今次一打交道,竟果然如此决绝,一对阵就特么被迫屈膝认栽。
可证据在余琅易手上捏着,这些女人都是在他结婚前后,一直养着的,其中一个都已经怀孕了。云锦只得对着摄像头,咬了咬牙栽下膝盖。
唐鹭回到G市,新的一周特别忙。周三的时候宣传部小杜下来找她,手里拿着一张画稿打印,问她:“小唐,这份邮箱投稿是不是你画的?”
唐鹭接过来瞧,答是。
的确是她画的,关于冬天的一套情侣风格创意,男人又是习惯性以余琅易为背景板画的,身高隽挺。羽绒服款,女人的亦是。却不仅突显彼此优势,取长掩短,色调肆意而暖融融,非常独特风格且适应流行的画风。
因为美视部也有个年底新来的策划姓唐,大家都以为是那个小唐画的,心想,这么好的创意与色系搭配竟然用来投稿,难道不怕点子都被别的组Get了,太可惜了。干嘛不在他们小组创意上提啊,得加多少绩效考核分?
结果拿去问,不是那个小唐,原来竟是行政后勤协调组的唐鹭,实在太意外了!
宣传部的小杜回去前,和她笑道:“想不到你们行政部藏龙卧虎呢,我们主编直接说这张过稿了,你就等着领稿费吧。估计有这个数。”她用口型说了三百。
一般集团内部的供稿都是一篇二三百、一两百块的,给个意思意思。
但唐鹭不计较多少稿费,就听得还蛮开心的。那么大个集团,虽是员工内刊,但还有海外版本呢,她感觉她也算在职业生涯中迈进了一大步。
这几天余琅易真的信守约定,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只是每晚睡前习惯性给她发一条:老婆晚安。或者鹭宝晚安。
唐鹭都没回复。
唐鹭竟然也没怎么想起他,她发现似乎她有他也可,有他在就很爱很爱,没有他亦可,没有就不大想起他来。
或许,她并未有自以为的那样迷眷余琅易呢,只是因着一种习惯。但习惯,本就是一件可以改掉的事。
下班她就把过稿的喜讯告诉雷小琼,请她明天晚上吃饭。雷小琼这几天新接了客户,比较忙,要么就当晚一块吃了,最近约她都得提前约。当下便说好了周四晚上见。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宝宝们久等了,抱抱。昨天回头看了之前的章节,所以没更新,今天更得早些。本章送10个小红包哦,谢谢么么!
第78章
◎“余琅易,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78
酒店大堂里金碧辉煌,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余琅易接完老猫电话,从无人的楼梯间走入大堂,一米九高挺身躯,着一袭笔直深色西装,光亮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客服区的姑娘们不由悄悄地打量几眼,只他高额浓眉,冷逸如若无视。
余琅易是周二下午回到G市的,到今天周四,连日来都没去找过唐鹭。自从周日她上飞机后,就没再和余琅易联系过。余琅易心知这种情况下,只怕又得去给她腻乎腻乎,让她那不坚定的立场稳一稳,但他没去。他这次就忍着看看,看她要想多少天才会主动和他联系。
魏邦在旁边问:“琅哥,这次去姑苏见老人家,见得怎样了?有没商量婚期订婚啥的?”
余琅易淡淡噙唇:“就那样,还早呢。老人家估摸着不太乐意,不提这。”
又转而问魏邦:“今晚去找个馆子,吃饭喝点酒去不?”
这阵子真是看琅哥为感情伤透了脑,先是两人吵架,再他又蘑菇中毒不行,在旅游中途被发现幽会前女友,再大吵几回,好容易和好了、回鹭鹭老家了,眼看长辈又不同意。
魏邦也不好发表啥评论,只为难地说:“这,我已经答应好小琼,下班过去接她。她今天要约见客户,刚好到晚上。”
魏邦已经和雷小琼在一块了,周一唐鹭就收到雷小琼的微信消息,说魏邦上周末宿在她那边。
他俩正式进入了热恋期,听雷小琼说,他们已经do过了,没想到魏邦在那方面还挺生涩,比雷小琼更要不懂些。可是好厉害,有一次站在镜子前,把镜面都给动裂开来,还有早上出门,都忍不住抵在门边来一趟。
言辞里难掩初入爱河的悸动,便特别想跟唐鹭分享,午间一块儿吃饭,雷小琼的手机都摁停不下,时不时嘴角勾起蜜意笑容。又问唐鹭,余琅易日常是怎样?
唐鹭没好意思说,想起和余琅易的种种,不自觉都脸红。
就含糊应过一句:“有天晚上我们在酒店,他一整晚就没消停过,第二天我腰软得差点起不来。”再问细的,唐鹭就不想说了。
唐鹭这几天做好打算,差不多开始尝试分手了已经。她也跟雷小琼粗略地说起双方家里不同意,没提及余琅易可能是财团,只说他家应该蛮有钱,他家不喜欢她,而她奶奶也不接受余琅易,说还在考虑之中,就比较矛盾。
这种事儿雷小琼也劝不了,只劝唐鹭让她再缓缓看,毕竟看余琅易那阵势,是真心地对她。如果并非因为两人感情问题分手,那有点可惜。
此刻余琅易睨着魏邦充满幸福的脸,心下几分羡慕嫉妒。
他蓦然想,如果真的狠心不要自己,他特么就也绝情潇洒地再找一个,也这般正常恋爱地走一遭,谁还没谁不能活了。他再找的女人随便掰着指头想想,都要比她高级可爱无数倍,要清纯就清纯,要妖娆就妖娆,没有他找不到的。他也用不着打一回牙祭,就清修吃素十来天,哥的女人就特么天天宠爱,都不似跟她那般矫情。
他放不下她,还因如今又多了一层当年事故的关系,他想爱她,弥补她,让她更丰足和快乐。
可那事故,并不是谁能预控的,十年前余家一次性赔付了唐家八十多万,而本应该负一半责任的工程队却只出了0元。从心而论,恒御做得仁至义尽,十年前的八十多万可不似现在,且与余琅易并无相干,他大可不必愧责。
当下余琅易就道:“那你接吧,我喊上小赖、小董他们一块去!”
今天周四,唐鹭约了雷小琼下班吃饭。雷小琼正在典当行里约见客户,已经接近尾声了,便叫唐鹭过来等自己。
两人上班地点距离近,唐鹭坐了两小站公交就到了,进去坐在他们的大厅等着。
雷小琼正好谈完客户出来,见着她对她叫了声:“鹭鹭,你稍等我会。”
唐鹭望过去,雷小琼见的客户竟然是王曜,王曜穿浅蓝色衬衣俊逸地站在那,他皮肤白而略瘦,穿浅蓝特别衬托气质,脸上有文雅的姑苏商人笑容。
这几天雷小琼就一直跟唐鹭念叨,她跟上了大单,如果成了提成得有多少多少,没想到大客户原是王曜。
频频在各种场合不期而遇,也实在不得不说讨巧了。
王曜看中的是雷小琼业务下的一款绝当品。原为两百多年前一个英国制造的机械钟,大概只有一张A4纸那么大,没太大历史内涵,但年代够久,是当物主人的传家宝。因为当物主人离世,现在成了绝当品。
按照当时的合同约定,绝当品优先可由相关亲属以一定的比例优惠购买,但同时也会参考其他买家的价格,综合因素而出售。
王曜便属于这“其他买家”。这款钟表先买下,囤几年再转手一卖,赌一赌遇上钟意的买家,1个亿的价格是有的。
但机械钟的原主亲属,一位叫孔老先生的人也想购买回去。据说孔老先生那边,已经有买家在和他接洽交易了,因为从孔老先生这购买的价格可得到优惠。
所以最近雷小琼都在接触他们。
===第63节===
雷小琼前阵子被她妈耽误得,丢了好几大单子,业务量直接下滑,再这么下去,她的等级要下调,可接触不到这些贵重绝当品了。
她这次便豁出去,一心要把这个单子完美搞定。
她那一声亲昵的“鹭鹭”,听得王曜顺声看过来,继而讶异地发现,她和唐鹭竟然是好朋友。听说唐鹭要请雷小琼吃饭,王曜便做东说自己请老乡和雷经理一块吃好了。
盛情难却,雷小琼也想和王曜更近的拉拢一下关系,毕竟从王曜这里卖的话,价格会更高,她的提成也会更高。
于是三个人就一块去吃饭了,雷小琼没开车,坐的王曜车子去。
一晚上吃了海底捞,没想到王曜还挺风趣的,逗得唐鹭时而忍俊不禁,气氛融洽。
雷小琼叹道:“难得看鹭鹭你今晚笑这么开心,最近因为和余琅易的关系僵得,久违笑声了啊。”
唐鹭瞥了眼对面王曜,也不晓得他听见没,些微局促。只含糊略过:“有吗,明明是我上班没功夫和你闲聊,我这周忙得喝水都挤时间。”
吃过饭出来,三人走向电梯,同一层楼道的另一家玻璃门里,余琅易和三名兄弟从泰国菜馆走出。几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子,稍许喝过酒,气场英冽,那挺拔身型在人群中好生惹眼,引得不少女孩们看过来。
小董抬头,发现前面琅哥的女友鹭鹭,还有魏邦的新女友雷小琼,在和一个俊逸清瘦的男人等电梯,说说笑笑的。不由指着道:“哟,那边怎么回事?”
余琅易也瞥见了,他方才一出来便抬眼瞅见。他对唐鹭的敏感力,是哪怕在人群中隔着数人,只要她在,他都能瞥见,就好比从前发现她在路边的小服装店。
果然不出乎意料,分开不到一周,她就闲不住了,自己这周忍着没和她联系、不去打扰,都在等着她考虑。结果她这转头,就约了那个长得还算不错、招桃花的小王总老乡和闺蜜吃饭。
余琅易噙着唇角,凤眸虚瞟,淡淡道:“怕是什么老乡之类,随便她,先别过去招呼。”
兄弟们也不敢吱声,以琅哥和鹭鹭这么黏糊的关系,搁这里看到,那是二话不说就上去打招呼的,几时琅哥变得含蓄了。
于是耽在走廊边,等唐鹭他们上了一部电梯,他们再从隔壁一部走下去。
下楼来,魏邦在广场另一侧等雷小琼,雷小琼便跟二人告别,绕过一楼的店面往相反方向去。王曜问唐鹭怎么回家,唐鹭说她打车就好了,不太远,很快能到。
王曜便谦和浅笑:“既然不太远,那就我送你吧,老乡之间不用生分!”
今晚请客也是他,现在又送自己回去,而且王曜是个让人相处起来很舒适的男人。他三十出头,比余琅易略长,但长得清瘦俊气,多穿浅色着装,与余琅易是不同的两种风格。余琅易虽也不乏斯文时候,可那种斯文是高冷雅隽的斯文,就算宠人、哄人时,也仍有一股傲漠的气宇。
唐鹭很少和别的男人相处,只单纯觉得与王曜待着放松而自然,一点没压力。
她就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那就麻烦王总了。”
两人往停车方向走去,路上人多,不自觉便走成了肩并肩的距离,从后面看似乎相谈甚欢。逢到人多,王曜也会虚虚地伸出手,在唐鹭后侧方护好。他一米八三的清俊身材,走在窈窕的唐鹭旁边,倒也很有情侣感觉,只唐鹭光顾走路,并不曾多想。
王曜对唐鹭说道:“以后别叫王总了,既然是朋友和老乡,就叫我王曜或者曜哥吧!”
不晓得为什么,叫“王曜”全名总感觉过分亲切,叫曜哥反而有点距离感。唐鹭说:“王总叫顺口了,改起来更生疏呢,如果你觉得拗口,那就改曜哥好了。”
出自江南水乡的小镇姑娘,皮肤白得似嫩豆腐,纤薄的肩膀,风吹着都怕跑掉。
王曜认真低头看,继而笑笑问:“对了,刚雷经理说你最近为感情的事头疼,好几天没笑了。不会是上周末回姑苏,奶奶不同意小余哥吧?当时我在车里,好像听到提起小余哥,奶奶就不太高兴。”
唐鹭默了一默,坦诚道:“是,没瞒过你。因为家里和他老家的城市曾有一些过节,我奶奶坚决不同意,所以挺难办的,我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决定。”
王曜温声安慰:“我还以为因为他工作是保镖,毕竟保镖这份工作青春饭,不稳定,圈子乱、人又复杂。譬如上次在云省的事儿,惹着了你和奶奶生气,这才反对的。”
“说起来那次真怪裴顺冲动,主要也是突然看见小余哥那么风流倜傥地搂俩公主,可能太惊愕了,没反应过来……原来还有这层原因,那却是很难办了,上了年纪的老人认死理,不同意就很难掰过来。你也别太急,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年轻呢,喜欢鹭鹭的人一定排成队等着,再找也简单。”他凝眉歉然道。
唐鹭本来已淡了这事儿,被说得又想起余琅易那天晚上的纨绔迷离,确实陌生得她都觉得像另一副面孔。
唐鹭淡然说道:“那件事是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唔……我也是想先缓缓,看能不能说服奶奶。反正顺其自然吧就,走一步看一步。”
正说着,一个女孩拿着两朵玫瑰花走过来,看见唐鹭和王曜两人站一起,便说道:“这位哥哥给小姐姐买一朵玫瑰花吧。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小姐姐这样美,配上玫瑰花多有情调呀。”
唐鹭正想解释:“我们不是情侣。”
女孩又皱着眉头为难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校外打工,就差两朵玫瑰花了,哥哥买一朵送给小姐姐,剩下一朵我留给自己,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好不好,就帮我个忙吧。”
话都这么说了,王曜便随性地应道:“那我就买一枝好了。”
付过钱,送给唐鹭道:“郑重地送我老乡鹭鹭小姐一朵玫瑰,祝愿笑容常在,笑口常开,永葆靓丽,天天开心。无聊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随时找我,我愿意做老乡的开心果。”
说着,那俊脸含笑勾唇,把花递给她。有一种诗情画意的表达,却收敛得叫人极度放松自然。
唐鹭悄掩窘迫,大方地接过花:“既然是‘凑单’买的,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也祝王总,额,曜哥事业顺利,风声水起吧,谢了。”
两人都笑起来,气氛不自觉的暖和,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和余琅易之外的男人打交道,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十几米开外的余琅易瞅着这一幕,就眼见着女人脉脉含情,男人温柔炯炯地对视。一下子气涌上头,他想起在姑苏时,唐奶奶说的:“看看,找个本地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多好。”这还没满一周,她就迫不及待转头他怀了。
王曜正待要拉开车门,只见着一道黑影走上前来,硬朗臂膀划过,王曜鼻腔瞬间火辣。人往边上踉跄一栽,再用手碰了碰鼻子,鼻血已经淌下来。
是余琅易,余琅易上来就对他一拳头。只见男人精毅的寸发都写着怒意,着一身黑色T恤,黑白运动鞋,笔挺而冷冽。而且喝了酒,身上带着点儿烟酒气。
他原就是在国外进行过特种训练的,看起来虽瘦高隽贵,臂力却非同寻常。
王曜才踉跄扶车门,余琅易另一拳头又挥了过去,顿地把他搡倒在地上。
男人冷蔑地切了切齿,颔首:“水鸡尿蛋的货,一拳头都挨不住。好个姓王的,从旅游起就看出你对老子女人居心不轨,果然眨眼的功夫,哪哪儿都是你。今天叫你尝尝什么叫撩墙角的痛快,挖谁的不好你挖我。”
王曜好歹也是个有些作为的商人,平素儒雅清逸,有自己的格调自持。几时被个除了身高与长相优势的保镖,这么鄙薄凶揍,气得顿时也溢出狠意。
然而暗夜霓虹中,瞥了眼那边唐鹭担忧而愤怒的美韵模样,一腔戾气便生生咽下。
“小余哥,你是不是有误会?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你听我说!”
“说你个头说,可拉倒吧,老子有眼看着。”余琅易大脚板子的运动鞋一脚过去,在他站起来的膝后头又踹了,王曜才踉跄立起,顿地栽倒下去。
唐鹭从认识余琅易起,他就是码头上当打手,骑一辆酷炫的摩托车,飒爽英姿的。但一直到了今天,才真正见到他这股狠厉不羁的做派,那浓墨的眉宇间,有着一种无情无义的凉薄戾气。
却矜贵斐然,浑如天成,仿佛他原本就有一副面孔——他就是这般无情无义的凉薄之人。
“住手,余琅易你干什么呢!”唐鹭略略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后,连忙喝住他。娇小的身姿走上前,在王曜中间一拦。
小心扶起他,然后拍了拍灰尘,转而怒道:“都说了我们分开几天,考虑考虑,你突然冒泡、上来就打人,不问青红皂白,你发什么酒疯?!”
她仰着柔润的下巴,咬起的嫣红唇瓣都是冷怒,看得余琅易心口钝沉。
余琅易可没什么酒疯,他的酒品一向很好,今晚虽然在泰式餐厅饮了点啤酒和红酒,那都根本不是事。
他受伤的吃痛表情,冷郁地俯看唐鹭道:“唐鹭鹭,你还有脸说让我等几天给你考虑,考虑的结果就是你特么上赶着找人挪炕了?周六你奶奶才那么提一句,这才转眼功夫,你就记着带他见闺蜜、吃饭、送起玫瑰花,还跟他上车。咋的,这是打算带他去你那边,还是去酒店开房?”
说着冷冰冰睇了眼她怀里的玫瑰,瞥过头:“都他吗不用我多说,人证物证俱在,就你一小骚货,宠你360天,有五天空着你就闲不住劈腿。”
唐鹭简直百口莫辨,她想说这是雷小琼的客户,想说这是那个女生清货随手买的,只一下子被余琅易这番狠毒的话听完,顿感前几天默默想先缓着,尝试说服闵知节的念头刹时就没了。
“啪!”心里的羞愤已下意识化作手上力道,狠狠打在了余琅易的侧脸上。
那一掌清脆,打得余琅易清正的颜骨好一声脆响。那么细腻胳膊,挥舞起来竟也有这般力气,只叫余琅易火辣一般疼。
唐鹭咬唇:“余琅易,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男人被煽得眨了眨眼,迟钝而空茫地睨着她,微微张启的唇角好似在等她先说话。
夏日的夜晚,逛街的人比较多,眼看着这边两男一女吵架,三人颜值又非一般的高。两个男的更是高挺隽瘦,各有各的风度,其中一个还被另一个更高更帅的拳头打在地上。
路人不由纷纷驻足,猜测是否是感情三角恋纠纷,还有人拿起来了手机试图拍照。
边上三个一起来的兄弟紧忙挥手喝止,驱散着人群道:“都散了吧,这都是个人私事,本来一些误会就扯不清了,再拍就火上浇油了哈。行行好,各位求放过。”
一时大家也不好意思继续再围观,便陆续散开来。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大家晚安(3[
第79章
◎行,那就这么着,当着哥几个的面说透了。◎
79
唐鹭不可思议地凝望着余琅易的脸庞,余琅易也不可思议地俯看唐鹭。
唐鹭想起余琅易之前说的,对她好,哄她,宠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结果上周两人还恩爱缠绵,甚至周日在沪都过夜的酒店都没消停,那晚因着唐鹭的主动,唐鹭记得余琅易衔着她唇瓣,微微颤抖的分明是他,彼时他多么地动情叫她“鹭鹭、老婆”。今晚他就忽然把一切一抛干净,又说出这般狠绝气人的话。
余琅易没想到唐鹭竟会当众打自己的脸。此前西北旅游时,她在酒店里连续煽过两掌,那次余琅易非常动怒,一整晚都待在外面露台不想理她,结果大半夜还是出去找了她、第二天仍腆着脸去哄。以至于这次,她竟然敢当着大街上、兄弟们的面,为了护那个招桃花的小王总而煽自己耳光。
男人的凤目黯沉下来。
余琅易伸手拭了下发麻的嘴角,微微蠕动唇齿,低沉而悠慢道:“唐鹭,你想说的话,你尽管直说。你想听的,我却不想说了,爱你的话说过多少遍,全都喂了狗,现在多讲一句我都厌烦。不是非要我说爱你,你才能坚持个一两日,改日他么的不说了,你就转头负心,这样有何意义?”
男人语气疏离,隽挺的身躯站在夜色中,冷郁与厌倦弥漫。
唐鹭心如钝刀刺痛,还以为他会永远说爱她而不乏味的。是她太愚蠢了,总是沉浸在恋爱的幻想中,自以为是一座甜蜜城堡。
咬着嫣红唇瓣,借以忍住因愤怒与伤心而欲泣的泪。其实余琅易此刻的凤眸也有点红,但他亦是怒气凛冽的红,又或是借着酒劲燃起的狠厉。
唐鹭说:“你没必要再说爱我,我也不想听。你说对我说的话喂了狗,的确没错,你对我信誓旦旦的哪句话是真的,我现在听得也麻木,没有任何波澜!”
她仰着娇俏的脸颊,什么时候起,这个女人不再忌着他,变得越发坦荡与大胆了。
余琅易晃了晃肩,哂笑道:“你对我说的就是真的了?在姑苏,你胆敢拿出一点勇气,坐得离我近点?敢大大方方告诉奶奶爷爷,你爱我吗?这些天等你消息,等到今天你也没动静,若不是我刚好碰见,只怕再见面你他么早都跟人滚了。是嫌我太晒,送顶绿帽子给我挡太阳?”
他的声音悦耳低醇,语速说得慢,却裹着倜傥不羁,那冷贵之气挥散不去。
“余琅易你……次次被拍照,证据确凿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唐鹭咬牙。算了,晓得这男人正在气头上时,逮啥狠话说啥。其实唐鹭见过余琅易与别人交道,从来都没发现他有此冲动狭隙,都淡漠温和使人自在,为何对自己就这份霸道。
她仰头望着余琅易的隽脸,夜色下他鼻梁立挺,眸光黑亮。她说道:“余琅易,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的,我知道你怨我不坚定,你这几天能忍得住不找我,是你心里也有气。可你又怎样呢,你除了温柔潇洒地告诉我,让我别担心,别计较余家那扇门之外,你不也一样没做什么?你母亲在我面前说我配不上你,说我学历低、门第低,当我还在镇上骑脚踏车时,你已经获奖证书一排排、满世界游历时,有没想过我一样如坐针毡?”
“我是没有勇气,正因为接触过现实的薄凉,我才步步踌躇。可能我们就是不合适吧,这些鸿沟横在你我面前,我所见到的你,无论如何姿态,始终摆不脱高高在上。是我配不上你好了,就此走到这儿说告别吧。”她转过头总结:“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脸颊火辣辣的,她今晚出力是真狠。余琅易正了正颌骨,浓密剑眉微挑,眼看着唐鹭去那边扶王曜,贴心地在他浅蓝衬衣上拍打灰尘。
他眼前忽而浮起一幕,自己为救老猫受伤回来时,唐鹭为他擦拭血迹、煲粥降温。那是他们感情的起始。这个女人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所眷的,但她此刻温柔而仔细地替别的男人擦拭,手上的玫瑰亦红得刺目。
他也是够了,他如果再看下去,今晚上是别想好过了,几时堂堂余家老二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男人高挺的身躯侧转过身,磨着唇齿淡道:“行,那就这么着,当着哥几个的面说透了。”
“分手散伙!”
“今后你爱咋的咋造作去,哥不计较了。就让你跟男人约会上床去吧,你乐意你痛快最重要。”
他颓然落寞,吁口气,说罢招呼几个兄弟出去打车。
兄弟们瞅着琅哥挺拔的侧影,那微仰的隽脸,仿佛根根寸发都散发冷漠,一时也都不敢吱声劝阻……这,琅哥最近也真是够颠簸的了,去姑苏见长辈那前几天,才刚刚对众人说过爱鹭鹭,此生唯爱,转头就被女人甩。
又瞪了王曜一眼,这男人虽说是长得不错,却远不及琅哥。就单纯从外貌条件而言,能碰上几个超越琅哥的几乎没有,可鹭鹭也并不像是图钱的姑娘啊。
一行背影消失在广场边上。
唐鹭回神,站在王曜跟前抱歉道:“对不起王总,你没事吧?余琅易他这人脾气就是这样,一和我吵架就上头,而且看样子喝了点酒,今晚真是误会了。”
王曜站在车旁,他的手面划伤,衬衣袖子也在跌倒中挂破了口子。呲牙道:“没事,总归是他北方男人气盛。这幸亏不在姑苏,在我们那,没有男人敢在女友面前这么动粗的。倒是你,因为我连累你被误会了,鹭鹭你没事吧?”
===第64节===
他的眉毛也很浓,短发下是一双内双的含笑亮泽的眼眸。似桃花春风的清俊脸庞,明明受伤流血,却体恤地对她一笑。
唐鹭眼角有点红晕,淡道:“没什么,我陪你去附近的门诊包扎下吧。”说着跟王曜一块上了车。
很快车开到附近的社区门诊部,王曜包扎了伤口,虽然手面划伤,鼻子和嘴角也打出血,但骨头幸亏是没问题。
清洗完伤口,贴上创可贴,止住血,护士叮嘱几句便处理好了。
夜里十一点多钟,唐鹭陪王曜出来,没让他送,自己默默记下了他被损坏的衬衣品牌,独自打车回去。
分开前,唐鹭再次抱歉,说:“侧脸有点肿,还划了一道小口,王总每天见客户,这样太抱歉了。你准备在G市待几天?”
王曜一派无所谓:“有什么可抱歉的,真要客气,下次你请我吃饭吧。正好最近我在这边谈业务,也要待上一阵。”
唐鹭想,既是要还给他衣服,就答应下来了。
王曜俊逸勾唇,安抚她说:“傻丫头,没事,感情都顺其自然,不过小余哥这脾气,也实在有够消受。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当哥哥好了,有事都可以找我,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三番五次地遇见,人海茫茫中实属难得。”
唐鹭独自回到公寓,门口并没看见余琅易,顿舒了口气,掩住隐隐的落寞。他终于不再不管不顾地黏缠自己、吵过架后又腆着脸的上门道歉。
她一个人进屋喝水,洗澡洗漱,也没有给他发去只言片语。
隔天魏邦知道了这件事,去问雷小琼,雷小琼惊呆了,打电话问唐鹭怎么回事。
唐鹭便粗略地简述了一遍,估摸着魏邦回头会转述给余琅易。但是,那也没什么意义,余琅易对王曜的芥蒂,打从旅游期间就开始了,他是不是雷小琼的客户都不要紧。
雷小琼说她周五特意对余琅易发消息解释了,跟他说,王曜是自己的客户,刚好唐鹭要请她吃饭,就一块儿吃一桌了。
余琅易果然对王曜那厮,怎么说,即便是雷小琼的客户,可那小子暗戳戳的伎俩,吃一顿揍不白打。
余琅易只道:“没什么可说的,分就是了。谈恋爱分手本是件正常的事,没影响你的工作就好。”
“没没,那王哥人很好说话的。”雷小琼隔天一早就去电王曜了,王曜果然大而化之。他与雷小琼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利益关系,雷小琼希望尽量是王曜购买去绝当品,这样自己提成高;而王曜,也希望雷小琼在尽可能优惠的价格区间内,把当品让给自己,而非给当物原主的亲属,同时又怕雷小琼偏向亲属,毕竟亲属的购买意向更稳。因此两人说话互相客气,并约好了周末一块喝咖啡。
雷小琼又继续道:“但琅哥你这样就误会唐鹭了。鹭鹭本来都和我讨主意,决定暂时缓着,去做奶奶的思想工作,结果突然整这一出,竟分手了。”
余琅易猜着这必定不是唐鹭的心意,吵完架她绝不可能主动找人撮合。男人默了一默,随便摁一行字,把手机揣进兜里:“老子已经不在意了!”
反正两个人都不再联系。
如果只是这样还稍稍好些,结果周五晚上唐鹭接连收到了周太的消息,以及闵知节的电话。
事情起因是由于唐家的叔婶。
原来余琅易那天身份证落在沙发椅上时,被唐鹭叔婶也看到了。
唐叔乍然看到余琅易时便觉得几分面熟,因为当年去辽省索赔的时候,见过他们家二公子,是个高挺英气斐然的少年。那一米九的身高与冷贵的长相,实为记忆深刻,所以还有几分印象。等到在沙发上看到身份证,再瞅瞅上面的地址,以及刚好是姓余,他就基本觉得没错了。
恒御的家业庞大他是晓得的,当年因为索赔有去了解过,晓得在沪都还有资产。前几天唐叔婶就去沪都的恒禹国际中心,申明要见周太,对楼下工作人员说是余二公子的亲家。工作人员正懵得不知真假,周太出来,见到夫妇二人。
唐叔对周太说,当年他们恒御亏了唐家,如今还要来勾搭他们的姑娘,先且不说唐奶奶同意不同意,这都已经在一块谈了两年多,该给的钱不能少。另外,看在余二公子那么痴情的份上,如果想让唐家同意这门婚事,周太至少婚后需要给他们夫妇在沪都送一套商铺。
周超蓓听得半天嘴合不上,天方夜谭嘛不是,正瞅着没理由拆解两人,理由就乖乖送上门来了。
而她岂是个随便能讹的人,想从她这讹钱那是自讨苦吃。当年恒御的事故出自意外,因为造成伤亡,新闻都报道了。余家给予足额补偿,甚至唐家给了八十多万,远高出余家本应承担的部分,已经算仁至义尽。
周太让保安把人谴出去,告诉他们门都别想,哪来的回哪去,婚事更别提,没戏。
唐叔唐婶万没想到周太如此难对付,原只见余琅易对着唐鹭一颗心的宠护,唯命是从、无有不应,没想到在周太这却全是另一种态度。
回去他们就把余琅易是恒御集团继承人的事儿,告诉了唐奶奶。闵知节听到,惊颤得险近晕厥。
于是周五下班,唐鹭收到周太的微信消息,大概意思说:“当年那场意外实属偶然,恒御因此也承担了相应的社会舆论,对你们唐家更做了足额的补偿。既然你就是那个包工头的女儿,我们对此深表遗憾,但希望别借此博得余琅易同情,再来搅扰我们余家。你和他的事余家没有人会同意。我就说那小子寡漠无心,要样貌有样貌,要身家有身家,怎么会被个平淡无奇的女孩牵着鼻子走,原来是负疚心与同情心作怪。你要钱可以,白纸黑字签个协议,我给你钱,请你主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远远的。”
恒御……
这两个字映入唐鹭的眼帘时,唐鹭整个人都分外震惊。而周太的话,也充满着轻蔑与鄙薄,过分得她微微哆嗦。什么叫足额的补偿,十万元就是他们面对事故的处理方式吗?她虽然不能把那个集团如何,可彼时恒御的所作所为,在她初中少女时的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闵知节也在电话里说道:“当年恒御出的事故,把我们唐家拉垮,省吃俭用了十年才算还完债。我告诉你鹭鹭,我知道,你爱他们家那个儿子爱得深,从你们两天的相处里,我看得很清楚。可如果你要和那个小余在一起,你就当做不认我这个奶奶了。我会在市里登报言明,从此与你断绝关系。”
唐鹭万没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同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多的男人,竟然会是那个恒御集团的继承者,现任总裁与法人。
她不确定余琅易是否一早就晓得,但如此,唐鹭是绝不可能再接受余琅易了。她忽然想起周太见她的那天晚上,被余琅易揉碎的简历,如果那天晚上余琅易给她看到了,唐鹭便不会带他回去姑苏的。
这是拦在两人中间的深刻沟壑,是不同的出身与成长成就所难以跨越的。
如果他是个少有点钱,或者只是东北来G省打工的保镖,一切都好说,也许还有可回旋的余地。
可他是堂堂恒禹的当家老二,是当年恒御集团的继承人,那就完全没有可能。
唐鹭不能接受和余琅易继续在一起,她决绝地选择了分手。
周六她坐在床头想了一天,在那弥漫着二人旖旎回忆的床头反复思绪。周天发消息问魏邦,晓得余琅易今天上早班,她就让他先别告诉余琅易,自己去他工作的酒店找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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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下次和别的女朋友时,记得收敛下。◎
80
周天下午,余琅易在酒店里见了个客户。老猫介绍了一位叫孔老先生的人给他认识,今天过来见见面。
自从注意上钟岚和老钳,看两人间莫名亲密又顺服的关系后,余琅易便嘱咐老猫暗中关注点消息。
据老猫说,钟岚最近在跟一位孔老先生接触。这位孔老先生大约六十来岁,准备对一个亲属的钟表绝当品买入。钟岚要与孔老先生签订转手合约,让孔老先生以当品原主亲属的优惠名头,在一定价格区间内先把东西买入手,并在合约签订当场,预付给孔老先生约30%的现金做为定金。
因为价格不菲,30%定金也是笔不少的数目。孔老先生打听护场的保镖,余琅易就让老猫放出线饵,让他主动找上自己。
孔老先生做事仔细,认为现金交易须谨慎妥帖,但对于余琅易他们这行保镖而言,这种数额却见怪不怪。一般这类事儿余琅易安排手下兄弟去接单就成了,只他这次自己亲自上场……又是钟表,且据说是两百多年的机械表,并有钟岚的参与,他怎能放过?
他这次是真下了狠心,非要扯出这条隐秘的线!
叫钟岚的酒吧老板娘,余琅易最近发现她并不简单。
因为一直搜不到她那个前男友雷诺的消息,余琅易最近空闲时都在用软件排除法,唐鹭不在身边的日子,他每天都挤出时间在找这个。有天一时念起,抱着试试看的心去杀手暗网搜索。大几十页的网页找下去,结果在一批许久没接单上线,也许人已经不在了的底页里,看到一个叫[N.L.]的杀手。
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这个人到今年为止,显示年龄60岁,也就是十年前大约50,而老钳十年前应该30多。
[N.L.]的头像是一张从下巴到脖子到上臂肌肉的照片,肌肉块头大而紧实,符合拳击手的特征。其次,[N.L.]的字母,恰好是雷诺的反着写,这个人的地址写的也是芝加哥。而他的资料里还写有“收徒”二字。
如果这个或许已经绝迹的杀手就是雷诺的话,那么就很好解释钟岚和老钳的关系了。
首先从犯]罪]心理学的面相角度分析,钟岚所给予出的各种感觉,都让人觉出一道冷硬干练的势场。她的前男友若是杀手,她恐怕也会沾上一些门道。而老钳如果就是杀手老Q,雷诺又有收徒——现在基本从老钳的祛疤手术,可以如此推断他是老Q——那么老钳对钟岚的客气顺贴,很可能就存在某种类似师徒、前辈或者什么上下级且暧昧的关系。
所以余琅易决定接手孔老先生的这单子。
只不过下午才刚接触,谈了两个多小时,孔老先生是个做事谨慎小心之人,应付起来也比较疲累。送完他离开,差不多便到下班的时间了,余琅易交完班,自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
六点多钟,阳光仍然刺眼,男人站在台阶处,不自觉微眯了眯凤眸。光影打在他清隽的脸骨上,勾勒出英气的弧度。最近似乎略有清减,之前去云省回来后晒得浅棕色皮肤变白不少,侧面看,那丹凤眼皮清晰犀睿,冷冷地噙唇。
唐鹭等候在酒店广场上,便瞥见余琅易的身影。好几天不见,他看起来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却难掩那份帅气。这样热的天,他下了班出来,却只脱掉外面的黑色薄西装,仍然穿着里面的衬衣与西裤,硬朗寸发,高挺笔直地站着。捋了捋领口,往台阶下来。
是心不在焉的,连衣服都懒得换掉了吗?
只他的这副英伟模样,便是唐鹭曾经痴迷的样子,唐鹭曾有多么着迷他穿西装衬衣西裤的颀隽风度呢。
但现在已都很淡,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小骚货,彼此的信任度根本没有。如果私下叫,她还可以略过,譬如她也会因他馋她颈下芳泽,而叫他“饿狼、我的男宠先生、贪吃大狼狗”等等,谁叫两人总是万般和谐。但在人前,她生怒了。
唐鹭便唤了一句:“余琅易,琅易。”
熟悉的女人嗓音,后面的称呼没有连名带姓,也不是琅哥,客气气的。
余琅易侧头看过来。
他的眼睛不大,认真凝神时却聚光,偶尔有略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空茫。
然后聚焦在她的身上,在看到她那瞬间,有如平淡而沉闷中绽出了亮光。但继而又含蓄地收敛了回去,大概看唐鹭这样,几分意外她会来等自己下班。
唐鹭早已经可从他的眉眼弧度,判断他任意时刻的情绪了。他的眼角微上扬,虽含蓄克制,但其中也许有一丢喜悦,期许,盼望能自此冰释前嫌的期许。
余琅易淡淡地说,侧着英俊脸庞,低沉嗓音:“咋的了,来找魏邦的,还是来接我下班?”
其实是温柔的,但却刻意收敛起距离。从前如他这般霸道冷冽的男人,他会直接说,咋的了,想老子了,而不是把魏邦摆在头一位。
说明这次是真的吵得很凶了,否则若在往常,根本都不需要魏邦和雷小琼掺和进来两头帮忙说话。掺和进来,就证明当事人彼此都已对此心凉,当事人无话可说。
唐鹭也平静地应道:“不是,我是来请你吃饭的,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以前都是你请我,现在我工资涨了,换我请你一次吧。”
一次……余琅易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
他默了默,忽而勾起好看嘴角,温柔地点了下头:“好,那就点你最喜欢的吃吧。这么热的天,打车还是地铁过来的?”
说着走到她身边,习惯性伸手替她理了理刘海,又和她保持舒适距离,一块往停车的方向走。
他这男人虽很少笑,但如此笑起时嘴角会勾起,一双冷冽的长眸也会弯如玄月。一分闲适,一分迷人的雅淡。
唐鹭低下头,错开视线:“地铁,反正不远,几站路就到了。”
“也是。”余琅易整了整衣领,便也低沉无语。两人蓦地变得陌生而客套,为唐鹭打开副座驾的门,又坐进车里调了适合的冷气。
车内放起低低的钢琴曲,灵动乐符缥缈。
六点多钟,正是道路交通堵塞的高峰期,路上走得很慢。这样尴尬而亲近地坐着,虽没有如往常那般黏缠,可两人靠近了却总有一股自然的缠绵,并参合着小心地保持客套的一种疏离。忽而面对面看了眼,又各自瞥开视线。
他的衬衫领子里,是劲朗的喉结。余琅易的脖颈生得很好看,写着男人味的清逸阳刚。是谁说过,喉结清晰的男人那方面能力很强,余琅易就是典型之一。时有唐鹭和他起承的过程中,便会触摸到他吞咽的性感喉骨,每每唐鹭一吻他那里,他某处的动静便也跟着闹腾。有时唐鹭会故意去吻,继而顿然地逃跑开,制造一些恋人之间的趣味出来。
她想起他说过的,男人的脖子最好别随便盯着看,便稍稍不察痕迹地移开眼眸。
余琅易却注意到她在望自己,他亦瞥了眼她。女人今天穿着一套连衣裙,是上次他买给她的其中之一。余琅易挑东西的审美,至今连酒店里的兄弟几个大男人都夸赞,他给她买的裙子自是衬她美貌的。肩膀下隐约可见胸前的横骨,可爱的却恰好遮掩到看不见。她的柔软是真的生得极动人,时而买到的内衣若不妥帖,娇盈便会悄悄地绽出边界。
他想到她可能日后将要跟别人了,前几天的晚上都不晓得跟没跟过王曜那家伙。她连初次都乱来,更遑论现在,二十五岁恰是女人绽放成熟的曼妙之际,她早已经拥有了自我的个性,不再听他忌他余琅易的话。那夜色下拍灰又关切的画面,若非余琅易咬了牙早走,只怕一个不慎就把王曜折断腿。
装他吗的什么清俊雅气,唐鹭要不在,不信他不还手,没个两下子的人,他凭啥一个人走南闯北。余琅易早让小崔打听过了,这人投机倒把做交易,不是眼见着的那般醇然……一时又惦起唐鹭,惦得心如刀剜,这么可爱如白纸的女人,分手后,她能闲得住?只要三天没做,沾一沾就水漫金山的小妖精!
一个岔路口处超级堵,一连堵了两轮红绿灯才开始挪移。余琅易等车间隙把手伸过座位,攥了攥唐鹭手指,她的手指白皙纤长,轻轻柔柔的,在他略糙的掌心中蜷着。唐鹭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渴望的暖意,她对他的心意都能精确捕捉。
唐鹭只淡淡的,隐下内心的波澜,撇了开去看窗外。
余琅易便收敛了,一路亦都保持君子作风,直把车开到餐馆外。
那天的后来,去了一家苏菜系的私家菜馆。唐鹭在网上查的,知道余琅易其实是个讲究的人,便难得豪横一回。
进到馆子,男人瞥了眼四周陈设,不用想都知道必定花费不菲,问唐鹭:“什么时候如此大方了?”
唐鹭揶揄他说:“总被你说小气抠门,这次就吃个好的。再说我还抢了8.8折的券呢,每天只有两个名额能抢到,我是其中之一。”
还是他么的抠门吧唧。余琅易掖唇角,露出浅笑,气氛便又莫名地因着这份熟悉而舒缓。
点了松鼠桂鱼、碧螺虾仁、西瓜鸡、母油船鸭等姑苏名菜,精致地摆了几个大盘小盘。母油船鸭是姑苏船宴菜中的佼佼者,整只鸭子走油后,放入香菇、冬笋、猪肉丝等,在砂锅中煨制,色香味俱全;西瓜鸡则是只能在夏天才吃到的,用西瓜与土母鸡共蒸,瓜的清香渗入鲜嫩的鸡肉,极致口感。
这家店据说很出名,并不做营销,只靠老顾客的口碑就传得响当当。便是余琅易在沪都生活过许久,也很少能吃到这样可口的一桌菜品。
他这些日子已经许多天没好好吃过饭了,可以说从姑苏回来后,他就基本茶饭无味。这次不用唐鹭提醒,他都自我感觉到脸骨线条变得清晰。今晚却忽然感觉饿了,胃口绽开,小二把菜一端齐,他给唐鹭贴心地剥好筷子,摆好碗碟,便自己先掂了一块鱼肉,就着喷香的米饭下口。
===第65节===
唐鹭看着男人优雅的吃相,还有那轻轻耸动的喉骨,心里黯然地便有心疼。却冰冷地觉得他活该。
但也仅只是今晚的纠结了,他是恒御的继承者,他们不可能再有后续。虽然当年那些事,他并不曾参与其中,但事关这两个字,便是鸿沟。他们之间,还有一种类似恨怒的存在。
唐鹭对余琅易说:“原本想带你回姑苏时,和你去吃好吃的,逛好玩的,结果也没带你去成。还让你在我家遭遇了两天冷板凳。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胆小懦弱,临到最后,也没给你留个胆大的印象。就,余琅易你吧,其实人挺好的,这两年多也很照顾我,就吵架的时候嘴太毒了……你下次和别的女朋友时,记得收敛下,女孩们再生气也都好哄,你越说刺激话,当然越吵得凶起来。”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说出口这样的话。她从前并未曾想过,有一天这个她深深痴恋着的男人,他后来怀里的女人不再是自己,或是另一个更加完美的女子。他们也许会更深地相爱,且不再有和自己恋爱时的这些缺点与不足,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地在一起。
此一分手,谁知道今后谁人会怎样,他没准过不了多久就回去辽省了,又或者是辽省沪都来回奔波,当他赫赫威风的豪门余氏总裁。
而唐鹭,也许仍是偌大都市里寂寂无名地、为心里那点小梦想而努力的打工人。
两人都避开某些对对错错掰扯不清的话题,反正是分手了,至少在恋爱期间,谁也不晓得这些。余琅易其实从唐鹭出现在酒店外,她开口叫他“琅易”的那一刻起,就基本猜出她今天的意图了。
只他也冷静,应道:“无妨,胆小什么的,女孩儿嘛,我其实还很珍视你这胆小的可爱。也怪我,事先瞒着,但我是想要更好地照顾你。我也只在近期才晓得这件事,如果你能够多给我两个月,我想我会更好的解释。”
“不过,我尊重鹭鹭你的所有决定。”余琅易郑重地凝着她道,眼神熠熠生辉,温柔而包容。应该周太给唐鹭发完消息后,也给他说了那些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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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他么有多爱你,老子整颗心都装满了!◎
81
余琅易今晚大度而冷静,对唐鹭提出的分手没有反驳,他表达了他同意。
可他若不提起这些还好,提起了事故,唐鹭的脸色便变得很冷凉。她原本就是刻意避开这个的,只把余琅易当成是她很久前偶然认识的、谈了两年多恋爱的当保镖的男朋友,或者说即将是成为前男友的人。否则她怕他提起来,她会忍不住一腔愤怒劈头盖脸地怼回去。
怼他们余家,怼他母亲周太冷蔑的话。
唐鹭虽本能胆小,但爱憎分明,对待恶人她从来不带怕的。
叔婶去找周太要钱要商铺的事,唐鹭现在仍并不知情。她只从闵知节的转述中,晓得是叔婶经过矛盾地反复思考后,才决定向闵知节坦白,关于余琅易恒御总裁的身份。因此唐鹭只单纯地觉得,他母亲周太言语之中的轻薄与过分。
而余琅易就算从周太那儿,晓得了唐鹭叔婶讹钱一事,虽恼火她叔婶贪心市侩,耐心不足,哪怕再贪心,也不该用侄女的爱情去换取利益。又或者退一步说,余琅易如果和唐鹭结婚了,还会亏了鹭鹭的叔婶吗?只余琅易也不会搁唐鹭面前提起这些,他只是知道唐鹭了解了这件事,必定因恒御的关系确定了分手。
周五那天,周太把唐鹭的回复给余琅易截图看了,唐鹭的回复是:“周太太您不必这样刺激我,晓得您是‘周到、妥善安置’的恒御集团关联人,余琅易是总裁,这个门我从此不会再想踏入。十年前您既然已经“妥善赔偿”,十年后便不用再马后炮地提钱了。我分手和这些不相干,我和他的确不太合适,这只是我个人的感情终止。”
好个胆大的丫头呀,揶揄起人来口齿珠玑,和自己二儿子的功力可堪一比。难怪能凑成双,在一块处两年多。
周太气得话都说不成句,对余琅易道:“看看,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喜欢了两年,掏心掏肺的,为了她把欣欣都抛弃了的小镇丫头。亏我还想说,长得还是挺讨人喜爱,如果肯互相退让一步,就睁只眼闭只眼算,由你们俩胡闹过着去。我那天虽然说逼她结婚生二胎,可更多意在测探她对你的真心,结果她回答出的什么?结果她还是当年那唐家的女儿!我告诉你,琅易小子,你瞅瞅她家的那些亲戚,你妈我周超蓓,一千一万个不、同、意!”
那会儿两人刚吵完架一天,余琅易从广场打车回去后,一整夜想着唐鹭和王曜,想得夜不成寐。第二天醒来嗓子沙哑了,一夜间胡茬都冒出来。
余琅易回他妈说:“周太后你中间那句话要能早说几天,我也和她闹不成这样……行了,这次谁都别好过了。我和她之后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再跟着瞎参合,之后我再出国,可就真不回来了!”
鹭鹭这姑娘,惯常在人前说话都甜润柔和,给人以舒适空间,很少如此言辞耿耿,犀利冷漠。哪怕上一次他母亲见她时讲了那些过分的,唐鹭也没有说啥重话,这次,余琅易便猜着唐鹭下定了心要分手。不管他母亲什么态度,他首先只在乎的是唐鹭怎么想。
此时的唐鹭,只想一根筋地去拼好自己的工作。然后,从此,再也和他们家族不相干。
而她知道怼回去没有意义。当年恒御出事故后,按唐鹭叔叔的陈述,很艰难才从工程队那要到了十几万赔偿、余家的再要到十万赔偿,加起来一共二十多万。而在索赔余家那十万的过程中,还差点被以妨碍治安的控诉抓到拘留所关起来,可以说是索赔得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是什么给了余家脸面,说做了足额赔偿?
一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却与他又有何干。唐鹭现在可以和他吵,可吵得结局是为要什么?要钱吗,十年的节衣缩食下来,债务差不多也还完,再问他要钱,唐鹭相信以余琅易的作风,要个一百万两百万他肯定当场就给兑现。但那有什么意义?反而更落了他母亲周太的口实。
唐鹭不要钱,只要划清界线。
女人潋滟的眼眸瞥着窗外,冰冷道:“十年都过去了,十年前做了什么,到现在多两个月就会有所改变吗?倒不必了,分就是分吧。我今晚本来不想提这些,请你吃饭,只是把你当做我认识的那个当保镖的余琅易,否则若是恒御的总裁和继承人,我连见都不愿意再见你!”
余琅易知道,即便恒御已经在事故方面做了周到的善后,可有些东西并非是补偿钱就能做到的。唐鹭家庭的破碎,一定使得她对恒御有很多怨怪。
就譬如他,四五岁上时还不擅表达,不会开口说话,乍然被送往东北老爷子处,他亦对人情产生了凉薄的认知。这么多年了始终养成寡言淡漠的脾性,英冷漠然,做不到讨人喜欢的人缘气,亦对分离有着一种本能的抵触。
可有些话余琅易还是想敞亮开来,直白地对唐鹭讲清。
男人端起盛满雪碧的小杯,搁在唇边轻抿一口,润了润唇解释道:“也是我做得不好,没能体会你的心情。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还在上学,高三刚开学不久。但无论如何弥补,也没法弥补给你造成的缺憾,我无语可够到安慰的分量。”
“只是这些年我在找的人,也和这个有关,因为老爷子的失事,正是在那场工程脚手架的坍塌之中,径直照他整个人砸了下来。起先都觉得出于意外,但在我大学毕业期间,一些偶然的线索,让我觉得这是件有目的的谋杀。纵观恒御成立二十多年至今,一次也没有过纰漏,唯仅那一次。鹭鹭,不管你肯不肯放下这件事,这件事我查出来,也算给你们唐家一个交代吧!”
这是他第二次当着人面说原由,上一次是翟欣,每一次都是在挽留女人的分手。
只今次却发自肺腑的执着、伏低与真诚,不再如从前那般颓靡与可有可无,今次是伏低到了尘埃里的余琅易。
自己说完,哂笑地勾勾唇角,整了整衬衣领子,自我讽刺。
唐鹭这才知道,原来余琅易要找到的那个杀手,和这件事相关。她凝着男人英俊的脸庞,都不晓得怎么说他好,分明人高马大、挺拔清姿,怎么还像个少年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一桩过去了十年的事,现场早都不存在了,要说是意外或者谋杀,任何证据都如海底捞针、针缝里穿绳子,怎么查?难怪他前女友翟欣要劝他放手。
唐鹭漠然垂眸:“随便你,既然已决定分手了,你的事我不想评价。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你和你事业、家庭的消息。余琅易,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已经不爱你了,无论怎样讲,我们都不合适。”
说着眼眸看向落地玻璃窗外的夜景。
她今晚披垂着长发,侧脸十分美,不知道从何时何刻起,从她身上再找不出一点当年初遇时的生涩与纯笨。女人出落得似一朵芍药,娇俏的鼻子,朱朱樱桃唇,白颈如玉,却周身溢散着独特的冷漠。本就是有些上挑的桃花眼,因着这冷漠,更勾出几许魅惑之气来。
余琅易知道她虽声音温柔,实则是个又犟又硬的性子,就也不再提及这些。眼下事情没水落石出前,说什么都词穷。
两个人谁也没提打人的那天晚上,也没说起周太对唐鹭和余琅易分别表达过的内容,左右也辨不出正解的话题。
余琅易坐在餐厅里,非常贴心细致地给唐鹭递纸巾,剥虾,剔鱼骨头。他这人,对着生疏而有好感的人,原就是如此详尽而漠冷,这才是他在人前所呈现出的矜贵本质。
而走得近了,他才对他相爱的人呈现出更多的复杂繁复一面,譬如霸道、譬如多疑、譬如爱吃醋,却也更多了外人所体验不到的温柔、宠溺、缠绵、呵护,甚至害怕疏离与缺乏安全感。
这些才是原原本本地呈现给唐鹭的。他的温柔虽冷凉,但柔得似乎汪洋大海,能把人吞没,深深地沉陷,沉浸在那爱意之中难以自拔。唐鹭现在算是很艰难地,被这些事一步步带着拔了出来。
唐鹭之前画画稿,一直心里觉得画不出余琅易的原真。岂知她所画的,其实都是余琅易的本质,她所看到的每一面,皆是余琅易真实的展现。
但值此一分手,他便又收敛得剩下那最初的周到、隽雅,客气和疏离。
吃完饭出去,站在停车场开门时,余琅易终于忍不住把唐鹭摁在车门上,丰泽唇瓣俯下去,缱绻地啄住她。
唐鹭的唇柔得似一块甜腻的小蛋糕,两人用力地汲吮着,她本来起先抵攮,后来便也不自觉地仰起下巴用力迎合。
她一点没矜持,余琅易狠她也狠,他温柔她便回之以温柔。
一忽儿余琅易气喘吁吁移开,改去轻舔她的额头、两颊和鼻子。男人凤目痴迷沉沦地边吻边盯住她看,那眸光里倒映着光亮的灯影,闪闪熠熠,仿佛都在陈述着不舍分离。唐鹭鹭,我他么有多爱你,老子整颗心都装满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抱抱亲亲们,晚安(3
第82章
◎他的心真是被她踩在脚底下几经磨碾。◎
82
夜里九点钟,路上人多,两人这样地抵靠着车门,余琅易一只手臂支着车窗,另一只手便探过她身后,去搂她的小腰。他的身高魁梧,衣裳散发好闻的清爽,被他手掌护着腰谷,有一种强大的包容感。
真是个又爱又恨的男人,平心而论,若能排除最近一连串的事,他们在一块还是很缱绻的。
唐鹭并起手指去捂住他眼睛,不让对视自己。喝令停止说:“余琅易,可以了,就这样吧。你放开,这里是停车场。”
余琅易哂了哂唇,嘴角被女人汲得沾上一点嫣红。抬头看看四周,并无什么人过来,便又垂下凤眸道:“没谁,我们只是站在车外碰碰嘴,没有脖子以下。”
他的喉结耸动,被如此一言,又叫二人想起那仅有的几次在车里造作。
唐鹭脸红,冷冰冰瞥过头,不想搭理这话题。她的红唇亦亮泽,仿佛润了层香蜜,惹人爱怜。夏夜湿闷,彼此的气息交汇着,都是熟悉的悸动。
余琅易俯看,隔着她的领口,却看到她皮肤有一簇红叶状的淡痕。他太熟悉这类淡痕的来处了,时常两个人结束,总会不自觉地在上面留些许痕印。是因她的太美,总让人不舍放。
记起唐鹭和王曜又送玫瑰又拍灰尘的亲昵,顿时觉得心里一种钝痛,崩塌的碎裂感。
余琅易切齿,睇着女人娇俏的脸儿,她真的,这段时间看一次美一次,已然叫他生出几许陌生感。想问她是不是跟过王曜了,有没跟那小王总整过,就一个星期都不能忍了?
可到底乌龟王八地接下了这顶绿帽子,没问,生怕问了此刻两人又撒开来吵架。
今晚他不想和她吵了,他周四晚上冲口叫她小骚货,知她一定气得不行。而余琅易也没资格要求她唐鹭为自己守着,分手后她怎样,那不都她自由,他还能束缚她?
男人默了一默,轻启唇齿憋出笑意:“不想放,都在一块两年多了,我怕哥这一放手,你就转瞬看不见。最近才算领略你是个无心的女人,可憋了一晚上,到底没忍住说一声我爱你鹭鹭。”
说这话他心都在绞痛。
又说道:“自从姑苏回来,就没睡过一晚的整觉,你说让我等你几天,我就等了几天。每天在想你的答案,只把这件事挂着,三餐都茶饭不思,不信你摸摸我眼睑,可有日子没睡踏实了!既然要分手,就当给这两年多的故事画一道结局,再陪我待一晚成不?难道两年多的感情,还比不过那小王总的几天?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话毕,抓起她的指尖去抚他眼下。是有些青郁的痕迹,而且脸亦显得消瘦,皮肤温润的散发阳气。
唐鹭的手被他攥着,沁入暖而清躁的感觉,她本来心砰砰跳,前面的话都被心软了些。结果最后一句听得,顿然狠心又打了他一巴掌。
“啪!”
生脆的细响,余琅易单挑眉峰,眼角被煽得搐了搐。
唐鹭憋一口气,薄情地咬唇说:“活该你,我对你已没有感情,除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还有恒御。余琅易,只要你是恒御的总裁,是那个余家的人,我们便没有可能继续。”
余琅易随便她狠话连篇,任她每句话跟针一样刺在身上,反正最近被她虐了几乎两个月,已非第一次了。
只仍攥着她手,干脆不管不顾地暴露了心底最想说的话:“打吧,还能让你打上瘾了不是?动不动给哥来一掌,你当我活了这二十来年,还纵过谁如此放肆?要换成别人,早不知道被撇哪去,轮得到造次?……好鹭鹭,你就仗着老子爱你,离不开你。可是恒御的事情,又岂是我愿意看到的,岂是我能预控的?如果最后事实证明,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别人,是不是还能够让你继续爱我?你实话告诉我。”
唐鹭咬着唇不回答他,只问:“要不要看看你母亲周太给我发的消息?”
余琅易摇头,他才不看,敛眉冷郁道:“不看。她发的啥对咱俩丝毫不起作用,我只要你爱我,便无所顾忌……但不管你怎样决定,我都没有理由限制你。该做的我自会做好,就当是给你个交代!”
说着扳起宽肩,谦然君子地让开距离。他今晚分明没喝什么酒,可是眼睛却红,仿佛喝醉了一般迷离亮闪。
高高往下看她的模样,最后轻柔地贴她额头说:“排除这些外在的,我们还是甜蜜过的吧?以后谁会知道谁怎样,你开心就是了。”
唐鹭扭过头,慢慢咬唇:“那就只一次,等会儿结束你送我回家。”
余琅易心头一软,应:“好。”
后来的两人,便还是去了。余琅易在就近找了家五星级酒店,订了豪华套房。进入房间,两人便一块拥吻到床上。彼此亲昵地贴着,先是唇,脸颊,耳际,柔情眷意在洁白的被子上漂浮,如同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只属于二人掌控。
他只是她的保镖男朋友,最初他骑着酷炫的摩托车载她回到狭隘的小民房,他们彼此相爱又吵架,三天两头的斗嘴和黑脸,狠话一批批谁也不由着谁。而后他支起臂膀,去小心褪解她的裙子。
竟没想到唐鹭穿的是上次他给她买的黑蕾丝,那精致真丝衬托着她的美好。余琅易俯下,床头灯下有他的沉迷,唐鹭亦无所顾忌,抚他硬朗短寸。
余琅易却没那么快地给她,只嗓音低柔道:“还能有机会和解吗?回答我。”
唐鹭说没,后来忍耐不住,又唤他琅易。
从十点多开始,到凌晨一点多,近三个小时眨眼过去。回响环绕着舒畅的卧房,两个人四目相对着,唐鹭抬头,天花板上的精美吊灯如遇到地震轻晃。他无微不至地体贴周到,直到最后才相拥着躺倒。
灯光打照到男人丰俊的额头,淡淡一层细汗。余琅易也不问唐鹭是否会去找别人,一米九身躯只是不断给予到他的爱护,让她惬意到难以忘怀。
世界静止后,他回味起她今晚像匹小野马儿主动,却仍忍不住噙嘴角,踌躇道:“之前,是不是和王曜鳖孙子劈了?被他碰过?”
===第66节===
男人声线沙哑,凤目盯着她锁骨下淡痕。唐鹭顺势看,知道他误会了,那是唐鹭半夜被蚊子叮咬,自己挠出来的。
她看着他清展的肩膀,心想浪费生得高大,怎么会有如此可恶的家伙呢?下意识又想摔巴掌,最后忍住,应道:“是做了,还很爽,和你不一样。”
余琅易漠然地起身:“再爽能像现在这样……果然,那天晚上就他吗该把小子腿折断!造吧你就,你新鲜就行。现在是我求你,我爱你,我无话可说。”
他怎么做到把一句“我爱你”,说得这般深沉又自虐。说罢走去浴室冲淋了两分钟出来,挑起衬衣与西裤穿上。
唐鹭没去冲洗,想回去了再冲完睡下。在他出来时就已经穿戴好了,她的小桃子脸肌肤娇莹,有得到了欢愉后的嫣红,余琅易捧住她,很是抱了两分钟才放开。真真是跟清修出家似的,过了这两个多月。
“记住,我始终不改对你掏心掏肺的心意。就他吗跟别的男人一起,要记得防护,不是个个都像我这么自律的!”
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可唐鹭偏不容他试探。
只回击道:“那你和别的女人时候,(我是说以后的妻子除外,那些我管不着),你也不许给她们特别怎样,必须防护。”
余琅易心如死灰中带着讽刺:“还哪里要注意?管得老宽,是不是每次还要向你申请解锁!”
他正穿好了长裤,在扣衬衣,唐鹭睨了眼他健硬上臂的纹身:“把关于我的纹身洗掉,不想被其她人碰着。”
他的纹身刺得精雅又细致,一个“鹭”似鸟又似字,十分好看。方才唐鹭主动吻他纹身,惹得余琅易回应,瞥向床单,已经造得一片湿泽。
余琅易气滞,沉默稍许道:“那是老子的自由,我爱洗不洗,你无权过问。”
缱绻吻住对视,继而冷漠,分开。
一起下到酒店外,已然是夜半近两点钟了,唐鹭因着余琅易问她和王曜,气得没让余琅易送,自己打车回去了。
余琅易不放心,一直跟在后头,看着她回到公寓楼前,正待要等她上去。结果唐鹭朝着他的车走来,并伸出白皙的小手掌。
余琅易只当她终于有点人情味,邀请他这大半夜别回去了,一块住下。结果唐鹭说:“还我,既然以后不再有关系,我公寓的钥匙请交出来。”
这女人,没有比她更冷酷绝情!
叮铃——,钥匙递出。余琅易挑着剑锋眉,眼睁睁看着唐鹭接过去,等那七层楼上亮起了灯,他才吁口气,拨着方向盘离开。
自此就,两人算是正式地分手了。
从当下的情愫来说,不带有何眷恋。
新的一周没那么忙,稍松口气,唐鹭抽空去给王曜买了一件相同品牌的新衬衣,而后周三晚上请了王曜吃饭。
也在上周末和余琅易吃的那家苏菜馆,原因一则这家店菜品好,且对第一次光临的顾客,结账后有赠送一张268的现金抵用券,所以唐鹭就拿来用掉了。
王曜欣然应约,听雷小琼说,他最近都在跟她们典当行对接,只那款绝当品的亲属买家似乎决意不松口,两边的价格都在争持中,估摸着挺伤脑筋。雷小琼同时还唏嘘,说琅哥下手可真重,侧脸骨都打青了,到底他有多误会啊当时?
唐鹭都懒得回答,他不仅当场打人,他还当她和王曜亲密过。气人。算了,都分手了,不要再想。
王曜今天没穿衬衣,他本清瘦俊逸的身型,难得见他套一件T恤和休闲长裤,便有着一股清风逸爽的江南公子格调。
两人点了几盘菜,饶是王曜时常生活在姑苏的人,也对这家菜的味道赞不绝口。
他脸上的淤青褪差不多了,只手面还有一道浅浅的结痂划痕,笑问唐鹭说:“鹭鹭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起来像以前来过。”
唐鹭稍稍地迷惘,继而弯眉道:“和余琅易之前来过,所以不算头一回来吧。”
她生着诱人的樱桃唇,抿嘴笑起时嘴角一颗小梨涡,愈发地纯美动人,让人很想捧在怀中好好呵护。
王曜浓眉下的桃花眸绽出亲和亮泽:“原来如此,对了,那天后来你们怎样了?”
唐鹭已经接受了和余琅易分手的现实,虽然那晚两人心心相融,深邃交合,可也只是最后一次了。
分手后她就把结果告诉了闵知节,唐奶奶表示她做得很正确,世界上并不止一个好男人,可以继续再找的。小余先生虽优秀,可他是恒御继承人,就算掉罢,她还年轻。
唐鹭倒没多余想法,她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当然也有难过,但概率很少。这几天她都已经把他放到了最底下,基本不去主动想起他。
连余琅易送给她的那二十件高奢品,唐鹭也都收进了柜子里,不太愿意看到。
唐鹭应道:“分手了,最后。我们许多方面都不合适。”
她想起余琅易对她说的,他在G市瞒着身份找人,所以对他一般不做过多描述。
王曜怅然地沉默,又宽慰道:“分了……唔,分了也可以理解,毕竟保镖这个职业太不稳定,也没安全感。不用担心,我们鹭鹭这样好的女孩,想要怎样的男朋友,提个条件,我身边许多优质的给你参考,条件也都不会比这差。”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万年单身,让我能够有机会照顾你,我也会很荣幸。”王曜含笑春风地展眉。但他把这话说得像又不像玩笑,不会让人有任何压力感,仿佛你拒绝也可,不拒绝也不一定是真的,含蓄中却又透着真诚。
他却不知道,余琅易随便伸根手指,就能撼动他全局,可并非吃青春饭、卖色相的高级保镖一个。
唐鹭很少和余琅易之外的男人相处,她很久前从学校毕业,就进了工厂,车间里多是女生。后面去服装店当导购,遇到的也是雷小琼这样率性耿直的男生女生。等到进了上一家工作室,大家又内卷得平时话都不多说,难得一个常打交道的赵设计师,还是个差点被余琅易捋袖子揍的隐性猥琐男,更别提其他了。
但进入OUR公司,公司上下几层什么样的同事都有,她和人们打交道中,也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精明世故,社交变开朗豁达起来。
是的,她也许诚如余琅易所言,似一张白纸,可唐鹭对新事物的吸收却如海绵沾水,天生有潜力。一个月来就被她了然什么叫“精明”与“世故”,唐鹭也会装,会拿捏,当然本性仍有舒适和纯良,且对待男同事表达的好感与赞美,亦能泰然大方地接受,不再动不动脸红。
唐鹭说:“谢谢王总……曜哥美意。我暂时还是想一个人,做点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再找的心呢。”
王曜果真释然一笑道:“说得也是,一个人自有一个人的潇洒,还是先吃饭吧。”
说罢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鲜嫩的清蒸鱼肉。
唐鹭便把给他买的衬衣,连同精致的包装袋递过去,十分抱歉地说:“上次真是让你被连累了,还打坏了衬衣,这件是我重新买的。一米八的规格,怕买185的你会太宽,你回去试试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再拿去换,很方便的。”
一件一万三,余琅易真是个造钱的货,唐鹭掏卡结账的时候都在肉疼。
索性现在她的债务还完了,因为晓得了余琅易是恒御总裁,他帮忙还的账她不打算给他了。
就,彼此这样相忘于江湖吧。
王曜的确穿180的码,便接过来大方谢过:“说哪儿去,也是因为我一定要请你和雷经理吃饭,才引得小余哥误会。现在你们分手了,该抱歉的应该是我。但衬衣既然买了,我就当做鹭鹭给的礼物收下,不和你客气。”
说罢稍微细致留心看唐鹭,只见双耳旁用小银针护着耳洞,便思琢下次回个礼物。
结果等到去结账时,唐鹭才发现王曜已经借接电话的功夫,事先把账给结了。一顿下来也要两千多块呢,唐鹭便给王曜微信转账,要把饭钱还给他。
王曜不肯收,退了回来,急得唐鹭垫着脚尖欲拿到他的手机,然后自己点确认收款。
吧台前,唐鹭皱眉道:“好嘛曜哥,不带这样的,你把手机给我,别闹了,求你。”
因为是老乡,两人说话不自觉地带了苏腔,男人的便显清逸文雅,女人则吴侬软语中带着娇憨。
王曜穿鞋子一米八五都过了,只好笑俯看她道:“什么这样那样的,谁付都一样,要么你抢吧,能抢到都随你。”
唐鹭真伸出手去够他抬高的手臂了。
余琅易今天陪孔老先生也在这家店吃饭。他下午先承接孔老先生的保单,和钟岚见面定了个合约,孔老先生不想请太多保镖,余琅易便只带一个小董在身边。
结果到了那里一看,钟岚并未带老钳出马,只是随身带了一个女助理。然后把近两千万的现金交给孔老先生,并叮嘱,务必孔老先生一定拿到当品的购买权。
余琅易由此推断,钟岚这样的场合只随身带一名女助理,如此气场,必定是有些不一般本事的。
只是上次她与老钳在云省接触,余琅易以为她这次该把老钳请出来,但结果没有。而她为什么笃定,孔老先生就一定能够拿到当品的购买权,不晓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暗自滞迷地颦眉。
然而孔老先生看她一女士这么实诚,倒显得自己带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有些太不信任人了。他这次购买绝当品,其实相当于空手套白狼,买到后转手一卖,中间就能够赚到越千万差价。于是让余琅易安排今晚请大家一块吃饭,余琅易既签了承保合同,便也相应做了助理角色,因为想念上周和唐鹭在这儿吃散伙饭,便给订了这家。
吃得差不多时候他出来结账,便看到了站在吧台前面抢手机的王曜和唐鹭。
半个星期没见她了又,唐鹭穿着黑色的筒裙,裙裾刚好到膝盖上方一掌处,勾勒着修长白皙的双腿。上面是一件白色真丝短袖衬衣,衣摆掖进筒裙里,偏她又细腰翘臀,如此便婀娜曼妙得好生惹眼。
正和王曜两人面贴面站着,不晓得在说什么,一脸羞恼。唐鹭说话本来就是软腔,急起来时便皱眉娇怒,听在余琅易东北男人的耳中有够娇滴滴的。她说:“拿给我吧,别闹了王总,曜哥,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嘛,老乡也不带这样的。
“呵呵,不拿,我都说了,你要自己有能力就抢去。只是一点小事,就别计较了,上周原也是我连累了你。”王曜谦和而包容,闲情逸致。
呵,上周。
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一幕,余琅易胸腔里只觉得气血上涌,忍不住又想捋袖子上去给两拳。
余琅易想,果然离开了自己,这个女人便迅速地和王曜热恋了起来。原本周末酒店开房亲密,看唐鹭甜蜜缠着自己,那般心魂相熨,露水润泽,他还有些质疑她是否真与王曜。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这就是热恋中人的相处吧。
连与他在一块时,都未曾有过的热恋期。
若不是老猫告诉他,说这次和孔老先生争持的对家是王曜,余琅易现在就有能力叫他倾家荡产,破产流落街头!
男人凛了凛浓墨般的剑锋眉,唇齿间戾气隐约。只为着这条好不容易浮出的引线,他暂时先忍着。就不知以眼前两人如此的情浓,他么的一晚上造几次。善变的女人,他的痴情真是被她踩在脚底下几经磨碾!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本章送10个小红包哦~,感谢亲亲们的支持,笔芯!这篇文之前以为有35w+字,现在估计应有42w左右。
第83章
◎画面中的他一手掏房卡,一手护住女人腰肢。◎
83
余琅易目光冷凉,看见唐鹭把指尖勾着了王曜的手,便狠心收回了视线。
别去看了,都已分手。分手了找谁都她自由,闲不住也是她本性。
却仍管不住听觉,仿佛耳朵也长了眼睛似的,明明没转过去,却分明一举一动都捕捉。
掏出手机扫二维码:“给拿张发票。”
“好的,先生。”前台小姐凝着他气宇不凡,和手腕上明显有品质的腕表,便热心问道:“先生,您是否办一张本店的会员卡。我们会员每消费满一万金额,可打一次八点五折优惠。”
这是和唐鹭之前吃过的菜馆,是她家乡小城的味道,余琅易应该还会来的。
余琅易吁气,低沉道:“办吧。”
心里生疼作痛,除了老爷子的离去,只有唐鹭这个娇娆薄情的女人叫他挂心挠肠,叫他克制又冲动,憋伤隐忍难述。
但他并不想过去参合,咬咬牙关转身。他还爱她,他还想办完这件事后再和她在一起,看多了这些,只会叫他难受。
办吧,一声熟悉的嗓音,仿佛隔着人群便有气宇旋绕。
唐鹭一瞬然也看见余琅易了。男人穿黑色T恤,迷彩短裤,大长腿,冷郁清隽。目光其实早已看过来,仿佛质问、沉痛、破碎,却亦沉默。
唐鹭下意识叫了一句:“余琅易,你怎么也在这?”
让余琅易咋说?说是因为想念她,才故地重游,点的这家菜馆?
原来却是她和王曜也来的,他还以为如她所说,因为姑苏一行的遗憾,才特地找到此地。
余琅易淡淡地瞥了一眼:“当我没看见,我无话可说。”然后那宽肩侧转,离开。
男人背影英挺落寞,硬朗的脊骨把衣裳衬得清逸。唐鹭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抚在王曜手机上,因为失神,而无意识勾着王曜的手指。
王曜也反应过来,但看唐鹭这样,便知道唐鹭对余琅易还有感情的。连忙抱歉道:“怎么办?小余哥又误会了,要不我过去解释下?”
唐鹭冷静下来,松开手说:“倒是不必,就让他去误会吧,反正都分了。”
既然都不可能会再接受他,误会了反倒分得更彻底。
===第67节===
后来在唐鹭的坚持下,王曜还是同意收了她转账,然后便开车送唐鹭回去。
夜色氤氲,已经马上到端午了,风中也缱着热气。王曜环绕高架桥,带她欣赏这座繁华都市璀璨华光的夜景。唐鹭起先不明所以,开出了半个小时后,诧异道:“曜哥,你是没开导航?这不是回我小区的路。”
后视镜里,王曜睨着她发懵的可爱模样,温和好笑道:“傻瓜,我是看你心不在焉,想带你出来绕绕,放松放松心情。如果真是很不舍,任何时候告诉我,我都可以给你去和小余哥澄清,不用客气。”
真好的人啊,原来在余琅易之外,还有很多不同品格、一样或更为优秀的男人。余琅易都那样地打了他,打得青肿流血,他还愿意去给他解释。
唐鹭抿着唇,愈发坚定地说:“不用。就这样很好。”
多余的话好像也不知该讲什么,只是侧过头去欣赏略过车窗的夜幕景致。
十点过半,回到她的小区公寓楼下,王曜开门送她下车,十分小心又谦逊地抚了抚她肩膀。说了一句:“别难受了,我都看不下去。就怎么说,老人家的话虽简单,其实道理都在,找男人还是要找些靠谱的,再好看的没个稳定职业,也带给不了女人幸福生活。虽然我知道这个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鹭鹭你既叫我一声曜哥,且是老乡,我便还是唱这个直白劝解的角色,希望你别介意。”
他清俊脸庞上有年长几岁的诚恳,唐鹭听得点头:“不会,我心里明白。”
其实一路高架上驰车,她早放开来心情了。
而后那天余琅易结束了单子,送完孔老先生回去后,便自己去了趟莉莉酒吧。
孔老先生经此打一交道,对余琅易十分认可,决定这个单子的后续还继续找他,余琅易表面泰然地应下。
来到莉莉酒吧,便自己寻个靠墙的不起眼角落,独自喝起了酒。他鲜少到酒吧里独自买醉,因着对生活品格的严谨,除非在人前的故作倜傥狠厉,他很少放纵肆意。
其实也不晓得为什么单挑选莉莉酒吧,也许上次刚好搜钟岚信息看到的。这个莉莉酒吧,据说拉拉比较多,但也不乏很多普通取向的客人,因而比较随性自在,除非互相有相通的信息素,基本各不打扰。他一个男人并无甚可忌讳,向侍应生要了两打啤酒,又启开两瓶1986年的法国红葡萄酒,便一个人闲慢地品着。
但见他黑衣劲朗,精毅寸发根根竖,且高鼻薄唇,勾勒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一晚上虽不少人被他的英姿倜傥吸引,可也轻易不敢过来试探。
夜深十二点多钟,只见某个包厢里的男人点了点头,外面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便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叮铃,余琅易收到QQ消息,八百年没开的QQ,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人,发了唐鹭和王曜接吻的照片。
只见夜幕下灯影氤氲,隔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王曜清挺身躯向唐鹭侧俯下去,一臂轻抚着女人香酥的肩膀。女人耳际被他后脑勺遮挡,看不清表情。还有她买名牌衣服送他、他给她拂碎发的动图。
呵,余琅易摁掉手机。
糙X的,热恋是吧,比魏邦跟雷小琼两人的还热乎。
端起酒杯薄凉地抿了一大口。那丰泽的唇瓣因着酒水润泽,散发不凡的荷尔蒙性感。
一个女孩走过来,打扮得几分庸俗,可脸蛋却是清醇的。看着就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吧,好像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初入社会的不安妥。
坐在余琅易侧旁沙发,伸手摁住他的酒杯说:“哥哥别喝酒了,我在那边看见你喝了一整晚,也不见你和人说一句话。这才鼓起勇气大胆走过来,希望你别介意我,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好吗?”
她一边说,一边怯怯地卷着裙摆,生怕他一抬头,顿然被他的气场慑着。
少见这般生涩的搭话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很久以前的两年多夏夜。那个眉端和自己一样,有一颗小小痣的小镇妞唐鹭鹭,一脸廉价的化妆品,真不晓得他怎会看得上,还下得去口,更跟着了魔似的惦记。
可他的在眉尾。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那不就注定了合不住吗?
余琅易心神氤氲地抬起凤眸,睨看过去,但见这么鄙薄的打扮,看得好生熟悉又亲切。他便没有抵触,反生出温柔,勾唇戏谑浅笑:“怎么着,今天第一天来上班?没毕业兼职还是刚出学校?”
女孩惊喜地亮起眸光,仿佛意外他的和气,连忙细致声线答:“才刚毕业,这是第一次工作,就还不习惯。”
余琅易倜傥邪魅地伸出手臂,就撩她说道:“要么陪我一晚,哥给你二十万。坐过来。”
女孩为难地顿顿,到底被他英俊的颜貌吸引,便掖着裙摆小心地坐了过去。
余琅易长臂兜住她,像个纨绔爷儿般霸道拢进了怀里。
……
夜里稍晚些时,唐鹭洗完了澡,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着。正靠在床头煲剧,结果屏幕上掠过一条新消息提醒,看到竟是基本没几个粉丝的微博私信。
她好奇点开微博,但见那私信是个没起名字的新号,发了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余琅易作派并不陌生,他犹如当日在云省时一样,倜傥地搂着个青涩的女孩。先在酒吧里喝酒,女孩将红酒杯递至他唇边,他俯下薄唇,手中燃着半支烟,凤眸迷离。
然后是酒店廊道拥住她开门的画面,画面中的他一手掏房卡,一手护住女人腰肢。
唐鹭的心就顿顿地一沉,其实,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一次是偶然,次次被拍到,或许,原本他性情便是如此肆意,毕竟香水与烟酒味从没少过。只怪她从前对他太过痴迷,因着过分痴迷和小心,对他百分百信任,而不敢去多疑。
她看不下去剧情,反而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上一章还在审核中,这章先更新了,抱抱亲们~!
第84章
◎余琅易淡漠无语,让她去给唐鹭道歉。◎
84
清晨的风透过微微洞开的窗口,吹进豪华宽敞的酒店高层里,白色床单上卧着的男人睁开眼醒来。
睡了一夜整觉,今天余琅易看起来焕发精气神,他赤着臂膀,下面仍是昨晚那条迷彩短裤,脚上的墨蓝棉袜也还穿着。
唇面发干,宿醉后的涩哑感却并不明显。轻咳了咳嗓子,看向床对面沙发上卷着空调被的女孩:“早醒了?”
他的声音低醇悦耳,有几许柔和,听得女孩小枝猛一个咯噔抬眼。
小枝本来在静音玩手机,看见床上坐起的男人。他健硬的臂膀,勾勒着起伏的线条,窄腰紧实,休闲裤腰正中隐约浓密。顿然地脸颊一红,下意识怯喊一声:“琅总你醒了?”
呵,琅总。余琅易可没教过她喊琅总,他在酒吧里只教她唤易哥。
余琅易捋了把寸发,肤表上带有残留的烟酒气。他昨晚是真的难受,眼前浮起唐鹭在姑苏时的怯懦逃避,在广场上、苏菜馆和小王总的亲昵调情,他确实只想放纵宿醉一晚。
在酒吧里这女孩给他倒的酒他全喝了,也揽着她亲昵贴过长发。后来带她回酒店,进房间他就把她压倒在床沿,一手兜头褪下T恤,就想干脆肆意挥霍一把,以后便不再惦记那个女人了。什么初次不初次,从一而终啥的,他为她那么个薄情妖精守啥节操?
然而女孩面对他的眼里是生涩和星花,有金钱的气息。她脸上虽涂着一样廉价的香粉,却没有唐鹭的清新。唐鹭哪怕买到便宜的东西,不晓得为何味道总是好闻,时有带着植物的淡淡原香,不似如此浓重。
余琅易顿了顿,干脆直接去撩她的裙子,想直驱了事。然而最终却在撩到一半时候放弃了,终究他是个自我约束的人,放不开手脚。
便叫小枝起来,给她扔了一床被子过去,让她自己在沙发上睡着。
许是因为房间内有人,又或者已心灰意冷,倒是一夜过去睡了个好觉。此刻看起来精神熠熠,除了眼睛醉得有点小,眸光亦愈发清睿。
余琅易低头略过右上臂的纹身,他也想通了,他爱她,与她爱不爱他是两回事。他当时刺这纹身,就没想过需要她回应。既然几经反复,那个女人都对自己这样不坚定,那就随她去吧。
毕竟她当年本是在无所适从的情况下才认识的他,谈了快三年,她已经二十五了,再不似昔日青涩。人都说恋爱三年一小坎,七年一大坎,她开始有了复杂的想法是正常。
并非谁都似他余琅易这般寡情淡性,有了一个就不多想其她。再加上对恒御的芥蒂,唐鹭选择离开,自己没有理由束缚,难不成还能绑起来就地结婚不成?
既是她真喜欢那小王总,几天之内都能动心成如此,先由她去吧。
余琅易啥话也不想多说。
因他心底还有挫败,他连醉得迷糊之下,单纯借以挥霍之名,都对别的女人无感!
男人冷飕飕看了眼对面小枝,微仰头:“说吧,谁安排你来的?”
哪来那么凑巧的事,先给他发了照片,马上就出现一个相似的差不多味道的女孩。
余琅易矜贵口吻:“给你个机会,说了领钱,不说,你就搁这继续待着,哪也别去了!”
小枝窘迫地看着他英俊脸庞,昨晚他向自己倒下时,她是心动且紧张的,这样好看的男人,连眉梢眼角的弧度都迷人。但他也只是在自己耳畔蹭了蹭便游离,连唇都没怎么碰上就从下巴移走。然后一夜睡着,半夜梦中好像听他呢喃了几句“鹭宝”、“鹭鹭”之类的名字。
她想着他应该也不是坏人,又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只得答道:“是……是崔总让我来的。我在酒吧卖酒,也……也就是做公主,他看我还不熟悉,就说介绍我来见个人。说如果琅总、哦,易哥带我走,就给我一万,如果做了什么,就给五万。我……一时心动,就、就随他来了。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钱,我们什么也没做,反而还白赚了一万块。”
崔总……果然是小崔!
换成别人,也没人能找个气场这么服帖的,就小崔跟他久了,办事最为细腻周到。周太后给他看一张唐鹭的简历两寸照,他就找到合适的了。要换周太,只怕会去酒吧里找个美人乔装青涩,可不带这种原生态。
可小崔不知,唐鹭安柔乖巧的表象里,是带着犟与不羁的一丢野性。生活上是,幸爱上是。这一点儿,没几个谁能有她的特别风韵。
要么当年余琅易怎会住个几天,等她搬走之后,却总魂牵梦索。
余琅易就淡漠道:“给你六万别废话。小崔,你给我去把他喊来。”
小枝惊喜得张大嘴。略微犹豫,到底慑于他的气宇,只得打电话喂了句:“崔总,琅总喊您过来。”
果然不到十分钟时间,小崔就在房外敲门了。
余琅易:“进。”
小崔走进门来,相当窘迫地喊道:“琅总,琅哥,这事儿真不怪我,我可太难办了。”
余琅易正了正T恤,凤眸犀睿地说:“琅什么总,快别叫了!我栽培你这么久,赶不上我妈周太后对你的两句威逼利诱,灌两碗迷魂汤,这就连我你都算计起来。”
琅总的嗓音温和,他这人总是这样,大多时候清贵无波,是个含蓄又冷漠的人,不会让人难堪,但惹了他也别想好收场。
小崔哪里敢啊,他对余琅易是忠心不二、赤胆忠诚的。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也紧忙这么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对琅总忠心不二,但是周太说,如果这件事不听她的,她就把我调到沪都做事。可我还得给琅总打理东北的事,又得替琅总瞒着,就只好不得不答应她了。”
“周太说,让找个相似的,看你动不动心,如果也能动心,就说明不是真爱,是琅哥偏好这口;如果不动心,那就以后不管你了。前者是不用管,后者是管不住。我想着,既然左右都是被逼,就当给琅哥测测自己的心也好,就、就照做了。”
余琅易听得冷笑,什么烂鸡毛的馊主意,他如果真想怎么地,都不用谁招呼。他若是不想,给他下迷魂汤都没用。
余琅易便问他:“真是够了,不是谁和谁都可以替代。照片的事儿打听得怎样了,我在酒吧护场的那两张,谁发给周太的?”
这件事余琅易之前没打算太快去查,那时只当和唐鹭还能好,结果最近闹得这样,已然没有回旋余地,他就让小崔去查了。
小崔答道:“是李家的太太发给周太的,周太探过她口风,李太太说,是有个姓桐的熟人发给她,她才好奇去问周太是不是余二公子你。可这个姓桐的熟人,是…翟欣的姑姆。所以照片应该和翟小姐有点关系。”
余琅易听得眉峰凛起,他没想到会是翟欣。这个曾经中学时一道身影略过跟前,存了好感的女生,亦是他心中的明月光,并且对他屡次说已经放下,祝琅易你幸福,背地里竟然搞了这些小动作。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若非她的照片发给周太,周太也不会晓得他在G市,更拿不到唐鹭的资料。余琅易本已经决定等事情解决完,到时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牵着唐鹭的手回去,然后解释清楚,结果现在一片乱麻。两人也已经分手了,对于分手,余琅易无话可说,也不想继续做什么挽回。
却依旧不想置喙翟欣什么,只以后那道青春时朦胧的身影可以完全淡掉,没甚值得再提起。
余琅易便叮嘱小崔,查查她桐姑母做什么的,让吃点小教训,省得不明白事情。
小崔应诶。琅总做事向来如此,自有自的人格魅力。对错分明,奖惩明了,却也不过分,多大的错自个收多大的场。
余琅易旋开旁边一瓶矿泉水,饮几口。睇了眼小枝,记起来还有这个人,便嘱咐:“让她先出去,该付的钱你负责付清,给她六万。回头从给周太后的月例上交里扣,就说是我说的。”
六万?就窝在豪华酒店的沙发上躺?
小崔看着琅总衣冠楚楚的模样,因为睡得好,余琅易今天的皮肤显白,唇色红润,小枝甚至衣服都没脱,两人一目了然就是啥也没做。
……
小崔只得讪讪应“好的”。
余琅易瞅着女孩出去,方才深沉地问道:“赔偿款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这是今天要见小崔的正事,本来电话说说就可以,但小崔既然被周太派来做这事,就一道问了。
关于当年赔偿款,余琅易起先并未起疑,但因看到周太发的唐鹭回复截图,说到“妥善安置”时加了引号——“十年前您既已‘妥善赔偿’,十年后便不用再马后炮地提钱”,看得余琅易心生奇怪。
因为当时恒御的赔偿应该已算到位,而唐奶奶亦是内忍且明事理、爱面子的姑苏江南处事格调。对事故本身造成的伤害的恨,让他愧疚,并觉得这种恨情有可原,也接受和理解老人家的反对,但不太可能对赔偿有异义,便让小崔去查查。
小崔登时有几分为难地答道:“赔偿的事,这个……说起来就麻烦了。当时唐小姐的叔婶回去后,不多久就在市里买了一套商品房,那会儿商品房价格还没炒起来,几十万应该够,然后又租了店面做生意。但对外,因为原本没啥积蓄,就一直说那套房子是租的,近几年才说是租久了当做二手房买下,这是他们当时的交易凭证复印件……而当年唐小姐的家还算是小康的,后来因为唐爷爷的调养和债务,一直捉襟见肘。唐小姐和唐奶奶生气,我打听到镇上的说法是,因为当时恒御只赔了十万,工程队赔了十几万,总共二十多万。唐爷爷康复用了十万,剩下十几万凑去还债了,另外给了两万唐叔叔做差旅费,到市里租房做生意。”
糙X,贪了60万,还再差旅费2万。
===第68节===
果然如此。
余琅易狠郁神色。十年前的六十万和现在咋比。所以唐鹭才这么对他,和他们余家与恒御。他就琢磨着,唐鹭父亲一个小包工头,再怎么借高利贷创业,补偿了80多万,也能够还上债,何况还卖了祖屋和房子。却原来被叔婶昧去了60万。
而她那时候还是个傻气单纯的小初中女生,想到她这些年的节衣缩食,青春期、与他初见时瘦干干的模样,还有去超市买东西养成的对比克数等习惯,余琅易冷冽磨齿。
虽然气郁女人的薄情善变,可他心里对她的深情并不会有何变化。这种“不会变化”,是哪怕借酒放纵都无法放纵出去的。
余琅易悠然慢问:“周太后知道不,和她说了?”
琅总冷静下来时,眉宇如剑,薄唇轻磨,即便此刻急与狠厉中也能带着悠悠的闲慢。
却更叫人忌惮。
小崔说:“翟小姐照片和赔偿款,两件事都跟周太说了,她知道了。所以才说叫我过来物色个人试探试探,琅总真心喜欢的话,以后她就不参合。否则,怕你是三分钟热度。周太说,那姑娘的性情也不是谁都能HOLD住的,你要不真心,也别误人家事。但要确认真喜欢了,她也拽不住绳子,随便你们去。”
余琅易眉宇略舒,哂然冷笑:“都他么分手了,说这些管用?那就让她去给唐鹭道歉吧!之前说的那些话,该道歉自己认。如果不是这些弯弯道道,人家鹭鹭没准现在轮不到遇上我……自己儿子的话不信,却信个外人瞎忽悠!”
语气甚硬,不容反驳的。
小崔为难咳嗽:“我说不出口。”
余琅易道:“我说。”话毕给周太打了电话过去。
周太后那边不晓得是否理亏,毕竟之前可是字句凿凿说唐鹭小三插足的,响了十几声不接,最后才慢腾腾接起来。
“喂,怎么了呢,翅膀硬了,妈都不认了?琅易仔我告诉你,你爸余笙就坐在旁边,你敢奚落我,他也别想好过。他今天可是感冒了,话都说不出整句。还有那姑娘我还是不同意,你别想因为这个爬头上去。”
余琅易淡漠无语,懒得跟她废话,只说道,让她去给唐鹭道歉,六万从这个月给她上缴的份例里扣,以后再来一个,扣翻倍,他不计较。
都已经分手了,别让人唐鹭觉得冤枉,咱们恒御当初是出事故,可不意味着不会做人。如果周太不去道歉的话,她前几天去香港的事儿他也不给她兜着了!
说是去香港,其实去的澳门,周太就爱好搓搓方块牌,余笙却特反感这个。若让他知道了,以后都没得再去了。
啊,够狠。果然周太那边缄默不语。
上午十点多钟,二人下电梯,余琅易昨天接了保单,今天上的是晚班。小崔问道:“要不要去和唐小姐解释?”
看着琅总精致的侧脸,这阵子是真消瘦了些许。
余琅易答:“不用,让周太去做。这类事情相信她都会做得很仔细。”他暂时不想再面对唐鹭,没办法想象她变心移情后的模样,然后让小崔回去。
小崔不舍道:“才刚来就走,都几个月没见琅哥了。用不用留下来帮做点什么?”
排除公事时候叫琅总,其实私下里小崔叫琅哥,叫得亲切。毕竟当初苟活在街巷里,如今被琅哥提携出来栽培,才感受到阳光雨露与成就,他心里是敬仰他如兄长与师长的。
余琅易温和地凛眉,只低声应道:“把恒御的事儿做好就差不多了。这边的事我自己搞定,人太多了做事不便利。”
小崔只得照做,出了电梯,他便去给女孩结账,买了机票回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咯,亲亲们久等了,笔芯~
第85章
◎他要冷起来,多“赏赐”一个字都懒得出口。◎
85
很快就到端午节,已经六月初,天气愈发的炎热起来,满大街都是新颖绮丽的盛夏装束。
往常唐鹭端午节一般会回家,留下余琅易独自在G市过节。因为前些天才刚回去过,这次假期唐鹭就和办公室的几个女生约上,去了一趟香港短途旅游。
唐鹭人生中第一次和同事去工作之外的城市玩,也是得益于她终于还清债务,否则她连车票都要抠门算计。早早放假前的两天,她就激动地列起了景点和购物清单。
这次换的工作,能够进到OUR公司来,唐鹭感到十分开心和开阔,这不仅体现在空间与眼界,还包括明媚的社交。
回来前大家一块儿逛街购物,唐鹭给唐爷爷和奶奶各买了一套衣服、一副老花镜,又给唐奶奶和唐婶分别买了个包和小首饰。
同事瑾曼正给男朋友挑鞋子,看中了一双高帮的白底运动鞋,点缀宝蓝的颜色拼接,十分酷炫而劲爽。
看到唐鹭手上只提着给长辈买的东西,不由晃着鞋子问:“小唐,你帮我看看这双鞋子怎样?买给我男朋友的,你平时搭配衣服都好好看,想来眼光肯定也好。”
唐鹭点头说好看,又拿过来看了两眼,再次点头。
瑾曼便满意地笑起,好奇道:“对了,你怎么不给男朋友买点礼物啊?我记得你男朋友来过我们公司楼下,好像个子很高身材很好,穿这双估计也很不错。”
额……唐鹭没想到余琅易那天晚上,才出现在电梯外面一会会的功夫,被看到的人还不少。这个男人是真招人惦记的,就奇怪,自己当初明明灰头土脸,为什么竟然能跟他走到一起。
唐鹭自从收到微博私信的几张照片,晓得余琅易跟不明身份的女人去开房后,她就彻底把他从心底去除了。
她以前就说过的,余琅易若是在自己之前有过很多次,她可能还没这么介意,但他既然只有过她一个,她就非常非常介意。他但凡去找过了别人,那么她就彻底把他放手,不管他之后再找五个十个上百个,都无关紧要。
上次被拍到在酒吧里公主作陪,因为当场他就打电话给自己解释了,而且当时身边也还有别的兄弟在一块。唐鹭虽然再是气愤、起疑,再是憋了几天分手不理他,可到底没有上升到原则问题。
这次他是独自扶着女人的腰肢,独自二人成双地开房进酒店夜宿,那就没有任何狡辩的意义了。这是原则之一,其次还有恒御。
虽然眼前这双鞋子真的好看,余琅易那家伙腿长健挺,穿高帮的运动鞋特别帅气飒爽,突显男人英姿。而且宝蓝与白的配色他似乎还没穿过,比较鲜亮,应该搭配起他那张冷贵的脸庞,十分适合。
但,奈何,狗人屏蔽。
唐鹭最近连言情小说都不看了,因为分手。
唐鹭便淡淡答瑾曼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上次他来公司楼下,其实已经在分手未确定期了,所以不必给他买。”
瑾曼诧异道:“啊,不是吧,你们看起来像感情好好,两个人眼睛互看着,感觉都装在对方心里了似的。谈了多久?”
只站两分钟不到就去楼梯间了,还有观察这么清晰的呀……那会儿还在吵架期,感情能好哪去。
唐鹭怅然抿了唇,说:“两年多,差三个多月就满三年了。反正就没感觉多合适吧,所以选择分手了。”
她把那年9月28日两人吃完饭,唐鹭搬回去同住算作恋爱的初始。
瑾曼唏嘘:“三年,也挺长了呢……那真是挺可惜的。”
唐鹭没觉得可惜,除了有点惆怅,她倒觉得忍一时短痛是更正确的做法。就像当年从余琅易的出租房搬走,她虽然心里有不甘不舍,但就觉得任何消息也不透露给他,这样最轻松的反而是自己。
她在收到照片的隔天,就把余琅易留在她那的毛巾、洗浴露、牙刷、短裤、衣物鞋袜等等,甚至连剩半盒的T,都打包给他寄回他酒店去了。之所以没扔掉,一是寄去打他脸,二是因为觉得他有些东西比较贵,遂改同城寄送。
余琅易不晓得收没收到,应该是收到了,因为在她寄出去的两个小时后,他发了一条谁也看不懂的朋友圈,只有两个字:OK。
可能表达明白她的意思了吧。他要冷起来,多“赏赐”一个字,他都懒得出口。
晓得他也误会自己和王曜,可和老乡吃个饭比他去开房轻微多了。反正这次是彻底绝对分干净。否则若不分手,他现在这么早就劈腿,以后还有那么多个年月怎办?
就算没有恒御的阻隔,也不信任他了已经。
回到G市,她抽空把买的礼物给闵知节寄去姑苏。
作者有话说:
嗷呜,更了个小短章,明天早点更新个长的哦!
第86章
◎彼此半斤八两,她比他好多了,不必惭愧◎
86
上班后,闵知节打电话告诉唐鹭说,王曜端午送了两盒N市XX坊的粽子,到他们镇上的家里,同时还有几盒高级老年保养品和水果。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地方的,问是不是唐鹭告诉他。
那家XX坊是省会一个百年老品牌,逢年过节买这类应景食品都得提前预定。老人家过意不去,便留他在家里用了顿午饭。
小王总人很好也谦逊,并不嫌弃窄窄的小院子,还帮忙打扫了地板。中午吃饭,闵知节给炖一盅鸡汤,还去镇上菜市买了时令的海鲜,盛情招待。
说小伙子十分客气,嘴甜热络,直夸唐老师厨艺好,每逢听老人家谈到唐鹭,总是笑眸弯弯的听着。闵知节问他打算成家没啦?王曜摇头说家里急,可没遇上对的能怎办。又说鹭鹭是真的好,如果我妈见到了一定会高兴不已,就不知谁能有这份福气。
闵知节何等角色,听口风就晓得了,小王总必定存有好感。毕竟,鹭鹭从小到大乖巧懂事,虽然成绩差点,可生得人见人爱,要不是欠了秦家的高利贷,也不会拖到现在无人问津。再则聊天中,知他身上的短袖衬衣是唐鹭给买的,闵知节便打电话来问唐鹭,两个人莫非有在发展。
闵知节满心喜欢,直跟唐鹭说,小王总多好,这个人你爷爷和我都是非常满意的,长得虽然不及小余,家底也没他厚,可到底事业小成,身高有,相貌也有,比唐鹭大个五岁,更是合适得不得了。找老公就要找这种近的,知根知底,有个照应。又说过了这村没这个店,小伙子我看是真不错!
唐鹭对王曜虽然印象好,可一点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单纯觉得和王曜相处起来很舒畅罢了。眼下被奶奶这样一说,再又联想王曜对自己提过的,“如果可以照顾鹭鹭,那也是我的荣幸”等话,便觉出一点儿意思来。只他每次说出口时,总让人感觉真诚又不带压力,她便未曾留心。
老人家可真善变呢,秒秒间把之前夸余琅易的话又扣到王曜头上去了。之前也夸余琅易谦逊客气、年轻有为,勤快、不拘小节,到家也不休息,给修这修那,陪爷爷下棋等等。
她想起了余琅易之前的霸道,虽然唐鹭手机加上的男性挺多,可余琅易真正心存反感的只就几个。譬如一些说话不那么规矩的男客户,又譬如从前差点因此吵架的赵设计师,还有这次王曜。
余琅易一看到王曜起,便觉得与王曜之间的气场有些诡秘,虽笑却彼此防范。那时唐鹭总觉得余琅易狭隙吃醋,现在想来,好像他也没有乱吃过醋。比如魏东浩,和自己聊了这么多年,平时余琅易只拿来揶揄奚落,并没真把他删了,他吃王曜的醋却是吃得真情实感。
她忽然都不知该佩服他未卜先知的“敏感”,还是该无话可说。
这点上,似乎冤枉了他。
但同时,他也没少冤枉自己。彼此半斤八两,不对,她比他好多了,不必惭愧!
唐鹭全没想到王曜会去镇上拜访她爷爷奶奶,这让她觉得挺难办,看来下次得找个机会和王曜说清楚。
她便回答闵知节说:“衣服是我不小心给划破的,买了件新的赔给他,才刚结束一段感情,暂时我没有考虑别的,奶奶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下次他再送东西,千万不能再收。”
她没敢说余琅易打坏的,不知为何,下意识不希望奶奶讨厌余琅易。
闵知节急道:“怎么了就,这么好的男孩子你不要,我跟你说鹭鹭,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小余。小余他虽然好,但你既然分了就该去看看别的男孩子,你年纪也耗不了几年,过了小王总这个店,之后再找的,还不定有没有这么好的。”
唐鹭又应付了几句,说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拿主意,哪有谁能一分手就马上谈另外的。闵知节听她语气似生气了,晓得这丫头性子是倔,逼不得,遂只好挂断。
6月12号,新的一期集团内刊出刊了,唐鹭的投稿果然发表在上面。大版的光滑纸面,她在里面占了两页的内容。
她因为以前习惯用手画稿,这次失业期间,特意去报了个三千块的设计培训班,复习了相关软件。再经过编辑的排版润色与配字点缀等,她那几张画稿系列被有大有小的组合展现,看起来就显得很高大上。
唐鹭对色彩与造型,天生有自己独特的剖析角度和理解,使得她的创意即便略显生涩,却透出一股饱含新颖的灵气。你可以说她超乎大众,却又贴合广义时尚,不是谁都可以穿,却又似乎谁都热衷尝试,这些特点,若能恰当发挥,很容易便引发潮流,甚至是许多专业科班所求而不得的。连见多了每期投稿的宣传部主编,都被眼前醒然一亮的打动,她尚缺乏的是专业的雕琢。
刊物发放之后,大家看到上面的“作者/唐鹭。部门/行政协调组。”都讶然不已。连部长和组长都跑过来表达了惊喜,看不出咱们小唐深藏不露呀,给行政部门脸上贴金了。
唐鹭听得自然也很高兴,脸上嘴上谦虚着,说只是从小的爱好。暗地里悄悄地掩住喜气洋洋。
下意识竟然很想给余琅易说,看吧,我还行,我也不是多么差的。蓦然想起,两人自从那天苏菜馆沉默一别后,已经好多天全无联系了。
但这有什么呢,工作带来的成就感、满足感胜过其他。虽然只是集团的期刊,可唐鹭就仿佛被打了鸡血,觉得早晚有一天,她的画稿也许也能出现在知名的刊物上……就,有点好高骛远了(划掉),有梦想才有动力嘛!
听说集团开各部门总监例会时,吕副总裁随手翻了翻,翻到这期的主题创意投稿,还很认真表扬了几句。说最近大家劲头不错,先是上次的大喇叭袖,再来这期的冬季羽绒系列,都是很不错的创意。这个唐鹭,行政部的……不会就是我在大厅见到的那个“裁缝”姑娘?也是她说要把大喇叭袖的袖管和裤管再往上缩短一点,过度曲线再略收细,后来我让Carrie监理去调整后,果然效果立意提升几个档次。看不出来,小姑娘还有不少想法,呵呵。
吕副总裁轻声一笑。
她一笑,气氛顿然松弛,大家自然附和着跟上一笑。
暗暗唏嘘,这行政部小姑娘还挺厉害,公司多少组长部长,吕副总裁未必个个叫得上名字,倒对她记得十分牢固,连绰号都给起上了。
===第69节===
当时翟欣也在会上,她们部门总监还在外面学习,估摸着秋末才回来,暂时会议都是她参与。
会议结束后,冯程便笑看翟欣道:“记得小唐的简历还是Carrie提上来的,没想到Carrie有这种慧眼识珠的能力!”
翟欣听得惊诧又酸涩,是,她也没想到唐鹭还有这样的本事。
起初唐鹭面试掉下的那张图稿被王大唐捡起,翟欣看了虽然略有惊异,到底没放在心上。唐鹭能够聘入公司,她也只当她是运气。不料上次的大喇叭袖提案,还有这次的刊物,真的让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翟欣勾唇,职场的精明历练让她看起来也十分舒适:“呵呵,我也只是抱着好奇心,随便勾选了看看的。还是冯总监你慧眼识珠,你发出的OFFER。”
冯程听了这话欣然点头。一般在大集团里,公司的新员工由谁招进来,若是进步突出、表现显著,招进来的人脸上也有光彩,言语之间自然会多加照顾。
冯程在看到唐鹭登稿的时候也惊讶,唐鹭入职这段时间,虽然不吭不响的,但进步非常快,干活效率又高,一个多月已经把事情按部就班,做得游刃有余,私下听到不少部门夸她协调工作做得好的话。冯程特意开会时把刊物翻了翻,然后才被吕副总裁顺手拿去看到。
后面冯程便私下给唐鹭发了消息,告诉唐鹭说她在周会上被吕副总裁当场表扬了。吕副总裁说可以对她多考察考察,观察一阵如果表现好的话可以考虑转岗,换到创意部门去。还跟唐鹭说,她行啊,进公司一个多月就被领导点名表扬,并考虑转岗,要知道创意部随便一个策划人员的招聘条件有多苛刻。
唐鹭听得心也扑腾扑腾的,差点去水吧接水的脚步都扑腾了,好几分钟了才平息下来。没想到冯总监还越级告诉自己这个小喽啰,她不吝言语感谢了冯总监许多话,譬如多谢总监栽培,以后多多指导,我一定努力干,不辜负总监厚望等等。
冯总监呵呵笑纳,又提醒她,可以关注下策划部每个月的创意比赛等等,多展露自己,这样会比较快拔尖。
说六月好像就有一期,针对与大喇叭袖提案相并的男装创意优化,让唐鹭抓紧时间看看。好像20号就截止了,还有一个星期,赶不上那就等下个月,男装可能对你有点难,下期参与也没什么。
唐鹭的创意是源源滚滚,男装更是没少画,余琅易就是她曾痴迷了两年的专属模特。平时无事自己在家就总爱勾描,现在和余琅易分开来了,每天下班回去就一个人,除了玩手机,当然能够抽出时间。她若能在转正前直接转岗到创意部(虽然有点妄想),但转岗过去后的收入又翻倍了。
她有多么爱钱呐。
因此她郑重谢过了冯总监提醒。
然后把期刊拍了照,发给雷小琼看。雷小琼哇哇的,直夸咱家唐鹭表现不错,说她换工作后开始走事业运了看来。
这些天,唐鹭和余琅易分手之意决绝,竟然长达十几天没见有任何互动。余琅易也不再有什么冷郁气场,据魏邦说,琅哥淡漠得与平时不无二致,只偶有跟几个单子,略显忙碌些。不像从前,每次和唐鹭吵架或闹分手,气场都冷飕飕得无人敢触犯。
而雷小琼和魏邦又正处于热恋期,搞得闺蜜两人都自觉地不提爱情了。毕竟一喜一凉,实在不好互相影响对方心情。刚好逮着这个机会,雷小琼就说等她忙过这一单子,便请唐鹭去酒吧玩耍。
唐鹭心想,余琅易当然平静了,他都能去找公主开房,没准都已经不止一次了,毕竟偷腥是有瘾的,得到痛快,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呢。她早晚也会把他丢得一干二净的,再给她忙上一阵子时间绝对就!
唐鹭问雷小琼进展得怎样了,雷小琼说,估计最后单子会落在孔老先生手上,因为孔老先生购买之意坚决,且价格并没有低太多,按照合同约定,最后大概是给孔老先生的。王曜估计买不上了,除非他价格再高三百万以上,但王曜似乎在踌躇,毕竟他也不是非买不可。总归一周左右,应该会有结果了。
她想到她马上要到手的一笔迄今最大的提成,激动得两眼冒星光。而且孔老先生买到当品,余琅易估计也能赚上一笔保镖费,听说他在跟孔老先生做这笔单子。
唐鹭自动略过某人的名字,于是答应下来,说她还没去过酒吧呢,那就等雷小琼安排时间了。周末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翻了不少资料还有以前的画稿,鼓捣了两天的创意出来,发到创意部的竞赛邮箱去了。
虽然她这样的表现热络,似乎有点目的性太明显,但她想想,她本来当初应聘也是产品岗位,说明兴趣所在。而且平时的工作都做得尽职尽责,并没有耽误,也就还好。
赶在周日傍晚,她才准备出门去买点菜回来做饭,便接到了一个沪都的电话。
起先不晓得是谁,接起来是个既有些陌生却熟悉的女人嗓音。说陌生,是因悦耳动听,且温柔而亲切,让她诧然觉得在做梦。
她便听出是余琅易的母亲,周太后了。
周太这次的口气简直出乎她的意料,委婉含蓄,在电话里说:“喂,是唐小姐,唐鹭,鹭鹭嘛?我是琅易他妈,也就是周太,你周阿姨。今天晚上请你吃顿饭,你有空出来一下吗,几件事想和你说清楚。”
还周阿姨,唐鹭想起周太后之前的言辞,请叫周太,他们都这么叫我。怕叫周太显老,然而翟欣叫得却甚熟稔。
唐鹭本能的语气便冷淡,只保持着礼貌疏离道:“周太您好,我与余琅易已经分手许多天了,和他并没有多余后续,如果您还有疑虑请自己去找他问清楚。我始终坚定先前说过的话,我们恋爱谈得光明正大,分手便分得清楚,更没有任何插足之意,也不稀得要您这样的钱。您不必再多此一举,不分青红皂白给我扣帽子了。”
这姑娘,还真是厉害哈,字句珠玑,难怪余琅易那冷漠公子被收拾得这般仔细妥帖。连今天周太专程飞来G市请吃饭道歉,都特意叮嘱必须录音事后发给他,生怕她又气伤到了唐鹭。
有了女人忘了妈的狼崽子,谁叫把柄被他捏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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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4.5k)唐鹭不习惯,对自己如此亲昵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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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倒并没介意唐鹭语气冷,毕竟是自己先说了过分的话,换谁谁都会气。最初唐鹭可是很乖巧的,刚加上微信时她发句话,都会配上一个羞涩、微笑或者玫瑰等小表情。周太事后回看消息,也觉那些话太刻薄,唐鹭能生气才是正常,否则她不生气,要么是软包子、要么就是虚伪能装。
很显然,唐鹭两者都不占,这姑娘就是犟了点,看着软乎乎的,原则很硬。估计也因为这样,才能够把余琅易那个硬茬儿吃得死死吧。
周太知道,余琅易即使嘴上说分手,实际根本分不成。这二儿子别的不了解,性情她太懂了,看起来冷薄,却重情而认死理。他要是喜欢一件东西,除非真不要了,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他若能放弃,那天晚上就不会被气到去酒吧买醉,气到带女孩回酒店,更能做到什么也没发生——这分明就是还挂在心里放不下,多气了都不想割舍。
此处小子的原则值得略微表扬。
他的必达目标,轻易是不放手的。就像小时候,老爷子第一次带他去钓鱼,他瞅着有趣,也叫安排了小鱼竿。看旁边别人都能钓上鱼,就自己没有,等天空都飘起了濛濛细雨,怎么劝他也还是坐在那不走。
让人想起一个故事,古代小皇帝钓鱼,大臣为了哄皇帝开心,潜入水下给钩子挂上一条鱼。差点就要对他用这个法子了,要么就是叫他爹抓起来打一顿屁股,结果他自己还真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小鱼,一件事情才算过去。
就这种执念,他要喜欢一个谁,轻易他能罢手才怪。也正因如此,他头一个女朋友翟欣,换了几任回头再来找他,他还能好脾气应对。要是周太,余笙当年敢换几个女的回来找她,她把他人都给掀翻了。
小子不行啊,亏长得英俊又高大,对情侣怎没点基础要求呢?这般做派,妥妥的绿帽子预定。
如今和唐鹭可是亲密缱绻地谈了两年多,那般寡于表露情感的男儿,为着个小丫头,竟亲口对周太说愿意为她屈膝。这,就差跪下求婚的程度了吧,也不知到底有何魅力,被唐鹭迷得陷入甚深。即便最后真的分了,估计也得孤家寡人上好几年,等到再遇对眼的,都不知何年何月。
周太因为翟欣的先入为主,才一开始把唐鹭与小三儿、白莲花对等。当时想的是,就得狠一些,吓得心虚退缩,也就断了。哪儿想唐鹭根本不是,分明却是儿子的心头宝。现在听说两个人分手了,必定也有这原因在。
错了周太自己认,她今天既然来道歉,那就决定把这个歉道得完美无缺。免得歉道了,道得若不痛快,在余琅易那不讨好,把柄还被他捏着。这个儿子,她少有陪伴他成长,如今既然找了喜欢的女孩,周太并没一心拆散之意,她只鄙薄小三罢了。
周太便在电话里婉约道:“鹭鹭,你误会阿姨了,今天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余琅易和欣…翟欣的事儿我让人问清楚了,是我先前受她影响太过武断,没能听进去余琅易的话。余琅易他一直说你是个好女孩,说只要和你待上三天,保准就能喜欢上你。阿姨承认,当时第一眼看见你,确实蛮喜欢的,就觉得莫名有缘,可一想到翟欣说的事,又气滞之下说了重话。弄清楚这事后我觉得挺对不住鹭鹭的,你这样可爱讨喜,也难怪余琅易说肯为你屈膝。这顿饭是我单独请你,和琅易他无关。”
反正放不下的是那小子,他要录音,她就捡着好听的说!
唐鹭就是心肠软,她本来刚接起电话时绷着一根弦,冷硬薄凉的,结果乍然被周太这般柔软亲和的言辞一说,不由稍稍地松弛下来。
她应道:“吃饭就不去了,周太您要说什么,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至于道歉,谢谢你能这样澄清,但我已经和余琅易分手了,以后这些就不用提了。”
说着便要挂断电话。
周太连忙道:“先别挂,除了道歉外,还有一些关于恒御当年事故的细节和资料,也想和你聊聊。我人都已经在你公寓楼下了,你打开窗子看看,这件事是余琅易交代的,也许对你有点用处,你就帮阿姨个忙,让我把任务交差了。”
说着仰头朝上看,对着天空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唐鹭正站在阳台旁,往下一俯,果然看见周太穿着精致讲究,浅栗色的羊毛卷在风中轻拂着,那保养得宜的脸还带着亲切微笑。周太亦是很美的,与余琅易的五官几分依稀,看得唐鹭嘴角搐动。她也想听听周太到底想交代哪些恒御的事,到底收拾一番下楼去了。
傍晚时分,城市被夕阳打照得一片金黄。唐鹭扎了马尾,浓密乌亮的长发,脸蛋白皙无暇,樱桃唇如蜜色光泽,穿一条简单的浅色连衣裙。站在车边叫了句:“我到了。”
周超蓓看着她模样,莫名总是觉得欢喜,看见她就仿佛见了儿子一般,明明眉眼并不像,身高体格差异又大,却毫无违和感。
就一个特别风韵的姑娘。
倘若没有中间这些误会,余琅易清清爽爽地第一次带她回家,周太见到了也许会喜欢上的。若是年纪再小些,认个干女儿,周太会比当做儿子女朋友来得更容易接受。
毕竟唐鹭的门第和学历还是低了些。
周太去打听过,小学和初中还都留过级,主课最高成绩72,其余基本及格线徘徊。因为自律,技校勉强当过纪律委员。
但能怎么地,她儿子喜欢,九头牛拽不回!
余琅易这种冷清少言的男人,他若真喜欢上唐鹭,周太也不太会反对。他身边有个人,总好过之前那样孤寡冷酷。
说的门第啊什么,其实周砚戦的大儿媳妇相比于余家,只是父母中学老师的家庭,从小一块相处的感情比较纯粹。而翟欣,也是从商的小富之家而已,都没甚特殊的显赫。周太对门第并不苛刻,本是随和易相处之人,她更重家风,家庭风气的简单和谐。只因被灌输了唐鹭是撬墙角,而生出了反对,继而看啥啥都是反对的借口。
周太前几天找翟欣问过话了,她问翟欣说:“欣欣啊,我怎么听李太太说,余琅易在酒吧护场那两张照片,是你姑姆桐老板发给李太的。以后有这样的事,你直接发给我好了,不用拐弯抹角让别人来发,这样知道的人可不又多了?你看,让人知道自己儿子在酒吧做这类工作,总归是不好的对吧。”
通话里,周太语气悠悠含笑,听得翟欣顿时很窘。她和姑姆的关系并没对周太或者余琅易提过,因为心里始终不甘,才想借这个办法试试能否驱走唐鹭。以余琅易的品格,她相信只要没了唐鹭,自己应该还能再打动他。
这二年多,周太对余琅易的打听,多是经由翟欣的,翟欣答应为余琅易保密回国之事。可眼下被揭穿,顿时在周太看来就很显然,翟欣一边假装对余琅易保密,一边又通过姑姆给周太间接发照片,暴露余琅易在G市。继而主动问翟欣打听,从翟欣嘴里“刚好”知道了同在一个公司的唐鹭简历。
一连串下来白莲花角色,以周太修炼的道行,翟欣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已经不攻自破。没想到素来在自己跟前恭顺谦柔,伏低受委屈的姑娘,实际惯是耍心机。周太到底信任过翟欣,为着不冤枉人,前一周已特意去打听过翟欣的校友了,就是谈过,也在外与男友同居过。
翟欣原本没想到姑姆会被打听出来,她姑姆在沪都经营一家美容养发护理中心,平时接触的都是这些太太,所以与李太比较熟悉。但翟欣很少去,应当不会被觉出猫腻。
姑姆因为和太太们关系相熟,得到了与一些企业合作的机会,比如提供员工福利券等,以打折、抵用券形式给予优惠,又能吸引人们来消费。然而这次端午节,听家里说,姑姆的会所已经突然失去两家大公司之后的永久合作机会了。
翟欣不敢深想,可仅需简单一想,就知道这或是余琅易做的了。没人能有他这样隐忍的狠厉,他可以一直给你底线折腾,而到了忍耐限度之后则冲破不遗余力。
想起他之前在公司楼下,遇到唐鹭和她都在的时候,余琅易便意味深长提过一句:“简历也是你给勾选的吧?”
那话中大约就已有几分了然意味。
可她到底心存不甘且侥幸,上次又通过这种方式,暴露了他的行踪和唐鹭那上不了台面的简历。所以余琅易默默地给出了警示。
翟欣也不敢再触犯这个男人了,他隽雅斐然的背后,或许是沉默的狠绝手段。一声不吭的,却起着震慑。
听到周太说:“哎呀,你这傻姑娘,以后你不要怕,有什么直接发给我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还喜欢他,可这小子死咬着当年几个月就分手,你又找了别人谈过几次。这样吧,阿姨伸张正义,你们抽个时间当着我面把话说清楚,省得我两边难做。就算分手了也还能清清爽爽做朋友,绕来绕去可就容易把好印象给磨没了。”
翟欣哪里再敢起幺蛾子,再要说下去,别提姑姆,怕自己家挪到沪都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因此心如死灰,掰不回男人的心,现在连他母亲也都看清楚。只得难受道:“阿姨,不用了,是我不对。和琅易中学认识至今,他是个克谨持守的人,不会越矩也不稀罕撒谎,是我屡次放不下他,想与他和好,所以才谎称着没有分手。这次因为不敢直接对他说喜欢,才……才这样间接的方式想挽回。但这些天来,我自己反省,已经把所有放下了。是我含糊其辞,唐小姐并非插足,但愿琅易和阿姨能宽容,让这件事情成为过去。”
周太还在关切地说:“哪能这样,他是不是逼迫你什么了?你不用怕,他若有半点过分,周太我给你撑腰。我顶见不得就是谁跟我耍心眼,这是把人的心善当傻瓜耍嘛,你说是不是……”
翟欣最后极其尴尬地挂断了电话。
周太也舒了口气。不是小三,那就好办多了。
虽然同时也有挫败感,看来人们给她戴的那顶高帽,她的辨别功力却还不足啊。
唐鹭走近车前,还带着一抹冷淡疏离的气场。因着对恒御的本能抵触。
周太瞧着却喜欢,便勾唇笑起来,暗自敛藏尴尬地牵住她手说:“上车吧,有话吃饭时说。”
那手指香而清柔地挂在周太手上,怎么这样软和的姑娘,周太脸上的高傲和尴尬并存,话说完却还亲自给唐鹭开了车门。
唐鹭甚不习惯,莫名对自己如此亲昵做什么,她又跟他们余二公子没关系了已经。
~(2)~
当晚去的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在市中心繁华商厦的顶层,目之所及,皆是城市闪烁的灯火霓虹,耳畔提琴曲行云如水,优雅而闲适。
唐鹭所幸对西餐礼仪并不陌生,入座后只见一套动作娴熟自然,否则怕是得在周太面前露生了。
唐鹭和余琅易一块吃饭,比较常吃的是G市各种地方菜系,有时偶尔也会去吃个西餐,但更崇尚中餐。
第一次和余琅易吃西餐,是在他们第一年过七夕情人节的时候。
那会儿他们已经来到G市两三个月了,余琅易在酒店当保镖,唐鹭刚找到工作室上班没多久。虽然同居了快一年,可两人相处中还是寡淡而克制的,好像有很多话说,却又好像互相谁也未靠近过谁,唐鹭对余琅易暗地的恋慕和依赖,却与日俱增,只是从没让他知悉。
像七夕这种节日不用提醒都知道,节前的几天,各大公众号和博主就开始猛发文案了。
七夕当天,余琅易给唐鹭发了个5200的红包,说道:“媳妇儿,七夕情人节快乐。”余琅易虽然性情淡漠,但所有男朋友在恋爱期间该承担的表现,他皆做得很周全到位。
已正式恋爱快满一年,可唐鹭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才刚刚开始在一起。她因为认识了他,有了自己真正意义的男朋友,于是在214、520、七夕等节日,开始有人给她发甜蜜红包、送恋爱小礼物,对她说节日快乐。
每天清晨睡醒来,也能够倚在温暖的臂弯中睁眼,然后男人下巴抵着自己,丰泽唇瓣印在额头轻吻,起来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碌。下了班回去后,屋子里也有个人在等自己,就算他晚班没在,他的气息却仍然缱绻而温馨。可以和宿舍里的小姐妹在群里说:“呀,我男朋友也是这样呢。”然后一起有了分享甜蜜的话题。
唐鹭那时是多么地爱余琅易呢,爱他爱上了他的全部,他的冷热暖凉,全都令她着迷。
===第70节===
那时余琅易因为还在攒钱买二手车,所以唐鹭日常见到他花钱还是节制的。他在这两年多期间的开销,一直按着他做保镖的收入支取。只有到了最近两个月准备放弃辞职,才显露他的底蕴。
——十分狡猾,善辩且伪装,可惜直到现在了才发现。
当下唐鹭就说:“余琅易,你给个520就可以了,不用给这么多的呀。”心里觉得多,不好意思收。
余琅易在上班中看到,敛了敛浓眉,回复:“你是不是叫鹭鹭,是的话我发52LL,并没多。”
“下班后我去接你,今晚一块外面吃吧。”
五二零零,五二鹭鹭,他可真会找谐音。
唐鹭便觉得甜丝丝的,收下来了。虽然两人都克制且不太表达,但时有这些小细节还是挺动人。
晚上余琅易就带唐鹭来了西餐厅。唐鹭和同学同事吃过自助的西餐,不料余琅易带她来的是一家比较正式的优雅餐厅,她还挺生疏。
看着余琅易在对面习惯自然的步骤,他修长手指展开餐巾,对折,她便也泰然矜持地慢半拍有样学样。
余琅易凤眸看过来,顿觉得好笑又柔和,笨得可爱却伶俐。对她说道:“随便怎么自在就怎么来,不用拘束。”
他的矜贵隽雅,丰俊的额峰,立挺五官,仿若在这样的场合中气质尽显。唐鹭才不,她偏要好好做,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用完餐余琅易牵着她的手去江边逛了逛,后来两人回去,照例又是一场缠绵悱恻的动人旖旎。他们那时一周只做两三天,每次开始时唐鹭都心砰砰地期待。她的小手攀在男人肩膀,他温暖的掌心搂着她蛮腰,虽然静默地无甚多余言语,可交汇中彼此都把彼此刻入了灵魂深处。而后身心相熨,抱紧睡着。
第二天上班,好强的唐鹭便仔细回忆了一遍昨晚步骤,然后给记住了。之后去几次,早已十分熟练。
此刻的顶楼餐厅里,唐鹭小心切着牛肉,抿了抿冰红酒。
周太睇着她纤盈的手指,不晓得是否爱屋及乌,晓得儿子喜欢她,对她就卸下了抵触。
周太淡道:“真瘦,穿衣服很好搭配,改天有空来沪都一块逛街。甭理余琅易那家伙,总气你吧应该,他那副冷面估计没啥讨人喜欢。我今天也是被他逼着来道歉的,说什么分手,分了还怕你受委屈,我看是真放不下你。”
忽而觉得话说多了,道歉就道歉,别说被逼,多没诚意,又改口笑:“来尝尝这份鹅肝,沾蓝莓酱不错。”
唐鹭试了一口,唔,下意识捂住唇瓣,竟然莫名想吐。她倒没留心周太的话,脱口而出道:“来杯热柠檬水解解腻就好了。”
吃不惯呀。周太竟听话招手,让侍应生端来。
这便开启正事,对她说道:“翟欣那件事,是我错怪了你。她已经向我坦诚了,早三年多就已经分手,和余琅易那些照片也是摆拍,你莫要因为这,再起误会了。之后琅易和你的事儿,阿姨也不再发表意见,随你们去。”
“我先前那么对你说话,是因为护犊,在余周两家,绝不允许有劈腿插足之类的事儿发生。之后你若和琅易在一块,我也一样会护着你的。我知道余琅易那小子,他对你是真喜欢,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希望那些言辞,没有影响到你俩,之后该怎么发展,你们自己看着办。”
“其次,就是关于当年恒御的事故。这件事可能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余琅易因为看到上次的谈话起疑,专门让人去查了下,查出来的结果多少令人感到意外。我不晓得你此前知不知道,今天也想和你说说。”
唐鹭原本对余琅易还是心存一系情感的,哪怕他在广场打了人,她也还没到最后失望。她对他、和对周太的态度骤然变冷,多是因着恒御一事,此刻听得不由抬起头。
只见周太推过来几张复印纸,慢道:“这是恒御当年对唐家赔偿的银行走账记录,随便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去查证,一共八十多万。当年恒御的事故让我们非常吃惊,自恒御成立二十多年至今,唯仅那一次出事,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可发生就是发生了,事后工程队推诿不负责,这是恒御和工程队的官司,我们先不谈。但就赔偿事宜,不管工程队是否赖着一分不出,恒御都先给了足额的补偿。唐家是赔偿了八十多万,对另外两个受伤的工人,也给了相应的数额,工人伤好后,愿意继续工作的,现在也仍给安排着。”
八十多万……?!
唐鹭的手指将将地一顿,双眸不自觉愣怔。
周太便明白,果然这姑娘什么都蒙在鼓里。却也正常,如果是个靠谱的亲戚,谁会上门去讹钱,也是自己先前因为代入小三而气糊涂了。
周太善妒且忌野花野草,除了性格使然,更多还因余笙的招桃花品相。一辈子盯梢紧张下来,她对小三就尤为敏感,反正想入他余家门的姑娘,绝壁不许是妖艳货色。哪儿想生出了余琅易,从幼年至今,俊美得不可方物,偏偏和他爹半点不似,冷漠得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要照唐鹭的话再补一句,余琅易白瞎了那副颜值,其实却是个对自己女人善妒吃醋又猜忌的角色,唐鹭都被他瞎怀疑到无语了。
周太没容唐鹭插话,又继续说道:“关于你的家事我并不晓得,也不做评价。当年事故发生后,我们心里也感到很愧疚,积极赔偿希望能尽力弥补损失。但这次因为你叔婶去沪都的恒禹总部,找我要钱要商铺,余琅易从中觉出不对劲,去查了这件事,发现你叔婶拿到八十多万后,并没用来给你家还债,不多久就在市区买了房子,租了店面做生意。这是他买房子的交易凭证,你也看看。”
唐鹭接过来,果然,白纸黑字,叔婶的那套房子早在十年前、并没多少积蓄时就买下了。但他们一直说得是近几年开店攒下钱买的二手房。
唐奶奶闵知节之所以那么忌讳辽省,记恨余家,就是因叔叔说当年恒御的过分,推诿责任,差点把人弄进拘留所,好赖折腾才给赔了十万等等。于是闵知节本来的伤心之下,更多了愤怒。
她惊愕且不自禁哆嗦,语带气愤道:“可是,叔叔说你们恒御只赔了十万,工程队赔了十多万。”
她很想现在就质问清楚,但觉得此刻问,便给叔婶准备借口的时间了。唐鹭便忍住道:“多谢周阿姨告知这些,这事情我和爷爷奶奶多年来一直不知道,以至于此事成了奶奶心间的一根刺,提都不允许提。这两份资料能不能让我拿回去,到时做为对证的凭据。”
终于不自觉改口“周阿姨了”。
周太看着唐鹭愤怒却仍自持泰然的态度,暗暗几分赞许,吁口气道:“没问题,你拿去吧,我以为这事你们可能互相知道,没想却瞒着。老人家由此恨怒恒御,情有可原,能够化解干戈,我们能做什么都尽量。需要的话可以叫上小崔,或者余琅易本人,让他陪你回去处理清楚。”
她已经听小崔说,余琅易最近被唐鹭彻底地甩了。总归自己的儿子,能帮善后就善后一点。
周太又道:“当年事故中,老爷子也受了重伤,余家花了极大代价,才挽留了几年时间。余琅易他是老爷子带在东北长大的,不知你是否晓得?他在四五岁上还不会说话,愣是板着一张小冷脸,撬不开嘴。急得我不知道怎办,只得送了回去。老爷子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他大学几年都在国内上的,老爷子走后,他也在国外不怎么回来。他那人跟人不亲,做事虽然有能力,可身边没个可心人。你能和他在一起这样久,估计也是真爱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们,那真是很不应当。现在阿姨把这些解释清楚,你们该怎样还怎么样,分不分的自己决定。”
才怪,余琅易如果是真爱,他就不会做出带公主上酒店开房的事。
如果没有这一出,唐鹭还可以去鼓起勇气做做奶奶的思想工作,可现在,算了吧。
脏男人她嫌弃,不要了。
唐鹭便说:“我们都已经分手,快二十天没联系过。余琅易并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了,周太不必再提这个了。虽然一开始的确因为您的中伤生气,现在说清楚后便一身轻松。至于家里的事,我先把这些凭证放着,下个月回去自己解决就好。”
这姑娘,看着白白细细,可却沉得住气,很有自己一套想法,不是谁人能左右。
周太唏嘘,看来儿子有得苦头吃。她自然是晓得余琅易爱唐鹭,但不敢说自己用公主去试探过,只问道:“不是之前感情还蛮好,前阵子一块回了老家,怎么,就忽然谁也不爱谁了?我看他还是很爱你的,这次回沪都,都把你的两张小照片,和他的搁在一个相框里放着。还别说,你俩小时候也还蛮有夫妻相,一个清俊朗朗,一个小脸肥嘟嘟。”
说着掏出手机给唐鹭看她拍下的相框,唐鹭不想看,却忍不住瞥了一眼。余琅易果然从小男孩起就漂亮得不得了。
又不由自主瞥了一眼,收回来。
唐鹭不接话,想到微博私信里那几张照片,没法提,而且这也不适合在他母亲面前提。
唐鹭就咬唇,淡淡道:“反正就是已经没爱了。谁对谁都没爱,我更不爱他。”
晚上回到好友的别墅,周太便把一段录音发给余琅易。说道:“余二公子,道歉我诚心实意了,好话更没少说,这丫头可是铁了心地说不爱你,要分手。要怎样,你自己看着决定吧。需要相亲的话,我看林家的两个千金不错,安排安排?”
呵,咋听都像在奚落。
余琅易放了一段听完,隽颜上几无表情。在唐鹭与王曜吃完苏菜馆,第二天急不可耐把行李全部打包寄给他时,余琅易就知道唐鹭铁了心地分了。就那女人对情事的痴迷,只怕找了新鲜的,早把自己撇去爪哇岛。
冷郁咬唇道:“没怎样,我也早他吗放下了,以后这事儿了了吧!想安排相亲,等回去随便。”
作者有话说:
补齐咯,亲亲们久等了,抱住|ω` )
第88章
◎分手原来是这样的滋味,一点点删光除尽。◎
88
唐鹭从周太那拿到了恒御的赔偿走账记录,还有叔婶当年的购房凭据,并没一下子打电话回去质问。她这阵子要专心忙工作,等到七月份抽空回姑苏一趟,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的当场对峙,否则提前说了,叔婶一定百般借口抵赖。
当年事故的本身,就是一场伤亡的难过事,而唐鹭那时候才上初二,上学和生活、还债都要钱。叔婶竟然为了昧下这笔钱,胡邹出那么多的谎言。如果没有叔婶的谎言,唐爷爷或许不会被气出心病,唐奶奶即便伤心亦能够随着时间逐渐接受。恒御肯定是负有责任的,但老人家不至于噎着一股气到现在仍落不下。唐鹭大抵也不必因为还债而上技校,到D市打工,然后也不会遇到余琅易了。
也许那样的话,每个人身边都该有另外的故事。而就算他们相遇,也可能不会走到这种程度。
雷小琼跟唐鹭说,魏邦跟她说余琅易这两天好像生病了,在咳嗽。应该是周末两天游泳游过火了,周天傍晚在深水池游泳时,有人临时呛水下沉,余琅易过去帮了他,出来时手臂估计在哪划伤了,回去有点伤风感冒。还说,琅哥面上看着泰然如常的,可实际在酒店寝室过夜时,魏邦半夜听到他叫过唐鹭的名字,隐约似乎是“鹭鹭宝,打算啥时候回来”;会背着人翻看手机里的唐鹭照片,人来了就关屏,一副镇定无波的风度。他真是很爱唐鹭啊。
唐鹭知道余琅易,他一般体力消耗大时,若不慎划伤口子,就容易轻烧咳嗽。当年他帮老猫打架那晚,亦是被冰水泼身,而后受伤之下发了烧。
她不想对余琅易表现得讳莫如深,以免变相突显在意他,唐鹭就淡漠答说:“随便,他爱咋咋的,我一点都不关注。”
雷小琼唏嘘地问唐鹭说:“鹭鹭,你真就打算这样跟他散了啊?原本你和余琅易算是我和魏邦的牵线人,结果现在我俩好上了,你们却分手,就觉得挺可惜的。要不我们再撮合一顿饭,你俩再谈谈?”
“那天他在广场打人,说实在是挺不对的。但好在也只打两拳,没出大事,当时那个场面可能确实误会了,如果我晚点走就好了。偏偏你们那会儿刚好冷战,又只有你和王曜单独两个,还送玫瑰花,他就想多了些。换成别的男人估计也会想歪,而且他们当保镖这个职业,本身就血气方刚的糙劲点,若文气书生那种,估计想打也没力气打。但也侧面证明了,他心里是真在乎你的……就,不打算再回旋回旋?”
雷小琼说得十分委婉,生怕戳到了唐鹭的怒点。真的没想到唐鹭如此柔软的女人,这次会对余琅易坚定决绝,雷小琼原以为他俩分不过十天就耗不住了。
周末去酒店找魏邦,看到余琅易冷清清的背影。按魏邦的说法,如果琅哥和唐鹭分得这般冷静,那就一定是伤郁在内了,越是沉默就越是忍痛。否则像之前,吵个架来上班,光看他脸色就能看出愠怒,能表露出来的,那都根本不叫事。
唐鹭有许多话和雷小琼说不了,比如余琅易的真实身份,比如恒御的那些事故等等。虽然眼下把误会和奶奶闵知节说清楚,闵知节对恒御和余琅易或许会稍稍改观,但余琅易自从那天开房之后,唐鹭就绝无念想了。
她受不了余琅易的唇附着过任意女人,受不了他的手抚过别人的曼妙身姿,还没法想象他那样昂然地进击她们。
私信那几张照片还留在手机里没删除,她用以提醒自己。每当夜里稍稍想念他时,她便告诉自己那一幕,余琅易高挺的身躯搂着陌生女人腰肢,他一手扶腰一手刷开房卡……
而余琅易,在唐鹭见过周太后的当天晚上,他也把两人合照的微信头像换掉,换回了原来的飞鹰。
虽然唐鹭早已冷心薄情地把余琅易衣物打包寄回去,可余琅易换头像,她却仍单方面觉得不舒服——仿佛她可以冷心,他却不可以似的,他一冷心,就更无可能。
分手原来是这样的滋味,一点点删光除尽,距离渐渐拉远。
唐鹭也不想分手后再去议论他劈腿啊啥的,那些个人私事是他的自由,他劈一百次不怕得病是他牛啤。
她就冷漠地说:“吃饭不必了,我和他已无话可说,就没任何可能再继续了。你和魏邦自己俩人开心就行,管我们这些琐碎干嘛,真没事。而且他平静冷淡,可能是真放手了,就像我,我也冷静平静,确是真的不想继续。”
雷小琼看她意志坚定不移,只好应道:“好吧,那我不劝解了……就始终觉得,还是挺可惜的。算了,你们自己看吧。”
“别哪天让我看到你们俩又抱在一块,那我真是,现场就不客气要讨喜糖了,草。”
草什么草,根本就不可能。唐鹭才不搭理她的话,天塌下来了她都不会和余琅易再有亲密举动。
周二晚上,唐鹭突然很想吃鸡。晚饭后刷微博,刷到了一条糯米蒸鸡的视频,把鲜嫩的鸡肉与糯米、香菇干、葱段等,一块拌了酱油香料放入锅里蒸熟,香糯软嫩、剔骨即离,隔着屏幕好像都能闻到香味。
唐鹭看得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中午还特地在食堂点了一把鸡腿。总觉得不过瘾,下班她就到公司附近的生鲜大超市买食材了,准备回去自己动手做。
在超市买了半只土鸡,正叫师傅剁小块时,却遇到了余琅易也逛超市。
他在一旁的排骨摊位前,叫师傅称了点排骨,悠悠闲闲地插着兜。穿一身白色宽松T恤和棉质运动短裤,大长腿修挺,清朗的脚踝骨下是双简单板鞋。手上提个购物篮,里面已经有一只大白萝卜了。
听见唐鹭细声跟师傅说话,他自然也看见了唐鹭。两人都有一种直觉能力,仿佛人群中只要有对方的存在,马上就能够捕捉见讯息。
余琅易便向唐鹭望过来,唐鹭的小推车里东西可比他丰盛,海带苗、虾、姜葱蒜、银耳、香菇、蔬菜,几根半生不熟的香蕉。
他哂了哂唇角,凤眸中有滞迷,盛着一点遮掩不住的思念,却又有讽意。
——知道她对男票好,勤快爱做饭,这特么买了是给小王总做的吧。男人的心薄凉凉,只是已正式分开二十天了,他业已无话可说,修挺步伐便掠过唐鹭身旁,自往别处去。
那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人群中总是醒目,唐鹭侧过去假装不看,唯感觉到他一股清逸微风从她头顶略过。
唐鹭日常穿平跟鞋,站着也只够他肩下。
然后看到余琅易去水果摊那边买了几颗梨。她想起雷小琼说的他咳嗽,估计买这些都是用来清热去火的。反正萝卜和排骨切好扔进电饭锅里,定时褒一个钟头就能吃了,饿不死他。
结账时余琅易站在隔壁排的前端,唐鹭看他结完账出去有一会儿了,她才走出去。
不料出来后,却在出口处的台阶上看到余琅易展隽的背影。他正在掐灭半只烟,然后转头时便睇见她出来了。
他那单眼皮的丹凤眸又滞滞锁着她,未尽的余烟从嘴角消散,仿佛有话欲述。
既然都面对面这样看着了,唐鹭便不甘示弱,先开口问他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走?”
连名字都不稀罕叫了。余琅易居高临下睨着唐鹭,怎么也瞧不够。他像一支行走的衣架子,穿白色时成熟里又带着清新的少年感。
令唐鹭心跳着迷。可如今这心跳的伟岸中,已然带了渣味儿,再如何着迷也不会怎样。
其实他也不想在外面站着,看见这女人都心痛,可偏偏一看到就拔不动腿,楞生生搁在这等她出来。哪怕见了面,很可能又是你来我往的狠怼,可他就是想多看看她。
余琅易眸角含笑,高冷傲漠的头颅稍俯。七点多钟的G市灯火氤氲,她的脸在光影中似有浅淡光芒,越发桃花般动人。
===第71节===
竟然觉得她颈下亦更丰盈了。
他想到那个中纠缠的氛围,只觉心钝痛。那特么是他最珍视的女人!
余琅易吁口气,平复心绪。睇了眼她的购物袋,便冷凉笑道:“买菜呢?换了小王总做新男友,下厨也下得勤了?买这么多,这是消耗太大了,要进补?”
你……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带着东北口的腔调,冷郁奚落,偏长着一张清正脸庞。之前的短寸长长后修理过,两鬓短,头顶略长,浓密而黑直,倜傥且英俊。
唐鹭看着,又想起彼此在一起的那些过往,仍忍不住一丝缱绻。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段恋爱,曾经那么那么地爱过的男人。
这话却只听得人冷笑,她便答:“是啊,进补不可以吗?我消耗大不大是我的事,想吃就吃,不用你管。”
说着绕开他轻拂的衣摆,就要走。
余琅易心头钝生生一痛,他是有多么地想念她,多么地习惯她,结果现在却连半句话的功夫都不肯赏脸给。
他侧身上前,挡在她面前道:“上周见过我妈周太了,跟她说彻底分手,鹭鹭,真就这么绝?之前是因为你奶奶不同意才分的,现在误会澄清了,能给个机会重新开始不?那小王总有多好,让你几天的功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们在一起过的那近千天,你能撇得如此利落?”
男人眼眸似能直透人心,有执着有质问亦有关切。
谁让你要打人、要怀疑我,还去跟别人乱来呢!
唐鹭在知道余琅易开房的当晚,咬着被角就是不肯流眼泪,然后痛着心地睡过去的。
她此刻心一狠,咬牙应道:“没错,谢谢你让阿姨澄清,免得我分手了还不明不白。也谢你费心帮我查明这些事。但我个人的感情,你就不需要置喙了,余琅易,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
又绕开他,自己往广场边上走。
算了,他真忍不住、耗不下了,她存在他手机里的照片,现在他只要想起一幕表情,都能估略出照片在第几行第几个。反正左右无人,要笑话也是她笑,他无所谓,脸都被她打过多少次!
余琅易在她背后,豁出去喊道:“宝宝,鹭鹭,我打人是我不对,别人比我好我也认,可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变,我说过整颗心之后是你的就都是你的。”
“别回去做饭了,我请你在外面吃,想跟你多待一会。”
他的嗓音低醇喑哑,可听出焦灼的想念。唐鹭噙着唇不回头,狠话说得溜:“不去,男朋友在家等我呢,我在外面吃他知道了难过。”
真他么,余琅易耸肩,盯着她婀娜的背影:“要怎么你才会和那小王总分开?难道被睡几次就上瘾了?老子能一直等着。”
唐鹭却答说:“别等了,浪费宝贵时间。就算我和王曜最后没怎样,也不会再和你一起。”
余琅易心冷下来,他亦是狠人,只不过对她总多七分柔情罢。他便亦挑起眉峰,冷笑一声:“行吧,还能怎么地,都对哥厌弃到这份上,我就只能祝你幸福了。”唐鹭在前面快步走,余琅易就也侧身走掉了,不想再多看。
回到小区租房,老旧的厨房虽收拾得干净,但因少了女人的身影而显得寂寥。隔壁新搬来一对夫妇,还有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时而隔着墙可听到纤细的啼哭。
余琅易却是喜欢小孩的,并不觉得吵嚷。
立在水槽旁洗干净排骨,又在案板上切了几块白萝卜。台面的瓷砖因为使用年岁久,而有了开裂的痕迹,虽然空落了很多,不比唐鹭在时什么都码得整齐丰盛,但亦是干净的。余琅易的东西用度风格便是精简。
炖到锅中,他躺在床上歇息,眼前与耳畔都回放着唐鹭的冷脸与狠话。忽而转头一瞥,看到柜子里有一本她留下的画册,因为放在角落,之前搬家时没记得带上,余琅易也未曾注意过。
他拿过来打开,却是一页页七彩斑斓的服装手稿。一直知道她爱画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却没认真关注过,此刻静下心来翻阅,却扑面而来一抹灵气。即便是他这样的外行,亦能捕捉到。
那些男装模特的高挑身影,宽肩窄腰大长腿,以及几笔勾勒的脸廓,怎么张张页页都是自己的印记。他的心顿顿地一沉,牙咬住丰泽的唇瓣。
看到夹页里还掖着一张电影票,很久前的了,有水洗过的折痕。他默了一默,才记起这票是自己买的。因为她加班,又被那赵设计忽悠着听了一晚上瞎话,而最后没能看成。那次他气得几天不想理她,总以为她该是满心满眼都装着自己崇慕自己的,其实此刻回看,她或许一直就没那么把他放在心上。
余琅易揩起电影票觑了觑,瞥见上面有一行细小的字迹。是她并不十分拿得出手却可爱的手写字:“余琅易,我喜欢你,我也不想做你的妩媚小女配。”
很小,小得像芝麻的字,余琅易看清了。
唐鹭鹭,现在你是我的心尖痣,可老子连给你跪榴莲的机会都没了。
他眨了眨睿利的眼眸,然后把书遮在脸上,仿佛那字迹的清香,是她温柔贴近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呜呜,亲们久等了,挨个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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