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煮熟的云南菌子吃多了
“你自尽吧。”
清朗的声音响起,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沈星河打了个寒颤,吃力的掀开眼帘。
周遭一片狼藉,满地碎瓷片,狭窄的空间内容了三人。
身着皎洁白衣的男子端坐于破败不堪的轮椅之上,凛冽的寒风透过四壁缝隙悄然灌入,吹拂起他两侧飘逸的鬓发。月华透过屋顶残破瓦片倾洒在他英挺的脸上,仿若镀上一层金光,宛若天神下凡。
他一双狭长的凤眼盛着寒意望向地面。
沈星河对梁朝首辅谢清遥心怀仰慕与崇拜,这种情感促使他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沉浸于一本本关于谢清遥的同人小说世界中。
其中,谢清遥从深情角色逐渐转变为反派病娇疯批男三的设定令他印象尤为深刻。虽为男三号,但其人物形象饱满立体,故事线索甚至比两位主角更为丰富详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眼前的场景,就如同从小说章节中跃然而出的画面,与沈星河记忆深处的描述惊人地相似,他内心激动不已,那个曾经只存在于纸墨之间的人,竟赫然地出现在眼前。
起猛了这是,还是昨晚误食未煮熟的云南菌子引发的幻觉?
沈星河竟有些不愿太快从这份奇妙的感觉中醒来,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轻轻笑出声。
突然一把匕首落在了他的身边。
刺激,这是想玩角色扮演吗。
沈星河翻了个身,拿起匕首掂了掂。
呦,梦里还能掂出重量。
“沈星儿,你这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
这声音谁听谁不迷糊啊,沈星河眼睛都亮了,终于见到活的了。
“叫我沈星河。”沈星河朝着他的方向勾了勾手,“来。”
“呸。”
站在一旁的络腮胡壮汉,实在看不下去地上搔首弄姿的油物,啐了口吐沫,拿起剑准备刺过去。
“沈星儿,你他娘的还真是男扮女装,装聋作哑的杀手。”
沈星儿不是谢清遥的死鬼老婆吗?沈星河听到络腮胡的话一怔,将刚刚的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确认自己是穿到谢清瑶的同人文里了。
在书中,谢清遥乃名将之后,因其父谢老将军功高震主得罪权贵,皇帝勾结湖人势力,精心设局,将谢家父子三人无情地阻挡在城门外。
彼时,湖人五万大军如乌云压境,箭矢齐发,然而城门紧闭,谢家军虽英勇不屈,却终因寡不敌众,在城墙下,谢老将军与长子壮烈牺牲。
随着谢家权势倾覆,京城内的其他谢氏族人也纷纷遭难,被扣上谋逆罪名锒铛入狱,或流放边疆,或斩首示众,尸体更是在城墙上曝晒多日,以儆效尤。
身负重伤的谢清遥则不幸落入湖人之手,饱受酷刑折磨,身心皆残,腿疾便因此而来。
幸运的是,谢老将军生前有一挚友辛老,冒死周全,将谢清遥从地狱般的牢狱中救出,随后带着全家逃至边塞小村,隐姓埋名,休养生息。
这位世交辛家的长子辛苑,正是书中一位男主,他深谙医术,在他的悉心照料和精神鼓舞下,谢清遥不仅重获健康,腿疾得以治愈,更在他的激励下找回了生存的信心与力量。之后,谢清遥凭借自身智谋,逐渐崭露头角,最终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权臣。
当谢清遥披荆斩棘回来,决心迎娶心中的那道光——辛苑之际,却愕然发现辛苑心中早有他人。
悲痛欲绝的谢清遥近乎疯狂地带回辛苑至京中府邸,而另一边,男主率兵前来营救心之所向之人。
书中的故事最终以双男主圆满结局收场,他们共同生活在幸福之中。然而对于男三谢清遥,其命运却被一笔带过:化为灰烬的尸骨无声诉说着无尽哀凉。
看到如此结局,沈星河怒火中烧,愤慨不已地拿起手机留言:男三形象鲜活饱满,情节跌宕起伏,人设丰富立体,为何就不能得到应有的心疼?如果是我,必定会选择深爱男三!
打完这段话,沈星河因中毒晕倒,再睁眼时便来到了这里,遥远的边塞莫家村。
而此时的沈星河只是谢清遥的手下买来给谢清遥冲喜的。
在故事开篇,沈星儿的真实身份便被揭露,且当晚就被砍下头,尸身被喂了狗。这一切皆源于朝廷重金悬赏捉拿谢清遥,赏金高达万两黄金。
沈星儿本是边城一名普通的乞丐,偶然间瞥见了那张悬赏令,他装作柔弱女子嫁给谢清遥。
自从嫁过来,沈星儿整日琢磨如何取悦谢清遥伺机拿人头,然,谢清遥不为所动,成功率为零。
他胜在容颜无暇,假扮女子成功勾搭上了村东头单身的屠户,并与其联手策划谋害谢清瑶。然而,谢清瑶与贴身仆人的武功高强,他们只能选择用毒这条途径。
这晚,屠户提供了合欢散给沈星儿,约定事成后在村口老槐树下会面。
沈星儿趁机将合欢散放入了谢清遥的食物中。
此药无形无味,效力却极为猛烈,若不解药性,最终将暴毙而亡,然后沈星儿便可轻易砍下谢清遥的头颅换取黄金。无奈沈星儿过于愚钝,被人识破诡计,最终命丧谢清遥剑下。
屋外陡然响起鸡鸣狗吠之声,沈星河心惊肉跳,刚穿越至此的他可不想就此丧命,脑中飞速盘算脱身之策。
一阵寒风灌入屋内,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在谢清遥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原本的圣光此刻已化作森冷寒光,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谢清遥声音低沉如闷雷:“你既然敢下毒害我,就该预见今日的结局。”
话音未落,剑光已然破空而来。
锋利的长剑贴着沈星河的脖颈划过,他惊恐起身,躲避不及,被剑刃擦伤,白皙如玉的颈项瞬间多出一道血红印记。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徐徐流向锁骨,直至肩窝,在烛光下更显几分诡异神秘。
沈星河捂着脖子靠在炕桌前,挤出一丝苦笑:“您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旁边的络腮胡大汉怒不可遏:“你还敢说!若不是咱们家那条叫星儿的土狗替我们试吃了晚饭,现在躺在鸡圈里的恐怕就是我们二爷了。”后面的话他越说声音越底。
“你家二爷不是饿起来什么都吃的。”沈星河憋笑。
听到“星儿”二字,沈星河想起,那是条与沈星儿同名的土狗。
深夜时分,刺耳的鸡鸣和狂躁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传入房中,足可见鸡圈中的惨状。
沈星河尴尬地咂巴了一下嘴:“……我说我是穿越过来的,您信吗?”
谢清遥投来一副看傻子般的眼神。
又一道剑光疾驰而来,沈星河一个趔趄逃至门口,尚未站稳,就对上了谢清遥戏谑的双眸。
再一道剑光凌厉袭来,沈星河本能地想要逃命,瞬间跃至院中。
持剑之人似乎并不急于取沈星河性命,反而像猫戏老鼠般,一步步将他赶出房门,赶到院外。
小老鼠般仓皇逃窜。
“跟上去,瞧瞧他主子是谁。”谢清遥眯起狭长的双眸,语气淡漠地下达命令。
第二章 投名状
出了院子,沈星河甩开不适的鞋子,光着脚丫嗖嗖嗖地跑下山,也顾不上受了伤保命要紧。
约莫跑了有十里地,他终于在村口老槐树下停下脚步。
星光稀疏,树木婆娑,夜风轻拂而过。
“腿肚子都软了,不跑了。”
摸了摸脖颈,血已经干了,再不包扎就快愈合了。
沈星河气喘吁吁倚着大树席地而坐。
胸前硬邦邦的东西随着他跑时候上下颠簸,咯的阵阵胸疼。
他探手入怀,取出两个又黑又圆、硬如石块般的物体。
沈星河的瞳孔微微一缩,原来这是用绳子穿过两端栓住的风干馒头,悬挂于脖颈之下,紧贴胸前,异常坚硬。
不得不说原主沈星儿乔装打扮是把好手。
然而,未及平复急促的呼吸,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吓得沈星河一哆嗦,惶恐站起来,惊的一身汗,真是怕了,怕谢清瑶要他的命。又爱又怕。
“美人无需害怕。”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从树后闪出,一手握着铁锹和麻袋,另一只手中则提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剔骨刀,嘿嘿嘿地朝对面人笑着。
沈星河见到这壮汉,愣了几秒便迅速辨认出来,此人应是与沈星儿勾结的屠户,约定事成之后在此会面,显然,现在是来给谢清瑶主仆二人收尸来了。
屠户见到沈星河脖颈的血痕,喉头滚动,两眼直放绿光,嘴角露出贪婪奸笑,一脸好色丑态。
“美人莫怕,过来,我给你揉揉。”他涎皮赖脸地说道,“美人连路上的干粮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去拿他们人头,领了赏钱,带你游山玩水。”
言毕,屠户迈步向前逼近。
沈星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他猛地抓起手中的馒头,重重地砸向屠户的脸庞,厉声喝道:“傻X,竟敢打我家相公的主意,我要你的狗命!”
然而,沈星河此举另有深意,他知道谢清瑶必定会派谢虎追杀自己,或许此刻正藏身在某个阴暗角落窥伺。
既然无法逃脱,他便决定通过此举表露忠心,先保住性命再说。
更何况,这个屠夫知晓谢清瑶的真实身份,留其活口必然是个祸患。
沈星河决心亲手除去这一威胁,以此向谢清瑶展现忠诚与决心。
屠户被沈星河的突袭弄得措手不及,瞬间面容扭曲,凶相毕露。由于体型差距悬殊,他猛一伸手,如同钳住一只小鸡般掐住了沈星河的脖子。
沈星河瞬时双脚离地,但他眼疾手快,在屠户被怒火冲昏头脑之际,借力朝着对方下身狠厉踢去。
“臭娘们,你敢找死?!”屠户怒吼着,将沈星河如破布般摔向一旁。
沈星河猛烈咳嗽,眼前直冒金星,险些昏厥。
目睹屠户因疼痛而跳跃不止,最后在地上痛苦打滚,沈星河趁机翻身跃起,一把抓过散落在旁边的铁锹,以雷霆之势朝屠户拍去。
"住手!"谢虎从槐树上飞身而下,却终究慢了一步。
屠户已经被拍的不省人事。
“瘦的和猴似的,下手还挺狠。”
谢虎啐了口吐沫飞溅到沈星河的脚面上。
沈星河无语,下意识向后退半步。
他故作瑟瑟发抖:“这人要拿我相公换黄金,我哪能坐视不管?一不小心把他拍晕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
冰盘似的冷月悬与空中,将赶路人的身影拉的细长。
谢虎扛着半死的屠户,沈星河紧跟其后,手持铁锹与剔骨刀,口中絮絮叨叨。
“我们还是把他埋了吧,让他入土为安这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要是不埋了他,等下回到谢清遥的院子,仅凭这点小把戏根本骗不过他,那被埋的就是自己了。
“你他娘的还有这份慈悲心肠?”谢虎嗤笑道,“他还活着呢。”
沈星河上前探了探的确还有微弱的鼻息,若真的是活埋人,他也下不去手,待会见招拆招。
半个时辰后,三人回到半山腰的院落中。
谢虎动作利落,将半死的屠户放置在地面上后,径直走向堂屋去推谢清遥。
沈星河则迅速清理了面容,随意地挽起一个高耸的发髻,从房间找出一身干净的黑色长衫,将红绳做了一个简单的束腰,换上鞋子,然后匆匆回到堂屋。
他再次蹲下身去探查屠户的气息,确认还活着。
面对即将应对谢清遥的局面,沈星河在堂屋内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对策。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蹲下身意图对地上之人伸出罪恶之手,然而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滞不前。
屠户的身子猛的一颤,温热的液体一瞬间喷涌出,渐到沈星河的脸上。
一只匕首赫然插在了屠户的颈动脉上,鲜红滚烫的血液如泉涌般汩汩流出。
这一幕让沈星河头皮阵阵发麻,脸色瞬时苍白,他从未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想了许多的话都被堵了在喉头。他转身看过去,那把匕首的主人被推进屋内。
沈星河觉得谢清瑶出场自带光环。
窗外皎洁月光倾洒,屋内他清逸孤傲。
“他知晓我们的身份,此人断不可留。”谢清遥冷冷抛出一句。
沈星河内心暗叹,果真是书中大反派啊,杀伐果断,好坏,好喜欢。
“二爷,那个瘦猴该如何处置?我看得明明白白,他与村东头的这个王屠户勾结在一起。”谢虎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插话进来。
沈星河闻声猛地抬头,抢先为自己辩解道:“是那屠户威胁我,若是不随他走,便要便要取你们性命,今晚的药也是他下的。”
反正死无对证怎么说怎么是呗。
“为相公,我拿命同他相搏。”
“呸,不要脸。”谢虎听后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听着恢复男儿装的沈星河一口一个相公的叫着,谢虎真真的觉得恶心。
当初买回来的以为是个柔弱女子能给他家二爷冲喜、宽心,现在面前居然是个不如他们的瘦猴。
回想当日挑选时,人群中他盈盈一笑,眸光潋滟,加之天生哑疾更激起保护欲。将她带回去,二爷肯定心情好。
若非二爷提醒要多加小心此人,还真未能看出破绽。只是,二爷是如何识破他乔装的呢?或许是在同床共枕之时吧。
今夜之后一定不能留他和二爷同睡一铺炕了。
沈星河对上谢清遥狭长的双眸,发觉他也正望向自己,似有火光稍纵即逝而后平淡不见底,让人愈发捉摸不透他的情绪,难辨深浅,只剩下谁听谁迷糊的声音。
“天亮之前把他处理干净。”他转头吩咐谢虎。
沈星河手心冰凉,以为谢清遥要将自己吃抹干净,不,没听清,应该是将自己灭口才对。
他眸光流转,思绪飘向了谢清遥那困扰已久的腿疾。
“留着我,可以治好你的腿。”沈星河贴近一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突如其来的一张眉目俊朗的脸,近在咫尺,映在谢清遥的双眸中。
谢清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热意丝丝钻入每一道毛孔,奇痒。
两个时辰之前的他,虽然拥有令人惊艳的外表,但满脑子尽是算计与谋害,即便再怎么俊美,也因那份猥琐之意而无法在谢清遥心中留下半点好感。
此刻,当他再次闯进谢清遥的眼底时,他笑意温和,让人如沐春风,额前的碎发轻扬,眸光宛如星辰璀璨,让人一眼望去想探个究竟,这种感觉,谢清遥觉得似曾相识。
“是,属下这就去办。”
沈星河只觉自己的完全被那主仆二人无视了。
谢虎将王屠户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扛在了肩上,左手提起沈星河的后衣领,右手拿着铁锹,朝着后山去。
第三章 算什么玩意
午夜时分,后山的竹林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幽秘。此时,正是毁尸灭迹的好时机。
沈星河被紧紧拽住后颈衣领,脑袋缩在其中如同受惊的小鹌鹑,只能以脚尖点地的方式勉强前行,稍有挣扎便会遭致脖颈窒息般的疼痛。
终于选定一处隐蔽所在,谢虎将沈星河粗鲁地放下。
一落地,他双腿发软,直挺挺地坐倒在地,犹如劫后余生般庆幸,但被勒紧的脖子所带来的不适让他连连咳嗽不止。
“砰!”一声沉闷的响动传来,一把铁锹赫然落在他身边,令他心中愕然——这分明是要他自己动手埋葬自己。
沈星河索性向后倒下,闭目平躺,带着一丝戏谑说道:“咳,咳,要活埋就痛快点吧,”说不准我还能穿越回去呢。
谢虎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到沈星河身侧,那丝丝凉意渐到了他的手心里,他翻过手掌蹭了蹭地面。
“就知道偷懒,起来干活。”见沈星河无动于衷,谢虎一脚踢在他身上,怒喝道:“先把你自己的命留着,给我挖坑埋他!”
沈星河瞬间翻身跃起,之前的所有不适仿佛烟消云散,他精神焕发地应道:“好嘞,瞧好吧您。”
干活好啊,只要能活命干啥都行。
夜风轻轻吹过竹林,发出沙沙低语,似乎在诉说着今夜的秘密。
“坑挖深一点。”谢虎命令道。
沈星河卖力挖掘,半个时辰过去,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深坑赫然出现在眼前。
谢虎将麻袋铺在地上,舒服地躺了上去,仰望星空,然后问沈星河:“你真有把握治好二爷的腿疾?”
“八九成把握。”沈星河答道。
“那你就和屠户做伴吧。”
“十成把握,绝对让二爷健步如飞。”
破晓时分,二人刚回到院落,微弱的犬吠声便传入耳中。
沈星河急忙奔向鸡圈,从里面捞出疲惫不堪的小土狗抱在怀中。身为兽医学专业的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小狗的情况。
幸运的是,这只毛孩子只是累得沉沉睡去。
沈星河觉得“星儿”这个名字有些奇怪。
“给你改个名字,叫旺旺,旺我发财,旺谢清瑶早点站起来,旺我早点回到原来的世界,旺旺旺。”
沈星河灿然一笑,梨涡在脸上荡开,倦意也跟着而来,他抱着旺旺朝着房屋走去。
谢清遥听见声音推开窗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仿佛见到了陌生又安逸的画面。
这座精致小院有三间可供居住的房间:东屋是谢清遥与沈星儿共用的,中间的则是谢虎的住所。
沈星河原本想带着旺旺前往东屋与谢清遥同榻而眠,却被谢虎坚决阻止。
于是他抱着旺旺去了西屋,这间房通常是为每隔半月上山为谢清遥治疗腿疾的辛苑预留的。
最近一次辛苑来访就在沈星儿被噶后的两日,因此这间屋子现在空置着。
推开西屋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不同于其它简陋漏风的房间,这里布置的雅致且温馨,连半张炕都铺上了洁白柔软的毛毯,那是谢清遥亲手制作的狩猎战利品。
沈星河为旺旺简单搭建了一个小窝,安置在未铺毯子的一段,自己也脱鞋上炕挨着旺旺,准备合衣而卧。
然而刚要阖眼,就被拽了起来,怀里还被塞进一个盆。
“这间屋子你不能住。”
见沈星河置若罔闻,谢虎提醒道:“去给二爷打洗脚水。”
沈星河懒得与他多说一个字,现在只想着早点干完活回来睡觉。
谢虎的声音如同苍蝇般缠绕着沈星河,直至他端着洗脚水走进谢清遥的房间才消散。
“说过很多次了,西屋房是留给辛公子的,他有洁癖。”
沈星河将洗脚盆轻轻放在地上,心头涌上一阵烦闷。
他坚持道:“我与二爷已经成婚,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辛苑算什么玩意儿。
谢虎听罢无言以对,只能在一旁挠头,心说瘦猴的话有一定得到道理。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沈星河俯下身去,试图卷起谢清遥的裤腿。
才卷起来,只见,他的腿已经呈现萎缩的状态,沈星河心不禁咯噔一下。
正要继续往上卷起,头顶传来谢清遥淡然而坚定的声音:“我自己来。”
谢虎知趣地带着沈星河退出了房间。
沈星河心中五味杂陈,曾经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他内心深处自然不好受。
沈星河觉得有必要加快为谢清遥治疗腿疾的进程。
晨曦微露,青色天空点缀几颗疏星。
沈星河端着洗完脚的水盆走在院中,他低下头凝视,水面映出一张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的年轻男子。
路过谢虎的房间时,沈星河瞥见桌上的茶壶,趁谢虎不在,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悄悄将洗脚水倒入茶壶些许,然后哼着小曲返回西屋。
沈星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浮现出村中那位隐匿的能工巧匠,木匠老莫。此人时常自诩为墨家后代,虽非真传,但确实手艺超群。
沈星河决定找他按照图纸打造一副能够自行转动的轮椅,想必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第四章 见面礼
晨雾渐散,炊烟袅袅升起,莫家村的村民们早早地用过饭后便纷纷下田劳作,抓紧入冬前的宝贵时间收割农田。
此时,谢清遥主仆二人还未起来。
沈星河彻夜未眠,画好图纸时已然困意全无。他洗了把脸,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去找老莫。
一踏出房门,一只雄赳赳的公鸡朝着他飞扑过来,险些叨了他命根子。
“你是给媳妇来报仇的吧。”沈星河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身形一退, 公鸡见状乘胜追击正准备再下口时,他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公鸡脖子,走向厨房。
家中生计全赖谢清遥和谢虎上山狩猎所得,原主沈星儿会将猎物拿到集市卖掉以维持生活,但每每拿回来的钱越来越少。最近发现沈星儿的异常,便不放心再让他再去集市。
沈星河看了一圈,现在厨房可食用的食材所剩无几,只剩下两个风干馒头是原主偷偷藏着乔装用的。
看来还是王屠户好啊,家中不缺肉。
沈星河看了看手里,那只试图叨他的大公鸡。
半晌,香气从厨房飘出。
对于从小独立生活的沈星河而言,做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手拿把掐。
他将大部分红烧鸡块以及一只肥硕的鸡腿单独盛放在锅中保温,又蒸上一屉馒头,留给谢清遥和谢虎。
用过早饭后,沈星河带着图纸径直来到一处寒烟小院前。
来之前他先去了集市买了鲤鱼,想必老莫见到定是欢喜。
——
门内传来慵懒的回应,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无精打采地问道:“小兄弟,你找谁?”
“敢问大哥,墨家传人是住在这里吗?我听闻他技术高超,特地来请。”沈星河恭敬行礼答道。
听到这话,老莫瞬间精神焕发,挺了挺胸膛。
“正是在下,请。”老莫做了请的手势,邀沈星河进院详谈。
二人在院子里商讨了一个早晨,相谈甚欢。老莫更是对改良版轮椅的创意心喜,当下决定按照图纸制作,并约定两日内完工。
“就今晚做好吧,我给老莫大哥打个下手。”
见老莫皱眉,颇有些为难的样子,沈星河劝道。
“这个想法我不会告别人,你是独家,况且这个轮椅做好了,想要多少钱还不是你说的算嘛。”
见老莫犹豫,沈星河再劝。
“一旦做出可以自己转动的轮椅,不仅可以赚钱,更能让你名声大振,日后我若有好的想法再与你说。”
老莫琢磨了一会,能让他声名远播很重要,这些年来空有手艺无人问津,滋味不好受。他当即决定答应沈星河今晚就把轮椅赶制出来。
二人忙活一整天,午饭尚未吃,直至太阳落山后,一把崭新的轮椅做好。
沈星河坐上去试了试,很灵活。
“不错吧,可与你预期一样?”老莫得意的问。
“墨家传人名不虚传。”沈星河满意的答道。
“小兄弟过奖,十两银子。”老莫朝他伸出手,脸上挂着微笑。
沈星河面露尴尬,“嘿嘿,今天辛苦莫大哥,你明天再打造一副我拿去卖了,保你大赚,我的……”去掉买鱼钱,剩下的根本不够付轮椅钱,他厚着脸皮试探性地询问老莫能否晚些时候再付。
“不必说了。”
老莫知沈星河要说什么,其实他并未真要沈星河立刻付账。小兄弟不仅慕名而来,还带着最他爱吃的鱼,又有独特的创意沟通,足可见诚意。更重要的是,他一口一个“墨家传人”,叫的老莫飘飘然。
临行前,老莫又扔给沈星河一副拐杖。
沈星河接过拐杖,感动的想哭。
“多谢莫大哥,明天我再来,和您做大生意。”
——
夜幕低垂,星星将要洒满天际。院落中央,谢清遥坐在轮椅上望着院门,旺旺安静的趴在他的腿上。
“瘦猴子带着家里仅剩的一两银子跑了。”谢虎总是不合时宜的开口,他准备将谢清遥推回屋。
“不急。”谢清遥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幻,他觉得谢虎近日来,甚是多话。
谢虎察觉气氛微妙,便不再言语,转身回到房中取出茶壶倒了两杯,分别递给谢清遥和自己。
一轮新月挂天际,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落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上。
此刻,沈星河从山下走来,姿态卓然,笑意舒朗。身上的黑衣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分辨。
旺旺听到声音一跃而下,欢快的奔向他,沈星河笑着将它抱在怀中,“一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回屋。”谢清遥淡淡地吩咐身旁的谢虎。
“别急着睡觉,试试我给你的见面礼。”沈星河眉眼弯弯,朝着院中招手示意,“劳烦谢虎大哥帮个忙。”
转瞬之间,谢虎将一把轮椅搬了进来。
“这把轮椅很方便的,你可以自己转动调节方向。”以后就不需要别人推着走了,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你窘迫的样子了。
“我回房间吃口饭,你试试轮椅。”沈星河抱着旺旺去了厨房。
沈星河知道如果多一人在场的话,谢清遥会不自在,他应该不想让人见到他被抱起来的尴尬场景。
望着沈星河的背影,谢清遥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他从未见过沈星河如此体贴入微,甚至会在意他的心情,替他考虑。谢清瑶不禁将沈星河与另外一人联系起来。
白日里一直都在揣摩他说过的“穿越”是何意。一瞬间无数猜测涌上心头,你究竟是谁?
谢虎将谢清遥抱上轮椅。
这副轮椅…谢清瑶竟不觉陌生,只需看眼就明白原理。
尝试前后来回转动,果然方便许多。他从院中到卧房门口,最后到厨房附近,反复多次。
此刻的谢清遥不再似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而是像一个初次得到心仪玩具的孩子,满眼闪烁着新奇与兴奋。
沈星河悄然倚在窗边,透过缝隙凝望这一幕,肉眼可见谢清遥的心情好了,他也跟着开心,准备埋头干饭。
他掀开锅盖,惊讶发现早晨留下的鸡腿赫然出现在锅中。
谢清遥给我留个大鸡腿……觉得心里甜甜的怎么回事。
第五章 半吊子
天尚未破晓,沈星河在睡梦中就被拽到了屋外,脚边赫然躺着两只新鲜的野兔,显然是谢清遥与谢虎这对主仆清晨上山狩猎而来。由于二人身份特殊,为避免招惹更多是非,他们只能早早起身,上山打猎。
“这两只野味,二两银子。”谢虎脸警惕地警告道:“别耍心眼子,少一文我便要了你的命。”
沈星河故作轻松,调侃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回来了,都威胁要我命了,回来做什么?我卖完兔子拿着钱就跑,临走前还要去官府揭发你们。”
谢虎一听,冷笑一声:“别忘了,你那位相好的是谁拍晕又埋掉的,对付你,我有的是招治。”
“哼,那你着等吧,看晚上我会不会回来。”沈星河冷哼一声,拎起两只兔子出了院子。
他虽然学的是兽医专业,但并不圣母,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填饱肚子。
他来集市将两只野兔换了一两银子。
由于附近村民普遍靠山吃饭,猎户众多,所以对于山镇子的人而言野味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种。能卖上一两已经实属不易,这还得益于沈星河那张巧舌如簧的嘴皮子。
手里攥着一两银子,沈星河并未着急回去,而是蹲在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门前,手指间夹着一根树枝,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
眼看天气渐凉,谢清遥的腿疾疼痛定会加重,需得趁着入冬前,替他寻访名医,搜罗珍贵药材,而非依赖辛苑那种半吊子医术让谢清遥再受苦。
沈星河将指间的树枝放在唇边,沉吟片刻,砸吧了下嘴,吐了口浊气,因清晨的寒凉显得云雾缭绕般。他起身,用这一两银子买了条上等的鲜鱼,提着它前往莫家村中。
——
昨夜老莫兴奋的难以入眠,连夜又精心打造了一副轮椅。
这会,他正打算多打几副拿到镇上铺子里,这可是新奇玩意儿,定价五十两也会有人买。
沈星河见到他时,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沈老弟来的正好。”老莫兴冲冲的拉着沈星河迫不及待的展示昨夜的心血,并向他提及去铺子里售卖的想法。
沈星河正有此意。
“莫大哥,不用着急定价,你可以拿到镇上试试水,只需告诉大家好东西仅此一件,先到先得,待会我与你打配合。”
“好主意,沈老弟,赚的钱咱们平分。”
沈星河深知老莫重名声而轻利益,因此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两人带着轮椅来到老莫位于镇上的铺子,铺子因多日未营业而显得有些萧条,经过一番清扫,才重新开业。
营业前,老莫还放了鞭造声势,引得众人纷纷至此,沈星河则混在人群中。
老莫坐在轮椅上,准备向大家展示轮椅的实用性。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哟,莫家传人又鼓捣出了什么新花样啦,给大伙看看接地气不?”
此话一出,引得四周一片哄笑。
老莫虽手艺精湛,但是往往做出的东西在这个边塞小城很难用于生活中。
“去,去别打岔。”
老莫不再与那人继续纠缠,而是专心的介绍这把轮椅。
镇上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新颖东西,虽议论纷纷,却不敢轻易买回家去。
“我可以试试吗?好用我就买回去。”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名穿着玄色长衫的,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试探地询问。
只见他坐在轮椅之上,轻轻地推着轮椅在铺子前来来回回。
众人纷纷啧啧称赞,木匠老莫总算做了件实用的东西。家中有行动不便之人,买回去刚刚好,负责照顾的人便可解放双手做其它事务。
“掌柜的,请问这个轮椅怎么卖。”年轻男子转头问价。
“五十两。”
不等年轻男子回应,人群中有人高喊:“给我也来一把。”
“就这一把了,您想要就得等上一阵了。”
“不成,家中病人等不得。”
“我也想要一个。”
“我出六十两。”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伸出手比了个数。
“八十两!”沈星河也真怕那人不喊了,忐忑地叫价。
“一百两!”
“看来钟员外急着用,那就先给您,想要的人等日后我再做。”老莫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但也没具体说日后是多久。
人群渐渐散去。
沈星河与老莫回到铺子里平分了这一百两银。
拿着赚来的钱,沈星河眼角眉梢都带着春风得意。
突然,一个小黑影,咻的下从二人眼前飞快掠过。
二人皆是一愣,随后见到地上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黄色鹦鹉。
沈星河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手心里,仔细查看伤势。
“应该是撞到了窗框,小脑袋磕懵了,翅膀略有损伤,问题不大。”
沈星河给这只迷迷糊糊的鹦鹉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然后将它放在账房后的软榻上。
“沈老弟董兽医?”老莫看着他娴熟的手法问道。
“学过一些。”沈星河点点头,学了七年,拿到录取通知书,提前庆祝,蘑菇没煮熟吃完就来这里了。
“哎呀!太好了。”老莫拉过沈星河走出铺子。
“你和我去个地方,路上我和你讲。”
原来是莫家村村民的猪要敲猪,可是村中唯一懂得兽医的大夫于去年就被家人接到京中颐养天年了,走之前将工具箱留给老莫修理,估计老兽医还想再回到莫家村的。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位俊俏后生,自称会医术,许多人传他心地善良,在村口槐树底下给人看病分文不收。
他说自己也可以给家畜看病,但是自从给村民家里敲了猪,那猪就蔫了,整天拉稀。
“我瞧着,那些头猪可能快被他治死了。”老莫万分焦急,这其中还包括他追求多年的女子家里十头猪。
沈星河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
老莫口中的后生正是辛苑,他敲猪导致猪瘟爆发,先是从猪之间流传,最后连人也有了症状,惹下大祸的辛苑害怕被人揍死就躲到了山上。
村民养猪不易,忙活一年就为了年前将肥猪卖个好价钱,生了猪瘟,无异于拿刀子剜他们的肉。
后来,有人发现了辛苑的踪迹摸索着上了山,同时发现山上有重金悬赏的逃犯,有人将此事上报衙门,引得官兵与杀手同时至此,结果谢清瑶身负重伤,谢虎当场丧命。
想到这里,沈星河不禁骂出声。
“操蛋玩意。”
辛苑半吊子医术勉强可以看个头疼脑热伤风病,居然还敢给家畜看病,真是胡闹,什么活都能捞。
需趁着事态不严重前,抓紧替他收拾烂摊子。
“呸,我也觉得他该骂。”老莫又气又急。姓辛的后生年相貌出众,引得村中女子日起坐在槐树下围绕着他,这其中就有老莫心仪之人,胡三娘,她人美心善,就是喜欢看小白脸。
第六章 敲猪
沈星河与老莫赶到莫家村,先去了老莫家拿老兽医放在他那里的工具箱,随后径直前往胡三娘家。
遥遥望去远,胡三娘已款款而来,她身姿曼妙,与老莫擦肩而过,目光牢牢锁定沈星河。
还未靠近,香气扑鼻而来,沈星河不禁连打了三个喷嚏。等到走近一瞧,胡三娘虽已非豆蔻年华,却风韵犹存,难怪引得老莫痴迷。
“先去看猪要紧。”沈星河边说边朝着猪圈的方向大步走去,老莫与胡三娘紧随其后。
老莫满脸堆笑,殷勤的介绍着:“这是我请来的兽医,比那个半吊子强多了。”
“模样也比姓辛的俊俏许多。”胡三娘瞥见老莫脸上微妙变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介绍来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
——
沈星河来到猪圈查看一番,猪槽里放满了食物一点没见少。猪圈里共十头猪,有两头上吐下泻,其余都蔫了趴在地面上。
他走进猪圈细致观察了猪的排泄物,用手扇动气味贴近鼻尖辨别——腥臭混杂着咸味,令沈星河眉头紧锁。他走到一头猪身旁,俯下身检查被割的部位,发现切口因未清洗干净而腐烂发臭。
沈星河用专业的手法轻柔触摸猪的身体,逐渐加大力度,仔细探查体温、湿度、脉搏以及腹腔是否存在肿块和疼痛感,确认并无异常后,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诊断出因感染引发的炎症。
胡三娘看着沈星河专注工作的样子入了迷,而老莫则在一旁痴痴的看着她,时刻准备替她擦拭可能流下的口水。
幸好老兽医的工具箱里的工具和药品比较齐全。
沈星河为这两头猪清洗创口涂抹上药,开了方子。而后又和老莫一同去其他养猪的农户家,每家的情况基本一样,沈星河给他们都开了方子,叮嘱用量用法。
忙完这一切,夜幕低垂,黑夜悄然降临。
沈星河婉拒了村民的热情挽留,讨要了一些骨头,在他们的目送下离开了村子。
他踏着月色归来,哼着小曲一路心情美,腰间沉甸甸的钱袋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这次赚的钱足够给谢清遥请大夫,旺旺果然旺他。
刚踏入院门,只见西屋灯火摇曳,烛影下,一名男子手持剪刀正对准旺旺。
沈星河心头一紧,几步跨上前去,一脚踢开房门,夺过剪刀,厉声呵斥:“滚!”旺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下子窜到了沈星河的怀中。
此人正是辛苑,见到沈星河出现,他露出嫌弃之色,捏着鼻子后退数步。
“满身的屎味!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当初清遥兄念你可怜才留下你,如今你丑态毕露,饶你一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请吧沈公子。”辛苑扬起下颚,一贯如此努力的用两只鼻孔看比他高了将近半头的沈星河。
这是沈星河第一次见到辛苑 ,按照书中描写他棱角分明,刀削斧凿,这么一看的确长得是有棱有角,难怪要扬起下巴讲话,低一点都能戳到脖子。
“啪”一声,沈星河抬手将辛苑的脑袋打回原位,想要看看能不能戳到。
辛苑被打的猝不及防,身形不稳,险些跪在地面上,他心中不服,向来只有他挖苦姓沈的。
“你竟然如此粗暴无礼!”那我也不装了,辛苑捂着后脑勺气的直跳脚,吼道:“带着你的狗滚出去这个院子。”
沈星河抱着瑟瑟发抖的旺旺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它安然无恙将它放下后,这才扭头瞪视辛苑。
“你是一个人拜把子啊。”沈星河说了辛苑听不懂的话。
辛苑疑问道:“什么意思?”
沈星河冷冷回应:“你算老几?”
“你到处给它们做巨绝育,这会你自己也试试这滋味如何?”沈星河笑容阴森可怖,他拿着剪刀步步逼近辛苑。
“你若是敢动我,清遥兄定不会放过你。”辛苑并没有就此害怕,反而有些得意在脸上,又扬起他棱角突出的下颚。
闻声赶来的谢清遥主仆二人睹此景,只见沈星河拿着剪刀满脸嘲讽的笑着,对面的辛苑则瑟瑟发抖,见到谢清遥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
“清遥兄……”辛苑距离谢清遥不过两步的距离,却作势扑向他。
谢清遥则朝着沈星河的方向迅速转动轮椅,以至于辛苑扑了个空,谢虎在一旁将他稳稳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清遥兄,此人断不能留,他一心想要咱们的性命。”辛苑声音颤抖不稳,显得惶恐不安。
“性命?莫家村的猪就该死吗?你明明不懂兽医偏要揽活敲猪,处理伤口马虎大意,缝合不当导致感染,农户们辛苦一年盼着年底有个好收成,却因你的疏忽大意,让所有猪都染上了病,若我再晚点去,恐怕猪瘟就要爆发了。”
“信口雌黄。”辛苑不相信姓沈的会给畜生治病:“你若真的会医术,那我们更留不得你。”
说罢,辛苑便想用他练习的拳脚功夫在沈星河身上试试。
沈星河深知辛苑的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他因自幼体弱多病,习武只为强身健体,并无真才实学。
哗啦一阵响,银子从钱袋滑落,散了一地。
直到腹部传来疼痛感,沈星河才意识到在所有人都会功夫的小说世界里,即便花拳绣腿也能打的令他吃尽苦头,额头冷汗涔涔。
甚至连辛苑也没有想到自己软绵绵的拳头竟可以将星河掀翻,之前也找茬收拾姓沈的,也没见他身子这么弱,他肯定是装的,想哄骗清遥兄。
“你又去哪里勾搭人挣的这些银子?”辛苑仍旧居高临下,趾高气昂。
沈星河吃力起身,眼神冰冷地凝视站在门口的三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
谢清遥啊我因你而来到这里,不是受人欺辱的。
沈星河努力清了清嗓子,字句铿锵有力:“银子是我自己挣得干干净净,留着给你的清遥兄请大夫买药材用。”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向门口,路过谢清遥身旁时,手腕突然被攥住。
沈星河已经没有力气去挣脱,任凭那只修长干净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侧首望去。
“怎么?要还我轮椅?”
“道歉!”
第七章 打狗看主人
“道歉!”谢清遥声音向来清冷又有压迫感,瞬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一时间难以辨别他这番话是对谁而发。
“多谢清遥兄为我说话,不必他认错,只要他日后远离清遥兄便好。”辛苑身形陡然挺拔,宛如一根傲骨嶙峋的秃枝,斜睨着沈星河。
“辛老的恩情我会铭记并偿还,我的人自有我来教诲。”谢清遥目光落在沈星河的脸上,话却是说给旁人听的,“你伤了我的人,理应道歉。”他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珠玉落盘,清晰敲击在在场人的耳中。
冰冷的指腹在沈星河手背上轻轻摩挲,沈星河只觉脸上如火烧般滚烫,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流与瘙痒般的欣喜,没听错吧,我是谢清遥的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辛公子你做的有点过头了。”谢虎抱着剑,倚靠在门框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适时插话道。
眼见谢家主仆二人都倾向沈星河,辛苑心中尴尬又恼怒,面色铁青:“如有冒犯之处,在下深感歉意,请沈公子自行离去,我要休息了。”
沈星河正想开口告诉他,这里是不是辛家,应该离开之人是他辛苑。
未等开口,谢清遥这时关切询问:“还能走吗?”
沈星河微微点头:“能……不能。”
谢清遥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笑意,猛力一拽,沈星河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两人四目相接,气息交汇。
沈星河最清楚这副轮椅结实到足可以承载两人重量,还可以多加一只旺旺。
然而,想到谢清遥的腿疾,他坐不安,想要带着旺旺立即起身,却被谢清遥稳稳地按住。
“无妨。”谢清遥侧头耳语,他的呼吸略过沈星河泛红的耳畔,直戳心底。
谢清遥察觉到腿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身形微微一僵,甚是后悔让这人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抬手抓住了沈星河衣服,用力一扯,衣服差点撕开。
“别闹。”沈星头也不抬起来,唇轻轻地贴着谢清遥的颈部,略带沙哑的声音厮磨。
谢清遥见他纹丝不动,仿佛粘在了自己身上般,也就不再坚持将其推开。
二人一狗随着轮椅缓缓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悠长的背影。
忽然沈星河猛地抬头,不忘挥手示意:“谢虎,银子,二爷买药的银子。”
谢虎心领神会,迅速将散落在地面的银子拾掇得干干净净。
“砰!”的一声,辛苑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三人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
刚回到东屋,谢清遥赶紧将沈星河推下轮椅。
“滚下去。”毫无情感的语气取代了之前春风般的话语。
前一刻还沉浸在他的怀中,怎的这会说翻脸就翻脸呢,沈星河一时摸不着头脑。
“滚不动啊,我浑身疼。”他嬉皮笑脸地凑近,想要重新跨步而坐,谢清遥则不留情面的转过身朝着炕的方向转动轮椅。
“皮猴子,去洗洗。”谢清遥一手撑着墙,一手扶着轮椅用力攀上炕。
沈星河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有些呛鼻子。
“给你安顿好,我就去洗香香。”
沈星河握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正要用力扶他上去,却被谢清遥挣脱开。
“别闹,咱们现在有钱了,明天就去请大夫来。”
“不劳费心……”
“怎能说费心呢,你既已与我成亲,这些都是为夫分内之事。”沈星河了解谢清遥的高傲,抢先一步将他的话堵住。
“萍水相逢,没有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铺好被褥准备就寝的谢清遥冷冷提醒:“是你嫁于我。”谁是夫,你得知道。
“我给你泻火吧。”沈星河觉得他因腿疾而火气大,不然怎么老怼人呢。
脱了鞋子沈星河轻盈如猫跃上了炕,他身量单薄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子欢快劲儿。
谢清遥身形再次僵住,这是今晚第二僵了,仿佛呼吸停滞,连带着那股屎味也全然消散。
紧接着腿已经被抬起来放在对面人的手心里,他的手很瘦也硌,但手法用力恰到好处,完美的避开伤口,使谢清遥极其放松,享受其中,这种熟悉的温暖感觉让他渐渐有了睡意。
自打上了山,他就没安稳地睡过一觉。为了防备可能的夜袭,他还特意把房间改得漏风,以便能及时察觉动静。
烛火熄灭后,沈星河也沉沉地睡去,梦里他回到了曾经的家里,他食物中毒昏睡过去,是雪饼用舌头唤醒了他,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沈星河清楚这是梦,他自小就没有家人,从记事起,唯一陪伴他长大的只有二哈雪饼,直到他成年,雪饼也寿终正寝。
他在梦中紧紧抱住雪饼,就像曾经那样依赖。
“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第八章 修房子
清晨时分,谢清遥从睡梦中悠然转醒,却发现手臂一阵酸麻。他尝试翻身换个舒适的姿势,却却赫然发现一侧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紧紧地抱住。
他抬起视线,只见一张泪痕犹存的脸庞近在咫尺,泪水顺着那人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袖。那人尚在梦呓之中,谢清遥悄然倾听,先是闻到淡淡地屎味,随后仿佛听见对方低语呢喃:“别离开我。”
他被抱的更紧了,那人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悬挂于在他的身上。
谢清遥眸色一暗,眉头微蹙,是何人闯入你梦中纠缠?
晨光伴着冷风穿过破旧墙壁的缝隙洒满屋内,那人纤长的睫毛在光线下微微颤动。往日合衣而睡,不曾觉察寒凉,现如今,这陋室似乎多了几分清冷。谢清遥小心翼翼地将被子覆在那人身上,又将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脊背上。
这四周漏光的破壁,并无半点家的气息,反倒是怀中这个人事事透着亲昵和温暖。谢清遥恍然意识到,那份曾不以为意的陌生感在逐渐消失,如今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倍感熟悉。
他迷起狭长的双眸凝视怀中之人,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
沈星河在一夜疲倦之后,直至日头高悬才被一阵动静唤醒。
他抻了懒腰,感觉全身酸疼,决定去洗个热水澡舒缓下。推门而出,只见谢清遥正在院中手持铁锹搅拌沙土。
听见开门声,谢清遥抬眸望去,两人视线相遇,那股强烈的熟悉感令沈星河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阵响动。
抬头看去,阳光刺眼,一个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定睛一瞧,原来是谢虎在屋顶修补瓦片。
“谢兄,你看我能做些什么?”沈星河本能的想找一些活做。
这一声‘谢兄’让谢虎分不清在叫谁。
“先去洗洗吧,热水二爷替你备好了,在锅里温着。”谢虎本不想抢主子话,可是沈星河身上的味道实在上头。
话音刚落,便感受到主子锐利的目光。逾矩了,逾矩了,谢虎连忙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
房内,温热的水汽将沈星河整个人笼罩,洗去疲惫,只剩下昨日挨过一拳后的肿胀。沉浸片刻,他险些沉醉其中,差点将自己沉溺在木桶里。一个猛子,令他清醒,起身穿好衣服来到隔壁厨房。
沈星河眼前一亮,厨房的桌子上摆放着他最爱的枣泥月饼,他毫不犹豫地吃了两个。饭后,他带上足足的银子,准备去莫家村拜访邪医马户子。
原文中,马老头原本开间医馆,专治疗疑难杂症,在莫家村一代医术颇有名气,人称邪医。但再有名也架不住辛苑白白给人问诊送药。
时间久了,马老头的医馆被挤的倒闭,老头一怒之下在莫家村的各个井水里投了毒。既然毒是他下的,自然有解救之法,因此这场较量中,马老头扳回了一局。
不过,最后辛苑发现了端倪,将此事上报给了官府,马老头被带走前,还咬牙切齿的诅咒辛苑此生没人爱,孤苦伶仃无人疼。
出院子前,沈星河路过西屋时,摇头感叹,不够狠辣,马老头还是收了,这都算不上诅咒。
天色尚早,现在下山还来得及,沈星河朝着院子里高声道:“我出去走走。”
这次,谢虎不敢再贸然插话。
只听得那淡漠而清雅的声音回应道:“嗯。”
直至沈星河消失在视线内,谢虎正要一跃而起跟着他,突然施法被打断。
“不必再跟着。”谢清遥拿起瓦片扔给了他,随后补充道:“今日内,我们要将房子修补好。”
“可是,还要防备夜袭,留几个口子吧。”谢虎建议道。
“那以后夜里就由你守着。”谢清遥觉得他话越来越多,必定是闲的,需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谢虎哑然。
第九章 不是尽力,是必须
没记错的话,马老头的医馆开在镇子上,印象中好像叫做神医—老马医馆。
沈星河来到镇子,原本想让老莫带路去医馆,不巧的是老莫店铺紧闭,大门上贴了一张告示,外出定制家具,两日后归。
于是沈星河逢人就打听,终于来到一座杂草丛生,荒凉破败的大门前。
沈星河仰头,望着摇摇欲坠的破旧不堪医馆匾额,这里竟有些凄凉的意味。
对面卖豆腐的大娘看着他笑了笑:“公子是来瞧病的吗?这里早就不行啦,你去村口的老槐树下面吧,那儿有位辛公子,心眼好,白给人看病。”
提起这位辛公子,沈星河就觉得有些反胃,他看着那豆腐大娘行了礼:“多谢姐姐,请问这位神医老马住在哪里?”
这声“姐姐”叫的大娘心花怒放,很乐意与年轻俊俏的公子多交谈几句。
她停下手中活计热心道:“他家在村口老槐树附近,左手边第二间就是啦。”
瞧瞧这心眼好的辛公子净特么干些恶心的事,在人家家门口免费施诊送药。人家诅咒你没人爱都是轻的。
一去一回的路上耽误时间,沈星河在去村口之前置办了一头坐骑,马太贵,只能买驴,以后套了板车平时拉东西也很方便。
准备妥当,正要出发时,一只鹦鹉翩然落在他肩头。
“哟,你的翅膀痊愈啦。”沈星河为它检查了一番,“我们还挺有缘,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小家伙神奇的点点头,沈星河以前常与动物打交道,见怪不怪。他带着鹦鹉骑着毛驴,去往莫家村老槐树下。
离得老远就瞧见树下围了一群大姐大娘,辛苑正陶醉在众人的簇拥之中,坐在中间为她们一个个诊脉。
“不知道你想不想排便,可以去那颗树附近。”沈星河指着槐树下的人,侧首对着鹦鹉低语。
小家仿佛乎听懂了他的话,立即飞过去,粪便如雨点般落下,精准无误地打在人群中,丝滑地从辛苑额头滑落至鼻梁,引得众人哄笑。
沈星河走到左边第二间房前询问:“请问神医马大夫住在这里吗?”
见无人回应,沈星河拔高音量又道:“听闻神医医术了得,特带重金来请。”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来一名白胡子老翁,面色不悦,老翁自上而下打量沈星河,直到看见他手中鼓鼓的钱袋子才缓和脸色,“干什么的?”
“求医。”
“求医?!”老马虽难以置信,但很快将大门全都打开,将人请进院,同时还不忘朝着对面老槐树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此,沈星河顺手将大门关上,隔开老马的视线,转身说道:“实不相瞒,我找对面的人看过,半吊子医术。”
老马一怔,重新打量起沈星河:“小伙子年纪轻轻却眼光独到,过来,伸出手我把把脉。”
沈星河抬手给老马诊脉。
片刻后,老马开口:“脉象沉涩,气血运行不畅,面色晦暗,四肢酸痛,这是血瘀症,你近日是不是被揍过?我给你拿上一副膏药,外敷即可。”
沈星河赞叹不已:“果然是神医,名不虚传。”
老马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我有一位倾心之人,因腿疾行动不便,您是否方便出诊给他治疗?这是诊金,日后他痊愈,还有更多酬谢。”
老马接过银子道:“小伙子重感情,像我年轻时,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什么时候动身?”
“即刻!”
老马除了一身本事他还有三大爱好,银子,美女,揍辛苑。即便他认出谢清遥是逃犯,只需要将辛苑交给他即可。
沈星河在前面牵着驴,老马提着药箱骑驴,一同回朝着半山腰走。中途有农户认出他,塞给他许多肉当做感谢。
——
从夜色里望去,半山腰矗立着一座幽静小院,窗间透出明亮的烛光,土炕的炕洞里燃烧着一堆干柴,烈火熊熊,将屋子映照的明亮而温暖,透着家里才有的温馨之色。
院落中央,坐在轮椅上的谢清遥眸光深邃如潭水,神色几经变幻,最后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浓重如雾将他包围。旺旺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一同凝望着院门的方向。
“谢虎,神医来给二爷治疗腿疾啦,快去备酒菜。”
直到听见声音,旺旺欢快跃下扑在来人的怀里。
谢清遥的目光如同下刀子投向骑驴的人。
沈星河将肉递给一旁警惕的谢虎,见他不为所动,沈星河凑上前悄悄说道:“别愣着,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事后除掉他,先让他给二爷瞧病。”
“够狠毒。”谢虎觉得瘦猴的话在理,接过肉提着去了厨房。
老马瞧这一家面色不善,暗自握紧袖中的小纸包,原本这是准备投放在井口的,恐怕要提前使用了。
“小沈啊,你心悦之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瞧瞧。”
沈星河站在谢清遥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在这里,劳烦您给看看。”
谢清遥斜斜的睨着沈星河。
几人回到东屋,老马将药箱放下,开始为谢清遥把脉:“心跳太快了,可遇到激动之事?”谢清遥迅速收回手。
老马见状,只好动手去挽谢清遥的裤腿,沈星河抢先弯下腰将裤腿挽起,并轻声安慰道:“听话哈,别紧张。”
双腿的情况看的人触目惊心,膝盖更是严重的变了形。
“耽误了!耽误了!怎么萎缩到这个地步,才想起来治疗。”老马话锋一转:“幸好遇到我。”
沈星河在一旁补充道:“确实,按照辛大夫治疗方法,避免接触地面,时间久了只会站不起来。”
老马冷哼:“他也配称大夫。”摸了摸胡须对着沈星河说:“随我出去详谈。”
“就在这说。”谢清遥的声音不容置疑,老马也不敢随意走动……
“怎么治,需要什么注意什么,神医请尽管直言。”沈星河心中忐忑不安,这比查高考成绩还紧张。
“这腿,我能治,你按照我给你开的方子用药,配合着每日加强锻炼防止肌肉萎缩。”
沈星河收下方子,牢记注意事项,便牵着驴送急着下山的老马。
月光下的山林幽深神秘,寒风穿林而过,引得林中沙沙作响。
沈星河停下脚步,将驴栓在一边,忧心问道:“神医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腿情况堪忧,我只能尽力。”老马叹息道,疑难杂症他见识过不少,但像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见:“想要站起来很难。”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沈星河表情认真而严肃,语气加重,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锐利的眸子。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树枝擦了又擦,放在嘴边吸了下,吐了口气:“唐突了,马神医,只要能让他站起来,多少银子不是问题。”沈星河顿了顿:“姓辛的我给你收拾。”
“小沈诚意十足,老夫愿意全力以赴。”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声,老马耳聪,立即做出手势打断谈话。他们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倒在了地面上。
第十章 脑袋被驴踢了
老马根据微弱的呼吸声判断,草丛里的人应是受了重伤,于是两人放心地走过去查探。
地面上横躺着一名黑衣男子,与夜色浑然一体,唯有那张苍白却绝美的脸庞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挺直如峰的鼻梁,深不见底的眼窝,纤长卷翘的睫毛,唇边挂着一缕艳红血痕。这些特征都不似大梁寻常百姓,但那整体的脸部轮廓却又与大梁人极为神似。
沈星河回想了下,我擦!这该不会就是原文中的男主,湖人皇室与大梁民女的私生子——裴景驰吧?为了躲避湖人皇室的追杀而逃到了大梁的边陲之地,今夜正是他与辛苑相识的日子。
老马蹲在地上为他查看伤情,他背部中毒箭,离心脏仅剩一丝之隔,老马又为他诊了脉,然后问沈星河:“瞧你的神情,认识他?”
“算是吧。”借着皎洁月色,沈星河瞥见老马正在给裴景驰喂东西:“你给他喂了什么?”
“喂了他一颗能解百毒的药丸,这小子中毒不轻,毒素淤积至肚子,加之肩胛骨粉碎,至少要养半年才能恢复元气。”老马收回喂药的手,捋了捋胡须接着说:“幸好遇到了我,看你面子,保他月余就能痊愈。”
可是,如果你看辛苑面子,应该会用药折磨他到嘎。
沈星河摆摆手:“不必看我面子。”
“结过仇?那就给他拽到林子里喂狼算了。”
不愧是邪医呀,行事手段够狠辣。
“那倒不必,万一狼中了毒,影响了其它动物呢。”沈星河想了想,绝对不能让辛苑救了裴景驰。
“劳烦神医搭把手,给他抬到那边去。”
二人合力将裴景驰抬到了之前埋藏王屠户的地方,由于缺少趁手的工具,只能将他放在这里,夜色下,他的手指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与老马告别后,沈星河蹲下身子凝视地面上的人:“人人都说男三心狠手辣,殊不知你才是那龌龊之人。”
一想到文中结局他们对谢清遥做的事情,沈星河就气不打一出来,抬手给了他肚子一拳,这一拳给裴景弛打的鲜血喷洒。
接下来就看天意吧,看样子你也活不成,以后就没人霍霍谢清遥了。
突然,一声驴叫撕破夜空,别人是有人偷驴子吧,沈星河赶紧跑跑过去。
只见,一熟悉的身影正抱头坐在地上,驴子扬蹄又朝着他脑袋蹬了一脚,差点将他掀翻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此景,沈星河笑得前俯后仰,笑到肚子疼:“活该袋被驴蹄啊,哈哈哈哈哈!”
脑袋嗡嗡作响的辛苑虽听不清笑声,但看到沈星河在月影下叉腰大笑的样子,心头一阵恼怒。
月光中,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似乎从他眼角滑落。
“那是……眼泪吗?”辛苑羞愤交加,他居然笑出眼泪了!
—
半山腰的小别院中。
谢虎蹲在青石板上,指间夹着一根树枝,含在唇边,寒风中哈出的热气凝成一片朦胧。
“那瘦猴就是这样的举动,很怪异。”谢虎一边模仿着沈星河的动作,一边向谢清遥描述:“我暗中跟随他几回,经常见他这个举动。”
派谢虎跟着沈星河,是谢清瑶的授意。早先是为了提防沈星河可能去官府告密,必要时可将他除掉。但后来发现他不仅投身于轮椅制作,经营买卖,还热心帮助农户敲猪,显然他已经不是之前有歹心的那个人。
今夜,他吩咐谢虎去保护沈星河,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见谢虎模仿的动作,谢清遥心中对某个疑惑更加笃定。
他吩咐谢虎:“带上铁锹,去后山查探一番,看看他所杀之人是否留下证据,务必将此事处理干净。”
“二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谢虎起身,手握铁锹,朝着后山悄然行去。
—
沈星河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回到家,连尾随他的那只鹦鹉也欢快地扑扇翅膀。
“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哈哈。”沈星河伸出手臂,鹦鹉乖巧的落在上面站着。
“你喜欢鸟?”谢清遥瞧着他与鹦鹉互动默契,不禁好奇地问。
沈星河眉眼带笑,温润如玉:“这么可爱,自然是喜欢。”
“喜欢大鸟还是小鸟?”
“都可以。”沈星河记起谢清遥确实有一只大鸟,是一只矫健的鹰,打猎而来的,没舍得卖就留了下来,驯服很久,唯独听他的话,旁人靠近必被叨。
“不会是要把你的大鸟给我吧,我怕它叨我。”沈星河故作惊恐。
“怕……”谢清遥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我的大鸟……”本意是要将鹰送给沈星河,却不料被他的话语引申出另一番意味。
谢清遥脸颊滚烫,忙借吹灭蜡烛的动作掩饰住泛红的耳根,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他依旧保持镇静。
不同往日,今夜的屋子很温暖和沈星河的心一样暖烘烘的。不过,他却失眠了,翻来覆去琢磨事情,认为自己说错话了。
谢清遥腿疾多日,恐怕早就受影响已经不举了。今日虽是无心和他开“鸟”的玩笑,但还是感受到他的怪异氛围,怕是生气了吧。
沈星河小心翼翼地试探:“二爷,睡了吗?大鸟小鸟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的就行。”
“滚出去!”
隔壁守夜的谢虎听到一声怒吼,以为主子出了事,他护主心切,闪现到隔壁,将沈星河从炕上提起去了其它的屋子。
第十一章 束发
清晨,沈星河在满室粥香中醒来,他迅速洗漱一番,却因不擅梳发髻,未及整理云鬓便踏入了厨房。
一身素雅白裳的的谢清遥在晨辉中显得飘逸出尘,他椅着拐杖守在灶台边,一只手拿着铲子在锅中翻动。
专注做饭的男人果然最帅,然而,沈星河哪里舍得让他做这个,他连走路都困难。
“我最喜欢研究美食,铲子给我。”沈星河走上前抢过铲子熟练地炒菜。
“能不能给自己收拾干净了再来做美食?”谢清遥又夺回铲子,声音比起以往柔和:“嗯?”
“这里的头发,我不会梳啊。”沈星河胡乱整理碎发,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将头发高高束起,下面总会有几缕垂落下来,他心想坏了,怕是自己在谢清遥心中留下邋遢的形象。
头发还未整理结束,谢清遥已经将菜盛了出来,摆好碗筷后,他坐轮椅来到沈星河身后。
“蹲下。”
“啊?”沈星一时河摸不着头脑,还是照办了,他面向谢清遥的方向,蹲了下来,有些尴尬:“二爷,这……不雅啊。”
“转过去!”谢清遥面色沉静道。
“啊?”沈星河继续照办。
不久,他感到头顶传来一股巧劲,原来二爷正在为他梳头发。不多时,一个整洁利落的发髻出现在镜中,比起以往他随意束起的高马尾,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甚至还多了一些少年感。
“以后每天都给我梳吧,清清爽爽的不丢你脸。”
“吃饭。”谢清遥转过身,藏起那宠溺的眉眼。
“那怎么行呢?我们二爷的手势拿刀剑的,不是给你梳头发的。”谢虎外出打猎而归,扔在沈星河脚下两只野兔,拍拍手说道:“不过,我可以教你。”
“用不着。”沈星河见他就头疼。
这家伙是系统吗?每次都是闪现,还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
沈星河砸吧嘴,看口型是说了两个字。
正值初一,莫家村热闹非凡,集市开张,沈星河用过早饭后,给毛驴套了板车,赶往集市。
一圈下来手里仅有的银子连药材都凑不全,更别提准备入冬的食材以及日用品了。
他弯下腰,习惯的捡一根树枝,靠近嘴边,砸吧了两下嘴然后吐气,自嘲道:“自从来了这里之后,这玩意倒是戒掉许多。”
望着驴车上的两只野兔,沈星河思索如何利用自己所学的专业在这个村子里谋生。片刻后,他赶着驴车前往镇上,估摸着今日老莫也该回来了。
到了老莫所在的店铺,老莫见到沈星河格外热情,拉着他的手道:“咱们接了一个大活,我这次外出定制了十副轮椅,这是预付的一半定金,做好之后给他们送过去,再付另外一半。沈老弟,定金给你吧,知道你家里有人行动不便,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沈星河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老莫,好人呐!
“这银子,我就不和莫大哥客气了,确实急用。”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不满沈老弟,还有一事相求。那日,你去农户家中给猪看病,人人称赞,现下村中无兽医已多日,家畜生病无人看治,老弟可否去暂代?”老莫诚恳地请求道。
“莫大哥,如此关照,我真是感激不尽,此事我定当全力以赴,日后家畜的问题就包在我身上。”沈星河眼神坚定,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和老莫约定明日就去接手老兽医的医馆。
莫家村地处大梁最北的边塞,当地人要在寒冬来临前将吃食储存好,并且保证食物充足足以到春季。沈星河用五百两银子在镇子上买了药材及补品,在小黑驴可以承受重物的的范围内,用剩下的银子添置了一些过冬必备的物品。
办好这些,沈星河心满意足的赶着回了半山腰的小院。
第十二章 舔狗来了
初一是个好日子,是辛苑上山为谢清遥诊治的日子。
只是今日,辛苑头疼在家中卧炕休息,身体一动不想动,嘴巴却不停地,和好友吐槽着谢清遥家的事情。
“他当真这样羞辱你!”守在一旁的青衫男子愤愤不平:“让你向他的假娘子道歉?枉你平日为他施针诊治腿疾!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温暖的,真替你不值!”
“阿渊,你想多了,我为谢清遥看病仅仅出于大夫的职责,并非有其它想法。”辛苑恐怕身边人误会了什么,他急于做解释,一时竟忘了身体不适,匆忙坐起。
“你就太心善,才会被那个泼皮欺负。”白灵渊轻轻地按着辛苑躺下,并指了指脑袋。
辛苑一听到关于沈星河的事,头痛的更加剧烈,抱头蜷缩在炕上。
“如今我这个样子,怕是见不了清遥兄了,但我实在不愿他因我而耽误病情。”辛苑声音微微颤抖,泛红的眼圈里闪着泪花,他咬牙强忍着泪水不滑落。
白灵渊见好友这般受罪,心疼不已又替他不平,忍不住要替他出头。
“你我师出同门,今日就由我去为他扎针。”
辛苑听白灵渊的语气带着些许怒意,提醒道:“阿渊,你见了沈公子,千万小心,我瞧着他不太正常,别叫欺了你。”
“放心,自有办法对付他。”——
沈星河赶着驴车回到小院的时候,发现一名身材圆润的青衫男子提着药箱子,站在院中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这个地方极为隐蔽,鲜有人知道,此人出现在这里,显然图谋不轨,估摸着是想来拿谢清遥的人头换黄金的。
沈星河轻轻抚摸小黑驴的脑袋,悄悄说道:“黑丫,想撒欢吗朝着他的脑袋,释放你的蹄子,冲啊!”
黑丫听懂了一样,立即冲进院子里,扬起蹄子蹬向那人,恰巧白灵渊转头躲过,蹄子擦过他的额头。
白灵渊惊魂未定时,沈星河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脸上。
白灵渊想了一肚子词骂沈星河,捂着脸怒道:“粗鄙不堪,毫无道德底线,没教养,你一定就是那个姓沈的吧?”
沈星河步步逼近,斜睨着他:“你在我家门口偷偷摸摸和贼一样,打你都是轻的?”说着,他抬起手又是一鞭子。这鞭子是买黑丫时赠与的,还不曾用过,今日算是“开了刃”。
白灵渊气得跺脚:“我家阿苑心善,让我来给谢清遥看病,你还敢打人?”
“哼,哼,他脑袋疼的起不来炕,你这会是替你的宝贝报仇来了吧。”沈星河上下打量此人,瞧着他的穿着,与书中辛苑的舔狗之一对上了号:“既然辛苑有人了,为什么还缠着我家二爷呢?知三当三,也不怕步子劈大了扯到蛋,臭不要脸。”
白灵渊被气得满脸通红,手指颤抖指向沈星河:“你,你,怪不得呢!”
沈星河环抱双臂,挑眉问道:“怪不得什么?”
白灵渊大声吼道:“怪不得,谢清遥不喜欢你!你同我家阿苑比,差远了。”话锋一转,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听说你原先是个只配吃垃圾的杂碎乞丐,真是毫无教养!”
想起沈星河不会武功,白灵渊的胆子大了起来,破口大骂。以前在别人面前装的太久,这会感觉还挺爽快。他大步走向沈星河,想趁其不备出手教训一番。
“公子真是有趣的很,我喜不喜欢我娘子,你却比我还清楚?”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院门外传来。
沈星河一愣,转头望去,阳余晖中,谢虎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正是面色冷峻的谢清遥,狭长的眼眸中透出摄人的寒光。
第十三章 三血
白灵渊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拔腿就要跑,谢虎抱着剑一个闪现在了他身后,啐一口吐沫在他的的鞋面上。
前后都有人,白灵渊只得退到一侧,伺机逃走。不过,他向一侧走时,却忽略了身边的黑丫,一脚踩在了驴蹄上,黑丫瞬间抬起蹄子,用力将他踹翻在地。
白灵渊后脑勺着地直接躺平,脑后现出一片鲜血。
“此人知晓我们身份,务必处理干净。”谢清遥冷静吩咐。
就这么嘎了?沈星河直直的看着地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便多了一把铁锹。
谢虎扛起尸体见他愣住,推了他一把:“走,去老地方。”
——
后山密林深处,藏有一片松软的土地,上面遗留着一滩血迹,谢虎将尸体放置于此,然后寻了个地方去挖坑。
他一边干活一边抱怨:“瞧瞧这是叫什么事,第三个了。”
沈星河绕着四周查看,只见血迹不见尸,他明明记得把混血儿的尸体就放在了这个地方,怎么不见了呢?
沈星河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谢虎:“你说啥?”
“没啥。”谢虎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转移话题:“你找啥呢?”总不能告诉他,躺在这里的小白脸被转移了。
沈星河含糊应道:“没啥,你去休息,我替你挖。”总不能告诉他,这里之前还放了尸体吧。
谢虎毫不客气的将锹递给了他,然后自己寻了个舒适地方,躺下来仰望星空,没过多久,眼皮越发沉重。
沈星河一边挖坑一边探寻着四周的土地,一炷香后,大大小小的坑遍布四周。汗水将他的衣服浸透,仍是找不到那混血儿的尸体,往好处想,估摸着被狼给叼走了吧。
他将白灵渊的尸体放到一个最大的坑中埋好,随后喊醒睡梦中的谢虎。
谢虎起身,一只脚踩在坑里,刚稳住身体,另一只脚又踩进了坑,定了定神,他这才发现周围全是坑,而沈星河的身影则在百米之外,扛着铁锹朝他招手。
“可算醒了,喊了好几遍。”
谢虎朝着坑里啐了口吐沫,随即朝着家中的方向,腾空而起。
谢虎在上面飞,沈星河扛着锹在底下悠哉悠哉走。
待回到院落时,已是半夜。
只见东屋内微弱的烛光下映出一个立体的身影。
沈星河轻轻推门而入,正好撞上谢清瑶的视线。
“在等我吗?”沈星河故意调戏,想看正经人脸红的囧态。
谢清遥漫不经意的整理被褥,淡淡的回应道:“嗯。”
这一声简单的“嗯”在沈星河听来,却是勾人心弦,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古人穿衣讲究,沈星河脱起来本就不利索,这会着急上炕更加显得笨拙可爱。外衣才脱下,里衣的带子一不小心系的更紧了。
谢清遥瞧他憨态可掬的模样,也不急于帮他,只是在被窝里静静地等着看他会不会撒娇求助。
“哎呀,帮帮我呗。”沈星河抬头,投去期盼的目光。
谢清遥向他招手柔声说道:“过来。”
沈星河觉得谢清遥今日有点怪怪的。
他凑近谢清遥,闻见一股淡雅的清香味,和以前给雪饼洗澡用的沐浴露很相似。
衣带解开,沈星河回过神,脱了裤子轻跃上炕,钻进被窝,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
谢清遥见他如此急切的样子,只想调笑他:“你这样着急,想干什么?”
沈星河越发觉得今夜的谢清遥很反常,他不高冷了,开始幽默了。
沈星河涨红了脸,不知所措,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说到:“干…困了,着急睡…觉。”他硬生生的将“你”这个字眼憋了回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谢清遥心中留下油腻的形象,需得把握好分寸。
“好。”
随着烛火熄灭,屋子瞬间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沈星河那边传来香甜的鼾声,而谢清瑶却是精神抖擞,毫无困意,他侧身凝视身边熟睡之人,默默的打量他,也想要他但又不能,这种感觉让他很心痒难耐。
夜半时分,谢清遥实在憋闷,他起身穿好衣服,撑着拐杖走出房间。
守在门口的谢虎,顿时起身:“二爷,有何吩咐,属下去办。”
谢清遥瞪了他一眼,撑着拐杖到厨房来回走路做康复,直到天亮。
第十四章 初雪
次日清早,沈星河被旺旺叫醒,身边的人早已不见。
他起身时发现枕边有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根晶莹剔透的物件,看起来像小时候吃的烟糖。
他拿起一根轻轻舔了下,果然很甜,甜到心里,沈星河抿唇笑,酒窝在脸颊漾开来,小心翼翼的将这盒糖收起来。
穿戴整齐后,他抱着旺旺踏门而出,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零星的白色,伸手接过一片晶莹的雪花,瞧着心喜,初雪来了。
转瞬,他将这份喜悦悄悄的收起,下雪意味着真正寒冬的到来,对于有腿疾的谢清遥来说并不值得开心。
沈星河一溜小跑来到厨房,大锅周边热气腾腾,映的谢清遥宛若谪仙般。
“二爷昨晚厨房闹耗子,咯吱咯吱的,你听到了吗?”
谢清遥拿起柴火添进灶里,随后转动轮椅拿过梳子,向沈星河招了招手。
“过来。”
沈星河乖乖的蹲在他前面,任由梳子在头顶动,很舒适,有点想睡回笼觉,不过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今后我负责赚钱,二爷负责貌美如花可好?”沈星河向后仰头,慵懒惬意地躺在谢清遥的腿上。
谢清遥梳头的动作瞬间停滞,他低下头看向沈星河,清澈的眸中似含一汪清泉,水波层层,荡起滚滚的浪花,鲜红欲滴的唇瓣微微上翘,真想咬一口。
“糊锅了!”谢虎拎着一只野兔从外面冲进来,直奔水缸,舀了一大瓢水倒入锅中,顿时,整个厨房弥漫起浓重的烟味,沈星河弹起身,连续舀了几瓢水倒入锅中。
谢虎摸不着头脑,一向心思缜密的二爷,怎么会连锅都看不住呢,他朝着二爷的方向看去。
谢清遥立即抬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面色平静又冷峻,手中紧紧握住一把梳子。
——
沈星河赶着小黑来到老兽医的医馆,这里已经被老莫和胡三娘搭理的井井有条,只待兽医来坐诊。
“沈大夫来啦!”胡三娘一如既往的热情似火,拉着沈大夫的手臂打招呼。
“有劳兄长和胡姐姐。”
老莫连连摆手:“不必客气,过些日兄长和嫂子一起再来看你。”说罢老莫便要拽着胡三娘走。
胡三娘白了他一眼:“乱叫什么呀?你我又没成婚。”她也不着急走,眯起凤眸看着沈星河的方向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改日,我定会宴请兄长和胡姐姐,家里内人行动不便,天黑前我要赶回去。”
胡三娘八卦的问:“是谁呀,这么有福气,能得小沈这样的如意郎君。”
“人家小两口感情深着呢,路上我同你慢慢讲。”老莫拉着胡三娘的手走出门,他急着赶回去铺子打造之前定好的轮椅。
沈星河打量着这间医馆,虽然与21世纪的宠物医院有所不同,但目前有的工具和药材是足以给这里的动物以及家畜看病治疗。
他非常满意,终于有事情可做,经营一间小医馆,满足日常温饱,闲暇之余陪谢清遥做康复,小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
夜幕降临,医馆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是一只圆滚滚的大胖橘,毛色纯正,干干净净,无半点跳蚤,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养的稀有宠物,想必它的主人背景不一般。
沈星河担心牵扯朝廷权贵,就提早关了医馆大门,任由那只胖橘在门口逗留。
空谷幽暗,月色清冷,黄晕的微光倾洒于薄雪残冰上,雾气缭绕,渐生渐浓。
沈星河伴着零星的雪花向山上走,突然心里发毛,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跳下驴车,转头望去却四下无人,幽静中有着诡异的缥缈,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盯着他。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脚面擦过,沈星河惊惶跳起,发出颤抖的声音:“哎呀呀……”
“瞄~”一只猫落在脚边,看身形好像是那只大橘。
沈星河心头一惊,坏了,这猫很可能要跟着他上山,他抱起大橘坐上车掉头朝着医馆方向走。
医馆内,烛火亮起,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你该减减肥了,为了健康。”沈星河倒了杯水给它。
大橘步伐优雅,似乎没有被身材所影响,将盛有水的碗扒拉到一边,高傲的昂着头斜斜地看着沈星河。
“哟,还嫌弃啊,我这里可没有你在家时的待遇。”
沈星河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和纸写了两行简短的话字,卷起来,系在小黄的脚上。
宠溺的摸了摸了它的头:“乖宝,帮我把这个送回家给二爷。”
第十五章 住在医馆
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山间,矗立在半山腰的小院,静谧而神秘。
谢清遥乘着轮椅坐在院落大门口向山下望去,狭长的眼眸中虑色浓重。
随着一只雄鹰抓着一只瑟缩的鹦鹉落在面前,一张字条滚落下来,他弯腰拾起。
字条写着:二爷乖乖,药按时吃,我今晚在医馆休息。字条下方小字:没有我的夜晚,二爷可要耐得住寂寞啊。
看过字条后,谢清遥的担忧并未就此消失,他冷声道:“切记,一定要将西屋人看好。”
难得这次谢虎脑子转得快,觉察到主子为瘦猴担忧,他立即请命:“二爷,还是我去将瘦……他带回来。”
谢清遥懒得与他纠缠,将双拐放在腿上,自行推着轮椅出下山,雄鹰抓着瑟瑟发抖的鹦鹉紧随其后。
谢虎自然是不放心,行动不便的主子独自下山,正准备施展轻功跟在后头,谢清遥一记刀子般的眼神投过来,打断了谢虎的“施法”。
医馆内,沈星河反复确认门窗紧闭,熄了蜡烛,抱着大橘同塌而眠,这个胖家伙当个暖手炉刚刚好。
这是第一个没有二爷睡在身边的夜晚,非常不习惯,不知他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想我……带着谢清遥的俊脸,沈星河入了梦。
睡梦中,他似乎感觉到身旁的大胖橘动了动,于是便将它抱在怀里更紧了,在它的柔软的肚子上蹭了蹭。
喃呢道:“乖,给我暖暖。”
原来,不止我一人,你对谁都是一副宠溺的样子。
躺在旁边的谢清遥苦笑,想起那只胆怯的鹦鹉,暴脾气的毛驴,备受宠爱的旺旺,它们都被他亲昵过,这样看来,甚至不如它们,一个吻都不曾有过。
“想我怎么暖你?皮猴。”谢清遥兄被沈星河噌的火上心头。
为了浇灭这股无名之火,谢清遥起身穿好鞋子,撑着拐杖在后院来回踱步做康复。直到大汗淋漓,这火才算降下去。
次日清晨,沈星河早早醒来,为医馆营业做准备。
用早饭时,他给胖橘做了美味的吃食:“奖励你的,昨晚表现不错还挺暖和的,只要你带我找到你的主人,还会有好吃的,好玩的。”
沈星河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朝着大橘的方向道:“昨夜医馆好像进来大耗子了,你要尽职尽责啊,抓住他。”
而且,他还发现,给旺旺留的骨头也不见了,只听说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听说过耗子偷拿狗的吃食,这绝对是只大胆的耗子。
“瞄唔~”
这猫还挺聪明的,知道什么该答什么不该答,关于它的主人是谁,它是一声不吭啊。尽管大门敞开,它也不走出去,看样子还要和它在这里多呆上几日。
连着半月余,沈星河衣食住行都在医馆中,他每日传信叮嘱谢虎照顾好谢清遥,按时用药,不够就来信,务必带着他做康复,一定要多活动。
谢虎看着信,有些无语,二爷夜夜去瘦猴哪儿,每日天不亮就回来,简直像偷情一样。
谢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闭目休息的主子,主子眼底一片青色。
搞的这么累,哪有时间做康复啊!二爷的身体能吃得消吗?瘦猴也不悠着点。
虽然,当初买他来就是为给二爷宽心的。不过,这段时日,二爷的确精神不少,但就是怕过度。
谢清遥挥了挥手示意。
谢虎收起信,朝着山下而去,隐匿在医馆附近,确保瘦猴白日的安全。
医馆内,白天一点动静不见,一到晚上后院就闹耗子,胖橘不仅抓不到还肉眼可见的又胖了一圈。
沈星河想了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上手段抓大耗子,于是他带着胖橘去找老马想要一些药。
第十六章 抓耗子
村口老槐树下,辛苑身穿一袭深蓝色素面斗篷,正在为村民诊脉。对面的老马家则紧闭大门,荒凉至极。
沈星河敲开大门,步入屋内,昏暗诡异的光线中,老马正在潜心配置毒药,全然没有发现屋子进人了。
“瞄~”胖橘的声音惊得老马手一抖,一包白色粉末不慎滑落。
老槐树下日日谈笑,老马屋内悲痛生恨。不知多少夜没有休息好了,老马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见到胖橘,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向它招手:“过来,这里有好吃的。”正好有个家伙可以试试药。
“别过去!那不能吃!”沈星河叫回胖橘,胖橘一跃而入到他怀里。
这老头被逼疯啦,可沈星河还指望他给谢清遥治疗。
“神医若信我,我帮你干掉他。”沈星河安抚老马。
“我没想真的要人命。”老马瞪着浑浊的眼睛看着沈星河,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疯。
“最近家里闹耗子,解决完这件事,咱们就商量怎么干辛苑。”
“耗子好解决。”老马从屋内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沈星河,叮嘱道:“放在米饭中搅拌,全是骨肉香,保管“药到病除”。”
“多谢神医,神医莫要忘记明日上山,为我家夫人治疗。”
老马疑惑的瞥向沈星河,问道:“夫人?你俩的位置搞反了吧?”
沈星河尴尬一笑,这老头啥都懂呢。
“没有反,只要我想,他便是。”
隐匿在房顶的谢虎听到这话,一脸难以置信,瘦猴还有这能耐?
沈星河带着胖橘回到了医馆,先后处理了两只拉肚子的大鹅,和一只刚出生不久却吃不了奶的粉嫩猪崽。
他捞起猪崽放在怀里,这里没有注射器,只能用勺子一点点喂奶进去,不料,被喷到了脸上。
看着怀中的小可怜,沈星河决定将它留在医馆调养一段时日。
等忙完这一切后,已是夜色渐浓。
临关门之际,沈星河朝着树上的方向看了眼,喊道:“跟了一整天,饿了吧。”他自然是不知道谢虎跟着的,只是炸下试试。
谢虎一跃落地:“管饭吗?”的确,这一天下来滴水未进。
“管酒,喝完帮我干点活。”
晚饭间,沈星河聊起谢清遥这几日得身体情况,得知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有所好转,高兴之余便多饮了几杯。
可沈星河不知谢虎的酒量如此差,一杯下肚就倒,原本计划让他帮着抓偷吃骨头的老鼠。
饭后,沈星河写了张纸条:“谢虎多喝了,不用担心他,今晚在我这歇息。”并让小黄带回去给谢清遥。
之后,他将拌好药物的米饭与骨头放在同一个碗里,摆放在后院厨房的灶台上,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厨房门口布置了一个老鼠夹子。
安排妥当后,沈星河抱着大胖橘上榻休息,只等明早收获一只大耗子。
谢清遥这次下山不再依赖轮椅,而是一路撑着双拐,以至于很晚才到医馆。
他先去查看了醉得不省人事的谢虎,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寒光。
玩忽职守,该罚!
谢虎似乎感觉到些凉意,提了提被子翻身继续熟睡。
深更露重,大胖橘又被人赶下床,面对赶走它的人,它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喵喵的叫,那人同往夜一样,将猫食放在门口,胖橘吃过后便美美的睡去。
谢清遥褪去衣物,跃上床榻钻进被窝,还没来得及躺下,他的心跳猛然偷停一拍。
被窝里的家伙,今夜居然一丝不挂!!
面对这种情况,谢清遥连吞咽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他将人揽入怀中紧紧贴着躺下。
枕边人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混杂着一丝奶味,拨乱谢清遥的心,他哪儿还心思睡。
他香~他想~咬一口可好?
忽然,谢清遥感觉到,一股暖热自鼻腔猛然流出,打破了香旎的氛围。
夜夜来此,夜夜“去火”,谢清遥不禁嘲笑自己是如此狼狈与猥琐,他翻下床榻,撑着双拐来到后院做康复。
第十七章 认干爹
次日,沈星河醒来先去后院查看,发现昨晚的拌饭还在原来的位置,老鼠夹子消失的位置有一滩血迹。
看来老鼠受伤不浅啊,估摸着不会再来了。
难得今日天气晴好,沈星河搬了把椅子,抱着大橘坐在门口晒太阳。对面树上,却不见外面日日盯梢的人。
谢虎今日没有来啊,还真是无趣。
医馆今日营业,接待了几位姐姐,她们都是之前沈星河帮忙敲猪的农户家,这次说是来给猪抓药巩固身体的。
“小沈大夫,什么时候再去我家瞧瞧?我家里还有羊,有鸭,有鸡,还有我,小沈大夫瞧瞧我需要补什么呀?”
身姿曼妙的陈秀巧趴在柜台上,手指间缠绕着柔顺乌发,向沈星河抛出一个媚眼。
沈星河却对她的头发极为感兴趣,他问:“陈姐姐,这秀发真是羡煞旁人,平日用什么打理?”
“秘密哟,等你去我家亲自体验就知道了。”
“小沈大夫家有娇妻,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哪凉快哪呆着去!”医馆外走进一个身影,她柳腰款款,还未行至鼻尖便萦绕一股淡香。
此人正是胡三娘,她拨开那只搭在沈大夫肩头的手。
“小沈大夫,我明日再来。”陈秀巧恋恋不舍的走出医馆。
“赶快走吧,瞧着那股子浪劲儿,就不像是来看病的。”
胡三娘将食盒子放在柜台上:“老莫让我带给你的,他还说腊八当天去给城里送轮椅,你若时有时间就和他一起去,毕竟金额巨大,多个人放心。”
提及初八,沈星河隐约记得原文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一时间记不起来。不过可以看得出,胡三娘对老莫还是有感情的。
“胡姐姐对莫大哥有心了。”
“你想多了,姐姐不喜糟老头子,姐姐就喜和你一样的少年郎。”胡三娘笑的媚态横生,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面对妖娆妖媚的胡三娘,沈星河真是怕了,怕自己会被她“生吞活剥”。
“喵~”
“呀,这只胖猫,真招人稀罕。”胡三娘抱起胖猫,整个人立即如少女般,爱不释手。
沈星河瞧她欢喜的样子,便顺势提议:“晚上弟弟要回家照料夫人,这猫就拜托姐姐照顾可好?”
“小沈大夫尽管放心去,把它交给我就好。”胡三娘怀抱喵喵叫唤的大橘猫,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医馆。
——
日头西落,沈星河依照约定驱赶驴车去接老马上山,并将近日赚来的银两尽数交给他。
山路上漫漫,夜晚寒凉,老马收下碎银子,又问:“还有吗?”
沈星河面露窘态:“这是我近几日全部的收入了。”
“还差的远,日后治疗还要更多名贵药材。”老马掂了掂钱袋。
“我可以进山寻草药。”沈星河赶着走在前面,顿了顿认真道:“请神医尽管开药。”
别人穿越好歹有个空间系统之类的,而沈星河啥都没有,兜比脸还干净。不过,日子艰难总是暂时的,有谢清遥在身边也好过。
沈星河不是恋爱脑,他只想在晨曦朝霞中挽手,在落日余晖中散步,相聚于三餐四季中,过着简单的日子。
知他冷暖,懂他悲欢,他在闹,他在笑,足矣。
可是,谢清遥的志不在此,他终会成为朝中权臣,而我不能在后面拖着他啊。
沈星河抬手,习惯的摸了摸,胸前。
他怔住了,片刻后,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烟糖,含在嘴里一半。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这盒糖的意义。
沈星河纤长的睫毛轻颤,微微低垂的眼皮下遮住了湿润的眼睛,连他的指间也在微颤。
“小沈啊,你要将我冻死在野外吗?”
在老马的催促下,沈星河回过神来,他顺手递向老马一根烟糖,突然想到这是谢清遥亲手做的,他又收回手。
老马抓住他的手道:“分我一根,我替你保密今晚你哭的事,要不然就告诉你相公。”
这老头又站错位置,说了多少次了,我才是相公,他是夫人。
沈星河懒得与他争辩,毕竟这个位置要看事实说话,他分了一根糖给老马。
“要不要认我做干爹,我教你医术。”
此等好事求之不得,沈星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脆生生的叫了声:“干爹。”
第十八章 热闹的夜晚
寒风凄冷,月华如练,沈星河与老马在夜半时分踏入小院。本应是静谧之夜,小院内却热闹非凡。
一道灵动的身影在院中上蹿下跳,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我要美人哥哥,美人哥哥。”
辛苑手捧饭碗跟在他身后,耐心哄劝:“哥哥在这儿呢,听话乖。”
哪知那人突然抬手将碗打翻:“你长得真丑,不是美人哥哥。”
话音刚落,他目光锁定院门的方向,径直奔去。
沈星河见他直奔向自己而来,身形一侧,才没让他扑在自己身上。
那人扑了一个空,旋即绕在沈星河身边,口中依然叨念不休:“你是美人哥哥,美人哥哥,我要吃糖。”
沈星河与老马皆是一怔。
沈星河认出,眼前这人不正是裴景驰嘛,他居然没死。不过,看他言行举止,显然脑子不正常了。
老马则是指向辛苑,怒视沈星河,气愤道:“既然你找他来了,那还要我做什么!哪有你这样办事的,从今往后,你相公的腿疾,我可不管了!哼!”
说罢,老马气冲冲地拂袖就要朝着山下而去。
沈星河一把将他拽住,拉着他朝着东屋走去:“干爹,您先消消气,我答应您的事情,一定替您办好。”
辛苑自以为是,几个箭步冲上前拦在门口。
他讥讽沈星河:“大庭广众下,你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难怪你日日夜夜不归家,原来在外面认了干爹,做出些见不得光的事,想趁着给清遥兄治腿疾加害他,你真是居心叵测!”
辛苑不是自诩读书人嘛,怎么嘴巴这么臭,晚饭吃了屎啊。
沈星河悄然瞥了一眼老马,发现他眼里全是怒火,气的嘴发抖,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纸包。
紧接着老马怒极反笑,吐出几个字:“哈哈哈哈,别逼我!”
不是吧随身携带毒?干爹可别做傻事,咱们要学会借他人之手啊。
脑子不清楚的裴景驰,趴在地面紧紧地抱着沈星河的腿不停念叨,并且用一双呆滞的眼睛望着他。
沈星河顿感一阵头痛,这个混乱的夜晚啊!!
“乖宝宝,帮哥哥办件事,哥哥给你糖吃……”沈星河俯身凑近他耳边低声密语。
美人哥哥,身上喷喷香哦,好想尝尝味道,他皮肤看上去很光滑,好想摸一摸。
裴景驰不灵光的脑袋里全是这个危险的念头,他不禁的将耳朵贴近到美人哥哥的的唇边——刺激!
不明就里的辛苑冷笑道:“沈公子手段高明,这会又勾搭一个心智不全的……”
话未说完,他就被那位心智不全的人猛地拽倒在地。
他骑在新苑身上,疯狂扇巴掌。
美人哥哥说了,这人嘴臭,还要抢糖吃,给他嘴抽烂了就不能抢了。
沈星河没想到裴景驰如此听话,满意地摩挲着他的头,同时向老马投去一个眼神:您看,我就说帮你教训他。
老马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称赞:“好大儿,做得好极了。”
被摸过头的裴景驰,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一样,更加奋力挥动手掌,辛苑被打的嗷嗷惨叫,直到发不出声音。
第十九章 我说话不管用吗
谢虎听到门外的喧哗,提议道:“我去看看,辛公子别被那疯子抽死。”
“不急,你好生养伤。”听着外面的惨叫声,谢清遥面色沉静,在轮椅上坐的很稳。
谢清遥刚才正在为谢虎换药,他被老鼠夹夹伤的部位面积较大,好在谢虎过去几年跟着谢家行军打仗,这点伤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只需要注意清理伤口,及时换药便可。
今日,正巧辛苑上山来寻人,索性就将他留下来给谢虎包扎。
谢虎多次叮嘱他不要进西屋,但他认为西屋有猫腻,非要一探究竟,这才不慎放出了痴傻的裴景驰。
拥有圣母光辉的辛苑,见裴景驰行为举止怪异,觉得有些可怜,责怪谢清遥为何将他囚禁起来,并提出要照顾傻小子。
门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谢清遥这才手扶拐杖,缓缓推门而出。
一开门便看到,傻小子抱着沈星河的大腿,巴巴讨要糖吃。
瞧他满眼的情欲,哪里像是一个痴傻之人应有的神态。
一个月前将他带回来,本打算利用他的身份作为人质,有朝一日必然用得上。
如此看来,似乎是引狼入室了。
“阿苑,你还坚持要照顾此人吗?”
低沉的嗓音响起,众人目光寻声而去,心中疑惑,辛苑都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怎么可能还想照顾打他的人呢。
“他只是受人蛊惑,我若将他带回去悉心教化,定能恢复正常。”因牙齿漏风,辛苑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
他的半边脸颊隐没在昏暗中,若是真带回去,还不是由他一手掌控?想怎么虐待就怎么虐待,这个仇必报无疑。
谢清遥道:“很好,他归你了。”
“美人哥哥,那位白衣大叔,要把我赶走。”裴景驰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抬起头,两只眼睛泪汪汪的看向沈星河,将他的腿抱得更紧了。
“不可!”沈星河立刻出言阻止。
那可是书中的两位男主,如果他们在一起,那谢清遥恐怕依旧逃脱不了书中的悲惨结局,不行,坚决不能让辛苑把裴景驰带走。
混血小崽子现在还未成气候,既然他命大,弄不死,就将他留在身边亲自调教,对谢清遥日后位极人臣必定有所帮助。
谢清遥幽深的狭眸紧紧盯着沈星河,缓缓皱起眉宇,幽暗的眼底蕴藏着惊涛骇浪。
“这里是我家,要赶谁走,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太吓人了!老马察觉气氛不对劲,生怕干儿子会被家暴,于是,他悄悄的塞进干儿子手中一个纸包。
干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沈星河瞠目结舌看着老马,不是吧,谢清遥很难杀的,恐怕我会被反杀的啊。
老马会错意,用力点点头表示鼓励,上吧,儿子。
干爹,咱还是别用毒了……
沈星河眼眶泛红,贝齿轻咬下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凝视着谢清遥,问道:“我,我说话不管用吗?”
嘶~这小表情真戳人啊,谢清遥瞬间感觉浑身热血沸腾,不由得目光落在他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再咬就流血了啊。
他这般姿态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若不是身体不便,真想给他抱回屋内,尽情的……。
沈星河心里偷笑,撒娇男人最好命哦,尤其是对付谢清遥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拿捏到位。
第二十章 欣喜若狂的好消息
在场之人论察言观色,老马必须排第一。
“外面风大,先进屋来让我瞧瞧你的腿伤,看看恢复得如何了。”老马提起药箱,率先进了屋内,沈星河紧随其后。
听谢清遥在门口吩咐道:“将他暂且安置在西屋。”
谢虎接到命令,用力将裴景驰从地面提起,扔进屋内。
辛苑想要跟着进去看个究竟,却被谢虎拦住。
“让我进去!”
谢虎不与他废话,只冷冷睨了他一眼。
“我,我说话不管用了吗?”辛苑话都说不利索,用前面仅剩的半颗牙咬紧下唇。
“辛公子,你是真能惹事啊,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去。”谢虎瞧着满脸血污却摆出这般表情的辛苑,心中不禁发怵。
这招不好使了啊,辛苑见他态度坚决,只能无奈地在此处僵持不下。
——
东屋内,老马捋了捋胡须:“腿恢复的不错,待我再给你开上一些药,继续服用。”他话锋一转,神情复杂:“不过,你气息紊乱,是不是有令你情绪波动剧烈之事?以你目前的情况,不宜过于激动。”
老马说完话,撇了沈星河一眼,他依着门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于此同时,谢清遥也看着门口的方向,确实某人令他神魂颠倒,令他夜夜“着火”上身。
出完诊,临别之际,老马特意叮嘱沈星河:“他气息不稳,是因过度动情所致,儿啊,你要多留几个心眼,估摸着他趁你住在医馆这段日子里,暗自找过其他人……排解。”
“那是不是说明,他那方面没问题啊,我一直以为他不举了呢。”沈星河双眸中透出明亮的色彩,期待着从老马口中得到肯定。
老马觉得他这干儿子,一会机灵,一会傻乎乎的,别最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即便没问题也不能同房,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他腿痊愈。”留下这句话,老马便拂袖朝着山下而去。
沈星河得到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消息,回到房内甚至还在偷偷窃喜。
“我何时不举了?你试过?”此翻猥琐的话语一出,谢清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骨节分明的手藏在衣袖中,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耳朵倒是灵得很啊。
“我倒是想,不过依你现在的身体不禁折腾。”沈星河在昏暗的烛火下,含笑调侃,我的病娇美人,静待你康复之日,让我好好享用。
“你是不是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谢清遥瞧他笑的荡漾,大概猜测到他为何事发笑。
沈星河知道自己笑的太放肆,忙转移话题:“没什么,早点休息,晚安。”
瞬间,房内陷入漆黑与寂静,俩人都在看不清对方的情况下,脸上笑的春心荡漾。
——
天色渐明,西屋门外,辛苑脸上的血已经被风吹干,他困的站不稳脚,身形摇摇欲坠。
“辛公子,回家吧。”谢虎也困的睁不开眼,只想闭眼小憩,不想因为辛苑加班,真想冲上去给他打晕。
“你背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了。”
谢虎瞬间精神一振,没听错吧,居然让自己背他?既然睡意全消,那就这么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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