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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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叶青在熟悉的地点格外敏感, 全身也紧绷如弓弦,咬得人生疼。
谢闻的五指缓缓穿过他的发丝,他被迫高高扬起修长的脖颈, 如待宰的羔羊,却比羔羊多了几声似痛苦似欢愉的闷哼。
前面两次治疗都是在家里进行, 对方主动配合,哪怕再放不开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咬得紧。谢闻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着痕迹在他肩头烙下一个吻, 轻得像有羽毛擦过,让梁叶青想抓住那缕异样也是徒劳。
“哥,放松……”
谢闻慢慢推进治疗, 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声细气, 可扣住他膝盖的手却青筋四起,暗色的眸子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是藏在海波下的冰山, 白日不显露分毫。
那握惯刻刀和矿石的手是苍白的, 带着病态感, 但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孱弱, 不由分说地掌握住梁叶青抗拒的动作,主宰沉浮。
梁叶青在一次次颠簸中眼尾发红,被逼出泪水, 肩头暴露在冷空气中,瑟缩发颤, 又被对方的手掌包裹,揉得那一块都发酥。
谢闻最近这几天都没有治疗过, 这次格外地久,连带着桌上的盆栽都险些被扫下去, 好半天才罢休。
结束后,梁叶青累得直喘气,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搭,如上号白玉,让收拾残局的谢闻忍不住多看两眼。
梁叶青察觉到他的视线,臊得没脸皮,翻身将头迈进松软的靠枕里,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谢闻缓缓停了动作,他哥身上的抗拒太明显,让他都有点被刺伤。
他为对方披好毯子,蹲在他面前,小心地去拽那个靠枕。
拽了几下,没拽动。
谢闻小声道:“哥哥……”
兴许是刚刚饕足过的原因,他平日撒娇时声音就软,现在更是增添几分欲望满足后的慵懒,尾音带着钩子,听得梁叶青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从胳膊里露出一点眼睛,纤长的睫毛缓慢眨两下,看不出喜怒。
“嗯?”
谢闻扒在沙发边,垂下眼睫,闷闷道:“治疗是不是让你很不舒服……”
梁叶青当惯了1,骤然躺下来给别人当0,说舒服肯定是假的,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谢闻的动作一向轻柔,等自己适应后才会用力,这才第三次,好像渐渐也能得趣,但如果要他承认……
梁叶青瞧他那副委屈样,心想刀子都滚一圈了还在乎这个,咬牙道:“别胡思乱想,你一处男能有这水准也不错了。”
谢闻猝不及防,张张嘴,好几次想说什么都止住了,半晌才脸颊粉红地露出一对小酒窝,抓着沙发边缘的手揪紧又松开。
他这青涩单纯的模样被梁叶青尽收眼底,无可奈何地在心里摇摇头。
妈的,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他对象。
两人回家时,天空已经变成了鲜艳明炽的橙红色,车驶过高速公路经过一片晚霞,美得晃眼。
梁叶青下半身又酸又胀,不太舒服,在车座上调整了几下坐姿,没多久又被谢闻塞了个小抱枕过来。
谢闻颇有些邀功地靠近了一些,“哥,垫着会好受些。”
梁叶青已经很疲惫,嗯了一声当回应,闭上眼睛休息。
腰侧又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谢闻的指尖是一如既往地冰凉,按摩打转后也不见得发热,酸软的腰渐渐舒服了一些。
他没有抗拒接触。
这个认知让谢闻心头一震,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或许,两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在一点点拉近,变得更加亲密。
如果一直这样拉近下去……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索取更多?
*
谢闻常常在梁翡出现,不少人都对此习惯,再看见他的身影也没有最初那么惊奇。
他大多时候都在梁翡新划出来的会议室里安静雕刻,工作时侧脸清隽,连那双郁气的眸子都因专注,而少了几分戾气,挽到袖口的手臂苍白,青筋露起后有特别的苏感。
自打他来了之后,一些年纪小的单身员工每天接水上洗手间的频率都变高了,总要经过那间屋子多看几眼。
梁叶青工作忙碌,时间紧张,许多细枝末节的事务难免顾及不到。于是,秘书和助理们渐渐习惯了去找谢闻处理这些琐事。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谢闻脾气好,总是耐心细致地和他们一起解决,加上和梁叶青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生活习惯、喜好十分熟悉,慢慢地大家也都接受了这种安排。
林河亚和谢闻也越发熟络,于是,像梁叶青的饮食安排,健身时间,甚至一些个人事务,如果恰好碰到梁叶青在打电话或者开会,都会让谢闻拿主意。
午休后,梁叶青去接待室和一名外国珠宝商谈事,林河亚手中拿着打印好的行程表翻看,其中有几项挨得比较紧密,以他老板现在的身体,兴许吃不消。
他在接待室外徘徊了一会儿,思考着怎么和梁叶青商量安排,恰好撞上谢闻。
谢闻从茶水间走出来,手里的清茶飘着白雾,见到林河亚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他注意到对方手里的纸稿,手托住茶杯,问:“那是关于我哥的事么?”
林河亚应了一声,低头又看了几眼,蹙起眉解释道:“是的,有几个安排不好确定,得让梁总过目。”
谢闻朝他走近几步,笑得和煦温和,手背在青色的茶杯对比下越发苍白,“他不知道还要聊多久,要是安排紧密,耽搁就适得其反了。你告诉我就好。”
林河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梁总最近的确比较忙……原本明天他约了娱乐圈的一位明星,曾露朝先生,商谈一些合作事宜,但是还有一些临时的事也安排到了明天。”他说完,将手中的行程单递给谢闻。
曾露朝。
谢闻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都不着痕迹地僵了一瞬。
他对这人很熟悉……或者说,他对和梁叶青传过绯闻的人,一概熟悉。
曾露朝,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长了张精雕细琢的脸,还有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笑起来虎牙尖尖,极具感染力,从一出道就受到力捧。
他和梁叶青的绯闻在一年前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后者还没有认识王冉。
曾露朝在那时是热映大制作电影的男主角,媒体拍到他俩一起出现在一家高档餐厅,两人举止亲密。虽然双方都没有回应这件事,但绯闻一时之间甚嚣尘上,还上了好几个热搜。
谢闻知道,他们没有真的在一起过,否则后来也不会有王冉什么事。
曾露朝野心大,不肯只给梁叶青一人当情人,靠山要拉好几座。后来在相处中动了情,还逼迫对方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性格比荧幕里要更骄纵任性,甚至连最初爆出来的记者都是他找的。
梁叶青最不喜欢乖张的,任何和他待久的小情人,无一例外都得听话,于是他很快就对曾露朝打消了好感。
后来,在一次酒会,和曾露朝同一剧组的小配角王冉结识了梁叶青,他懂得伏低做小,性子温顺,长得也的确漂亮,梁叶青跟他处了一年,跟曾露朝也彻底没了联系。
谢闻回想起那些报道和照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他比谁都了解哥哥的一举一动,也比谁都介意他跟故人再见面。
他接过行程单假装思索片刻,说:“我哥最近骨折,不方便见他。取消吧。”
直接下了结论,不给林河亚任何反驳的机会。
林河亚愣了一下,还是有些犹豫:“但是,这是梁总亲自安排的见面,我恐怕……”
谢闻挂上一个得体的微笑,眸子里温度却没几分。
他语气不容置疑,“曾先生和他见面,无非是为了安排下次红毯的珠宝。他咖位还不够,而且这点事情,不值得我哥拖着受伤的腿去一趟。”
“你告诉他,梁总身体不便,见面取消。”
林河亚心想,他过去找谢闻商量的事情几乎都没有出错,这次……估计也是这样?
他转头看了看接待室,大门紧闭,偶尔有几声笑从缝隙中传出,看样子梁总还要继续聊一会儿。
他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点头,道:“好,我会处理的。”
当梁叶青得知此事时,已经是第二日。
他签完合同,窗外明明阳光明媚,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习惯在不确定时再梳理一下最近要做的事情,于是招来林秘书,想核对一下近期的事项。
直到结束,都没有听见他和曾露朝的见面。
林秘书工作细致谨慎,通常不会出错,梁叶青狐疑道:“那曾露朝呢?我记得他一个月前就约好带着团队和我们见面。”
林秘书扶扶镜框,解释道:“梁总,您昨日在接待欧洲珠宝商时,我把行程拿去给谢先生核对。他顾及您的身体,把见面取消了。”
梁叶青无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钢笔。
他斜飞的眼角隐隐蕴含怒气,看向林秘书,冷冷道:“谢闻把见面取消了?”
林河亚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的,梁总……”
梁叶青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可火苗越烧越旺。他眯起那双桃花眼,语气冷峻,却依旧带着他一贯的风流倜傥:“林秘啊,你是我的秘书,以后这种事情不要问他,要问我。”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放缓,却依旧不容置疑:“马上联系曾露朝处理后续事宜,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取消和客户的会面。”
说完就起身,扶着轮椅的把手去找谢闻。
谢闻正待在总裁办公室附近不远的隔间里雕刻,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有些茫然地抬起脸,问: “哥……?”
梁叶青极少对他发脾气,但这次情况特殊,他无法容忍别人干预插手他的工作。
他静静看着谢闻,狭长的桃花眼眯起: “宝贝弟弟,在你取消我和曾露朝的见面前,为什么不问问我?”
谢闻没想到他会专程来询问。
他咬了咬唇,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哥,你最近受伤了,见面会很累的。我只是……”
梁叶青打断他的话,笑意尽收,语气不再柔和:“谢闻,我的工作安排不需要你来干涉。”
对面的人哑然,闷闷垂下了眼眸,声音有几分委屈:“哥,我是在为你考虑,而且,我不喜欢他……”
梁叶青都快被气笑了,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谢闻这么犟。他摇了摇头,决定让谢闻明白这次的不同,丝毫不退让,严厉道:“我已经说过,其余事情你随意做主,我都无所谓。但工作上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任性?”
谢闻好像知道自己错了,毫无血色的唇瓣被咬住,连手指也无措地绞着衣角。
他看见谢闻明显受伤的模样,心里也不忍,又说: “哥哥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既然曾露朝是客户,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是合理的,我们都要围绕他们的需求服务。这次的事情我会处理,我不管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今天下午,我还是会去见他。”
谢闻没想到梁叶青居然这么坚持,都已经取消了还要去见曾露朝,心中的嫉妒和震惊交织在一起,扭曲到忍不住爆发出来,他望着梁叶青,语气激烈:“哥,难道工作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你只在乎工作,根本就不在乎我!你是不是嫌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嫉妒,可惜梁叶青也沉浸在情绪里,没有捕捉到不对劲。
梁叶青只是越听越心寒,甚至讽刺得想笑。
明明是谢闻的错,现在搞得好像是他对不起谢闻一样。
最最最讽刺的是,都为了给他治病躺下来当0了,还特么觉得自己不在乎他。
不在乎,还会特意投资私立医院只为让他得到更好的救治资源?
不在乎,还会千方百计找这么多方子给他治病?
要是真的不在乎他,他难道还会像现在这样撅着屁股给谢闻艹?
他所有的关心,所有的付出,让他挣扎许多日的心理斗争……在他弟心里居然全特么变成了“根本就不在乎我”?!
梁叶青逼近了一点,那时刻含着三分情的眼眸降温至冰点,带着浓浓的失望。
“谢闻,你知道这次见面的重要性吗?真讽刺,我所有的牺牲和关心,在你眼里变成了我视你为累赘?”
他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太惯着谢闻了。
真正被看做是累赘的人,是不敢这么闹的。
梁叶青继续说道:“今天这个见面不仅关乎集团的未来发展,还关乎我们能否拿到一笔重要的投资。曾露朝马上要拿下国际大奖,能选择梁翡是双赢的局面。我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你却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让我非常失望。”
说完这些话,梁叶青感到心力交瘁。他看着谢闻那张因自知说错话而满是懊悔的脸,感到无比泄气,靠在椅背上,脸别到一旁,不再看他。
妈的,烦死了。
谢闻明白自己失言,那句话是本就是一时口不择言,他只是太在意,太不希望哥哥的爱和关注被分走,一时心急就说了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又崩塌,谢闻后悔不迭,只恨刚刚心急。
兴许还是最近相处太好导致他心态飘了,这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累赘”这类意思一直是梁叶青的雷区,谢闻明白,从来到梁家后,有不少人曾对梁叶青说过这样的话,嫌他给梁叶青带去许多麻烦。
然而梁叶青从来不这么想,敢这样说的人也多多少少被收拾了一顿。
无论如何,这种话也不该谢闻说。
谢闻说出来,无疑是亲手往梁叶青心里插入一把刀。
他从座位上起身蹲在轮椅前,仰着脸看他哥,下垂眼委屈地耷拉下来。
“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
梁叶青心烦意乱,一只手捂着脸,暂时不想看他。
于是谢闻又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摇晃,软着嗓子继续道:“哥哥,对不起,我再也不干涉你工作了……”
“哥……”谢闻轻声唤道。
梁叶青一直不理他,他就一直不放手,声音更低了几分:“哥哥,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在乎你,不想你那么累……刚刚是我情绪化,你原谅我好吗……?”
梁叶青被谢闻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感觉再拽下去,这件衣服估计就报废了。
他抬起一点眼帘,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谢闻见状,变得安静了下来,手还无措地抓着梁叶青的衣角。
梁叶青也好久没见他这么小心的样子,心头火气也消了大半,依旧掀起一点眼皮看他,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
“别再拉着不放了。我又不是风筝,不会被风吹走的。”
第32章 第 32 章
梁叶青等谢闻松开手后, 按动轮椅,准备去见曾露朝了。谢闻站在原地,本想跟着一起去, 但看到梁叶青的背影,不确定他是否气消。
犹豫了一下, 最终决定留在集团等他回来。
下午和曾露朝的见面进行得很顺利,对方在一年时间里经历过低谷期, 性格也不再和以前一样骄纵, 好说话许多。本就想趁此机会见见梁叶青,叙叙旧,现在愿望得到满足, 纵然看出对方没有这个心思, 也没有强求。
回到家,梁叶青明显感觉谢闻又变得安静小心起来。虽然努力表现得像平时一样, 但细枝末节的变化还是挺明显, 比如那双下垂眼微微蹙着, 想不注意都难。
梁叶青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更何况他弟一直是他宠着长大的, 最见不得这么委屈的样子。
他确实希望谢闻能从这次事情中吸取教训,但看到对方这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 心想着反正合作也挽救回来了,不如趁机好好谈谈,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吃完晚饭,两人回到客厅, 梁叶青坐在沙发角落里打开电视,开始玩手柄。他感觉到谢闻跟在他身后, 可能还在顾虑写什么,默默坐到了沙发的对角线。
隔得倒挺远。
梁叶青瞥了他一眼,对面那人手里捧着一卷书,熟练地找到书签位置,低头静静。
偶尔翻动书卷,和他面前的那盆兰花一样,宁静淡雅。谢闻的眼神却始终落在书页上,仿佛在刻意忽略他的存在。
唯独苍白发抖的手指暴露着他的在乎。
梁叶青勾勾唇角,打开了游戏的存档,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很快,他敏锐地感觉到谢闻那哀怨深沉的目光,不时地瞥过来。
梁叶青假装毫无察觉,继续盯着电视屏幕,悄悄屏住呼吸。
等他感觉到那目光再次投来后,装若不经意地回头,而谢闻也移开了目光,低头看手里的书。
他心里暗笑,于是装作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游戏,但后脑勺总能感受到谢闻那越来越灼热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闻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身上。
梁叶青见时机成熟,突然猛地转过头去,这一招果然奏效,正好跟谢闻四目相撞。谢闻顿时愣住了,脸上飞快地爬上了一层红晕,手足无措起来,连忙低下头,一连串假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书页在他手中哗哗作响,竟然一口气翻了好几页。
这一幕彻底逗笑了梁叶青,他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狭长上挑的眼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风情凝聚,令谢闻一瞬间有些失神。
他听到笑声,原本悬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见梁叶青笑得那么灿烂,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傻乎乎地露出了那对小酒窝。
屋内的氛围如春水般化开,不再有之前的冷凝。
梁叶青将手柄搁置一旁,趁机总结今天的事情:“合作已经解决了,哥哥知道你是关心我,今天也是我语气太重,咱们抵消,行不行?”
谢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放下书挪到梁叶青旁边,点点头,“以后有这样的见面,我陪你去。”
梁叶青一时语塞,他有点摸不着为什么谢闻会讨厌曾露朝,想来想去,两人不是完全没有交集嘛?
但既然谢闻都露出这样的态度了,说不定私下真有什么过节。
他弟脾气好,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梁叶青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伸手揉了揉谢闻的发,柔顺冰凉,手感还不错。
他笑了几声,尾音调侃,“行啊。你要不给我列个清单,我可得提前知道你还讨厌哪些人,以后不让他们碍你眼。”
谢闻心跳微微加速,对方好像总是这样一次次给他幻想。
“没那么严重。”等了半晌,他摇摇头,轻声说,“哥,你别放在心上。”
梁叶青打了个哈欠,收回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行,那我就不多问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他推动轮椅想坐电梯去楼上,谢闻在身后亦步亦趋。
梁叶青顿了顿,最近几天都是谢闻帮他洗澡,虽然都是兄弟,看看也没什么,但两人做过那种事情,他心里还挺害臊。
距离骨折也有一小段时间,还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
他攥着扶手,不自然道:“咳,今晚我还是自己洗吧……不麻烦你。”
他们刚刚和好,谢闻没法多说什么,只是垂着睫毛闷闷应了一声,看起来还挺不情愿。
梁叶青瞧他一眼,乐了,心想他弟怕不是伺候人伺候出毛病了,不麻烦他反而不乐意。
电梯门缓缓开启,梁叶青挪动着走进浴室,很快就发现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浴室里的大理石冰冷而坚硬,哪怕恒温空调也没有将其焐热,他扶着玻璃门站在花洒下,腿部的拉扯让他感觉有些刺痛,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流露着倦怠的美感,薄唇轻抿,不太愉快。
过去几日,他只要闭着眼睛交给谢闻就好。
现在没有了对方的帮忙,连最简单的动作好像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拿起沐浴露,试图单手挤出一些。然而过程中还要注意不能碰到伤腿,好几次平衡都被打破,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
梁叶青勉强稳住了身子,嘟囔一句:“你真是自讨苦吃。”
浴室里的水蒸气让镜子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想伸手将镜面擦拭几下,手上一滑,没控制好花洒,水柱顿时浇了他满头。
“……”
眼睛进了不少水,梁叶青火速关掉花洒,阴沉着抹了把脸。
低声骂了句脏话,手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
他简直要憋屈死了,低头狠狠看一眼这该死的石膏,拿它没办法。
伤口还时不时密集泛疼,刚刚拉扯后疼得更厉害,干脆蹲下身子,抱着脚踝深呼吸,试图平复那股难受的感觉。
他努力呼吸了十几下,伤口的痛感才慢慢散去,思绪放空,不知不觉就想到谢闻。
其实骨折早晚会好,这点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他忽然想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受不了,那谢闻从小身子孱弱,一个人在家烧过无数次,今年来还咳血……
不知道病痛带来的折磨是有多严重。
梁叶青脑子里渐渐出现谢闻小时候的样子,那是他刚来梁家,又小又瘦,脸还没巴掌大,苍白得像纸,偏偏眼睛生得又大又黑,静静地瞧着人,可怜得跟个猫似的。
谢闻最初很黏他,害怕被抛下。想想也正常,他全家出事故没多久,骤然离开了老家来到云锦城,还是寄人篱下,林黛玉去贾府都没他年纪小,没多久就水土不服生了大病。
那时他在医院里陪着,谢闻总是害怕他走,又不敢说,手指悄悄勾着他的袖口,触碰到皮肤的体温冰冰凉凉。
这么多年来,他一时也数不清谢闻到底生过多少病。
大大小小,没个几百也有好几十场。
梁叶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再想到下午的事情,或许谢闻就是太懂生病的不便,所以才对他满满的行程,还有见曾露朝那么在意。
想来想去,谢闻都是在设身处地为他好。
头发还湿漉漉地滴水,掉落在地面声音清脆。
梁叶青心情郁闷了一瞬,心想或许应该更加体谅他。
他思考着,却没发现自己的底线一再降低,早已纵容得超过了兄弟的界限。
头发都湿了,他也没心思再折腾自己,盖了浴巾走出浴室。
谢闻已经洗漱好在他房间等着,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梁叶青头发滴着水珠,身体上是一层淡淡的粉,步履间慵懒风流。
谢闻眸子暗了暗,伸手捏住梁叶青的衣角,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无声宣布着他的占有欲。
他伸手捧住毛巾,在他染湿的发上揉了揉,“哥,头发怎么湿了?”
梁叶青睫毛缓缓眨了一下,面上一讪。
谢闻轻轻笑了笑,将他带到椅子上,温凉的手指轻轻放在肩颈。
“我帮你吹吧。”
梁叶青经过刚刚的思考,已经彻底打消了逞强的想法。
都骨折了,还是别折磨自己,适度依赖一下谢闻也是可以的。
他懒懒打了个哈欠,顺从地往椅背上倒,感受到手指插入湿漉漉的发间,带来阵阵和煦的风。
谢闻的动作温柔而细致,轻轻拂过他的耳际,也在肩颈间游走,发丝间的水雾很快蒸发。
梁叶青在不知不觉间,呼吸渐渐平稳,睫毛轻轻颤抖,困倦卷上心头。
再一次朦朦胧胧苏醒,是在舒软的床榻,梁叶青倦懒地抬起一点眼皮,瞧见自己衣衫半褪,他弟正在床头,小心翼翼护着他受伤的脚踝。
察觉梁叶青苏醒,谢闻轻柔地摩挲他伤腿的脚踝,带来丝丝痒意,过于漆黑的瞳仁倒映出他的模样。谢闻慢慢覆上来,像已经掌握他所有的敏感地带,在腰侧轻握,感受到掌下的颤抖。
“哥,不会疼……”
梁叶青想埋怨地说一句你那破技术就别保证了,可一看见他那毫无血色的唇就忍不住心软,再想想刚刚的体谅,干脆不开口了,用手肘挡住眼睛,全身却是放松了。
窗外不知不觉又下起了雨,莲池里莲叶翻滚,在风吹雨打中摇摇晃晃,翻起细浪。碧绿的莲叶也抵不过风浪拍打,雨珠滑落,沿着叶脉汇聚成流,最终滴落水中,激起细小的水花。还未成型的花苞摇曳生姿,似有千丝万缕的情愫,缱绻缠绵。
梁叶青视线恍惚,斜飞的眼角红痕晕染,下意识揽紧了谢闻的肩。
他迷迷糊糊地想,好像的确如谢闻所说,没怎么疼。
不仅不疼,还舒缓温柔,好像什么都能照顾到,甚至让他……
都逐渐品尝出乐趣。
怪不得,世界上零总是比一多。
等舒爽地裹在被单里,梁叶青连手指都酥麻,懒洋洋垂着睫毛,看着谢闻坐在一旁,一丝不苟地把褶皱抚平,又整理了下枕头,然后才和他一样躺下来。
哪怕洗过澡,他弟身上那中草药味也很明显,从身边传来。顺带着微凉的体温,像一株开得正好的薄荷,令人感到舒心。
梁叶青抓着被子,悄咪咪嗅了好几下,忍不住凑近了一点。
黑夜里看得不太真切,视线顺着谢闻的额头一路绵延到尖尖的下巴,只能看出个轮廓。不过,只看轮廓,也能猜出这个人是好看的。
跟下午见到的曾露朝比,谢闻貌似更冷感郁气一点,漆黑的瞳仁多了神秘感,身上的味道也好闻很多。
梁叶青松弛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谢闻好看,挺香,而且很听自己话,既然要治疗,找自己总比找别人好。他心中还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要把谢闻当作家人看。
恐怕只有谢闻早点康复,这种微妙的关系才会恢复正常。
他正想着,听见身侧的人问:“哥,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梁叶青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声音带着懒散的倦意。
“我有点冷……能不能再靠近一点?”谢闻带着一丝恳求,听起来无辜而真诚。
梁叶青没有多想,拉过被子,身子挪动几下,靠近了谢闻一点。
那微凉的体温传递过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皱眉道:“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谢闻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夜色照耀在浅浅的酒窝上。
他没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梁叶青颈窝,直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平缓均匀。
许久以后,谢闻缓缓将手抽出,对方依旧没有丝毫察觉,想是睡熟了。
他静静地描摹梁叶青的睡颜,回想着今晚。
每一次闹脾气都会让他更了解对方一点,现在好像也逐渐清晰了他哥的敏感点,内心的控制欲悄然滋长。
“哥,”谢闻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会一直这样依赖我吧?”
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谢闻微微一笑,凑近在他柔软的唇瓣摩挲片刻,调整姿势,将人揽入怀中。
第33章 第 33 章
梁叶青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逐渐从朦胧中清醒。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视角,他感到自己的头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耳边传来平稳而轻微的心跳声。
微微一动, 忽地意识到自己睡在谢闻怀里,和昨晚截然相反。
他莫名羞耻一瞬, 总感觉哥哥揽着弟弟睡是正常的,但如果反过来, 怎么看怎么怪。
他怕吵醒谢闻, 小心往后退了退,抵住对方的手臂。
“……”
梁叶青放弃挣扎,干脆抬头观察他弟的脸。
自从之前守着谢闻雕刻, 他就意识到谢闻长得还真不错。现在借着晨光, 近在咫尺的脸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虚弱, 黑色的头发略微有些长, 散乱地落在额前和枕边, 更显得他的面庞精致。
他的眉眼柔和, 只是蹙得紧, 好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虽然闭着眼睛,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眼角的细微弧度,显得格外清秀。
梁叶青看得专注, 心想这样的长相想去娱乐圈也是够格的。
没多久,对方睫毛微微颤动, 似乎快要醒来。梁叶青连忙闭上眼,假装也在睡觉。
几分钟后,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闻掀开被子, 先下了床,梁叶青这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听见谢闻轻轻笑了一声。
“哥哥不装睡了?”
……艹。
他怎么知道。
梁叶青闹了个大红脸,垂下眼皮懒得看他,换了上衣又想起自己骨折了,招招手,“过来过来,好弟弟,把我轮椅或者拐杖拿来。”
差不多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梁叶青还是习惯去他投资的那家私立医院,顺便把谢闻也叫着,想给他也拍个片子检查检查。
医生仔细琢磨了梁叶青的骨折情况,不久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梁先生,您的骨折恢复得不错。再过两周就可以拆石膏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用力过猛,慢慢恢复。”
梁叶青舒了一口气,这样的折磨只要两周就过去了,忙不迭道:“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轮到谢闻进行复查。梁叶青要紧张多了,不像他的骨折,他大概能知道具体的治愈时间,谢闻这种疑难杂症连开正规的药都困难,更别说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
谢闻顺从地拍了片子,等片子被拿来后,医生认真地研究阴影,轻轻“咦”了一声。
梁叶青紧张道:“怎么了?”
医生摩挲下巴,用电脑将片子放大,然后又和上次拍片的结果进行对照。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医生略显严肃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惊喜:“奇怪,这阴影竟然缩小了?虽然减少的面积不是很大,但结果是乐观的!你们最近在哪里开了药方么,为什么阴影这么快就缩小了?”
梁叶青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涌起狂喜。他自动忽略了最后那个问题,转过头抓紧谢闻的手:“谢闻你看!治疗居然真的有用!”
谢闻轻轻抿了抿唇角,笑得腼腆:“嗯,我心里好受多了……”
医生交代了一些后续的注意事项后,两人离开了医院。刚刚坐上车,梁叶青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曲庆的号码。
他之前只是对曲庆半信半疑,迫于无奈尝试了这样的治疗方式,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梁叶青对过去的不屑感到抱歉,现在对曲庆信得真是五体投地。
电话接通,梁叶青道:“曲医生,我们刚从医院出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谢闻的情况有了好转,阴影确实变小了,你给的治疗方案真的很有用!”
电话那头的曲庆也露出了笑意:“太好了,那你们要接着好好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梁叶青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曲医生,你最近介意再来云锦城一趟吗?”
对方顿了顿,抱歉道:“短期内可能不行,最近坞江寨生病的人比较多,我老婆二胎也需要我照顾,恐怕没法来。”
梁叶青了然,不再强求,表达谢意后挂了电话。
他心情很好,桃花眼含情地笑着,眼角微微上挑,整个人显得格外俊朗而柔和。那笑容像狐狸一样狡黠,又带着猫一般的慵懒,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谢闻好转的消息,远远超过了他骨折要痊愈的事情,这让谢闻也有些意料不到。
他心情复杂地见梁叶青笑眼弯弯,心中那点占有欲再次汹涌。
这两周里,两人关系更加亲密,梁叶青还特地安排了一次短途的度假,让两人放松身心。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梁叶青陪着谢闻在花园里晒太阳,谢闻倚靠在椅子上,梁叶青则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蹦进庭园的小麻雀。
“忽然想起一件事,”梁叶青笑着说道,“上次我去谈生意的时候,有个富家少爷认错了人,把我当成了他的小学同学。”
谢闻听了,抬眼望去:“那你怎么办,告诉他不是么?”
梁叶青得意地眯起眼睛 “当然是随机应变,最后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谢闻眉眼弯弯,心情愉悦道:“哥哥是最聪明的。”
他思忖一下,问:“如果……我痊愈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梁叶青缓缓停住,思考一会儿,诚实地摇摇头。
“那倒没有。可能去给重病的人捐款吧,当替你攒福气了。”
谢闻听了,点点头。
但没得到最想要的答案,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他试探着问道:“那生活呢,会不会有变化?”
梁叶青随意地说道:“生活嘛,怎么过以前就怎么过呗。公司那边有专业的团队管理,至于生活,还是照常。”
谢闻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他想到梁叶青以前那么多情人,现在好不容易因为他生病而消停了,等他痊愈后,是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一丝无名的火,脸色也有点挂不住。
“那就好,”谢闻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我先回房间了,有点累。”
梁叶青一头雾水,望着谢闻离开的背影,心里疑惑不已。
走得那么快,没点情绪都不正常。
但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梁叶青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他弟的情绪有时候变化得有些莫名其妙。
*
转眼间,两周过去,梁叶青也拆了石膏。
他第一时间召开了发布会,之前获得矿权的事情一直没有在公众平台好好公开,现在脚踝好多了,这件延缓的新闻就不能再拖。
发布会即将开始,梁叶青在后台调整着西装,林河亚则在一旁核对最后的资料。
从门口传来几个交叠的脚步声,梁叶青眼眸一抬,视线里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林秘书皱起眉,没想到陈格会在这时出现,试图挡在他面前,“梁总……”
梁叶青挥了挥手,眯起眼睛,笑得慵懒促狭:“无妨,让他过来吧。”
陈格眼神泛冷,阴恻恻道:“梁总,好久不见。”
“哟,陈总。”梁叶青毫不在意地朝他投去一个笑。
陈格走近几步,眼睛放肆打量梁叶青的腿,嗤笑一声,“听说梁总前段时间腿骨折了?别人说骚断腿都是开玩笑,倒你这儿反成真了。”
说谁骚呢。
梁叶青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悠悠道:“骨折能痊愈,但有些人的眼界和心胸恐怕一辈子也治不好。”
见陈格露出便秘的表情,梁叶青上下瞧了一眼,“陈总最近瘦了不少啊,吃瘪吃多了,没怎么吃正餐吧?”
“梁叶青!”
陈格恼怒地攥紧拳头,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他咬牙切齿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你句忠告,做人别太飘!今天的发布会你走着瞧,看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
两人目光交锋,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林秘书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阻止冲突进一步升级。
最终,梁叶青做出请的手势,“发布会马上开始了,陈总,您就拭目以待吧。”
他笑得有些懒散,话语礼貌,实则眼皮半抬,连眼神都懒得给,天然一股风流。
*
发布会现场灯光璀璨,台下座无虚席,各大媒体的记者纷纷举起手中的摄像机和录音设备,将镜头对准正中央的梁叶青。
他今天穿了身浅色的西装,前段时间骨折的事情传来传去,今天也有不少目光对准了他的腿。剪裁良好的西装裤下,两双长腿被完美包裹,更显比例匀称修长。
今日,头发被完好地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额前没有一缕碎发,五官因此更加立体,更显得他翩翩然,又比平时多了稳重的气息。
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时刻含着三分情,似春风拂过,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倾倒。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梁叶青简短做完开场白,便接着宣布了公司在矿区的最新进展。
“除了成功确认丰富的翡翠资源外,我们还在勘探过程中发现了多个有潜力的开采点。”
他身后的屏幕亮起,地图上出现几个光斑。
“这些开采点不仅提升了我们的资源储备,还为未来的开发和生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意味着,梁翡集团在翡翠市场上的影响力将进一步巩固和扩大。”
洱城的矿区在圈内,一直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最终落到梁翡手中,有人服气有人嫉妒。这则消息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台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开始交谈起来。
然而,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打破了原本维持的和平。
“梁总,您矿区的勘查手续怕是不合法吧?”
一名记者拿着话筒道。
“根据小道消息,不仅勘查证早已过期,其余手续也并未在合法合规的状态下完成。”
梁叶青抬眼望去,果然看见陈格翘着二郎腿,嘴角讥笑。
与此同时,其他媒体的镜头也纷纷对准了他,场面一时喧哗起来。
小记者暗自咋舌,这人也太敢说了,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故意让梁总下不来台!但如果事实真的像他说那样,那今天的大新闻就该换标题了。
在众说纷纭之下,梁叶青却比大家想象得从容许多。
他脸上还是那幅三分慵懒的微笑,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眼神却抛向了一直没开口的陈格。
“陈总,你发布会前特地前来找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陈格眼神一冷,反击道:“是又怎么样?你还是好好承认你的错吧,还是说,你又想用几句话掩盖过去?”
现场一片哗然,记者们的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大家都屏息等待梁叶青的回应。
梁叶青转身向一旁的林河亚示意。对方迅速拿出文件,展示给众人看,同时屏幕上也出现了放大版的相关文件。
“既然陈总提到了,那么我就大大方方地展示一下。请大家仔细看清楚,我们所有手续都在合法合规的状态下完成。”
林秘书也将文件递给前排的一名记者,“你们可以查阅,随时验证。”
记者们纷纷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文件内容。那名记者仔细翻阅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将文件传给其他记者。
梁叶青重新看向陈格,悠悠道:“陈总,您的小道消息,看来有些不准呢。下次再听到这种事,记得核实一下,不要急着拿出来丢人现眼。”
陈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得颇为尴尬,事情显然超乎他的预料,以至于他根本没想清楚现在该怎么办。
梁叶青不想那么快放过他。
既然人都把脸送上来打了,他就没有不扇几下的道理。
他修长的指尖轻叩台面,严肃几分,又说:“我们梁翡集团一向注重合法合规的操作,这不仅是对公司负责,更是对广大消费者负责。”
“不过嘛,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陈总。关于荣华堂最近的审计结果,据我所知,有不少财务数据存在严重的造假行为。这一点,不知道陈总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记者们纷纷转向陈格,开始追问他的审计问题。
陈格脸色铁青,显然没料到梁叶青会反将一军。他已经起身准备走人,可屁股抬起来又落了回去,现在这个点走人实在太像心虚的表现。
他不知道梁叶青到底掌握了哪些消息,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却难以自圆其说。
“梁总,您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一名记者迫不及待地问道。
“根据我掌握的资料,荣华堂在最近几年的财务报表中,多次夸大收入,隐瞒成本,甚至存在虚假交易的嫌疑。我们已经将这些证据提交给了相关部门,相信很快就会有调查结果。”梁叶青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陈格此刻已经无力反驳,他脸色惶然,原本对准梁叶青的镜头现在全都反噬在了他身上,长枪短炮夹击,显得他愈发狼狈。
“陈总麻烦您回答一下……”
“陈总,这件事是真的吗?”
“您对此怎么看呢?”
梁叶青站在一旁,看着陈格被媒体围困、难以逃离的样子,快意地勾勾唇,简单致辞结束了这场发布会。
他心情好,眼睛眯起如月牙,美滋滋出了大厅,想从后门走时,看见谢闻已经在门前等待。
谢闻倚着白墙,微长的黑发在脖颈处,越发衬得他皮肤苍白。明明看上去是极致郁气的,但面对梁叶青时,那自然浮现的小酒窝又中和了病态,显得纯良无害。
见他来了,谢闻迎上去,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这么开心?”
“那当然,”梁叶青得意得要翘鼻子,“你是没看到陈格那表情,知道自己马上倒大霉了!”
谢闻失笑,他哥这幅粲然骄傲的样子有些晃眼,他凑近了一点,想勾住对方的袖口。可惜旁边有个林秘书。
林河亚感受到针扎似的目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第34章 第 34 章
林河亚感受到针扎似的目光,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说道:“梁总,谢先生, 那我先去安排车子。”
谢闻点头,目送林秘书离开, 才转头看向梁叶青:“哥哥,刚刚站这么久, 脚踝难受么。”
梁叶青低头瞧了瞧脚踝, 尝试着活动一下,琢磨道: “还好吧?稍微有一点,不过……”话音未落, 谢闻已经轻轻蹲下身子, 伸出手去碰他的脚踝。
梁叶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脸上莫名臊得慌, 明明刚刚在台上面对那么多记者都没有慌, 可现在却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直到被谢闻的手握住。
隔着薄薄的袜子, 他好像还是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
梁叶青抿着唇低头看, 他弟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
那股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下意识攥紧拳头, 压抑住想抽出腿的念头。
“有没有哪里特别疼?”谢闻忽然抬头,眼神清亮地望着他。
梁叶青被弄得有些不自在, 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这种关心,他打哈哈道:“没事, 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谢闻轻笑一声: “晚上我帮你按摩一下, 这样恢复得更快。”
梁叶青挑了挑眉,调侃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按摩了?”
谢闻站起身来,脸上的微笑更深了一些。
梁叶青心头一跳,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清了清嗓子,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司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梁总,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梁叶青松了一口气,立刻抬起头来,“好,我们走吧。”他拍了拍谢闻的肩膀,笑着说道,“先回家,晚上再麻烦你。”
谢闻轻轻点头,眼中那抹深意渐渐消散,恢复了他平日里温和乖巧的模样,“嗯。”
两人一起向车子走去,梁叶青的心情却依旧有些复杂。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谢闻,对方正低垂着眉眼,望着窗外的风景,和过去内敛安静的样子一般无二。
刚刚的异样好像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
与此同时,外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陈格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后,公众的目光迅速转移到了荣华堂身上
荣华堂是国内珠宝玉石行业的老牌子,拥有极高的知名度,很多人多多少少都买过他们家设计,或者对这个品牌耳熟能详。
现在出了塌房事件,民众都自发开始扒皮,还有几位知名的财经记者深入调查,果然发现荣华堂在财务上的诸多问题。
首先被曝光的,是荣华堂的财务报表。
他们许多年的账目被一一翻出,其中存在的明显漏洞和不合规操作全部暴露出来,这里面有大额资金的流动没有合理的解释,甚至出现了明显的造假痕迹。
接着,他们的前员工也跳出来匿名投稿,起因是荣华堂内斗严重,将他这名老员工排挤走,甚至没有得到什么离职补偿,
他爆出许多内料,最严重的莫过于,一部分资金被直接挪用于陈格的私人投资。网友们纷纷炸锅,这个话题一度挤进了热榜前三。
墙倒众人推,越来越多的指控带着证据出现在公众视野,荣华堂的股价开始一路下跌。短短的一周里,他们声誉大幅下降,业务遭受重创,一些大客户甚至直接终止了合作。
吃瓜群众顺藤摸瓜到了导火索,也就是那次梁翡的发布会。梁叶青的身影再一次闯进他们视线,网友们的评论纷至沓来:
“他发布会被污蔑还能那么淡定,佩服!”
“是本包子的话当场就要哭了,5555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
还有不少人觉得是他做的。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梁叶青故意操盘的,他这波太精明了”
“是啊是啊,就他受益最多吧,还少了个对手。”
但更多的是单纯吃瓜,比如好奇荣华堂是不是真的完了,荣华堂和梁翡的过节是什么,还有,梁叶青是不是单身。
梁叶青没花费太多时间在观看这些舆论上,他最近心情很好,走路都能哼歌,甚至还给员工们增加了奖金。
他在办公室里,暂时没有太多事情需要忙。最近的发布会和事务忙碌了几天,但麻烦都不在他这边,也乐得清闲。
他想了想,打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没多久,忽然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手机屏幕上是李扬帆发布的一张图片,里面是两杯咖啡和一点露出的衣物,配文是“晒太阳”。
他将图片放大,左侧明显是女性的裙子和包,两人挨得很近,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的距离。
梁叶青咋舌地再放大看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打开了李见雪的朋友圈,发现对方也发了一模一样的内容。
他摩挲摩挲下巴,心想这还是双喜临门啊,这家伙动作这么快?
于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李扬帆很快接通。
梁叶青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调侃道:“喂,阿帆,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李扬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好意思地憨笑几声:“你看见朋友圈了?啧,眼睛真尖,我和见雪刚确定关系不久。”
梁叶青责难道:“恭喜啊!不过你小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扬帆就知道他要问这个,连忙解释道:“怕打扰你嘛,你最近不是一直忙着发布会的事情吗,所以我拖了几天。现在正想找时间请你和谢闻一起吃顿饭,好好感谢你们。”
“要不是你,我肯定把见雪给鸽了,哪儿还能脱单呢。”
梁叶青爽快地答应道:“好啊,你们定个时间,我跟小闻都很随意。”
“要不就今天?正好有空,晚上我找家餐厅好好聚聚。”
梁叶青应了下来,看离下班也没多久,也把这个消息跟谢闻说了声。
李扬帆选的餐厅在一家私厨餐厅,隔间温暖明亮,私密性很好。
四人两两坐在一起,度过了最开始打招呼熟悉的尴尬期,梁叶青朝李扬帆抬抬下颌,忍不住八卦起来。
“说说呗,你们怎么慢慢喜欢上彼此了?”
李见雪还是跟上次见面一样清冷斯文,闻言不好意思地抬抬眼镜,于是李扬帆接过了话茬。
他挠挠头,笑道:“就是……哎哟,感情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觉得见雪人挺好的,还很……漂亮。”
他声音越说越小,搞得李见雪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一开始我也半信半疑的,但到后面发现他挺真诚的。”
“真诚?”梁叶青无语地打量一下发小,笑得那么憨厚老实,跟过去打死不谈恋爱真的判若两人。
“确实不像以前那么钢铁直男了。”
李扬帆着急了,总担心他这张嘴说出什么不好的,压低嗓音道:“别揭我老底啊梁哥!”
梁叶青摆摆手,心想把我想哪儿去了,发小好不容易脱单,高兴都来不及。
饭菜渐渐上齐,其中一道菜是小龙虾,李扬帆套上一次性手套耐心剥了几只,鲜红的虾肉都进了李见雪碗里。
梁叶青观察了一会儿,也看明白他发小是真的动心了,要说这感情也真神奇,李扬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腼腆羞涩过。
二十好几的人了,跟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似的。
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正经恋爱,谈也谈过两三段,但都没什么结果。
得亏爸妈早就不管他了,否则这个年纪可能也得面临催婚,甚至更狠一点,直接点名道姓要求他和谁家姑娘联姻。
虽然他是个弯的。
梁叶青颇为感慨地摇摇头,低头想喝一口果汁,发现他碗里也堆了不少虾肉。
他轻扬眉梢,朝一旁看去,谢闻戴着一次性手套,正低头细细剥着。
刚刚估计是他想着李扬帆的事太专注,这才没注意到他弟的动作。
梁叶青吃了几个,鲜嫩可口,只是有点辣。
他很快明白了,怪不得谢闻不吃。
李扬帆喝了点小酒,看着好友爱人都在身边,一时有些感慨:“真爱难得,真正遇上了之后才懂古往今来那些人为啥把爱情看得重要。不是我说,阿青,你差不多也该找个对象了。”
梁叶青猝不及防被呛了下,咳嗽好几声。
他妈的,他最近隔三差五跟自己弟弟上床,最近还得了趣一样……就他这样的,谁跟他搞对象谁倒霉!
偏偏这些密辛又没法说,只能敷衍道:“我啊,我不急,随缘。”
李扬帆不满地打断,“你就算是弯的,也可以打听打听谁家小公子是弯的吧,不过那些娱乐圈的可就别再找了,乱。”
梁叶青撇撇嘴,脸上臊得慌。
正欲反驳,本来在他旁边安静剥虾,一直没开口的谢闻淡淡道:“是啊,哥,那些不三不四的就别找了。”
说完,将刚剥好的虾放到梁叶青碗里。
谁也不站他,梁叶青无奈憋屈,选择默默低头吃小龙虾。一时失去目标的李扬帆看向谢闻,也忍不住问:“谢闻,你呢?是不是还没找对象?”
谢闻连忙摆手:“扬帆哥,我还不着急。”
李扬帆对兄弟俩这副德行感到诧异,纳闷道:“你们可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不急一个不找,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梁叶青把筷子一搁,没好气道:“你怎么一脱单就爱上当红娘了?”
李扬帆翻个白眼,“红什么娘,牵的又不是你俩的线。”
“噼啪”两声响起,大家循声看去,谢闻俯身捡起筷子。
“抱歉。”
他睫毛低垂,神色淡淡,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了半只,好像是刚刚脱手套时没注意,这才将筷子撞掉。
唯独李见雪眼神在他和梁叶青之间转了转,好像看出了端倪,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没想到陈格这么快就栽了,看来这次真的惹了大麻烦。”
“按照他这个情况,很可能会坐牢。就不知道到时候荣华堂变成一摊散沙该怎么办了。”
梁叶青这才接过话茬:“是啊,这还多亏了嫂子你帮忙,要不我也不知道他背后在调查这些。”
李见雪脸颊微红,一旁的李扬帆也又爽又羞地挠挠头,“咋这么快就叫上嫂子了,呵呵呵,还挺好听……”
梁叶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觉得别在李见雪面前打击他,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把单买了,吃完后就跟谢闻回了家。
一路上两人交流并不多,梁叶青脚踝拆了石膏,但不代表彻底好了,就独自坐着静静休息。
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可既然李扬帆提到了,梁叶青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他和谢闻,就一直这么下去?
一直这么治下去也不是事儿啊,首先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治好,其次,就算自己得趣了,知道做零也挺舒服,但他弟又不是他炮友。
如果他弟康复了,这件事估计也很影响他俩以后正儿八经找对象吧。
他还不知道谢闻是直还是双,要是直男问题就更大了,对不起人家小姑娘。
但想来想去,现下也只有这么一种治疗方法。
梁叶青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恐怕每十秒就要翻个身。
在一旁睡得乖巧的谢闻也有点懵,被搅得没了睡意,揉揉眼睛道:“哥……?怎么一直翻身,睡不着么?”
“没有,”梁叶青哀怨地满嘴跑火车,“之前骨折时憋死我了,现在多滚几下补回来。”
谢闻失笑,很想问问他要不要再试试滚床单。
他喉头滚滚,伸手揽住他哥的腰,顺带往自己怀里使力——忽然感觉梁叶青僵住了。
谢闻眼里的笑意渐渐消散,他以为梁叶青已经对这些习惯,至少前段时间是这样的。
他不动声色加了一点力,“哥哥,我帮你按摩。”
手下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梁叶青闭眼享受按摩,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等身体逐渐绵软,他思考半晌,缓缓问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方案?”
腰间的力道陡然加重,梁叶青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那里估计留下了几道淤青。
谢闻立刻松了手,漆黑的下垂眼无辜切担忧,“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梁叶青摇摇头,疼得直嘶气:“你忽然怎么了?”
他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对方答话,狐疑地看过去,只见那月色照耀下,谢闻鼻头都红了。
他苍白的脸神情破碎,敛着睫毛扑簌簌,似要落泪。
谢闻开口,声音是小心翼翼:“哥,你是不是……不想治了?”
第35章 第 35 章
梁叶青深吸一口气。
他对天发誓。
他真的没有!!!
梁叶青连忙伸手去顺谢闻的背, 生怕他背过气去,哄道:“那怎么可能啊!我们不是刚刚有效果么,怎么可能忽然就不治了?”
“哎哟, 你别想多,答应哥哥行不行……我肯定想你好好的啊, 别哭了宝贝儿,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谢闻总是很听他话, 在他的安抚下很快也止住了, 只是黑夜里梁叶青虽然看不见反光的泪水,但仍然能听到轻微的哽咽声,像哭过后的余震。
他无奈至极, 挡住谢闻的眼睛啪地开了床头小灯, 待对方适应一些才缓缓松开,耐心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肯定关心你。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你说是吧?”
他天生一双含情目, 连关心时似蹙非蹙的表情都像在说情话, 他对此毫无察觉。偏偏谢闻早就着了他的魔, 这么近距离看着那双桃花眼,倒映的是自己清晰的影子,一切悲欢苦痛, 好像都跟他谢闻有关。
谢闻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对方皱皱眉, 没有躲开。
兴许是以为弟弟仍旧没有安全感。
他对上谢闻,底线总是后退, 纵容也扩大许多,偏爱来得毫无道理。
谢闻总是对这个结论感到狂喜, 也更加不知足。
他哥让他一寸,他还要连着得他哥好几分,对方越退让,他心里黑暗面越是往前。
扯出这么荒诞的谎,也不知道能不能善终。
谢闻睫毛微颤,轻轻靠在梁叶青颈窝,睫毛如蝶翼擦过。
他闷闷道:“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依赖你了。”
他说完就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他了解他哥,知道这人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可能也只是笑着打哈哈,说一句“怎么会呢,你是我弟,赖在我身边我也不怕麻烦。”
什么话都说得像情话。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哥开口,脸上却猝然一痛。
梁叶青狠狠揪了把他的脸,“疼吗?”
谢闻懵了,他脸上没几两肉,掐得怪疼的。
他点点头。
“疼就对了,”梁叶青轻哼一声,“你要再胡思乱想,我就揪你脸,看你还敢不敢多想。”
谢闻眨眨眼,忍不住失笑。
梁叶青大大咧咧地把被子给两人盖好,朝谢闻身上拍了几下,“睡吧睡吧,熬夜的话好得更慢了。”
谢闻慢吞吞地往被子里钻了钻,心里的顾虑莫名其妙消失不少。
*
工作按部就班,虽然梁叶青脚踝好了许多,也能独自洗澡,谢闻依旧保留了接送他上下班的习惯。
每天,两人一起起床,用完早餐后去到集团,等下班时,对方总是按时来接。
风雨无阻。
有时会有临时的事件发生,像道路上忽然拥堵,梁叶青以为他会迟到,可一到六点,还是准时收到了谢闻的消息。
接送的事情渐渐就这么定了下来。
自那晚以后,梁叶青虽然没再和谢闻商量治疗方案的事,但他并没有打消改变方案的想法。
接近傍晚,他在办公室处理完最后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偌大的全透明玻璃外墙,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云锦城的风景。
天空渐渐染上了夕阳的橘红色,城市的轮廓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得有些朦胧。
他心里不知怎么地,思绪飘远,视线落在窗外的车水马龙上,目光游移不定。
“梁总,”林河亚轻轻敲了敲门,提醒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瞧见梁叶青正在看高架桥那边,笑道:“谢先生应该很快就到了。”
梁叶青缓缓从杂乱的思绪中抽出身,转过头看向林河亚,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等谢闻。他微微皱眉,这种不经意间的期待让他莫名也想到谢闻说过的那个词。
依赖。
“啊,不用了,你先下班吧。”梁叶青挥了挥手,示意林河亚可以离开。
林河亚点点头,离开办公室。
空间再一次寂静下来,梁叶青回过神,心里忽然有些复杂。
上一次他没有正面回答谢闻的问题,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是也有些逃避?他轻叹一声,倒影里,他那浅琥珀色的眸子净敛隐晦。
也许他对谢闻的依赖比想象中要更深,不过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谁让他们早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或许依赖也不一定是坏事,作为家人,互相支持是很重要的。
梁叶青没想多久,谢闻踩着平时的时间如约而至。他熟稔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哥哥,走吧。”
梁叶青点点头,和他一起下电梯。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城市的一片繁华中。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橘红暖黄的光线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脸上,将人也照耀几分。
路上风景哗啦啦划过车窗,青翠嫩绿的春芽也在暮色照耀下镀了金边,和浮云一起挂在树梢。
谢闻静静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偶尔透过玻璃瞥到一旁的梁叶青。对方若有所思,薄唇轻抿,一双桃花眼静敛了几分,没有平时张扬。
“哥,在想什么?”谢闻轻声问道。
梁叶青闻言回过神来,缓缓靠在椅背,声音懒洋洋的:“没什么,夕阳挺好看。”
谢闻轻轻抿唇,没有戳破他哥。
他想了想,主动道:“曲医生前段时间忙,不知道现在清闲一点没有?你不是想试试看别的治疗方法么,或许可以再请他来云锦城。”
这些话真真说到梁叶青心坎儿上了,他眸子都亮了一点,露出皓白的牙齿。
“真的?那我问咯?”
谢闻点点头,看着他哥给曲庆打电话。
打了几次对方才接通,画面中,曲庆似乎很忙,身上还穿着那民族特色浓重的服装,背景倒是像在自家诊所,有许多草药盒子。年代貌似很久了,许多东西看起来很破旧。
得知他的来意,曲庆摇摇头,似乎很苦恼:“梁先生,抱歉,我上次说过我老婆怀孕了,这段时间快要生产,我实在是安排不开时间来云锦城。”
家庭无疑是最重要的,谢闻病情渐渐稳定,梁叶青也没有理由逼着人家在妻儿和病人之间选。
他体谅道:“曲医生,恭喜恭喜。没关系,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曲庆疲惫地笑了笑:“梁先生,我会尽快处理完家里的事情,然后再给你安排时间。”
梁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我这次,是想问问……我们还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
曲庆露出明显的诧异:“上次检查不是效果很明显么,为什么要换?”
看着梁叶青有些游离的眼神,他抬高了音量,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梁先生,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就像我之前的一样,这个方案已经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了!这个蛊根本就没有别的解法,能找到抑制阴影的手段就很不错了,哪儿还能像菜市场买菜一样挑挑拣拣呢?”
梁叶青沉默片刻,他知道曲庆虽然直接,但也是实话。他微微颔首,不再追问:“曲医生,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那么,等母子平安后,我们在云锦城等你。”
曲庆稍感释然,点了点头,也许是感觉到了梁叶青的决心,他轻声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觉得不容易。没办法,能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看见消息都会回复。”
通话结束后,梁叶青放下手机,紧抿的薄唇显露出一丝疲惫,思绪犹豫不定。
但有一件事他清楚了一些,即,这病还真就只能这么治。
不再有之前的幻想。
他靠在车座上,那一抹平时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刻却有些暗淡,为他增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与此同时,谢闻静静地坐在车内,一言不发。
他注视着梁叶青的神情变化,心思各异。他已经察觉到他哥最近的不同,比如不再像以前那样配合,变得越来越多疑。
这样下去不行。
他知道,今天曲庆的话再一次给梁叶青打下了强心剂,但一直这么勉强下去早晚会出事。他心里烦躁,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不过面上还是那内敛清秀的样子,最多只是抬手揉了揉眉骨,古井无波的漆黑瞳仁复杂无比,深邃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快到家时,谢闻终于打破了沉默,淡淡地吐出一句:“哥,过两天姚冬天生日,我去参加聚会。”
梁叶青靠在车座上,眼神依旧有些游离,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电话中。
他“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否听清楚了刚刚的话,声音低沉且漫不经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单靠现在的治疗方案和欺瞒,出于关心则乱和他编织的谎言,一直被瞒着,可他哥又不是傻子,迟早会识破的。
车窗外的风景,缓缓从热闹的接道,过度到僻静祥美的梁宅,谢闻吃过饭后就待在自己的雕刻室,戴着浅度眼镜雕琢手上的翡翠。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濯黑浓沉,令人猜不透想法。
姚冬天与谢闻年纪相差无几,相识挺凑巧,也是因为姚冬天太淘气,玩滑板把腿给摔断,进医院打石膏。
那时谢闻刚刚搬进梁家不久,性子孤僻得像独自生长于野外的猫。他经历家人离世没多久,又忽然来到陌生的云锦城,虽然老爷子对他不错,但最初难免不熟悉。
他身子弱是打娘胎带下来的毛病,精神屡次面对冲击,加上水土不服后更是孱弱,来到梁家后很快生了场大病。
他整日躺在病床上恹恹,姚冬天意外走错房间,这才和他认识。不同于谢闻的病弱寡言,姚冬天活泼开朗,渐渐地,两人竟成了朋友。
不像谢闻对梁叶青的人际交往了如指掌,梁叶青对他弟的交际圈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像姚冬天,他知道是谢闻的好友,但更具体的信息,他弟不常主动提及,他也就没主动问。
所以,当姚冬天生日那天,梁叶青独自在家,并发觉联系不上谢闻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点,虽然次数少,谢闻过去也不是没有和朋友出去聚会,可无一例外都是在九点多,甚至更早时回家。
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晚归。
梁叶青皱着眉头,坐在寂静宽阔的客厅。黄妈他们早就去休息了,客厅里只有他一人,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纤长的身影说不出的焦灼。
墙上精致昂贵的钟表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提醒着有人没回家的消息。
梁叶青第十五次看向手机,屏幕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也拨打过好几次电话,却一次次被自动挂断,显示无人接听。
这种情况在平时几乎不可能发生,令他忍不住坐直了背,下意识往坏了想。
“这小子到底去哪儿了?”梁叶青皱紧眉,自言自语道。
他努力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但由于平时并不怎么关注谢闻的交际圈,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姚冬天、或者谢闻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有些汗颜。
梁叶青正想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指尖在桌面轻叩,突然间,手机带动桌面震动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语气里是他都没发现的欣喜:“谢闻?”
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不是不是,哥,我是姚冬天,谢闻他……他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
梁叶青心头一紧,不由得攥紧手机,提高音量道:“他在哪儿?”
姚冬天十分愧疚,他小声扭捏道:“我我我在一家酒吧,哥我马上把地址发你……唉,谢闻都平时不喝酒的,这次可能是饮料里含有酒精,他没注意……我们也没想到,真的对不起。”
梁叶青快步起身,从玄关盆栽的盒子中抓起车钥匙,脸色阴沉,“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他等不及喊司机,迅速出门开车赶往酒吧。那辆深色的跑车在黑夜里飞驰,带着汹涌的声浪,令行人和路上车辆纷纷侧目。
梁叶青堪堪在红灯前停下。他知道谢闻平时滴酒不沾,想到这个点都没回家、甚至还需要姚冬天打电话,都不知道醉成了什么样。
他握紧了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说不出的懊恼和烦躁。
绿灯一闪,梁叶青立刻将油门踩到底,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出。
姚冬天生日的酒吧在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哪怕临近十二点也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穿着新潮时尚的年轻男女。
如果是过去,梁叶青一定会留意,甚至也会加入这样的人群,但此刻他根本无暇去欣赏,奔着酒吧深处走。
彩色炫目的灯光在此刻也光怪陆离起来,几位大胆的小年轻还用胳膊擦过他的背,梁叶青一眼就看见被围绕在一堆人里的谢闻,姚冬天和几个朋友站在一旁,看起来满脸愧疚。
谢闻静静趴在桌子上,不断变化的顶光在他脸上加重了眉骨和睫毛的阴影,平日里苍白到透明的脸,如今因酒精作用而两颊酡红,有着说不出的妖冶怪诞。
可他偏偏睡得很乖,眉毛因不舒服而轻轻蹙着,看得梁叶青又是说不出的心疼,连帐都懒得算,走过去想将他扶起。
醉酒的人身体是软而沉的,将所有体重都压到了梁叶青身上,可他并不觉得有想象中那般沉。梁叶青将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身上,缓缓将人带起来,一旁的姚冬天也凑上去帮忙。
他是今天的寿星,来他聚会的基本也都是他的朋友。
等扶住了谢闻的背,姚冬□□身后道:“你们先玩儿,我把他送完就回来!”
有了姚冬天帮忙,梁叶青更加轻松,三人一起到了不远处那辆跑车前,姚冬天把他放下,又对着梁叶青道:“对不起梁哥,我们真的不知道饮料里有酒精……”
梁叶青点点头,现在人也接到了,至少也没想象中那么上吐下泻,他脸色缓和许多,回道:“好,我先带他回去检查。生日快乐,以后有空加个微信。”
他正欲打开车门让谢闻坐稳,却感到腰间一紧,原本醉醺醺的谢闻好像神志不清一般,忽然抱住了他,甚至缠得很紧。
梁叶青惊了一瞬,转头想将谢闻拉开,只见谢闻一双醉眼朦胧迷离,露出了浅浅的小酒窝,下一秒,柔软的唇瓣毫无预警地贴了上来。
那个吻来得轻巧又意外,带着浓浓的酒精,辛辣,也沾染一点甘甜的薄荷橘子香气。
谢闻体温向来都比常人低,现在在酒精的作用下,却火热无比,快将梁叶青烧得大脑主机破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快要因震惊而瞪成圆滚滚的猫眼,更加令他想不到的是,谢闻仿佛沙漠渴久的人忽然找到了甘泉,不仅没有收回,反而更贪婪强势地伸出舌尖索求。
等他唇齿快要被撬开,梁叶青终于反应过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一把推开谢闻,压低的声音满是怒气:“谢闻!你在干什么?!”
谢闻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红扑扑地露出笑意,那对小酒窝在路灯下晃啊晃,盛满甜意,甚至还想再次靠近。
如果是别人,梁叶青早就一拳走上去了。他这人烦吃亏,不喜欢憋屈,偏偏刚刚占他便宜的,是他弟!
如果他弟跟姚冬天一样皮实还好说,却是个药罐子……
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猛地将谢闻推回车座,还不忘被别人看见了,脸色铁青地对姚冬天说道:“我带他回去了。他喝多了,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
姚冬天点点头,也像被吓傻了,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明白,明白……”
于是梁叶青再也不说话,一双眸子盛满怒色,骄矜又愤懑,弹射起步将车开走了。
姚冬天看着那辆炫酷跑车远去,音浪声也随之渐渐淡化,最终看不见两人的影子。
他心情复杂地摇摇头。
“哥们儿,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自求多福吧……”
第36章 第 36 章
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重, 谢闻半躺在副驾驶座上,跑车过快的速度让他很不适应,薄薄的眼皮不断颤动, 手也无措地捏成拳头,攥得很紧很紧。
梁叶青无暇去顾及别的, 他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心中的怒火不断燃烧, 把整个脑子都烧得乱糟糟的。
只是偶尔在红灯间隙, 侧头看一眼对方是否想吐。不过他车上又没有呕吐袋,如果谢闻真的吐了,那只能自认倒霉去洗车。
好在谢闻喝进去的饮料应该不多, 他只是恹恹地躺着, 偶尔闷哼一声。
梁叶青试图控制住思绪,可忍不住不断地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就连唇瓣好像都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
梁叶青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 心情复杂地用手背狠狠擦过嘴唇, 力度大得甚至要抹去一层皮。
他把谢闻重重放在床上, 那双醉眼从下垂的眼睑到脸颊, 全都泛着醺红的色泽,连寡淡苍白的唇色也被染得鲜艳不少。
他原本可以当做对方意识不清,或是失去行动力, 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偏偏被姚冬天看见了,逼得他想装作没发生过都难。
而且, 经过一路的冷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谢闻原本是想亲谁?
梁叶青的眸子渐渐覆上了一层不可置信, 明明他弟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跟他相处就是和姚冬天见面、和团队对接, 有时也会见见客户……难不成是客户?思来想去,他再一次发现自己对谢闻的交际圈不太了解,以至于连他和哪些客户熟悉都不够清楚。
他们圈子不乏富裕的中老年群体,他们通常比年轻人更喜欢传统翡翠玉石,但也不乏优雅聪明的年轻人。
梁叶青毫不自知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
还是说……
他其实谁也不想吻,只是出于酒精上头的冲动?
几种想法在脑海里打架,梁叶青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比较好。
他捉摸不定地注视着床上的醉鬼,对方睡得酣甜,对他的怒火毫无感觉。
妈的,更气了。
梁叶青声音压低,神色复杂地自言自语道:“谢闻,你知不知道今天干了些什么。”
然而,原本处于睡梦中的谢闻被点了名,轻轻振动几下睫毛,慢慢半睁开眼睛。
模糊地看向梁叶青,声音很轻:“知道……”
梁叶青哑然,没想到他会回答。
他缓缓抄起手臂,更加不悦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亲了谁?”
似乎灯光太刺眼,谢闻蹙起眉头,伸手覆住眼皮,并翻了个身。
他重新闭上眼,满是醉态地蹭了蹭柔软舒适的床单,嘟囔着:“亲了…我哥……”
梁叶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冷笑一声,正准备发难,忽然对方一句石破天惊的:
“我以为,你想让我亲你呢……”
他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吞进肚子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脸色铁青。
“你以为?!”梁叶青差点揍他一拳,冲上去提起谢闻的衣领,努力克制的声音低沉而愤怒,“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羞耻感深沉厚重,将他整个人都缠住,快要无法呼吸。
谢闻掀开一点醉红了的眼皮,好像并没有发现对方生气了,问什么答什么:“哥,你平时对我那么好,还会缠着我……那里好紧,咬着我不放,每次想抽出来你都不让……”
“你没有我陪着就睡不着,也叫我宝贝,摸我的手……你是不是…把我当做你的情人了……?”
梁叶青听得愣在原地,攥着他衣领的手松开了都不知道。
更为难的是,谢闻说的这些,好像是真的……
见谢闻张张嘴,好像还要接着说,梁叶青怒道:“闭嘴!”
“别胡说八道了,你喝多了,脑子也进水了!”
他用力将谢闻从床上拉起来,推着他往浴室走,“赶紧去洗澡,清醒一下!”
谢闻难受地捂住胃,身体软绵绵地靠在梁叶青身上,差点摔倒。
梁叶青咬牙切齿,心里真的想把姚冬天也一起揪过来,问问他谢闻到底喝了多少,怎么后劲儿这么强,现在特么连路都走不稳。
忽然,他冷冷眯起眼,多了几分锋芒,像在他商场上的模样。
“谢闻,你别装了。”
他说完,屏住呼吸细细观察对方的神色。
他弟从小乖巧懂事,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装醉,但演技想也好不到哪去。
都怪刚刚太在意,没有看出来。
可能这就是关心则乱。
如他所料,谢闻浑身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瞬。
梁叶青拳头攥紧,正要继续冷冷质问,却见对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梁叶青:“……”
十分钟后,他将人关进浴室,时针早已指向一点。
他头疼地松松脖颈处的扣子,看谢闻这上吐下泻的,原本的猜测也消失大半,心中烦躁难耐。
自从帮助谢闻配合治疗,两人睡在一起之后,梁叶青就鲜少在十二点后睡觉。大多时候甚至更早,九点上床,十一点入睡,李扬帆他们几个知道了都嘲笑他老年人作息,他却不好意思说缘由,默默把这个名头认了下来,丝毫没有以前夜店小王子的自信。
这个点,他已经困了,正准备独自去其他浴室洗漱一下,就听见那咫尺的门里传来几声重重的闷响,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倒了。
梁叶青原本抬起来的脚步顿住。
片刻后认命地转了个方向,用力推开门,果然看见谢闻摔在地上,脸颊贴着大理石,膝盖处红肿一片。
梁叶青神色复杂地揉揉额角。
“我这是招了个什么,祖宗么……”
他慢慢走上去,把醉成一摊泥的谢闻扶起来,再推到花洒下,让温热的水将其浇了个通透。
他过去骨折时,谢闻帮他洗了不少次,而他还没有帮对方洗过。
梁叶青这辈子都没伺候过人,谢闻是他唯一的例外,他尽量动作轻柔地将对方衣领掀开,像剥洋葱那样层层剥下,露出苍白如纸的锁骨,和分明的人鱼线。
谢闻静静靠着他,唇瓣挨着他的耳畔,饮酒后的呼吸比平日里要火热许多,热气喷洒在耳际让梁叶青的体温也不知不觉升高,连耳后也跟着酥麻发软。
他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缓缓蹙起,有些游移,最终慢慢朝下瞥了瞥,定格在下方。
那一处和过去每一次治疗一样火热滚烫,梁叶青只是看了一眼就火速用浴巾遮掩好,在心里暗暗骂了声该死。
他快速起身用花洒将他弟浇了个透彻,沐浴露也没抹,草草裹住浴巾揉了一圈,然后将人往上一抬,就要拉回房间。
但兴许是起身的动作太快,他匆忙中忘记了谢闻有低血糖,再加上酒还没醒,站起后眼前一黑,径直往前倒去,两人双双重新倒在了浴缸里。
梁叶青疼得冒眼泪,捂着脑袋闷哼一声,抬眼却是瞳孔一震。身上是重重的挤压感,对方和他贴在一起,严丝合缝,而谢闻的浴巾早就因为扯动而松散开来,令他立刻感受到刚刚那处火烙的温度……
“!”
最为崩溃的是,兴许是睡过太多次,他发现这么一贴合,自己的身体居然也跟着起了反应……
梁叶青眼角被迫染上一抹红晕,触电一般推开谢闻,把人送回去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呲溜一声钻进床,大半颗头都缩在被子里,像一只毛毛虫。
眼睛哀怨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切,世界观炸裂。
他们过去只是在治疗时会如此贴近,为了完成那些解毒步骤,他有任何反应好像也是正常的。
可今晚他们没有治疗,仅仅是洗澡而已……
梁叶青维持这个姿势躺了许久,甚至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
他思考着谢闻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难道那些胡言乱语是真的?
梁叶青自认为他对谢闻不错,那也是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弟弟,甚至就这么一个亲近的家人。
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他盯天花板一盯就是一夜,第二天起来时眼下都是一层青色,而谢闻由于醉酒,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后见到他坐在沙发上,脚步顿了顿。
“哥?”谢闻关切道。
而梁叶青却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默默起身去公司了。
梁叶青眼角被迫染上一抹红晕,触电一般推开谢闻,把人送回去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呲溜一声钻进床,大半颗头都缩在被子里,像一只毛毛虫。
眼睛哀怨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切,世界观炸裂。
他们过去只是在治疗时会如此贴近,为了完成那些解毒步骤,他有任何反应好像也是正常的。
可今晚他们没有治疗,仅仅是洗澡而已……
梁叶青维持这个姿势躺了许久,甚至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
他思考着谢闻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难道那些胡言乱语是真的?梁叶青自认为他对谢闻不错,那也是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弟弟,甚至就这么一个亲近的家人。
但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他盯天花板一盯就是一夜,第二天起来时眼下都是一层青色,而谢闻由于醉酒,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后见到他坐在沙发上,脚步顿了顿。
“哥哥?”
谢闻好像压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下垂眼无辜,睡久了的头发翘起来一根。
而梁叶青却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默默起身去梁翡了。
到了集团后,梁叶青试图用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过梁翡集团最近蒸蒸日上,各项事务都井井有条,几乎没有什么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他烦躁地翻着文件,秘书报上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挑战性。
心情不好找发小,梁叶青翘起腿想找李扬帆出去散心,快要打电话时才想起这小子最近陪女朋友旅游去了,压根不在云锦城。
梁叶青:累了,毁灭吧。
他把玩了会儿桌上的摆件消磨时间,没多久,梁知春突然叩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梁知春一向觊觎梁翡集团的核心业务,总是想方设法找机会插手,最近刚好听说集团有个重要的投资项目,便急匆匆地赶来,试图说服梁叶青把项目交给他负责。
“阿青啊,我听说集团最近有个在南敦的投资项目,怎么没见你和我商量?”梁知春一进门就粗声粗气道。
他也没经过梁叶青同意,仗着自己长辈身份,拉了把椅子就坐在对面。
梁叶青不动声色停住了把玩的动作,上挑的眼角似笑非笑:“您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司别叫我小名。”
梁知春脸色僵了僵,轻咳一声,“这里又没别人,你这也计较,堂堂梁府总裁也别太小心眼了。”
嗯,是没别人,但不想让你叫。
梁叶青腹诽。
梁知春又接着最初的问题问了一句,梁叶青将摆件搁置一边,道:“这个项目还在初步阶段,不需要你操心。集团现在各方面都很好,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开会。”
梁知春不甘心地继续说道:“叶青,我是你二叔,我能和别人一样吗?集团的大事怎么能不先告诉我,整个集团别人都外姓,这个项目该交给我负责才对!”
梁叶青本就心情不好,听到这里更加烦躁。他最烦这人老是拿外姓说事,如果梁知春当初真的把他当做一家人,当初就不回故意乱出主意让父亲投资失败,看见爷爷突发重病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这样的人费劲千辛万苦只为了得到家主的位置,偏偏爷爷早早看出他心术不正,梁翡若交到他手里迟早要完,所以才培养了自己。
他勾起唇角,可漂亮的含情目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如长白山终年不化的雪:“二叔,你要是没事做,不如回去带孙子吧。”
梁知春他儿子年纪轻轻就惹出好几个私生子,听见这句被骂得脸色铁青,但也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离开办公室,头顶都快冒烟了。
梁叶青懒懒倚在椅背,啧一声,这老家伙战斗力也太弱了,真无聊。
眼看谢闻马上要来接他下班了,他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一向聪明的大脑,这时却一片混乱,始终想不出解决办法。
“算了,”梁叶青心烦意乱地自语道,“暂时放过自己吧。”
第37章 第 37 章
梁叶青一向对自己很好, 如果一件事他实在想不出来,就会像学生时代做题一样丢到一边。自己先舒舒服服地玩,尔后用潜意识处理, 指不定哪天就想出来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虽然可以不想, 但谢闻一个大活人,他想避都避不开。
谢闻过量饮酒后身体也弱了, 恰好天气渐渐升温, 是流感的高发季节,他不幸中了招,恹恹地生了病, 垂着眼眸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身子不好, 哪怕是流感,症状也比一般人要更严重。面色更加苍白, 眉头紧蹙, 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的阴郁美感。苍白的脸色在枕头的映衬下更显透明, 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咳嗽时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脆弱如一张纸。
姚冬天早就心虚得不行,带着大包小包礼物来探望的时候,看着谢闻的模样, 摇摇头:“闻哥,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别又把自己折腾坏了。”
谢闻笑了笑,酒窝浅浅浮现, 咳嗽过多的嗓子略带沙哑:“不是敌人。”
他知道姚冬天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也不再多解释什么。
姚冬天欲言又止, 但没想劝。
这么多年,能劝早劝了。
谢闻走的注定是一条难走的路,限制太多了。
他以前也不太理解,感觉这发小明明日子过得挺好,非要给自己找点不愉快。
但随着年纪增长,也渐渐有了求而不得的东西,就好像明白了他的痛苦。
最喜欢的珍宝天天在身边晃,别人可以轮番收藏,偏偏你不能。
如果是他,他可能也会发疯。
姚冬天探望结束时只留下一句话:“你自求多福吧。”
谢闻静静保养手指,没说话。
这是他每天有空都会做的事,作为雕刻师,他需要时常保养手指保证灵敏度。他手部皮肤依旧苍白,指尖比常人更加修长,淡色的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在指腹和指畔,有长年累月留下来的茧。
这一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他不需要思考就能完成,于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梁叶青。那天晚上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对方的犹豫、挣扎和最终的妥协,都被他看在眼里。
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哥从小没有完成关于爱的课题,父母离开得早,感情也大多是玩玩,一向不擅长处理复杂的感情。
他是那个让梁叶青感到困惑的人,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位。
有了这个认知,心情也舒畅一些,驱散胸膛中一点病痛的郁结。
谢闻淡淡收回视线,继续着手指的保养,细致地涂抹着护手霜,很快梁叶青就亲自端着热腾腾的药来到他房间。
“趁热喝了,医生说是药三分毒,这是你这次流感的最后一道药。”
那碗药温度刚刚好,是可以直接入口而不烫的程度。
谢闻低眉顺眼接过,慢慢喝了起来,房间里的中草药味道更浓重了。
梁叶青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余光里看见他手背好像还有一块护手霜没推开,下意识想伸手帮他处理。刚刚伸出去,好像意识到什么,又急急拐了个方向,碰了碰自己的鼻子。
谢闻全程只是静静喝药,黑鸦般的睫毛似琴键跳动,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们最近因为谢闻生病的缘故,没有睡在一起,谢闻将最后一口饮尽后,问:“哥,你什么时候再和我一起休息?”
他低下一点头,露出纤长脆弱的脖颈,那墨色的发紧贴着,看起来有点可怜。
谢闻把碗放置一边,低头揉捏自己的被单,语气小心翼翼:“我最近总是做噩梦……半夜醒来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总是会多想。”
梁叶青心软了一瞬,习惯性地想摸摸谢闻的头,手伸到一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顿了一下,又默默放下。
第二次了。
谢闻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眸光发冷。
“你病好了就搬回来。”梁叶青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不自然。
几天后,谢闻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梁叶青还是觉得两人始终有很奇怪的气氛,尴尬而微妙。可看谢闻神色坦荡,他事后也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对方好像都记不得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独自一人在街头漫步,不知不觉就去到了过去和谢闻走过的公园。
为了救猫把脚踝摔断的那个。
夜晚的习习凉风吹拂在身上,梁叶青漫步走到茂密的灌木树丛,忽然感觉浑身有点冷。他抬头望天,淡淡的月光已经被乌云遮蔽,看不太清楚。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拢拢衣领,准备快步走出公园早点回家。
但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他侧耳细细听着,小时候打架的丰富经验告诉他,走来的不止一个人。
与此同时,敏锐的第六感也开始发挥作用。
有人跟踪。
他有保镖,但谁能想到散个步也能被跟踪?
梁叶青暗自倒霉,神经绷紧地加快了脚步,试图甩开身后的尾巴,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他一边快步绕到有遮挡的树丛,一边用余光寻找着附近是否有可以拿来当武器的树枝,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加快了。
避无可避,迎着清冷的月光,梁叶青危险地眯着眼,做出防御姿态。
他一眼扫去,眼前约莫五六个混混,个个穿着神色衣服,头发乱糟糟的,有的还染了颜色。大多数人手中都握着棍棒,脸上恶意多得快要流涎水。
“梁总,最近过得不错吧?”为首的混混冷笑着说道,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凶狠。
梁叶青微微挑起一边眉毛。
知道他名字,大概是来寻仇的。
所有脸都令他陌生,那么不大可能是亲自得罪的。
他们是替别人报仇。
几个人名出现在脑海里,梁叶青勾勾唇,嘲讽道:“你们是谁派来的狗,陈格?”
混混冷笑一声:“妈的,不跪下求饶还挑衅老子,把你腿打断看你还敢不敢继续狂!”
为首的人做了个手势,剩下的那几个人提着武器一拥而上,梁叶青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他过去学过防身术,常年锻炼的身体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面对围堵也身手敏捷,几个闪身后旋踢便将两名混混打倒在地。
一名体型最大,肌肉遒劲的混混扑上试图用棍棒攻击他的腰腹,梁叶青灵活地躲过,手握住那根棍棒攀上,借着对方的力将其一扔,那名大块头被狠狠砸在树干上。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还带着武器,梁叶青虽然一开始还占着上风,但最终还是被闷棍击中了肩头,迎来一阵难掩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只能咬牙坚持。面前忽然闪过一道寒芒,一把匕首刷地划破气流发出尖锐的声音,梁叶青心里一紧,迅速闪身,尽管速度非常快但匕首的边缘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料,在身体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立刻开始渗血。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根棍棒紧接着匕首出现,梁叶青身形不稳,眼看就要被打到头,然而握着棍棒的那名混混忽然身形一僵,手里的武器猛地松下来,踉跄几下跌倒在地。
他头部渗出暗色的鲜血,甚至让身边的同伙都僵住片刻。
梁叶青蹙眉抬头,在月光下,却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谢闻。
对方面色比平时多了几分惨白,眼眸晦暗难明,嘴唇紧紧抿着。
那名头上受伤的混混旁边是一块石头,体积不小,想是谢闻刚刚砸的。
他沉步往前迈,声音清冷含恨:“我已经报警了。”
混混们见状纷纷露出惊惧的神色,很快就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谢,缓缓后退几步,然后四散跑开。
谢闻走到梁叶青身边,将他扶起:“哥,我带你去医院。”
梁叶青却不答,而是神情微妙地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闻低头,墨黑的羽睫遮住大半瞳仁,声音轻微:“……最近你一直躲着我。我想知道你这么晚为什么出门,就跟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和疲惫,让梁叶青错愕一刹,下意识勾住他的衣角,嘴唇张合,好像要说什么。
但最后他也没说,只是五味杂陈地靠近了一些,道:“对不起。”
原来谢闻也知道。
对方扯扯嘴角,有些勉强,但依旧温柔地揽住他的肩,手轻轻抚摸他的伤处:“我们现在去医院。”
梁叶青顿了顿,摇头。他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去医院的必要。
那些混混被警察迅速带走,现场一片狼藉。
谢闻刚刚已经摸到了那大片淤青,只要稍微用力按动一小下,对方就会皱紧好看的眉。
他揽住哥哥的手无形收紧,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多带了一点,无声宣告着独占欲。
梁叶青还浑然不知,低头检查自己被刀刃划开的衣服,腹部破了一点皮,血液沾湿后在白皙的皮肤上色差明显,看着骇人,但他知道伤口不深。
这一幕却让谢闻险些失控。他双目渐渐赤红,手颤抖着想去触碰伤口,可又怕伤到梁叶青,伸到半空又停住。
他喉头艰难地滚了滚,难言自责。
都不敢想如果他今天没有跟上来,梁叶青该怎么办。
谢闻在心里想,是不是他逼得太过。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第二次,否则他一定无法接受,像钝刀子千刀万剐那么疼。
梁叶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谢闻脸上表情是罕见的难看,连一贯的温柔斯文都少了大半,惨白得像去了大半条命。
他犹豫了一下,也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躲避感到幼稚,最后也伸出手,将这个被吓到的弟弟抱住。
鼻腔传来熟悉清淡的古龙水味,谢闻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眶发酸,用力揽紧梁叶青的腰。
“对不起,哥。”谢闻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该让你受伤。”
梁叶青错愕,勾勾唇角,颇有几分没心没肺:“不是你打的,道歉干什么。”
受点轻伤而已,看把他弟宝贝得。
梁叶青心情好了一点,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也顺势而上。他不介意安抚一下受惊弟弟,轻轻抚了抚对方的头顶,完成了之前没完成的动作。
他以为谢闻会顺势跟他示弱撒娇,一贯粘人,但环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谢闻声音低沉清冽,带着挥之不去的占有欲,在他耳畔炸开:“我以后会守护你,今天的情况不会再发生。”
守护……
梁叶青眼里的调笑缓缓凝固住。
谢闻的声音如同一道迟来的雷,直击心底。他感觉到谢闻的手臂越发用力,几乎要将他整个揉进怀里,那股后怕如同实质一般传递过来,让梁叶青一瞬间心头发紧。
腰间的手是那么紧,好像要将他揉碎,他这才后知后觉谢闻比他想象中还要害怕。
这个词的分量是那么沉,谢闻说出口,好像赌上了全部身家。
梁叶青微微抬头看向谢闻,对方眼底深处的那抹阴郁和坚决让他甚至觉得陌生。
这个一直依赖他、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弟,从他大腿高,到渐渐超过他。
怀抱也是那么有力,不再是以前那个奶团子。
他该早点意识到的。
复杂的情绪在梁叶青胸腔中翻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保护谢闻的那个人,但谢闻也在努力成长,想要保护他。
梁叶青收紧了手,不再开玩笑,而是静静地让谢闻缓和那种不安。
或许……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刻刻照顾的小弟弟。
而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风雨的人。
第38章 第 38 章
梁叶青和谢闻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他没提请家庭医生,谢闻也就没有说,而是自己拿来了家中的医药箱, 让对方袒露肩头,亲手为他处理。
那大片肩头已经青肿一片, 完全看不出过去的细腻嫩滑。
谢闻心情不虞,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片, 梁叶青被灼热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 试图小心地将衣服揽上来一点,又被对方攥住手腕。
“……”
谢闻声音轻轻,温柔却强势:“别躲。”
梁叶青无奈地松开手指, 别过去感受碘伏的刺痛。
但是没有预想中那么难受, 谢闻手上的动作很慢,好像不想让他痛。
等谢闻缓缓处理完肩头, 额头上已经因为过度专注紧张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对方动作仍旧不停, 伸手替梁叶青一颗颗剥开扣子, 露出毫无遮掩的胸膛。
梁叶青轻咳一声, 更加不自在, 别扭地抓住领口,“小腹这儿的伤我还是自己来吧。”
谢闻充耳不闻,今晚远不如平时乖顺, 而是叛逆。
他手指灵巧地继续解开剩下的扣子,墨黑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他动作轻柔而专注,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梁叶青的小腹上游走,所及之处微凉, 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暧昧。
梁叶青不禁颤了一下,心跳没来由地逐渐加快, 视线在弟弟专注的脸庞和自己裸露的皮肤之间游移,耳根渐渐染上了一抹红晕。
“够了,我自己来。”梁叶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发酵过度的酒,带着一丝强硬。
谢闻没有说话,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任由那种情愫蔓延。
终于,他处理完了伤口,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默默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
几天后,梁叶青在办公室梨接到警察的电话。
电话那头,警方道:“您好,我们是云锦城公安局的,关于您遇袭的案件现在有了新的进展。”
梁叶青放下文件,微微挑眉,听对方把调查出的事情讲出来龙去脉。
事情和他想得大致相同,找那些小混混的幕后主使就是陈格那边的人。
陈格面临入狱,跟着他的小弟和亲信都讨不找好,这么大个靠山倒了,难免对梁叶青怀恨在心。
偏偏光明正大的招数全都对梁叶青起不到威胁,这才出了个损招。
梁叶青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后,梁叶青懒洋洋倚在椅背,他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份文件上签下名字,然后按下内线电话:“进来一下。”
不久,林秘书推门而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梁总。”
梁叶青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手里的笔:“以债权人的身份启动法律程序,让陈格把债务还了。”
谁惹到他就必须付出后果,这次的仇本来已经随着铁窗泪解除,偏偏那些人还嫌不够。他不介意让他们再惨一点。
而做出这样的事情,陈格本人很难不知情,甚至有可能还是他引导的。
矛头自然而然又回到了他身上。
林秘书暗暗咋舌,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当初被派去处理债权就想到有这一天,梁叶青成为他的债权人后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冻结他的资产,甚至接手他的其他产业。
他记录下来,抬头问道:“梁总,我们需要先确认陈格的所有债务和资产情况。”
梁叶青点头,慵懒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翡翠行业成本高,积货量大,陈格现在有资金流动性问题,你猜他会不会出售资产?”
林秘书了然,补充了他的话:“我们可以通过拍卖接管他的部分产业。”
然后,别有深意道:“梁总之前看上的小矿场就不错。”
梁叶青心情很好,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染上笑意:“联系媒体,散布陈格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产业快不行了。”
秘书点头应声,立即着手安排。
他们速度很快,短短三天的时间,陈格的老底就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而媒体的推波助澜更是将荣华堂的衰败推向高潮。
一周之内,行业动荡不已,大家嗅到了不对劲,合作伙伴纷纷撤资,让原本风光无限的荣华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梁叶青翘着腿,手指轻抚最新的消息,肩头的淤青还隐隐作痛。
他没那么容易满足,这次与其说是以牙还牙,更不如说是想趁机巩固自己在行业的地位。
没多久,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梁叶青拿来一看,来电人是李扬帆。
他靠着椅子,懒懒应了一声。
他最近的动作很大,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其中也包括李扬帆。
对方开头就直接问:“阿青,你集团最近还好吧?”
能有什么事。
梁叶青嗯了声,继续道:“处理一些旧账而已。”
他声音放松,和前段时间倒有点不一样。
李扬帆清楚记得明明一周多前和对方通话,听见的语气还有点疲惫,没想到闹腾一番后反而变好了。
他笑了笑,“心情不错啊,看来你是真的闲不下来。”
梁叶青调整了个姿势,眯起眼睛,主动道:“是不错。我最近还给员工加了工资——对了,你最近旅游怎么样?”
李扬帆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在对方看不见的公园里,他笑得一脸柔和,还有点不好意思。
“咳,挺好的……我们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聚聚啊。”
梁叶青哑然,竟然还在外面旅游啊。看看时间,他们居然都出去玩这么久了。
他啧一声,“我说怎么好久没见你约我了。那等你两天后回来后再见?”
李扬帆愉快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诶对了,听见雪推荐,最近云锦城有个新的话剧不错,不如一起去看看?”
梁叶青眉头微挑:“话剧?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李扬帆典型呆傻理工男,要他看话剧,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方声音压低几分,显得有些神秘:“主要是她喜欢。不过我跟你说,新来的话剧演员里有几个不错的男生,一个比一个好看——而且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等我一会儿挂完电话把资料发你,说不定你就又找到喜欢的人了……不过哥们儿劝你,长得好看还不行,主要得心灵贴合。你也不小了,还是找喜欢的好好在一起吧。”
梁叶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阵恍惚。
李扬帆说完就挂了电话,传来几声嘟嘟忙线声。
不一会儿,微信头像闪动,李扬帆真的发来不少照片。
全都是那些话剧演员的。
一共五个人,照片有生活照也有舞台照,要说李扬帆不愧是他发小,把他口味拿捏得死死的,其中有两个男生长得清秀精致,笑起来温温柔柔,一看就是他的菜。
梁叶青静静看了一会儿,脑补了番和这些人认识,甚至牵手的画面,心里忽地有些不自在。
尔后,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出现。
艹,他居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过情人了!
而且现在明晃晃摆在面前,他居然也没什么兴趣。
梁叶青脸色异常古怪,心里那股不对劲越来越明显,像鱼刺一样卡着,令他无法忽视。
他手指在键盘上输入几行字,思考了番,又删掉。
这样的步骤重复了好几次,最终他只是简单回了句:“算了吧,我最近没空,工作忙。”
李扬帆显得有些意外:“??你认真的吗,你是梁叶青还是被谁盗号了??”
他只知道自己这流连花丛的朋友独守空房几个月了。
殊不知早已从1变0,还被睡了又睡。
梁叶青尴尬地打哈哈:“我养养肾不行啊?!”
李扬帆回他一串省略号,没有再多说什么。
梁叶青这才松了口气,匆匆起身去开会了。
会议结束后,他那点异样感再一次浮现出来。刚好快下班了,朝开完会的众人摆摆手,让他们先走,自己望着窗外发呆。
梁叶青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可不多见,林河亚整理完文件,打趣道:“梁总,您今天就这么想下班?”
梁叶青闻言回头,有点没懂他的意思,一双桃花眼难得有清澈的懵懂。
林河亚憋住笑,解释:“看您一直望着窗外,估计是在等谢先生来接你下班吧。”
梁叶青一噎,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而几位还留在会议室的都是他的心腹,过去他骨折,谢闻频频来集团时刷了不少好感,现在听见林秘书提到谢闻,都纷纷关心道:“谢先生现在身体怎么样?”“他都好久没上楼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啊?”“是啊是啊,他那间还空着呢。”
梁叶青:“……”
他起身,边往外走边敷衍道:“他身体还在恢复,吹不得风。”
他走得很快,将那些好奇探寻的声音全部甩在身后,莫名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梁叶青越走越快,最后在电梯里重重摁了一下。
两侧电梯门逐渐合拢,将外界的一切杂音隔绝于外。
他思索着内心那点古怪的感觉,不过楼层先于他到达。
等上了车,后排又看见那张熟悉的,清秀郁气的脸,谢闻朝他轻轻勾唇,露出一对小酒窝,并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
“哥,今天累不累?”
梁叶青漫不经心道:“看热闹而已,没什么累的。”
他说着,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一股熟悉的浅香飘出来。
里面是清甜的蜂蜜味搭配几片柚子,他尝了一口,味道没有那么甜,更偏酸,是他喜欢的口味。
这也是他小时候最爱喝的。
梁叶青缓缓眨了几下睫毛,感觉那股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回味醇厚悠长。
他自从长大后就不怎么喝这些饮料,只有谢闻一直替他记得。
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忽然像找到了突破口。
梁叶青不动声色摩挲着杯壁。
好像自从谢闻生病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其他情人。
一开始是没心思找,他弟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后来病情慢慢稳定后,又没了那股劲儿。
不断更换情人的生活恍惚遥远,而现在的日子平静充实。
仿佛没有情人,也没什么不同。
梁叶青低头闷声笑了一笑,迎着谢闻探寻的目光,将杯子递了过去。
“你尝一口?”
谢闻的视线落在那杯子上,低垂的睫毛平淡温顺。
他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杯子边缘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他的心跳加速,却装作若无其事,沿着梁叶青刚刚接触过的地方,悄悄亲吻一瞬。
第39章 第 39 章
梁叶青在最近两个月约了几次曲庆, 对方都因为老婆生二胎想晚点来。
等孩子呱呱坠地一周后,曲庆再一次被接到了云锦城。
几个月不见,曲庆脸部明显丰润了一些, 估计孩子的出生让他心情很好,检查时也没有最初那么拘谨, 而是笑呵呵的。
不过等检查完,梁叶青才知道他的高兴也来源于谢闻。
曲庆收了器械, 将谢闻的手重新放好, 不住打量对方,声音放松了几许:“谢先生,你的情况明显改善了。”
梁叶青不可置信地跟在曲庆旁边, 也随着曲庆的目光打量。
“真的?”
谢闻穿着淡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落地窗投来的阳光把他白到透明的脸染上几分温暖,像沾染了人气的妖, 依旧病气, 但不令人感到沉疴难消, 甚至多了一点特别的美感。
曲庆点点头, 严肃道:“是的, 他的脉象也平稳坚实了不少。”
他看向梁叶青,语气中带着赞许:“梁先生,你在这段时间的努力非常重要。他的恢复离不开你配合治疗, 还有像你每天都记录病情,这是非常好的习惯。”
梁叶青听着听着, 感觉衣角被不着痕迹地轻拉。
谢闻的酒窝深深,下垂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谢谢哥哥……”
梁叶青脑子里闪过许多治疗时的场景, 面上发烫,轻咳一声, 却也没有将他的手抚开。
曲庆静默片刻,等梁叶青的表情自然一些后,才若无其事继续道:“继续这样坚持下去,相信谢先生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
梁叶青自己也发现了,谢闻现在生病和咯血的时候越来越少,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也体弱不能吹风,但比起刚刚患病时要好太多。
送走了曲庆后,梁叶青坐在客厅里,脑中不断回想着曲庆的话,越来越振奋。
虽然一开始觉得曲庆是骗子,但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他也觉得谢闻有所好转。
这种事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外界医学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诉诸于这些方法。
不过,现在看来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梁叶青盘算了一下,他们以前是一周三次作用,现在他要是把频率增高,谢闻是不是还能好得快一点?
当晚,谢闻正在雕刻室里赶工,昏黄的灯光为黑鸦般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握紧雕刻刀,在一块剔透的翡翠上缓缓地游走,那件惟妙惟肖的造型逐渐成型。
房间除了雕刻刀的声音外,安静无声。
他身体敏感纤弱,五感也比一般人更强,于是很快就注意到门外有窸窣的脚步声。
那人好像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而站在门外后又顿住,似乎在犹豫敲不敲门。
谢闻假装没有发生什么,仍旧低头雕刻。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约莫等了五六分钟,门外的人终于又动了。
如他所料,是梁叶青。
“咳、小闻,你今晚几点休息?”
梁叶青拢着睡袍,没有系紧的胸膛露出小半片风光。
他纠结着谢闻的回答,紧闭的大门却忽然打开,和谢闻撞了个面对面。
谢闻的黑色深眸如沉潭,静静地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明明视线没有落到那块敞开的地方,可梁叶青莫名其妙觉得脸也跟着烧。
“哥哥,你怎么来了……是困了么?”
没有。
找你睡觉来了。
梁叶青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我看你还在忙,怕你睡得晚。”
谢闻定定看了他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里浮现起笑意。
现在才九点,他哥什么时候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了。
谢闻笑了笑,声音温柔:“谢谢哥哥。”
梁叶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平时胆子倒挺大,一到主动治疗,就变得莫名扭捏。
他倚着门框,假装漫不经心道:“对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帮你做个治疗?”
虽然嘴上如此,泛红的眼梢却将他暴露彻底。
谢闻已经料到答案,可听见对方亲口说出来,仍然难以控制悸动。他故作镇定,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哥哥,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你身体重要,早点康复才好。”
梁叶青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带着谢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次的情事来得和过去截然不同,暧昧笼罩的灯光下,梁叶青精壮的身体渐渐攀上,如一块被剥去外壳的丝滑巧克力。
他从来没有如此主动,
他的手指在谢闻的肌肉上灵活游走,指腹明明是温暖细腻的,却似散布火种的神迹,每每拂过都惹起那身躯的一阵阵战栗。
他看见谢闻闭上眼,那苍白的脸染上情丝后似痛苦似欢愉,几声闷哼都随他的动作吐出。
梁叶青心中那点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他陷入一刹那的茫然,动作也下意识加快,忽然感觉谢闻的脸靠得很近。
他眸子一颤,抬头的瞬间,发现谢闻的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心中一惊,急忙后退了一步。
“唔……”
谢闻却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不许他逃,占有欲无声无息。
同时,他手上猝然加重,带着梁叶青翻滚一圈,换了个姿势。两人挨得太近,他的唇就这么不经意地扫过梁叶青的。
感受到怀里人身体一瞬僵硬,然后是剧烈挣扎,谢闻连忙松开手,委屈小声道:“对不起……哥哥,我刚刚只是想看得清楚一些……”
他装作不小心的样子,下垂眼无辜抱歉,认错态度良好,搞得梁叶青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这并不是谢闻唯一的一次试探。
梁叶青在颠动冲撞中,意识渐渐模糊,如同海浪里随波逐流的蚌肉,仅剩的一点触觉告诉他,谢闻好像不止一次蹭到他的脸颊或唇角。
他的唇和体温一样凉,却是湿濡的,像在阴暗见不得光的地方住久了的小动物。
梁叶青迷茫懵懂的眼里更加泛起水雾,最初本能地想躲避,可在一次又一次的颠动中难以避开,只能被动承受着那人全部的野心和欲望。
“哥……”
“哥哥……”
“唔……”
那双含情三分的桃花眼已经雾蒙蒙,像被欺负惨了,蓄着泪。谢闻的唇瓣一次次蹭过他的耳畔,感受到对方一阵阵难耐的颤抖。
过度消耗换来的是第二天的懒觉,梁叶青许久后醒来,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旁边人的被褥,一片温凉,好像对方已经起床许久。
他慢慢坐起,脑海里碎片纷至沓来,脸色逐渐变得阴晴不定。
梁叶青记得昨晚是如何缠着索求的,也记得脸颊和唇瓣上时不时传来濡湿的触感,哪怕过了一夜,好像都贴着他,难以消散。
“……”
他用手抹了把脸,斜飞的眼角染上复杂的情绪。
谢闻早已在一楼客厅等待了,他泡了杯清茶,正面对落地窗晒太阳,不知是不是梁叶青的错觉,他总觉得谢闻好像面色要红润一些。
一顿早餐吃得心不在焉,梁叶青想往餐盘中撒点胡椒粉,破天荒地拿错,正要倒时被谢闻握住了手腕。
梁叶青像是被蛰了一下,从手腕处蔓延电流,手里的瓶子差点拿不稳。
谢闻忽然转过头,脸颊几乎要碰到梁叶青的脸:“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累了?”
梁叶青甩开他的手,按捺道:“没、没什么,可能刚睡醒……”
现在谢闻一靠近,他就想到昨晚那些吻。
他真的很想知道,谢闻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还是说只是上头了,在那种氛围下的本能行为?
谢闻依旧和过去一样,每天接送他上下班,不过有意无意间增加了与他的接触。
有时是一个轻轻的拥抱,短暂的牵手,偶尔的肩并肩走路,搅得梁叶青越发心神不宁。
最近,梁翡正准备谈一个大单,对方是一家大型跨国企业——利君集团,正寻求稳定的供应商。利达集团在国际珠宝市场上占据重要地位,对优质珠宝的需求量很大,而经过层层挑选,梁翡则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林河亚抬抬眼镜,报告道:“梁总,利君集团对翡翠的品质要求非常高,但他们也愿意支付相应的高价。,相比于其余想寻求合作的对象,他们的报价会高出百分之三十左右。”
梁叶青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的确,利君集团很有潜力。和他们负责人的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林河亚看了一下日程表:“对方的代表会在明天上午十点到达梁翡,与您进行洽谈。”
助理提前整理好资料和样品,让梁叶青过目。
他本来以为这是一次最常见不过的商业会谈,过去也经历了许多次,除了提前了解一下对方情况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第二天。
当会议室的门打开时,梁叶青看向朝他走来的人,手指有一瞬僵硬,也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来人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黑色定制款外衣,金丝边眼镜增添几分成熟,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内敛而又有几分漫不经心。是他学生时代交往过的男友,叶君铭。
叶君铭好像对这次见面早有预料,但见到故人,仍然闪过微妙的情绪。
他礼貌地走到梁叶青面前,友好地伸出手:
“阿青,好久不见。”
第40章 第 40 章
梁叶青低头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 似笑非笑,并没有接过。
“是啊,好久不见。”
叶君铭轻抬眼镜:“看来我们这次的合作非常有缘分。”
梁叶青缓缓打量他一眼, 很聪明地不揭穿他的话。
他点点头,倚在椅背上示意对方入座, 把话题恰如其分引到工作上。
“希望缘分能顺利达成合作。”
叶君铭静静坐下,梁叶青的抗拒和冷漠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些年, 他也或多或少听到过对方的花边新闻, 总是忍不住无奈想笑,尔后又会被唤起无穷无尽的思索。
他知道,梁叶青上一次认认真真谈恋爱, 也就是和他了。
他想着, 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又一次扫过对方,从那双上挑狭长的桃花眼, 一直到微微露出的锁骨。
两人开始逐项讨论合作的细节, 从项目预算到进度安排, 从人员分配到风险控制, 每一项都详细讨论。
梁叶青补充道:“我们在人员分配上也需要更精细, 确保每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避免出现责任不清的问题。”
梁叶青在谈公事时自带锐利和压迫感,让叶君铭也被迫收起了那点旖旎的心思, 他微微皱眉,继续道:“确实, 不知道梁总日后时间是否充足?对接或许还是要找熟悉的人比较好,我想, 我们……”
对方淡淡道:“我已经派了专人,叶先生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叶君铭微不可查顿了顿, 放在桌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
他忍不住问道:“阿青,你是不是还怨恨我?”
梁叶青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别叫那么亲近行吗?“
他懒洋洋转了下手中的笔,:“怨恨?从你瞒着我去联姻那一刻就已经没有瓜葛了,哪里还谈得了这么多。”
叶君铭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知道当初我们之间出现了误会,但我真的后悔没有当面坦白。”
梁叶青眯起眼睛,静静观察叶君铭的表情。对方敛着睫毛,却没有谢闻那么让人觉得无辜可怜,而是让他……
想一脚踹上去。
他们过去在大学谈了一年,可真正睡觉时才发现撞号了。
两个人都是一,总得有人为爱做零。
梁叶青惯是骄傲的,要他为了叶君铭妥协真是不可能。
但他们都爱彼此的锋芒,不想互相委屈。既然睡觉不合适,那也能各退一步,坚持柏拉图恋爱。
偏偏叶君铭被他发现私下去见家里推荐的联姻对象。
叶君铭见他不回答,无奈自责道:“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当时确实有我的难处。”
梁叶青睨他一眼:“难处?你的难处让我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你还想让我怎么信你?”
“……”
叶君铭缓缓伸手撑住额头。一种无力感席卷了他,那时年纪太小,虽然被梁叶青深深吸引的,但他一直芥蒂撞号这件事。
梁叶青一直不肯为他妥协,他为了气一下对方,非常幼稚地选择答应联姻。
但他忘了,梁叶青的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玩一玩可以,却不给你名分。
如果要认认真真谈,那就必须要付出百分诚意才行。
这么多年过去,他心里有过不安,有过后悔,同样也试图重新找到他,再续前缘。
而现在,他终于回国了……
话题已经进入死胡同,叶君铭稳住情绪,重新绽出一个笑。
“阿青,结束后一起去吃个饭吧。”
梁叶青轻轻笑了一声。
他尾音发酥,就像听见了什么笑话。
“吃饭,你额度还不够。”
梁叶青起身,椅子推开在地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他斜飞的眼角锋芒毕露,又带着调笑的意味,只一眼就让人心痒。
“再多下点儿单子吧!”
说完便走了,独留叶君铭一人在原地怔愣。
许久后,他低低笑了一声。
*
梁叶青罕见地提前下班,这个点,习惯接他回家的谢闻甚至还没出发。
今天的再见对他来说只是给心里添堵,推开家门,一股特别的香味扑面而来。
味道有些熟悉,梁叶青怔愣片刻,发现兰花旁摆放着一碟糕点。
造型像蜂巢,颜色是像被蜂蜜腌过的橙黄,看起来简单古朴。
他静静看了几秒,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一旁的黄妈:“这是你刚刚做的?”
黄妈还在擦拭着家里的花瓶,闻言摇摇头,笑道:“是谢先生,他今天好像找到了菜谱,说什么都要亲自做,还不让我们帮忙呢。”
正说着,谢闻穿着围裙,正从厨房走出来。他的围裙上沾着些许面粉,看起来清秀而温柔。
他看见梁叶青,眼睛亮起:“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梁叶青捻起一小块糕点,问:“你在家干什么呢?”
谢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颊因羞涩浮现起小酒窝。
“我……我下午整理古籍时,无意中翻出了奶奶手写的配方。”
“我一直记得奶奶对我们很好,而且小时候,你好像最喜欢吃她做的糕点了,我就想亲自做给你吃……现在回来了,正好可以尝尝。”
手中的糕点渐渐和记忆重合,原本积累了许久的烦躁忽然烟消云散。
梁叶青小口咬了一点,醇厚绵密的口感,扎扎实实的用料,真的和奶奶做的很像。
自老人家去世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吃过。
“味道很好,跟奶奶做的一样。”他笑了笑,放下糕点。面上不显,而心中有多少触动,只有他知道。
谢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那就好,我还怕自己做得不好呢。”
梁叶青勾勾唇,坐在一旁的沙发,将糕点放在嘴里缓慢拒绝,试图遮掩住心里那酸酸胀胀的异样感。
他不由得想起今天在会议上见到的叶君铭。
叶君铭道貌岸然,还做出最最不能让他忍受的事——背叛和欺骗。
他抬眼瞥了一眼谢闻,对方又一次钻进厨房,略长的黑发乖巧地搭在后颈,越发显得他清秀。
好像柔软的月光一直在他头上晃啊晃,这么多年唯独照耀他一人。
但他过去从不抬头,也就无从窥知月亮的心思。
面前那一小碟糕点像是谢闻初次尝试,所以数量并不多,还有一两个像是烤糊了。
没多久,谢闻把小糕点从烤箱里端出来,又放到他面前,屋里顿时香香暖暖的,满是刚出炉的甜香。
梁叶青嗅了嗅,笑道:“挺香。”
他刚说完,忽然感觉谢闻凑近了自己的脖颈,过近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热气。
“是吗……”
梁叶青脸上一烫,抬手轻推谢闻的肩膀,瞪了一眼:“别闹。”
他眼角薄红时说这样的话,真是没什么杀伤力,但谢闻见好就收,退后一步,不经意问道:“今天见到的客户怎么样?”
梁叶青心虚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转而夸起糕点:“这糕点真不错,你今天做了多少?当明天早餐也行……”
谢闻挑眉,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是吗?那客户怎么样?”
梁叶青微不可查叹了口气,知道就算瞒也瞒不过。
利君的生意他是一定要做的,告诉谢闻是一定的事情。
他无奈地说道:“客户不怎么样,公司还行。那个人是叶君铭,背靠利君,几年前就任于U国总部,现在是我们这边市场的主理人。”
谢闻原本温柔安静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沉黑色的眸子压抑着浓浓的情绪,眉头紧锁,用极强的意志力按捺下不甘:“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个前男友也叫这个名字?”
“对,”梁叶青干笑了两声,“就是他。”
“……”
明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他和别人勾搭的消息,怎么突然又跳出来个前男友?!!
谢闻没有说话,掌心却被掐出了一个个深深的月牙,几乎要流血。
他嘴里腥甜,伤口累累,却还要努力不让对方看出来端倪。
他若无其事道:“那你呢,对他还有感觉吗?”
梁叶青耸耸肩,“对他肯定没什么感觉,不过嘛……送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谢闻不满地皱眉,把他掰成面对面,黑濯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声音异常严肃:“他肯定会约你见很多次,哥……你能不能不要接这个单子?我把钱填上,行不行?”
梁叶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谢闻会这么说,故意问道:“你还真大气,攒了多少老婆本了?”
谢闻却没听出他的调侃,还以为他是真的愿意不和利君合作。
他认真看着谢闻,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要,就全部给你。”
说完就起身,要去拿银行卡。
梁叶青慌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角,把人按在沙发上。
“哎哎哎,我开玩笑的!钱你自己留着吧!”
话虽如此,他没想到谢闻居然真的肯给自己,心里一阵慌乱。
那可是老婆本……怎么可以全部给他呢?
谢闻见状,顺杆子爬:“以后你见前男友要带着我,我怕他老打感情牌对我们梁翡不好。”
梁叶青被他的理直气壮逗乐了:“你以后找对象不会也要我陪着吧?”
谢闻扭捏了一下,小声说:“我……我不娶老婆。”
谢闻今天的种种反应,结合这段时间他故意的触碰和亲吻,让梁叶青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往下问,心里噼里啪啦地乱跳,只好埋头嚼着糕点。
梁叶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糕点,味道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谢闻身上的围裙甚至也没解开,越发显得他温柔贤惠,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在想,如果谢闻并不是他弟……
“谢闻,”梁叶青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你最近是不是——”
“什么?”谢闻装作不明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他,越发乖巧。
梁叶青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吃着糕点,心中那点儿乱七八糟的情绪渐渐化成了一股暖流。
“哥,那你呢?”谢闻忽然低声问道,“以后见前男友会带上我吗?”
梁叶青顿了顿,将试探淹没在玩笑里:“你这是想当我的保镖,还是什么?”
谢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了笑,眼神温柔:“你说呢?”
梁叶青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他垂下眸子,嘟囔道:“……就你这小身板,以后还是我保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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