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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谢瑶猛地站起身, 把还在滔滔不绝上眼药水的皇后吓了一跳。


    她走到太后跟前跪了下去。


    “母后所言有理,臣妾自个儿体弱, 原是该多?让东宫进些妹妹给殿下开枝散叶。”


    太后皱着眉头看过去。


    “你真?这么想?”


    凭心而论,太后很喜欢这个孙媳,貌美温顺,但若是想独占太子,善妒无?德,她?也是不能容的。


    “那日在乾清宫,母后也曾指点过孙媳, 孙媳也为此多?次向殿下提及,但殿下说,自个儿久病在榻, 已让皇祖母与父皇忧心,便想先养好身子,再行思议其他事情。


    至于?母后方才所言日夜留宿,这事却是不怎么真?的。


    殿下受伤, 孙媳侍奉在侧,才时常待在院中。殿下白日里要忙着东宫的事情, 到了晚膳后,还会亲自去书房给皇祖母抄写经?书祈福, 孙媳随在身侧侍奉,不知?怎的就传成了日夜留宿。


    母后这样关心东宫的事,怎么连这些闲话也听进了耳边信以?为真??”


    她?垂下眼,温婉地对着太后一笑, 无?辜地反问皇后。


    “你说太子晚间还亲自给哀家抄写经?书祈福?”


    “孙媳不敢妄言, 殿下还说改日请安的时候要带来给您瞧呢,孙媳没殿下那样好的笔墨, 却也时常在身侧看着,在心中给皇祖母祈福。”


    谢瑶睁着眼,一箩筐的话把太后哄得缓和了脸色。


    她?看着谢瑶低眉顺眼的样子,又看了一圈的皇子妃和皇后,乌泱泱请安的时候一个不落,真?说如太子夫妇一样给她?上心抄经?书,却是半个也没有。


    “好孩子,你有心了。”


    谢瑶温软一笑。


    “孙媳上心比不过母后万分之一,向皇祖母请安都有些懈怠了,母后宫内消息灵通,连东宫今儿怎么留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也时常给皇祖母尽孝心吧。”


    太后不悦地瞥了皇后一眼。


    今儿一早请安就有意无?意地让她?叫来谢瑶,还在她?身边长吁短叹说东宫无?人侍奉,她?还真?以?为她?上心呢。


    这上心是有,但没上对地方。


    “只是孙媳斗胆,有件事想告知?母后,还请皇祖母与母后先恕罪。”


    太后点头?。


    “你说吧。”


    谢瑶转头?看向皇后。


    “臣妾不知?母后从?哪听了这些流言,又说东宫无?人侍奉,又说殿下日夜留宿,但臣妾想殿下终归是皇子,明明在宫中好生养伤尽孝心,怎么就传成了外面这样?臣妾终归担心如此传扬影响殿下声?名,母后主理六宫,耳清目明,一则不该随意轻信,二则正当找到这喜欢碎嘴乱传的人,乱棍打死才好。”


    “你……你教训本宫做事……”


    皇后被后辈如此教导,顿时脸上挂不住。


    她?刚要急着开口,太后也看了过来。


    “阿瑶说得对,你在哪听了这些碎嘴的奴才乱传话,都拉出去打死了才好。”


    她?的好孙儿分明在东宫养伤尽孝,怎么就传成了被太子妃蛊惑日夜专宠了?


    皇后被瞪了一眼,有些不甘地开口。


    “臣妾自然是……”


    “不管从?哪听来的,你听了这么影响皇子清名的事,没先处置了这些人,还拿到哀家面前胡说,便是你的失察。”


    听谢瑶说这些之前,太后还真?以?为太子色令智昏,为了太子妃拒绝了东宫进人的打算,受着伤还要跟她?日夜同榻。


    这些话传出去难免有人要议论有损皇子清名,这几个孙儿中,太后素来心疼顾长泽,一时对皇后的做法?很是不悦。


    “臣妾知?道了。”


    “皇祖母也别怪母后了,孙媳只是提醒而已,母后素来对前朝后宫的事都那样上心,想来也是因为太忙了,担忧心切,才错传了话。”


    长信侯的事皇后奔走忙碌,太后一时脸色更不好。


    “至于?子嗣一事,臣妾无?福,也对各位妯娌有儿女傍身很是艳羡,但此事的确急不来,臣妾记得当时三弟妹也是两年才有身孕,五弟妹如今膝下也只有一个过继的庶女,母后求孙心切,这样关怀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若如母后所言往东宫送侍妾侧妃,殿下只怕想着几位弟弟府上也人丁稀薄,母后一向行事公平,若想殿下答应,只怕……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好。”


    谢瑶有些为难开口。


    一视同仁?


    怎么一视同仁?


    底下的几个皇子妃纷纷坐不住了,脾气最不好的六皇子妃已经?瞪了皇后一眼。


    扯着管东宫侍妾做什么?又不是她?亲儿子。


    转头?要真?给太后听进去了,往各府都送人,那才真?是晦气。


    皇后平白得了好几个白眼,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本宫不过只是提议……”


    “臣妾觉得提议甚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便一同选了人,往各府都进几个开枝散叶吧。”


    谢瑶笑意盈盈。


    皇后起身瞪了她?一眼,匆匆道。


    “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底下的几个皇子妃也一同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太后那双昏沉的老眼看了她?一会。


    “你也回吧。”


    谢瑶起身走了出去,皇后才吵了几个皇子妃一通,回头?瞧见谢瑶更没好气。


    “本宫倒是不知?道,阿瑶这样伶牙俐齿。”


    “娘娘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与其有心关怀东宫如何?,不如多?照顾照顾三皇子的遗腹子,再多?想想五皇子膝下也没嫡子的事。”


    言下之意,让她?少掺和东宫有无?子嗣。


    “你……”


    皇后顿时变了脸色,被她?气得踉跄了一下。


    皇后身边的嬷嬷闻言,大步上前扬起了手,脸色凶狠地道。


    “太子妃敢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


    谢瑶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沉静如水。


    “你敢打下来,便瞧瞧有没有命走出慈宁宫。”


    那嬷嬷瞧了瞧皇后,手中的巴掌没敢落下去,皇后瞪了谢瑶一眼,压下心头?的怒火。


    左不过再等?几天,她?便看看谢瑶能嚣张到几时!


    她?可是给东宫准备了一份大礼。


    皇后气得拂袖而去,谢瑶也带着青玉往东宫走。


    “您也太大胆了,娘娘,亏是今儿有太后,若是皇后娘娘执意……”


    “那能怎么办?今儿这情况,我若是不糊弄过去,只怕送到东宫的侍妾就要跟着我一起出慈宁宫了。”


    在慈宁宫憋了闷气,谢瑶心中也不大高兴。


    青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可您这样阻拦着,若真?有殿下登基的那一天,您要走的时候,还拦么?”


    她?跟在谢瑶身边,多?少也对上林苑时候的事知?道一二,此言一出,谢瑶顿时停下步子。


    “奴婢是觉得,若您为这一时,随意寻个谎话拖延下去也不难,但若是……您以?后不打算走了,此事便及时与殿下商议才是。”


    太后是一时被她?糊弄住了,但她?的话总比不上顾长泽这个孙儿的好用。


    “毕竟殿下如此喜欢您,若他不想,摆平此事会比您容易许多?。”


    喜欢?


    谢瑶心头?猛地跳了跳。


    “你觉得殿下喜欢我么?”


    青玉不解地眨眨眼。


    “很喜欢啊,不止殿下,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您这样呢,您也很在乎殿下。”


    *


    谢瑶踏进了院子,顾长泽便觉得她?今儿的心情不大好。


    那往昔笑盈盈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入了内更不如往常一般先来找他,疾步进了内室,屏风被她?的动作?扯得哗啦哗啦地响,顾长泽主动起身走过去。


    “阿瑶……这是怎么了?”


    他话没说完,就瞧见谢瑶扁了扁嘴,抬起有些微红的眼眶,委屈地道。


    “殿下觉得我很无?理取闹么?”


    顾长泽顿时摇头?。


    “当然没有,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


    他站在谢瑶面前,她?便主动抱住了他,侧脸贴在他胸膛前,细声?细气地道。


    “今儿入了慈宁宫,皇后便张口说我拦着不让东宫纳妾,还日夜霸着殿下,说您色令智昏,连皇祖母也不大高兴,想往东宫抬人呢。


    殿下也觉得我日夜霸着您不让纳妾了吗?”


    顾长泽想真?有这样的好事,他头?一个高兴,哪会觉得谢瑶霸着他?


    他顿时摇头?,看着谢瑶委屈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他们在慈宁宫逼着你了?”


    谢瑶幽幽叹了口气。


    “皇祖母还是心疼我的,但当时有皇后在,自然也不能明着偏袒我,我瞧着皇祖母不大高兴,便告诉她?殿下日夜在东宫为她?抄写经?书祈福,又告诉皇祖母不愿纳妾是殿下的主意,事发?突然,我也只能自个儿乱说了几句,虽是哄了皇祖母高兴,但到底是给殿下惹了些麻烦。”


    如此“善解人意”,三两句又说了在慈宁宫的事,顾长泽忙把人抱进怀里。


    谢瑶少有如此示弱的时候,他便更心疼,抱着人哄。


    “不过几卷经?书的事,孤自己抄了送去就是,纳妾也的确是孤自己不愿,皇祖母不清楚情况,孤自个儿去解释。


    好阿瑶,今日在慈宁宫受委屈了。”


    谢瑶由他抱着,一头?青丝拂在他手心,仰着头?,声?调轻软。


    “皇祖母还说了子嗣的事,但我才嫁入东宫两月,再怎么也不能这么急,便一同告诉了皇祖母,说殿下养病,暂时没这样的打算。”


    子嗣这事顾长泽从?没想过,但谢瑶一提,他就顺着侧妃子嗣这两个词串到了一起,明白太后为何?召谢瑶过去。


    “你说得对,皇祖母委实心急,孤一同去给她?解释。”


    “不过去了慈宁宫一趟,来回又惹了这样多?的麻烦,还劳殿下再去跑一趟,我心中真?是……”


    “侧妃侍妾与子嗣,你别放在心上就是,这样糟心的事有一回就成了,孤今日就去慈宁宫一趟。”


    顾长泽一想到谢瑶独自在慈宁宫被皇后使绊子为难,又被太后逼迫,心中便心疼的不行,将谢瑶哄好了之后,转头?去了书房,亲自抄了两卷经?书,挑了个皇后在的时候过去了。


    江臻瞧他走的步子生风,喘着气跟上去。


    “殿下,太子妃也不是受委屈的性子,太后娘娘记挂您,必定也不会十?分为难,不如咱再等?一等?,明了那日的情况再去?”


    顾长泽瞥过去一眼。


    “这些用你说?”


    他受用着谢瑶的撒娇,便是知?晓夸大了,知?晓事情不对,今儿也要去给她?撑这个场面。


    一入内,才行了礼,顾长泽便开门见山。


    “皇祖母,孙儿久病,短三五年内,不愿拖累别人再入东宫,您也不必再张罗着纳妾。


    子嗣一事更讲求缘分,您改日也莫听别人的谗言再多?问她?了。”


    话落,顾长泽紧接着看向一旁坐着的皇后,目光陡然沉下来。


    “今日谁在慈宁宫外大胆对太子妃动手?”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皇后和身后的嬷嬷一同身子抖了抖。


    顾长泽目光掠过去,再未多?问,沉声?落下一句话。


    “拉下去,杖毙。”


    第52章 第 52 章


    那嬷嬷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皇后一惊站起身。


    “给本宫住手!”


    两个太监视若罔闻,依旧拖着嬷嬷往外走。


    “太子, 你看看你东宫规矩在哪!你的奴才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皇后对外一直是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自三皇子死后,她疯迷了一阵,又?加上长信侯之死,兵权失手,她脾性越发喜怒无常。


    尖细的声音响彻半个大殿,太后皱眉瞥了一眼皇后, 顾长泽面色淡淡。


    “娘娘既然知道是东宫的奴才,那自然只听孤的话。”


    “本宫是你的母后,你越过本宫直接责打?本宫身边的奴才, 是否太放肆了!”


    顾长泽不理会她,往后瞥了一眼。


    “打?。”


    屋内下人?吓得鸦雀无声,那嬷嬷被?拖出去,摆了板子在慈宁宫正殿外, 皇后疾步走了出去。


    “不准打?!”


    她话没落下,东宫的太监已持着板子打?了下去。


    太后没发话, 慈宁宫也没人?上前阻拦,皇后脸色苍白地喊了两声, 怒气冲冲道。


    “你们谁敢打?,便先打?了本宫吧!”


    她疾步下了台阶,还没跑到长板前,便被?两个下人?拦住了。


    “娘娘心慈仁善, 但底下有这样大胆的奴才可不是好事, 孤不过惩治刁奴,娘娘统辖六宫, 可不该为此公私不明。”


    两个下人?在顾长泽的示意下死死拦着皇后,长板打?在皮肉上,只听见一句句惨叫声。


    血腥味弥漫开来,顾长泽负手立在廊下,宫人?屏息凝神,不过片刻,太监收了手。


    “殿下,没气了。”


    皇后身子一软摔到了地上,被?两个宫女?扶起来,看着眼前的嬷嬷的惨状,哀叫了一声扑过去。


    那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帮她做了不少的事,前面在东宫下的药也是嬷嬷弄来的,给她出谋划策多年,一朝就这么没了命,皇后心里怨恨至极。


    鲜血顺着长板流下来,将慈宁宫外的青石板都染红了,刺鼻的血腥味让一众下人?都吓得不能行?,顾长泽拂了拂衣袖。


    “奴才便是奴才,不管是哪个宫的,太子妃是主,便不该以?下犯上地僭越。


    今日孤小惩大诫,日后再有敢对太子妃不敬的人?,必不会轻饶。”


    话落,顾长泽起身入了内殿。


    “皇祖母,那奴才脏了您门外的地,孙儿给您赔个罪。”


    太后正闭目坐在椅子上,闻言睁眼看他。


    “养病这么久,倒学?了先斩后奏了。”


    顾长泽端着一盏茶奉到她面前。


    “皇祖母就在屋内,若不赞同孙儿所为,随时?可出声阻拦。”


    言下之意,他敢如此,也不过是因?为有太后的默许。


    太后拨了拨茶盖。


    “哀家不出声不过是想看看,你为这位太子妃,能做到什么地步。”


    从皇后早上来有意无意地告诉她太子拒绝了送侧妃入东宫,太后就留了个心眼,到后来谢瑶进来,她故意又?提起了此事瞧一瞧谢瑶的反应,一番试探,她发现这太子妃比她想象中的聪明。


    顾长泽低声而笑。


    “皇祖母什么时?候也学?会拿这些试探孙儿了?”


    “是你做的不合适,哀家自然得探探底。”


    太后斜瞥他一眼。


    皇后身边的嬷嬷没规矩,打?死便打?死了,但别的事,她得问?问?顾长泽。


    “东宫的侧妃,真?是你不让进的?”


    顾长泽颔首。


    “你是得多看重这太子妃,才能眼中再无旁人?,一个侧妃也不让入?还大肆打?杀了皇后的嬷嬷。”


    太后的语气隐有不悦,顾长泽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此举,不是轻看太子妃,是轻看孙儿,太子妃无论如何是孙儿的妻,人?前人?后,孙儿不能让人?打?了她的脸面。”


    “只是如此?皇后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你真?与太子妃日夜同榻万般宠爱?”


    “孙儿抄的佛经还在这呢,白日为您祈福,晚上养病,哪有如娘娘所言那般。”


    顾长泽将经书递了出去,太后翻开看了两眼,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太子妃还真?没骗她。


    “太子妃比孙儿还上心,时?常与孙儿一起为您祈福,但生怕扰了您养病,不敢前来拜见。”


    太后咳嗽了两声,心中对谢瑶的不满消散了些。


    “哀家这病,说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她年轻的时?候生孩子落了病根,从三十多岁便常年用药,到今年将过半百岁,几乎已常年不能下榻了。


    “尤其近来精神恍惚,也就皇后来的勤快,天天来陪哀家说说话。”


    虽然解了寂寞,但皇后心思不纯,今儿想告状明儿又?想从她这得好处,跟这样的人?相处,总显得有些累。


    顾长泽看着她的脸色,嘴角的笑敛了些。


    “皇祖母必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不奢望了,哀家想着能看你好好地生个孩子出来,再到有那一天……”


    她干枯的手拍了拍顾长泽。


    底下这么多孙儿,她最喜欢顾长泽,也最心疼他。


    纵是病弱,在她心中能配得上那个皇位的只有他。


    *


    顾长泽踏着月色回去的时?候,皇后的嬷嬷以?下犯上被?杖毙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皇宫,传闻太后听说了此事,心疼太子妃,还亲自赏赐了一堆东西入东宫。


    前脚流水一般的绫罗锦缎刚送进东宫,谢瑶笑意盈盈地收了,又?关怀备至地问?候了太后,后脚一转头,瞧见了倚着门框看她的顾长泽。


    “孤替太子妃出了口恶气,太子妃有无奖励?”


    听闻皇后回去便气晕了过去,谢瑶憋闷了一日的气没了,此时?也算大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刚要?仰头亲他一口,目光一转落在屋外的无数下人?身上,顿时?又?停了下来。


    顾长泽可不管她这些顾忌,他勾着谢瑶的腰身将她抱进怀里,头一低吻了过去。


    “殿下……有人?!”


    谢瑶惊呼了一声,顾长泽往下瞥了一眼,下人?顿时?鱼贯而出。


    顾长泽勾着她的腰身入了屋子。


    门被?关上,谢瑶被?他抵在屏风后。


    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过来,清雅的呼吸与谢瑶的喘息交缠,勾着她的唇齿,攫取她的呼吸与甘液,那吻那样热烈,谢瑶被?他困在怀里,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热切,渐渐软了身子,伸手想扣住身后的屏风。


    然而一伸手,那屏风被?她推了一下,哗啦哗啦地倒在了地上,谢瑶一惊,身子险些往后仰倒,又?被?顾长泽勾着腰身带了回来。


    他瞧着谢瑶一脸受惊又?无力的样子,喉间溢出几分?笑。


    “怎的连站也站不稳了?”


    谢瑶红着脸攥紧了他的衣裳。


    “今儿入慈宁宫,皇祖母又?提到了子嗣的事,太子妃,你说孤的东宫无人?,这开枝散叶的事,是不是有劳太子妃了?”


    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小腹,谢瑶喘息了一声。


    “我与殿下说了……”


    她如今还没有想生孩子的想法。


    顾长泽眸中神色微微一顿,很?快又?笑起来。


    他一点点啄着谢瑶的唇,指尖勾缠在她腰间,含糊不清地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太子妃与孤还是早些适应适应才好。”


    话落,没再等谢瑶开口,他拦腰将人?抱起去了软榻。


    凌乱的吻落在身上,让谢瑶没办法聚着思绪,她才开了个口,便被?顾长泽吻得说不出话,于是只能嘤咛一声,被?他勾着沉在这场迷乱的情梦里。


    软榻边的纱帐被?一只细白的手拽着,轻轻随风晃动,屋内一片春情盎然,喘息与低吟交错浅唱,至夜半方休。


    顾长泽叫了水,抱着谢瑶从耳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三刻。


    小姑娘窝在他怀里,面色酡红,乌发雪肤,中衣内若隐若现的红痕昭示着方才的狂乱。


    顾长泽将她放在软榻上,从温热的身躯转到冰凉的床被?上,谢瑶在睡梦里也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勾着顾长泽的腰,有些舍不得人?离去。


    顾长泽轻轻将衣带从她手中抽走,安抚地在她唇角落下个吻,瞧着她又?睡熟了,才转头出了屋子。


    太医令正等在侧殿给他换药。


    上衣褪去,露出精壮白皙的肌肤,脊背上还带了些方才落下的抓痕,太医令垂着头只当没看见,一心瞧着他的伤。


    那伤口比着之前已好了许多,顾长泽的面色也显得有血色了,太医令渐渐放下心,给他换好了药,又?忍不住开口。


    “太子妃问?奴才要?了药膳的方子,您便也用一些,对您的病和伤都有用。


    这伤口虽好了很?多,但还是要?小心,殿下近些天不要?多走动……”


    “太子妃的身子如何?”


    顾长泽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


    太医令垂首。


    “娘娘的身子尚算好,但几个月前因?为谢王府的变故,有些积郁成疾,还是比寻常姑娘的身子要?弱些。”


    顾长泽点头。


    “回去再给太子妃开个药方调理一二。”


    “是。”


    太医令垂首应了,拎着手中的药箱要?告退。


    “太后娘娘晚上精神劲又?不大好了,臣还得往慈宁宫去。”


    他这一句话让顾长泽忽然想起太后的病情,眼中神色微微一暗,在太医令要?踏出门槛的刹那,他开口问?。


    “你手下有许多好的药,可有男子能吃的?”


    第53章 第 53 章


    谢瑶第二天是在顾长泽怀里醒来?的。


    大婚的几个月, 她?大多时候醒已然到了下午,昨晚顾长泽折腾的不算厉害, 她?今儿也醒得早一些?。


    顾长泽的手搭在她?腰间,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谢瑶懒怠起?来?,便索性又往他怀里窝了窝。


    他眼?皮一动,谢瑶便知道他醒了。


    “殿下今儿怎么不起?了?”


    “今日无事,便多陪陪你。”


    自从?上回绑架的事情后,谢瑶便发现顾长泽忙碌了起?来?。


    每日晨起?她?醒来?, 要找他的时候大多就得去书房,五回有三回能碰到臣子?在议事。


    长信侯死?后,她?虽然没过多打探, 也多少感受到了外头的风波涌动。


    这样他陪着她?的清晨不多,是以谢瑶喟叹一声,轻轻往他怀里钻了钻。


    “昨日离开的时候,皇祖母还说她?一人在慈宁宫无趣, 若你想过去见见她?,得闲的时候也可以去慈宁宫。”


    谢瑶对太后其实无甚讨厌与喜欢。


    她?第一回见太后, 上林苑之?中,她?对她?和颜悦色, 后来?再见面,起?初是因为萧琝酒后叫她?闺名,再后来?是因为东宫纳妾,太后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 但也不算为难她?。


    谢瑶知?道是看在顾长泽的面子?上, 她?是顾长泽的长辈,该有的敬重谢瑶会有, 但要日日去慈宁宫瞧她?,谢瑶也不大愿意。


    她?仰起?头。


    “殿下想我去吗?”


    顾长泽顿时便了然她?的意思,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不想去,孤自然也不愿你去。


    不管怎么样,你是东宫的太子?妃,出?了东宫任何地方?,不愿意做的事,打着孤的名号拒绝就是。”


    两人抱着说笑了一会,才?起?身收拾用了早膳。


    早膳后,慈宁宫却来?人叫走了她?。


    谢瑶没想到会这样快和太后见面,进了屋子?本还在担忧又被寻着什么话?为难,但入了内,太后却只和善地拉着她?说话?絮叨,再没提纳妾与子?嗣之?事。


    没提什么心烦的事,谢瑶也乐得跟她?说笑几句,半个时辰过去,太后觉得疲乏,她?抬手止住了谢瑶的话?,笑道。


    “哀家是老了,才?说了一会话?便累了。”


    她?的手落在谢瑶手背上,她?顿时便觉得一阵冰凉。


    谢瑶抬头看向太后,有些?心惊。


    也才?昨儿一晚上的功夫,她?却觉得太后的脸色更不好了。


    谢瑶听说过,太后是因为年轻时生洐帝的时候落了病根,这一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今年是日日用药吊着命。


    已病成了这样,偏生还喜欢操心儿孙的事,积劳过度,心力交瘁,终至成了此等模样。


    谢瑶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宽和地关?怀了太后几句,才?起?身告退。


    她?才?出?了殿,刚好碰上从?外面进来?的皇后。


    皇后见了她?脸色不算好,却也没如昨日那般,手中端着一碗药,还与她?打了招呼。


    “本宫进去侍奉太后用药。”


    前些?天皇后因为三皇子?的事日渐消沉,又被谢瑶算计疯迷了一阵,加上长信侯的事,谢瑶本以为她?要再低沉一段日子?,却没想到这前后才?没几天,皇后便整理好了情绪,日日往慈宁宫陪侍。


    心中陡然闪过几分怪异,谢瑶起?身出?了慈宁宫。


    第三日,第四日,每天太后都会传她?过去,但每每说话?不过一刻钟,她?便觉得疲惫无力,谢瑶每天去坐这一会,发觉太后虽日日用药,脸色瞧着却越发不好了。


    这天谢瑶正说着话?,便见太后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捂着的帕子?拿开的时候,上面绕着一片血迹。


    谢瑶一惊。


    “再传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老毛病了,哀家心里有数。”


    太后知?道她?多半撑不过这一年了,所以她?盼着东宫进人,她?想早些?看见重孙。


    顾长泽说不愿东宫进人,她?便更盼着谢瑶先有动静。


    这晚谢瑶再回去的时候,便与顾长泽说了这事。


    “今儿我看皇祖母又吐血了。”


    顾长泽也跟着沉默片刻。


    “孤幼时母后早逝,起?初在宫中便是皇祖母庇佑孤长大。”


    所以他对太后的感情,比对洐帝要深得多。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事,谢瑶才?没多计较前两回太后的冷淡,她?终是心疼顾长泽,叹了口气抱住他。


    “您莫担心,天下有那么多神医,一定?可以治好皇祖母。”


    然而第二天一早,谢瑶便被青玉急匆匆叫起?来?了。


    “慈宁宫一早传了信,说太后娘娘昨晚病情严重,高热久久不退,咳血呕吐,没到早上便昏迷了过去,这会帝后与皇子?们都已经去了慈宁宫侯着,殿下让奴婢等您醒了便早早告诉您。”


    一句话?让谢瑶的意识清醒。


    虽说太后常年病着,这一年多更是从?不离榻,但这半个多月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一回更是吐了血,也让一众人心中都后怕。


    谢瑶连忙坐起?身。


    “给我更衣。”


    她?换了一身低调的蓝色宫装,急匆匆去了慈宁宫。


    她?到的时候,帝后已在内殿等着,几个皇子?和皇子?妃也乌压压地坐了满屋,谢瑶看了一圈没见着顾长泽,便先朝着洐帝行礼。


    “父皇。”


    “坐吧。”


    洐帝轻轻点头,倒也没为难她?来?晚了。


    屋内气氛凝重,等了好一会,太医与顾长泽一起?从?内室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高热已退去了,臣又为太后开了药方?,需得小心煎药,日日喂与太后。”


    洐帝闻言才?算松了口气。


    “着令奴才?们……”


    “皇上。”


    皇后起?身打断了他。


    “臣妾想着母后这回病得严重,又昏迷不醒,这喂药的事可不能轻易假手他人。”


    “那你的意思是?”


    “后宫的嫔妃和几位皇子?妃平素也都闲着,臣妾想不如臣妾带着嫔妃与皇子?妃们来?侍疾,也算尽尽孝心。


    这一来?喂给母后的药咱们也放心,二来?母后醒了,若多瞧见底下的儿孙们,心情想必也会好些?。”


    皇后往底下看了一眼?,温婉建议。


    洐帝沉思片刻,往底下问道。


    “你们可愿意?”


    嫔妃们都急着表现,个个争先恐后地说愿意,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是皇后的亲儿媳,也很快起?身回了话?。


    只剩下谢瑶与二皇子?妃,六皇子?妃。


    二皇子?妃也很快点头应下。


    妯娌与长辈都来?了,谢瑶自然不能说不来?。


    皇后眼?中闪过几分暗色,很快又开口。


    “母后今日便病着,不如咱们从?今儿开始便留在慈宁宫吧。


    本宫是皇后,自然先留在这,阿瑶,你身为太子?妃,近来?又时常在慈宁宫陪着母后,不如今儿就与本宫一同留下吧?”


    洐帝也看了过来?。


    顾长泽皱眉开口。


    “父皇,皇祖母病重,娘娘日日陪侍,想必也累着了,不如今儿就由?孙儿与太子?妃留下侍疾吧。”


    洐帝刚要点头答应,便被皇后扯了扯衣袖,开口道。


    “太子?有心,但你的身子?本也不好,别?过了病气去你皇祖母身上,还是让太子?妃留下吧。”


    “儿臣身上的伤已好了许多。”


    “但总归没好全,母后如今可受不得一丝波折。”


    皇后咬死?了不让顾长泽留下,洐帝也跟着点头,但顾长泽坚持己见,一时僵持不下,洐帝面上染了淡淡薄怒。


    “你……”


    “便由?臣妾与母后留下吧。”


    顾长泽再要开口的时候,谢瑶扯住了他的衣袖。


    等人都散去,皇后去看着煎药,顾长泽不放心地握住了谢瑶的手。


    “你也太胡闹了,谁知?道她?心里打什么算盘。”


    “但那会人人都看着,我总不能让您顶撞父皇。”


    谢瑶摇摇头,在顾长泽又要说话?的时候,偷偷凑到他耳边道。


    “您便说是等着我一起?回去,在这慈宁宫里坐着,谁也不敢赶走您不是。”


    皇后一肚子?坏水,谢瑶才?不信她?是想好好与她?一起?侍疾,当然要顾长泽陪着。


    顾长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瞧见眼?中的狡黠,顿时轻笑一声。


    “你啊,孤就知?道你聪明。”


    接下来?一连五日,谢瑶与顾长泽白天都待在慈宁宫。


    太后在第三天的午后转醒,高热退去,皇后亲力亲为地侍奉在侧,仿佛真是服侍自己的亲娘一般,尽心尽力。


    太后的精神劲还比不上之?前,但好歹也能吃些?东西,第五天的晚间,皇后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慈宁宫,便由?谢瑶看着煎好了药,又服侍着太后吃下。


    “你也回吧,陪在哀家身边这几天,累着你了。”


    太后的语气比之?前宽和了许多,谢瑶瞧着时间不早,便行礼道。


    “您好生歇息。”


    按着规定?,明儿便是她?侍疾的最后一天,后日起?便要换成三皇子?妃与五皇子?妃了。


    这些?天为服侍太后,谢瑶整日都穿着简单的衣裳,一身浅绿色的衣衫,手腕上还绕着一圈帕子?,她?在殿内准备好了明日去慈宁宫要带的东西,都搁在这几天拿的药盒里,顾长泽正窝在软榻上,瞧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道。


    “孤瞧你不像太子?妃,倒像个医女。”


    谢瑶眨眨眼?。


    这身衣裳还真是她?从?太医院的医女那拿来?的。


    她?的衣裙大多不方?便整天坐在那侍疾,那天赶巧,太医院的医女跟着太医令去请脉,她?瞧她?那身衣裳干净利落,便找着要了一身新的。


    浅绿色的衣衫着在身上,谢瑶才?拆了朱钗,青丝披散在身后,螓首蛾眉,秋水瞳仁,手腕上白色的帕子?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她?将手中的药盒放在桌子?上,往前走到顾长泽身前,跟他玩笑道。


    “我便是个医女,今儿来?东宫是给殿下看诊的。”


    顾长泽被这明媚的容色晃了神,长臂一伸,将她?揽到怀里。


    手顺着腰间玲珑的曲线摩挲。


    这衣衫有些?宽大,她?入了寝殿便将腰封拆了,此时随着顾长泽的动作,胸前的衣裳凌乱散开,他略一垂头,便瞧见藏在小衣下的旖旎风景。


    腰肢在他掌下,顾长泽喉咙滚动了一下,忽然托着她?的腰肢让她?跪坐在他身上。


    他仰面躺在软榻上,墨发垂在身侧,那颠倒众生的面上勾出?几分蛊惑的笑意。


    “既然如此,小医女有没有看出?来?,孤身上哪不舒服?”


    谢瑶瞧他演得起?劲,也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目光顺着他眉眼?往下到胸膛。


    “臣瞧殿下气色无华,该是要多用药膳好生歇息才?是。”


    “啧,诊错了。”


    顾长泽轻笑一声,嗓音喑哑,揽着她?的腰让她?垂下身子?,顿时谢瑶察觉到了腰后硬挺滚烫的变化。


    “孤的小医女,孤觉得今儿颇有些?天干气盛,不知?你可有办法,能替孤散散这燥热与暑气?”


    第54章 第 54 章


    “又不正经。”


    她顿时红着脸要下去。


    “哪有这样做医女的, 孤身上还不舒服呢,治一半便不治了?”


    顾长泽箍着她不让她动。


    身后的滚烫贴着薄薄的衣裳, 谢瑶硌得难受,一时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顾长泽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弯唇贴着她?耳垂,轻轻厮磨着。


    “嗯?小医女有没有什?么治的法子?”


    他的手已勾到谢瑶腰间的衣带,大掌轻轻地摩挲着,谢瑶身子一酥麻, 险些溢出?一声喘息。


    “别闹了……明日还得给皇祖母侍疾呢。”


    太后?这一回?病得严重,才醒了没两日,虽然精神劲好了些, 谢瑶也有些忧虑。


    “你说皇祖母平素身子也算还好,怎么突然就病这么严重了?”


    顾长泽闻言也敛了笑。


    “这其实也不是第一回?了。”


    去年冬天,太后?在宫宴回?程的路上摔了一跤,从那时候起, 便频频病重。


    到今年,太医整日用药给她?吊着命, 但这回?的确比着之前?严重些。


    顾长泽叹了口气?,揽着谢瑶的腰让她?窝进他怀里?。


    “但能?醒便好, 有太医侍奉着,总会?好的。”


    谢瑶静静地抱着他的腰身。


    她?对太后?说不上喜欢与否,但她?对顾长泽好,谢瑶也总希望她?身子康健。


    第二日一早, 谢瑶与顾长泽起身, 刚要去慈宁宫,江臻就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今儿只怕殿下不能?陪着娘娘去慈宁宫了。”


    他连气?都没喘匀, 就开口道。


    “方才皇上着人来传话,今儿入皇家太庙敬天酬神,让殿下这会?便拾掇了去呢。”


    顾长泽闻言皱眉。


    “不是年节,为何突然敬天酬神?”


    “皇上说近来朝中出?了太多事,先?是三皇子之死,再是太子妃被绑,之后?又是皇后?娘娘疯迷,太后?病重,传了钦天监去问话,钦天监说多事之秋,皇宫有不干净的东西?,天象所指也是大凶之兆,皇上便准备今儿与几位皇子先?入太庙拜一拜,明日等钦天监挑选好了日子,再去摘星楼祭天酬神。


    如今几位皇子匆匆得了消息已在乾清宫等着了,就差您了。”


    皇上一听说天象不吉,那是一刻钟也等不得,连夜命人准备着开了太庙,一早连早朝都不上了,命人喊了几位皇子去太庙。


    外面的人催得急,顾长泽也没多停留,虽说他觉得天象一事无稽之谈,但洐帝非来叫他一同?去,他也不能?抗旨不遵。


    “你今日去,小心?着皇后?。”


    “左不过最后?一天了,您去吧。”


    谢瑶温声点头应了。


    顾长泽离开东宫,谢瑶也起身去了慈宁宫。


    皇后?已早早地穿戴整齐,站在小厨房外盯着下人给太后?煎药。


    自?从太后?病了这一场,宫里?宫外无数人都看到了皇后?的孝顺。


    且不说这半个多月来,皇后?每日来慈宁宫请安陪太后?解闷,再后?来太后?昏迷了,她?也整天守在榻前?照顾,悉心?侍奉,真把一位孝顺的儿媳模样做到了极致。


    远远瞧见了谢瑶,她?笑着上前?道。


    “你来了。”


    “娘娘来得真早。”


    “本宫醒得早,想着母后?病重,本宫也睡不着,便想早些来陪陪她?。”


    手中的药碗冒着滚烫的热气?,皇后?眉也不皱,亲自?端着往内室走。


    太后?正倚着靠枕,瞧见她?们一起进来,咳嗽了两声。


    “今儿都来得这么早。”


    皇后?坐在榻边,亲自?舀着药喂她?。


    “有些烫,母后?慢些。”


    太后?被下人扶着坐了起来,瞧着皇后?缓和了语气?道。


    “哀家是老毛病,难为你这样尽心?。”


    这几日她?或昏迷或醒着,皇后?都在身侧尽心?侍奉,甚至亲自?给她?擦洗身子换衣裳,与她?婆媳十几年,太后?头一回?对自?己的儿媳改观了。


    皇后?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心?地不坏,也还算孝顺。


    “臣妾应该做的……”


    那汤匙到了太后?唇边,却?不防她?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失手打翻了那滚烫的药。


    药碗猛地摔碎到地上,滚烫的药汁泼满了皇后?的手背,飞溅的碎片也狠狠割开了她?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啊——”


    “娘娘!”


    谢瑶惊呼一声,连忙捂着帕子去擦她?的手。


    皇后?惊叫了一声,脸上神色扭曲痛苦。


    “快来人,打清水来,再去拿上好的药!”


    她?的手背很快红肿起来,上面汤汁混着鲜血,火辣辣地疼,谢瑶连忙招呼着下人,一边拿着帕子擦掉她?手背的药汁。


    “哀家……咳咳……皇后?,你没事吧……”


    太后?才说了没两句便扶着床沿咳嗽,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来人,传太医!”


    偌大的慈宁宫顿时乱作一团。


    汤汁滚烫,皇后?的手背抹了药也肿成一片,上面的鲜血止住,她?脸色苍白,还顶着一身脏污站在宫内。


    “皇后?娘娘可不敢再随意乱动了,您手上的伤严重,不如先?回?去歇着吧?”


    太医忍不住开口。


    “等不到母后?醒,本宫不放心?。”


    皇后?摇摇头,顶着一脸的苍白站在宫外。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来了太后?醒的消息。


    “太好了……”


    皇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话还没说完,便身子一软踉跄了一下。


    “娘娘!”


    宫女连忙扶住她?。


    她?脸色苍白,瞧了一眼才包扎好的手,眼中闪过几分幽光。


    “本宫本想陪着母后?的,但这才受了伤,实在有些撑不住,阿瑶便代替本宫多留一会?吧,本宫晚上便回?来。”


    “娘娘好生?歇息就是。”


    谢瑶行了礼把人送走。


    皇后?一走,这宫内只剩下她?陪着太后?。


    她?招呼着宫女将地上洒的药汁与碎片收拾了,上前?扶着太后?坐起身。


    “您今日觉得如何?”


    “还是老样子。”


    这半个多月来,太后?总觉得身上乏力,时常晕厥,她?从去年摔了一跤精神劲就不大好了,但觉得这一回?尤其严重。


    她?扶着谢瑶的手坐起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问道。


    “泽儿呢?”


    谢瑶忙回?过神,将今日去太庙的事说了出?来。


    “他孝顺,你也尽心?,你陪着他,哀家尚且算放心?。”


    太后?叹了口气?,病了的她?没那么强势,幽幽开口。


    “皇祖母好生?养病便是,孙媳与殿下都盼着您好呢。”


    太后?笑了一声。


    “哀家是活不久了,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没看到他再有个孩儿,再从储君坐到那个位置上。”


    谢瑶心?中顿时掀起波澜。


    她?没想到太后?对顾长泽的喜欢到了此等境地,明明知道顾长泽病弱,竟也在心?中盼着他早日登基。


    “太子院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出?身好脾性?好,是个做太子妃的料子,就是有时候……得多长个心?眼。


    在这深宫里?头啊,心?思单纯的人活不久。”


    她?拍了拍谢瑶的手,谢瑶抬起头,对上她?一双浑浊的眸子。


    她?觉得太后?话里?有话,开口刚想追问,太后?却?摆了摆手道。


    “哀家有些累了,你去前?头看着熬药吧。”


    谢瑶起身拿着方子走了出?去。


    太后?病重,太医院隔三两日便要换药方,这是今儿皇后?走前?给她?的。


    谢瑶留了心?眼,让随行的太医令又瞧了瞧方子。


    “这方子是今日才换上的,并无问题,娘娘放心?。”


    谢瑶拿着药方去了前?院,让太医配好了药,又去膳房盯着熬。


    才进了前?院,忽然门外一道残影撞了过来,那宫女一脸慌张地撞到了谢瑶怀里?,尖叫了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什?么事这么慌张?”


    谢瑶险些被她?撞倒在地上,好在有身后?的青玉扶着,皱眉问道。


    宫女吓得一脸惨白。


    “奴婢……奴婢是瞧见了有只猫的尸体,被吓坏了。”


    “深宫大院,哪来的猫的尸体?”


    这慈宁宫外更是日日有人洒扫,怎么会?出?现这么污秽的东西??


    “奴婢也不知道,那猫歪着脖子,浑身的血,奴婢吓坏了跑回?来,才冲撞了娘娘。”


    宫女吓得连连磕头,生?怕谢瑶降罪,谢瑶急着去给太后?煎药,摆摆手让她?起身。


    “下回?小心?些。”


    宫女又是千恩万谢地跪她?。


    自?从太后?昏迷,这每日的药都是皇后?与谢瑶盯着熬好的,不敢丝毫假手他人,这方子太医令看过,谢瑶也没敢掉以轻心?,与太医令一起在外面盯了个把时辰将药熬好,又端去了太后?跟前?。


    太后?喝罢,才算觉得僵硬冰冷的身上有了些热意,她?便坐在那与谢瑶说话。


    说顾长泽小时候的趣事,也时不时提起如今东宫,谢瑶忽略她?催促子嗣与纳妾的事,捡着能?听的哄着她?说了几句。


    太后?今日却?越说越起劲,精神劲越发好了,笑吟吟地和谢瑶道。


    “哀家觉得这两日的方子有些用,身上的劲也足,躺了四五天人都有些僵了,你扶着哀家起来走走吧。”


    谢瑶犹豫道。


    “皇祖母身子才好,还是再等等吧。”


    “就在这屋子里?走走,你让下人扶着哀家也行。”


    太后?说罢已掀开了被子起身。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身上有劲得很。


    谢瑶连忙扶她?。


    “孙媳陪您走走吧。”


    她?扶着太后?下了地,在内殿走动着,太后?活动了筋骨,觉得身上也舒畅了些。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了没一会?,太后?便道。


    “回?吧。”


    谢瑶扶着她?往回?走。


    才跨过最后?一个门槛,眼看还有几步路便到了床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谢瑶与太后?俱是一惊。


    太后?连声催促。


    “你快去看看怎么了。”


    谢瑶也是一慌,却?还没忘记扶着太后?坐到了床上,匆匆提了裙摆出?去。


    跨出?门槛,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殿下在太庙前?顶撞了皇上,皇上大怒,命人请了板杖要责打殿下!”


    谢瑶一惊正要追问,屋内却?陡然传来一声尖叫。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第55章 第 55 章


    “啪——还不跪下!”


    灯火通明的慈宁宫内, 皇后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狠狠地瞪着谢瑶。


    “太子妃, 本宫将母后好生托付给你照顾,你便是这般照顾母后的?


    谁让你将母后一个人丢在屋子里独自外出,竟让母后摔倒在地上昏死,母后如今吐血昏迷,你该当何?罪?”


    谢瑶立在正殿中,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儿臣离开屋内的时候,皇祖母已坐到了软榻上, 不过离开片刻,未曾料到皇祖母会摔在地上。”


    “巧舌如簧,不过都是为了给自己开脱, 本宫在身边的时候,尚且时时刻刻陪着母后,生怕她有一丝不妥当,你疏忽行事, 致使母后摔倒昏迷,到底意欲何?为?”


    “皇祖母今晚精神劲好, 便想着下地走走,儿臣应皇祖母要?求, 扶着她走了片刻。”


    “胡说,母后整日虚弱昏迷,连喝药都要?人喂,怎么可能?突然让人扶她下地走路?太子妃, 你果然大胆, 自己疏忽致使母后摔倒便罢了,竟还敢欺瞒本宫!”


    皇后冷笑一声, 苍白的脸色浮起几?分阴狠。


    “来人,太子妃行事悖乱,给本宫掌嘴!”


    身旁的嬷嬷上前扬起了大手?,却被?谢瑶死死攥住了手?腕。


    “儿臣无错,所言句句是真?,为何?受罚?”


    皇后大步走下台阶,到了她跟前高高扬起巴掌。


    “你还敢顶撞,本宫看你是……”


    “皇上驾到——”


    一声唱和阻拦了皇后的动作,谢瑶心?中紧绷的弦猛地放松,跟着皇后身侧跪了下去。


    “皇上万安。”


    洐帝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五皇子和二皇子,以及钦天监的几?位大臣,谢瑶往他身后一扫,没看见?顾长?泽。


    洐帝冷厉地看了过来。


    “太子妃,怎么回事?”


    “臣妾离开了一下午,已对太子妃千叮咛万嘱咐,没曾想太子妃如此疏忽,竟让母后摔倒在地上……”


    皇后当即跪在洐帝面前垂泪道?。


    “皇祖母晚间想下地走走,儿臣便陪着她走了片刻,外面来人回话?的时候,已将皇祖母扶去了软榻。”


    “母后连日虚弱,怎么可能?主动下地走路?”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父皇若不信,便等皇祖母醒来一问究竟。”


    “如今谁也不知道?母后何?时醒来,但太子妃你的歹毒之心?却天地可鉴,你说母后精神好了一阵主动要?下地,可本宫离开的时候,她分明才呕了血昏迷,本宫倒是好奇,这一天你给母后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让她精神渐好下地走路。”


    “儿臣拿的药方,自然是太医院给的。”


    皇后闻言跪在洐帝面前红了眼眶。


    “皇上,皇上……太子妃如此疏忽,是丝毫没有孝心?不在乎母后,但臣妾心?中悲痛万分,恨不能?替母后受了这罪,臣妾一想着母后如今昏迷便心?如刀绞。


    太子妃这样不上心?,不由让臣妾怀疑,今日的汤药她是否有好好给母后喝了,又是否按着方子给母后煎药,那药对母后来说万分重要?,臣妾生怕再生波折,请皇上彻查此事……好生顾着母后啊皇上!”


    皇后字字泣血,一句话?落已经泣不成声。


    跟着过来的大臣与宫人们都不忍心?地别开眼,对谢瑶生了怪怼。


    这些天皇后如何?用心?侍奉无人不知,如今太后娘娘昏迷,她便已是这样急切,如此孝顺,身为孙媳的太子妃却满不在乎,真?是让人心?寒。


    洐帝脸色更沉。


    “你如何?说?”


    “儿臣问心?无愧,所有药都是按着母后与太医院给的方子煎的。”


    谢瑶挺直了身子。


    这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又是她亲自煎的,太后喝下的时候尚且一切正常,怎么也不会有问题。


    洐帝顿时摆手?。


    晚间煎的药还有一半留在膳房,连忙有太监端了过来。


    几?个太医一拥而上,不过片刻,有人上前道?。


    “回皇上……太子妃煎的药中……缺了一味药。”


    什么?


    谢瑶登时抬头,错愕地看了一眼那太医,又转头看向太医令。


    太医令更是一脸慌张。


    “这药方不可能?有错!”


    这是他昨儿与几?位太医一同研出来的,今日谢瑶还特意给他看过,他跟在谢瑶身侧煎好的,不可能?少放了一味药!


    “你们胡说些什么?”


    他是顾长?泽的人,若真?有不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骗谢瑶,此时太医令沉着脸疾步上前,一把夺过药碗。


    “臣等绝不曾胡说,这药方里的确缺少了一味药,这药是为太后娘娘提精神气?的,若是缺少,便会致太后娘娘体虚无力,想来娘娘摔倒,也是与此有关。”


    当前站着的一个太医开口道?。


    体虚无力?


    谢瑶蠕动了一下唇,扬声反驳。


    “绝不可能?。”


    太后那会的精神气?极好,甚至下地的时候都不需要?她扶着,怎么可能?因为缺了药而体虚无力?


    “多半是太子妃让人煎药的时候少放了药,后来又出去,留太后娘娘一个人在屋内,娘娘身上无力,才从床榻上摔下来。”


    “是啊,太子妃还说太后娘娘精神气?好?这缺了一味药怎么可能?精神气?好?皇上,臣以为……太子妃的话?不可信。”


    “枉费皇后娘娘如此信任太子妃,却没料想……”


    台上的洐帝已冷声。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欺骗朕,欺骗皇后,煎错了母后的药,还害她摔倒,真?是枉费朕与皇后的信任。”


    皇后垂泪站起身。


    “太子妃,本宫走前已经将药方交给你,为何?会有错?”


    “儿臣煎的药都是皇后娘娘与太医给的方子,不可能?出错。”


    “谎话?连篇。”


    洐帝冷声斥她。


    “难怪今日钦天监说宫内有不祥之兆,臣妾想,自从太子妃入宫,先是三皇子没了,又是母后重病,连着太子也频频受伤……”


    皇后欲言又止。


    谢瑶听罢只?觉得更荒谬。


    “空口无凭,皇后娘娘凭什么将这样的罪名安插到臣妾身上?”


    “钦天监所言,本宫可不敢胡说,若非如此,今日太子妃又怎么会害了母后?”


    皇后直起身子,美眸里闪过尖利的冷意。


    今日跟着一同去太庙的臣子们也开口。


    “皇上,太子妃今日此举实在荒唐,臣昨晚夜观天象,便已察觉宫中有不祥之兆,连夜入宫向您回禀,若今日太子妃当真?疏忽至此,或者?是有意谋害……”


    那臣子欲言又止。


    顿时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谢瑶身上。


    “是啊,太子妃,你今日所为,究竟是有意疏忽,还是说……你记恨母后前些天……


    臣妾失言了,皇上。”


    皇后的话?说到一半便跪了下去。


    洐帝眯眼。


    “记恨什么?”


    “臣妾斗胆一猜,是太子妃记恨母后张口要?往东宫纳妾,所以心?怀怨怼,不愿好生侍奉母后……”


    “荒唐!皇祖母也是儿臣的祖母,儿臣与殿下向来敬重皇祖母,怎么会做出此事?”


    谢瑶勉强稳住思绪,冷声反驳皇后。


    “事情还未有定论,儿臣所用药方是娘娘一手?递出,彼时也有太医令亲自看过,如今你们只?凭药渣便空口胡言药有问题,何?等荒谬?


    儿臣从屋内出去,前后不过四五步路的距离,皇祖母摔倒的时候,屋内尚且还有宫女,儿臣以为,应先将当时屋内的宫女都传来问话?。”


    “何?等歹毒的心?肠,到了这时候净想着撇清罪责,将自己的疏忽怪到下人头上。”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臣妾以为,太子妃冷血歹毒不堪为皇室人,不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皇后步步紧逼,谢瑶心?中一片冰冷。


    药方是太医令看过的,煎药的时候她亲自盯着,绝不可能?有问题,而太后今晚分明精神劲极好,也不是太医口中所言虚弱,这一定与皇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谢瑶脑中飞快转着。


    “传今晚当值……”


    “来人,将太子妃带下去掌嘴!”


    谢瑶与皇后的声音撞在一起,太医与臣子们冷眼看着,洐帝一言不发。


    两个宫女从皇后身后大步走了过去。


    皇后眼中闪过几?分畅快,一双美眸中带着恨意。


    她的嬷嬷到了跟前,死死钳制住谢瑶的手?臂,还没等拉着她下去,门外骤然传来一道?冷厉阴鸷的声音。


    “孤还未到,娘娘便要?私自动刑,是想屈打成招,还是急着空口诬陷?”


    随着这句话?落,顾长?泽的身影眨眼间便从屋外到了谢瑶面前,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挡到了身后。


    “啊——”


    两声凄厉的叫声落下,两个嬷嬷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谢瑶站在顾长?泽身后,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扔了手?中的长?剑,第?一回见?他在殿前杀人。


    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大殿死寂过后,皇后尖厉地喊。


    “太子,你敢持剑上殿!你想弑君吗?”


    “孤会去查。”


    “孤若查到今日之事与太子妃毫无关系,那孤一定会,亲手?杀了污蔑她的人,将之千刀万剐。”


    他目光掠过大殿,一时鸦雀无声,臣卿纷纷垂头。


    连皇后也被?震慑住了。


    他轻笑一声,望向皇后的眸子里带了玩味的杀意。


    “在查明真?相之前,谁敢往孤的太子妃头上泼脏水,便犹如此木。”


    一句话?落,他手?中的长?剑投掷出去,帝后身侧的柱子应声碎了四分五裂。


    第56章 第 56 章


    “来人, 给朕拦住他!”


    这声音惊醒了洐帝,他一声怒斥, 无数侍卫从门外蜂拥而进,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皇上,太子目无尊上,当殿杀人,这是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


    皇后惨白着脸声嘶力竭。


    “太子,你敢当着朕的面持剑杀人,你是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儿臣所做俱是为了父皇, 如何堪得上一句目无尊上?”


    顾长泽目光瞥到?帝后。


    他衣袍上还染了血,昏暗的烛光下那容色上露出冷意?。


    “巧舌如簧,你当着皇上的面杀人, 这还能有假?


    快,给本宫把太子拿下!”


    “斥儿臣之前,敢问父皇,宫廷内殿中?持剑, 是否死罪?”


    顾长泽扬起眉,与洐帝的目光对视。


    “当然是!


    你既明知故犯, 纵然是朕的儿子,朕也不得不按规矩废了……”


    “有父皇这句话, 儿臣便放心了。”


    洐帝的话说到?一半被顾长泽打断,随着他两掌一拍,江臻从殿外拎进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


    殿内有不少?人都吓得惊叫了一声,皇后更是险些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是大将军手下的侍卫, 方才儿臣从宫外赶回?, 大将军与他的侍卫无缘无故持剑阻拦在儿臣面前,也不过就在慈宁宫门?口。


    儿臣不知他是奉了谁的命令, 竟敢持剑在慈宁宫内指着储君,张狂无度目无尊上,生?怕他下一刻便要入内殿用剑指着父皇,只能夺了那侍卫的剑,情急之下入内护驾。”


    “你荒谬,大将军如何敢行刺朕?”


    “他敢无视宫规持剑指着儿臣,儿臣不得不多做揣测,毕竟他候在慈宁宫内,并不是奉了父皇的命令。”


    洐帝顿时看向皇后。


    大将军是他的亲信,又与皇后有血亲,这宫内能指使他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对上洐帝的视线,皇后一慌垂下头?。


    她今晚特意?带着太医候在这,就是打算在顾长泽回?来之前将谢瑶定罪。


    她怕中?途生?了变故,早让大将军候在外面拦人,却?不想此时成了顾长泽抓在手中?的把柄。


    “大将军素来恭谨,门?外也没人看到?大将军用剑指着你,太子,只有你一句空无胡言,便要定罪大将军?”


    “如娘娘所言,也无人看到?太子妃故意?少?煎了药,无人知道当时皇祖母一人在殿内到?底是何情况,便想要定罪孤的太子妃?”


    顾长泽一声反问让皇后哑口无言。


    他目光继而看向洐帝,抬手拂开衣袖。


    那手臂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开,正淋漓地往下滴着鲜血。


    “大将军的侍卫持剑阻拦儿臣,推搡中?伤了儿臣,儿臣不得已先杀了侍卫,再来面见父皇。


    父皇以为呢?儿臣持剑入内,无非是有大将军先例在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若处置儿臣与大将军,儿臣毫无怨言。”


    洐帝见皇后一言不发,便知道此事的真实性,他心中?怒气翻涌,死死瞪着顾长泽。


    怎么罚?


    这让他怎么罚?


    他身?上的伤口是最有用的证明,毕竟堂堂太子不会伤了自己,大将军是臣,他是天家?子,又冠冕堂皇地说为了护驾持剑入内,他若罚顾长泽,便要先杀了大将军。


    大将军手握重权,杀之动摇朝堂,更是损了自己的左右臂膀!


    “事权从急,朕自然不会怪你。”


    洐帝憋闷地咽下这口气。


    “儿臣入内便瞧着下人以下犯上,情急之下为庇佑太子妃才将他们杀了,父皇若为此要降罪,儿臣只求与太子妃关在一处。”


    谢瑶猛地抬起头?,明白了他为何从入了殿便如此张妄。


    她身?上有嫌疑,今晚是走不出慈宁宫的,洐帝以仁孝治天下,她轻则禁足重则关押。


    皇后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顾长泽……是为了保护她!


    谢瑶眼?中?猛地涌出泪意?,她抬手推开顾长泽跪了下去。


    “儿臣问心无愧,也绝不会故意?少?煎药去害皇祖母,殿下为救儿臣实属情急,请父皇明查。”


    “太后娘娘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为太子妃疏忽或蓄意?,皇上不可轻易放过,若不是,也不能由?着真凶逍遥!”


    台下一位臣子当先跪地,痛声开口。


    一时时局僵持不下,洐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太子禁足东宫,太子妃禁足慈宁宫侧殿,今日之事给朕彻查!”


    *


    太医令着急忙慌地跟着进了东宫,门?一关上,顾长泽抬脚便踹了过去。


    手臂上刺出来的伤还往下滴着血,他死死地盯着太医令,目光阴鸷。


    “孤走前不是交代过你,一定顾好太子妃?”


    “臣不敢掉以轻心,事事随在太子妃身?侧。”


    “那药方为何出了问题?”


    “药绝无问题,臣亲自与太子妃一起看着煎好的,绝不可能少?了药。”


    “那为何后来呈上来的少?了东西?”


    顾长泽冷声。


    “臣心中?也在纳闷,求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留了一碗药在这,一定能查出结果?!”


    太医令看着那把冰凉的匕首晃到?他脖子上,顿时吓得神魂俱裂。


    “你尽快找,孤去凤仪宫探探。”


    顾长泽说罢往外走。


    “殿下,您手上的伤……”


    那伤他一眼?便看出是顾长泽自己划的,看着他一脸的风尘仆仆和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太医令开口劝道。


    “您包扎完伤口再走吧。”


    顾长泽抬手,匕首一闪,割下一截干净的衣袍,匆匆绑住了手臂往外走。


    今夜他故意?大闹,早留了两条后路。


    若洐帝不把他与谢瑶关在一起,他便以禁足为幌子让皇后放松警惕,再夜探凤仪宫。


    *


    谢瑶被皇后的人粗鲁推搡着进了侧殿,刚一站稳,红着眼?垂泪的皇后就走了进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谢瑶一眼?。


    “太子妃身?有嫌疑,事情的真相本宫正在查,你们便留在这,给本宫‘好好’照顾太子妃。”


    事情到?了这,谢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太后的孝顺是假,故意?陷害她才是真。


    她早就该猜到?,皇后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谢瑶死死地盯着皇后出了门?,那宫女颐指气使地上前去推谢瑶。


    “看什么看,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谢瑶一时没防备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回?过神刚站稳,她抬手甩了宫女一巴掌。


    “啪——”


    “你……”


    “出去!”


    谢瑶冷声斥走了宫女,荒废的侧殿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侧殿久没人收拾,连椅子上都是灰尘,谢瑶此时也不嫌弃,抬手擦了擦便坐下来,开始梳理这一整日的事。


    皇后一早便以受伤为由?留了药方离开,是早早算好了这些,故意?不给自己攀扯她嫌疑的机会。


    可那药方与煎药的时候,都是她与太医令从旁一直盯着的,怎么会有问题?


    是太医院的人全被皇后收买了,还是说……太医令骗了她?


    谢瑶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破局的方法,一定在慈宁宫。


    若是能找到?皇后早上煎的药便好了,她就能先让人确认,这药方到?底是到?了她手上才有的问题,还是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


    太医院的太医全在慈宁宫内殿侯着,洐帝焦急的不行,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皇后处理。


    皇后面上悲痛万分地让人彻查,实则将侧殿的门?一关,便再不准任何人去探望。


    谢瑶被关在这足有十个时辰,一滴米水也没用过,手上还沾了顾长泽身?上落下的血,她一边在心中?想着如何能弄到?皇后煎的药,一边担忧着顾长泽。


    正到?午时,她身?上没半丝力气,倚着门?框在心中?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的窗棂被轻轻扣响。


    侧殿后面早已荒废,第一声谢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倚着门?歪回?去,又听?见咚咚的两声。


    “太子妃。”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


    谢瑶起身?走了过去。


    窗子打开,露出一张怯怯的面容。


    谢瑶对这宫女有些眼?熟。


    “奴婢来给您送些吃的。”


    宫女左顾右盼看了一眼?,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


    谢瑶并未接过,只警惕地看着她。


    “奴婢是昨日在前院撞着您的那宫女,您当时没责罚奴婢,奴婢感激万分,知道您被禁足了,特意?藏了些吃的给您。”


    她一提,谢瑶便想起来了。


    那宫女慌张从外面跑进来,说在后面瞧见了死相凄惨的死猫。


    “奴婢的姐姐之前也莽撞过,险些撞上了皇后娘娘,娘娘当即便命人把她拉下去打死了,奴婢昨儿还以为……自己要活不成了,还好有您心慈……


    奴婢昨儿见的那猫实在凄惨,身?上淌着药渣,歪着脖子口吐白沫……”


    宫女抹了一把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谢瑶却?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


    药渣?


    “你昨儿是在哪看见那死猫的?”


    “在慈宁宫不远处的小花园里。”


    宫女怔怔道。


    谢瑶心跳越来越快。


    昨日她撞见这宫女的时候,恰好是皇后才摔了药碗,命人清扫完之后。


    她伸手拽住宫女,压低了声音道。


    “吃食便不必了,你可愿替我?办件事?”


    *


    戌时一刻,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色,眨眼?间大雨倾盆。


    偏僻闷热的侧殿里,谢瑶站在后面的窗子前,目光焦急地望向远处。


    一下了雨,外面的土必然被冲刷干净了,也不知道这宫女能不能给她拿到?东西。


    她心中?乱着,频频往外看去,一刻钟,两刻钟,正当谢瑶已死了心打算坐回?去的时候,一道瘦弱的身?影在夜色的掩饰下飞奔而来。


    “太子妃。”


    那宫女浑身?淋湿,却?护着自己怀里的布包。


    “您要的东西。”


    她到?了跟前把布包递出去,狼狈地抹了一把身?上的脏水,气喘吁吁道。


    “奴婢都弄来了,没被雨淋着,您放心吧。”


    谢瑶手指颤抖地打开了布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被那骇人的模样吓得心头?一跳。


    “你做得极好,快些回?吧,外面大雨,别淋湿了。”


    她盖上了布包,看着宫女狼狈的模样,心中?一软递出去一方帕子。


    “您再有什么要的,只管告诉奴……”


    宫女的话没说完,前面的门?猛地被踹开,谢瑶极快地把手中?的布包藏在了身?后。


    “送饭了,太子妃。”


    那宫女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地把手中?的盘子往桌上一摔,转头?出去了。


    谢瑶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那盘子里全是些残羹冷炙。


    哪怕已饿了一天,谢瑶也没胃口,身?上没一丝力气,她也怕皇后在饭菜里放什么,索性藏在了那窗子前蹲下身?去看手中?的布包。


    刚又打开,只听?咚咚两声,后面的窗子再次被敲响。


    谢瑶将布包藏到?了床下,还以为是小宫女,刚要与她说早些回?去别被人发现了,谁料窗子一打开,谢瑶眼?中?闪过惊喜。


    “殿下?”


    第57章 第 57 章


    谢瑶才喊了一声, 便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倒。


    一天?没吃东西,又心力交瘁, 她已有?些撑不住,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窗台,看向顾长泽。


    “您怎么来了?”


    顾长泽着一身黑衣,隐藏在夜色里,身上已被雨水淋湿,脸色也苍白,却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松了口气。


    “孤不放心你, 来看看。”


    他?昨晚夜探凤仪宫,却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今日一天?太医令也如无头苍蝇一般, 查了一日也没从那汤药里查出什么。


    谢瑶闻言顿时鼻尖一酸。


    “我没事?。”


    顾长泽目光掠过她,落在殿内桌上的残羹冷炙上,眼中闪过几分怒意与心疼。


    “不过饿一阵,她送来的东西我也不敢吃。


    您的伤怎么样了?”


    谢瑶刚要问, 却见顾长泽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盒子。


    “无妨,孤带了。”


    木盒被他?小心地护在怀里, 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点心还冒着热气,谢瑶看了一眼手上干涸的血迹, 正?要拿了帕子去擦,却见顾长泽已捻了一块点心喂到她嘴边。


    “孤不会让你在这待太久的。”


    “我待在这倒无事?,若能让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也是好的。


    皇祖母怎么样了?”


    顾长泽摇头。


    “还昏迷着,但你别担心。


    皇后送来的东西你不要吃, 孤晚点会再来一趟。”


    “您还在禁足, 出来一趟本不容易,千万别冒险了。”


    昨儿?他?在殿前的举止让谢瑶此时想起还心惊, 连连摇头。


    “孤会找到证据。”


    顾长泽攥住她的指尖,沉声道。


    大?雨倾盆,他?孤身一人伤着来,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毫无血色,她看了一眼,忽然落下眼泪。


    “您又一回?为我受伤了。”


    “傻姑娘,别与孤说?这些。”


    顾长泽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泪珠。


    “只要孤活着,就没人能伤你。”


    外面随时会有?巡视的人,他?不能待太久,交代了谢瑶好生照顾自己便打算离开,刚一转身,谢瑶扯住他?的衣袖。


    “这是昨儿?早上皇后煎药的药渣,还有?一只死猫,我怀疑这药有?问题,您回?去让人仔细比对。”


    寥寥两句话,顾长泽已明白她的意思。


    他?将布包接过。


    “孤明白,你放心吧。”


    “还有?……昨日殿下在太庙与皇上起争执了吗?”


    “没有?。”


    顾长泽奇怪地摇头,刚要再问,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谢瑶转头关上了窗子。


    心中却因着顾长泽的话乱得厉害。


    他?昨日在太庙压根没与洐帝起争执,晚上却偏有?小太监来回?话,让太后和?她都乱了分寸,她转头出去,太后就在屋子里摔倒了。


    那会屋子里真的只有?太后一人吗?


    谢瑶这会忽然怀疑。


    她本以?为是太后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如今却告诉她那小太监也有?问题,那会不会是皇后早准备好调虎离山,而屋子里有?人故意推了太后?


    谢瑶心中正?想着,那脚步声到了跟前,门猛地被踹开。


    电闪雷鸣中,映出皇后柔美得意的脸。


    “太子妃,出来吧,皇上来问你些话。”


    两个嬷嬷粗鲁地走上前,死死拽住了谢瑶,推着她往外走。


    大?雨灌进她单薄的衣衫里,谢瑶身子虚弱踉跄了一下,被她们推着到了另一处殿内。


    眉梢还落了冰凉的雨水,洐帝坐在最上面。


    “太子妃,昨儿?一早皇后离开,后来你侍奉太后,可是一直贴身陪着?”


    “自然,除却中间有?太监来与儿?臣回?话,说?殿下与皇上将要回?来,儿?臣出去了一回?,便一直近身陪着皇祖母。”


    “皇上銮驾回?京,何至于让太子妃如此激动,丢了母后一人在殿内也要出去?”


    皇后瞥了她一眼。


    “因为那太监回?话,说?殿下在太庙与父皇起了争执,我与皇祖母心中担忧,才匆匆出了门,前后不过一息时间。”


    “撒谎,太子昨儿?哪与朕起了冲突?便是真有?,从太庙传到慈宁宫还需要一个时辰,慈宁宫哪的下人这样神通广大?,能即刻知道了朕的事?。”


    谢瑶刚要辩驳,目光落在皇后眉梢的得意,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这慈宁宫内太监不少,但能入内殿伺候的却不多,父皇若不信,便把他?们都召集起来,等儿?臣找到了那人,便与他?当堂对供。”


    洐帝沉沉看了她一眼,皇后眼中更是不屑。


    “若找到自然能对质,若找不到呢?太子妃可别想着法儿?地撒谎欺君。”


    “儿?臣不敢。”


    谢瑶站着,目光依旧落在洐帝身上。


    不过片刻,他?点头同意。


    慈宁宫内所?有?的下人很快全站到了屋子里,谢瑶看了一圈。


    穿暗红袍的,歪了一只眼的,声音尖细的,面相懦弱的……


    唯独没有?昨晚上,她趁着夜色瞧见的那个,手腕上有?红色胎记的。


    皇后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怎么,太子妃,可找着了?”


    她的话甚是讥讽,但就是这样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谢瑶确定了。


    皇后猜到她会从传话的太监下手,所?以?早留了心眼。


    她找不到人也证明了,那太监果然不是慈宁宫的。


    应是凤仪宫的才对。


    谢瑶面上不显,只抿唇朝洐帝道。


    “这里的太监是否不齐……”


    “太子妃果然巧舌如簧,皇上亲自传的话,谁还敢不来吗?”


    “也未必就没人漏掉了,娘娘急什么?”


    “本宫是心痛你这般狠毒还云淡风轻!”


    “儿?臣与娘娘心疼皇祖母的心是一样的,娘娘也想急着抓到背后人,那何不与儿?臣一起,将这宫内所?有?人都传来看一看?”


    皇后嗤笑。


    “本宫看是没了必要,太子妃此举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洐帝也跟着皱眉。


    “你说?传太监,朕与你传了,你也没找到是谁传的话,又何必再去传宫女?


    你陪着母后在殿内,出去的时候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她身上没力气,摔倒在屋子里,是你的疏忽,又何必再狡辩?


    真是让朕失望。”


    洐帝冷声落下一句话,起身拂袖而去。


    皇后朝谢瑶走来。


    她往前一步,谢瑶便退一步,直到将谢瑶逼近到门槛。


    她看着谢瑶瘦削狼狈的样子,嗤笑一声。


    “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谢瑶是找不到太监了,也没证据有?人推了太后,那药被一众太医都证实少放了一味药,是板上钉钉的罪。


    “还没到最后,娘娘没证据,又如何……”


    谢瑶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知。


    她目光猛地落在皇后身后的宫女身上。


    这宫女穿着慈宁宫下人的服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身上的药味顺着飘了过来,谢瑶心中一跳,很快又若无其事?地与皇后道。


    “若还要问别的便问,没别的事?,儿?臣就回?去歇着了。”


    “但愿过两日你还能有?如此硬气的时候。”


    皇后笑了一声也离开。


    谢瑶重?新被关在那侧殿。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没一会,那窗子重?新被敲开。


    “娘娘。”


    谢瑶被问话的时候,小宫女就在不远处焦急地看着她,等出了门,接到了谢瑶的眼神,她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乖巧地来了这。


    “你告诉我,那会跟在皇后身后的宫女,她素来在慈宁宫做什么?”


    “她叫秋菊,是洒扫的末等宫女。”


    “她往日能为太后熬药吗?”


    “自然是不能的,熬药的事?都是上头的二等宫女管的。”


    小宫女白芍眨了眨眼看她。


    “您问这些做什么?”


    谢瑶喉咙干涩地摇了摇头。


    “没事?。”


    一个连内殿都进不去的人,身上怎么会有?太后殿内浓重?的药香?


    与此同时,东宫。


    一夜不眠不休,将两碗药全然比对过,太医令连滚带爬地到了顾长泽跟前。


    “臣知道了,臣知道了,太子妃的方子的确没问题,熬的药也没问题,不是太子妃少放了药,而是皇后多放了。”


    一句话落,顾长泽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


    又是一日,谢瑶被困在侧殿,夜半子时,顾长泽如约而至。


    他?依旧在胸前的衣襟里藏了纸包,里面捂着有?余温的糕点,隔着窗棂给谢瑶一口一口地喂着。


    一日多没吃东西,她实在饿极,就着他?的手猛地吞吃了几口,又低下头咳嗽起来。


    顾长泽的手隔着窗子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闪过心疼。


    他?瞧着谢瑶瘦削苍白的脸,极想在这一刻就将她抱进怀里。


    “昨日的药孤着人看了,已查到了结果……”


    “我昨日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两人的话撞到一处,顾长泽止住声等她先说?。


    “您回?来那天?晚上,有?凤仪宫的太监来传假话支走了我,那会屋内多半有?另一个宫女……皇祖母绝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摔在地上的,是有?人推她……”


    谢瑶压低了声音,语气激烈。


    顾长泽大?手猛地攥紧,胸口起伏不定。


    “是她的人……”


    “是,我已想到了办法抓她出来,只等今日有?机会……殿下,我昨儿?真怕是因为我的疏忽而让皇祖母摔倒。”


    谢瑶话说?到一半,喉咙哽得不成样子。


    那到底是顾长泽的祖母,若因为她出去一趟而摔在地上生死未卜,就算顾长泽不怨,她也愧疚难安。


    “阿瑶,阿瑶。”


    顾长泽的手隔着窗子抚过她眼尾。


    “孤一直都信你。”


    “您昨日为我那般顶撞……我当时是真怕。”


    她往前贴近了窗子,有?些贪恋顾长泽指尖下的温度,凌乱的发?丝绕在侧脸,映出她有?些苍白绝美的面容。


    顾长泽往前一步,轻轻捧着她的侧脸。


    夜色下,那双无措的眸子撞入温和?的眼神中。


    “你怕什么呢?


    你被他?们污蔑有?罪,孤便会想办法查证还你清名,就算查不分明,孤也不会让你一直困在这的。”


    她眨眨眼,两行滚烫的泪滴落在顾长泽掌心。


    他?轻轻凑近过去,将指尖落下的泪舔舐掉。


    “瑶瑶,我的瑶瑶,你困在这一天?,我便来陪你一天?,你何时出去,东宫的门便何时开着,不管在哪,我总不会让你一个人受罪。”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与素日说?话的腔调都无甚差别,谢瑶听着他?一声声叫她,忽然仰面去看他?。


    她看到了那双认真又心疼的眼。


    屋外雨水滴答,谢瑶的心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


    第58章 第 58 章


    谢瑶吸了吸鼻子, 又听他说。


    “你从哪寻来皇后煎的药渣?”


    “那?天您去太庙,她喂药的时候皇祖母失手打翻了药碗, 后来我命人收拾出去,约摸是那药中有什么不对劲,死了一只猫,被一个?宫女撞见了。


    那药中是有什么毒吗?”


    谢瑶伸手拽住顾长泽的衣袖。


    她昨日已想了这事,可若是有毒,皇后不该不处理干净才是。


    “没毒。”


    顾长泽摇头。


    太医令将那?药渣与谢瑶熬好的药比对后,如今尚不能全?然?确定真?相, 顾长泽也没与谢瑶多说。


    他低声?安抚了谢瑶几句,眼看着时间不早,顾长泽亦没多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他松开?谢瑶的手,递过去一块玉佩。


    “慈宁宫东边院子第一个?直门的守卫是孤的人,你若能出去或有事,用得到这块玉佩。


    等明日孤再来。”


    握着她的手一松, 谢瑶觉得连心中也空荡了些,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殿下, 顾好自己。”


    谢瑶看着顾长泽走远,才将窗子合上, 静静坐在屋子里?。


    那?个?跟在皇后身边一身药味的宫女,她必得想办法见一见她。


    她眼珠转了转,目光顺着侧殿的窗子往外看。


    将将寅时三刻,安静的慈宁宫响起?一声?尖叫。


    “娘娘, 慈宁宫方才传来消息, 说太子妃晕过去了。”


    凤仪宫内,皇后正心情舒适地闭目假寐着, 乍一听得这句话?,她有些惊讶。


    “怎么晕的?”


    “这连着两日都下雨,当时您让她禁足去的宫殿又是最破旧的,里?面也没什么御寒的被褥,那?阴暗潮湿的地方,晚上还有老鼠……多半是吓着了,又受寒有些高热。”


    皇后嗤笑一声?。


    “没死了就?成。”


    “话?是这么说,可刚好太子妃晕过去的时候,皇上早起?上朝前去探望太后,动静闹得大,皇上也知道了。


    说到底是禁足,也不是已定罪了,皇上喊了太医去给太子妃看诊,又说让您看着给她换个?侧殿。”


    皇后顿时皱眉。


    “事情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本宫得快些把她解决了。”


    虽说短时间内太后那?老不死的不会醒来,但也未必这中间生了变故。


    皇后眼珠转了转。


    “给她挑个?离太后近的地方住进去。”


    “是。”


    “那?太监处理了吗?”


    “您放心,传话?回来的第二日便解决了。”


    “那?宫女如今还有些用处,但本宫也不能久留她。


    你再让她替本宫做一件事。”


    谢瑶昏昏沉沉地醒来,旁边候着一个?宫女。


    “您醒了。”


    谢瑶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秋菊。


    那?个?站在皇后身后,身上有药香的宫女。


    她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很快又敛去,虚弱地问。


    “我这是……怎么了?”


    “您身上高热,又昏迷了过去,这是太医给您开?的药。”


    “我那?会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也没料想是高热了,幸好你发现了。”


    秋菊低着头,也没想到竟这么巧,谢瑶刚好昏倒在她当值的时候。


    她头一回遇见这事,又加上昏迷的人是谢瑶,她心中难免有些心虚,连忙往外去喊人,却又刚好撞见了早朝前过来的洐帝。


    洐帝随手一指,让她留在这殿内伺候谢瑶。


    秋菊自然?是不愿,她不想和这太子妃有丝毫接触,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去求了皇后娘娘离开?,却没想到皇后知道了此事,也让她留下来。


    谢瑶抬手接了秋菊手中的汤药。


    “我倒是得谢谢你,不然?只怕到了晚上也没人发现呢。”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你是慈宁宫的宫女?”


    “是,奴婢秋菊,是慈宁宫的洒扫宫女。”


    “我瞧你这机灵的模样,还以为是常年在皇祖母宫中侍奉的呢。”


    “娘娘说笑了,奴婢不过是在殿外伺洒扫的,怎么能有幸入内殿伺候。”


    提及太后,谢瑶幽幽放下手中的药碗。


    “虽说你是在殿外,也比我困在这偏殿好多了,连皇祖母的近况也不知道。”


    秋菊敏锐地闭上嘴不说话?。


    “你在殿外侍奉,可能知晓皇祖母如今如何了?


    我日日挂念,心中愧疚,总盼着皇祖母早些醒来。”


    秋菊垂头道。


    “奴婢当真?不知道,只是殿内日日有太医在那?,多半是还没醒来吧。”


    谢瑶咳嗽了两声?,秋菊连忙上前去扶她。


    “娘娘。”


    随着她一靠近,那?身上的药香又倾了过来。


    *


    “皇祖母昏迷了三四日,以你之见,何时能醒来?”


    “太后娘娘体虚,又被上回的药冲猛了,这摔了一跤,臣也不敢断言何时能醒。”


    凤仪宫内查不到线索,顾长泽便早早派人入了慈宁宫去查那?晚的事,但他心中也知道,破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太后醒来。


    只有太后知道那?晚慈宁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如今慈宁宫内皇后一手遮天,只有她手下的两个?太医能入前侍奉太后,连太医令都甚少给太后号脉。


    顾长泽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心中想着办法。


    谢瑶搬来了这个?侧殿,秋菊整日待在这,小宫女和顾长泽都再没来过。


    她那?天晚上特?意?打开?了窗子,冒雨淋了半宿,才终于高热,跌跌撞撞地趁着秋菊当值的时候跑出去,算准了洐帝来的时间。


    虽然?成功接近了秋菊,但也整日得喝着药汁子。


    她心中提防着秋菊,每回送的药都偷偷倒掉了,第一日谢瑶因为高热昏昏沉沉地睡着,第二天晚上,她终于好了些,入了夜才睡下,便听见在屏风前守夜的秋菊偷偷推开?了门走出去。


    谢瑶在黑暗中睁开?眼。


    *


    第二天一早,秋菊又端来了药。


    谢瑶搅弄着手中的汤匙,听见她第一回热络地提起?了太后。


    “听里?面伺候的姐姐们说,太后娘娘的脉象好多了,也许这两日便能清醒呢。”


    “当真?吗?”


    谢瑶有些惊喜地抬头。


    秋菊絮絮叨叨地说。


    “自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骗您。


    这两天晚上下雨,奴婢不一定守在这屋子里?,您身上高热才好,可得多小心些别着凉。”


    “为何不守夜了?”


    秋菊笑笑。


    “这几天雨大,皇后娘娘体恤慈宁宫的奴才侍疾辛苦,便恩准奴婢们后半夜可以在偏屋睡下。”


    “外面的守卫也如此吗?”


    谢瑶抬头,没在外面看见轮值的守卫。


    “守卫们后半夜改为两个?时辰一轮,中间休息一炷香。”


    谢瑶垂下眼。


    “今日的早膳还没好吗?你去瞧瞧端来吧。”


    秋菊走了出去,谢瑶将手中的药倒在了窗子外,嘴角的笑与惊喜敛去。


    秋菊昨晚出去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谢瑶还没睡着,听见了主殿外恭送皇后的声?音。


    到了子时,皇后竟然?还在主殿。


    那?秋菊去见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明明前些天那?样忌讳与她提起?太后的病,今儿?却这么主动,还告诉她晚上侍卫轮值休息一炷香。


    谢瑶摩挲了一下手腕。


    秋菊身上的药香已淡了许多,可昨晚与今日发生的事,却也让她确定了。


    就?是秋菊。


    那?天晚上她出去,一定有一个?人躲在屋内,调虎离山又推了太后。


    事发之后,屋内全?是人,她出不去,只能躲在屋子里?,又因为连日跟在皇后身边煎药,身上染了洗不去的药香。


    这日晚上刚过戌时,秋菊送完了药,便早早睡下了。


    至夜半,她从殿内离去,悄悄等在一旁偏僻的屋子里?。


    没一会,果然?看见谢瑶穿戴好走了出来。


    秋菊眼中闪过诧异。


    皇后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太子妃知道了太后娘娘将醒,一定会冒险前去主殿,让太后娘娘为她正名?。


    谢瑶恍若不觉身后的目光,她穿着一身低调的宫女服饰,悄然?往主殿去。


    秋菊跟到身后,瞧见她进了主殿便没再往前了。


    谢瑶入了内,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没了,她停下步子,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内殿,终于没再往前。


    第一晚,她只是要试探一下,皇后到底要做什么。


    这殿内多半为她准备了“大礼”,谢瑶不敢掉以轻心,转头往自己的侧殿去了。


    她才踏进门,轮班的守卫也刚好站到了外面,时间卡得严丝合缝,谢瑶心猛烈地跳了跳。


    她身上的衣裳还是秋菊的,这些天秋菊侍奉在她身边,身上的药香渐渐没了,却总挂着一个?香囊。


    谢瑶从小在王府便喜欢熏香,所以这香味再淡也被她闻了出来,本身这两日病着便觉得头晕,当即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


    第二日,秋菊面色如常地在她身边侍奉,谢瑶瞧了她一眼,一边在心中思索。


    经过昨晚,她多半已确定了皇后想做什么。


    这晚秋菊照旧早早回去歇了,没过一会,果然?又看见了出门的谢瑶。


    依旧是昨晚那?个?时间,这回到了殿外,谢瑶犹豫了一下,抬手推开?了侧边的窗子。


    太后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屋内并无任何异样,谢瑶扫了一圈,刚要转身离去,便闻到一丝极浅的,被风吹出来的香味。


    谢瑶心中猛地一跳。


    这回她再回去的时候,并未先回到侧殿,猫着身子去了慈宁宫另一侧,用到了手中的玉佩。


    第三日,秋菊一连两天没见她踏进太后的主殿,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奴婢早起?还听见内殿伺候的姐姐们说,太后娘娘脉象平稳,多半今晚便能醒了。”


    “当真?吗?”


    谢瑶惊喜地开?口,秋菊一边应声?一边观察着她的动作?,这一幕全?落进了不着痕迹盯着她的谢瑶眼中。


    这一晚,秋菊并未睡着。


    皇后娘娘只给了她三日的时间,让她一定骗着太子妃去主殿,所以秋菊今日下了一剂猛药。


    她焦灼不安地等着,生怕今晚谢瑶再不上钩。


    到了子时,谢瑶换上她的衣裳,面色如常地出了门。


    秋菊忐忑地跟在身后,这一回见她进了主殿,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她眼中闪过几分阴狠,扬声?喊道。


    “快来人啊,主殿进贼人……”


    她话?喊到一半,肩头猛地挨了一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59章 第 59 章


    慈宁宫主殿灯火通明, 皇后飞快地赶到,抬手推开门。


    “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妃,本宫体恤奴才们,让他们晚上?回了屋子?休息,却不想让你钻了空子?,你带着这药在母后屋子里做什……”


    皇后尖利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痛心,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偌大的慈宁宫主殿安安静静, 没看见谢瑶的身影,只有一个悠悠转醒手中拿着一瓶药的秋菊和她四目相对?。


    “这是怎么……啊,母后, 您怎么在这?


    父皇万安。”


    惊呼声从身后响起,皇后僵直着身子?回头,看到跟在洐帝身后一脸惊吓的谢瑶。


    “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何不能?在这?母后问的好生奇怪。


    皇祖母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不大好, 秋菊,你手中拿的什么?”


    谢瑶惊呼了一声, 洐帝与身后的一众太医奴才都看了过去。


    秋菊才刚转醒,被这么多人一看, 啪嗒一声松了手中的瓶子?,脸上?血色尽失。


    “我……奴婢……”


    “我被惊呼声吵醒,听?到主殿进了贼人,赶忙要让你来瞧一瞧, 却没在你的屋子?里看到你, 我心中惊慌,还以为是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


    谢瑶一脸不可置信,秋菊哆嗦了一下?唇。


    “你怎么会在屋子?里醒,你不是……”


    “不是什么?我被父皇禁足侧殿,自?然不敢外出一刻。”


    谢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手中拿的什么瓶子??怎么会在皇祖母屋子?里?”


    “太医。”


    洐帝沉着声喊了一句,立刻有太医上?前,拔开瓶子?一瞧,面?色惶然。


    “皇上?,这……这是……”


    “这是什么?”


    “这是毒药,这宫女想害太后娘娘!”


    “快看看母后如何。”


    几个太医连忙上?前探了脉,战战兢兢地回话。


    “太后娘娘身上?……的确已中了毒,但好在不深,臣等这就开药施针。”


    “还不尽快!”


    一声怒吼下?去,太医们顿时忙作?一团。


    谢瑶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虽然早知道皇后非要置她于?死地,却也没想到她真如此大胆,竟敢给太后下?毒。


    洐帝抬腿踹了过去,一脚正中秋菊心口,她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你大胆,你可知谋害太后是诛九族的死罪!”


    秋菊哆嗦着连声磕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奴婢不敢,奴婢万不敢啊皇上?,奴婢是跟着太子?妃到了主殿外,便被人打昏了过去,一醒手中就拿着这瓶毒药,奴婢也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这样……”


    “你胡说些什么?我自?始至终都在殿内歇着,是听?见了声音才出来。”


    谢瑶蹙眉,不可置信地看她。


    “你蓄意谋害皇祖母,竟然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太子?妃说你在侧殿歇着,你便真歇着吗?可有人看到?”


    皇后也知大事不妙,登时冷声开口。


    “自?然有的。”


    谢瑶抬头看向皇后,嘴角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儿臣出来的时候是遇见了父皇,父皇准许儿臣过来,儿臣才敢来的。”


    “你……”


    皇后看了一眼?洐帝和不慌不忙的谢瑶,顿时心中冰凉。


    “你说,为何谋害太后?”


    洐帝没理会他们,只盯着秋菊。


    “奴婢没有。”


    这样的罪秋菊自?然不能?认,她正想着如何开脱,便见谢瑶幽幽看了她一眼?。


    “难怪我这两晚总是叫你却听?不见你回应,原来你竟是来了主殿想害皇祖母吗?秋菊,皇祖母到底哪苛待了你,你竟敢下?此毒手!”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并没有……”


    秋菊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但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她便知道自?己是遭了局了。


    “如何?”


    洐帝瞥了她一眼?,看向太医。


    太医急匆匆地上?前,低声回禀。


    “太后娘娘身上?的毒已有两日。”


    皇后心中一慌。


    “皇祖母身上?的毒如此严重,为何诸位太医日日在殿内伺候,却从没发觉?”


    谢瑶登时反问道。


    那当前的太医连忙跪地。


    “皇上?明鉴,这几日都是副院首奉皇后娘娘的命在殿内侍奉,臣等已有几天?不曾为太后看诊了。”


    若非今晚跟着洐帝来,他们此时也对?太后的近况不得而知。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


    眼?看几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皇后登时一慌。


    “想必是那太医玩忽职守,臣妾回去便砍了他们的脑袋……”


    本身是要算计谢瑶,他们才提前给太后灌了药,这一朝事发突然,皇后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太医如此玩忽职守,娘娘竟无?片刻察觉吗?


    皇祖母病情严重,娘娘素来孝顺,又为何如今这样不上?心?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请太医令与诸位太医再为皇祖母看诊,也许皇祖母多日未醒,也是因为这两位太医的缘故。”


    “皇上?!”


    皇后当即腿一软。


    “准。”


    洐帝沉声道。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连夜被传来了这,挨个给太后请了脉之后,俱是觉得奇怪。


    “太后娘娘屋内不该点着这么重的安神香,娘娘养病昏迷,这香可不益于?太后娘娘醒来啊。”


    “撤走。”


    洐帝脸色越发阴沉。


    皇后孝顺,他这几日前朝事忙,便把慈宁宫一众事情都堆给了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皇后,到底是太医玩忽职守,还是你压根不上?心?”


    “臣妾……臣妾不敢,皇上?……”


    “父皇?”


    皇后刚跪下?去要辩解,就见谢瑶奇怪地看了一眼?秋菊。


    洐帝皱眉。


    “又怎么了?”


    “儿臣惶恐,太医们说皇祖母屋内点了熏香,儿臣便想起,秋菊身上?……也有和皇祖母屋内一样的熏香。”


    秋菊顿时面?如土色。


    她身上?的香虽淡,但这会经谢瑶一提,人人都闻到了她身上?的熏香。


    这样名贵的熏香,便是沾染,也不该沾到一个洒扫宫女的身上?。


    “你到底来太后宫内几回?贱人。”


    “奴婢……”


    秋菊才要说话,对?上?谢瑶沉静如水的神色,顿时绝望地又闭上?口。


    手中的毒药,身上?的熏香,只有她一个人在内殿,这不本是他们要陷害谢瑶的招数吗?


    秋菊惊惶地看了皇后一眼?,对?上?她威胁的眼?。


    “父皇,她身为洒扫宫女,却能?够畅通无?阻地出入主殿陷害皇祖母,到底是背后有人,还是说……她真这样胆大包天??


    儿臣以为,她这样骗过了众人视线,又这般恨皇祖母,之前未必没有暗中下?手过。”


    她话中意思很是明显,皇后顿时冷笑。


    “一码归一码,太子?妃,你疏忽导致母后摔倒昏迷的事可不能?抵赖,秋菊那天?并不在主殿,怎么会和她有关?”


    “是啊,太子?妃,奴婢那天?可不在主殿……”


    “你那日在哪?”


    “自?然是在外面?洒扫。”


    “撒谎,那天?皇祖母昏迷的时候,所?有的宫女都在殿外侯着,那会正下?雨,你怎么会在外面?洒扫?”


    秋菊脸色一白。


    “奴婢说错了,奴婢的确在殿外候着。”


    “那可有人看到你?”


    “看到……奴婢……”


    秋菊哆嗦了一下?唇说不出话。


    那天?她本就奉命躲在屋子?里,在太后要坐回软榻上?的时候,从身后推了她一把,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宫女们那会都奉命守在殿外。


    她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让众人疑心,眼?看秋菊惊慌失措,皇后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顿时开口。


    “便是不管屋内有无?人,母后如何昏倒,太子?妃熬的汤药有问题也是事实,这么快便不认了吗……”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熬错了药的,可一直不是太子?妃,而是您!”


    一句话落,太医令从门外走了进来,与谢瑶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躬身朝洐帝行礼。


    一言在屋内掀起万重浪,顿时太医面?面?相觑。


    “你倒是说说,如何是皇后熬错了药?”


    “回皇上?,臣那天?晚上?在宫内尝了药便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太子?妃的药是臣看着煎出来的,方子?也并无?问题,如何熬出来便少了一味?


    于?是臣回去便着人找到了娘娘的方子?,与之对?比之后,发现?了不对?劲。”


    太医令将手中的两个盒子?打开,一份是谢瑶熬出的药渣,一份是皇后的。


    “你说是本宫熬错便是本宫熬错了?你从哪找来的这药,想污蔑到本宫头上??”


    “自?然是您的药方。”


    太医令看了她一眼?,抖出来一张方子?。


    “这是娘娘亲笔所?写,不会不认吧?”


    皇后脸色一白。


    那天?为了让谢瑶确信,她是亲自?誊写了一张方子?递过去的,此时两张药方放在一起,都是她亲笔所?书,自?然不能?不认。


    “您的药方上?,还有您亲信太医的笔墨,这笔墨写的是为太后娘娘增精神气那味药的剂量。


    您在药中多放了足足两倍的剂量为太后娘娘增精神气,太后娘娘久病体虚,一朝吃了这药,自?然觉得身上?躁意难安,起了意想下?地走走,所?以太子?妃所?言并不假,她的确是应太后娘娘的意思办事。”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娘娘敢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都看过吗?而不是只让你的亲信太医看这药渣,污蔑太子?妃。”


    洐帝一言不发地摆手,几位太医一同上?前看了那药。


    “娘娘体虚不敢过度增精神气,太子?妃熬的药,是按着正常的剂量,那药熬成便几近于?无?,所?以当时几位太医都觉得是少了一味。


    又加之皇后娘娘和她的亲信太医先入为主,引着诸位太医都觉得是太子?妃少放了药,自?然也忽略了这剂量,压根不是太后娘娘应当用的。”


    太医令一段话没说完,皇后眼?前一黑。


    她明明故意松了手,让太后把药碗打翻,一切都消失匿迹了,怎么会!怎么会!


    几位太医一同看过,俱是认可了太医令的话。


    “把那两个太医给朕提上?来,审!”


    洐帝一声令下?,立马有御林军往太医院去了。


    “少熬了一味药是无?稽之谈,太子?妃尽心尽力,反倒是一直孝顺恭谨的皇后娘娘熬错了药,是不小?心熬错了剂量,还是说……”


    太医令欲言又止。


    人人目光落在皇后苍白的脸色上?,对?此事已信了八分。


    “煎药的事水落石出,且不说皇后娘娘居心何安,儿臣当日的确是被人叫出去回禀事情,父皇说太庙前的事传回来尚且需要半个时辰,那又是谁敢假传圣意呢?”


    谢瑶俯身跪了下?去。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一句,但请父皇明查,皇祖母若真因为吃多了药而精神劲好,为何又会自?己摔在地上??还是说屋内的确有人等着推了皇祖母栽赃儿臣?”


    洐帝眼?神晦暗不明。


    “将这宫女带下?去……”


    “杖毙!


    皇上?,这样的人,必须杖毙!”


    皇后尖声抢在前面?开口。


    秋菊刚要开口,便被皇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心中一凉,死死地闭上?眼?想要咬舌自?尽。


    “皇上?!”


    太医令正巧在她身边,反应极快地扣住了她的下?颌。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给朕带下?去,用重刑!”


    一声令下?,皇后眼?前阵阵发昏。


    “你们,给朕留在这,好好给太后看诊!”


    洐帝坐在主位,皇后脸上?血色尽失。


    谢瑶与太医令对?视一眼?,心中渐渐落定。


    她昨晚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太后屋内的熏香和秋菊身上?的一样,她猜到太后连日不醒必定有皇后的手笔,便用到了顾长泽的玉佩传信给太医令和顾长泽。


    谢瑶猜到了熏香的用处,又知道了皇后的谋算,便想着将计就计,先将秋菊拖下?水。


    今晚她出来,顾长泽的侍卫跟在她身后打晕了秋菊,又带回来了让她安定的消息。


    “太医令已查清楚药的事,娘娘放心动手。”


    她方才大胆一搏。


    一众人都坐在这,从子?时坐到了天?明。


    太后尚且未醒,洐帝先去上?了早朝。


    皇后坐在原地呆愣着,纤细的身子?有些抖。


    未到辰时,便听?说洐帝准了顾长泽出东宫。


    消息传来,皇后腿一软,险些没坐稳椅子?。


    半个时辰后,圣旨到了慈宁宫。


    “两位太医都已招认,是娘娘亲自?命他们加大了剂量,那秋菊是个忠心的,咬死不认娘娘一句,却也承认了是自?己推的太后。”


    “啪嗒——”


    皇后手中才端起的茶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咳咳……”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咳嗽声。


    谢瑶疾步往里面?走。


    “皇祖母。”


    *


    洐帝到的时候,皇后依旧痛哭流涕地辩驳。


    “臣妾与那宫女不认识,太医们玩忽职守陷害臣妾,臣妾毫不知情啊皇上?。”


    “娘娘既然不知情,那天?为何早早离开了?你明知皇祖母身上?无?力,偏生故意松了汤匙让皇祖母打翻了药,难道不是为了毁尸灭迹吗?”


    洐帝坐在太后床榻前,太后浑浊的眸子?看了一眼?他们。


    “那天?的确是听?见了太监的传话,哀家才让阿瑶出去的。


    那太监不是慈宁宫的,皇帝便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个殿里的。”


    皇帝冷厉地瞥过去一眼?。


    “将皇后带下?去,给朕细查。”


    谢瑶没想到那宫女嘴如此严,到了最?后也没供出皇后。


    她心中痛恨到底是棋差一招,一边起身出了屋子?,频频往外张望。


    洐帝早上?解顾长泽禁足的时候,必定已是得了准信了。


    太医令在她身侧压低声音。


    “那药方是殿下?昨晚夜探太医院得来的。”


    谢瑶身子?一震。


    她往回传信,不过是让太医令查一查太后屋内的香到底是什么,却没想顾长泽亲自?探了太医院,还找到了张铁证方子?。


    “您送回了药,殿下?便急着让臣找清楚,殿下?亲自?入了凤仪宫三回,想查线索救您出来。”


    “他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没见好,这两日一直忙着。”


    谢瑶喉咙一哽。


    “太子?殿下?到——”


    屋外太监的唱和声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一掠,从殿外而来。


    头顶的薄薄日光将他毫无?血色的脸照出些光彩 ,他疾步走来,谢瑶几乎是踉跄地出了门槛,匆匆扑到他怀里。


    “阿瑶。”


    顾长泽将她抱住,急急低头看她的神色。


    谢瑶却一眼?看到他手臂上?还没包扎的伤口。


    上?面?的血迹都干涸了,一连数日,他连衣裳都没怎么换。


    这一瞬间,她心中忽然有些别扭。


    为她屡次受伤,闯入大殿,亲探凤仪宫,哪怕种种证据指着她,顾长泽也依旧信她。


    这样的情,当真只是因为夫妻吗?


    第60章 第 60 章


    她还?没想明?白?, 屋内太后已开了口。


    “是长泽来了吗?”


    谢瑶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拉着顾长泽往里面走。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嘴角的笑敛去?了些?。


    “如果不是哀家昏迷,也不会让阿瑶就这么遭了算计,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握着谢瑶的手,眼中带了几分温和之色。


    “皇祖母平安便好。”


    “哀家那晚命阿瑶出?去?查看情况,屋内的灯盏忽然灭了,哀家正?要起身去?点的时候, 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哀家一把。


    皇帝,一个三等洒扫宫女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你得好好掂量这件事。”


    太后的脸色不大好。


    “从哀家病起,皇后也算事事恭顺, 哀家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让太医做下这样的事。”


    虽然宫女并不攀扯皇后,但?皇后命太医给她多加了药去?陷害谢瑶,这宫女受谁的指使自然也不必多言。


    洐帝脸色微沉。


    “母后放心。”


    “哀家乏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阿瑶在慈宁宫受苦多日, 等回了东宫,哀家再?命人好好送些?赏赐。”


    “皇祖母好生歇着就是。”


    谢瑶温声行礼。


    “长泽留下。”


    谢瑶与顾长泽已走到了门边, 太后忽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谢瑶出?了门。


    洐帝同样站在门外还?未离开, 谢瑶恭顺地上前行礼。


    “父皇。”


    洐帝的目光中带着打?量看了她一眼,谢瑶神色镇定地与他对视。


    “这几日在侧殿受苦了。”


    “只要能查明?真相,儿臣不苦。”


    “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孩子,旁人碰到了这事多半要吓坏了, 你还?能在殿中抓着那丫鬟的错漏, 当真不错。”


    “父皇谬赞。”


    察觉到洐帝探究的目光,谢瑶依旧垂首。


    “你……”


    “父皇。”


    洐帝与顾长泽的话?撞在一处, 他从殿内走来,不动声色地把谢瑶拉到了身后。


    “才下早朝,您快回御书房忙吧。”


    “身上的伤好些?了?”


    洐帝问。


    顾长泽应声。


    “已见好了,劳父皇挂念。”


    “你那日风尘仆仆地回来,这一连几天?看着也憔悴了不少,看来心中很?是担心瑶儿。”


    “阿瑶是儿臣的太子妃,她身陷险境,儿臣自然担心。”


    洐帝目光落在顾长泽身上,闪过几分晦暗。


    “甚好。”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早些?回吧。”


    言罢,洐帝已抬步出?了慈宁宫。


    太后需静养,谢瑶与顾长泽也没打?扰,她担心着顾长泽的伤,转头拉了他往外去?。


    “皇祖母留你为何事?”


    “随意问了几句话?。”


    顾长泽岔开了话?题,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


    “虽然两个太医都招认了,但?我总提防皇后留有后招,你……”


    “你放心。”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晦暗。


    “她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谢瑶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对上顾长泽的眸子,心中忽然落定。


    一下了早朝,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从皇宫到民间百姓,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毕竟太后重病多日,皇后亲自守在榻前侍奉,尽心尽力,十足像极了一个孝顺的儿媳,突然告诉他们这模样全是伪装出?来的,人们自然觉得荒谬。


    然而两位太医在慎刑司招供,又有宫女认罪伏诛承认推了太后,太后醒来也亲自点明?了太子妃的清白?,顿时宫中内外人人哗然,都没想到素日温婉贤淑的皇后竟是这般模样。


    “太子妃和皇后无冤无仇,皇后娘娘为何要害太子妃?”


    “也许不是害太子妃,是娘娘不喜整个东宫呢,我可听说自打?三皇子去?了后,皇后娘娘精神就不大好了。”


    “也是,皇后娘娘膝下最争气的就是三皇子……毕竟当年太子殿下出?事之后,也就三皇子得尽了好,一跃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可谁想到……世?事无常。”


    众人议论纷纷,朝中上下更是争论不休。


    五皇子知道皇后失手,连忙召集了亲信大臣在御书房慷慨陈词力保皇后。


    “娘娘身为国母,实在无需这样陷害太子妃,恳求皇上彻查还?娘娘清白?。”


    然另有史官争执不下。


    “证据确凿,我大盛万不能有如此国母。”


    双方?各执一词,在御书房里吵了个昏天?暗地。


    而此时,谢瑶与顾长泽方?回到东宫。


    入了宫内第一件事,谢瑶便是赶忙让顾长泽将身上的衣裳换了,又找太医令另寻了上好的药。


    “那天?从太庙回来,孤半路便被人喊走,所以没赶上与父皇一起。”


    等他回去?的时候,江臻早焦急地等待在皇宫大门口,告诉他事情不好了。


    顾长泽一路奔进慈宁宫,又在外面被人拦着。


    手上的伤是权宜之计,然而谢瑶被困在慈宁宫,他也无甚心情清洗,所以还?是那天?用扯开的衣袍止血包扎的样子,衣布散落,谢瑶瞧着上面血肉模糊,连上药的手都抖了。


    “您也太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不算大伤。”


    顾长泽看着抖落在伤口上的药粉,不愿她害怕,刚要扯了衣裳去?自己包扎,就见谢瑶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清透温软的眸子。


    “您身上的伤够多了,我也不想您每次都为了我这样伤又不爱惜自己。”


    她在太后病了之前,刚为他找了药膳调理身子,这一转眼旧伤又添新伤。


    她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地看着顾长泽。


    “殿下,您若不顾惜这身子,日后大好河山四时朝暮,谁又陪我一同看呢?”


    咚的一声,顾长泽只觉得有什?么撞进了他心里,心跳随着她尾音落下的瞬间疯狂跳动,他看着谢瑶,滚动了一下喉咙。


    “你盼着孤好吗?”


    “这是当然。”


    她稳住手,将帕子打?湿,一点点给他清洗着伤口。


    血肉上沾了温水,本是该疼的,顾长泽却仿若不觉。


    “你想日后与孤一起看这四时风景,在东宫?”


    “我是您的太子妃,若不是我,难道还?会是旁人吗?”


    谢瑶将他的伤口清洗罢,稳住了手将药倒在他肌肤上。


    “不,不是这样,孤说的是……”


    顾长泽的话?到了一半猛地顿住,他看着谢瑶无知无觉的神色,慢慢将后半段咽了回去?。


    “什?么?”


    谢瑶半晌没等到他的话?,低头看他。


    顾长泽正?垂着头,便错过了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和微红的耳垂。


    谢瑶默不作声地上着药,却在心中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入宫三个月,她并不如起初那样排斥着东宫,她盼着顾长泽好,甚至忽然开始想。


    以后若真没了机会离开,她这样与顾长泽一同生活着,琐碎又温馨的日常,是否也极好?


    *


    清洗完了药,江臻又匆匆来叫了顾长泽。


    “你先换身衣裳沐浴一番,孤让下人给你备些?吃食。”


    他起身走到廊下,听江臻回完了话?,又道。


    “太庙那日她便不死?心,买通钦天?监到父皇跟前说了那么一通话?把孤调走,才让她有了机会钻空子,如今竟还?不死?心要用天?象作祟。”


    顾长泽压低声音。


    “看来是太医与宫女的事还?没让她死?心,她还?想凭着别的翻身。


    你速去?传令江相,与御史一同上书,就说……”


    青玉看到顾长泽出?了去?,登时便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和泪水,扑到谢瑶怀里哭了好一阵。


    主仆两人好一顿叙话?,东宫的下人上了膳食,谢瑶一顿饭还?没用完,御书房里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太后娘娘虽常年久病,但?也从来没这么突然厉害过,皇后既然敢借此陷害,那必然不是从皇上去?太庙的那一天?才开始谋划的。


    臣听闻皇后娘娘半月前便突然日日去?慈宁宫请安,若皇后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臣以为,皇上不如细查太后娘娘之前的药。”


    洐帝一句吩咐下去?,雷厉风行地查遍了慈宁宫上下,果然查到从半个月前的药中就有蹊跷。


    皇后日日侍奉,不为孝顺,正?是为亲自将药喂到太后口中,以至她体虚难当,再?行凶恶之事。


    在慈宁宫的安插的人被连根拔起,一日审讯不到,便有人供出?了证词。


    谋害太后心肠歹毒,铁证如山,任凭五皇子极尽所能也拦不住朝堂上下的争议,群臣上书进言皇帝废后,民间百姓更是言辞激烈地说此等毒妇必须一死?,这天?没到晚上,乾清宫里便传来了收回皇后玺印的命令。


    皇后正?在凤仪宫内惶恐不安,听得命令,她手下一扯,将头上的簪子狠狠扯落在地,一缕头发?顺着散落在了地上。


    屋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照着她惨白?疯狂的面色。


    “不,谁也不准,谁也不准收走本宫的东西!


    本宫要见皇上!”


    一句话?落,她抬步冲出?了雨幕。


    彼时谢瑶正?与顾长泽得了命令往乾清宫去?,还?没到台阶下,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


    顾长泽撑着伞,两人刚回头,便瞧见皇后踉跄地跑了过来。


    她浑身淋着雨,顾长泽瞧她疯迷的样子,顿时要把谢瑶拉到身后。


    正?是他这一维护的举止,让皇后看他们恩爱亲近的模样更是怨恨。


    她死?死?地盯着谢瑶,忽然嘶哑着声音喊。


    “你存心不愿入宫,甚至三番两次与本宫顶撞也想取消了亲事,那你可知你入宫的圣旨是谁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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