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房子里很安静,只留下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丛嘉慢慢地将外面那件大衣脱了,留下打底的羊绒衫。
紧身的设计勾勒出丛嘉完美的轮廓。
林沉呼吸一滞,将她抱到沙发上,低头为她解扣子。
他动作显得笨拙,最顶上的那颗扣子有些紧,解了好几次也没有解开,林沉的额头上逐渐浮上一层薄汗。
丛嘉忍不住轻笑,林沉便于将在心里循环了千百次的话宣之于口。
他说:“嘉嘉,我爱你。”
~~
温泉酒店的行程一共两天一夜,第二天,丛嘉醒得很晚,她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已经到退房的时间了。
司机打电话说路上堵车,需要再等一会儿。
丛嘉和林沉推着行李进了电梯,到了一楼,林沉说先去退房。
丛嘉坐在休息区等他。
今天酒店的人很少,大堂空旷,丛嘉想到喻姐安排她的宣传任务,连忙打开微博。
她发了条签售会预告,觉得无聊,又刷了刷列表,发现其中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郑微言。
那个曾经和林沉传过绯闻的读书博主,大概是因为丛嘉曾经在网上搜索过她,所以系统自动给她推送了。
丛嘉打开得骂他:“笨蛋。”
他获得了藏宝地图,很快地将那层纱褪去,终于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眼前的风光不停变换,直到他看到了两朵饱满、雪白的云。
他像是蛊惑一般地陷进云里,下一秒,耳边便传来动听的轻音。
尾音颤颤的,让林沉忍不住陷得更深。
他在云里,得到了热情的款待。
一叠奶油蛋糕。
洁白的奶油上缀着两颗樱桃。
这是林沉从未品尝过的珍馐,所以他珍惜地将它们含在嘴里,轻轻地咬,又慢慢地用唇舌感受。
有一双温柔的手抓住他的头发,像是控制不住地扯。
林沉猜测这是一种另类的鼓励,于是他喘着气,开始用指腹感受着樱桃的触感,而嘴开拓出不同的方式品味着樱桃的味道。
他学什么都很快,很快通过樱桃的主人,找到正确的方法,但渐渐地,林沉感受到樱桃的主人不满地推他,发出轻而急促的呼吸声,像是要收回樱桃的品尝权。
林沉便松了口,整理了呼吸,才说:“嘉嘉。”
丛嘉脸颊早已红成一片,按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不要了。”
她昂起脖子,小幅度地颤了一下,转移话题般得说:“我电话响了。”
林沉握住她的腰,几秒后,才听到她的手机在响。
他站起来,从丛嘉的衣服口袋里找到手机,递给她。
丛嘉的气息还不稳,大概是从没经历刚刚的一切,眼睫有些湿润,她没有立刻去接,深呼吸了两下,努力整理好呼吸,才按下通话键。
“嘉嘉,我回国了,你在哪呢?”周回雪的声音很轻快。
“我在家。”
“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我们俩。”
林沉抽了两张纸巾,想要帮她擦拭,刚靠近就被丛嘉瞪了一眼。
他没有再动,直立着,眼巴巴地看着丛嘉,像是真的做错了事。
丛嘉很轻地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发现根本拧不动,又拽着他的手掌拧,他依旧没动,纵容又温柔地看着丛嘉。
他的嘴唇不薄,形状有些性感,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湿润的亮泽。
丛嘉想到些什么,脸上止不住地发热,将纸巾拿走,随意擦拭了两下。
林沉已经从地上捡起她最小件的衣物,似乎想帮她穿上。
丛嘉想到他刚刚解都不会解的样子,迅速地抽走肩带,避开他。
电话那头听到丛嘉没有回复,大概以为她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次。
丛嘉连忙说:“嗯,好,可以。”
“嘉嘉。”周回雪的声音透着点迟疑:“你怎么怪怪的,在干嘛呢?”
“没事。”丛嘉将那件衣服扣上,说:“晚上几点啊?”
“七点半,我们常去的那家私房菜,怎么样?”
“好。”丛嘉又和她说了几句,才将电话挂了。
客厅里顿时陷入寂静。
林沉依旧站着,没说话。
他的姿态很僵硬,脸上却泛着情潮的红,垂着眼。
丛嘉坐着,他站着,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却给丛嘉一种正在罚站的感觉。
丛嘉去拽他的手,小声说:“你怎么不坐。”
“嘉嘉。”他依旧没有坐下,半蹲下来,与丛嘉平视,声音放轻:“你是不是生气了?”
丛嘉看到他的手背上还有自己拧出来的很淡的红痕,抿了抿唇,说:“没有。”
他用伸手盖住丛嘉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刚刚不舒服?
他皱着眉,像是不解,又像是失落,仿佛花了很久才想出的解题技巧并不正确。
丛嘉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想让他别再说了。
她靠近他耳边,温声说:“没有很舒服。”
她顺势吻了一下他的耳廓。
看到他的耳廓漫上了红,丛嘉像是重新拿到了掌控权,心里的那些羞怯瞬间被抛去,她像忍不住想逗一逗他,便又说:“你好厉害啊。”
“又久,又会。”
“嘉嘉。”他声音很哑,少有地、强硬地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他的指腹贴在丛嘉的脸颊上,很痒,摩擦间有些酥麻。
丛嘉睁圆了眼“唔”了一声,他就放开了手。
丛嘉弯了弯眼睛,将他的大手握住,一会儿捏捏他的手背,一会儿玩他的手指。
“林沉。”她说:“你小时候练小提琴吗?手上这么多茧。”
“练过几年。”林沉平直地回答。
丛嘉便又笑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都忘光了。”他说:“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丛嘉说:“我还想着听听你拉的曲子呢。”
林沉终于坐给他压力。”
“好吧。”周回雪像是很感兴趣这件事,说:“你之前不是纠结恢复记忆以后怎么办这件事吗?想通了吗?”
丛嘉思索了一下,说:“反正我挺喜欢现在的他的,喜欢就在一起咯,等他恢复记忆了再说。”
“可是他不是之前对你很冷淡吗?”周回雪语气有些忐忑,但她和丛嘉无话不说,也不怕她听了这些话不开心,所以又说:“那等他恢复了记忆,要是变回以前的样子,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分明是挺严肃的问题,丛嘉稍稍怔楞了一瞬,反而笑了。
她说:“嗯我还真没从这方面想也,我之前是想,他恢复记忆,变成以前的样子,我不喜欢了怎么办?”
她好像从来都是那样坦低地“嗯”了声,又说:“那不急,我们慢慢来。”
丛嘉感到有些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林沉可以健康而完整,另一方面又不想林沉有什么改变。
她很快地反省自己有些自私的行为,从林沉的怀抱中退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林沉,嗯想到了什么记得和我说一说。”
“好。”林沉顺从地回答。
他摸了摸丛嘉的头发,说:“你去那边坐着,我给你装汤。”
“好。”丛嘉坐在餐椅上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点头,才离开了包间。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合作方为人豪爽大方,喝了几杯酒便夸下海口,说下个月南城还有一次读书节,一定要邀请丛嘉来参加。
醉酒之后的话,丛嘉没当回事,应和地点点头。
他们走出国营饭店时,已经很晚了,一路上,丛嘉发现林沉的脸色很差,伸手触他的额头,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半靠在车椅背上,抓住丛嘉的手,说:“嘉嘉,我没事。”
“可能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
夜已经深了,回到酒店,丛嘉给林沉倒了杯荡、自信,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有所质疑,有所疑虑。
包间里的灯光很明亮,落在丛嘉的眼里,像是一轮耀眼的太阳。
她笑着对周回雪说:“他不喜欢我?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曲起食指,红酒杯发出不轻不重的响。
丛嘉撑着头,跃跃欲试道:“我去追他。”
“我还没追过人呢,你觉得怎么样?”
第 52 章 第 52 章
周回雪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说:“嘉嘉”
“怎么了?”丛嘉喝了些酒,白皙的脸颊透着粉,眼睛微眯,说话时,有种可爱的娇憨。
“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她又问。
“除非他疯了。”周回雪真诚地说:“谁能拒绝你呢?”
“嗯”丛嘉说:“那你觉得要怎么追?”
“啊?”周回雪有些洒落,让他们的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林沉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他极其渴望地挥开,却始终不得其法,只好虚心地向她请教。
“在前面。”她的声音细细的,又撒娇般拉给你听。”
他倾身过来,抱住丛嘉,在她耳边说:“之前山顶别墅,你给我的画,还在里面。”
丛嘉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暗示,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再画一副啊?”
他声音闷闷地:“可以吗?”
“可以。”丛嘉抱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这次别弄丢了。”
“嗯。”他手臂收紧,在她耳边的声音,郑重得像在宣誓:“我会的。”
~~
和周回雪的约会在一家湖边餐厅。
风景好,菜色每季度更换,很新颖。
周回雪比她到的早,已经点完了菜,见她来了,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加。”
“不用啦。”丛嘉说:“我相信你的口味。”
周回雪朝她笑笑。
菜很快上来,不知为什么,周回雪今天有些不寻常的安静。
丛嘉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
她们坐在包间里,透过玻璃落地窗,能看到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周回雪放下筷过身,看着她,说:“我希望你更好。”
丛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小跑过去,抱住林沉的腰,小声说:“你真好。”
牛排已经煎好了,林沉的身体僵了僵,说:“嘉嘉,别让油溅到你。”
窗外的雪不眠不休地下着。
吃完这顿饭,已经很晚了。
林沉重温了一下在美术馆做好的笔记。
或许是笔记太枯到脚步声,才回过头,眼神慢慢地落在丛嘉身上。
“你在等我回来吗?”
丛嘉窝进沙发,对林沉伸出双臂:“要抱吗?”
林沉倾身过来,猛得抱住她,他将头埋在丛嘉的肩膀处,因为身材过于高大,所以只能半曲着背,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他的语气很低很沉,气息却带着清冽的西瓜薄荷香。
“也不晚吧,才八点多啊。”丛嘉亲了亲他的侧脸,看到远处的岛台上摆着很多个盘子,盖得严严实实,倒是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晚上不他笑笑,说:“什么子,抬头看着丛嘉,几秒之后,她深吸了口气,说:“嘉嘉。”
“我结婚了。”
“哈?”丛嘉差后喝这个会舒服一些。”
顿了顿,他的视线停留在丛嘉的面颊上,片刻之后,说:“你今天喝的不多。”
“嗯,就半杯吧。”
其实在餐厅时有些上头,但下车被风雪一吹,就差不多全消了。
丛嘉端起碗,直接抿了一口,带着鲜味的热汤划过,手脚好像瞬间暖和起来了。
她又喝了两口,抬眸看林沉,笑着说:“好喝!”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过酒,她的声音有些软,眉眼秾丽,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娇娇的,像极了盛开的玫瑰花。
林沉看着她,没说话。
丛嘉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等到将整碗喝完,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就听到林沉问:“还要一碗吗?”
“不用了。”丛嘉说:“很饱了。”
她站起来,就感觉林沉靠近过来,捧住她的脸颊,低头轻吻她的唇。
丛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了些许时候,才放松下来:“你干嘛?”
“嘉嘉。”林沉低声唤她的名字。
他没有继续亲吻丛嘉,但他们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说:“你今天好漂亮。”
丛嘉挑了挑眉,直视着他,半真半假地说:“那你说说我哪天不漂亮。”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似乎有些懊恼,像是信心满满地填上答案,却发现套错了公式。
他想了想,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是说你每天都很漂亮,今天特别漂亮。”
说完,又看着丛嘉,露出有些期待的模样。
丛嘉“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凑上去,用力地亲了两下他的脸颊。
“林沉。”她伏在林沉的肩上止不住地笑:“你好可爱啊。”
他没有笑,目光里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赞同。
“嘉嘉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丛嘉把嘴唇抿紧,努力地憋住笑,回望着他,说:“说得很棒,下次继续。”
过了一会儿,丛嘉终于控制住表情,看着林沉垂着眼,视线定在花瓶里的玫瑰花上,顿时有些愧疚了。
她摇了摇他的手臂,说:“我是说真的,说得很好,我听着很开心。”
林沉这才抬眼看她,显得不再那么失落了。
丛嘉继续说:“我刚刚笑是因为,你的语气太严肃正经了,像在播新闻似的。”
“你要这样——”
丛嘉冲他勾勾手:“你过来一下。”
林沉得到了指令,很快靠近。
餐厅的水晶灯落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仙女撒下的碎金,一点点,一簇簇,落在丛嘉的身上。
她一只手撑着脸颊,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林沉,用唇齿缓慢地、轻柔地发声:“林沉,你今天好帅啊,比任何一天都帅。”
“我好喜欢你呀。”
林沉立在原地,一秒后,脸飞快地冲上红,又迅速蔓延到耳廓。
丛嘉轻笑了一下,突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就算恢复了记忆,林沉大概也不难追吧?
他好像很难抵抗这些话的样子
那些奇怪的疑虑很快从丛嘉心里消散了,她又凑过去亲了一下林沉,说:“晚安啦,我去睡觉。”
当丛嘉走上楼梯时,发现林沉还站在原地不动。
她叫了声“林沉”。
他猛地回过头,声音还有些飘:“怎么了?”
丛嘉对他笑了一下,说:“早点睡。”
“嗯,好。”
林沉像是终于开机的机器人,跟上丛嘉的脚步。
到了房间门口,丛嘉说:“对了,我上次拿去干洗的衣服送回来了吗?”
“嗯。”林沉说:“我放进你衣柜里了。”
丛嘉走进衣帽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妥帖地挂起来,按照颜色分类。
“对了,我昨天的那件大衣,也要送去洗。”丛嘉翻了翻衣柜,有些疑惑地说:“诶,去哪了?”
“我已经帮你送去洗了。”林沉说:“你原来扔在地上了。”
不知为什么,他语速开始变慢,有些含糊地说:“不能机洗的那些我给你手洗了。”
丛嘉愣了愣,忽而想到不能机洗的包括自己的内衣裤
她脸浮上红,声音小了点:“我今天出去的急,我想回来洗的。”
“我顺手洗了。”他说。
“哎呀你下次放着我自己洗。”丛嘉说。
“没关系嘉嘉。”林沉说:“你不介意就好,我愿意给你洗。”
“洗多久都可以。”
他声音很低很沉,荡在这样寒冷的雪夜里,让丛嘉感到温暖。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小声地说了“好吧”。
~~
没过几天,丛嘉在南城的签售会就要开始了。
他们提前两天坐飞机到达南城,落地没多久,喻姐说合作方听说他们提前过来,盛情邀请他们去南城最有名的国营饭店吃饭。
丛嘉想到之后要陪林沉到处走走,觉得行程安排得太紧,有些不想去。
“不好推,嘉嘉。”喻姐说。
“那好吧。”丛嘉转过头问林沉:“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林沉说。
南城的天气果然如林沉所说得那样湿而闷,不太冷,也没有下雪。
国营饭店位于吗?”
“不会。”他的脸色有些不好,说:“嘉嘉,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沉站起来,对合作方礼貌地点路面的雪堆在两边,被房间里晕出的灯光染成了暖黄色。
丛嘉猜想到林沉还没睡,进门时,果然看见他的厨房里。
不明不暗的灯光落下来,地面上映出他高大的影子。
雾气氤氲,他背对着丛嘉站着,拿着勺子,慢慢在锅里搅动着。
时光仿佛在倒流,周围的一切变成分裂的色块,碎裂、坍塌,重新回到了丛嘉回国的那一天。
在同样的地方,同一个人,做着同样的事。
丛嘉有轻微的晕眩感,她恍恍惚惚地走近,很轻很轻地叫了声“林沉”。
他动作顿了顿,转过身,眉眼间的冷肃如同冰雪般化开。
“嘉嘉。”他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很温柔:“你回来了。”
“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丛嘉骤然回神,她小跑了几步,扑近他的怀里。
林沉很快地回抱她,微弯下身,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没事。”丛嘉踮起脚,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林沉,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还没有。”他说。
丛嘉低热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林沉用强硬地姿态说出不那么强硬的话:“我没事,嘉嘉,睡一觉就好。”
他半推着丛嘉,将她按在床上,又帮她盖上被子,说:“嘉嘉,晚安。”
丛嘉有些担心地拉他的手,叮嘱道:“半夜不舒服的话,就把我叫起来,知道吗?”
“好。”他盖住丛嘉的眼睛说:“晚安。”
夜晚的灯光落在套房的地毯上。
时针转过十二点,林沉躺在床上,很困难地进入了梦境。
那是一段不长的梦境。
他置身在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陈设很温馨,四面墙的颜色都涂成会让人感到舒心的颜色。
但林沉清晰地感觉到,梦里的自己的压抑。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白是我。”她笑着说:“你怎么眼睛红了。”
“我”他停顿了很久,才开口,慢而笨拙地说:在他的手臂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
林沉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均匀,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丛嘉的鼻息很轻,一点点拂在林沉的脖颈上,带来微弱的痒意。
他的胃依旧一抽一抽的疼,耳边传来细微但难以忽视的轰鸣声。
但一种坚实的幸福感迅速地挤占着林沉的心脏,让他暂时地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因为丛嘉在他身边。
~~
在南城的签售会很顺利。
活动结束当天,筱舟和喻姐先一步回海市,丛嘉和林沉则留下来,按照原来的计划四处走走。
因为不像海市那样冷,他们穿得略显轻便,但空气中的湿气依旧让人感到身上黏黏的。
“我想到你上次说,你不喜欢南城。”丛嘉走出酒店,湿而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说:“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车迅速地驶过隧道,往林沉人男性,带着眼镜,面目温和地用英语说:“林先生,介意和我描述一下你的情况吗?”
寂静的气氛蔓延开。
梦里的林沉坐在椅子里,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最近总是梦到她。”
他看起来沉迷又痛苦地说:“有时候醒来能见到她,但我知道是假的。”
“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第 53 章 第 53 章
医生低头在纸上勾勾画画,几秒后,他又问:“她?”
“冒昧的问一句,您和她认识了多久?”医生似乎怀疑“她”是林沉想象中的一个人,尽量用温和而礼貌的语气,继续问:“您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林沉的脊背瞬间绷直,他坐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他沉默了些许时候,才说:“我和她认识很久,只是认识,没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是高中市中心,装修古朴而大气。
合作方提前点了许多特色菜,很多都是丛嘉没有见过的。
她很新奇地尝了尝,发现味道都很不错。
“林沉。”她夹了一筷子凉拌菜,问他:“你吃过这个吗?”
“嗯,吃过。”林沉说:“你喜欢我回去可以给你做。”
“好啊好啊。”丛嘉余光看到林沉的碗,发现里面很干净,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不和你胃口吗?”她问。
“不是。”林沉对她安抚地笑笑:“在飞机上吃了,现在有点饱。”
“哦好。”丛嘉夹了一块饼状的东西,颜色金黄,里面夹了馅料。
合作商坐在丛嘉的另一侧,和善地和她搭话:“这是我们南城的特产,石面饼,常规的口感是比较干硬,里面也没有馅料,但这家餐厅做了改良,吃起来更软,也更有滋味。”
丛嘉咬了一口,感觉还是有些硬,但是细细地嚼,会有一股回甜。
她转头看林沉,又问:“这个你会做同学,她是现实中的人,我知道。”
“好的。”医生点头表示了解,继续问:“请问她会对您说话吗?”
“刚开始不会。”林沉一动不动地坐着,姿态僵直:“后来会。”
医生循循善诱:“那您是怎么分辨幻觉和现实?”
林沉没有回答,有漫长而强烈的痛感从心口涌起,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画面像是一块玻璃,裂纹从中间飞快地蔓延,“嘭”得一声碎裂。
林沉醒了过来。
心脏的跳动疯狂敲击着耳膜,他在黑暗中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后,坐了起来。
套房很大,一共有三个卧室,两个洗手间,林沉艰难地走到离丛嘉最远的那个洗手间,扶着洗手台,他感到胃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水的海绵,让他忍不住涌起反胃感。
终于他承受不住,弯下身子,开始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胃部强烈的不适感消减了一些,林沉洗了把脸,将周围冲干净,才踉跄着走出去。
南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带着笑说:“真的不做什么啊?”
他没有说话,似乎陷入思考。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丛嘉推了推他的肩膀,林沉很快松开她。
远处的霓虹灯恰好亮起,让丛嘉看清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型偏长,眼廓深,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丛嘉时,灯火在他漆黑的眼底亮起,像是一簇灼热的火光。
丛嘉伸手盖住他的眼睛,小声说:“你这样看我,会让我觉得你是想做点什么。”
像是证明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林沉很快地垂下眼。
丛嘉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走吧走吧。”
丛嘉不喜欢睡酒店的床品,所以每次出差都会带上自己的枕套和被单。
她没有怀疑林沉的话,靠沉是肠胃炎,开了些常规的药。
丛嘉的擦伤不太严重,只是看着可怕,每天涂药,不久后大概就能消了。
夜晚时,林沉说自己吃了药已经好了,坚持要帮丛嘉抹药。
他半跪着,小心翼翼地将药水抹在丛嘉的大腿上。
深棕色的药水像是涂鸦,将丛嘉瓷白的大腿染上不和谐、丑陋的颜色。
林沉垂着眼,看着那伤口,长久地沉默着。
“嘉嘉。”他声音有些颤:“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关系。”丛嘉说:“你今天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道歉了,当时地很滑,你就是轻轻地挣了一下,谁也没想到我会滑下去的。”
她将林沉拉起来,抚摸着他的脸颊,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
“伤的的高中开。
“你的学校还挺偏僻的。”丛嘉说。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眼丛嘉,插话道:“这在我们市是顶呱呱的学校,私立第一,环境好,又大的不得了,市内可没有这么大一块地能建。”
“是吗?”丛嘉笑着说:“那我得好好看看了。”
车下了高价桥,就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
“可能是前面出什么事故了。”司机说:“哎这可不好,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这里离学校还有多远啊?”丛嘉问。
“走路十几分钟。”司机回答。
丛嘉想了想,问林沉:“要不我们下车走过去?”
林沉的视线落在车窗外,似乎没有听到丛嘉的声音。
丛嘉伸手拍了拍他,他才转过头,问:“怎么了?嘉嘉。”
丛嘉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便很快说“好。”
他们一起下了车,好在步行道没什么人,丛嘉问林沉知不知道怎么走,他说不太记得了。
“那我们开导航。”丛嘉举着手机,饶了几圈,终于站定:“好,就是这边走。”
步行道很窄,他们不再并肩往前走,丛嘉走在前,林沉跟在后。
导航将他们往小路上带,丛嘉弯弯绕绕走了好几圈,林沉只是跟着她,没说话。
“应该很快就到了。”丛嘉又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小巷子里。
狭窄的通道将天空分隔成长长的蓝条,墙面上粘着青苔,空气里满是破败而潮湿的气味。
有一道很长的往下的台阶,地面湿漉漉的,丛嘉走得不稳,但又觉得墙面很脏,不愿意伸手扶,她想牵林沉的手,于是将手往后探了探,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她怔楞了一下,回过头,发现林沉停在几米之外的台阶上,定定地站着,他扶着墙面,表情痛苦,急促地呼吸着。
“林沉。”丛嘉连忙走上台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沉一边手撑住墙面,将头抵上去,没有说话。
他感到四周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他脚下熊熊燃烧,让他的四肢百骸都撕裂般得疼,轰鸣声开始变大,变强,像是有千百根针疯狂地往太阳穴里扎。
眨眼间,翼地用指尖触碰着她的脸颊。
丛嘉微侧了下头,贴紧他的手,问:“怎么了嘛?”
“没事。”林沉的指尖感受到了柔软,他像是犹不能确定一般,用掌心完整地盖住丛嘉的脸颊。
“嘉嘉。”他用指腹摩挲着,又一遍重复她的名字:“嘉嘉。”
“你怎么了?”丛嘉盖住他的手。
“没什么。”林沉顿了很久,终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倾身抱住丛嘉,弯下身,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嘉嘉,你在的对吧。”
“我为什么不在。”丛嘉笑了一下,又温柔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不是。”林沉说:“没有。”
温暖的花果香从丛嘉的身上飘过来,像是冬夜里的火苗,一点点熨烫着林沉的心。
他缓慢地说:“我就是突然很想你。”
丛嘉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些轻快:“你现在怎么这么会了?”
“我们好像一个小时之前还在一起呢。”她闷笑了一下,又安抚道:“去睡吧,我就在这呢。”
“好。”他答应下来,却依旧没有松开丛嘉。
套房里开着暖气,他很用力地抱着她,好像害怕稍一松手,丛嘉就会离开似的。
丛嘉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回抱了他。
他们在黑暗中交换着体温,丛嘉听到他有些不规律的呼吸声。
“林沉。”丛嘉问:“你是不是难受了,难受要及时说。”
他停顿了几秒,说:“没有。”
他的手渐渐向上移动,落在丛嘉的脑后,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发。
“嘉嘉。”他的声音变得犹豫:“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我不做什么。”他语速变快:“就是抱着你。”
丛嘉小声地“啊”了一下的痛苦,他靠近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抱起来。
丛嘉慢慢地站定了,她像是还未从惊吓和疼痛中缓过来,轻轻抽气。
林沉垂下眼,看到她细腻白皙的腿上有明显的擦伤,红通通的,像是美玉上的瑕疵。
强烈的绝望让林沉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说:“嘉嘉,对不起。”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说别的,只是一遍一遍崩溃般得道歉。
因为伤害丛嘉这件事,是罪恶的,无从抵赖的。
丛嘉扶着他的手,说:“你别说了。”
她深吸了口气,问:“我没事小伤。”
“可是你刚刚到底怎么了?”她很轻很轻地问。
她没有露出一丝怪罪林沉的意思,但林沉突然难受极了。
他闭了闭眼,终于说:“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丛嘉问:“是不是从昨天开始?”
丛嘉单腿跳着,挪动了一下位置,靠近林沉:“我腿好疼,你再撒谎,我会更疼。”
他沉默了几秒,承认道:“是。”
他说:“我昨晚胃很难受,嘉嘉,我们去医院好不好?看看你的腿。”
他蹲下来,说:“我先背你走到外面,再叫车。”
“你不是难受吗?”丛嘉说:“你扶我去就好。”
她执拗地将林沉拉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好。”林沉扶着她慢慢地走出去,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怀疑林“我希望伤得是我。”
“说什么呢?”丛嘉亲了亲他,问:“晚上吃胃药了吗?”
“嗯。”
“那快去休息。”
“好。”他站起来,视线紧紧盯着丛嘉的腿。
丛嘉用裙摆盖住伤口,笑眯眯地叱道:“流氓!想看我的腿?不许看!”
他顿了两秒,突然附身,重重地贴上她的唇,按住她的后颈,他勾着丛嘉的舌头,和她缠绵的湿吻。
过了许久,他放开她,声音很低很低:“嘉嘉,我爱你。”
他没有等丛嘉回复,转身关了灯。
夜晚的房间沉而寂静。
丛嘉早已经进入怎么又回来了?”丛嘉看着他,说:“我不是说等等叫你吗?”
她手指抓着门框,单脚站着,林沉发现不对劲,他低头,很快发现丛嘉右脚脚踝肿起来很大的一块。
“怎么回事?”林沉蹲下来,碰了碰她的脚踝,丛嘉轻轻“嘶”了声,小声说:“有点疼。”
林沉皱眉,俯身将她抱起来,又放到床上:“我去打电话叫个医生。”
他站起来,却被丛嘉搂住了脖子。
“不要嘛。”丛嘉的脸贴着他的脖颈,蹭了一下,安抚道:“养几天就好了。”
她笑了笑,又抬头看着林沉撒娇:“你真是的,一点小事不要总是大张旗鼓嘛。”
“很严重。”林沉不敢再去碰,只是自长久地看着丛嘉肿起来的脚踝,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怎么昨天在医院去成林沉的高中母校,略将腿伤养一养,喻姐就打来电话,说之前洽谈的品牌合作已经基本谈成,只等着丛嘉去签合同了。
海市依旧大雪纷飞。
丛嘉要出门时,林沉还担心着她的腿,说要送她。
其实丛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踝在梦乡了。
林沉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出丛嘉受伤的模样。
这让他产生一种窒息般得痛苦。
许久许久,直到天都已经渐渐亮了。
林沉拨通了陈助理的电话。
他说:“在温哥华,我是不是有一个心理医生。”
“帮我联系一下。”
第 54 章 第 54 章
南城像是林沉奇怪的梦魇,让他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
半小时后,陈助理回了电话,说心理医生目前正在德国出差,下一周才能空出时间,可以为林沉进行远程的咨询。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
丛嘉在屋里叫了声“林沉”。
门打开,她倚在门烈火烧得更大,有奇异的感觉缠上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就听到短促的尖叫声。
仿佛有一盆冰水浇下来,林沉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丛嘉踉跄得摔下台阶。
那台阶很长,地上又湿,她不受控制得往下滚。
林沉的心重而急促得跳了一下,他快步走下去,抓住丛嘉的手。
她终于停了下来,身上的裙子被水浸得脏兮兮的,一边手撑在满是青苔的墙上,白皙的脸颊上沾了泥水。
空气安静陷入了寂静,林沉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
他伤害了丛嘉。
这一认知让林沉涌起浓烈而深切,远处忽明忽亮的光芒,让林沉眼睛刺疼。
他缓慢地走到沙发边,还未坐下,便听到背后传来丛嘉的声音。
带着些未睡醒的昏沉:“林沉?你还没睡啊。”
过了几秒,她似乎清醒了一些,走过来说:“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空气中,林沉的思维开始变得很乱,梦里的场景和现实交汇,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他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靠近丛嘉,小心翼边,睡眼惺忪:“我想去洗手间,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林沉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丛嘉大概没预料到,小而急促地“啊”了一下。
洗手间很大,林不说?”
“昨天扭了一下,但是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觉得疼了。”丛嘉解释道:“想着大概是没事了。”
她拉着林沉的手不放:“真的,不过就是扭伤,等等叫人送点药喷一喷,睡一觉就没事了。”
见林沉依旧沉默着,她便又说:“现在还好早,你上来抱着我睡一觉,醒来你帮我喷药吧。”
林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妥协了,他躺到丛嘉身边,将她抱进怀里。
有几缕光透过窗帘,落下他们中间,像是一道不和谐的分割线。
丛嘉靠在林沉的胸膛上,侧耳间,可以听到他略快的心跳声。
她说:“林沉,我觉得你这几天有点奇怪。”
“没有。”林沉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丛嘉摆出一副要和林沉谈天的语气:“你不要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跟我说说,好不好?”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片刻之后,林沉唤了声“嘉嘉。”
丛嘉想到林沉昨天抱着自己,反复确认自己在不在的模样,温声说:“我在这呢。”
丛嘉听到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过了两秒,他才说:“你想听什么?”
“你上次说。”丛嘉在林沉怀里动了一下,才说:“你妈妈的事,是不是回到南城让你想到她了?”
“没有。”他再次否认:“我很少想到她,我们关系不好。”
他的声音平静,不带情绪,仿佛在描述一个陌生人。
但丛嘉知道,林沉从来就是一个做十分,说一分的人,对自己的伤痛,他向来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丛嘉的心里泛起隐秘而漫长的疼痛,那是一种她很少体会到的、区别于身体的痛感。
她想到自己还从未和林沉说过的那件事,想到他在婚礼前夕说“她不在了”时的模样。
丛嘉忍不住抬头。
黑暗中,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轮廓,却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林沉似乎察觉到了丛嘉的情绪,说:“嘉嘉,这没什么。”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昨天腿上的擦伤还疼不疼?”
“好一些了。”
丛嘉凑近亲了一下林沉的唇角,轻声唤:“林沉。”
想到了些什么,她问:“你腿上的伤,是不是你妈妈”
“不知道。”林沉说:“不是瞒着你,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丛嘉将头抵在他的肩窝里,说:“那段回忆肯定不怎么好,我觉得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又有点不切合实际,但林沉,我只希望你能开心点。”
林沉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些,他低头吻了吻丛嘉。
他声音有。
因为他开始察觉到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
一个病人。
一个不配留在丛嘉身边的人。
林沉不知道另一个自己会如何选择,但十八岁的林沉心里还藏着一些幻想。
他还想再在丛嘉身边待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
最终因为身体原因,他们没有沉将她放下来,确保她一边手扶到洗手池后,才转身离开。
他关了门,却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等着。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过了大概半分钟,丛嘉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林沉,你能不能走远点。”
“嘉嘉。”林沉说:“我走远了,你等等叫我我听不到。”
“可是你站在门口,我感觉很怪。”她说:“我等等大点声,你快点走远。”
林沉顿了几秒,才说:“好。”
他走到陈列架子旁,一个离洗手间不远不近的位置,开始看着架子上的鎏金花纹发呆。
花纹在眼前开始晃动,耳边又出现了嗡鸣声,那声音不大,却像恼人的蚊子,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地盘旋。
林沉深深呼出一口气,害怕听不到丛嘉的声音,又走回了洗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
“你走路时,还会有轻微的痛感。
这次的品牌方是从北市赶来的,喻姐订了一家很有名的餐厅,给他们接风。
餐厅位于市中心。
林沉下车,替丛嘉开车门,说:“我扶你。”
“行行行。”丛嘉挽住他的手:“让你扶。”
林沉将她送到电梯口,才说:“我就不上去了。”
丛嘉和他道别,有些慢地走进包间。
这次的洽谈很顺利,品牌方的代表年纪不大,看起来和丛嘉差不多大,性格随和,和容易和人聊起来。
结束后,他很绅士地走在丛嘉身边,不经意地问:“丛小姐的腿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丛嘉朝他笑笑:“前几天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他点头,之后说了一些客套话,快到门口时,才说:“丛小姐结婚了吗?”
丛嘉大方地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戒指。
“是啊什么,笑了笑,又低下头,像林沉上次那样,笨拙地冲着他的手哈气。
“你不让我去倒水,我也只能这样啦,好点了吗?”
“嗯。”
他缓慢地松开了丛嘉的手。
丛嘉这才起身为他倒了然感到满足:“其实我特别佩服林总,他是很纯粹的人,刻苦又有毅力,大学的时候,他是出了名的专业能力强,能吃苦,大三就开始接项目,记得当时有个项目时间特别赶,同组的人都想放弃了,可他不愿意,就一个人扛下来,整整熬了四天。”
“同学都说他貔貅似的,只赚不花,什么活都接,多难的,多赶的,只要价钱高,他好像都能熬过去,但对自己衣食住行,节省的不得了。”
“有次我在食堂看到他,他在一边看项目,一边啃咸菜馒头。”
谢常青轻轻吁了口气,感叹道:“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丛嘉感到喉咙干涩,心一抽一抽得疼:“他大学过得这么苦吗?从没有听他说过。”
谢常青怔了怔,问:“林总从没说过这些?”
“倒是我多言了。”他看着丛嘉,带着些歉意说:“只是来时看到林总,心里突然有了许多感慨,忍不住多说了些。”
“没关系。”丛嘉对他笑了笑,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才?”
“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先生是林总吗?”他低头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扶着你。”
“我和林总是大学校友,不过很多年没见了。”
丛嘉心里微微一动,说:“大学吗?”
她想多了解一些林沉的事,但直接问不免让外人觉得奇怪。
所以丛嘉想了想,颇有技巧地从敏感处下手:“我之前总是问林沉大学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生,他都不愿意和我说呢。”
“谢总知道吗?给我透个底。”
第 55 章 第 55 章
寒风顺着餐厅的旋转门吹进来,丛嘉忍不住抖了抖。
谢常青站到离出口更近的地方,为丛嘉挡着风。
他眉眼含笑:“林总能娶到您这么好的太太,哪里还会惦记着别人?”
“其实我当时和他是一个专业的,可惜毕业后没有坚持,家里生意急着让我接手,就转行了。”
他有些遗憾地说些含糊:“嘉嘉。”
他像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直白的情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显得笨拙:“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他将头埋在丛嘉的颈侧。
丛嘉感受到他的脸很烫,刚刚沉重的气氛被压下去,丛嘉忍不住笑了笑,说:“这次进步了好多呀。”
他好像得到了夸赞的大型犬,略显急促地吻丛嘉的脖颈,将她弄得很痒。
丛嘉推了推他的脑袋,他就停了下来,喘着气,叫她的名字。
安静了些许时候,他开口唤:“嘉嘉。”
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会陪我多久?”
丛嘉想了一会儿,承诺道:“很久很久呀。”
林沉仰头,吻了吻丛嘉的额头。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再说话。
嗡鸣声在林沉的耳边短暂地消失了。
他不知道“很久”是多久,一年可以勉强可以算久,三五年可以在有些人眼里是很久,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是很久很久吗?
“很久”从来不是一个具体的、精确的计量单位。
但现在的林沉仍苦涩。
喻姐关切地问:“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嗯,知道了一些事。”丛嘉说。
喻姐很有分寸地没有继续问,搂了搂丛嘉的肩,说:“那就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我老公要过生日,我决定出出血,花大价钱给他订一套手工西装,你给我参谋参谋怎么样?”
“好。”丛嘉说。
上了车,喻姐给丛嘉看了自己心仪的款式,丛嘉想到丛屿过生日时,自己在一家店订做过,服务很不错,就介绍给了喻姐。
喻姐询问了价格,咬着牙点头。
那家店开在海市的富人区,周围的环境清幽,门口的常青树被盖上层薄雪,依旧透出绿意。
她们下了车,刚进店,暖香扑面,穿着得体的服务生迎上来,领着他们去包房,又拿了册子给他们选。
喻姐大概做了功课,很认真地咨询了一番,又去布料间挑料子。
丛嘉也跟在她后面,忽而看到一种毛呢料子,想到林沉似乎没有这样质感的西装,便也想给他订几套。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丛嘉又觉得他缺配套的领带,袖口,都想买给他。
订做西装需要准确的尺码,丛嘉不知道,又觉得直接问林沉似乎就不算是个惊喜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林沉有一件和丛屿差不多款式的西服,便试着他们去系统里查一查,果真查到了林沉的尺码。
“林先生常来吗?”丛嘉闲聊般得问。
“林先生多数时间是让秘书过来。”服务生说:“印象里,林先生就亲自来过一次,似乎是很中意一个款式,说是工作太忙,可能尺寸会有些变化,想要做得更合身一些。”
“是吗?”丛嘉说:“哪个款式啊?”
“是和丛小姐之前订做过的相同款。”服务生笑着说:“看来是真的心有灵犀了。”
丛嘉怔楞了一瞬,心里有些空,又觉得大概是无谓的多想,于是附和着笑笑,说:“那就按原来的尺寸,稍稍改小一些,他最近身体不好,有些瘦了。”
“领带和袖口我先带走吧。”
“好的。”
丛嘉一共订了三套毛呢西服,领带和袖扣也配了三套。
回去的路上,丛嘉将袖口盒打开,戒环在木质盒上刮过,发出轻响。
天还未暗下去,钻石折射着日光,发出略微刺眼的光芒。
丛嘉看着戒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她开始细数这些天,林沉送过自己的东西,鲜花,戒指,小熊挂件,星空桌
他还会为自己做饭,洗衣服。
可自己似乎很少回馈他什么。
送了他一幅画,还连着山顶别墅的那场火没了。
丛嘉想到了谢常青的话,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那个并不熟悉的林沉的另一面。
她无法分辩心中的想法,只是明白,那种细细密密的、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刺痛,大概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夕阳光透进来,将客厅染成温暖的红。
林沉并不再客厅里。
丛嘉想将领带给他试一试,有些期待地上楼,走了一圈,没有在书房中看见他,健身室里也空无一人。
走到二楼,林沉的房间半掩着,丛嘉试探地推了推门,床头的灯亮着,林沉阖着眼,呼吸声有些重,像是累极了。
丛嘉怕将他吵醒,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又很慢很慢地将门合上。
夕阳已经落下了,外头很安静,几乎能听到簌簌落雪声。
丛嘉回想到结婚后,自己住进这栋别墅的日子。
那是一段短暂而平静的时光,那时母亲刚去世,丛嘉的心情很差,每天睡很长的时间,浑浑噩噩,与林沉也很少交流。
有一天,林沉突然敲响丛嘉的门,礼貌地说顶楼闲置着,如果丛嘉想要画画,可以把那里改成她的画室。
这个提议说出没几天,画室就装修好了。
那天林沉下班时丛嘉才刚睡醒。
他对丛嘉的作息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带着她走到顶楼。
大雪纷飞的傍晚,空气里盈满了雪花与玫瑰的香气。
丛嘉看到顶楼的玻璃房正亮着灯。
她微微打起精神,驻足观看。
暖黄色的灯光下,鲜花在不属于它们的季节里盛放着。
落雪与花朵映衬,白与红,宛如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
“真好看。”她轻声感慨道。
林沉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喜欢的话,可以多上来看看。”
“嗯。”丛嘉感到心情好了些,对他笑了笑,指着远处的门,问:“那是我的画室吗?”
林沉点头。
和林沉的回忆很少,在丛嘉走向顶层的那几分钟,就能回忆完全。
她想去完成那副承诺过林沉的画了。
前些天粗粗打过底,但丛嘉已经有了别的思路。
夜慢慢深了,有了灵感,她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过去了多久都忘了。
直到自己的手机发出微微的震动,丛嘉才从另一个世界抽离。
是林沉的电话。
他的语气有些急,气息不稳,问她:“嘉嘉,你在哪里?”
“我在画室画画呀。”丛嘉感觉肩颈有些酸,揉了揉,补充道:“顶楼。”
他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说:“好。”
电话被挂断,没过多久,丛嘉便听到林沉的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画室门口停住,几秒后,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
丛嘉起身给他开了门。
画室的灯光不亮不暗,林沉站在门口,眼中是还未褪去的焦急。
“我回来的时候看你在睡觉,就没有把你叫起来。”丛嘉牵他的手,将他带进来:“我在给你画画呢,基本画完了,再晾一晾就可以装裱了。”
林沉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紧到丛嘉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潮湿。
“你怎么了?”丛嘉温声说。
那副画的事被丛嘉稍稍搁置了,她带着林沉走到沙发边,让他坐下来。
林沉依旧握着她的手,轻轻唤了声“嘉嘉”,便不再说话了。
丛嘉能感受到他的手很凉。
“怎么回事啊。”丛嘉想站起来给他倒杯热水,他却不松开丛嘉的手。
丛嘉没说说:“和谢总聊天很开心,期待接下里的合作。”
谢常青也点点头,恰好他的司机来了,他便和丛嘉告别。
喻姐走过来说:“看你和谢总聊得不错?”
“挺好的。”丛嘉的笑容有些杯热水。
“那你暖一暖手。”
林沉捧着那杯水,没有喝。
片刻之后,他开口,语气干涩地解释刚刚的反常。
“本来想去接你,但下午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已经很晚,司机说你没有让他去接,喻姐说你很早就回来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丛嘉说:“反正就是因为你太担心我了,是不是?”
他低低得“嗯”了声。
又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想看画。”
“好。”丛嘉将刚刚画好的画小心地递给他。
画面是崇德的操场,郁郁葱葱的草地,主席台上,少年林沉穿着合身的校服,一边手握着话筒。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丛嘉像是陷入了回忆,声音开始放低:“当时我在想,你是不是改过校服啊,怎么那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就那么好看呢?”
林沉的目光的孩子,藏不住话:“我今天去给你定了三套西装,这是配套的。”
“本来不太知道你的具体尺寸的,但是你之前经常在那家店订”
她伸手捏了捏林沉的肩,仿佛这样就能丈量他的尺寸:“下个月就能收到了。”
林沉低头,像是:“我记得在治疗前期,您告诉我,您会将自己的情况记录下来,或许那会对你的记忆有所帮助。”
“您的助理告诉我,您希望保持每周三次的心理咨询治疗,我也会持续和您保持联系。”
视频挂断后,房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沉站起来。
他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又去书房的抽屉里翻找,都没有找到那本记录本。
去,林沉很快意识到,那或许是自了她,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低头望着她时,眼睛微微发亮。
丛嘉忍不住笑:“说只喜欢你,这么开心啊?”
“嗯。”林沉将丛嘉抱起来,直白地承认道:“很开心。”
“那西装还要不要了?”丛嘉明知故问:“既然你觉得是买给他的,那我打电话取消好了。”
“不要。”他回答地很快,声音闷闷的。
“啊?不要?”丛嘉憋着笑,伸手去探桌上的手机,下一秒就被林沉抓住了手。
他看着丛嘉,说:“我要。”
丛嘉终于没忍住笑,她从林沉的怀中站起来,说:“到底要还是不要嘛,你说清楚。”
“我要。”他缓慢地,一很专注地看着那几对袖口,没说话。
丛嘉便轻声问:“喜欢吗?”
他点头,将其中一对袖口取出来,放在掌心看了一会儿,又放回去,很小心地合上盖子。
画室里很安静。
林沉依旧握着盒子,没放下。
过了会儿,他突然唤了声丛嘉的名字,得到丛嘉的回应后。
他用很低的声音接着问:“如果我恢复记忆”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措辞,之后换了个说法:“你会更喜欢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
第 56 章 第 56 章
林沉抬头看着丛嘉。
他不说话,连呼吸都停顿了,嘴唇紧抿,像是等待着考试成绩的优等生。
丛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她思索了片刻,突然笑了。
“林沉,你不会是吃醋吧,觉得我买的西装是送给他的?”丛嘉语气里都含着笑:“这叫什么来着?”
丛嘉下来,将下巴抵在落在那副画上。
时间仿佛在放缓,嗡鸣声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像是在冬夜里漂泊了许久的人,走进了一间温暖而舒适的安全屋。
他说:“没有改。”丛嘉便笑了,一边笑还一边靠过来,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
林沉在属于他的安全屋里,亲吻着梦里的女孩。
是真实的、有温度的丛嘉。
丛嘉吻了他一会儿,红着脸,推了推着他的肩。
林沉退开,她便从他的腿上站起来,从工作台上取了个纸袋,递给林沉,用甜蜜的声音说:“送你的礼物。”
“是什么。”
“打开看看咯。”
丛嘉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沉,让他无法抵抗。
他打开依次打开几个盒子,发现里面是三对袖口和领带。
“嗯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丛嘉像是兴奋他的肩膀上,略带调侃地说:“我醋我自己?”
她以为林沉会红着耳朵,对自己说“嘉嘉,别逗我”。
但林沉只是用指腹贴住她的脸,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会喜欢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
丛嘉怔了怔,以为林沉是真的在吃醋,哄慰地说:“当然现在的你啦。”
她凑过去亲吻林沉的脸颊,用温软的声音说着情话:“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林沉的呼吸顿了顿,转过身,将丛嘉拉近怀里,又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势地压着丛嘉,粗重的气息拂在丛嘉脸上。
这个吻很深,很重,除了爱意,仿佛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但丛嘉被吻颊,说:“好啦,我知道了,本来就是给你的呀。”
她起身收拾画笔,林沉也跟过来帮她,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丛嘉说:“刚刚画得太投入了,给忘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林沉说。
“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我们叫餐吧。”
林沉坚持道:“我不累。”
他在丛嘉定定的目光下,很快妥协着说:“好,叫餐。”
走出画室时,林沉说:“那我给你做甜品。”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舒芙蕾,那个不费功夫。”
“好吧好吧。”丛嘉挽住他的手,想到他的吃醋行为,又说:“你以前都不会给我做甜品呢,所以你说我更喜欢谁?”
雪夜里,有一轮皎洁月亮缀在空中,清辉透过露台落进来,丛嘉仰头看着他,杏核眼盛着笑意,明亮而美丽。
林沉回望着她,嘴角很快地勾了一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便很快消失了。
他看起来不太开心地问:“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没有不好啊。”丛嘉回答:“只是很有礼貌、保持距离的那种。”
或许因为谢常青的话让丛嘉产生了许多不太好的联想,她心里忽然升起迫切的渴望,希望眼前的林沉能够快乐一些。
于是丛嘉柔声说:“你和他不一样,你对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丛嘉面对林沉,举起向他展示着戒指:“你看,我一直戴着,是你送的。”
没有人能抵抗丛嘉的笑容,更何况是林沉。
他轻轻握住丛嘉的手,看着戒指,没有说话。
可丛嘉觉得他此刻是满足且开心的,所以丛嘉的心情也轻快起来,她推了一下林沉,小声说:“我想吃舒芙蕾了。”
“好。”林沉与她十指相握,牵着她走向餐厅。
无恙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跑过来,用头去顶丛嘉的小腿。
林沉将它抱起来,略带严厉地训斥:“不许那么用力,她的腿伤了。”
毛团子在林沉怀里不会显得太浪费。
餐厅里的灯光将四周都罩上一层温暖的颜色。
他们不再面对面坐着,位置挨得很近,手碰着手。
吃到一半,喻姐给丛嘉的邮箱发了合同,丛嘉便放下筷子,专心地看了会儿,她一边手虚虚地搭在桌沿,过了两秒,有温厚的触感盖到手背上。
丛嘉放下手机,忍不住笑道:“你今天怎么黏糊糊的,连吃饭都要牵手啊?”
林沉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用很平直的口吻说:“我没有在吃饭。”
他看了眼丛嘉,补充道:“你也没有。”
“你怎么还强词夺理了。”丛嘉嘴上这么说,却悄悄换了个姿势,让林沉能够更方便的握住自己的手。
手机又震了震,是谢常青发来的微信,丛嘉回了两句,忽而感觉林沉握着自己的手用力了些。
“你在暗示我要好好吃饭吗?”丛嘉按下锁频键,将手机推过去:“你好粘人,放你那边,行了吧。”
手机被推了回来,林沉说:得晕头转向,她的舌头有些麻,承受不住地推了他的肩膀。
林沉终于松开梦里,他再次回到了过了,舒芙蕾早已塌陷下去,丛嘉坚持不让林沉重新做,把不太新鲜的舒芙蕾吃得干干净净。
月光在雪夜里显得清冷。
林沉在深夜的房间里,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心理治疗。
这一段远程咨询的时间长达两个小时,期间,医生并没有对林沉的失忆原因下定论。
林沉了解到,过去的自己是在去温哥华的三个月后,开始了心理咨询和治疗。
医生的声音和记忆里同样温和:“您发现自己产生了幻视,失眠等症状,主动寻求治疗,态度积极。”
“我们的治疗长达近两年,后来您的情况有了好转,便回到中国了。”
医生最后说字一字地说。
丛嘉决定放过他,笑着低头亲亲他的脸“我没有那个意思。”
谢常青的微信又跳出来,林沉看到了,犹豫了几秒,还是问:“朋友吗?”
丛嘉说:“一个合作方,对了,他还是你大学校友呢,但你肯定不记得了。”
“谢常青。”丛嘉的声音放缓:“你认识吗?”
林沉摇头。
丛嘉说:“我就知道,但人家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呢,和我说了好多你以前的事。”
林沉安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发紧:“他说了什么?”
“说你很刻苦,很用功。”丛嘉有些心疼地说:“我才知道你以前好像吃了好多苦。”
她用另一只手盖住林沉的手背,轻轻抚摸:“你那时候肯定很累。”
林沉的表情刚开始有些木然,但触到丛嘉微微湿润的眼睛,又很快地说:“我都忘了。”
他站起来,牵引着丛嘉的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腰,用另一边手搭着丛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你说的是另一个我的事。”
他总是将失忆前和失忆后的自己分得很开,现在的自己收获丛嘉的爱意与甜言蜜语,苦难则留给另一个自己。
丛嘉觉得他有些小心眼,嘀咕道:“你分得倒挺开。”
林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去给你做舒芙蕾。”
他走进厨房,将蛋打进碗里,姿态行云流水,丛嘉趴在椅子上看,见他将杯子放进烤箱,渐渐地,有甜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烤箱运作发出声音,不大,却奇异得和林沉耳边的嗡鸣声相似极了。
林沉一手撑着岛台,微微失神。
从南城回来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听觉似乎出了些问题,耳边时常会有小小的嗡鸣声。
林沉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同样的情况在小时候也出现过,只要熬过一阵子就好了。
“——林沉,林沉。”
林沉回过神,发现丛嘉高中,也是这样。”
说着说着,丛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林沉,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好不好?”
“我”林沉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没事,但触到丛嘉微微湿润的眼睛,便再也说不出欺骗的话了。
“我有时候听不到。”他急切地解释:“小时候留下的病根,这样的情况不多,很快就会自己好起来,大概是最近生病了,所以才会这样。”
“嘉嘉。”林沉顿了顿,说:“你不要担心。”
“也别害怕。”
“什么叫小时候留下的病根。”丛嘉并没有因挣扎了两下,跳下来,一溜烟跑没了。
“你不要这么凶。”丛嘉说:“它的毛那么软,蹭两下没事的。”
“它力气很大。”林沉说。
丛嘉拗不过他,恰巧来电话了,丛嘉本以为是送餐的餐厅,没想到是喻姐。
“大概是聊工作。”丛嘉说:“我去接一下。”
林沉点头,起身走进厨房。
家里的餐厅很大,丛嘉仰躺在沙发上,将电话接起来,喻姐的声音很轻快:“谢总那边已经敲定了,后天签合同。”
手机里传来两声“嘟”声,丛嘉猜测大概是餐厅的电话,随意应了喻姐两声,就挂了。
餐厅是丛嘉选的,一家很精致的炒菜,菜单太长,丛嘉为了省事直接点了个商务套餐。
林沉拎着袋子走进来,丛嘉想站起来帮忙,被他很快制止了:“别走来走去了。”
他将菜摆好,拿了碗筷,又返回去想给丛嘉做舒芙蕾,丛嘉拉住他的手:“你别忙了,舒芙蕾等吃完饭了再做吧。”
套餐一共七个菜,菜量不多,所以两人吃为他苍白的解释感到好受,她心底好像掉进了一簇火苗,爱意与心疼像是风,吹动着,让火苗蔓延成熊熊烈火。
“我要叫医生来。”她不顾林沉的阻拦,强硬地拨通了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
等候的时间变得漫长,丛嘉和林沉相对坐着。
“你先告诉我,怎么留下的病根。”丛嘉说。
林沉沉默了很久,说:“嘉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丛嘉不被他迷惑,坚持地说:“小时候是吧,那你总算是还记得的。”
她直视着林沉,片刻之后捧住他的脸,不让他逃避自己的视线。
林沉的嘴唇嗫嚅了两下,轻描淡写道:“小时候,被我妈打过两巴掌。”
“那天之后有些听不清,医生也没查出什么,但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嘉嘉。”他用力地握住丛嘉的手,好像要通过自己的力量,让丛嘉明白自己并没有撒谎。
丛嘉半信半疑。
过了会儿,医生来了,照常询问了几句,说:“强烈的击打确实会导致耳鸣,保持好心情,适当运动,是有自愈的可能。”
“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建议去医院全方位的查一查。”
医生走后,丛嘉想找人挂专家号,但不知为什么,林沉非常强烈地抗拒。
“王医生刚刚说没事的。”林沉说。
林沉蹲下来,平视着丛嘉,语气带着点哄慰:“嘉嘉。”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事,你看和医生说的也对上了,是不是?”
“可是我问了你那么那么多遍,你才告诉我。”
丛嘉的声音有些不稳:“你总是这样,什么不说,藏在心底。”
她吸了吸鼻子,说:“你不要这样我会很担心,我会很心疼。”
“好。”他几乎立刻保证道:“我不会再这样了,嘉嘉。”
“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丛嘉抓着他的衣角。
他垂着眼没说话,片刻之后,说:“我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会和你说的。”
丛嘉轻轻“嗯”了声。
“那耳朵还是要去看。”
“好。”
丛嘉这才满意地重展笑颜。
林沉抱住她,很轻很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夜渐渐深
但在今夜的己第一次出现幻觉的时候。
梦里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朦胧光影。
大概是深夜,周围寂静,他独自身处一间杂乱的工作室。
桌面上堆满了资料,各种食物的包装袋。
墙面上的时他,他可聪明了,和你一样,在崇德也是年年第一。”丛嘉抿了口香槟,忽而弯了弯眼睛,反应过来:“你别是被那声“姐夫”迷惑了吧。”
林沉没说话,视线落在丛嘉的香槟杯上,生硬地说:“香槟好喝吗?”
“想喝吗?”丛嘉一边手撑着脸颊,慢悠悠地说:“姐——夫——”
“嘉嘉。”林沉的声音低下来:“这里人多。”
“那等”丛嘉喝了酒,脸颊漫起红:“回去?”
“我醉了。”她的声音拖长,放低,凑到林沉耳边说:“回去可以给我煮醒酒汤吗?穿着围裙煮。”
林沉的喉结滚动:“可以。”
他似乎因为丛嘉的一句话坐立不安,整场宴会都在低头抿酒,有人来搭话,也是随意而快速地应付过去。
等到月亮高悬在天边,宾主尽欢,这场盛大的宴会终于结束了。
但丛嘉是真的喝醉了,她靠在林沉的怀里睡得昏沉,哪还记得什么醒酒汤和围裙。
车停在遇南公馆的别墅门口。
林沉将她抱下来,上了楼,替她脱了鞋和外衣脱下,又帮她盖上被子。
“还要喝醒酒汤吗。”林沉在她耳边说:“针指向四点。
林沉坐在电脑前,清晰地感受到脑部的剧痛和昏沉。
他微阖上眼睛,几秒后又张开。
逼仄的工作室很暗,屋外的皎月都被云层盖住了。
但在那一刻,林沉看到了光亮。
一米外的桌边,丛嘉穿着校服,她的双手撑在脸侧,正朝他甜甜地笑。
第 57 章 第 57 章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林沉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他猛得站起来,朝丛嘉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很快意识到什么,脚步停在了离丛嘉三步远的地方。
丛嘉没有站在很近的地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她说:“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没有。”林沉说:“只是刚刚走神了。”
烤箱的提示音恰好响起,给了林沉绝佳的逃避机会,他有些慌乱地将烤箱打开。
下一秒,丛嘉截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你干什么,不戴手套,直接把手往烤箱里伸啊!?”
林沉愣了愣,半晌,才讷讷地说:“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
他取了烤箱手套戴上。
烤箱架子被拉出来,舒芙蕾的香气瞬间盈满了餐厅。
“好了,吃吧嘉嘉。”
舒芙蕾的品相很好,嫩黄色的糕体从杯子中立起来。
“撒点糖粉吧。”林沉弯身找,却再次被丛嘉拉住了手。
“糖粉就在这。”丛嘉指着正对着林沉的那一小块地方,她叹了口气:“林沉,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这几天很奇怪。”
“刚刚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走神也不可能这样吧?”
“还有上次我们在南城的时候,坐车去你的动,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云层,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将房间照亮了。
他们在满目狼藉中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四周只剩下夜晚的簌簌风声,碎碎蝉鸣。
许久,林沉坐了下来。
他并非意识不到这是自己的幻觉,也知道最理智、最正确的方式是视而不见。
可他做不到
因为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丛嘉了。
哪怕是虚假的,他也想再看看她。
林沉从未那样大胆地、冒犯地、毫无顾忌地看向丛嘉。
他忽然发现丛嘉比自己记忆中圆润了一些,面颊透着微微的粉,显得更健康,更有活力,一副生活美满,幸福的模样。
但或许是那时的林沉还尚存一丝理智,他没有对丛嘉说话。
烦躁和压抑在和丛嘉相处的时光中渐渐褪去了。
丛嘉像是林沉的安眠药,令他酣睡,获得短暂的宁静与快乐。
林沉知道她的副作用,也明白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但他不愿去想,也不愿抗拒。
梦境渐渐褪去,林沉醒了过来。
在寂静到近乎窒息的环境里,他缓慢地坐了起来。
耳边的嗡鸣声消失了,阳光钻进房间,将羊毛地毯烘烤出令人舒心的味道。
林沉先是继续寻找了一圈那本未知的笔记本,依旧一无所获。
他准备下楼时,丛嘉的门恰好打开,她穿着睡裙,半倚在门边,睡眼惺忪。
“早啊。”她懒洋洋地说。
和梦里的她很不一样。
更真实,也更令林沉心动。
他走过来,用力地抱住她。
丛嘉轻轻地“唔”了一声,她的头慢慢靠到林沉的肩上,点没呛出来,她缓了缓,说:“你说什么?”
“我结婚了。”周回雪快而平地说:“几天前。”
“什么?你们在哪结婚?”
“拉斯维加斯。”
丛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努力地消化下这个消息,笑了笑,说:“虽然有点冲动,但还是恭喜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回雪很快地雀跃起来:“你是除了我和隋舟,第一个知道的人哦,记得保密。”
“行。”丛嘉想了想,问:“所以你爸妈也不知道吗?”
“嗯,对。”周回雪慢吞吞地喝了口茶,说:“当时很冲动就而且我爸妈肯定不同意。”
“隋舟决定回国了,我们会慢慢来的。”
她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光彩,眼睛很亮,看着丛嘉说:“不说我们的事了,嘉嘉,你和林沉怎么样了?”
“挺好的。”丛嘉撑着手,坦荡地说:“在一起了。”
“哇喔。”周回雪小声地感慨了一下,才问:“那他想起来什么没有。”
“好像有时候会有零零碎碎的片段,具体为难,想了想,说:“甜言蜜语?”
“这个我很擅长啊。”丛嘉神采飞扬:“看来追人也不难,晚上我先实验一下。”
夜色渐渐深了,丛嘉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在别墅外下车,喝酒了?”
“猜的。”林沉说。
屋里有地暖,他只穿着一件薄衬衣,将肩膀衬得宽阔,袖子挽起一些,露出的小臂肌肉不过分夸张,却显得很有力量。
“这么了解我啊。”丛嘉将汤碗接过来,发现是里面有海带和豆芽。
他说:“海带豆芽汤,酒说:“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顿了十几秒,像是逐渐清醒过来,抬头看着他,语气比刚刚快了一些:“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吧?”
“嘉嘉。”林沉的唇角很快地勾了一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一直能听到,我不是聋。”
“哦,我担心嘛”她说:“我找朋友约了个专家号,后天的。”
“嗯。”林沉说:“其实——”
他剩下的话全被丛嘉的吻堵住了。
浅淡的薄西,就给你买了。”
她神秘兮兮的:“你等等我,我去拿。”
她一溜烟跑远,过了几分钟回来时,手上抱着两件围裙,一件淡蓝色,一件淡粉色。
“啊,本来想给你蓝色的,但是我现在想穿蓝的,所以你穿粉的吧。”
林沉拿着围裙,看起来有些为难:“嘉嘉。”
“你穿嘛。”丛嘉抱着他的手,用撒娇的语气说:“你穿嘛,我想看看。”
他从来不会反驳丛嘉的话,也不会拒绝丛嘉的要求。
只要丛嘉对着他说两句好话,他就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林沉什么也没说,径直将粉色围裙穿上,才看向丛嘉。
“好看。”丛嘉笑盈盈地靠近,将系带绑得更紧一些,说:“要这样。”
冬日的阳光落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分割出一块暖黄色的小方块。
林沉站在光里,他肩宽腿长,因为系带勒紧,衬出他紧窄的腰身。
他眉目冷峻,也没什么表情,可耳朵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透出轻微的粉。
“嘉嘉。”他语气里有些无奈,转过身,将蛋倒进锅里,有些逃避地说:“这个很费时间,先别玩了,我怕你饿。”
丛嘉憋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穿上蓝色的围裙,和他并肩站在操作台前。
阳光将空气中的浮尘照得纤毫毕现。
林沉垂着眼,动作很缓慢,但很稳,也很熟练。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冷白修长,随着动作,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绽起。
给丛嘉示范了一遍,他便拿了另一套厨具给丛嘉试。
丛嘉见他做得毫不费力,信心满满地将蛋磕开。
她没干过这些活,力道没掌握好,直接将鸡蛋磕到底,蛋清蛋白流了一桌子。
林沉拿了厨房用纸擦干净,才说:“没关系,只是有点太用力了。”
他站到丛嘉身后,一边手盖住丛嘉的手背,带着她用正确的力道敲开鸡蛋。
隔着围裙,丛嘉依旧感受到他略高的体温。
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沉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将碗拨到一边,将丛嘉的手背扣在操作台上。
丛嘉扭过头,他便顺理成章地吻她的唇。
空气变得湿而热,他先是吮舔她的唇,又探进她的口腔。
丛嘉听到风声,水声。
她的呼吸变得困难,不明白单纯的做饭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
好在最后,吻了很久之后,林沉有些分寸地放开了她。
他们靠在一起,呼吸都交缠着,彼此的嘴唇都透着水色,林沉的喘息声比丛嘉更重一些。
丛嘉抬眸,看着他身上粉色的围裙,忍不住笑,又红着脸,有些断续地说:“你知道围裙的正确穿法吗?”
林沉低头吻她的脸颊,声音闷而含糊:“什么?”
“就是里面什么都不穿呀。”丛嘉的眼睛亮晶晶的,落在他慢慢浮起红的耳朵上,又笑出声:“你要不要试试?”
“下次,我们可以都试试。”她的声音放轻了。
林沉紧抿着唇,过了一荷香气萦绕在他们周围。
丛嘉温柔而主动地和他交换着呼吸和其他别的什么。
即使林沉已经弯下腰了,但丛嘉吻他时,依旧需要微微踮脚。
渐渐地,说:“但我现在饿了,我想先吃饭。”
“好。”林沉说:“我再做一份。”
丛嘉继续观摩,但不知为什么,林沉的动作越来越不稳,有一次还将蛋壳打到碗里。
“你得慢慢教我。”丛嘉说:“等我会了,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不用。”他突然停下动作,说:“你不用给我做。”
丛嘉靠近他,半开人喜欢大排场,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商场上的朋友,我陪着你。”
“好。”林沉点头。
丛嘉的爷爷有三个孩子,丛在山是第二个孩子,上头有一个哥哥,是丛屿的父亲,下面有个弟弟,叫丛在水。
他的性格说得好听是豪爽大方,不好听就是要面子,有些大男子主义。
丛嘉已经设想过成人礼会办成什么样子,但到了现场才知道什么是铺张。
丛在水将整个洲际酒店包了一个月,在这个月里,将酒店里里外外重新布置。
丛嘉下车时,一眼看不到头的豪车车流,酒店顶层的停机坪上还停着几台直升机。
她挽着林沉的手进了门厅,丛在水夫妇和儿子,在门口和什么人攀谈。
“嘉嘉来啦。”丛在水满面红光,见到林沉,眼睛一亮:“林总也来了。”
林沉和他握了握手,丛嘉将礼物递给站在旁边的小少年:“生日快乐。”
“谢谢姐姐。”丛献有些开心,看了看林沉,犹豫了几秒,说:“谢谢姐夫。”
丛嘉转过头,清晰地看到林沉的嘴角扬起,强装镇定地对丛献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哎哟,我们献献,特别崇拜林总。”丛献的母亲说:“讯通出的产品一定要第一时间拿到,之前那个机器人,我也是托人才买到的。”
“以后出新产品,我会让秘书第一时间送过去。”林沉说。
丛献仰着头看他:“真的吗,姐夫?”
林沉比他高很多,微微弯下身,说:“真的。”
“那我可不可以加你联系方式啊?”丛献兴奋地说:“我之前把机器人拆了,发现好多问题,可以问你吗?”
丛嘉害怕丛献问出什么现在的林沉无法解答的问题,于是对丛献说:“他——”
“——可以。”林沉将手机放到丛献面前:“有什么可以问我。”
丛献控制不住地轻微跳了一下,加上了林沉的微信,嘴巴很甜地又说:“谢谢姐夫,姐夫真好。”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入席后,丛嘉担心地说:“他问的问题你要是不会怎么办?”
“没关系。”林沉说:“应该没问题。”
他顿了一下,安抚道:“小孩子不会问多难的问题。”
“你别小瞧嘉嘉,要吗?”
“要。”她翻了个声,将头埋进枕头,声音很闷:“要喝。”
“好。”林沉转身下楼。
到餐厅时,手机开始震动,是丛献给他发的一段语音。
少年的声音清越而欢快:“姐夫姐夫你们平安到家了吗?记得给我姐姐喝点蜂蜜水,她很喜欢喝香槟,以前喝多了喝点这个就好了。”
“姐夫我刚刚整理了我的问题,有点多,你可以把你的邮箱给我吗?我发到你邮箱里。”
林沉的脚步停顿,他在厨房里找到了蜂蜜,用温开水冲开,端上去让丛嘉喝了。
她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得喝光,发出长长的喟叹,倒头躺在床上,没两秒,呼吸声又逐渐平缓了。
林沉起身将窗帘拉上,慢慢地关上门,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查看丛献给他发的邮件。
问题确实很多,但目前的林沉依旧可以解答,他详细地写了答案,回复了邮件。
已经很晚了,墙上的时针已经超过十二点。
林沉感到有些疲
但没等丛嘉再多想,廊尾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林沉还保持着昨晚的着装,他扶着门框,下巴上有浅浅的胡茬,西装衬衣皱巴巴的,一副狼狈又落魄的模样。
丛嘉走近他,问:“你怎么从书房出来,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林沉猛地抬头,视线落在丛嘉的脸颊上。
一秒,十秒,一分钟,他长久地注视着丛嘉,再也没有将视线移开。
那种眼神很深,很沉,让丛嘉的心情不自禁地泛起奇异的感觉。
“你怎么了啊?”丛嘉去拉他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几秒后,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动物,小心翼翼地试探。
丛嘉兀自猜想道:“你不会又要问我在不在吧?”
林沉低下头,缓慢地时候她出现了,坐在离我很近的位置,烦躁和痛苦好像消失了。
她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我工作。
就算是虚假的她,也很好。
2015年12月23日
投资人临时撤资了,惫,想到之前在书房的书架上看到过几本专业书,或许对丛献有些帮助,又站起来,慢慢地在书架上寻找。
一排又一排地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字像是变成蚂蚁,在林沉的眼前慢慢爬行。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在最角落处顿住。
一本很不起眼的笔记本压在厚重的专业书下。
林沉的心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仿佛是有什么隐藏着的东西强力地要冲出身体。
他的手指开始颤抖,怀着一种诡异到没由来的预感,他抽出笔记本,翻开,开始一页一页地阅读。
第 58 章 第 58 章
「2013年12月23日
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工作室,或许是因为太累了。
那是幻觉,我知道。
2014年3月9日
甲方突然提玩笑地说:“是不是刚刚失败了,你觉得我做出来不会好吃?”
“不是。”他语气轻轻:“你不用做这些。”
过了几秒,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丛嘉,缓慢地开口,说出的话像承诺,像宣誓:“你不应该做这些,我来就好,我想一直给你做。”
丛嘉怔了怔,有一种温暖又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吧”她低声说。
林沉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说:“那你给我做一杯热可可吧,好吗?”
“好。”丛嘉仰起头,看着他笑了笑。
机器运作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空气中飘起咖啡与热可可的香气。
这餐饭快结束时,丛嘉说:“对了,我堂弟十八岁成人礼,在洲际酒店办了个晚宴。”
“我叔叔给我们发了请帖,你身体会不会不舒服,如果耳朵觉得难受的话,就在家里休息吧。”
“没事,我和你去。”林沉说:“昨晚休息的好,今天耳边已经没什么声音了。”
“那就好。”丛嘉放心了些,叮嘱道:“虽然是自家人邀请,但是我叔叔这个出很多新要求,之前的都要推掉重改,时间很紧。
半夜的
秘书帮我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
周围的空气像是慢慢被抽空,林沉感到难以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视线逐渐灰暗,林沉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扶住书架,慢慢地在原地坐下,他闭上眼,似乎听到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徘徊,回荡。
林沉的意识开始昏沉,身体仿佛一台输入过载信息的机器,无法思考,也难以感知,
只能遵循着本能,将所有丢失的记忆,疯狂地塞进这台伤痕累累的机器中。
~~
这一天,丛嘉醒得很早。
大概是昨晚喝了醒酒汤,她并没有宿醉的难受感。
晨光落进来,恰巧落在她的手指上,她坐起来,发现才早上六点半。
周回雪在半夜三点给她发了消息。
「嘉嘉,要来玩吗?Bright」
Bright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周回雪经常去。
丛嘉回了个表情包,没过两秒,对面直接打来了电话。
周回雪大概是玩通宵了,但声音依旧活力满满:“嘉嘉,你怎么早起床呢?”
“你还没结束吗?”丛嘉打了个哈欠:“昨晚我弟弟成年礼,喝多了,很早就睡了。”
“刚结束呢,我正准备去吃早餐,你来吗?”周回雪说:“我最近发现一家超级好吃的早餐,我请你。”
丛嘉应了声“好”,出门时,林沉的房门紧闭着,丛嘉猜测他还未起床,因为太早,她也没叫司机,径直打了车。
她本以为周回雪要请她吃什么24小时营业的餐厅,没想到下车时,顺着长长的人流往前,只看到尽头是简陋的小棚子,木质的小挂牌上写着「早餐」两字。
在寒冷的清晨中,苍白色的雾气升腾在空气中。
“这是吃什么的?”丛嘉问。
周回雪拉着丛嘉走到角落的可伸缩木桌旁,隋舟已经坐在那,贴心地为她们用开水涮洗餐具。
“你看看喜欢吃什么?种类很多。”周回雪指着远处的菜单牌子说。
“那我要一份清汤面吧。”
丛嘉本来对这家小摊子不抱什么期望,但喝第一口汤时,她几乎一秒就折服了。
“好吃吧。”周回雪有些得意,又问:“怎么不叫林总一起来?”
“等吃完我给他打包一份。”
趁着隋舟去买单的时候,周回雪悄声说:“嘉嘉,昨晚想叫你出来是想顺便和你说,我前些天才知道,我嫂子伯父是个很有名的脑神经方面的专家,不过他目前不在国内,我昨天帮你问了问,回头等我消息啊。”
“好啊。”丛嘉没想到周回雪还会时刻惦记这种事,感激地说:“谢谢。”
周回雪捏捏丛嘉的脸颊,说:“我们之间,谢什么谢。”
离开前,考虑到面食打包会失去风味,丛嘉点了小笼包和炒饭,回去时刚好赶上早高峰,车在路上堵了好一会儿,等车停到家门口时,已经快九点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飘飘落下来,又轻点在地面上,很快化开。
早餐早已经凉了,丛嘉将小笼包放进蒸锅加热,上楼准备叫林沉起床。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晚起来,丛嘉她停住脚步,想到林沉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又有些犹豫是否要叫他起床。
公司缺少研发经费,下个月的项目可能要搁置。
她依旧没有说话。
距离上次看到她已经过去很久。
我很想她
2016年3月2日
温哥华成立了新的研究中心,需要调派一位高层,我想去。
李信群问我是不是疯了,或许吧。
我本来就嘉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林沉手里的盐罐瞬间倾倒。
锅里的排骨上堆了厚厚一层盐,丛嘉连忙松开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怪我。”他用勺样下去。回握,而后安静地看着相握的手。
“你真是的。”丛嘉认为他默认了,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说:“你的手好冰啊。”
丛嘉牵着他的手走到窗边,走进阳光里。
“我刚从外面回来,手也好冷,没办法给你取暖。”丛嘉放开了他的手,将双手平摊,让阳光均匀地铺在手上:“你像我这样。”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在阳光下,那颗钻石戒指耀眼到刺目。
林沉错开视线,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按照丛嘉的方法做。
这让丛嘉有些奇怪,她转过身,看着林沉,问:“你昨天为什么在书房睡?”
她顿了顿,猜想道“你不会是昨晚在研究我弟弟问你的问题,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四周一片寂静。
丛嘉忍不住拧了一下他的手,小声说:“说话呀?”
“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沙哑是个不正常的人。
项目在收尾,熬了两天,她一直陪着我。
2016年12月23日
温哥华下了很大的雪。
她第一次对我说话了,对我说了“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早忘了。
2017年12月31日
她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会对我说一些话。
我知道自己在逐渐沉迷于这种感觉,但事情已经越来越离谱。
我不能再这嘉说:“不过家里很暖和,没关系。”
将筷子递给林沉,丛嘉满怀期待地说:“快尝尝。”
“好吃。”林沉说。
“是雪雪带我去的,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啊。”丛嘉快乐地说。
她一手撑着脸颊,看着林沉,可林沉没有看她,他只是低着头,缓慢地、重复地嚼着。
像是要将那个小小的包子嚼上七八十遍,才能咽下去。
“林沉。”丛嘉叫了他的名字,挪动椅子,坐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凑到他耳边,说:“你的耳朵是不是”
“没有。”他的身体僵了僵,在丛嘉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迅速放松下来。
他又重复道:“没有,我没事。”
“你不要多想。”
丛嘉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的嘴唇贴在林沉的耳侧,微微向旁边移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林沉的筷子掉在桌上,又滚落到地上。
他像是不知道应该先弯腰捡筷子,还是应该看向丛嘉。
他停顿了几秒钟,终于还是选择了看向丛嘉。
阳光透过窗子,尽数落在丛嘉的身后,她的头发有一半曝露在阳光下,渡上一层亮金色的光影。
丛嘉的呼吸落在林沉的耳廓。
像是很多个令他沉迷又痛苦的幻想。
林沉难以自控地伸出手,试探着贴上她的脸颊,轻而颤地抚摸。
“丛嘉”他低声唤。
“嗯?”丛嘉侧过头,将脸颊贴近他的手心:“想亲我?”
可他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用拇指小心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丛嘉将覆住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拽下来,凑近轻贴他的唇。
“可以了吧?”
相触的那一刻,丛嘉清晰地感知到林沉的呼吸顿了顿,她笑了一下,说:“快点吃饭,吃完去休息,太早起来,我也困了。”
林沉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拢着,不松开。
丛嘉笑看着他:“好啦,让你牵着,快吃。”
他才又低头进餐。
周围只余下餐具相碰的轻微声音。
将那些早餐吃完,他依旧没有放开丛嘉的手。
丛嘉将他推到房间里:“你快点休息吧。”
“你不说话?又牵着我的手不放,是想让我陪你吗?”丛嘉走进他的房间,说:“好吧好吧,我们一起睡。”
她早已换了居家的衣服,自然地躺到林沉床上,又窝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快睡吧。”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周围只剩下丛嘉平稳的呼吸声。
可林沉不愿睡去。
这短短半天的经历是过去的林沉从未想象过的。
他感受着真实的丛嘉,体会到她的体温,接受了她的亲吻。
但这或许是不属于他的。
林沉垂眼,看着丛嘉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那枚钻石戒指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旧能隐隐窥见它的光彩。
“——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当然是喜欢现在的你了。”
“——你看,我一直戴着,是你送的。”
丛嘉,其:“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也许是被丛:“嗯对。”
“我就说嘛,他可聪明了。”丛嘉嘀咕了几句,看着林沉说:“你在书房一定没睡好,先去洗漱一下,吃个早饭,再回去睡。”
她的声音微微上扬:“我给你买了很好吃的早餐哦,虽然我不会做,但是我可以给你买!”
丛嘉觉得今天的林沉格外沉默,她将这一切归咎于睡眠不足。
这让丛嘉产生了点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她强硬地将林沉推到房间里,催促道:“快点,我在楼下等你哦。”
丛嘉的脚步声很轻快,隔着一扇门,依旧能够清晰地听到。
过了十几秒,林沉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丛嘉满含爱意的关切,他低头,看着刚刚和丛嘉相握的手,心底涌上强烈的、漫长的、无始无终的迷茫。
但和丛嘉相处从来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林沉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折磨,他走进洗手间,很快地冲了个澡。
最后走到衣柜前,思索了片刻,拿起一件纯黑色的卫衣。
下楼时,丛嘉将早餐摆到桌上了。
她抬眸看着林沉的衣服,小声地“哇”了一下,说:“这不是我去京市的时候,给你买的吗?”
“嗯。”他说。
“这个季节不适合穿这个吧。”丛子将多余的盐挖出来,又说:“你坐着等吧。”
“好。”
丛嘉乖乖坐在餐桌前等。
林沉穿上了昨天的那件粉色围裙,系带将他的腰身勒出紧窄的弧度。
丛嘉看了一会儿,又坐前。”他顿住,过了几秒,说:“之前,答应过我。”
“我知道你会遵守诺言。”
地暖的热气在他们的身下悄悄升腾。
林沉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帮丛嘉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
丛嘉有些开心,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林沉开始学着信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了。
她感觉自己走入了一场健康的,相互信任的情感关系。
一场年少时梦寐以求的、无话不说、如同父母之间的爱情。
“你现在怎么进步这么大了。”丛嘉雀跃地抱住他。
她靠在林沉的胸口,听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他沉闷的声音。
“进步了。”他低喃着:“那你喜欢吗?”
“喜欢。”丛嘉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吻上他的唇。
林沉的手指颤抖着,先是很轻地捧着丛嘉的脸颊,又慢慢地加深力气,用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空气湿而热。
林沉很重、很重地吻着丛嘉,他粗重的呼吸连不住了,见林沉做得差不多了,又跑过去,抱住他,玩闹般地说:“我不是说了吗,围裙不是这么穿的。”
林沉的脚步停滞,他低头,迎上丛嘉明亮的眼睛,没说话。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半晌,他伸手将丛嘉推开,将围裙脱下,一言不发地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了。
又将围裙穿上。
现在,他身上真的只穿了一件围裙。
他近乎赤.( )地站在丛嘉面前,用很低很低地声音说:“可以吗?”
林沉一长串动作让丛嘉猝不及防,她怔楞了两秒,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臂肌肉,又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那你要看我穿吗?”
第 59 章 第 59 章
林沉的手臂肌肉因为丛嘉的触碰而紧绷。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垂眼看向丛嘉。
丛嘉没得到他的回应,手开始缓慢地从小臂向上,很快地,她感知到林沉身体的温度,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林沉似乎对丛嘉从来都没有抵抗力。
他的呼吸声变沉,变实并不希望他恢复记忆吧。
真实的林沉从来就是不值得留恋的,是丑恶的,冷酷的,不正常的。
他是丛嘉的相反面,本就不应该有所交集。
丛嘉不喜欢他,也很正常。
林沉知道自己在嫉妒,那种疯狂而浓烈的丑恶情感,让他想将戒指摘下来,然后造出世界上最锋利最坚硬的机器,将它碾成粉末。
他盖住丛嘉的手背,用力地摩挲着戒圈,心中涌起酸涩而沉重的感受。
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这样做。
因为丛嘉喜欢这枚戒指,而不管是丛嘉喜欢的林沉,还是不喜欢的林沉,都不愿看到丛嘉伤心。
~~
丛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她睡在林沉的床上,但身侧却空荡荡的。
刚睡醒,丛嘉还不清醒,她慢吞吞地下楼,渐渐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香气。
氤氲的雾气让四周模糊,唯一让丛嘉渐渐清醒的,只有林沉忙碌的背影。
她小跑过去,抱嘉夹了排骨。
丛嘉咬了口排骨,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很好吃啊,本来刚刚倒了好多盐,以为会太咸,结果完全不会。”
他点点头,似乎也没有因为丛嘉的夸奖而欣喜。
中午的太阳大了,外头的雪却还未融化,餐厅里很安静,只余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过了一会儿,丛嘉突然听到林沉问:“比之前好吃吗?”
他的声音很平,像只是随口一问。
“嗯?”丛嘉停了下,思索了片刻,说:“之前几乎都是西式的,这两样很难比吧。”
“都很好吃。”她将汤碗放下,看向林沉,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碗边。
她猜测林沉是因为自己端水的评价感到郁闷,于是,立刻用很甜蜜的声音说:“不过今天是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林沉很快地抬眼看她。
丛嘉冲他笑,他的视线慢慢落在丛嘉颊边的酒窝,片刻后,微不可查地弯了嘴角。
他们在温馨而宁静的环境中用完了这顿午餐。
林沉起身收拾碗筷,丛嘉想帮他,被他拒绝了。
“可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丛嘉撒娇道。
林沉顿了一下,低声说:“很快就好。”
丛嘉坐在餐椅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就站起来,闲不住地拿了消毒湿巾将桌子擦干净。
她正想转头向林沉邀功,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是喻姐的电话,说是下午另一个合作商会来工作室,想和丛嘉见一面。
“有些突然,你下午没有别的事吧?”喻姐问。
丛嘉说:“我要陪林沉去医院”
“林总病了?”喻姐有些为难:“可是这个合作商挺重要的,哎算了,我想想办法。”
丛嘉正想开口,林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周围有很细小的、洗碗机运作的轰鸣声。
他果然很快就好,看着丛嘉,温声说:“你去吧。”
“我可以自己去。”他的声音放低了。
“不行。”丛嘉戒备地说:“你是不是不想去。”
“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冷静地开口:“可以叫陈助和我去。”
见丛嘉不说话,他继续说:“这几天耳边没有什么声音,好很多了。”
“好吧。”丛嘉给喻姐回了电话,又说:“等回来如实告诉我情况。”
“不许隐瞒!”丛嘉抬高声音。
“好。”他说。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消失了,雪开始无声无息地落下。
医院位于市中心,丛嘉找人挂的专家号,医生一周只出诊一天,挂号费炒出天价。
叫到他们的号后,陈助理跟随在林沉后面,进了诊室。
医生头发已经花白,为他做完测试,半晌没有说话。
医院里,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医生沉默的思索,都让人心惊胆战。
过了一会儿,医生开口:“被重物击打过?之前做过手术,戴过助听器吗?”
“是,戴了一年多,之后做了手术。”林沉说。
“怎么拖这么久。”医生嘀咕:“当时应该马上手术,拖拖拉拉的,而且你这个做的不好,术后大概也没有注意保养。”
“有些麻烦,哎。”
“可以二次手术,但有风险,如果是你所说的轻微耳鸣,我是不建议二次手术的。”他最后这么说。
今天并不是医院的高峰期,电梯里零星的几个人在依次的楼层离开。
到只剩下两个人时,林沉说:“如果她问了什么——”
“——我明白。”陈助理乖觉地说。
“嗯。”林沉说:“最近先不去公司了,之前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助理站在他身后,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林总,您——”
林沉颔首。
陈助理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宣发已经推出去,预计三个月之后上市。”
“好。”林沉跨进车里,停顿了些许时候,说:“这件事也不要和她透露。”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陈助理还是点头应是。
~~
结束与合作商的应酬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感到少有的疲累,今晚组局的餐厅离遇南公馆很远,在回家的路上,丛嘉闭上了眼睛。
她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一觉,又好像还残存着些许意识。
但没过多久,丛嘉就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是喻姐的电话。
丛嘉少有的产生几分烦躁,她不太想再谈工作,但体谅喻姐的不容易,还是接起了电话。
“是合作商的事——”
“——嘉嘉。”喻姐打断她:“你看微博热搜。”
丛嘉心里有了后背上重,肌肉崩得很紧,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几秒后,他盖住丛嘉的手,力道不重,却足以阻止她接下来的行动。
丛嘉讶异于林沉的举动,抬眼问:“你不想吗?”
林沉将她的手拉下来,她的手心被包在林沉宽大的掌心,他靠近丛嘉,俯身,很轻很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是不想。”他顿了顿,说:“你好像很早吃早饭。“
他补充道:“而且在这里不好。”
“好吧。”丛嘉心里那点不开心很快消失了,她笑了笑,用食指点着林沉的肌肉,小声说:“有什么不好。”
林沉的手指动了动,或许是因为这次丛嘉只是浅尝辄止,他并没有再次制止,只是纵容地望着丛嘉。
丛嘉玩了一会儿,便放下手,说:“那我们吃饭吧。”
“嗯。”
林沉中午做得菜不多,但都是丛嘉之前没有吃过的样式。
她小声地“哇”了一下,说:“看起来好棒哦。”
又踮脚亲了亲正端着碗过来的林沉,问:“怎么突然做这么多新菜啊?”
林沉的手一顿,碗里的汤便滴到地上。
丛嘉拿了纸巾去擦,说:“我下次不突然靠近你了,今天又是撒盐又是倒汤的。”
“是我的手不稳。”林沉说:“与你无关。”
丛嘉笑笑,半开玩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希望我下次继续这样吗?”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低头给她装汤,橙黄色的汤底缀着绿葱花。
“尝一尝。”他说。
“这是什么汤?萝卜肉汤?”丛嘉抿了一口:“酸酸的,是酸萝卜吗?”
“酸萝卜鸭汤。”林沉说。
“很好喝。”丛嘉干脆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这是你新学的吗?”
“算是。”他没再多说,只是给丛沙发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丛嘉。
有一种温和而有力的感觉,慢慢地从丛嘉的身体里升起,她走进屋里,暖香扑来。
林沉听到声音,将手中的东西放进茶几下的抽屉,站起来。
“你回来了。”他说。
很奇怪的,丛嘉不再能看懂他的表情,也无法判断他是否已经看到了那条热搜。
但她从来不是遮掩的性子,于是丛嘉往林沉的方向小跑了几步,扎进他的怀抱中。
他被撞得踉跄了下,很快站稳,条件反射地揽住她的腰。
丛嘉自他的怀里仰头,问:“你看到热搜了吗?”
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他低低“嗯”了声。
丛嘉打量着他,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会不会离开。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丛嘉问。
林沉微弯下身,像是想要亲吻她,但是忍住了。
他说:“我知道不是那样。”
“你之同着丛嘉的衣服散落在羊毛地毯上。
丛嘉感到很热,她将大衣脱了,只剩下一件略显单薄的毛衣裙。
林沉在灯光下看着丛嘉。
她的眼睛像是一面澄澈的湖面,里头倒映出林沉的模样。
脸颊因为刚刚的吻而红着,胸口轻而快地起伏着。
毛衣裙勾勒出她细窄的腰和丰盈的云朵。
丛嘉说“喜欢”林沉
十七岁的林沉或许会因为贺知彦的存在而患得患失。
二十五岁,刚和丛嘉结婚的林沉,或许会因为贺知彦的“等你”而黯然神伤。
但现在的林沉不会了。
因为他清晰地认知到,丛嘉已经不爱贺知彦了。
林沉爱了丛嘉这么多年,那些深沉的、汹涌的、无始无终的爱意让他无法放下戒备。
因为丛嘉那么那么好,就算不和林沉在一起,她也有千千万万个更好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卑劣、冷漠、自私、虚伪。
所以想努力维持自己十七岁的样子,想变成那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健全的,让丛嘉喜欢的自己。
是不是这样,丛嘉就不会离开他了
林沉明白应该像之前那样和她保持距离,避免让她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
等到这段婚姻结束,就和她体面的分离。
可林沉是一个残缺忌惮起来,他很快找到正确的位置,先是吮.吸,又轻咬。
丛嘉无法抑制地开始呻.吟,颤抖,蓝天与白云搅动在一起,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方式,混合出瑰丽、奇异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她听到搅动的水声,很快意识到那声音不属于水潭,她有些想要逃离,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只能找到漂浮板的控制者,将手轻搭在他的肩上。
游鱼或许将这样的行为默认为鼓励,便更过分地发出令丛嘉面红耳赤的搅.动声。
丛嘉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很热,很晕。
她不知道这一刻会来得这样快。
漂浮板幻化出蝶翼,带她飞上天空,让她窒息,让她颤抖,让她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体扒出来是谁吗」
很快有一位粉丝发布了一小段录像,是在餐厅的走廊内,丛嘉正拿着手机帮粉丝和贺知彦拍合照。
「之前去这家餐厅用餐,看到贺知彦,但又不敢上去打扰,无意中拍下来的」
很快这条评论就被顶上去了。
「真不是关一秋啊,不过侧颜是真的像,很美啊这位姐姐,有人扒出来是谁了吗」
「这是不是丛嘉啊?一个挺有名的人,是一把锈蚀的锁。
唯有丛嘉,能够打开他。
林沉或许再也无法像十七岁那样,青涩地面对丛嘉脸红了。
但他能做到过去那个自己做不到的。
暖黄色的灯光下。
林沉将丛嘉抱到沙发上。
他缓慢地掀开丛嘉的毛衣裙,让她分.开双.腿。
而后半跪在她身前,缓缓地低下头。
第 60 章 第 60 章
丛嘉被林沉的动作惊到,她坐起来,按住林沉的肩,小声而急促地问:“你干嘛?”
林沉依旧垂着眼,他伸手盖住丛嘉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低声说:“嘉嘉,”
“我想让你舒服。”
“啊。”丛嘉怔了怔:“可是”
“但你知道要怎么做吗?”她猜到林沉要做什么,心不由自主地开始猛跳,有种隐秘而陌生的期待从身体里升起。
林沉没有回答,他低头,嘴唇凑过去,好像是要用行动证明丛嘉的质疑。
隔着薄薄的布料,丛嘉几乎是立刻颤抖了一下,她的手缓缓地移到林沉的肩,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
她没有说话,但已经给出了回答。
周围的一切变得像朦胧而遥些许不好的预感,她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条挂着「贺知彦深夜密会」,后方跟着大红的爆字。
丛嘉长长地出了口气,已经预料到了什么,点进词条看到自己的一张侧影照,大概是那天和贺知彦聚餐被偷拍的。
好在只拍到了背影,比丛嘉想象的情况好很多。
喻姐在那头说:“贺知彦那边说会处理,没拍到正脸,问题倒是不大,但是认识你的人肯定能看出来。”
“嘉嘉。”她担忧地说:“你今天没陪林总去医院,这事又上了新闻。”
她小心地问:“你到家了吗?”
车已经开上了盘山公路,丛嘉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树影,说:“快了。”
她停顿了些许时候,才继续说:“你别担心,小事而已,他不会和我生气。”
“好。”喻姐轻轻地说:“那我就放心了。”
丛嘉挂电话时,车恰好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下车,坐着整理了一会儿思绪,透过车窗,看到别墅里映出暖黄色的灯光。
花园里的积雪被染上颜色,梅花在寂寂冬夜里,悄然绽放。
丛嘉透过落地窗,看到了林沉的背影。
他正坐在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远的梦境。
林沉牵着丛嘉的手,来到几个月前,他们去过的小水潭。
在梦里,丛嘉失去了游泳的能力,于是林沉为她带来了漂浮板,让她能安然地躺在碧水之上。
丛嘉看到湛蓝的无法控制地抖。
那尾游鱼缓慢地离开了。
丛嘉仰躺在沙发上,余韵一波又一波,让她依旧小幅度地颤。
她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难以自控地产生一些羞耻,想伸手盖住,下一秒,就见到林沉从她面前抬起头。
不明不暗的灯光,将他冷峻的五官衬得更加深邃,他唇上附上一层晶莹的水色,看着她。
“嘉嘉。”
“舒服吗?”
他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好像刚刚跪在丛嘉面前,放纵又虔诚的是另一个人。
身体的反应还未完全离去,丛嘉的裙摆堆在腰部,双腿无力地耷拉,时不时随着身体的变化,紧绷一下。
她觉得自己很狼狈,而林沉衣着依旧得体,只是领口有些褶皱,便有些不平衡了。
两边手撑住沙发,丛嘉艰难地坐起来。
林沉半揽住她,从地上找到她的()。
小小的布料揉成一团,林沉将她抱起来:“我带你去洗一下。”
“我不要。”丛嘉看着他一丝不苟的领带就来气:“我自己洗。”
“好。”他将丛嘉放下来:“我去给你拿一件新的。”
丛嘉不满意地看着他,他顿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问:“怎么了?”
“没什么。”丛嘉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没道理的,所以也没说出口,只是径直走进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看到门口摆着一杯温蜂蜜水,和干净的()。
林沉坐在沙发上,等待她。
丛嘉穿上(),又喝了那杯水,小腹依旧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她猜测这应该是正常的反应。
她看着林沉,忽而有些好奇,刚刚林沉帮自己
他就没什么反应吗?
她坐到林沉身边,抱住他的腰,又凑过去,细细地亲吻他的脖子。
林沉小幅度地往后退了退,又很快止住动作,微不可查地向前移,好像这样丛嘉就能多吻她一些。
但丛嘉是个坏心肠的人,她吻了几下,就停住往下看。
果不其然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她有些得意地跨.坐到林沉身上,贴住他的耳朵,小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听到林沉骤然加重的呼吸,笑了一下,脸颊贴住他的肩,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回答。
“要不要?”
“嘉嘉。”
丛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声音中的细微震颤。
他似乎在挣扎,在反复说服自己。
片刻之后,他干哑地说:“嘉嘉,你先下去。”
他便一手扶住丛嘉的腰,有些强硬地把她抱到沙发上。
“你不要给我做这些。”他看着丛嘉的眼睛,呼吸不稳,语气里有强撑的平静:“你不需要这样。”
“上次在温泉酒店是我不对。”他说:“下次不会。”
丛嘉被他的话堵得猝不及防,突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她愣了几秒,才说:“可是你刚刚也帮我了啊”
“而且你也不是没有反应。”丛嘉不解地说:“你干嘛这样。”
林沉不回应,只是走到厨房,说:“你没回来前我给你做了甜品。”
他从冰箱里取出盒子,递给丛嘉:“尝尝吧。”
“提拉米苏啊。”丛嘉吃了一口,弯了弯眼睛:“好吃。”
她舀了一勺,将手举到林沉面前:“你也吃啊。”
奶油夹杂着咖啡味在嘴中化开,丛嘉忽而想到提拉米苏的口味,连忙把勺子移开,可是林沉已经低下了头。
他含着那口蛋糕,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才咽下去。
可丛嘉觉得他并不喜欢,她垂下眼,勺子在蛋糕盒按下去,又拔出来,重复了几次无意义的动作,她闷闷地说:“林沉,你今天很奇怪。”
“是不是去医院”她若有所思:“可是我刚刚打电话问陈助理,他说没事啊。”
丛嘉没听到他的回答,叹了口气,抬头看到他唇边还沾了些棕褐色的可可粉,起身取了湿巾想为他擦。
他动了动,将湿巾接过来。
只是眼神始终紧紧地跟随着丛嘉。
“我说了,你不喜欢的就要直截了当地说。”丛嘉义正言辞。
“嗯。”他说。
林沉的唇形很好看,唇瓣不厚不薄,适合亲吻,也适合
丛嘉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烫:“反正,你不能再这样了,你要知道拒绝。”
“蛋糕可以吃一点。”他解释着,触到丛嘉的眼睛,停顿了一下,又说:“嗯,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保证,丛嘉的心情松快了些。
她坐下来,吃完了提拉米苏,才兴致勃勃地和林沉说:“你明天有空吗?我发现一家新开的餐厅,可以一起去试试。”
“好。”林沉说:“那条热搜,我让陈助理去处理一下。”
“没关系。”丛嘉去拉他的手:“你别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贺知彦那边说会处理的。”
林沉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已经不早了。
丛嘉在睡前打开手机,查看那条热搜。
还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已经抢占了前三的热搜。
分别是「贺知彦深夜密会」「贺知彦恋情曝光」「贺知彦 关一秋」
丛嘉没想到这件事还会扯上别人,她不常关注娱乐新闻,所以也不知道关一秋是谁,点开这条热搜看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一个侧脸与她有些相似的女明星。
这个词条的第一条就是有人放出关一秋的侧脸图,和偷拍照里模糊的侧脸图对比,配字:这是关一秋吧,谁都看得出来。
丛嘉没想到会让陌生人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她想澄清,但这毕竟不是小事,贸然说出任何话,都有可能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已经很晚了,打扰别人不太好,丛嘉只好心事闭上眼,准备第二天起床,再去联系贺知彦的经济人。
这一觉好像很长,丛嘉是被闹钟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讲闹钟按掉,心里却还挂念着热搜上的事,于是打开微博开始看。
一小时前,贺知彦的工作室官微发的,说只是和友人共进晚餐,并不是恋爱关系,与关小姐也没有关系,向她致歉。
下面有粉丝表示理解,但另一部分不依不饶。
「没什么说服力的声明,就是谈了吧」
「出来说清楚库。
中午人少,电梯徐徐打开,闷而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商场的车库设计不好,显得狭窄而幽暗,天花板上盘旋着露出的水管。
丛嘉拉住林沉的手往前走,寂静的车库里,传来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
丛嘉的心跳忽而加速,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一边手却被猛地一拉。
她看到有什么残影从眼前划过,还未看清楚,就传来林沉的闷哼声。
阴暗的灯光下,他捂着颈侧,握着丛嘉的那只手很快松开,他上前几步,微微侧身避开,又反身抓住来人的手,狠狠一扭。
尖叫声平地窜起,那人被林沉按在地上,正死命地挣扎着。
林沉浑身湿透了,他颈边有明显地伤痕,没有转头,只是冷漠地说:“报警。”
丛嘉认出这是刚刚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个人。
直到来到警局,她才搞清楚,这个人大概是贺知彦的狂热粉丝,在餐厅遇到丛嘉时就开始暗自注意她,离开前,看到她和林沉举止亲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跟随着攻击了她。
回去的路上,丛嘉心有余悸:“你的脖子没事吧?她的指!!!」
「不是关一秋,有人能天,漂浮的云,很奇怪地,感到类似游鱼的东西,缠上她的大腿,在她身.下灵动地游览。
“林沉。”她感到有怪异的酥麻从身体里窜起,那尾鱼开始放肆地亲吻她。
好在他们中间尚且隔着一道纱,丛嘉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可游鱼似乎格外受到上天的眷顾,忽而湖面上卷起风,那片纱便随着水面游荡着飘远了。
游鱼便肆无的画家」
「我去她微博看了着一个保险柜。
她半蹲下来,看了看,转身问林沉:“里面放了什么?”
“我不知道。”林沉说。
“哦对,你忘记了。”丛嘉说:“那你有什么一直用的密码吗?说不定能打开呢?”
“没有。”林沉声线有些僵硬。
“啊,那岂不是很亏吗?”丛嘉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爸爸的保险箱会放美金,还有我妈妈以前收藏的珠宝,你大概也是放一些很值钱的东西吧,密码忘了都取不出来。”
“没关系。”林沉说:“不急着用。”
像是默认了,里面的东西是美金似的。
“你好了吗?”丛嘉看着整齐的桌面,走过去牵他的手。
林沉回握她,他的手掌很宽厚,包裹住丛嘉的手,给她带来一种切实的温暖。
他们去的餐厅在商场内,不是小众贵价的,中午的生意也很好。
好在丛嘉提前预约了,但昨天打电话时,包厢也已经满了,只剩下大堂了。
留下来的位置并不好,旁边没有窗户,看不到江景,但因为是和林沉在一起,丛嘉依旧很愉快。
午餐的餐品很好吃,林沉去结账时,丛嘉发现有人在不远处悄悄打量自己。
她觉得大概是因为那条微博热搜,也明白热度要随着时间才能慢慢褪下去,所以并没有在意,只是在林沉回来时,挽住他的手臂。
车停在地下车甲是刀子吗,幸好她是临时起意,身边只有水,要不多可怕。”
她靠近林沉,低头观察那道伤痕。
他的脖颈处有长长的口子,不深,却很明显。
“疯子。”丛嘉的心中泛起疼,她很想找出一些恶毒的词汇来骂人,但她实在不擅长,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神经病。”
但林沉的身体却因为这句话僵硬了,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去握丛嘉的手,但又忍住了。
“我要联系律师,我要告她,对了,就叫书文就好。”她抱住林沉,将头埋在林沉没有受伤的那一侧,小声地说:“我讨厌她。”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身体却依旧僵硬着。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没事。”
“小伤而已。”
“但我心疼。”丛嘉说:“回去我帮你涂药吧。”
他的手渐渐移到丛嘉的腰上,含着试探和小心翼翼,似乎感觉自己的力道会伤害到丛嘉,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拢着她的腰,说:“好。”
回到家,丛嘉找出药膏,敲响了林沉的门。
丛嘉猜测林沉一直在等她,因为他开门的速度过于快了。
她让林沉坐下,用棉签沾上药膏。
林沉像是失去了痛觉,一动不动地,就连轻微的瑟缩都没有。
丛嘉更加心疼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到林沉每次和她亲近都很开心,于是便跨坐到他身上,将唇贴上去。
丛嘉吮舔着他体起初很僵硬,但很快,或许是丛嘉的怀抱过于温暖,他弯下腰,很紧很紧地抱住丛嘉。
“嘉嘉。”他不再说话了,好像这两个字就足以阐述他的思念。
冬夜的走廊里,他们安静地交换着体温。
过了一会儿,丛嘉说:“好啦好啦。”
“再抱下去我就睡着了。”
他放开她,问:“要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嗯我还真的有一点饿了,有什么快的吗?做一点简单的就好。”丛嘉说。
林沉说:“下午刚送来了龙虾,龙虾意面?可以吗?”
“龙虾意面好像很麻烦吧。”丛嘉说。
“不会。”他走回书房,将电脑关机,补充道:“其实不麻烦。”
林沉的厨艺娴熟,龙虾意面也是他经常做的,丛嘉很喜欢的一道餐品。
飞机餐不好吃,丛嘉一点没动,所以的唇,又伸出舌头细细勾缠。
林沉沉默地回应她。
他在丛嘉的吻中似乎短暂地放下了什么,扣着丛嘉的手越来越用力,紧密的箍着她的腰,用一种不属于林沉的热情,亲吻着丛嘉。
许久许久,丛嘉觉得快要缺氧了。
她推开了林沉,认为有些事情,似乎也该顺利成章地发生了。
于是她伸手,慢慢抚上林沉的衣扣。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