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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相信


    孟祈年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设想完成了余下的约会计划,他带谈言在山顶的露天餐厅吃了晚饭, 然后开车送他回去。


    一路上,望着逐渐熟悉的街景,谈言欲言又止。


    直至看到他们学校大门,谈言再也忍不住了,小声道:“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会带我一起回去,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住的地方理你学校太远了。”孟祈年没有说话不算数, 他给谈言解释,“你跟我回去,你明天早晨四点就得起床往回赶,不方便。”


    谈言和每一个热恋中的人一样, 一刻也不想和孟祈年分开,急切道:“我没关系的。我能起来的,哥。”


    “可我起不来。”孟祈年无奈扶额, 笑道:“我可没办法四点钟起来, 送你回来。”


    “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来的, 哥。你别赶我走, 求你了,哥。”谈言近似哀求道。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孟祈年哑然失笑,“我在你心里这么残酷的吗?”


    “没……没有。”谈言自然是不承认, 但孟祈年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侧目深深望了他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 谈言被他看得越来越紧张,手足无措地低头, 搅动衣角,小声道:“你骗人,哥,你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孟祈年的声音突然从谈言头顶响起,“我只是觉着带你回去,明早还要送你过来,你休息不好,我也休息不好,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搬过来,住到你学校附近。”


    孟祈年在谈言学校附近的一个星级酒店预定了一个套房,他将车开到了酒店门口,将车钥匙递给酒店门口的迎宾,从车上下来,继续道:“但你似乎不这样觉着,我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对我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够好了,凡是你想要的,我几乎都满足了你,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孟祈年生气了,谈言六神无主,从车上下来后,他手足无措地抓住孟祈年的手腕,一个劲道歉,道:“对不起,哥,你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上楼时,孟祈年侧目望了谈言一眼,但却并没有挥开他,只是道:“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小乖,我是对你不好吗?还是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不相信我。”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孟祈年对他已经很好了,就像孟祈年自己说的,他已经足够百依百顺了,凡是自己想要的,孟祈年基本上都会满足他,做人要学会知足,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但谈言就是惶恐不安。


    “究竟因为什么,小乖?”他们今晚刚度过一段美好时光,孟祈年其实也不想在这时候逼问谈言,但他需要一个答案,他觉着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谈言说想要永远,他就答应给他永远,谈言说想跟他回家,他就答应带他回家,他扪心自问,他已经足够用心了,可谈言的表现却并不如他所预想的那么快乐,他究竟还想要什么。


    孟祈年在想什么,谈言并没留意到,他只注意到孟祈年生气了,说不上来的惶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孟祈年消气,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袖,不停道歉,“对不起,哥,对不起。”


    这并不是孟祈年想要的,孟祈年无奈扶额,“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谈言,我得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如果谈言仔细听,他就能听出孟祈年说这话时,话里话外浓浓的疲惫,但此刻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他又惹孟祈年生气上了,完全没有仔细听孟祈年在说些什么,他比孟祈年还要疲惫,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孟祈年道歉,才能让他不生气。


    “对不起,哥,对不起,你别生我气了。”似乎除了说对不起以外,他就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于是他继续道歉,他从电梯一路道歉回房间。


    孟祈年受够了他无休止的道歉,在回到房间那刻,忍无可忍挥开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去洗个澡,你先自己玩一会。”


    说话间,他就走进了浴室。


    谈言被留在了浴室门外,他望着紧紧合上的门,惶恐不知所措。


    “哥,我真没故意不相信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我。我真没生气,你先自己玩一会,等我洗完澡,就出去陪你玩,好不好。”


    虽然孟祈年这么说,但谈言能感觉到孟祈年发火了。


    他甚至不敢在道歉,余下的时间他全程坐在沙发上,等孟祈年出来。


    半个小时后,孟祈年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而谈言却在等孟祈年出来的途中睡着了。


    见状,孟祈年哑然失笑,走过来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明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孟祈年还是想问他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坐在床边,将头顶在谈言额上,轻声询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小乖”


    谈言眼角还挂着泪痕,在他睡着之前,显然已经哭过一次,孟祈年的呼吸打在了额上,有些发痒,深陷于睡梦中的谈言不太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孟祈年看见,松开他,起身道:“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


    谈言已经睡着了,他没办法给出任何答复。


    夜悄无声息的过去,第二天早晨,谈言被闹钟吵醒。


    孟祈年还在,只不过他还没醒。


    想到昨晚,他先睡着了,谈言一脸菜色。


    孟祈年听到了谈言的闹钟,艰难地掀开眼皮,从床上坐起,环住谈言脖子,给了他一个早安吻,然后迷迷糊糊道:“去训练吧。”


    孟祈年态度如常,就仿佛昨晚的不愉快从未没发生过一样。


    按理说,孟祈年这样,谈言应该开心,但不知为何,谈言内心越发惶恐,他望着好似没事人一样的孟祈年,不知所措地搅着衣角。


    其实这会,他不应该在喊醒孟祈年,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有种迫切的冲动,想要喊醒孟祈年,问问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哥。”谈言伸手推了推又重新躺了回去的孟祈年。


    “有事?”孟祈年掀开眼皮。


    “我……昨天……”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结结巴巴。


    “你该不会打算继续昨天的话题,大清早的继续和我道歉吧。”孟祈年一眼就看出了谈言的想法,用一种近似玩笑的语气说道。


    谈言是这样想的,沉闷地低下头,道:“哥,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


    “我知道。”孟祈年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你该不会以为你是自己梦游,梦到床上的吧。”


    孟祈年无奈失笑,道:“我将你抱过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睡着了。”


    孟祈年的语气太轻松了,就仿佛昨晚那点不愉快从未存在过一样,谈言语塞,支支吾吾道:“哥,你……我……”


    谈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孟祈年却能听出来他想问什么,无奈叹气,“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如此不信任我,我昨晚是不是就跟你讲过,我没有生气,这是真的,我真的没有生气。”


    孟祈年在说谎,他昨晚就是生气了,谈言知道,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局促地抓住孟祈年衣袖,无措道:“你别骗我了,哥,你就是在生我的气。”


    孟祈年又一次强调,“我没有,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你满意,也许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吧,才让你总是怀疑我。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你什么。”


    不知道孟祈年何出此言,谈言慌忙摇头,“没有,哥,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是吗?”孟祈年失笑,“既然你对我这么满意,那你在害怕些什么”


    “我没有害怕。”谈言言不由衷。


    孟祈年也不戳穿他,仅是笑道:“还记得我答应和你在一起那天,和你说过的话吗?我会对你很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我远比你想象的要爱你,你应该学会相信我,当然我的脾气虽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但也绝对不像你想的那么差。”


    说着话,孟祈年看了眼手机,道:“时间不早了,回去训练去吧,我中午会过去接你。”


    第52章 伪装


    谈言能听得懂人话, 孟祈年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哪里还有在留下来的必要。


    回去训练, 是的,他该回去训练了。


    谈言心不在焉地走出酒店,十一月,夜已经变长,谈言走出酒店大门时,天尚未亮,路上也没有人, 只有呼啸的北风,不停往他脸上吹,朔风如刀,割得他皮肤生疼。


    他紧了紧衣领, 快步走向体育馆。


    谈言喜欢迟到,自他入队以来,几乎就没有那早能准时到。


    基本上六点半训练, 他六点四十或者五十才能到。


    因此每天提前十分钟, 就过来做热身准备的许清如, 一进体育馆看见他已经站在篮球架下, 难以置信,看了眼表,发现他没来迟, 还是平时那个点,惊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谈言”


    谈言过来的路上越想越觉着委屈, 已经哭过,他眼眶和鼻尖此刻通红, 即便许清如问他,他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许清如见状,一边脱掉早晨因为天气冷,套在外面的加厚卫衣,一边关切道:“是不是和那个人吵架了?”


    谈言这会急需一个可以和他聊聊的人,低头道:“没有。”


    “没有吵架吗?”许清如不信,他一边将脱下来的加绒卫衣叠好,放回柜子上,一边道:“你这个样子,不怎么像没有吵架的样子。”


    “真没有。”谈言委屈,抽噎道:“哥他一句都没和我吵。”


    许清如敏锐地抓到了谈言未曾说出口的意思,侧目道:“你说他没和你吵,意思是你跟他吵起来了?”


    “也没有。”谈言摇头,“我也没跟他吵,不过我觉着哥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他对你不好吗?”许清如问。


    “也没有,哥他对我特别好,但……”谈言不知道该怎么给许清如形容他和孟祈年现在的状态,沉闷地踢着不知道是谁扔在地上的易拉罐,现在还没到训练时间,体育馆里有人,但人不多,只有三四个提前来做准备运动的球员,这点人相对于空旷的体育馆来说不怎么够看,谈言踢易拉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砰砰砰。


    “但是什么?”许清如已经换好衣服,站起来简单地拉伸了一下胳膊,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谈言不在踢易拉罐,痛苦地坐下,抱住头道:“哥他对我真的很好,不论我想怎么样,他都会答应我,按理说,我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很不得劲。”


    谈言没说明白,但许清如听明白了,道:“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百依百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哪怕你无理取闹,跟他发火,跟他闹脾气,他也依着你,从不跟你计较。”


    谈言确实如许清如所说,是那样和孟祈年相处的,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许清如一猜就是这样,顺势指出,“你是不是觉着他不爱你,在敷衍你,哪怕他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依旧感觉不到他在爱你。”


    没和许清如聊天以前,谈言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他只是隐约觉着他和孟祈年的关系不太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如今被许清如一说,他意识到了,不是孟祈年对他不好,而是孟祈年对他太好,与其说他是孟祈年的爱人,不如说他是被孟祈年圈养的宠物,孟祈年对他的态度除了纵容以外,再无其他。


    终于想明白问题的根源在那以后,谈言痛苦地低下了头,“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我和哥之间到底缺些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谢谢你,许清如。”


    无需他感谢,许清如道:“你有和那个人说这些吗?”


    “没有。”谈言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哥说。”


    “你应该跟他讲的,谈言。”许清如道:“也许他对你的态度并非你心里所设想的那样。”


    谈言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会连继续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许清如看了出来,指出来,“你在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


    “无所谓了。”谈言小声道:“只要能留在哥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的。”


    “你要是真无所谓,你就不会这么痛苦。”许清如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道:“挑个时间去问问那个人到底怎么想的,谈言,也许他并不是你所设想的这样,你自顾自的痛苦,反而会加速消耗他的热情。”


    许清如其实不比谈言大多少,但他看的比谈言更远,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知道那个人对你的耐心到底有多好,但我知道,你在这样下去,只会加速消耗他对你的感情,与其自己揣测,不如去问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也这么和我说过。”谈言想到孟祈年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道:“他之前就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没事就揣测他这会在想什么。”


    “你最好听他的话,谈言。”许清如指出,“你在这样下去,我很怀疑他会不会真的厌烦你。”


    几乎每一个知道他和孟祈年相处模式的人都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许清如不是第一个,也很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谈言的自我厌弃越来越严重,这个上午余下的时间,谈言一直在想这件事。


    直到上午训练结束,他才回过神。


    看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许清如在路过他身边时叹了口气,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冲他小声道:“谈言,你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听我的,回去好好问问他。也许他真的不是你设想的那样。”


    谈言从许清如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点头道:“你放心,许清如,我会回去问哥的。”


    他说是这样说,但许清如明白,他回去后一定什么都不会问,能说的他都说了,没有办法再说更多,许清如忧愁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答应中午会来接谈言的孟祈年已经到了。


    许清如跟在谈言身后,刚一走出体育馆,就看见他站在树下。


    与昨天一身休闲装,清纯的好似大学生一般的装扮不同,今天孟祈年一如既往,西装革履,剪裁得当的银灰色西服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形,只消一眼,许清如就明白,他和谈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也难怪谈言什么都不敢跟他说。


    许清如有点理解谈言的感受了,他侧目望向正走在他斜前方的谈言,谈言一直低着头,尚未看见孟祈年,许清如提醒他,“谈言,你表哥!”


    谈言没有表哥,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许清如指得是谁,惊喜地抬起头来。


    发现他抬头,孟祈年笑着冲他挥手,“这里,小乖!”


    谈言已经忘记了孟祈年早上答应他的,中午会来接他,跑过去道:“哥,你怎么来了?”


    早上已经说好的事被问为什么,孟祈年一怔,愣道:“我早上怎么和你说的,我中午会来接你,你忘了吗?”


    谈言记得,只是他没想过孟祈年真的会来,尴尬地微微一笑,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哥,你别生我气。”


    听他再度道歉,孟祈年算是反应过来了,侧目道:“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压根就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哥。”谈言竭力辩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哥。”


    看他诚惶诚恐,一脸惊惧,本来想质问他,他每天究竟在想些什么的孟祈年瞬间哑火,一抹心疼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心头。


    见他不说话,谈言更惊慌失措,好像从昨晚到现在,他除了孟祈年发火以外,什么都没做好。


    “哥……”谈言细不可闻地轻颤。


    孟祈年察觉到了,轻轻拍了拍他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笑道:“我没生气,不怕,你中午想吃什么,小乖?”


    孟祈年说是这样说,但谈言还是忍不住侧目偷窥孟祈年的表情。


    孟祈年面色如常,一派温柔,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谈言悬着的心放来了一点,小声道:“哥,你想吃什么,我随便,什么都好。”


    “日料可以吗?”孟祈年道:“你李哥请客。”


    谈言不喜欢吃生食,像生鱼片、寿司什么的,他碰都不碰,去吃日料,如果不吃这些,那么他能吃的就剩天妇罗、拉面、寿喜锅这类要么高碳水,要么需要油炸的食品。


    每个赛季开始前,他都需要调整身体状态,尽量少吃高碳水或者油炸食品。


    去吃日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孟祈年问了,谈言就点头,言不由衷道:“好啊。”


    孟祈年虽然有在观察谈言的反应,但谈言演的太好,孟祈年没看出来他不愿意,以为他没什么意见,打电话给李倾,问他要地址,李倾很快便发了一个地址过来,距离谈言学校不远,半个小时车程。


    第53章 海外


    孟祈年今天中午并不是单纯来请谈言吃午饭的, 他替谈言约见了一个海外经纪人。


    “小乖。”在开车过去的路上,孟祈年斟酌了一下措词, 才跟谈言说,“你想不想去国外打球”


    孟祈年开口的时候,谈言正望向车窗外面发呆,乍一听他还没反应过来,孟祈年想把他运作出国,回头道:“哥,你刚说什么, 我没听清。”


    孟祈年又重复了一遍,“小乖,你有没有想过去nbl,澳大利亚联赛打半年。”


    nbl与国内联赛水平大差不差, 谈言从未想过要去哪里,闻言,他愣了一下, 道:“没有。”


    “陈舟在澳大利亚有一支球队。”孟祈年道:“你想不想过去, 亦或者你想去欧洲亦或者美国打ncaa, 大学生联赛。”


    谈言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他的职业规划一直是谈诗在替他做,闻言,他道:“我哥说让我先在国内打两年男职篮, 然后运作我去nba。”


    “那你自己怎么想”孟祈年问。


    “我从未想过这些。”谈言如实道,他的人生早已由谈诗和谈闻军替他规划好了, 等他年龄够了, 他先去男职篮打两年,镀层金, 然后由他父亲替他运作去nba在打两年,打不打得出来无所谓,总之有份履历就行,孟祈年是第一个问他怎么想的人,谈言惊喜之余,却给不出他任何回答。


    孟祈年上午已经和待会要见的海外经纪人简单的通过一次电话,他的态度其实与谈闻军他们差不多,他也不指望谈言篮球能打多好,他之所以要现在把谈言运作出国,原因很简单,无外乎是随着谈诗和谈闻军的先后离世,谈家的形势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再让谈言留在国内,绝非一个好的选择。


    送他出国已经迫在眉睫。


    既然他什么都没想过,孟祈年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想过,那就听我的吧,先去nbl打半年,然后明年六月,我运作你去参加nba选秀。”


    孟祈年的规划无可挑剔,可谈言并不想去澳大利亚,他局促地搅动着衣角,孟祈年瞥见,问:“你不想去澳大利亚吗?”


    谈言不想去,但也不敢说,言不由衷道:“没有。”


    他神色恹恹,一脸不快,孟祈年又确认了一遍道:“真的吗?”


    谈言本想点头,但他真不想离开孟祈年去澳大利亚打球,哀求道:“我不想去澳大利亚,哥。求你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你别送我去澳大利亚,好不好。”


    谈言必须走,见他不想去澳大利亚,孟祈年立刻问,“不去澳大利亚的话,那你想去西班牙还是美国”


    不懂孟祈年为什么非要让他离开,谈言无措道:“我……我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国内?”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不跟谈言说谈闻军以及谈诗离世的事,但不提这些,孟祈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孟祈年给不出解释,谈言局促道:“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哥。”


    约好的日料店已经到了,孟祈年将车停下,道:“没有,小乖。你怎么会惹我生气。”


    “既然我没有惹你生气,那你为什么非要送我走,我不想走,我不想见不到你,哥。”谈言近乎哀求道。


    “你家里出了一点事,小乖。”孟祈年知道他得谈言解释一些什么,深吸一口气,语焉不详道:“你得从这里离开,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其实有猜到,这两天他一直有给谈闻军以及谈诗打电话,但他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也曾想过要回家,但林惠平特意给他发来消息,让他听话,乖乖待在学校,不要回去。


    这两天他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闻言,他不在伪装,颤抖道:“哥,我家里出什么事了,我爸和我哥他们怎么了?”


    孟祈年答应过林惠平不告诉谈言谈闻军和谈诗已死的事实,温柔道:“别问那么多,小乖,你只需记住自今以后,我会代替他们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们被抓了吗?”谈言还没有往谈闻军和谈诗已经身亡了的方向去向,以为他们已经锒铛入狱,颤抖道。


    孟祈年闭口不答,比起让谈言知道他们已死,不如就维持现状,让这个美好的误会持续下去。


    “哥,我想他们,想见他们。”谈言近乎哀求道。


    已经离世的人注定无法再见,孟祈年没办法答应谈言,顾左右而言他道:“会有机会的,乖,听话,别让他们担心你,好吗?”


    “好。”谈言乖巧地点头。


    孟祈见状询问道:“你想去哪里,小乖,美国还是西班牙。”


    “随便,那都行。”谈言低头,“全听你的,哥,你说去那我就去那。”


    孟祈年觉着还是澳大利亚相对要好一些,他坚持道:“那还是澳大利亚吧,你觉着怎么样,小乖?”


    “好。”谈言点头,勉强答应了下去。


    其实他不想离开国内,不想离开他父母,更不想离开孟祈年,但他知道,关于他未来的选择权从来不在他自己手里,以前是他父母替他做主,现在轮到孟祈年替他做主,他无从选择,逆来顺受,垂下眼睑,将他心里的想法全部隐藏了下来。


    孟祈年能看出他闷闷不乐,哄他道:“我会定期去看你的,乖,不哭。”


    谈言咬唇,哀求道:“那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哥,你一定要经常过去看我。”


    “嗯。”孟祈年答应他,“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我会每个月都过去看你。”


    虽然孟祈年向他保证了,他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但谈言的心情并没有变好,他依然不想离开孟祈年和他父母,去澳大利亚,但他又没有可以反驳的余地,沉闷地低着头,跟在孟祈年身后,一起上了楼。


    楼上,李倾和陈舟介绍的球员经纪人正在等他们,见他们上来,那个球员经纪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迎上来伸手道:“你就是谈言吗,我是林卡尔,很高兴认识你。”


    林卡尔是一个华裔,四十多岁,两鬓花白,个头不高,稍微有点胖,不过中文说得倒是很标准。


    谈言被赶鸭子上架,局促地伸出手来,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自顾自坐下。


    林卡尔上午已经和孟祈年通过电话,双方也算彼此熟识,没有在彼此介绍的必要,直接开门见山道:“孟先生,在你和小谈过来之前,我已经简短的看过他的比赛集锦,怎么说,他很有天赋,但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的球员。”


    “你的意思是”孟祈年坐下道。


    “我的意思是海湾翼龙队的阵容已经高度成熟,他们已经队内有四位可以打分卫的球员了,完全不缺分卫,如果按您的设想,将小谈运作进去,他很有可能没办法获得上场的机会。”林卡尔基于一个球员经纪人的立场道。


    孟祈又不指望谈言打球赚钱,闻言道:“所以卡尔,你的意思是,你还有更适合小乖的球队可以给他选吗?”


    林卡尔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推荐了另外一支同在澳大利亚的球队给孟祈年。


    “孟先生,你看这支球队。”林卡尔给孟祈年和谈言介绍,“巴尔摩斯乌鸦队,虽然这个赛季进行到现在,这支球队还一场都没赢过,但他们上赛季刚换了一个新的主教练。”


    林卡尔翻出巴尔摩斯乌鸦队主教练伊莱的个人简介展示给孟祈年和谈言。


    “他在来悉尼之前,在波士顿指教。”林卡尔指出,“他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非常擅长调教年轻球员,正好巴尔摩斯乌鸦现在还缺个后卫,我和他们球队经理认识,十分钟前,我已经将小谈的资料发了过去,如果你这边没意见,孟先生,我可以推动小谈与巴尔摩斯乌鸦签约。”


    孟祈年其实并不在意谈言去那支球队打球,他选择海湾翼龙仅是因为陈舟是那支球队的老板。


    “你怎么看,小乖”孟祈年转头问谈言,“你想去那支球队。”


    谈言那也不想去,他想留在国内,沉闷地低下头,道:“随便,那支都行,我无所谓的,哥。”


    孟祈年希望他开心,见他郁郁寡欢,孟祈年侧目不语,林卡尔见状,继续表示,“孟先生,半年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的确不短,比起在湾区翼龙枯坐半年冷板凳,不如去巴尔摩斯乌鸦,在那里小谈能得到充足的上场时间,这对他的成长百利无一害。”


    面对来自一位专业经理人的建议,孟祈年思索了一下,道:“我并不是想要谈言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我只希望他能开心,我送他从这里离开,也并非想要让他去海外联赛镀什么金,纯粹是因为现在他不能在留在国内,卡尔,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第54章 挚爱


    从饭店离开后, 孟祈年瞥到一旁的谈言郁郁寡欢,道:“怎么了, 不想出国,去海外打联赛吗?”


    这不显然,谈言点头,小声道:“我真的只能离开吗?我不可以在留在你身边吗,哥?”


    “小乖,是这样的。”孟祈年不能跟谈言讲他家里的事,深吸一口气, 温和道:“还记得一个小时前,我和你说过的吗,你家里出了一点事,你现在必须从这里离开。我不会不要你, 等着一切结束,我就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一向拎得清自己的地位, 他从来不问别人不告诉他的事, 闻言, 敛眉笑了一下, 没在说话。


    “卡尔林的话你怎么看?”谈言太孩子气了,孟祈年见状,长吁一口气道:“他说的, 你怎么想,是去湾区翼龙还是去巴尔摩斯乌鸦”


    “随便。”谈言道:“我没有意见的, 哥你想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孟祈年可以替他决定, 但孟祈年不想替他决定,他想让谈言学会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侧目道:“你不能随便,小乖,这事关你的未来,你要自己决定好该往那个方向走。”


    谈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关他自己的未来,但有时候他说话并不会有人听,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去当一个乖巧的菟丝子才会讨人欢心,这是谈言从小就学会的一个道理。


    “我没有意见。”谈言眼下一片清冷,他的眼眸深沉的就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洋,“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哥。”


    “小乖!”孟祈年单纯以为谈言又在闹脾气,蹙眉道:“你听话一点,别胡闹。”


    “我还不够听话吗?”谈言不明白,“明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已经这样,我表现的还不够乖吗?你还希望我怎么样,哥?”


    孟祈年想跟谈言好好说,不想凶他,但谈言油盐不进的态度罕见勾起了他的火气,道:“你现在这是又在跟我闹脾气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们这么做都是在为你好。”


    “我没有在跟你闹脾气,哥。”谈言也感到疲惫了,沉默道:“我只是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不论我跟你说什么,你最终都只会说服我,就像我爸还有我哥那样,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听你的。”


    孟祈年的心事被说中,愣了一下,沉默道:“我的想法还是希望你能去陈舟的球队。但你如果不想去,我也不会强迫你。”


    “我想去的。”谈言直接表态,并表示道:“你不用跟我接受什么,哥,我想去的。”


    话虽这样说,但孟祈年还是打算跟谈言说明他这么选择的道理,他道:“小乖,我不知道你家里怎么看待你的运动生涯,也不知道你的教练亦或者你自己怎么看待你的运动生涯,但我希望你可以快乐,我不指望你以来有什么太大的成就,也不指望你能打成什么样,我只是希望你所从事的这份工作能让你快乐。”


    “我都明白,哥。”谈言一脸微笑,但他的笑容始终无法抵达眼底,其实他并不喜欢打篮球,从他被送进青训那天,他就已经开心不起来了,只是他爸喜欢,他不想让他爸伤心,而这些他并不打算跟孟祈年讲,他只是笑道:“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哥,我对你们的爱远比我从你们哪里得到的要多。不论你们想怎么样,我都听你们的话的。”


    孟祈年第一次觉察到谈言不怎么对劲,侧目瞥了他一眼,可见到的却和往常没什么样,他乖巧依旧,甜甜笑着。


    “你是不是不想去陈舟的球队”孟祈年能看出他不快乐,但却找不到他不快乐的原因,自行揣测了一番,道。


    “没有。”谈言摇头,言真意切地望着孟祈的侧脸,一个字一个字说,“哥,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没有不愿意,我是愿意的,我想去陈哥的球队,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好不好,我不想再聊。”


    “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说啊。”孟祈年已经确信他不愿意,道:“我又不是一个独裁者,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不用像这样对着我耍性子。”


    “我没有,我愿意。”谈言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到底要和你说几遍,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没有不乐意,哥。”


    他越是这样,孟祈年越是觉着他有自己的想法,要么是不想出国到海外打球,要么是不想去陈舟的球队,想去另一支球队获得上场的机会,孟祈年突然不知道该那他怎么办,他的幼稚和孩子气,让一向无所不能的孟祈年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与他吵架吧,吵完还得哄;哄他吧,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能听进他那些话,思前想后,孟祈年只是道:“我知道了。”


    这次要去那支球队打球的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余下的时间,孟祈年没说话,谈言也没有说话。


    “你这会是打算是回宿舍还是跟我回去”孟祈年开车开到一半问。


    谈言想跟孟祈年回去,但给出答案前,他还是多问了一句,道::“今天不是休息日,哥,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才星期四,我怎么可能不用上班,我现在虽然打算回律所。”孟祈年表示,“但你如果想跟我回去,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啊算了吧。”谈言虽然想去,但一想到他过去会打扰到孟祈年工作,摇头道:“我还是回学校吧。”


    孟祈年听他的,闻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学校。”


    在回学校的路上,谈言又一次跟孟祈年强调,“哥,我真的没有闹脾气,你用不着想那么多,我是知道你们是为我好的,这周末,我有比赛,这可能是我在红潮队的最后一次比赛了,哥,我希望你能来看。”


    孟祈年自认谈言并不想他说的那样,一点脾气没闹,但他不打算说谈言什么,将他送到目的地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答应他,“这个当然了,我这周末就是天塌了,也会过来。”


    孟祈年通常不怎么骗人,得到他的保证,谈言笑得一脸甜蜜,眉眼弯弯。


    他开心,孟祈年也开心。


    回到学校,谈言先给冯越打去了电话,从他桃色绯闻以来,冯越一直站在他这边,他觉着他有必要告诉冯越他要离开,千万海外打球的事。


    “冯教练,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谈言站在宿舍的墙边,局促地低着头,不停用脚尖画着圈圈,道:“我近期可能就要从队里离开。”


    “什么?”冯越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谈言电话电话打来时他正在举杠铃,闻言,他手里的哑铃砰的一下砸到了地上,“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这个赛季你会继续留在这里,直至明年选秀。”


    谈言在电话里听到砰的一声,回答之前先关切道:“冯教练,什么声音,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冯越从地上扶起杠铃放到妥切地一边,坐下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是队里又有人说什么了吗?”


    “不是。”谈言摇头,如实道:“祈年哥帮我联系了海外俱乐部,这周结束,要么下周,要么下下周,我就会离开,前往澳大利亚,打nbl,我也不想走,但是冯教练,我必须离开,对不起,辜负了你和楚教练对我的栽培和帮助。”


    听他是去海外联赛打球,冯越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一些,道:“去打nbl吗?那支球队”


    “据说是海湾翼龙队。”谈言如实道。


    虽然nbl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澳洲联赛,但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一切篮球资讯的冯越知道他们的情况,道:“那个队上个赛季刚获得冠军,你过去能得到上场机会吗?”


    “不好说,应该能。就你也见过,冯教练,此前来过几次的我陈哥是那支球队的老板,或许教练会看在我是关系户的份上给我一些机会。”


    “你这个年纪正是涨球的时刻,去了打不上比赛,对你百害无一利啊。”冯越是真看好谈言,觉着他能超越此前业已出名的所有球星,登顶亚洲,表示道。


    谈言又何尝不知道,但他无所谓,道:“我知道,但冯教练,木已成舟,我无能为力,对不起,辜负了你这些天的栽培。”


    “好吧。”冯越叹气,“你什么时候走,我在队里给你开个欢送仪式。”


    “不用了,冯教练。”谈言表示,“你别把我要走的事和其他人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随时会离开。”


    “我知道了。”冯越沉吟道:“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谈言要离开的事隔天传到了楚耀耳中,他在早训结束,拦住谈言,“我听说你要离开这里,去陈舟的那支nbl球队打球孟祈年给你安排的吗?你疯了,以你现在的水平,你去哪里你能搭上球就有鬼了。”


    “冯教练已经跟你说了啊,楚教练。”谈言无奈苦笑,道:“我也没有办法,楚教练,我不想给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添麻烦,我必须得按照他们为我选择的路去走。”


    “你什么意思?”楚耀并不知道谈言家里的事,“谁给你选的,孟祈年吗?他选你就听,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吗?你怎么这么没主见。”


    楚耀恨不得就此骂醒谈言,但谈言却也只是望着他,道:“楚哥,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懂,但有时候有主见不一定是好事,他们爱我,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很感谢你过去几天为我所做的一切,但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谁欠你这句不好意思。”楚耀受不了谈言,觉着他怎么这么愚蠢,什么叫不能给爱他的人添麻烦,这叫没主见、懦弱、无能,他看不上谈言,白他一眼,冷冷离去。


    去当一个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的人固然伟大,但不让爱自己的人伤心也至关重要,谈言佩服楚耀这类敢爱敢恨,永远坚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唾弃自己的懦弱、幼稚和无能,但他爱他父亲、爱孟祈年,他不愿意让他们伤心。


    被骂也只是莞尔一笑。


    第55章 联赛


    周六的比赛如期举行, 孟祈年按他答应的那样,一早就来到了场边, 谈言一直到上场都没有跟他的队友们说他打完这场比赛就会离开,比赛正常进行,碍于球队换了一批人,新来的队员和老队员在场上没有默契,比赛打得非常滞涩,一场四节40分钟的比赛,打到第四节的时候, 谈言这边就已经落后了四十分,想靠最后一节的十分钟扳平比分甚至反超,不亚于痴人说梦。


    所以待在场边指挥的主教练冯越在第四节一开始就早早下了主力。


    谈言一年前加入龙华红潮队的时候,就是在一场龙华溃败, 三节比赛结束,比赛进入垃圾时间,悄无声息上场的, 离开时他想和来时一样, 悄无声息离开, 所以在被换下场后, 他一声招呼没打,悄无声息地走向了球员通道。


    “你不和他们告别吗?”孟祈年在场边接到谈言电话出来,看见谈言已经把更衣室内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拎着两个大大的手提袋站在球馆门外,走过去帮他接过包, 提上车, 道。


    谈言摇头,合着孟祈年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到孟祈年的车上, 落座道:“没有什么好告别的。”


    孟祈年启动车子,侧目一望,发现谈言一直低着头,郁郁寡欢,叹气道:“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怪我把你送到澳大利亚去,小乖”


    “你在说什么,哥。”谈言不承认,道:“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那就好。”说老实话,孟祈年并不怎么相信谈言的话,但他不想就这样和谈言撕破脸皮,轻轻叹气,启动车子。


    车子发动后,谈言眷恋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沉默地坐了许久,道:“哥,我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下午林惠平把谈言的身份证和护照全部送了过来,拿给了孟祈年,孟祈年当即便帮他办好了签证,买好了机票,今晚一点他便从国内飞悉尼,孟祈年本来打算等他比赛结束在跟他说,但现在谈言提前出来,孟祈年便直接如实相告。


    “这么急,哥”谈言难以置信,错愕地望向孟祈年。


    孟祈年不方便告诉谈言,他们家公司已经被保险公司和货主合起诉,像他们家这种做船舶贸易的,货主一般涉及黑白两道,现在警方那边依旧还没有掌握那批被秘密运上他们家货船的文物去向何方,现在他们家的破产清算被质押,保险公司以此次货船丢失无法排除是他们自家策划的为由,说什么也不赔偿,谈家现在已经资不抵债,谈言在留在国内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无论是林惠平还是孟祈年都希望谈言可以尽快离开。


    但把事实告诉给谈言,孟祈年怕谈言知道真相后,不愿意离开国内,但不跟他讲事实,孟祈年又不知道该跟他讲些什么,不由沉默了下来。


    见他沉默,谈言也就不在追问,闭上了眼睛,缓缓靠在了座椅靠背上,许久,他道:“哥,我在宿舍里养了只小乌龟,我走后,你去我宿舍找到它,帮我把它卖了。”


    “嗯。”孟祈年答应。


    谈言不放心,继续道:“你帮我给它找一个好的买家,哥。”


    “它可乖了,真的。”谈言再三强调。


    孟祈年答应:“我知道了。我会给它找到一个好的主人,你放心,小乖。”


    “嗯。”谈言点头,然后抱着手臂,重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他不说话,孟祈年也就不在说话,沉默地继续开车,他直接将车开往机场。


    这一路上,令人窒息的沉默侵扰在他们二人之间,孟祈年能感觉到他和谈言的关系再度失控,但有些话他没办法跟谈言说,他不能跟给谈言做出任何解释,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即便他知道谈言在装睡,但他也没有拆穿,他将车开到机场停车场后,沉默地坐在一旁默许谈言装睡,直至时间来到午夜,距离谈言飞机起飞不剩多久,孟祈年才伸手,缓缓推醒了正在装睡的谈言。


    做戏做全套,谈言装作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迷离着双眸,低吟一声,才缓缓道:“唔……我要离开的时间到了吗,哥?”


    “嗯。”孟祈年陪他演到,收拾道:“我已经在球队旁边帮你租好了公寓,你过去之后直接入住就好了。”


    “嗯,谢谢你,哥。”孟祈年已经面面俱到,谈言还能说什么,只能道谢。


    由于他是从场上下来,便直接来的机场,除了清理出来的更衣室物品外,他没有带任何行李,空着手从车上下来。


    孟祈年将护照、签证还有机票一道递给了他。


    拿到这些,谈言总算有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的感觉,脚步沉重地跟着孟祈年穿过停车场,往候机大厅走。


    但没走几步,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眼眶通红地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腿上,呜呜哭了起来。


    “小乖,乖,不哭。”孟祈年闻声转过头来,轻轻搂住谈言,细致地安慰他,“没有任何人抛弃你,小乖,我会去看你的,每周都回去,乖,不哭。”


    “你才不会。”谈言心里清楚,他对孟祈年来说,并非什么不可替代的必需品,他一旦离开,立刻会有新的人出现在孟祈年身边,也许最开始的两周,孟祈年会周周过来,但时间一久,孟祈年就不会在过来,想到这些,谈言悲从中来,更厉害地抽泣了起来。


    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孟祈年强势地将他埋在腿上的头掰了起来,严肃地目视他泪眼婆娑的双眸。


    于一片昏暗之中,孟祈年的双眸闪着幽幽光芒,不容忽视。


    他一瞬不瞬凝视谈言,认真且严肃道:“我不会,我会每周去看你,每周。”


    谈言虽然有被他的认真与严肃摄住,但却一点也不相信他,沉默地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顺着眼眶滚落。


    孟祈年知道他不信,无奈地伸手过去替他拭去泪水道:“我向你发誓,小乖,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谈言不舍得不相信孟祈年的话,一头扎进孟祈年怀里,呜呜哭道:“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就算我不在,你也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嗯。”孟祈年答应,伸出手来,耐心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我只喜欢你,绝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小乖。”


    谈言虽然不怎信,但得到一个保证,也总比什么都没得到好,他轻轻伸出手,握住孟祈年的手指,跟着孟祈年往候机大厅走去。


    “从国内飞往悉尼的飞机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前来办理值机手续。”


    还剩半个小时,从国内飞往悉尼的飞机就将起飞,机场地勤不停广播道。


    “小乖。”孟祈年道:“你该登机了。”


    “嗯。”谈言依依不舍,从座位上起来,最后给了孟祈年一个拥抱,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道:“哥,我走了,你一定要快点来接我回家。”


    说这话时,谈言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全部滴在了孟祈年肩膀上。


    谈言泪水的温度灼热,顺着孟祈年单薄的衣衫渗了进去,灼热滚烫的温度烫的孟祈年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更紧地抱住谈言,即是安慰他又是安慰自己,道:“别怕,小乖,我一定会很快过去接你。”


    “嗯。”谈言虽然不信,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孟祈年目送他离开,谈家的事让他心力憔悴,谈言离开后,他无奈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准备起身离开,刑警队谭渠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孟律师。”电话接通后,谭渠犹豫再三,像是在筹备措词,孟祈年见状,立刻心生不妙,他呼吸窒了一瞬,谭渠闭眼,悲痛道:“你和谈言在一起吗,孟律师。”


    “不在,怎么了谭队长,出什么事了?”孟祈年声音还算平稳地问道。


    “哎……”谭渠长叹一口气,道:“他妈妈林惠平五分钟前跳楼了。”


    “什么?”孟祈年虽然已经想到可能是林惠平那边出事了,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连体面都维系不住,错愕道,“怎么一回事,她好端端怎么会跳楼”


    “哎……”谭渠叹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派出所那边,一个片警来汇报的,说是在他们片区,一个女人从五楼跳了下来,派出所那边登记的姓名是……是林惠平。”


    孟祈年下午才见过林惠平,当时她过来给他送谈言的身份证和护照,不像是晚上就会跳楼的样子,孟祈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谈言解释这些,无奈叹气,滞涩道:“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活着。”谭渠道:“片警说还剩一口气,被送进了icu,但从五楼跳下来,十几米的高空,就算还有口气,也大概撑不了多久。”


    “哎……”孟祈今一天叹气的次数比他过去一生都多,他无奈地靠在机场的临时座椅上,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而这一切,谈言完全不知情。


    他在连续搭乘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后,终于在悉尼夜里一点在当地机场落地。


    海湾翼龙队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接他。


    等他办好手续,从海关出来,便看见一个个头不高的白人男子举着一个上面写着他名字的牌子站在门口的方向冲他挥手。


    谈言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愣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对方想帮他拿行李,前后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两手空空出来,愣道:“你没带行李吗,谈?”


    谈言的英语水平还不错,日常对话基本都能听得懂,点头道:“没有。”


    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什么都不带,就出国务工的人,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引领他来到停车场,招呼他上车。


    球队管理层安排,接到谈言后,第一时间应该先送他回家,等明早天亮,再带他到球队去报道。


    孟祈年为谈言准备的公寓就在球馆附近,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有接到通知,是知道地址的,等谈言上车,系好安全带后,一脚油门,发动车子,将他送到了他的新公寓楼下。


    “谈,这是你公寓的钥匙。”到地方后,谈言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海湾翼龙的工作人员递上来一把钥匙,道:“四楼,谈。今晚请好好休息,明早九点我会过来接你去球馆见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


    “我知道了,谢谢你。”闻言,谈言礼貌的道谢,然后孑然一身的上了楼。


    孟祈年准备的房间不小,换算成平方米,差不多要有两百平,餐客厅、卧室、更衣室、游戏室一应俱全。


    但这对谈言来说过于大了,谈言打开门,面对空阔的房间,背井离乡的孤独感瞬间涌上心头。


    谈言的情绪逐渐崩溃,他颤抖着手将电话拨给孟祈年,连拨三个,孟祈年都没有接,谈言看到了时间,这会已经是悉尼的凌晨三点,悉尼和国内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比国内快两个小时,这会国内也已经凌晨一点,谈言勉强地安慰自己时间已经不早了,孟祈年这会或许已经睡了。


    但这种安慰并没有让谈言的情绪好上太多,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惆怅,让他这会迫切地想和某个说会话,他把电话打回了家,但依旧没人接。


    谈言有些绝望,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至第二天清晨才勉强睡着。


    早上八点,海湾翼龙昨夜到机场把谈言接回来的男性工作人员准时敲响了门。


    一个多小时前才迷迷糊糊睡着的谈言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敲门声,直至对方敲了快十分钟后,谈言才被“咚咚咚”十分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惊醒,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谈言痛苦地爬起来,看了眼表,发现已经快要八点半了,手忙脚乱地替海湾翼龙队的工作人员将门打开。


    “对不起,先生。”门一开,谈言顶着蓬松且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道。


    闻言,过来接谈言过去见球队总经理的工作人员轻轻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谈言歉意地微微一笑,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乘上了对方的车,跟着对方来到了球队办公室。


    “你好,谈。”谈言的合同是孟祈年帮他签的,在谈言踏进球队办公室之前,海湾翼龙队的总经理布里奇斯还从未见过他本人,这是第一次见面,他礼貌的从旋转座椅上起来,与谈言握手。


    谈言昨晚没休息好,有些没精神,强压想要打瞌睡的冲动,伸手回握,海湾翼龙队的总经理布里奇斯是一个四十岁往上的白人男性,他长得十分符合谈言对美式精英的刻板印象,金发,瘦高,衣着考究,看似温和,但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谈言不是很喜欢他,浅浅笑道:“你好,先生。”


    谈言是球队老板陈舟亲自签的人,虽然是球队总经理,但说白了,布里奇斯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人,他受雇于陈舟,帮身为球队老板的陈舟管理球队,面对陈舟指名道姓,非要签下来的谈言,布里奇斯内心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布里奇斯细致地打量着谈言,谈言比他想象的要好,身高足够,尺寸可以,去打一个边缘轮换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观察完,布里奇斯拨通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道:“冯·曼先生,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冯·曼是海湾翼龙的主教练,他是一个德国人,在当教练之前,打过十年职业,但平平无奇,没有取得任何成就。


    接到电话,正站在场边监督球员训练的冯·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这是”冯·曼一进来,便看到了谈言,问道。


    布里奇斯介绍道:“这是谈。我们两天前才新签下的球员。”


    “哦。”冯·曼闻言表示知道了。


    布里奇斯间接提醒道:“冯,用不着对他太严厉,差不多就行了。”


    由于谈言是球队老板陈舟亲自塞进球队的,布里奇斯也不好对谈言太过,但他觉着谈言撑死就只能打一个常规轮换,没有太大的培养价值,冯·曼闻言没说话,仅是走过来伸手道:“你好,谈。”


    谈言虽然心里对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一百个不愿意,却也装作没听懂,微微一笑,冯·曼上下打量着谈言,道:“我们现在正在训练,你要跟我过去看看吗?”


    “嗯。”谈言点头,跟着冯·曼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谈,布里奇斯是个蠢货。”出了总经理办公室,身为球队教练的冯·曼道:“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谈言没想到冯·曼会安慰他,愣了一下,腼腆地笑了一下,冯·曼继续道:“那个蠢货连现在这支常年独占联赛榜首的球队都运转不好,他的话没有一点参考价值。你很有天赋,我相信你可以在篮球领域取得成功。”


    “谢谢你,教练。”谈言能感受到冯·曼的真心,由衷感谢道。


    冯·曼仅是微微一笑,带着他来到训练场。


    训练场上,海湾翼龙队的主力与替补不约而同,正如火如荼地训练着。


    篮球砸中篮筐的声音不绝如缕。


    谈言还没走进,就听到有人在抱怨,“球队不是还剩最后一个正式名额吗,克塔表现得不错,为什么他不能得到转正合同”


    闻言,谈言明白,他似乎抢了别人的位置,不由微微蹙眉。


    与此同时,听到队员们议论的冯·曼道:“不要在意这些,谈。这就是赛场。”


    谈言悻悻,没说话,冯·曼继续,他咳嗽一声,拍手道:“先生们,都停一停。”


    他洪厚的声音传了开来,听到声音,训练场上正各自训练的球队主力和替补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回头望向这边。


    “这是谈。”冯·曼给大家介绍:“他从今天将正式加入我们。”


    闻言,之前正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的白人球员,轻蔑地瞥了一眼谈言,冲一旁道:“呵,怪不得克塔被淘汰,原来……”


    虽然这个人没明说,但球队老板陈舟来自东方,听他抱怨的人瞬间便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谈言是走后门进来的,附和地轻蔑的笑了一声。


    谈言英文水平还可以,能听得懂,斜眸看了他们一眼,但他不想第一天来就给孟祈年惹麻烦,所以装作没听懂,冯·曼严厉地望了一眼那边正偷偷摸摸传谈言闲话的几个球员,适当提醒他们好自为之后,便招手叫来队内负责球员发展的助理教练。


    “扬尼斯。”这个助理教练是一个希腊人,秃顶,头发稀薄,体型微胖,冯·曼冲他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正在负责盯先前传谈言闲话的那几个球员训练的扬尼斯走了过来,冯·曼把谈言交给他,道:“你带他适应一下我们的训练。扬尼斯,我很看好他,觉着他可以打一号位,你传授一点经验给他。”


    这个助理教练扬尼斯在退役前是欧洲联赛的明星控卫,他的传接球和控球技巧一点也不比nba的明星级别控卫差,闻言,他示意谈言和他走,谈言跟上他的脚步,随着他来到场馆一侧。


    扬尼斯从满地篮球中,捡起一颗,递给谈言,道:“你会讲英文吗,谈”


    谈言会讲,但道:“一点点。”


    听出谈言在谦虚,扬尼斯道:“你在之前的球队打几号位,谈”


    “2号位。”谈言如实道。


    扬尼斯问:“那你之前打过一号位吗,谈”


    “没有。”谈言从加入青训起,就一直打二号位,从未打过一号位,扬尼斯将篮球递给他后,他随手投了个超远三分,冯·曼和扬尼斯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来,他们齐刷刷盯着飞在半空中的篮球,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砸进篮筐。


    “嘶……”虽然对职业球员来说,投超远三分的难度不是很大,有手多试总能行,但谈言表现出来的球感远远超乎了扬尼斯和冯·曼的想象,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彼此隔空望了一眼,道:“谈,你之前联赛的教练和球探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我之前联赛的球探吗?”谈言略微回想了一下,如实道:“有较好的三分和一定控运能力,是很好的持球攻三分投手,防守面积大,有较好的单防和协防能力,有潜力成为一名精英级别的防守者,传球视野开阔,拥有良好的团队意识。”


    谈言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之后,自我感觉应该说点缺点,但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球探给过他什么缺点,沉默了下来。


    冯·曼和扬尼斯从未见过有球员可以拥有如此高级别的评价,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相互对视了一眼,由扬尼斯站了出来,示意谈言,要与他来一场1V1对决。


    “你先还是我先”谈言接过篮球道。


    扬尼斯表示:“你先。”


    “哦。”谈言没说什么,沉默地答应了下来,持球进攻,扬尼斯身高仅有一米八五,但体重却高达两百斤,看着就跟石磨一样,魁梧结实,谈言准备先来个下马威,持球直接冲撞了上去,如蛮牛一般,用肩膀将他抗了开来,扬尼斯大腿粗壮,下肢力量看似十足,但却被谈言轻而易举碾过。碾过他后,谈言高高跃起,隔着扬尼斯,单手劈扣,将篮球狠狠灌入框中。


    被谈言将球灌了进去的篮筐一直在轻颤。


    “嘶……”


    场边的冯·曼惊愕不已,不停吸气。


    谈言却视若无睹,从场边乱跳的篮球中捡起一颗,右手持球,与扬尼斯对峙。


    扬尼斯吸取了之前才被谈言顶翻在篮球架上的教训,再也不敢轻视谈言,扎好马步弯腰,目光专注且极具压迫感地注视着谈言。


    谈言视若无睹,浅浅与他对视了两眼,便突然启动,一个加速抹过扬尼斯,轻松上篮得手。


    连续两次被谈言以堪称羞辱一般的姿势碾压,扬尼斯的脸面逐渐挂不住了,在谈言第三次进攻时,他紧密贴防,高高举起来的手几乎贴在了谈言脸上,谈言不以为意,后退一步,中圈线附近轻巧出手,篮球打着旋儿,转进了球框。


    “嘶……”


    什么好人投中场三分,冯·曼和扬尼斯目瞪口呆。


    谈言视若无睹,将球递给扬尼斯,道:“你要尝试一下吗,教练”


    谈言刚才展示出来的强悍的弹跳力和速度让扬尼斯的心里很没有底,他不是很想试,但冯·曼要求他试一试,“扬尼斯,你来进攻,我想看看谈的防守。”


    冯·曼都已经要求了,扬尼斯只能照做,他无奈地接过篮球,在三分线外连续运球,寻觅谈言防守的破绽,但谈言盯得非常紧,他的所有假动作和连续变向都没办法逃过谈言的预感,在他连续第五次连续变向,终于抹到篮下油漆区,想强起放篮,但被谈言预判,谈言不跳,等他先跳,待他跳起,双手一举,一个大帽落下,精准地按在球上,将扬尼斯连人带球按到在地。


    “嘶……”扬尼斯倒地后,惊愕地坐在地上,抬头仰望谈言精致的下颌许久,方回过神,身上传来的痛楚让他嘶嘶吸气。


    谈言走过去,伸手拉起他道:“你老了,教练。”


    谈言这番言论真的是杀人又诛心,扬尼斯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短短十秒钟,他脸上的颜色变了五六七次,最后释怀地笑了一声,道:“谈,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预祝你能在篮球领域取得了不得的成就。”


    “谢谢。”谈言倨傲道。


    翌日清晨,谈言按规定时间过来训练。


    他刚走进球馆就听见训练场乱哄哄,球员、训练师、助教还有球队的工作人员,约摸快二十个人围作一团。


    被围在中间的是球队主教练冯·曼和昨天在背后偷偷嘲讽谈言的白人球员,他们似乎吵了起来,那个白人球员吵的脸红脖子粗,球队的其他人在一旁拉他。


    “迈克,差不多得了,别说了。”周围拉他的人七嘴八舌的劝他。


    “我为什么要算了!”迈克激动不已,大声质问主教练冯·曼,“你凭什么剥夺我主力的位置!”


    “迈克。”冯·曼希望他可以冷静下来,道:“谈是比你更好的球员。”


    经昨一天,球队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经认可冯·曼的说法,仅有迈克不同意,他怒不可遏甩开所有人,走向谈言。


    谈言刚把自己的包放到场边,正弯腰换鞋,见迈克走了过来,抬头道:“有事?”


    迈克球队主力的位置刚被剥夺,心气正不顺,愤怒冲昏了头脑,赤红着双眼,随手从一旁篮球架上取下来一颗球,没过脑子,抬头狠狠砸在谈言脸上。


    谈言正在换鞋,完全没有防备,巨大的篮球宛如一颗炮.弹狠狠砸在了谈言脸上,谈言当即脑壳嗡了一下,往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了身后的篮球架上,篮球架轰然倒地,橙色的篮球如雨点一般落下,砸在了谈言和迈克身上。


    迈克被篮球一砸有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才已经顶到头的怒火下来一些,赶紧低头,查看谈言情况,谈言看似没有什么大事,仅是脸上被砸出来了一块红痕。


    “谈!”反应过来的冯·曼急匆匆往这边赶。


    在他赶过来之前,谈言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白挨一球,在冯·曼赶过来之前,谈言一把抓过四层篮球架上仅剩的最后一颗篮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抬手狠狠将橙色的球砸在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迈克脸上。


    迈克被砸地头嗡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两行鼻血从他鼻间缓缓滑下。


    “说说吧,两位,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被队医详细的检查过一遍以后,被排除了脑震荡风险的谈言和迈克被叫到了总经理办公室,球队总经理布里奇斯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从教练组嘴里得知了事实经过,但还是不免落俗地又问了一遍。


    事情经过不就那么一回事,重新冷静下来的迈克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地低着头,总经理布里奇斯望向谈言,问:“谈,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和迈克打起来”


    “什么叫我和迈克打起来了,明明是他先用篮球砸我,我才用篮球砸回去的。”谈言不满意布里奇斯这个说法,不悦道。


    事实却是如此,但布里奇斯很是无语,架虽然是谈言和迈克早上打的,但不到中午,这事就传到了体育记者手里,为了不给球队造成负面新闻,布里奇斯花高价从体育记者手里买来了视频和照片,他现在正气不打一处来,听完谈言解释,他怒不可遏,道:“谈,你和迈克公然在训练场内打架,违反了球队规则,作为惩罚,你和迈克每人各罚一万美元以示惩戒。”


    “不是。”谈言不满意,据理力争道:“boss,明明是他先打的我,为什么他和我罚款一样多”


    “成,那他罚两万,你罚一万。”布里奇斯气笑了,乐道。


    刚来球队第二天,就被罚了一万美元,晚上回去,谈言既委屈又气愤,一个人在屋里踱了两圈,情绪也好转不了,愤愤坐下,摸出手机,给孟祈年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后,振铃了差不多一分钟,都没有人接。


    过去两天,谈言已经给孟祈年打了不下十个电话。


    这些电话全都无一例外,没人接。


    白天在球队受委屈,晚上回家打电话给孟祈年,孟祈年还不接,谈言紧绷着的情绪在这刻彻底断弦了,愤怒地将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蜘蛛网一般的裂纹顷刻之间就爬满了手机屏幕。


    一如谈言和孟祈年的感情在这刻再次破碎。


    谈言又恼又委屈,他想不明白,明明在来之前,孟祈年答应过他,不会不要他,会每周来看他,但这才过了两天,孟祈年就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谈言委屈坏了,从始至终总有一口恶气憋在他心头舒不出去,而摆放在茶几上的艺术花瓶成了他的眼中钉,他泄愤一般提起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玻璃花瓶重重砸在了地上。


    插在方口花瓶里的白粉色玫瑰花以及一半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站在满地玻璃碎渣里,谈言低头,环顾一地的狼藉,心脏抽痛,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二天是个周末,不用训练,但谈言还是一大早就起床了。因为他谨记孟祈年跟他说过的话,他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看他。


    明明孟祈年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又怎么会过来看他,但谈言还是心怀侥幸,觉着孟祈年最近或许有什么事,没空接他电话,以及他会遵循对他的承诺,周末过来看他。


    就这样,谈言心怀侥幸,从早上七点一直等到晚上七点,窗外天空从亮变暗,却依旧等不到孟祈年。


    这下谈言彻底绝望了,他就跟一个身怀绝症的病人,痛苦地阖上眼睛,倒在了沙发上,他的脸颊贴在粗糙的沙发布上,眼泪扑簌簌的流,不一会,他脸下那一块沙发布就被他的泪水浸透了,淡淡的青绿色沙发布被眼泪浸成为浓重的墨绿色。


    “砰砰砰。”


    就在谈言哭累了,半梦半醒之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兀得响起,谈言被惊醒。


    谈言才来,还没有什么朋友,今天周末,球队负责接送他的人不会来,谈言第一反应就是孟祈年来了,他欣喜若狂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去开门。


    就仿佛之前的那些委屈全部可以因这次见面而抹平。


    “哥!”门还没打开,谈言就欣喜若狂道。


    “呃……”


    然而门外并非孟祈年,谈言门都没有完全打开,胡谨言粉色的头发就抢了戏,从门缝中钻了出来,被谈言瞥到。


    就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谈言激动的情绪瞬间沉默了下来,完全敞开门,冰冷道:“是你”


    “什么叫是我”胡谨言和上次一样,依旧穿着粉色的露脐短T恤,只不过这次她将破洞牛仔裤换成了一条灰色的瑜伽裤,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娇蛮,不悦地表示,“要不是我哥打电话让我来看你,我才不会来呢。”


    “哥……打电话给你,让你来看我”谈言一直自己欺骗自己,孟祈年之所以不接他电话,是孟祈年太忙,没空接他电话,现在听到胡谨言说孟祈年亲自打电话给她,让她来看自己,他之前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不攻自破,颤抖道。


    “对啊!”胡谨言点头,稍晚一些,她顺着谈言敞开的房门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还有散开的玫瑰花瓣,胡谨言愣道:“你在家干什么着呢,为什么屋里这么乱”


    谈言现在一门心思还扑在孟祈年给胡谨言打电话,却不接他的电话上,过多的委屈弥漫在他心头,他的心又酸又涩,完全没有心情回复胡谨言的问题。


    “我在问你话呢”胡谨言刁蛮道。


    “我会打扫。”谈言冷冰冰道。


    胡谨言刁蛮惯了,不悦道:“小鬼,你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嗯”


    谈言现在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兴致应付胡谨言,闻言冰冷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你说什么?”胡谨言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谈言竟有胆子对他下逐客令,蹙眉不悦道。


    谈言什么也没说,直接用行动证明他的态度,冰冷地将门合上,胡谨言被关在家门外,不悦地给孟祈年打电话。


    与谈言怎么打,孟祈年都不接不同,胡谨言一打,孟祈年就接了。


    电话接通后,胡谨言都还没来得及抱怨,孟祈年便抢先问道:“怎么样,谨言你见到小谈了吗?”


    胡谨言不悦,冷哼道:“见到了,但是他把我关在了门外面。”


    胡谨言抱怨完,想了想又道:“哥,他好像今天心情不好,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问问看,我通过门缝看见他家里一片狼藉,他砸了花瓶。”


    这几天,谈言一直给孟祈年打个电话,但孟祈年从始至终都没有接,这倒不是孟祈年说话不算数,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变心了,只是孟祈年不敢接谈言电话,谈言母亲林惠平跳楼,现在命悬一线,孟祈年不知道该怎么和谈言交代,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但等胡谨言把电话挂断,孟祈年还是没有勇气给谈言打电话,他忧愁地扒拉着头发。


    “不行就跟他说实话吧,孟师兄。”陪在孟祈年身边的裘天言建议道。


    孟祈年摇头,惆怅道:“如果我跟他讲实话,他一定会恨我,我不想让他恨我,你知道吗,天言!”


    “哎……”裘天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惆怅叹气。


    周末过完,周一谈言恢复训练。


    谈言心不在焉地进行着常规的投篮训练,他今天心情不好,三分失准,训练时三分命中率掉到了50%。


    见他心事重重,海湾翼龙队的主教练冯·曼喊住他,大喊道:“谈!你在干些什么!”


    “呃……”谈言无言以对,低头道:“没什么!”


    “打起精神来,小伙子。”冯·曼道。


    谈言倒是也想打起精神,但从周六胡谨言来过以后,谈言就愈发确认孟祈年欺骗了他,他背叛了给自己的诺言,不要他了。


    一整个早晨,谈言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投篮频频打铁,掩护频频失手掉球,冯·曼无奈叹气,结束训练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先生们,回去好好准备,明天我们将在客场迎来今年下半个赛季的第一个主场。我的想法是我们务必要拿下主场,为今年开一个好头。”


    “yes,sir。”围作一圈听冯·曼训话的球员齐齐开口应道。


    “成,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解散。”冯·曼道。


    得到容许,球员们三五成群结队往训练场外走去,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谈言跟在队伍的末尾,从始至终低着头,郁郁寡欢。


    望着他郁郁寡欢的背影,助教扬尼斯道:“冯,明天真的要让谈顶替迈克上首发吗?”


    冯·曼点头,道:“扬尼斯,他的未来不在nbl,我们都知道他有潜力成为历史级别的巨星。”


    扬尼斯也同意这一点,但道:“他今天状态不太对,我担心这会为我们明天的比赛带来不利影响,我们现在正在争取联赛冠军,这一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知道扬尼斯,但如果想要成为历史级别的球星,那么就需要学会调整自身状态,谈现在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历史级别的巨星所需的一切外在要素,天赋、尺寸,投射能力,还差最后一点,心态,我想看看他有没有成为球星的心态。”


    谈言对此一无所成,心绪不佳地回到家,他周六砸碎的花瓶碎片依旧还残留在地板上,这个周末他什么都没有做,整整两天,他一直躺在沙发上,孟祈年这次放鸽子的行为,对谈言打击特别大,他这会做什么都无精打采。


    进屋后,谈言疲惫地打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速食通心粉,放到微波炉里打了一下,拿出来,心不在焉的吃到。


    再打通心粉时,谈言水加多了,通心粉有些蔫,吃起来的口感非常差,就像大鼻涕,谈言勉强吃了两口,就全吐了出来。


    他跑进浴室,抱着马桶吐的死去活来,他放在餐厅餐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上周末,他将自己原本的手机砸了,上午球队的工作人员便帮他买了一个新的,并且还帮他办了一张澳洲电话卡。


    他之前使用的电话卡遗失了,在悉尼没办法补办,他的新号码只有球队的工作人员知道。


    听到嗡嗡的振铃声,谈言漱了漱口,苍白着脸从浴室走了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接通道:“你好,请问是哪位”


    “是我,小乖。”孟祈年从陈舟处得知了谈言的新号码,打电话过来道。


    谈言想过无数个会给他打电话过来的人,唯独没想到会是孟祈年。


    听到孟祈年声音的这一瞬,谈言多日来的委屈彻底爆发了,他酸涩的眼眶发红,泪水不由自主,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谈言强忍哭音质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对不起,小乖。”孟祈年无奈道歉。


    谈言不想听任何道歉,质问道:“你上周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问完,谈言就静候孟祈年的解释,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谈言这次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呃……”孟祈年没办法解释,深吸一口气,道:“小乖,你听我说。”


    谈言不听,打算直接挂电话,道:“我不想听你说。就这样吧。”


    感觉到谈言要挂电话,孟祈年赶紧道:“小乖,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但你听完一定要冷静一点知道吗?”


    “怎么,你要在电话里和我分手吗?”谈言不知道该冷静什么,嗤笑道。


    “不是。”孟祈年道:“小乖,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什么?”不知为何,谈言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滋生。


    “你要跟我说什么?”谈言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小乖,你妈妈她现在在icu。五分钟前,医生向我宣布告,她已经脑死亡。”孟祈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一口气讲完。


    谈言想过孟祈年能跟他的所有话,唯独没想到这个,一瞬间,谈言如遭雷劈,惊愣在了原地。


    孟祈年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焦急道:“小乖,你说句话,你别吓我好不好。”


    谈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发软,新买的手机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孟祈年惊呼道:“小乖!小乖!”


    人在突遭巨变的时候,容易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遭遇如此重大的晴天霹雳,谈言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木楞地蹲在了地上,许久,才反应过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手机,颤抖地捧在手里,道:“妈妈!我妈妈在哪里,我要回家,我要见他!”


    孟祈年就怕这样,放轻声音,劝道:“小乖,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回来。”


    “为什么?”经历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谈言现在只剩愤怒,他冲着电话那头的孟祈年嘶吼,“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妈。”


    孟祈年体谅他的心情,道:“小乖,乖,听话,你现在还不能回来。”


    孟祈年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谈言还有什么不懂,大抵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他突然想起来上周他妈妈就再三强调让他不要回家,不要打电话给谈闻军还有谈诗,一股更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发酵。


    谈言声音发颤,“我爸爸还有我哥哥呢?他们现在在哪?”


    孟祈年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再隐瞒谈言,现在已经到了必须把所有真想告诉给谈言的时候,他声音同样颤抖,道:“他们死了,在你去澳大利亚之前,他们就已经先后离世,我和你妈妈怕你知道后接受不了,一直没敢告诉你。”


    谈言最后一丝幻想在此刻被打碎。


    一夜之间,谈言失去了所有亲人,自今以后,天大地大,他的再也没有家了。


    谈言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人在遭受巨大打击时,比起悲痛,更容易怔忡。谈言头脑一片空白,木讷地瘫坐在地板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还昭示着他人还在。


    “小乖!”孟祈年担心道:“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好吗?”


    说话要说什么谈言木讷地眨着眼睛,什么都在想,也什么都没在想,这会他的脑子乱极了,一点头绪都理不清,孟祈年道:“你还有我,小乖,就算你父母离开你,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往前推两日,听见这种话,谈言或许会高兴,但时至今日,此等情形下,听见这些,谈言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嘴唇发且颤抖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你不瞒着我,我一定不会来悉尼,如果我不来悉尼我妈妈也许就不会出事。”


    相较于责怪孟祈年,谈言其实更怨恨自己,他怨恨自己为什么就什么都没问,直接相信了孟祈年和他妈妈的话,轻巧地来了悉尼。


    “对不起,对不起。”孟祈年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谈言解释,他这几天一直不敢接谈言电话的原因就此,纵使他巧舌如簧,他此刻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不停地给谈言道歉,但谈言已经听不进去道歉,他怪自己,怪孟祈年,他疯狂地用手敲击额头。


    咚咚咚,沉闷地撞击声不绝如缕,顺着网路到了大洋彼岸的孟祈年耳中。


    看不到谈言那边的状况,听到声响,孟祈年惊恐地大喊:“小乖!”


    谈言刚经历大悲,他的情绪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他颤抖地将孟祈年电话挂断,然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他打算立刻回国。


    刚收拾到一半,被他挂了电话的孟祈年发来一条消息。


    谈言本来不想看,但微信弹窗弹了出来。


    【小乖,这是你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她的亲笔信。】


    闻言,谈言点开了微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手拍的照片。


    随着照片的缓缓加载,林慧平写道:“小言,当你看到这份信时,我与你父亲还有你哥哥便已经离你而去,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和你说些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们的背叛,我们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小言。留在悉尼,不要回来。妈妈爱你。”


    林惠平留下的手写信非常简单,只有寥寥数行字,谈言看着,内心五味杂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孟祈年这个时候发来消息,道:“小乖,你妈妈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悉尼。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谈言不同意,想回家,孟祈年继续道:“小乖,不要让你妈妈失望,你先留在悉尼,你们家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我正在帮你们处理,等我处理好一切,就接你回来好不好。”


    谈言想拒绝,但孟祈年发来了他妈妈留给他的视频,“小乖,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谈言颤抖着手点开他妈妈留给他的最后一段视频,视频里他妈妈依旧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温婉清秀,眉间眼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坐在一面巨大的更衣镜前,冲着镜头道:“宝贝,你是不是不听孟律师的话,闹着要回来了别这样,宝贝,留在悉尼,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从国内送走,在妈妈不在的日子,宝贝你要好好活着,还记得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吗?我们希望你可以成为世界冠军,你会成为世界冠军,带着总冠军的戒指出现在我们面前,对吧。”


    视频里的林惠平眼眶微红,一直在强忍落泪的冲动,她和谈闻军其实从未想过要让谈言取得什么了不得的成就,生命来到最后,她只能用这个敷衍的借口给予谈言好好活下去的信心,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但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虽然谈闻军已死,但货主们依旧不愿意放过他们,在录这个视频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一份死亡威胁,在这封用血写成的威胁信里,谈言的近照被附了上去。


    林惠平从这些随威胁信一起被发过来的谈言近照里,看出货主雇了人随时监视着谈言的一举一动。


    能在海上跑货运的,身上多少都有些黑.道背景,林惠平是船老大的女儿,她八岁那年,她的孪生哥哥被她父亲仇家绑去,砍去了四肢,挖掉了双目,然后被裹在一张破席子里,被当成垃圾丢在了她家门口。


    自那以后,她父亲便不在从事远洋货运,只做远洋渔业。


    随威胁信一起附来的谈言近照,让林惠平想起了这段被尘封多年的记忆,她怕谈言会她惨死的孪生哥哥一样,遭遇不测。


    她能做的已经不多,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谈言看着视频中林惠平的呜咽,同样泪如雨下。


    视频里,林惠平短暂的呜咽了一会,立刻调整好状态,抬起头红着眼眶道:“宝贝,答应妈妈,你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谈言呜咽,这一刻他的心就仿佛被放在了烈火上炙烤,疼得发颤,他知道他该回去,但他又不能回去,过多的痛苦很快就将他淹没,他恨他自己,绝望地狂扇自己耳光。


    孟祈年知道他不好受,打来电话,安慰道:“小乖,乖,留在悉尼,你家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过重的打击,已经让谈言大脑一片空白,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缓了许久,才放下手,木讷道:“我还能够在见我妈妈最后一面吗?”


    “嗯。”孟祈年答应他,挂断电话,发来一个视频通话,icu病房,林惠平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一旁他的心电图已经逐渐趋于平缓,随着监视器上的数字归零,林惠平的生命走到了终点,重症监护室的医生走过来向孟祈年宣布林惠平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要拔管,孟祈年没有擅作主张,让谈言来点头。


    “小乖。”孟祈年的声音很轻,早已麻木了的谈言睁大眼睛,扑簌簌流泪,却也只能点头。


    谈言隔着视频,亲眼看着医生卸掉了林惠平身上的呼吸机。


    这一刻,谈言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妈妈死了,过大的痛苦让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孟祈年还想安慰他,但却被他将视频挂断。


    视频被挂断后,孟祈年忧心谈言的状态,不间断地回拨谈言电话,但谈言却任凭手机嗡嗡振动,他一个电话也没接,木讷地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谈言用冷水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奔赴训练场,他今天来得特别早,球队的其他人都没有到,整个训练场就只有他一个人。


    等球队主教练冯·曼姗姗赶来,谈言已经练了一个多小时,他满头大汗。


    “你今天来这么早的吗,谈”冯·曼一来就看见谈言眼眶通红,关切道:“手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谈”


    谈言不想说,微微摇头,继续投篮,他今天手感特别好,球球必进。


    谈言不想说,冯·曼也不好多问,晚上,谈言来到nbl的第一场比赛开打。


    “冯,听说你今天启用了新的球员。”比赛开始前,espn的记者常规采访道:“是什么让你决定在这个时候突然启用新球员的”


    espn的记者提问十分尖酸,冯·曼十分有经验的应付道:“能力,谈是一位天才。”


    与此同时,从波士顿来的nba球探也受邀过来考察球员,闻言,哑然失笑,他从事球员发掘工作已经有快三十年,他不认为有什么球员值得一来就破坏球队原良好的化学效应,被提上首发。


    谈言对此一无所知,沉默地低着头,他下午的时候将他父母的姓名写在了球鞋上,他想把今晚的胜利当做礼物先给他父母。


    “不要紧张,谈,珍惜你在nbl的第一场比赛,尽量展示,让这里的人爱上你。”在等后上场间隙,球队助教扬尼斯鼓励谈言。


    谈言微微一笑,算作感谢。


    扬尼斯能看出来谈言今天心情不好,微微叹气,与此同时,球馆灯光变换,现场dj放起音乐,知道求药要登场了,扬尼斯伸手在谈言后背拍了一巴掌,道:“轮到你上场了,谈,加油。”


    “谢谢。”谈言仅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冷然上场,一场篮球比赛分四节,nbl采取与nba同样的赛制,每节12分钟,谈言第一次踏上职业联赛的赛场,球馆坐满了人,谈言抬头,乌泱泱的人群人头攒动,谈言却异常冷静,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渴求胜利过。


    随着主裁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这场比赛,海湾翼龙队的对手是联赛上半程排名第二的维多利亚港89人,维多利亚89人队在积分榜上只差海湾翼龙一个积分,这场比赛海湾翼龙势在必得。


    随着海湾翼龙的中锋杰克逊将球跳到,拨给谈言,本场比赛的第一个正式打响,按照赛前冯·曼的布置,谈言应该将球带过半场,与中锋迈克逊做一个15挡拆,然后把球交给埋伏在底角,随时等待顺下的小前锋弗兰,但谈言没有按冯·曼赛前布置的做,他与中锋杰克逊15挡拆之后,直接带球冲框,冯·曼看到后,气急败坏大吼道:“传球。”


    谈言不传,迎着防守人强起,举火烧天,将篮球狠狠灌进框内。


    现场被这一球点燃,球迷们悸动地鼓掌,掌声经久不衰,响彻云霄。


    场上,谈言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在防守环节大喊,“左边底角,贴近,别让对手强起投三分。”


    摄于谈言刚才现象级的表演,场上无一不听谈言的话,被冯·曼安排在左侧底角盯防的球队小前弗兰如谈言所说死死盯紧对手,不给对手出手三分的机会,逼着对手往内线走,一个进攻回合只有24秒,场上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只剩8秒,这个进攻回合即将结束,对手迫不得已决定在罚球线附近起跳投篮,谈言有所准备,举手一个大帽送来,将对手连人带球一起按到。


    谈言这充满侵略性的一攻一防彻底点燃了海湾翼龙队地主场,欢呼声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本来是来考察89人队的波士顿球探文森特,瞬间被谈言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激动的手指颤抖,拨通电话,在一片欢呼声中跟波士顿的总经理史蒂文斯道:“BOSS,我在悉尼发现了一个天才。”


    与此同时,场上属于谈言的表演还没有结束,短短两分钟,他突破上篮,三分线外撤步三分,中距离后仰跳投,一系列顺滑的连招下来,谈言里突外投,轻取二十分。


    他的名字中场休息时就登上了espn的报道。


    “谈,好样的。”在第二节结束,谈言两节爆砍40分,创造了nbl的单节得分记录,在走回更衣室时,冯·曼激动地拍着谈言后背道。


    谈言一点也不激动,木讷地回头看了冯·曼一眼,与此同时,球员通道外面,一个小男孩大声喊了一声妈妈,闻言,谈言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彻底崩溃,缓缓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看着谈言莫名其妙地嚎啕大哭,冯·曼和其他球员赶紧围了过来,把他挡住,以防他被espn的记者拍到。


    “谈”冯·曼关切道:“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们说。”


    谈言摇头,什么都没说,抽噎着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往更衣室走去。


    回到更衣室,谈言的情绪一直没变好,他的位置在更衣室的最角落,冯·曼在讲解下半节的战术,谈言低头轻轻抽泣。


    “冯。”看谈言情绪起伏的实在厉害,中场结束前,扬尼斯走过来道:“下半节要不就别让谈上了。”


    冯·曼也有这个打算,正要去跟谈言说,但谈言已经做好了上场的准备,他擦干了眼泪,眼眶通红地走到场边,准备上场,见状,冯·曼又把自己的决定咽了回去。


    下半场,谈言并没有受已经爆发了的情绪影响,他在场上依旧活力满满,进攻防守无处不在,两节由砍下了45分,单场85分创造了nbl的记录,比赛结束,espn的记者来到谈言面前,努力将话筒架到谈言眼前。


    “谈,恭喜你,今晚你贡献了无与伦比的一场表扬。”espn的金发女记者面色酡红,神采飞扬道。


    “谢谢。”谈言道谢,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快到要崩溃的节骨眼,道完谢他想快速离开,espn的金发女记者拦住他,继续问:“谈,我听闻你在来悉尼之前,只打过大学生联赛,请问你怎么看待这场比赛的强度。”


    谈言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哽咽地捂住了眼睛,道:“请让我先离开这里。”


    espn的女记者见状,蹙眉道:“谈,你是在为你职业生涯第一场比赛就贡献了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场表演喜极而泣吗?”


    “不是。”谈言感觉他必须说些什么,这些记者才愿意放他离开,哽咽道:“我今晚的表现要归功给我家人,是他们在背后给予了我无限的力量,我爱他们。”


    说着,谈言恸哭了起来。


    真正的思念不在亲人离世那一刻,而在于事后某一个瞬间重新想起他们的那刻,过去,他第一场比赛,他父母和他哥哥就算在忙也会亲自来到现场观战,谈言下意识望向远处的观众席,但发现他们已经离他而去,永远也不会在出现在观众席上了,属于谈言生命里的潮湿时刻真正来临,他在镜头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现场一片哗然,谈言道:“以前每一个赛季,我的第一场比赛,我父母和我哥哥不论工作多么繁忙,都会亲自来现场观看,但他们再也来不了,他们永远离我而去……”


    “嗯”至此,现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谈言话里化外了意思,皆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晚医生跟我说,我妈妈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她已经脑死亡,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要拔掉她的呼吸器,让我点头,我答应了,我嗯了一声,那个呼吸器真的好重,比他们对我的爱都重,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会接连而去,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们无所不能,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说话间,谈言逐渐泣不成声,espn的女记者错愕,“很抱歉,谈,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希望你可以走出家人离世的阴影。”


    谈言摇头,道:“他们为我做了很多,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这场比赛是我献给他们的,我把他们的名字写在了我的球鞋上,他们将永远与我在一起。”


    说完,谈言穿过人群走向了更衣室,但走到一半,他实在无力支撑,蹲坐在了球员通道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助教扬尼斯不久前刚经历过亲人离世,感同身受,站在一旁默默陪着谈言。


    从波士顿来的球探在谈言走进球员通道,追了过来。


    “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这么做一定会惹你讨厌。”文森特走进来看到谈言正屈膝,抱着双腿啜泣,走过来递上一张名片,道:“但我马上就要离开悉尼了,孩子。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意愿在今年到nba来,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


    谈言泣不成声,扬尼斯帮谈言接过名片,道:“我知道了,先生,请回吧,谈他现在没有心情接待你。”


    文森特明白,体谅道:“请节哀,谈。我在波士顿等你。”


    说完,文森特就离开了,冯·曼体谅谈言心情,给他放了一天假休息。


    谈言哭得头脑发蒙,晕晕乎乎地收拾好东西,回到孟祈年为他租的公寓。


    门打开后,谈言甫一进门,全身力气就仿佛被抽干,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


    幸好悉尼在南半球,与北半球气候相反,北半球的12月对悉尼来说是夏天,躺在地板上也不冷,谈言蜷成一团,流泪至天明,总算晕晕乎乎睡着。


    咚咚咚!


    距谈言睡着没过去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急促地从门外响起,谈言被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过一地狼藉的地板,走到门口,将门缓缓打开一条缝。


    “小乖!”


    孟祈年急躁的面庞出现在了门缝里。


    往前推两天,谈言夜思梦想的都是孟祈年能遵守约定过来看他。


    但自经过前晚后,谈言的心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孟祈年,错愕地将门敞开,安静地放孟祈年进来。


    被让进来后,看见满地的狼藉,孟祈年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径直找了个沙发坐下。


    “哥。”谈言跟在身后一起坐下,道:“我有事想和你说。”


    孟祈年感觉到了,谈言约摸是想和他提分手,也顾不上坐了一夜飞机的疲劳,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先别说,先听我说,小乖。”


    谈言第一次没有听孟祈年的话,摇头道:“哥,你先听我说。”


    孟祈不要,一个劲拒绝,但谈言还是道:“哥,我昨天晚上深思熟虑了一夜,我觉着我们还是就到这里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小乖。”预感成真,孟祈年装聋作哑道。


    “哥,你别这样。”谈言道:“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的。”


    “你恨我”孟祈年试探问:“恨我向你隐瞒真相,恨我没有帮你们”


    谈言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不恨你,哥,我恨我自己。”


    “小乖!”孟祈年从沙发上起来,冲过来,俯在谈言膝上,哀求道:“你听我说好不好,小乖。”


    谈言摇头,拒绝道:“哥,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就这样好不好。”


    孟祈年既然能亲自从国内飞来,就说明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他抬头,尝试吻住谈言下唇,谈言拒绝,侧过头去,孟祈年的吻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孟祈年沿着谈言下颌啄吻,呢喃道:“小乖!”


    “哥。”谈言拒绝,轻轻推开孟祈年转身回了房间,孟祈年见状,站起身来想要抓住他的手臂,但连日的奔波让他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致,谈言仅是轻轻一挣,孟祈年立刻向前趔趄了一步,跌倒在了原地。


    孟祈年重重跪在了地板上。


    谈言错愕,回身想要扶起他,却被孟祈年抓住空当,将腿抱住了。


    “哥!”谈言错愕,低头道:“你做什么”


    孟祈年不说,仅是抱住谈言光洁的小腿,细致摩挲。


    谈言被摸的浑身发毛,低头道:“哥,你别这样,放开我好吗?”


    “别那样。”孟祈年嘶嘶笑道,指出来:“是这样吗?”


    谈言还没反应过来,说话间,孟祈年就将脸颊贴在了谈言光洁的大腿上。


    昨晚比赛结束后,谈言连更衣室都没进,哭够后,直接回的家,回来后,他又哭了半宿,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依旧穿着海湾翼龙队的粉色球衣,孟祈年的手不老实,他抱住谈言双腿后,将手沿着谈言秋裤的下摆伸了进去。


    谈言错愕,孟祈年却慢条斯理抚摸谈言大腿。


    “别摸了,哥。”谈言被摸出了反应,蹙眉道。


    孟祈年又怎会听他的,他来前刚从法庭下来,也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繁琐的正装,银灰色的西服裤配湛蓝色衬衫,衬得他气度如华,不琢不磨。


    随着他跪到地上,他身上材质良好的银灰色西服裤紧紧绷了起来,既禁欲又风情万种。


    被摸起来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但在心理上谈言却疲惫到了极致。


    谈言距离崩溃仅剩一步之遥,苦苦哀求道:“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什么”孟祈年还没反应过来。


    谈言直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每次都不听我在说些什么,我好累,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我从来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说着,谈言挣开孟祈年,躲进了房间。


    “小乖!”孟祈年晚了一步,被谈言锁在了门外。


    孟祈年一刻不停敲门,道:“你把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谈言不知道该和孟祈年说些什么,后背靠在门板上,慢慢滑落,坐在了地板上,他压抑的哭声,顺着门板的缝隙传了出来,孟祈年听见,道:“小乖,对不起,我……”


    孟祈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道歉,但谈言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孟祈年道歉宛若投进平湖的石子没能激起一丝波澜。


    “我知道你怨我,但……”孟祈年无力地被门坐下,“但有时候,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你懂吗我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家人对你的少,我喜欢你可以快乐。”


    与孟祈年在一起的这短短数月,谈言从未觉着快乐过,他只觉着痛苦,如果这就叫爱,谈言不想在感受下去,他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一边啜泣,一边道:“哥,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孟祈年不同意,拒绝道:“你别想甩了我,小乖,开始与结束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那有什么是我能说了算的”谈言绝望问。


    孟祈年没说话,谈言也没说话,低压的气氛维持在他们之间,这一夜注定是相对无言的一夜,翌日清晨,谈言早早起来,冯·曼只给他放了一天假,今早他要回归训练,他深吸一口气,装着胆子打开门,孟祈年靠在墙边,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但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只有孟祈年自己知道,谈言望着他,他眼底挂着淡淡的乌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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