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肖池寒和唐临谦都在, 裴沐摘下了口罩上前了两步：
“肖总，你怎么会在这儿？”
肖池寒抬眼看了过去，眼底隐着凝视和探究, 裴沐给他的感觉太像方谨了。
他的目光让裴沐有些不舒服，他微微皱眉，肖池寒缓过神儿来：
“顺路。”
唐临谦看着眼前的两人也有些意外他们的相处和关系, 裴沐薄唇抿唇，顺路？肖池寒可不像会顺路到这里的人，他对自己的关注似乎太多了些，他不喜欢这样的纠葛不清，只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去和他理清这些，看向了唐临谦，还是首先开口解释：
“唐经纪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网上的视频和照片是之前刘明带我去见富商的时候拍的，他喜欢拉皮条获得资源，那顿饭我只吃了一半就离开了，除了吃饭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唐临谦之前就出手调查过裴沐，对他还是相信的，当下点了头：
“我知道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肖总及时出手压下了热搜, 但是这件事儿被爆了出来就是个黑点，尤其是在明天红毯节之前爆出来, 这就是冲着你丢掉红毯亮相和赞助来的，而且能拿出这样的照片, 后面的人是谁你应该心中有数吧？”
裴沐坐下神色阴凉，但是却没有气急败坏, 反而异常冷静：
“刘明，我签约的这五年一直不温不火，现在眼看着热度起来了，我却不续约了，你和荔枝娱乐虽然达成了协议帮助他们奶新人以换我这几个月跟着你，但是这好处是归了荔枝娱乐，刘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屋内的人都明白，刘明这是釜底抽薪，将裴沐往死里黑，只要乐皇嫌弃了他黑料多，公关成本高不与他签约，他就能逼着裴沐继续续约，即便不能，他也不想让裴沐好过。
唐临谦出声：
“现在指望荔枝娱乐配合你公关是不太可能了，我已经让律师以你个人的名义起草了一份声明，否认这些黑料，这种黑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压热搜，冷处理，除了否认不再有任何的回应，很快就会有新的热点盖过去，只是这期间你可能会损失一些资源，刚刚赞助你礼服的那家品牌就已经打电话过来取消赞助了，连这次综艺的制作人都打来电话询问你的情况。”
唐临谦的声音有些低沉，娱乐圈就是这么凉薄，裴沐现在手中的底牌太少，可替代性太强，这种黑料又是解释和说都是说不清的，反而会给事件添柴加火，没完没了，但是只要冷处理就必定会损失一些资源。
裴沐却抬眼，神色坚定：
“不，我会出面澄清，我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刘明既然有上次他和富商吃饭的照片就一定还有别的，时不时出来恶心他一把，最后反而坐实了他与富商不清不楚的关系，不如直接反击。
唐临谦听着他的意思出声：
“你手上有什么证据吗？”
裴沐翻出了手机，找出了之前他去荔枝娱乐时候的录音，放了出来：
“和公司的合约应该不包括逼迫艺人陪酒吧？刘哥，你之前和我说过那些威胁的话，好巧不巧我有录下来。”
“裴沐，你别以为你唱好了一首歌，网上多几个夸你的你就飘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你有本事放到网上去啊，我一个经纪人可不怕骂，你就不一样了，那些网友喜欢你的时候会为你打抱不平几句，等到热度下来，只要几个黑公告，你猜那些人会不会觉得你是个被人睡过的脏货？”
难听的话一段接着一段，肖池寒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就连见惯娱乐圈中肮脏的唐临谦听到这样明晃晃的威胁也心底惊寒，但是他到底还是有理智在的：
“你是准备真的将这些发到网上？裴沐，你别冲动，刘明这种人是肮脏恶心，但是他也没说错，你发出去这样的录音，刘明固然身败名裂，但是那些陪酒的过往你也很难洗掉。”
这种做法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裴沐是明星，刘明只是背后的经纪人，谁更吃亏不言而喻。
裴沐却清醒地开口：
“我知道圈子里对这种的处理方式一贯是冷处理，等热度过去再洗，再澄清，但是如果刘明就一直像是一个阴沟里的老鼠盯着我呢？这一次他的几张照片和一个视频就能让赞助商放弃我，如果事情得不到妥善处理，后续的综艺恐怕也不会继续让我上吧？
这种因为我个人原因取消的，搞不好还要让我赔违约金，我可没有多余钱的钱去赔，刘明如果以后隔三差五找人黑我，还不如一次性全解决，就算这段时间难熬一些，但是以后再有此类黑稿我都不怕了。”
方谨从出道到现在遇到了什么事儿都从不会在乎自己有多难，他只会拼尽全力解决根源问题，杜绝隐患，因为他背后没有可以倚靠的人。
这一句“我可没有多余的钱去赔”让肖池寒有些晃神儿，这句话方谨当初也说过，他定了定神儿在心中盘算了整件事儿后开口：
“我赞成你一次性澄清，但是这种澄清你自己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如果你选择这么做，就要用证据锤死对方，不能留有余地，更不能最终沦为口水官司。”
唐临谦也点头：
“肖总说的没错，你现在手中的录音虽然能引得一时的舆论偏向你，但是这录音本身并不能提供完全足够的证据，后续很快就会有人质疑录音是拼接的，甚至AI造假的，最后就是糊涂官司。”
娱乐圈这样的事儿还少吗？之所以后面的人会那样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小艺人想要维权太难了，或者成本高到他们付不起，所以最后很多人都选择了向现实妥协。
裴沐继续开口，看向了杨桃：
“上次在医院你拍的照片呢？”
杨桃立刻上前找了出来，肖池寒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是裴沐，想到之前沈佲查到裴沐自杀的事儿，他瞳孔一缩，立刻抬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
裴沐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就上次刘明，还有我家里人一直逼我跟了那个富商，一时没想开，吞药自杀了。”
查到是一回儿事儿，亲耳听到是一回事儿，肖池寒只要想到眼前的人可能是方谨，他便心里难以平静，到此刻却又觉得有些违和，眼前的人面对这样的黑料能直面硬刚的性子和方谨很像，但是他知道他了解的方谨绝不会因为所谓别人的逼迫就选择自杀的。
这种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冲突感让肖池寒有一种几欲拨开迷雾的感觉，自杀，重生？突然突飞猛进的唱功似乎都可以解释了，那越发可以合理化的离谱猜测让他的手都有些无意识地发抖。
唐临谦却震惊抬眼：
“你自杀过？”
裴沐其实觉得自杀是挺懦弱的一种行为，但是他却也知道裴沐的自杀不光是逃避，更像是一种报复：
“嗯，一时没想开，以后不会了。”
唐临谦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裴沐冲他笑了一下，也算是一种保证，毕竟没有经纪人愿意带一个喜欢自杀的艺人。
“医院的病例是可以调出来的，还有这些当初在病房拍的照片，勉强能加加码。”
当初他不让杨桃发那些照片博同情就是为防有今天。
肖池寒缓了缓心神，无论这猜测是否是真，此刻他都不能让裴沐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此刻也打起了些精神：
“你记不记得被爆出的照片是哪天拍的，在哪个酒店？”
裴沐愣了一下，他记得他是4月30日从裴沐的身体里醒过来的，但是饭局究竟是哪天他不记得了，好在杨桃立刻查了下手机：
“是4月28号，对，我记得是这天，地点是滨江酒店22层的包厢。”
肖池寒点头，立刻拿出了手机，声音干脆利落：
“去找人调出4月28号滨江酒店的出入监控，找出裴沐还有那个富商进出酒店的时间，再查一下那个吃饭富商的身份。”
肖池寒开口：
“既然要反击就要将证据做足，那些营销号黑你陪酒陪睡，这已经构成诽谤罪了，只要证据连贯，就可以直接起诉。”
唐临谦明白肖池寒的意思，如果要冷处理，那就置之不理，如果要反击那就要将所有有力的证据罗列出来，态度越是强硬对裴沐就越是有利，舆论也会以最快的时间反转。
肖池寒手有电话进来：
“肖总，已经查清了，最开始传播黑稿的是枫花传媒，之后有黑葡萄娱乐和岳塘娱乐转发，后面就开始有各家小报转发了。”
“枫花娱乐？我好像听过。”
“枫花娱乐之前是海天娱乐的一个宣发部门，后来独立出去成了子公司，您名下还有海天娱乐的股份，估计是从前何经济和您提过。”
肖池寒的脸色微凝，这些年他帮了何兆廷不少，其中也包括投资了海天娱乐，呵，现在倒好：
“你直接去找海天的总裁，查清楚，这稿子最开始是谁交给的枫花娱乐的，里面有没有何兆廷的手笔。”
撂下电话肖池寒的脸色极差，他看向了裴沐：
“如果是海天传媒故意传播黑稿，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裴沐微微低着头，手缓缓收紧，他不喜欢在此刻接受肖池寒的帮助，这似乎将他拉到了从前那份不对等的身份上一样，他需要死命挣扎的事儿，对肖池寒来说就是几个电话能解决的，心态的失衡让他出口的话不是太好听：
“肖总整天需要交代的事儿可真多。”
对他的牢骚肖池寒不曾放在心上，反倒是想起了之前的耳返事件，他似乎也是这样说的，不吝啬地道歉：
“对不起。”
裴沐一贯不喜欢这三个字，但是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低头不言不语，屋内的气氛让杨桃甚至有些不敢喘气，看向她裴哥眼神越发崇拜，她裴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刚了？这位大佬可是肖池寒啊。
还是唐临谦开口：
“澄清的证据凑齐也要到红毯之后了，明天的红毯可能会有为难你的人，你是照常上，还是找个理由不去等着直接澄清？”
裴沐抬头：
“去，为什么不去啊？不就是看笑话吗？现在笑的欢，后面打脸才爽啊。”
唐临谦倒是挺欣赏裴沐这份心态的，他拿起电话：
“好，那我就再联系一下熟识的品牌，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期待，可能不会有太好的品牌肯借高定，争取成衣吧。”
毕竟裴沐现在的咖位其实不太够，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之前答应借出高定的品牌也是看在唐临谦的面子上，再加上就是裴沐最近的热度够，也愿意结个善缘，但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黑料，很难有好的品牌肯借，而且时尚圈是有很明显的鄙视链的，圈子里的消息也都是互通的，有前者拒借，差不多的品牌也多半不会再借。
裴沐对这些倒不是太看的重：
“没事儿，我什么都能穿。”
肖池寒虽然不是很了解娱乐圈所谓时尚资源这一说，但是想也知道娱乐圈那样的名利场，穿着被比下去应当是挺难堪的一件事儿，他微微摆手止住了唐临谦的动作：
“要哪个牌子的衣服？”
唐临谦看了过来，确实，如果肖池寒开口，什么品牌的衣服没有？
“COUNT，蓝血贵族，最好是高定。”
唐临谦拿出了手机，裴沐想拦，但是碍于此刻屋内还有人才忍着没有出声。
轮椅上的人只是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
“一会儿就会有品牌方的人送来，到时候你们挑一挑。”
不过一个小时，就有一整个十人的团队到了这间套房，每人都身穿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装，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微微躬身开口：
“肖先生您好，按着您的要求，这里是五套高定礼服，需要模特为您展示吗？”
肖池寒随意摆了摆手，那人便微笑应下，紧接着一同而来的模特便到一边的衣帽间换上了五套高定西装逐一而出，这宽敞的客厅顿时宛如时尚夜的T台，一旁的设计师，开始逐一介绍每一套高定的设计师和设计理念。
裴沐坐在一旁，余光看到了那个随意坐在轮椅上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能让他切实体会到财富将人与人拉开的鸿沟有多么巨大，蓝血高定，娱乐圈的明星红毯上拼资源，拼人脉，挤破了脑袋也要借到的奢侈品，在肖池寒的面前只是一个连试都不需要亲自试的衣服。
任何品牌，任何高定最终的意义都是为了区别人群而存在的，在绝对的财富下，所谓高定，不过是金字塔顶端上那一群人彰显财富的道具罢了。
肖池寒这才侧头看向裴沐，唇角微挑：
“喜欢哪一件？”
不等裴沐出声他便指了一件开口：
“就那件带披风的怎么样？像是高贵的王子，好不好看？”
裴沐上辈子也走过不少的红毯，也穿过高定，但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西装款式，这种浮夸的不是他的审美：
“太夸张了。”
“那那个v领黑丝绒的呢？去试试？”
此刻唐临谦也打完电话回来，看了看这几件衣服：
“我也觉得那个黑色绒的不错，不过分奢华，也足够抢眼，去试试，我已经联系设计师团队了，一会儿过来为你定妆。”
这些本也应该是今天完成的。
裴沐换上了那身黑丝绒的高定，他的肤色偏白，被这西装衬的似乎更加白皙，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就如同百年世家中走出的小王子，但是偏偏这人的神情有一股遮掩不住的英朗，就似从前的方谨一样。
唐临谦也很满意。
裴沐骤然转头看向一边的品牌设计师：
“这是借给我的吧？”
设计师愣了一下，随后出声：
“这几款是肖先生定下的，自是肖先生做主。”
裴沐眼皮一跳：
“这衣服多少钱？”
“稍等，我为您查询一下。”
工作人员立刻拿出了工作平板查询：
“您身上这款售价是680万。”
他知道高定都不便宜，却也没有想到这么贵，他接一整个综艺的收入抛去税收连一件衣服都不够，大概只能买条裤子，他不想承肖池寒这么大一个人情，转过头开口：
“肖总，这么多钱还是算了，一个红毯，穿什么都是走。”
他不觉得什么时尚资源对他有多重要，即便是重要，他也会凭他的本事拿下，这几件都买了，这要几千万，花几千万买衣服？裴沐理解不了。
肖池寒似乎料到他会拒绝：
“我也要买衣服啊，这家的衣服本身也会按季度送到家里，只是这件借你走红毯的。”
裴沐微顿，是了，这高定在肖池寒的眼里就是上身穿的衣服，弄不好他身上那一套比这个还贵，他抿了抿唇，礼貌道谢：
“多谢了。”
肖池寒笑了笑没说什么，没一会儿化妆造型团队就到了。
裴沐坐在了化妆镜前，肖池寒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杨桃去了医院打印病例，唐临谦到了外间打电话，毕竟热搜压下去了，还有各种平台的视频需要引导评论，压评，甚至联系人删帖，此刻顾不上裴沐。
化妆师是乐皇的人，是第一次给裴沐化妆，她也知道了今天的事儿，不过看着唐经纪的样子是要力保了：
“你皮肤真是男艺人里少见的好，不卡粉，好化的很。”
裴沐对着镜子里的化妆师笑了一下：
“麻烦你跑这么远了。”
长得好，有礼貌的艺人都招人喜欢：
“不麻烦，你有什么偏好吗？喜欢妆感重一些的，还是轻一些？眼妆有什么需求吗？”
这年头男艺人半点儿不比女艺人好伺候。
裴沐其实本身不是很喜欢化妆，从前只有上舞台的时候会画舞台妆，平时出席活动都是化妆师寥寥几笔就行了：
“不要太重吧。”
“行，我看你那套衣服很挺括，稍微多加一些暗影好吧？我画出给你试试？”
肖池寒一直坐在身后的位置看着前面化妆的人，时不时用手臂撑起一些换个姿势，坐了一上午他有些吃不消。
裴沐的五官比从前方谨的要精致不少，但轮廓感却没有方谨的重，皮肤要比方谨白，化妆师的高光一加，暗影一扫，五官的轮廓瞬间比之前要英挺的多，加上本身白皙的皮肤，配上那一身丝绒的高定礼服，宛如暗夜走出的高贵吸血鬼贵族。
“这个效果喜欢吗？”
裴沐抬眼看了看镜子里已经看习惯的一张脸，没什么挑剔的：
“行，这样就可以。”
化妆师的任务完成了和品牌方的人一同出去，裴沐礼貌送他们到了门口。
回到屋内的时候正对上了肖池寒的目光，屋内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肖池寒的眸光漆黑，眼底似乎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涌，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抑制住的冲动出口，叫出了那个念了十年的名字：
“方谨。”
两个字，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发音，像是一把刀一样骤然扎在了方谨的灵魂深处，骤然的紧张让他耳膜都在嗡嗡作响，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立刻镇定下来，声音却带着些控制不住的尖锐嘲讽：
“肖总是梦还没醒吗？”
那双漆黑深邃的目光不曾在对面的人身上移开，肖池寒的唇角有些苦涩的笑意：
“我从来也没有梦到过他，他不肯到我的梦里来。”
裴沐的指尖嵌在肉里用力稳住自己心神：
“人都死了，再梦见有什么用？”
“大概，因为我做了违心的事，一直想和他解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违心？哼，能有什么是违心的呢？违心的分手，违心的选择财富吗？裴沐抬眼看向了巨大穿衣镜前那奢华的衣服，选择财富有什么违心的？有什么可耻的？这世间谁不爱钱？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走上前了几步，目光紧紧盯着轮椅上的人，这一天内心的压抑在此刻爆发：
“肖总即便做了亏心事，也该向方谨解释，肖总不觉得你现在对我这个方谨的死忠粉的关注越界了吗？”
他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肖池寒，声音有一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绪。
肖池寒的目光始终注视在他身上，他越发肯定那个离谱甚至神经的猜测，一个真的喜欢方谨的死忠粉大概率是不会对一个怀念他偶像的人说出“人都死了，再梦见有什么用？”这样的话的，这倒像是方谨说出来的。
他操纵着向前滑动了轮椅，直到他没有知觉的膝盖贴到了裴沐笔直的双腿上才停下来，裴沐眼皮轻跳，向后退了一步，他向后一步，肖池寒便划着轮椅向前一步，直到裴沐退到了墙角。
裴沐的呼吸声都开始粗重，他低头看着肖池寒那张他怎么都不会忘记的脸，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像是掩埋在万层冰川底下的火浪，他死死攥紧了拳头，不怨吗？不恨吗？真的就那么洒脱吗？为什么这个人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招惹他？
在感受到膝盖被抵住的时候，裴沐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他骤然出手推向了面前的人，肖池寒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后仰，刚刚撂下手刹的轮椅被这股力道带的失去了平衡，在裴沐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轮椅侧翻在了地上。
肖池寒摔出了轮椅，那双没有知觉却消瘦异常的腿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一声犹如棍棒落地的声音。
这声音将裴沐重新拉回了现实中，瞳孔的震动还未止歇，就立刻扑到了地上，地上的人两条病态细弱的长腿以一个有些扭曲的姿势摔在地上，这一刻那掩饰在毯子下面的残疾暴露无疑，他的手甚至有些不敢碰地上的人，声音带着有些明显的颤抖：
“肖池寒，我”
肖池寒撑起了上半身，对上了那双惊慌颤抖的眸子，这不应该是裴沐应该有的情感，腿上的神经痛撕扯着他的精神，寒凉的地面让他的双腿有些微弱的痉挛，他低头看到了微微抖动的腿，他用手压在了腿上，这一面，真是狼狈啊。
裴沐总算冷静了下来，立刻去扶起了轮椅，但是却有些不敢碰地上的人，尤其是他的腿。
肖池寒的脸色惨白，神经痛让他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看着有些无措的人，抬起了一只手：
“你准备让我今晚睡这儿吗？”
裴沐低头弯腰想要抱起他，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肖池寒伤的位置在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伤口也应该长好的，能抱的，他很小心地将手穿过了他的腿弯，那双腿没有半点儿的生气，他将人重新放在了轮椅上，周身都还带着紧张过后的失力感。
他蹲下重新将轮椅的脚踏弄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手捞起了这人的腿放在了脚踏上，他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那个一直注视他的目光。
屋内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半晌裴沐才从嗓子里挤出来三个字：
“对不起。”
肖池寒坐在轮椅上，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斜靠在轮椅里，看着眼前这人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咳了出来，接着眼角红了一片，不知道是咳的还是其他的原因，眼里蓄了一层水雾，眼睛却不肯离开裴沐片刻，他咳着咳着就笑了出来，神情甚至有几分癫狂：
“你回来了，是不是？”
裴沐不想纠缠，他甚至也不知道肖池寒是怎么会猜到这个离谱的真相的：
“肖总，要不要我给你联系靠谱的心理医生？这年头流行什么替身文学了吗？即便你将我当做是方谨的替身，也不至于这么癫狂的连名字都给我改了吧？”
“你说你是方谨的死忠粉，但是无论社交账号还是生活痕迹，都丝毫都看不出你有关注过他。”
裴沐笑了一声：
“有规定喜欢一个人必须要关注，则必须要留下痕迹吗？你立的法吗？”
很熟悉的战斗味道，肖池寒眼底的血丝明显：
“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立法，你知道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能将你的歌唱的如此传神，你要不要去听一听你三个月前在舞台上唱歌的水平？”
裴沐微微抿唇，有些烦躁，肖池寒继续开口：
“是什么让你的唱功有了如此从腐朽到神奇的蜕变？是报了什么速成班吗？”
肖池寒的咄咄逼人让裴沐露出了攻击性：
“怎么？唱功就不能突飞猛进，我又不是和你一样五音不全。”
说完之后整个屋内再一次陷入寂静。
“你怎么知道我五音不全？”
裴沐闭上了眼睛，肖池寒的眼底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手甚至都有些颤抖地捻着裤子，小心翼翼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方谨？”
“闭嘴。”
裴沐不想再待在这个屋子里，他慌乱地转身就要去换衣服出去，肖池寒跟在他的身后划了轮椅过去：
“你去哪？”
“和你有关系吗？”
“外面肯定有很多蹲守你狗仔，你今晚就在这里吧，这个酒店一般不会接待明星，绝不会有狗仔混进来，会很安全。”
十年前是他弱小，是他没有能力在变故发生的时候保护好裴沐，所以他不得不走了最不愿走的那一步，但是现在不是十年前了，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只能妥协的肖池寒，他不会再让方谨受到一丝伤害。
肖池寒的每一个字似乎都精准地踩在了裴沐的雷点上，从今天早上莫名被司机送到了这里，他住着肖池寒给他安排的安全屋，穿着他借出来的衣服，享受着他所谓的好意，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一条经过了他的同意，肖池寒就像是一个上位者，自以为是地安排着所谓对他好的一切。
他一颗颗解开了身上的扣子，声音带着极度压抑的寒凉：
“感谢肖总好意，不过你在安排这么周详的同时，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黑色的礼服被裴沐脱了下来，他克制着周身汹涌的情绪，找来了衣架，得体地将衣服撑起来挂好，抬眼看到想面前的人，眼底再无一丝情绪：
“既然你都猜到了，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想和你在一个房间中哪怕一秒。”
肖池寒感受到裴沐激烈的情绪，手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在裴沐要转身到衣帽间换下裤子的时候，他骤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别换，我出去，我现在就出去。”
他不想裴沐现在冒着被拍的风险出去，他更不愿意去想裴沐出去之后有没有安全可靠的地方去，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他只要知道他回来了，直到方谨回来了就好，什么都好。
肖池寒不敢多说一句话，手操纵着轮椅就要出门，坐了一上午不曾换个姿势减压，又摔了一下，腿隐隐要痉挛，他怕被裴沐看见，所以尽量动作很快。
裴沐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轮椅踉踉跄跄地到了门口，只是这套房再高级，门也不是自动的，肖池寒实在没力气推开那个沉重的阻尼门，正要转头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是刚交代完各种事项想着回来看看的唐临谦。
“肖总，要回去了吗？”
肖池寒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点头：
“嗯，这房间我已经和酒店的总监打好招呼了，没有时限，可以一直住着，查到的消息和视频监控，后续我会让人发给你，这一次的事件有海天传媒在里面，我作为海天传媒的股东之一，那件衣服就算是我的歉意，这件事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算是赔礼，裴沐应该不会拒绝了，唐临谦微微挑眉，他敏感地察觉到屋内的气氛好似有些不对，不过肖池寒这样说他也不好反驳：
“好，这一次确实麻烦肖总了。”
“没什么，我就先走了，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唐临谦帮他拉开了门，一路送他到了电梯间，这才发现肖池寒的脸色很差：
“我送你下楼吧。”
肖池寒忍着腿上叫嚣的越发厉害的神经痛摇头：
“司机就在下面，你在上面陪着他吧。”
电梯门渐渐合上，那光洁的电梯内壁映着此刻肖池寒狼狈的身形，但是只有那一双眼睛是往日从未有过的神采，方谨回来了，他看着轿厢壁上的自己，抬眼望着那柔和的顶光，甚至有些目眩，他怕这一切都是他想象出来的，就在他有些晕眩的时候，电梯到了。
顶级商务酒店的停车上修建的和酒店大厅相差无几，司机和护工已经等在电梯的门口了，肖池寒衣衫都有些凌乱，腿上的毯子也已经不知所踪，人看着脸色极差，少见的狼狈，护工转头推过了他的轮椅。
肖池寒几乎在上车的时候腿上便开始痉挛，护工立刻帮他压住，其实肖池寒平时养护的很好，会按时换姿势减压，痉挛其实并不常出现，他靠在椅背上，车子滑出了装修精致的停车场，直到上了高架，肖池寒的目光都还落在远处那座大楼的方向。
屋内，裴沐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不言不语，唐临谦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的手边：
“虽然不应该随意打听你的个人隐私，不过，作为经纪人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你和肖池寒的关系。”
从早上到现在，兵荒马乱的大半天过去了，唐临谦也才得空问出来，说实话对于肖池寒今天主动给他打电话插手裴沐一事他是有些意外的。
娱乐圈这个圈子说大不大，但是消息却灵通的很，肖氏集团涉猎房地产，金融，电子信息和基础工业四大版块儿，就算是在全国的企业中也是排得上号的，拿方才那个COUNT的高定来说，能够直接让品牌方送上门五套高定任挑的待遇，至少是季度消费额达数百万，年消费额达几千万的vip。
这样的大佬怎么会和一个受原经纪公司牵制陷害的歌手扯上关系？
他这样的问题裴沐也并不意外，他喝了半杯水：
“肖池寒和方谨的关系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唐临谦点头，他确实知道，得益于苏时那货。
“我是方谨粉丝，他很欣赏我能将方谨的歌唱的好，所以愿意在我落难的时候拉扯一把，仅此而已。”
唐临谦顿了片刻，直觉自然是裴沐没说实话，因为他总觉得肖池寒在对上裴沐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小心讨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无从解释：
“好，那当是这样吧，他愿意出手帮你总是好的，今晚你就住在这儿吧，明天我会让化妆师来这里帮你化妆，养足精神，网上的消息就不要看了，需不需要我今晚陪你在这里？”
这个套房足够大，房间也不止一间，唐临谦听过裴沐自杀的事儿也还是心有余悸的，留裴沐一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裴沐笑了一下：
“我自己没关系的，不会看网上的消息，更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你可以放心。”
唐临谦定定看了看他，还是点了头。
唐临谦出去之后，这偌大的房间就剩下了裴沐一个人，夜幕降临，这座酒店展现出了他绝佳的地理位置，巨大落地窗外便能将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肖池寒今天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竟然认出了他，重生这种他都不敢相信的怪力乱神的东西，肖池寒竟然相信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裴沐站在窗前，今天一定有很多人找他吧？想采访，想偷拍，想报道，他们或许以为他躲起来了，以为他此刻惶惶不安。
裴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身看着这富丽堂皇，装修精美，坐落在这座城市最中心的酒店套房，没有人会想到他在这里，任外面长枪短炮，任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上蹿下跳，也进不来这座地标一样的酒店。
这就是金钱和权势，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生生辟出一个让他可以安全栖身的地方，认出来了又能如何呢？
他和肖池寒依旧是云泥之分，他喜欢了，在意了，可以将他捧到天上，可以为他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但是碰到了阻碍，碰到了动摇他切身利益的时候，他的存在大概也只会让他犹豫片刻之后就当机立断地舍弃吧？
方谨，醒醒吧，一个坑挑了一次还不够吗？吃一堑长一智，你都丢了一条命了，还不够吗？
第24章 红毯见血（裴沐疯批1.0）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在了寂静的屋内, 裴沐低头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曹丽两个字，曹丽，裴沐的亲妈。
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接起了这通电话：
“小沐, 你在哪啊？怎么不回妈妈消息呢？”
消息？裴沐点开了微信，扫了一眼那几十条的语音，半点儿没有听一听的意思：
“有事儿吗？”
曹丽的电话开着免提, 裴天河坐在他身边，听到这句话有些皱眉，指了指电话，曹丽再次开口：
“小沐，你在哪啊？爸爸妈妈想去看看你。”
裴沐烦躁的没心思和他们虚与蛇委，但是他知道裴沐这对父母此刻打电话绝不是为了关心他这个儿子：
“不用，外面记者挺多的。”
“小沐，刚才刘经纪过来了, 他说视频是工作室的一个实习生卖出去的，他说联系不上你，你说说，现在这实习生心眼怎么这么黑啊，刘经纪很担心你，现在网上都是你的那些黑料，刘经纪说了, 他可以帮你澄清，你快给他回个电话吧。”
裴沐的目光骤冷,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刘明大概手中是有完整的视频的, 放出前面半段黑他，让他人人喊打, 等他成了条落水狗再找他谈条件，用后面能证明他清白的视频逼他继续和他签约，到时候，热度有了，话题也有了，而他还是他手中赚钱的工具。
刘明不是什么厉害的经纪人，但是拿捏小艺人的肮脏手段，却是一点儿也不缺，只是在这个局里，裴沐的父母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他闭了一下眼睛出声：
“你们知道之前那饭局是刘明逼我去的吧？”
曹丽的声音一顿，电话中传来了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的声音：
“裴沐，你都多大了，你以为你现在还在学校吗？你已经毕业了，走向社会了，你要学会和人处理关系，学会应酬，不能一有困难就退缩，不就是吃两顿饭吗？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
冰冷的话语劈头盖脸锤在了裴沐的身上，明明不是自己的父母，但是那一刻心底的寒凉却无法抑制，裴天河说完电话那头没有了回应，他看了一眼曹丽，曹丽立刻接住了话头：
“你看你，说这些做什么？小沐啊，你别听你爸的，现在还是要先解决了你身上的那些黑料，听妈的话，给刘经纪回个电话，你好好和”
电话那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沐就冷眼挂断了电话，很快，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裴沐翻出通讯录就将这个电话拉黑了，裴家父母不会白白打这个电话，这么多年裴家父母趴在裴沐的身上吸血，真的都是裴沐自愿给的吗？
今天，刘明前脚安排了黑通告，后脚裴家父母就给他打电话，这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上次裴沐自杀，裴家父母只是不痛不痒地打了一个电话，他甚至没有听出那言语中有多震惊，所以，刘明和裴家的这对父母大概早就将裴沐给坑进去了。
他这会儿脑子很乱，本能地不想去想他和肖池寒的关系，手无意识地随便划拉着手机，忽然，他发现这个手机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夹，这是裴沐之前的手机，他会在文件夹中放什么？裴沐用着残存的一点记忆试了几个密码，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打开的文件夹。
里面是一个视频，他点开了视频，这看着应该是一段偷拍的录像，看着背景像是他小区的地库里，视频中正是裴沐的父母和刘明，隐约声音从视频中流出：
“他还是不答应吗？”
刘明叹了口气，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是啊，还用喝药自杀威胁我呢，裴沐这清高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娱乐圈，这点儿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不饿狼扑食地冲上去，后面的片约和专辑是吹了，反正裴沐的合约也快到期了，你们二位不如劝劝他，趁早转行算了。”
后面女人的声音立刻有些着急：
“转行？不行，裴沐若是离开了娱乐圈，宇儿的公司怎么办？”
裴天河开口：
“刘经纪，您别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这小子是被我们娇惯坏了，他没有喝药的本事，就是嘴上说说，您是他的经纪人，这样的事儿还不是靠您做主，等他红了就知道感念你了”
一声一声冰冷的话语却像是一把滚烫的烙铁一样烫在心上，顷刻间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肺像是被一股力紧紧捏住，让裴沐呼吸都有些窒息，那股强烈到难以抑制的悲凉和愤恨涌了上来，浓烈的像是要湮灭他所有的感官一样，裴沐死死扯住胸口的衣服，眼底一片猩红，这不是他的情绪，这更像是这个身体残留下的反应。
裴沐抬眼对上了落地窗上映出的他自己的身影，那双眼中浓烈的愤恨，他明白了，这才是裴沐真正的死因，他根本就是被这三个人逼死的，他站起身，抬手轻触在落地窗上，自己对上自己的双眼，像是要透过这双眼看向那个早已逝去却不甘的灵魂：
“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同样是被抛弃的人，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死。”.
红毯电视节上，长枪短炮的记者，媒体早就已经蹲守在了红毯两侧，场地外面此刻已经名车云集，应援的粉丝堵得外面这一条街都交通管制了，这一夜注定是争奇斗艳，星光璀璨，这一次的红毯电视节也会通过直播的方式在几个短视频平台实时播放。
【前排就位，坐等吃瓜。】
【我就想看看裴沐今天会不会出现，靠了，白瞎姐这几天还对他爬了墙头，没想到是个卖屁股的。】
【前几天不是好多路人都站裴沐踩金辰轩吗？现在路人哪去了？】
【内娱果然不让我失望，爱一个塌一个】
黑色的保姆车中，唐临谦亲自陪着裴沐到了外场：
“肖总已经查出了那天酒店完整的视频，也查到了视频和照片是刘明的一个助手泄露给枫花娱乐的，金辰轩的工作室也有大粉下场，很多营销号都是是他的大粉煽动的。”
裴沐靠在椅背上，沉郁不语，精致冷峻的面容一半暴露在透过车窗映进来的灯光下，一半掩没在车内的黑暗里，乌黑的头发似乎已与身上这身纯黑丝绒的衣服融为一体，唯有左耳上那一抹猩红色的红宝石耳钉穿透了幽暗，闪烁出了一丝幽光。
“听说今天肖总会亲自到会场。”
唐临谦通过后视镜看向后面的人，却不想后面人的神色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丝毫的波澜，却没有见到裴沐死死抵在膝盖上的手。
“今天少不了媒体追问为难，你什么都不必回答，我已经安排了人跟着你，出了会场就会直接护送你出来。”
裴沐这才抬眼，漆黑的瞳孔带了一丝温度：
“我知道，不用担心。”
如今的内娱上红毯甚至比上作品都让一些明星下心思，服装，造型无不用足了心思，出场顺序更是必争之事，按着裴沐的咖位自然是中前出场的，本来小咖的明星没有太多的话题量，但是因为昨天裴沐“陪睡”事件，此刻直播间的人数在直线激增。
【别是不敢出来了吧？】
【都被锤成落水狗了，要是还好意思来走红毯那脸皮也是够厚的。】
【有没有有人脉的，床.照有没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同求】
【我在会场，刚才好像看到裴沐的保姆车了，他真来了。】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读出了裴沐的名字，此刻直播早已被各种怒骂声刷屏。
会场后台的一间豪华休息间中，肖池寒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弹幕，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沈佲上前：
“肖总要不我让人压一下弹幕吧。”
肖池寒将手机直接扣在了腿上，压下了重重怒火：
“唐临谦交代了不用，方谨选了在红毯结束后亲自罗列证据澄清，此刻越压，越显得他心虚。”
沈佲点了点头，他现在对于裴沐是方谨这个事儿都是极其梦幻不可思议的，肖池寒侧头：
“擅长娱乐圈纠纷的律师找好了？”
“是，已经联系好了，证据也送了过去，随时都可以起诉。”
肖池寒这才点了点头，不愿再看手机上大的弹幕，索性放下手机，看屋内直播无弹幕的电视屏幕。
灯光打了过去，红毯的尽头笼罩在灯光下的人身影颀长笔直，没有半分怯懦颓态，黑色丝绒的高定西装完美勾勒出了裴沐挺括的身形，V领衬出了线条优美的锁骨。
周遭的光影尽数倒影在那双如墨染一样的瞳孔中，薄唇似笑非笑地轻轻勾起，下颚线的弧度自然流畅，冷白的面色衬的面部的轮廓清俊寒洌，宛如造物主笔下极尽笔墨的一副画。
会场上长枪短炮纷纷拉近，恨不得怼在这个头条的脸上拍。
【该说不说，裴沐的这张脸确实拿得出手。】
【拿得出手有什么用，原来红是因为不要脸吗？】
会场内传来的谩骂也没有激起红毯上那人的丝毫情绪，他不曾仓促逃离，也不曾赖在红毯上蹭镜头，裴沐的步子始终不疾不徐，直到站在那签名板前。
【要不是爆出了那样的事儿，我还挺欣赏这份从容的。】
【可惜了这脸和这身材了。】
【裴沐滚出娱乐圈】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带节奏，很快这条就被刷屏。
肖池寒一直盯着现场传来直播屏幕上，裴沐的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裴沐从不是什么懦弱的人，他就该是这样无视周遭目光和讥讽的王者。
签名版一边的礼仪小姐在递给裴沐笔的时候故意中途松手，却不想裴沐的反应极快，那黑色的签字笔被他稳稳接住，他扫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礼仪小姐，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在空白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不是什么艺术的看不出是什么字的签名，而是笔锋苍劲，大气磅礴的裴沐二字。
肖池寒盯着背景板上裴沐的那个签名，手握紧了轮椅扶手，方谨当初的声音回荡在了耳边：
“你的字还挺好看的，我就喜欢这样大气的字。”
“我还没看过你的字呢，来，露一手。”
身边的人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出声：
“我的字不好看，小时候也没人给孤儿院送字帖，那东西挺贵的。”
肖池寒一时有些失语，半晌才干巴巴出声：
“你喜欢练字吗？我有认识的老师，介绍你去学？”
身边的人将苹果核啃得露出了里面的籽才丢掉，随意擦了擦手笑了一下：
“花那钱做什么，你这字不就挺好的，我学你的就行。”
他原以为裴沐只是说说而已，肖池寒闭上了眼睛，压下了那股涌上来的酸涩。
待他再睁眼的时候，红毯上已经不见了裴沐的身影，应该是到内会场了，他命人切换了画面。
黑料缠身，前途难料，就足够内场的明星让裴沐坐冷板凳了，会场中没人上前和裴沐搭话，直到一个穿着银色高定礼服的人穿过人群到了裴沐的身边，是苏时。
苏时从昨天知道消息就已经被气炸了，要不是唐临谦死命压着他，他昨晚早就和那帮犊子大战一夜了，他也不是在娱乐圈一天，知道今天裴沐过来得遭多少冷遇，不过刚才他看到了红毯上裴沐，那不卑不亢，无视周遭的样子让他看着都提气。
苏时不顾及周边有多少双眼睛，抬手一把拍了一下裴沐的手臂：
“不愧是入我唐门的人，就得这样。”
裴沐扬唇一笑，想不到重生一次，整个娱乐圈愿意站他台的竟然是从前处处和他抢风头的人。
“轻点拍，借的衣服，拍坏了我可赔不起。”
肖池寒只能看到会场上两人相视说笑，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心里酸的厉害，却还是这么盯着，虽然看苏时不顺眼，但是现在有个人陪着方谨也挺好的。
出会场的甬道上，裴沐被四面八方围堵而来的记者，黑粉围堵住，周遭的谩骂，质问声不绝于耳：
“裴沐网传你陪富商喝酒上床是不是属实？”
“你陪的那位富商是谁？你今天穿的高定是不是就是你金主送的？”
“你插足别人感情是不是真的？”
“上次直播你是不是假唱？”
“你假唱《覆水》来营销唱功，就因为嫉妒金辰轩是不是？”
裴沐始终在保镖的护送下往外走，不曾回答任何记者的提问，周围涌上来人越来越多，他的沉默换来的是却是周遭记者的变本加厉，甚至开始故意推搡：
“裴沐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假唱为了黑金辰轩？”
忽然有一个情绪十分激动的记者抬手用手里的麦克风冲裴沐砸了过去，混乱的场面连保镖都没有来得及挡下，裴沐感觉到立刻闪躲，却还是被麦克风上锋利的广告牌划破了额角，鲜血顺着额角淋漓而下，刺目的红色在裴沐冷白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方才还汹涌的记者，此刻却像是被按下了哑键，会场骤然寂静下来，裴沐缓缓抬头，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瞳孔一个一个扫过现场充满恶意的人群，最后盯在了那个冲他扔麦克风的记者身上。
额角的血顺着下颚一滴一滴地滴落，左耳上的红宝石耳钉被衬的更加妖冶，眼前的人宛如一个真正被激怒的野兽。
那个记者被盯的浑身都有些发毛，裴沐却骤然夺过了一边一个记者手里的麦克风，低哑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压抑：
“假唱？好啊，这个麦克风是真的吧？点歌。”
第25章 肖池寒解释十年前分手真相（长嘴）
不断发出刺眼白光的闪光灯, 不停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从喧闹到寂静的人群，都隔着一层血雾一般像是一个默放的光怪陆离的电影一样, 渐渐远离裴沐的世界。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自嘲和疲惫。
“《覆水》吗？唱完放我走。”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对在场的记者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连方谨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首歌会伴随自己如此多的难忘的瞬间。
采访话筒中流淌出的歌声, 像是一道绽放在夜空中的灿烂烟花一样，轻易间便能摄取人们所有的关注，没有百万修音，没有和声，甚至没有伴奏，共鸣全开，变调推进，五个转音仿佛绕梁的鸿雁, 久久不散。
歌曲中挥之不去的宿命感，声音中自带的那种旁人无法体会的故事感，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
遗憾，不甘，再到最后的平静，平淡，一段歌曲, 一串歌词，像是描画了一个人的一生一样, 这样的旋律，这样的演唱, 极致的情绪调动力，让在场很多人甚至忘了此刻身在何处。
裴沐的额角血线还在不断流下, 他的目光中古井无波，这首歌的旋律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早已经不需要任何外物的点缀，直到这一段高潮结束，音声止息，众人恍然梦醒。
裴沐看向了刚才那个记者：
“这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问题我会直播回复所有的粉丝和关注的人，可以让开了吗？”
裴沐不知道他是怎么被保镖簇拥着出的会场，也不知道刚才直播出去的那一幕在网上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额角火辣辣地刺痛，他摸了摸脸，黏腻的触感，猩红的颜色沾了满手，他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眼前是交错出现的卡车，每一辆都好像要冲他碾压过来，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骨膜上，
鼻腔间再次出现了那令他战栗的铁锈味儿。
“肾上腺素1mg静推”
“阿托品1mg”
“血氧维持不住了。”
“真是可惜了，我很喜欢他的歌呢，他今天才得了金曲奖。”
他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是不久之前大口大口汲取氧气罩里的氧气一样，直到最后吸不到任何的氧气
“第一医院最近，快点儿开。”
“裴沐，别用手碰伤口，没事儿的，很快，我们十分钟就能到医院啊，你别怕。”
唐临谦有些急却还算镇定的声音透过耳鸣声传来，裴沐怔怔转过头去看他：
“抱歉，今天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再多给你加安保的，今天的事儿我必然追究到底，你放心。”
唐临谦此刻的脸色也很差，他想到今天会有人为难裴沐，却没有想到会动手，让裴沐受伤不说还伤了脸。
同一时间一辆黑色的宾利也疾驰在去第一医院的路上，黑色轮椅上的人脸色没什么血色，他出现在第一医院急诊大厅的时候，分诊的医生以为是他需要挂号。
“医生，刚才来的一个伤了额角，长得很帅的人在哪？”
第一医院是公立医院，自然没有什么vip服务，肖池寒到的时候裴沐正在急诊2诊室里面，诊室的门关着，唐临谦等在外面，看到肖池寒过来才转过身，不等他开口，就见眼前的人眼底急的要冒火：
“他怎么样？”
“要缝合，现在正在里面缝合，医生说最少要四针，用美容线，估计也会留下些痕迹。”
“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眼睛没事儿吧？头有没有被砸到？”
“眼睛应该没事儿，毕竟是磕了头，医生开了一个脑CT，等缝合好了伤口去做。”
唐临谦的目光落在肖池寒的身上，圈子里对肖池寒的传闻不少，虽然这人深居简出，但是这么多年肖氏蒸蒸日上是真，见面以来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他现在都记得刚才这人电话里的惊慌恐惧，这人和裴沐的关系，绝不止裴沐所说的，仅仅是欣赏他唱歌而已，他顿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看裴沐今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方才在来的路上恍恍惚惚的。”
肖池寒骤然抬头，他忽然想到了上次他们一同在车上的时候的样子，很紧绷很紧张，宋叶说像是应激反应，他原以为或许和裴沐上次的自杀有关，但是现在的裴沐不是裴沐，而是方谨，那这个应激反应的源头，会不会就是那场车祸？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医生：
“缝合完了，家属可以进来了。”
肖池寒急着操纵轮椅进去，唐临谦落在他的后面，屋内蓝色的帘子拉开，还穿着那一身黑色丝绒西装的人半背对着他们坐在凳子上，微微垂着头，脸颊苍白，额角多了一块儿白色的纱布。
肖池寒看着坐在那低着头的人，压住了到嘴边的“方谨”二字，划着轮椅到他身边，他发现裴沐的脊背很紧绷，像是非常的紧张，缝合四针应该挺疼的，唐临谦也过去看了看他头上的纱布，不等这两人开口，裴沐就自己拿着单子站了起来，和医生道了谢便出去了。
他自己缴了费，看着地标去了CT室，全程都很平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肖池寒还是看出了他的不对，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划着轮椅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白色的CT机上铺着一次性的医用蓝色垫子，那白色的罩子看着就像是一台能吞人的怪兽。
“躺到床上吧，不用拖鞋。”
裴沐的呼吸凌乱，口腔中不断分泌的唾液让他忍不住一直在做吞咽的动作，鼻腔里医院独有的味道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他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可以了。”
他静静走回诊室，医生从电脑上直接看了片子：
“片子正常的啊，不用担心了，回去以后别碰水，别吃辣，七天拆线。”
“好的，谢谢医生。”
唐临谦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虽然他没有想到裴沐会受伤，但是那用采访麦直接现场清唱的举动确实是太炸裂了，而且效果非常好。
没有什么比现场开麦，贴脸开大更能澄清裴沐不是假唱了，既然裴沐开了这么一个好头，后面的热搜，引流，在各平台带节奏就都不能耽误，不然这伤才是白受了。
他撂下电话转头开口：
“裴沐，今晚你还是到酒店吧，今天之后，你家外面不知道蹲了多少人。”
肖池寒也看向他，声音放的很轻：
“我送你过去好不好？今天什么也别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看着唐临谦一直不断的电话，那一句“我想回家”卡在了裴沐的嗓子眼里，唐临谦自从和他签了合约之后好像被他连累的不轻，这个时候还是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你就和肖总走吧，我得回一趟工作室，今晚怕是睡不上了，你听肖总的，什么也别多想，养好精神，后面还有一场仗呢。”
裴沐还是上了肖池寒的车，只是上车他就闭上了眼睛，将拒绝交流的姿态摆的很明显。
还是昨天住的那个房间，肖池寒帮他刷开了门，抬头看着他：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打电话就好。”
裴沐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衣服上没有血，明天我再还给你，这酒店一晚多少钱？等我不住了一起给你。”
肖池寒想要拉一下他的手臂，却被裴沐躲了过去，他不再动，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轻缓柔和：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你也累了，明天，我和你解释十年前的事儿好不好？”
裴沐深呼吸，没有再逃避：
“肖池寒，事实就是十年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我想睡觉了，肖总请便吧。”
呵，解释？分手有什么好解释的？
门就在肖池寒的眼前合上，他靠在椅背里，唇边有些苦涩。
沈佲送他到了隔壁的套房，这套房再奢华，对肖池寒来说也太过不便，他还是打电话让护工过来照料：
“去查今天的那个记者是谁？准备律师，和唐临谦对接，一切听唐临谦安排。”
这一晚的微博和短视频平台的头条本应该被各位明星星光璀璨，争奇斗艳，争相发精修内场照占领，但是此刻却被裴沐的各路消息顶上了热搜。
#裴沐会场被打#
#裴沐清唱《覆水》#
#裴沐硬刚记者#
裴沐脸上染血的照片也在各平台杀疯了。
【不管了，这破碎感的颜值姐先磕为敬，不过伤在额头不会留疤吧？】
【深v丝绒西装，红色耳钉，冷白皮肤，额角淌血，buff叠满了，长在我DNA上了，我也想有钱，包了他】
【我靠，清唱《覆水》？这是采访麦吧？有这水准谁TM去直播假唱啊？】
【这记者这么生猛？我怀疑是不是裴沐得罪人了？具体是谁大家都知道吧？】
【不是吧，评论区能不能有点三观，就算是他不是假唱，那为了资源上位被睡也是板上钉钉，洗什么洗？】
此刻唐临谦的工作室灯火通明，他喝了杯咖啡提神：
“派出所那边谁盯着呢？”
“吴婷去了，今天太晚了，走验伤鉴定流程也得是明天了，轻微伤，打人的记者五到十天的拘留是没跑了，我去查了一下那个记者，那根本不是什么记者，她是个大v，是金辰轩的私生，爱的要死要活的，挺疯的一人。”
唐临谦也猜到了，那些记者就算是嘴毒了点儿也绝对不敢动手，果然不是什么正经记者。
裴沐蜷缩在酒店的床上，一晚上睡的极不安稳，老是梦到小时候被人打的画面，直到天亮了，阳光照进来，他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身上黏腻出了一身汗，用一次性的发套套上脑袋，进去冲了个凉水澡，出来就听到了门铃声，他有些戒备：
“谁？”
入门处的屏幕亮起，门外一个大白模样的机器人正在冲他眨着眼睛：
“帅气的小哥哥，我来给你送早餐呀，请开门哦。”
像是六七岁的小孩奶萌的声音响起，裴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智能的机器人，现在酒店都这么先进了？他拉开了门，落在那萌哒哒机器人身上的目光还是暖的，随后他的余光就看到了一个他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肖池寒坐在轮椅上躲在墙边，看着他笑着打招呼：
“帅气的小哥哥，早啊。”
裴沐直起正要从机器人的肚子里取早餐的腰：
“你阴魂不散吗？”
说完之后他愣了一下，呵，阴魂不散的好像是他。
再低头，就见肖池寒已经利落地将机器人肚子里的早餐都拿了出来，拍了拍它的脑袋：
“去吧。”
“再见，帅气的小哥哥。”
肖池寒的腿上放了一堆的东西，摞的高高的，裴沐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汤还是赶紧给拎起来了，肖池寒怕进不去门，今天特意用了电动轮椅，直直就要往屋里开，裴沐挡住了他：
“肖池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池寒抬眼，眼底都是无辜和祈求：
“就陪你吃个早餐，让一下，再不拿下去腿要痉挛了。”
裴沐骤然想起那天肖池寒的腿微微跳动的画面，他查过，瘫痪病人痉挛的时候很痛苦，手快过脑子地将他腿上的东西都搬了起来，就一回身儿的功夫，门口那货就已经开进来了
“头上现在还疼吗？”
“疼不疼的不都得忍着吗？”
不用伪装成裴沐，方谨对肖池寒实在没有什么好脾气，他将早餐一一打开，坐了下来。
肖池寒一贯胃口不好，面前就一碗小米粥用个勺子搅来搅去，裴沐其实也没胃口，只是他不想看眼前的人，只低头吃饭不说话，肖池寒的心却如何也平静不下来，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来不及的解释已经快要将他逼疯了。
直到裴沐撂下了筷子，他终于抬头，声音有些干涩的卑微：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我本身也欠你一个解释。”
裴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唇角嘲讽的弧度压不下去：
“解释什么？为什么分手？分手不是因为你肖大少爷要去联姻了吗？哦，不，现在是肖总了。”
肖池寒的手紧紧捏着裤边：
“如果我说我是不得已，我是想保护你，你信吗？”
裴沐笑了：
“肖池寒，你从前可不是这样会为自己找借口的人，为了保护我和我分手？这种剧情中央八都不演了吧？”
裴沐唇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我是死了十年，不是傻了十年，肖总如今身价不菲，想编故事都不知道要找个价高点儿的编剧吗？”
肖池寒的眼底尽是苦涩，暗色的双眸中的光亮也一点点暗淡下去：
“那就当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权当无聊打发时间了。”
裴沐微微垂眼，鸦羽一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到底是没有出声。
肖池寒有些低哑的声线响起：
“从前有个经营了几代的企业，在上城商圈也算颇有地位，91年，这个企业老板唯一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来上城打拼的一个批发服装的小老板的儿子，两人是大学同学，虽然家庭背景悬殊了些，但是那个企业老板看着那个男人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92年的时候，企业老板的女儿就和这个男人结婚了。
94年的时候他们有了一个儿子，老板的女婿也进入了老板的公司工作，他工作能力很强，每样工作都让老板很满意，婚后老板的女儿也过的很幸福，她的丈夫对她很好，外人看来这是一桩非常幸福美满的婚姻。
渐渐地，老板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女婿顺理成章接替了他的位置，05年的时候，老板去世了，公司的股权分给了一半给女儿，另外一半给了女婿和小孙子，此后，女人甚少去公司，她是圈子中人人钦羡的贵夫人，丈夫的事业蒸蒸日上，版图越来越大，企业的姓也改成了女婿的。
14年的时候，她发现丈夫越来越不愿意回家，对她越来越敷衍，她这才发现，原以为满分的丈夫，在外面一直有个女人，这女人是个当年来上海打拼的歌手，两人是在舞厅认识的，和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和他们的孩子同岁的儿子，而这个儿子就是她丈夫经常带在身边，非常栽培的秘书，那时已经在高层任职了。
这样的打击让她疯狂，怨恨，她想要夺权，却发现这么多年股权被稀释的早不复当年，她可以依靠的就是她还算成器的儿子，她准备让儿子和一个对她们有助力的企业千金联姻，却在这个时候知道他儿子喜欢的也是一个歌手还是一个男人，她无法接受丈夫和儿子双双背叛。
她的情绪到了崩溃发疯的地步，她将刑满释放的瘾.君子，q.j犯安排到了那个歌手的身边，拍下了照片威胁儿子，如果再与那个歌手来往就让那个歌手身败名裂，一个公众人物，只要和毒扯上关系，就再也没有以后了，她的儿子不想他母亲走了极端，也不想爱人涉险，所以他想先分手，等到解决好家里和公司的事再去找他。
但是分手的那天发生了车祸，他的爱人为了救他死了，分手的缘由他再也没有机会解释出口。”
轮椅上的人靠在了椅背上，脸色灰白，唯有眼角红了一片，仿佛讲述这个故事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有些疲惫地看向对面的人，面上带了浅淡的笑意，轻声开口：
“我的故事讲完了。”
第26章 分手
裴沐始终坐在一边, 微微垂着头，半干的黑发从光洁的额头前垂下，黝黑的瞳孔中甚至有一丝的茫然和空白, 不长的一个故事却足够曲折，足够意难平，原来这就是所谓分手的真相, 没有他原本怨愤的一切，眼前的人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在他和权势金钱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是现在真相还重要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沐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暗哑低沉，这句话不知道是问对面的人还是纯粹自己和自己说：
“故事里的女人是你母亲。”
肖池寒点头，他微微探起身子，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背, 却被裴沐躲了过去，那有些苍白修长的手指顿在了半空中，薄唇轻抿，眼底跳动的一丝光亮随着那抽回的一只手而渐渐暗淡了下来：
“是，我母亲当初受的打击太大，精神很不稳定，我怕她真的做出什么极端伤害你的事, 所以才会选择在那晚和你说分手。”
裴沐抿了抿唇，他能理解肖池寒母亲的疯狂, 一个出身极好的女人，在家备受父母宠爱, 婚后受老公爱护那么多年，又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 这些哪一样都是不知道修了几世修来的福气，一朝之间丈夫背叛，家族产业要送到小三儿子的手里，怕是换了谁都会疯狂吧。
他动了动唇出了声：
“那，她现在？”
肖池寒有些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
“那之后她精神就不太好了，三年前去世了，方谨，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裴沐震惊地抬头，黑色的瞳孔中尽是震惊：
“什么？”
肖池寒的脸上只剩下了冰寒：
“那一晚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李尤通过国外的暗网买凶制造的，李尤就是我爸那个私生子，只是当初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警.方无法对李尤提起公诉，直到三年后，我完全掌握肖氏，找到了关联证据，那个已经结掉的案卷才被重启调查，李尤最后被判了死刑，于六年前执行了注射。”
这也是肖池寒这十年都无法释怀的心结，李尤想要杀的人是他，裴沐是受他连累而死的，甚至在他死后三年他才能将李尤绳之以法。
裴沐的手紧紧在裤边收紧，眼前似乎还是那辆避无可避冲他碾压过来的卡车，这么久他从未怀疑过那起车祸竟然不是一场意外，那场痛苦的回忆只要想起，周身就会抑制不住地紧张。
肖池寒的声线甚至有些发抖：
“对不起，当年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小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一声“小谨”将裴沐的意识拉了回来，
十年前的一切就像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把刀子，就在他以为他日后要永远和这把刀共存了，但是忽然有一天有人轻而易举地将它拔了出来，还顺手帮他止了血，伤口或许有一天会愈合，但是伤疤却永远留在了心口。
裴沐抬起头，这两日的变故，加上昨晚一整晚混乱的梦境，让他眼底有些明显的红血丝，脸上憔悴疲惫，劲瘦的身子掩在白T恤里有些紧绷，肖池寒同样紧张地手心出汗，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近在咫尺的人身上。
“肖池寒，十年前你提分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和我和盘托出原委？”
纵使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裴沐还是盯着肖池寒的眼睛问出了这句话，肖池寒面部紧绷，手心具都是冷汗，却还是如实回答了：
“没有。”
那个时候他虽然没有意识到李尤会那么狠辣，但是也知道集团中或许会有人有小动作，他不想将裴沐牵扯进来。
裴沐忽然嗤笑了一声，果然是这个答案，肖池寒一如既往地喜欢主导他们的关系，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曾改变过，他没有因为权势和金钱放弃他，但是有这些在前，他永远也无法和他对等，他永远只能做那个被决定，被安排的人。：
“肖池寒，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别人为我做主的人。”
这句话让肖池寒的心猛地一收，他甚至已经看到了方谨给他的答案，唇角微动，几乎是徒劳地开口：
“当时是我太弱了，我怕护不住你”
这句话一开口，几乎是字字踩在了裴沐的雷点上，太弱了，护不住他？裴沐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讽刺又苍凉：
“肖池寒，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相护，自作主张的多情。”
他的神色徒然一厉，看着对面人的目光只剩下了讥讽，他这一次直视了那双眼睛，吐出口的话清晰可闻：
“我们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肖池寒，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短短一句话却犹如一颗利剑一样直直插在了肖池寒的身上，四肢百骸像是被冰水冲刷过一遍一样，浑身的血液都似要停止流动，太累了，这句话比他预想的裴沐的怨恨更加让他不敢接受，他无措地开口：
“小谨，我知道我没有和你坦白，骗你，是我不对，我以后绝不会”
不等他的话说完，裴沐就打断了他的话，本来有些紧绷的肩头放松了下来，他的肩背很薄，松散下来有一种放任自流，再不勉强强撑的疲惫感：
“当初你因为你妈的威胁，就可以自以为是地单方面决定分手，以后呢？如果遇到了更大的阻碍，遇到了你觉得还会威胁到我的事情，你一样会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决定。”
肖池寒就像是被有一捧凉水兜头浇下来一样，浑身都似乎僵化，裴沐吐出了一口气，有些惨然地笑出声：
“肖池寒，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有了钱也不去买喜欢的机车，那是因为我的人生从来由不得我任性，你有一块钱就可以花一块钱买开心，因为你家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个一块钱等着给你花，而我呢？我的一块钱用完了，不会再有人给我。
你的出身，你的人生，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我就可以接近你，配得上你，与你聊一样的话题，但是我错了，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的差距都大，追逐对于我来说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肖池寒，我不像你，我是没有退路的。”
没有激烈的情绪，没有怨恨，裴沐甚至尽量对眼前的人勾出了一抹笑意，他们这段感情原本就不应该开始。
肖池寒一身血液，冰冷彻骨，方谨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上磨来磨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原来方谨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过这么多的挣扎，这些卑微，难堪，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他竟然以为方谨答应了他，他们就会有理所应当美好的未来。
酸涩，心疼，将肖池寒整个人淹没，他甚至没有再上前一步的资格。
肖池寒苍白的脸色倒影在裴沐幽深的瞳孔里，屋内寂静的让人绝望。
他说他是没有退路的，肖池寒的手死死捏住了轮椅的扶手，他原以为他会成为方谨的退路，而现在，他却成了那个将他逼到此处的人。
“肖池寒，我们和平分手吧，今天就算是一个正式的告别，十年前的车祸不是你的错，救了你我也不后悔，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句话就如同午夜的钟声，结束了所有从前的美好。
这一天是裴沐亲自推着肖池寒的轮椅将他送出了屋子，轮椅上的人沉默的宛如一尊僵化的雕像，只有门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落在那人深色裤子上的泪滴。
门还是被合上了，裴沐背靠着门，喉咙间都是涌上来酸涩，他仰着头靠着，试图将汹涌的浪潮湮灭下去，手紧紧地拽着裤子的边边，眼睛通红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唐临谦这一夜几乎都待在工作室中，一晚上炸词条，推热凑，引话题，忙的人仰马翻。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裴沐的思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是唐临谦的电话：
“起了吗？伤口没什么问题吧？”
裴沐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
“嗯，起来了，没事。”
“你昨天那个清唱很有话题度，我推了两个热搜，至少在你唱功这里，不会再过多招黑了，我准备一会儿找人将你之前那一次自杀的消息放出来，发酵两天，等到第三天你再开直播澄清。”
这个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做法，自杀固然算是一种丑闻，但是如此风口浪尖上，唯有这一点可以将裴沐与从前的种种作出切割，以后刘明就算是再拿出什么料来，裴沐也能盯死在受害人的位置上。
“好，唐哥，我发给你一个视频，你帮我找人透出去，在爆出我的自杀消息后。”
唐临谦看到了发过来的视频，熬了一夜的精神此刻都被这个视频炸的强挑起来几分：
“这是你父母？”
裴沐坐在床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目光越发坚定了下来：
“是，我那个哥哥的公司至今还是我当法人，这么多年我对他们的付出的够多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唐临谦低头凝目盯着这个视频，难怪裴沐会自杀，刘明的逼迫到不了那个地步，真正让裴沐走了极端的是这对父母。
“好，如果你想清楚了，一切交给我。”
“谢谢。”
撂下电话后裴沐就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他甚至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心头忽然空落落的。
肖池寒回到了隔壁，他撑着身子挪到了离裴沐那个房间最近的墙边的沙发上，脑子里都是刚才方谨的话。
没过一会儿，宋叶匆匆赶来，他昨晚也看到那场直播，知道裴沐受伤了，果然这一大早就接到了肖池寒的电话，不放心裴沐，他备上常用的清创的药品和消炎药就过来了。
他按了几声门铃都没有动静，还以为肖池寒出了什么事儿，匆忙用昨天走的时候留下的备用门卡刷开了门，拎着箱子就冲了进去，进去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那个在他眼里强大的好像无坚不摧的商界大佬，此刻手拢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一个人缩在沙发上，脸色霜白，唇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唯有眼角通红一片，甚至脸上隐约能看到些泪痕？
我的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啊，宋叶拎着箱子蹭的一下就跳出了屋子，用力揉了揉眼睛，什么情况？肖池寒被人夺舍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什么妖孽如此胆大包天，他重新建设了一下心态，再次推开了门，妖孽还在。
他小心上前：
“肖，肖总？你，你没事儿吧？”
肖池寒微微偏过了头，整理了一下情绪：
“他在隔壁，不想见我，你去看看，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是唐临谦拜托你去帮他看看伤口，他早上洗了头，水沾湿了一点儿纱布，别发炎了。”
宋叶现在对这个折磨了自己快十年的雇主非常的陌生，他倒退着出了屋子，脑子里一堆的问号。
裴沐不想见肖池寒？so，肖池寒哭了？这他就一天没跟着这作孽的雇主，这世界就变了？
他到了隔壁敲了敲门，裴沐被敲门声惊的回神，起身过去：
“谁？”
“宋叶。”
宋叶？裴沐从脑海中挖出这人是肖池寒的私人医生，想起肖池寒刚出去时的脸色，他下意识开门，就见刚趴门上听的人险些摔进来。
宋叶忙站直身子，一抬眼就对上了这么一张精致，苍白，憔悴的顶级神颜，而且裴沐的眼角也红红的，伴着血丝，也好不凄惨。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沐只盯着他，宋叶轻咳一下开口：
“我能进去吗？你经纪人说你额头有伤，刚好我过来看肖池寒，顺便帮你看看吧，我看你这纱布都有些湿了。”
唐临谦怎么会去请肖池寒的私人医生？只是人都来了，裴沐不好将人赶出去，侧身让开了道。
“我帮你换个药，你这伤在脸上别大意，体温计夹一下。”
“谢谢。”
宋叶将一个电子体温计递给他，裴沐默默夹上。
宋叶还能淡定地给他看伤口，肖池寒估计也没什么事儿，裴沐塌了肩膀，闭上了眼睛。
宋叶看着他的样子，好奇心已经到了极点，这俩到底发生了什么？秉承着对雇主身心健康关注的职业需求，宋叶试探问出声：
“你，你和肖总吵架了？”
裴沐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没有。”
没有吵架，只是分手。
“没吵架怎么他那样了？”
那样？裴沐抬头，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抬起了头……
宋叶撇了撇嘴，做出了一个抽噎的表情，两根手指面条状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哭了呗
裴沐的眼神暗了一下，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
第27章 我的雇主疯了（可怜的家庭医生）
#裴沐自杀#的词条很快登上热搜, 爆料的是一个小报狗仔，娱乐圈就是这样，越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越是能引起那些人扎根在心底的探究欲。
第一轮的爆料正是裴沐入院的时候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这张照片还是杨桃当初从刘明的手中得来的，是因为刘明当时想要利用裴沐住院炒作一波，最后却让裴沐给压了下来, 却不想在此刻爆出来刚好。
苏时到工作室的时候唐临谦已经熬了一夜了，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人靠在椅背里，手压在上腹。
“裴沐呢？昨晚我就说我去陪着他点儿，你还不让。”
“在之前的酒店，放心，没人进得去。”
虽然他不知道肖池寒和裴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凭借一出事儿肖池寒就能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情况, 裴沐那里至少是不用担心有狗仔能混进去的。
唐临谦抬眼，这才看着苏时顶着一个大黑眼圈，他微微皱眉：
“又熬夜打游戏了？”
苏时瞬间黑脸：
“你是我爸呀？我打不打游戏你还管？”
苏时最烦唐临谦的一点就是这人看着他好像看着儿子一样，他这话一开口，唐临谦就拿过了手机，登录了微博，果然, 苏时披着小号和裴沐的黑粉大战了一宿，言辞的之犀利, 战斗力之强悍，不输任何网络憨批。
唐临谦一看表就知道苏时肯定没吃早饭, 让助理买了早饭回来，洗漱后陪他吃了一口。
苏时现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忘盯着现在的舆论走向。
裴沐前晚开大清唱, 在唐临谦的营销引导下，那个所谓的假唱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比用采访麦直接清唱更有力度的证明了，那额角带血的画面对于磕颜的粉来说，简直是内娱不可多得的疯批天菜，狠狠收了一波粉。
但是攻击的依旧很多，比如，唱功不代表人品，歌唱得好不代表没有卖屁股。
所以今早裴沐自杀的消息一放出来，舆论两边倒，一边是心疼的粉丝，一边是觉得裴沐想要卖惨洗白。
唐临谦不愧是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的大经纪人，他深知这种事儿不能一次将底牌放尽，而是要一次一次，逆着黑舆论甩出证据，一次一次锤在黑子的脸上，只有这样不断让网友刷新心里对事情走向的预期，才会让这件事儿被锤死。
在网上裴沐卖惨的风向上去的时候，唐临谦让另外一家媒体捅出了裴沐住院的病例，病例只有出院小结的第一页，但是上面写清了裴沐住院的科室是消化科，入院描述上的第一句话是患者系因服用过量安眠入院。
这个消息犹如一根火把再一次投向了满是焦油的水面，舆论再一次爆炸。
各种爆料贴频出，扒出了裴沐住院的日期和医院，还有猜测裴沐患有抑郁症的，五花八门。
裴沐的粉丝量骤涨，超话的帖子激增，微博下面的留言数量赶超一线明星。
宋叶为裴沐处理完伤口后这才回到了隔壁，果然，屋里的肖池寒连个动作都没有换。
他就不明白了，他这位雇主的心里不是只有方谨吗？裴沐什么时候对肖池寒的情绪有这么大的影响了？
“他怎么样？”
“有点儿低烧，我给他留了消炎药，这是正常的。”
裴沐住在隔壁，肖池寒也一直都没有走，他从他刚认识方谨的时候开始回忆，开始想从前方谨对他说过的话，对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原来那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压力那么大。
宋叶看着不省心的雇主这一晚也没有离开，毕竟他是需要对得起每月六位数的报酬的。
果然疯批雇主从不辜负他开出来的这天价工资，这一晚肖池寒发烧，痉挛，还对着他一直说方谨回来了，还有那十年前两人从相识到他追求方谨，到方谨答应以后的无数甜蜜过往。
宋叶一边帮他输液，缓解肌张力，一边听着这离谱到家的疯言疯语，眼底一片死寂，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折磨是不够的，精神折磨虽迟但到。
肖池寒终于觉得给他的工资太高了是不是？终于觉得他这个家庭医生当的太舒服了是不是？资本家果然是没有心的。
一晚上的时间，肖池寒这个失眠狂没有睡，宋叶这个倒霉医生也没有睡。
他不得不佩服肖池寒的讲故事能力，你还真别说，这一晚上的时间过去，宋叶脑补出一本30万字的富家公子和孤儿小可怜重生之后变成霸道总裁和娱乐圈绯闻男星的小说，其震惊程度，不亚于他师兄前阵子和他讲的骨科禁忌蓝色生死恋
直到天色将亮肖池寒才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已经霸屏了两天热搜的裴沐，第三天竟然还在热搜词条上挂着
而且不同于其他明星是一个热点新闻挂三天，他是三天天天都是新热点，是的，就是这么新鲜，就是这么炸裂，娱乐圈狗仔速度就是这么不同凡响，天天有瓜吃，瓜瓜不一样。
热搜头条赫然是#裴沐自杀真相#这几个大字，极其具有悬疑小说最终章节揭幕的故作神秘色彩，而点进去之后也并不是什么麻瓜娱乐记者捕风捉影的几张照片和那胡乱几乎没有根据的猜测，而是一段长达五分多钟的视频。
“他还是不答应吗？”
“是啊，还用喝药自杀威胁我呢，裴沐这清高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娱乐圈”
“转行？不行，裴沐若是离开了娱乐圈，宇儿的公司怎么办？”
“他没有喝药的本事，就是嘴上说说”
周六的一大清早，这一段清晰能听出对话，能辨认对话人身份的视频就顿时轰炸了各大社交和短视频平台，就连平时不关注娱乐圈，不认识裴沐这号人的普通民众也被这视频给恶心到位了。
【我艹，这TM是父母说出来的话？难怪裴沐会真的喝药了。】
【开了眼界了，裴沐自杀就是经纪人连同吸血的父母一块儿给逼死的。】
【所以是裴沐的父母想要利用他在娱乐圈赚钱，补贴给另一个儿子，所以刘明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拉皮条，裴沐好可怜。】
肖池寒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短短三个小时的睡眠没有让他看起来精神很多，但是昨晚的烧总算是褪下去了，在隔壁套房中的宋叶见到那双清醒的黑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把手机给我。”
宋叶将床头的手机递给了他，肖池寒费力撑起身子，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候裴沐应该已经吃完早饭了，他点开了之前给裴沐发过消息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
他的存在已经给他带去负担了，那句“我太累了”宛如一个千斤重的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连身都翻不起来，唇角的弧度苦难难耐，他怔怔坐在那里的样子，就如同电影最终谢幕的模样一样，只让人觉得平静到令人觉得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点开了微博，却在热搜第一上看到了那个#裴沐自杀真相#的词条。
他点开了视频，从头到尾五分零八秒。
脸色越来越阴沉，眼底最后的那一抹光亮摇曳不定，心脏被这五分钟的画面紧紧地捏住，剧烈的情绪在心口处翻腾，心脏在胸腔中剧烈额跳动，无数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
“肖池寒，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曾经我以为只要无足够努力，我就可以接近你，配得上你，但是我错了，人与人的距离有时候比人与狗的差距都大”
“孤儿因为其生长环境的原因，多会有些自卑心理，自卑的表现各有不同，有的是通过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有的是通过伪装保护自己，甚至会伴随轻重不同的不配得感，自我怀疑是很明显的一种表现形式。”
这些年他咨询心理医生的话，从前方谨身上竖着倒刺的模样，裴沐前天那满脸是血的模样，还有昨天对他说话的时候身上那种浓浓的无法掩饰的疲惫感，一幕一幕如同电影一样铺陈在肖池寒的脑海中，肖池寒想的越深，脸色就越发白。
从前天裴沐出席红毯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受伤之后过于沉默的姿态，还有那种放任自流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疲惫感，都与从前的方谨还之前几次见面的裴沐大不相同。
肖池寒的思绪不由得再次往前追溯，那时方谨的口中总是挂着何兆廷的名字：
“你怎么总是提起这人啊？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当然，孤儿院里我们差不多大，他在被家里人找到之前我们吃饭睡觉都在一起。”
“你就没别的关系好的？”
“孤儿院里除了我俩之外不是傻的就是有些缺陷的。”
肖池寒那个时候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样，不敢想象方谨从小的环境是什么样的，只能安慰一句：
“或许你只是还没有被家里人找到，何兆廷是运气好一些。”
他至今都记得方谨说话时眼底的自嘲，他抄手向着眼前的湖里扔着石子，像是故意伪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样：
“不会，陈妈妈说她是在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应该还没满月。”
没满月的孩子是不可能自己走失的，被丢在孤儿院门口就注定了，方谨是一个弃婴，他不是因为什么意外来到的孤儿院，他来到孤儿院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的父母不要他了。
那么多年的时间，方谨就在孤儿院中和一群智力缺陷的孩子一同长大，或许小的时候他觉得他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也不懂他为何出现在孤儿院，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会如何看待自己？那些智商有缺陷的孩子，或许本身的残疾和缺陷就是他们的父母抛弃他们的理由，但是他呢？明明是正常的，为什么他父母也不要他了？
被抛弃的人生，成了方谨心中解不开的结。
视频中句句令人心寒的话语在循环播放着。
星河斗转，重生为人，即便是如此方谨依旧是被父母抛弃的那一个，宛如注定的宿命感一样，他不敢想方谨看到这个视频时候的心情，而十年前自己的行为，无异于让方谨成年后再一次遭受了抛弃。
肖池寒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力道半分也没有收敛，苍白的脸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子，眼眶红了一片。
宋叶在床边瞬时一个立正，快被肖池寒的样子给吓出毛病了，
第28章 澄清（师兄有个私活接吗）
唐临谦在第三天带着工作人员到了酒店：
“准备好了吗？”
裴沐点了点头, 唐临谦觉得裴沐这几天都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不过也难怪，谁经历这么多的破事儿也难有好心情, 他让工作人员开始架设设备，准备录制。
红毯节后的第三天，一直处在话题中心裴沐终于露了面, 公开直播回应此前种种传闻。
直播间人数几乎是顷刻间破了百万，登顶直播榜首。
视频里的人穿着一身简单白衬衣，额角还贴着纱布，脸颊清瘦，能看出来并没有化妆，眼眶有些深陷，但是却并不影响这双眼睛的好看，乌黑如鸦青的睫毛显得人有几分乖巧的沉静, 唐临谦不想让弹幕影响了裴沐的心情，所以在直播期间将弹幕关了。
裴沐直视镜头，声音沉静：
“大家好，这几天因为陪酒陪睡富商和假唱两件传闻引发大家的关注，很抱歉因为这些事儿占据了社会资源，这几天我也取得了一些证据，想着一并和大家澄清。
首先要澄清的第一件事儿, 我没有被哪个富商包养，也不曾陪哪个富商睡觉, 至于陪酒，我有参加过经纪人刘明安排的饭局, 席间有过喝酒，这个我不否认。
至于那天被爆出来的在酒店的照片和视频, 是在4月28号，是我随经纪人刘明一块儿参加的一个饭局，那天刘明叫我去的记录和通话录音会放在微博的证据包中，席间，有人的动作有些不规矩，所以中途我就离开了，我找到了当天饭店包厢外的视频，能证明我在刘明等人离开前的四十分钟就离开了饭店。
关于自杀事件，我确实在29号的时候一时没想开喝了药，有一部分确实是家庭原因，这部分我不想公开在视频中提起，喝药后，我被经纪人刘明送到了医院，抢救及时，洗了胃，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此后我住院了五天后出院，至于抑郁症，躁郁症的传闻，属于子虚乌有，自杀的事儿是我一时没想开。
在此再次强调，自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对于自杀造成的不良引导郑重向公众道歉，对不起。”
镜头中的裴沐微微躬身低头，态度恳切，他是真心不希望这件事儿给粉丝或者一些年纪不大的青少年造成什么不良引导，道歉之后还再三强调自杀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隔壁坐在轮椅上的人，抬手极轻地触及屏幕上那个低下头道歉的人的发丝，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直播的观看人数还在攀升，但是不能评论，确实是憋的人很难受，所以有不少人不能在直播中评论就纷纷找到了裴沐的微博。
【突然觉得裴沐有点儿可怜了。】
【对啊，今天他的状态看着也不太好，感觉挺憔悴的，不过那张脸真的是我的菜。】
【刚才去了天眼查，裴沐担任一家公司的法人，但是却没有持股，最大的股东是裴宇，昨天爆出来的那个视频中，那女的不是说裴沐如果离开娱乐圈，宇儿怎么办吗？我估计裴宇就是裴沐的哥哥或者弟弟，其余的股东叫裴天河和曹丽，正是裴沐百科上父母的名字。】
【我靠，一分钱的股权没有，还要他当法人？这一家子是吸血鬼吗？】
【这公司是裴沐的吧？娱乐圈不很多明星都是自己的公司交给家人持股吗？】
【不可能，就算是家人持股，你见过哪个明星自己当法人的？再说了，如果真是裴沐的公司也该是和影视娱乐相关的公司，这公司后面是什么什么科技，这TM能和裴沐有什么关系？】
裴沐直起身之后再次开口：
“第二件事儿就是关于假唱，那天的直播晚会大家应该都清楚规则，第二首歌曲是随机抽取的，事先没有歌手知道自己会唱哪一首，也不可能提前录制好，这部分节目组在爆出假唱的第二天就澄清了，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给博流量的媒体送热度。”
“所有证据和资料会同步传到微博，大家可自行考证，感谢各位衣食父母的关注，谣言止于智者，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再见。”
裴沐的澄清干脆利落，说完再见，半点儿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就下了播。
此刻的微博就热闹了，刘明的微博这两天早就被冲了，加上裴沐直接硬核地将之前和刘明的通话记录还有聊天记录贴在微博上，此刻刘明微博的骂声一片。
裴沐直播结束肩膀放松了下来，接过了唐临谦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你这手机有点儿过分安静了吧？”
从进屋到现在唐临谦就没听到裴沐的手机响过一声，不太应该啊。
裴沐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手机：
“都屏蔽了。”
从前天开始刘明还有那对父母，包括那位穿过来就没见过的哥哥，就像是疯了一样打他的电话，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些人，干脆直接屏蔽了。
唐临谦点了点头：
“刘明那里，你不想见就我出面，昨天荔枝娱乐的总裁给我打了电话，态度软和了不少，言语间不愿作保刘明。”
裴沐的唇角有些冷笑，仰头灌了一口水，他当然知道荔枝娱乐在这个时候不会在护着刘明，经纪人拉皮条的不少，但是像这样闹大的却不多，荔枝娱乐如果再这么捂着，那就是等着粉丝和路人的火炮对准整个荔枝娱乐，荔枝的高层肯定会舍弃刘明。
唐临谦叹了口气也靠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出声：
“不过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荔枝娱乐松口了，你的合约可以提前解除，下周一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将合同做个了结。”
裴沐转头，看着唐临谦眼下一片青影，就知道这几天他也没有睡好，心底有些歉意：
“唐哥，对不住啊，来了还没给你赚钱就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哪怕是上辈子，他对唐临谦的印象也很好，这辈子，若不是唐临谦打算签他，这些破事儿换做任何一个经纪人，应该已经放弃他了。
唐临谦笑着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你这问题也不是你自己造成的，比起苏时那个时时闯祸的，已经省心很多了。”
裴沐想起了之前的苏时，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你家里的事情，想怎么解决？”
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帮裴沐出面解决，但是裴沐家里的问题，还是要知道裴沐自己的想法的。
“这么多年我帮家里的够多了，总不能一直当一个打白工的二傻子吧，至于公司法人，麻烦唐哥帮我找个律师，我想尽快更改法人。”
这个唐临谦是赞成的，担法人的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更何况裴沐还是公众人物，说一句不好听的，裴沐的父母不怎么靠谱，谁知道他哥这个公司有没有什么麻烦，别到最后是裴沐去顶雷。
“好，这个没问题，现在改个法人也不麻烦。”
唐临谦想起什么开口：
“我听说肖总准备从海天娱乐撤资了，枫花的总经理这几天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道歉，想要窜个局见你一面，当面致歉，海天定然是没想过你的这件事儿能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海天作为一线娱乐公司，股权变动是大事儿，虽然肖池寒持有的股份数量并不多，即便撤资也不会对海天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肖池寒撤资这个信号并不好，海天娱乐再红火，也不愿意开罪肖池寒，尤其因为艺人摩擦这样的小事儿，所以这一次宴请裴沐就是想要有个缓和。
裴沐想了一下答应下来：
“行，那就吃个饭吧。”
“昨天何兆廷给我打了个电话。”
裴沐捏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紧：
“他说什么？”
“也想请你吃饭，连同金辰轩，意图很明显，估计是想买两个热搜，缓和一下你和金辰轩的关系，应该是和肖总撤资有关系。”
唐临谦知道肖池寒和何兆廷之间的牵扯是因为方谨，这么多年何兆廷能一路顺风顺水，甚至能拿到海天娱乐的股权，都是卖了肖池寒的面子，其实他现在也想不通裴沐是怎么和肖池寒扯上关系的，能让肖池寒不顾及何兆廷。
“我不想和他们吃饭，金辰轩和何兆廷这笔账我有办法算。”
澄清也澄清完了，裴沐也不准备还在这个酒店住下去，当天下午就让司机饶了路送他回了家。
“肖总，裴沐走了。”
肖池寒坐在那里没说什么，到裴沐住过的那个房间，手轻轻摸过裴沐那天坐过的地方，两日来惶惶的神色尽退，眼底带上了一抹坚毅的颜色，不知是和他自己说话，还是和那已不坐在这里的人说话：
“我不信有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一定是我没有找到我们在一起的方式。”
迈巴赫的后座，肖池寒开口问身旁的人：
“你是说你有个师兄比较精通心理学是吧？”
宋叶挑眉，他那给骨科蓝色生死恋做私人医生的师兄确实是一级心理咨询师。
“对。”
“你联系他，让他过来一趟。”
没一会儿宋叶就跑到了肖池寒家外面的院子里小声打电话：
“师兄，有个私活接吗？”
“对，就我那雇主。”
“行，那我发你地址，明天见。”
第二天上午邹池便开车到了别墅，浅灰色的西装，带着一副乌金边框的眼镜，很有心理医生的范儿。
宋叶出来接他，两人交头接耳了两分钟，这才结伴进去。
肖池寒一身浅米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见到来人抬手招呼了一声：
“邹医生，坐吧。”
一上午的时间，邹池听着肖池寒讲述了方谨的身世，两人相识相爱的经过，还有最终那并不完美的结局，只是隐去了所谓重生的那一部分，邹池全程都很认真地做一个倾听者，时不时记录一下什么，肖池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直到结束：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理压力那么大，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和我在一起那么累，但是我不想放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但是我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追回他，该怎么和他相处。”
他只怕他多做一件事儿都会给裴沐带去困扰，更怕他所谓的付出，给裴沐更大的压力。
肖池寒就像是一头不得要领的老虎，想要去和爱人贴贴，却怕爱人怕老虎。
“肖先生，想要找到和您爱人相处的方式，我们首先还是要来剖析一下您爱人的心理。”
第29章 露出白肚皮给他看
“通过您描述的, 您的爱人是个孤儿，我们就先从孤儿的心理来分析，孤儿常有的问题就是自卑, 他成年表现出来的不配得感这都是自卑的具象化表现，除此之外，听您描述您和您爱人初相识的过程, 您的爱人应该还有亲密关系建立障碍的问题。”
肖池寒抬眼，微微皱眉：
“亲密关系建立障碍？”
“没错，孤儿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很多孩子的心理防御机制要强很多，会比寻常家庭长大的孩子更难与人建立起一个可靠的亲密关系，人是群居动物，寻常的孩子背后有完整，或者相对完整的家庭, 有血缘牵绊的亲人，这些都是一个人正常对外社交的底气，而孤儿天然缺乏这种底气。”
邹池的话和裴沐那天的话在肖池寒的脑海中交织：
“你有一块钱就可以花一块钱买开心，因为你家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个一块钱等着给你花，而我呢？我的一块钱用完了，不会再有人给我。”
骨节分明到有些苍白的手指紧紧按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邹池的声音还在继续：
“相对的, 孤儿很难对一个人建立起信任和亲密关系，但是一旦建立, 这个人就很容易成为他依靠，汲取力量, 获得自我认同感的力量来源，所以, 对很多孤儿来说，一个亲密的爱人，对他的意义要高出寻常人很多，会比常人更怕失去。”
肖池寒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会比常人更怕失去。
邹池看着眼前的人也觉得有两人不忍，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肖总当初您能和您的爱人在一起，一定是付出了很多的爱心和耐心吧。”
这句话却丝毫也没能安慰到眼前的人，肖池寒深黑色瞳孔间的光亮渐渐熄灭，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再多的爱心和耐心有什么用，他再自以为爱有什么用，他还是放开了那双牵着方谨的手，是他知道的太晚了，若是当初他知道方谨和他在一起要克服什么样的心理预设，他一定一定不会放开他。
有些劲瘦的腰身半弯，他抬手搓了搓脸，最终手臂搭在了毫无知觉的腿上，半晌他像是落水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抬头：
“有什么办法挽回？”
“听您描述的情况来看，虽然现在您的爱人拒绝和您复合是因为您从前提的分手，但是在我看来，分手只是导火索，你们从前的相处状态就是畸形的，分手只是加速了矛盾的爆发而已。”
肖池寒显然也意识到了从前的问题，只是那就像是一根并不明朗的隐线一样，让他抓不住，他示意对面的人继续说。
“您的爱人其实是一个很要强也很独立的人，这种性格和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是有些矛盾的，而你们从前的关系，很显然追求者虽然是您，但是您爱人对您的定位是一个他遥不可及的人，他认为你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是在情感上他又无法拒绝你，所以按着他的性格，他会用尽一切的努力却追上你的脚步，去拉近和你之间的距离，而你却没能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以至于你所不经意展现出来的东西，或许在他的眼里都是你们之间巨大的差异和鸿沟。”
肖池寒慢慢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追逐对我来说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该怎么办？”
“从前你们的关系主导者是你，是你主动追求他，最后说分手的也是你，这让本就在他心中不对等的关系放大到了极点，所以他怕了这种追逐，觉得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和你在同等的位置，所以才会干脆拒绝你的提出的复合。
所以如果你想要继续，那么就要将主导权让给他。”
肖池寒听懂了他的话，唇边却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他不想要我了，哪里还会主导我们的关系？”
邹池看着他的眼睛开口：
“从前什么事儿你都想替他解决好是不是？所以在遇到你家中的事情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不要牵扯到他，不要伤害他，所以才会自作主张地提出分手。”
肖池寒抿了唇，无言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知道方谨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所以他想什么事儿都挡在他的前面，想要让他有人护着，却不想这一切都成了扯开他们的推手。
“没有人是没有弱点的，只是外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人为地将人区分了出来而已，你想要让你的爱人再回头，就要抛却过往的那些替他做决定，为了保护他而独自承担的东西，将你的弱点，你脆弱的一面完整地让他看见。”
说完邹池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小木雕摆件，是个小猫咪，只是这是个躺着的小猫咪，将白白的肚皮露出来，他将小木雕递给了肖池寒，肖池寒下意识接住：
“你一直把一个从小拼杀出来的老虎当成了小猫咪对待，那怎么会长久呢？既然他不想做小猫咪了，那就换成你来做，将肚皮露给他看，这样受惊的老虎才会慢慢重新信任你。”
一周后，《一起赚钱买菜吧》第二期录制上线，因为节目需求，所以第二期是录播，有裴沐最近的热度，这一期的很显然收视率会上去。
唐临谦亲自将裴沐和苏时送过去，一路上苏时的嘴就没停下来：
“哼，张成那老小子之前不是还旁敲侧击地问裴沐的情况吗？生怕连累了他这节目的收视率，这一次我们小沐沐完美解决，这一期收视率肯定有保证，这老头真是走运。”
张成正是这节目的导演。
裴沐这几天已经被苏时一口一个小沐沐的称呼给恶心习惯了。
唐临谦转头看向他：
“和荔枝娱乐那边已经正式解约了，一会儿我会陪你去见见制作人和导演，大家心中就有数了。”
裴沐知道唐临谦这是去告诉节目组所有的人，他是被签在他名下的艺人，有唐临谦的人脉，他在节目组里会好过很多。
苏时搂了一把他的肩膀：
“这一次咱俩是一奶同胞了，我会更方便罩着你的。”
一奶同胞这四个字让唐临谦一口水呛进了肺里，连声咳了出来，咳得眼角都红了一片，裴沐瞪了苏时一眼，连忙给他递了面巾纸，苏时摸了摸鼻子，眼睛也瞟着一直咳的唐临谦：
“你没事儿吧？”
好半天那口气才被缓下来，唐临谦眼中都有些生理性泪水，转头看着那个不省心的：
“出门不要乱说成语，告诉你多少次了。”
苏时八岁出国，直到成年才回来，成语方面一直比较硬伤。
说完唐临谦尤嫌头疼：
“而且，是小沐罩着你吧，上次没有小沐，你肚子叫破天也没吃的。”
苏时不耐烦地摆手：
“好了好了，说那么多，啰啰嗦嗦。”
开始录制前，嘉宾几乎都到场了，看到亲自过来的唐临谦，这些嘉宾也就都明白了，难怪上一期裴沐那么照顾苏时，也难怪这几天的公关这么漂亮，利索，接手裴沐的竟然是唐临谦。
只有金辰轩在一旁不太出声，这几天公司的变动他也知道，而且他隐约看出何兆廷和肖池寒之间好像有什么问题，这几天何兆廷的情绪都不太对。
裴沐看到了陪同金辰轩一块儿过来的何兆廷，后者还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只是眼底有些发青，脸色也不似回来第一次看到的那样意气风发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促相撞，裴沐幽静的瞳孔无端让何兆廷心底一颤，他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对上裴沐的眼睛都有这种感觉。
录制正式开始，节目组开始发布任务：
“今天各位嘉宾每人有一百块的启动资金，节目组会将各位送到指定地点，各位嘉宾需要通过手里的资金，完成节目组的要求，为了晚上丰盛的晚餐请各位嘉宾加油。”
每个嘉宾都被分到了单独的车上，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随车助理才为每一位嘉宾发布了任务卡，裴沐翻开卡片：
“我们很快到达星愿夜市，去小吃街上寻找合作的摊主，每人选择一个夜市小吃制作，其过程需要自己完成，到晚上12点，收入最高者获胜。
另外，过程中需佩戴节目组准备的面具，途中被认出者淘汰。”
裴沐看了看不远处的夜市，不知想起了什么：
“裴老师觉得今天的任务难吗？”
裴沐笑了：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垫底。”
这是个还算有信心的回答。
而苏时在接到任务卡的时候立刻用两个手指顶在脑袋上：
“夜市，夜市有什么，烧烤，对，我会烧烤。”
各个车内嘉宾的表现各异：
综艺咖杨浩：“夜市？我猜很多人要抢烧烤摊子，不行我得想个别的。”
小生徐程：“我会烤酸奶，我决定去先抢烤酸奶。”
影帝林宥：“夜市儿？油炸鸡架？我觉得那个我可以。”
金辰轩：“烧烤吧，烧烤我可以。”
各位嘉宾一下车，就撒丫子跑了进去，没办法，万一自己会的被别人给抢了怎么办？只有裴沐慢悠悠在后面走，一副丝毫不怕被人抢的样子，他东看看西看看，四处打量，不像是来完成任务的，倒像是一个来夜市吃东西的游客。
同时肖池寒操控轮椅从星星孤儿院出来，身后有个脚有些跛的小姑娘拿着一个小香包追出来，发音还有些不准：
“小叔叔”
肖池寒停了下来，小丫头过来，自然地用手臂拄在他的膝头，仰着小脸和他说话：
“给，王妈妈说过节要戴，戴上就不会生病了。”
小姑娘的眼睛很亮，像是黑葡萄一样，手里的是一个编的五彩绳，只这两天院里组织一块儿做的，肖池寒接了过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给叔叔戴上好不好？”
小姑娘低下头，白嫩的小手有些笨拙地将手绳戴在了肖池寒的手上，只是有些大，肖池寒眼底温润清和，俯身在小姑娘耳边像是分享小秘密一样开口：
“再给叔叔做一个好不好？叔叔想要送给别人一个。”
小丫头歪了一下脑袋看他，很自然地问出声：
“是你的好朋友吗？”
“是，是叔叔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小姑娘一点头干脆地答应下来：
“那我马上做。”
“好，叔叔三天后过来找你拿好不好？”
“好，那你一定要来哦。”
“好。”
在和小姑娘的再三保证后肖池寒才出了门，开口和司机吩咐：
“去星愿夜市。”
第30章 肖池寒到夜市找裴沐
裴沐戴上了节目组准备的面具像是一个遛弯的老大爷一样顺着夜市走了一圈, 越过了几个人都扑过去的烧烤摊子，径直走到了街口的一家摊子，那是个现炸锅包肉的摊子, 后面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裴沐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对这张脸的记忆其实还停留在十年前。
他拿出了那一百块钱, 不知道和那老大爷说了什么，那老大爷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这可是个技术活啊，小伙子。”
裴沐笑了一下，直接走了过去，用一边的水舀子洗了手，擦干，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动作娴熟地将一旁切好的肉和了面粉, 抓匀，一边做一边放声要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炸锅包肉，大份38，小份28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裴沐修长有型的身材在这夜市中还是很抢眼的，加上这加锅包肉做了很多年, 这会儿有下班的人过来准备买一份回去，没一会儿周围还真围了一群人。
裴沐的动作很利落, 抓好了肉，就下了油锅, 炸一遍用漏勺捞起来放在一边凉着，同时开始调最后勾芡的汤汁, 调好后，将凉了一半的肉再次下锅复炸，同时另一边的炉灶下料熬汤汁，最后将炸至金黄色的肉片捞出，下到熬到浓稠的汤汁中翻炒，加胡萝卜丝，糖醋的香味儿瞬间爆香了出来，十几下后出锅。
诱人的色泽，光是看着就分外有卖相：
“这是我的，老板，这是你儿子吗？”
站在一边的小老头也没有想到裴沐竟然真会做，虽然那个什么节目组之前就打过招呼，但是他这是技术活，他也没想着有人能过来选他的锅包肉，还不等老头出声，裴沐就将打包好的锅巴肉给了眼前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难掩他好听的声线：
“这是我大伯。”
肖池寒拒绝了护工和司机的跟随，自己操控着轮椅到了这分外有烟火气的夜市，他几乎一眼就透过人群看到了那个扎着围裙，手握大勺把的人。
轮椅出现在夜市，上面又是个看起来分外清贵的人，周边的行人不时会投来各样的目光，那些并非带着恶意的目光却让肖池寒抿紧了唇，他不去看任何人的目光，只冲着裴沐的摊位过去。
“我要一大份的，在这儿吃。”
清雅的声音好似拨开了喧嚣吵嚷的人群，径直到了裴沐的耳朵里，那个正在颠勺的人抬眼，隔着面具，两人的目光隔空相对，裴沐的手腕差点儿一软，肖池寒？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老板，有座吗？”
裴沐下意识扫了一眼肖池寒的身边，没有人跟着，这么挤的夜市他自己来的？小老头看他行动不便已经招呼出声：
“在这吃是吧？里面坐，这儿能进，来。”
肖池寒操控着电动轮椅到了里面的摊位，在一个能正好看到裴沐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太强了，裴沐呼吸快了几分，快手做了前面的几份，这才磨蹭地做了一份儿大份的锅包肉，他正要转身让老头给那人送过去，一回身儿就发现肖池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他仰着头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盘子里诱人的锅包肉，搓了下手：
“这份儿是我的吗？”
裴沐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嗯”，就见肖池寒双手从他的手中端过了盘子，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操控着档杆又回去了，这夜市的路不怎么平，那人的背影显得有些颠簸。
裴沐的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就这样目送他到了座位上，将那盘锅包肉放在桌上才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转过身。
何兆廷在摄像中看到肖池寒的时候眼皮跳的厉害，同时唐临谦收到了肖池寒的短信，走到了导演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摄像中不再有肖池寒的画面。
肖池寒抽出了一次性筷子，俯身弯腰凑到锅包肉上闻了闻，糖醋的香味儿窜入鼻腔，分外的能勾起食欲：
“小老板，能帮我盛一碗饭吗？”
这个小摊的米饭是自助的，就在一边一个金属大罐子的保温桶中，大家都是有需要自己去盛，裴沐听到后，动作一顿，然后没回头。
“那边有个坑。”
裴沐哐哐继续翻炒了两下之后，就听身后有轮椅驶过的声音，他瞬间转头，就看肖池寒的轮椅前面确实是块儿破了砖的坑，他眼皮跳了两下：
“回去等着。”
肖池寒很听话地退了回去，就见那个扎着围裙的人两步跨到桶边盛了一大碗，当的一声放在了肖池寒的面前，落下俩字：
“慢用。”
这一晚的录制一直到了12点，肖池寒竟然就一直在摊位上坐到了十二点，后面夜市儿上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了烧烤摊子，没什么人过来这里了，裴沐也就没有多少镜头了，他摘掉了麦，他转头看向那还在那坐着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过去。
“先生这么晚还不回去啊？”
盘子中的锅包肉早就凉了，肖池寒尽管尽量多吃，也只吃掉了小半盘，夜晚有些凉下来了，他坐了几个小时脸色有些发白，好在下车的时候带了一件外套，此刻正好披在肩头。
“回家也没人在，不如在外面逛逛，这会儿没人了，你也吃两口？”
裴沐没回他的话，再一次催促人回去，这大晚上的这么冷，和他在这儿耗着做什么？
“回去吧。”
肖池寒微微低头，很听话地没有再犟，苍白的脸颊显得人有那么两分弱势的可怜：
“好吧，麻烦你帮我打包一下。”
裴沐低头看着那已经在这里放了四个小时，不知道黏了多少灰的锅包肉一挑眉：
“你确定？”
对面的人点点头：
“38块呢，我应该连15块都没吃到，明早热热还能吃。”
裴沐对这接地气的说法不置可否，将打包好的袋子递给他。
“拿着，走吧。”
肖池寒将打包的塑料盒放在了腿上，操控轮椅出去，在转弯的时候，轮椅的轮子卡在了一边的坑中，肖池寒按了一下轮椅上的操控键，轮椅的轮子向前发力在坑壁处打了个滑，瞬间向边上倾斜就要侧翻，肖池寒的身子歪斜，腿上刚打包的袋子滑落。
“小心。”
裴沐被吓了一跳，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了轮椅，肖池寒受伤的位置并不算高，出行的时候也没有用束缚带，此刻整个身子都歪斜在轮椅上，没有知觉的腿已经滑下了脚踏，坐了一晚上脸色极差，神经痛隐隐袭来。
裴沐顾不上别的，先扶着他坐正：
“你怎么样？你的医生呢？怎么没跟来？”
肖池寒抬手压住了腿，额角沁出冷汗，眼睛看向了滚落在地上的那个打包袋，眼底灰暗了片刻，之后便估算了一下距离，一只手撑着轮椅一只手要去够那盒子。
这模样看在裴沐眼里，心底忽然生疼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又觉得有些难受，一手将人拉回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那东西都掉了，还能吃啊？”
他习惯了从前那个和他打闹都能武力压制他的人，手上的力道也不曾收着，肖池寒被拉的身子都歪了一下跌在轮椅里，裴沐张了张嘴没出声，肖池寒却笑了：
“医生相亲去了，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天天跟着我啊，可惜了，还剩那么多呢。”
裴沐攥紧了拳头，肖池寒看出他不高兴了：
“好了，我走了，节目结束记得吃点儿东西。”
肖池寒驶着轮椅往远处而去，转而消失在了街角，裴沐一直瞄着那个在路上磕磕绊绊的轮椅，心里一个隐蔽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裴沐节目结束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一闭上眼睛就是肖池寒轮椅远去的画面，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睡也睡不着，索性拿过了手机，搜索栏中都是些有关截瘫的词条，也不知道是几点睡过去的。
综艺后，唐临谦来找裴沐谈了一下以后的发展规划，裴沐的思路很清晰：
“我知道现在很多歌手都进军演艺圈，但是我不是那块儿料，我也不想演戏，我只想做音乐。”
上辈子也不是没人来找过他演戏，不过他都拒绝了，他实在是做不来在镜头下演绎另一个人，只有音乐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唐临谦倒是很欣赏裴沐这一点，认得清自己，而且签下裴沐，其实他最看重的也是他在创作方面的天赋：
“倒是和我给你规划的路线一样，若是专注于音乐那么乐皇本身的资源就足够你用，对了，周丹的经纪人之前找过我，说是不想让你吃亏，新歌要按照正常的分成给你版权费，是怎么回事儿？”
裴沐骤然想起来周丹的事儿还没和唐临谦说：
“哦，之前我怕荔枝娱乐给我塞资源，所以用和丹姐合作的那首歌做了个挡箭牌，她帮了我不少，所以我说好免费给她写一首歌，只是那时候我的约在荔枝娱乐，所以就想着等我解约了，再以私人名义送给她。”
这话让唐临谦都挑了挑眉，裴沐这话说的，好像写首歌就和吃顿饭那么简单一样：
“歌你写好了？”
“嗯，曲子发给她了，词还没填。”
“周丹的性格敞亮，怕是不会白要你的歌，行，等有时间我约上她吃顿饭，我们细谈。”
“你最近的曝光足够，我的建议是稳扎稳打，你需要有自己的作品傍身，下半年你的活动我不准备排的太满，先出个单曲吧。”
裴沐既然有才华，也有发展音乐的意愿，唐临谦就不想让他过度曝光最终被打上一个流量的标签，裴沐没有意见。
端午节前裴沐就录制好了营业的视频，端午节这天他想来想去，还是武装好打了个车到了星星孤儿院，虽然现在没人认识他了，但是就当做一天义工吧，没准还能见到陈院长。
做了登记进去就听到了一个里面笑闹声中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丫你别坐在肖先生身上，快下来。”
“没关系，小丫也没几斤重。”
裴沐进来，便看到了那个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坐在轮椅上的人，肖池寒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腿上搭了一条浅米色的毯子，怀里抱了一个看着三四岁的小丫头，小姑娘抱着肖池寒的手臂，手里还拿着好几条五彩绳，趴在肖池寒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轮椅上的人褪去了十年前的青涩和锋芒，也褪去了那位高权重的似乎遥不可及的深沉和威势，此刻坐在小院里，好像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比常人还要弱上一分的普通人。
肖池寒似乎感受到什么一样抬头，就对上了那个逆着光向他看过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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