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第51章
◎“可以亲一亲吗?”◎
乍闻此言, 方幼眠微愣。
喻凛一直留心她的神色,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她不止微愣, 惊诧他的问话,黛眉也蹙了起来,粉唇微抿。
即便方幼眠还什么都没有说,喻凛已经从她的反应当中约莫得知了一些。
人回顾往昔,若是那段时日轻松愉悦,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早便预料到了, 真正见到她的反应,心里越发的内疚郁闷,是他亏欠了她的。
方幼眠很快调整了反应神色, 淡笑着反问,“夫君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喻凛看着她小脸上淡淡的笑容,垂落在侧的指腹不自觉摩挲起来。
不明白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旁的情绪。
他也故作轻松笑道, “昨日我与眠眠说了许多那三年的事,礼尚往来, 自然也想听听眠眠的那几年。”
“不过都是一些过去的往事了”
喻凛很会找话茬见缝插针试探,方幼眠没有径直反驳回绝的理由, 她含糊其辞试图揭过。
喻凛见她垂眼沉默,又要恢复之前的冷淡样子。
忍不住往她这边挪过来,方幼眠一见他动, 就忍不住提心神, 眼睛又睁开看过去了, 她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夫君, 你的伤势严重, 最好还是不要乱动。”
“动一下都不可以?”他问。
动一下是可以,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乱动了罢?
这话有些不好直接脱口而出,她只问,“夫君若是想动,告知我,我帮你。”
喻凛又是忍不住闷笑出声,她怎么这样可爱。
想伸手捏捏旁边姑娘的脸颊,或者屈指刮刮她挺俏的鼻梁骨,又怕动了招她恼怒。
喻凛收敛笑意,“好。”
“若有需要帮忙的,我会告知眠眠。”
“嗯。”
本以为这茬揭过之后,身侧的男人理应睡觉了,谁知他还在问,“果真不能说么?”
“若是眠眠顾忌,不想说,径直告诉我也可以。”他又补了一句。
方幼眠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趣,一而再再而三询问,都说到这个颇是可怜的份上。
不说,似乎不大好了。
方幼眠回他,“倒也不是不能说不想说,不过是因为那些事情无趣,没有什么说头。”
怕喻凛不信追问,方幼眠还真的回想了一下。
可在她的记忆当中真没有什么有趣高兴的事,若说有,那便是弟弟妹妹给她寄家书来的时候。
蜀地那边的事情,方幼眠不会向喻凛提起。
她启唇道,“那几年在家,伺候婆母公爹,祖母兼并管账理家。”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就没有什么了么?”
小妹与她同岁,整日里疯跑疯玩,今儿诗会明儿赏花宴后天要去打马球,在京城待不住了,便外出游玩。
对比之下,方幼眠的日子着实闷得过分。
“没有了。”刚开始的确闷,后面忙着接私活赚钱,倒也不那么闷。
喻凛又想到一事,“你我成亲一事,家里隐瞒不告,我在边关并不知情。”
“嗯。”方幼眠颔首,不晓得喻凛怎么又转说起这个茬。
从喻凛回来第一天,喻老太太让她给喻凛见礼,两人打第一个照面,那时候方幼眠便晓得,他根本就不知道成了这桩亲事。
“对不起,眠眠。”
“嗯?”方幼眠蹙眉不解,“夫君何出此言?”
她看向喻凛的面庞,见到带有明显愧疚之意的眉眼。
喻凛轻声道,“我”
“那几年你的日子,便是不说,我也明白,定然是难熬的。”
“是我对不住你。”
“夫君着实言重了,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
她看得很透彻。
喻家和方家门第不一样,门当户对?说出来只怕人家笑话,她和喻凛更不是什么自幼相识佳偶天成定下的美满姻缘。
这桩婚事,真说起来,要讲得难听一些,算是谋求利益而成,方家目的是要给嫡长哥哥谋求一个好的官位,再借助于喻家青云直上。
至于喻家,若是她没有猜错,娶她是为了躲避锋芒罢?方幼眠刚来的时候,的确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喻老太太会看上她?难道真的是因为那纸婚书?
她身份单薄,只是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女,纵然样貌好些,顶什么用?喻家嫡长公子,瀛京序首,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
方家纵然不算太小户,可远在蜀地,知道这门亲事的人也少,若说喻老太太是害怕旁人说喻家得势违背旧约,未免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她也是嫁进来之后,听多了喻家相关的事,才渐渐悟明白,喻老太太眼明心亮,是怕真选择了一个门当户对的,重臣联姻,引起圣上忌惮,为皇权所不容,这才让她嫁给喻凛。
她露出淡然的笑,“况且夫君也不知道啊。”
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嘛。
“昔年我在边关,逢年过节,会时常往家送书信和物件回来,因所以没有准备你的。”
他想到所有人都拿到了礼,唯独他的妻子。
他的小夫人手上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便内疚得不知所措,只觉得亏欠她更多。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叫人回来看看的。”
实际上他也派人回来了,只是喻老太太吩咐了刻意隐瞒,铁了心要将他蒙在鼓里,怎么会让他知道。
“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东西,夫君今日与我说这番话,我心中已经了然,不会埋怨责备夫君的。”
她早没了祈盼,自然就不怕失望了。
有或者没有,都是一样的。
方幼眠软声软气认认真真的“敷衍”着喻凛,算是哄着他歇息。
“夫君在外为国效力,自然是守护边关要紧,孰轻孰重,我能够分得清”她想了一些措辞。
喻凛低声,“我知道,现在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就是因为她太过于懂事,不胡搅蛮缠,又安静柔顺,才叫他越发的不知所措,不知怎么面对弥补她才好。
这么多年的委屈憋闷,也不怪他上一次拐着弯试问避子药丸,她都不肯说实情,都是他他还做得不够。
战场之上他尚且清楚不可急功近利,碰到了感情,却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做事不明深浅,还总是克制不住自己。
想到那日的用力,他真是该死。
说到底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想要她与旁的人过于亲密了,就像现在,即便是想明白了,还是觉得嫉妒,介意她亲密叫陆如安哥哥,情绪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只能压着。
喻凛伸了手过来,“”
虽说不是伤在心口旁边的那只手,左边的依旧还是有皮肉伤,方幼眠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连忙将手给伸过去。
原来喻凛是要牵她。
修长的大掌包裹住绵软的小手,他不住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眠眠,日后我一定好生待你好,不叫你受委屈。”
男人的眼神真挚深邃,嗓音低沉和缓。
就这么深情注视着她,方幼眠心下微动,想把手给收回来,他的手和他眼神一样,都太烫了。
烫得她有些不适,“”
都说生病的人要脆弱一些,喻凛莫不是高热烧糊涂了,平白无故跟她提起旧事,又说这些话。
莫不是他察觉了什么?
方幼眠心下微动,想来不会的。
“眠眠”他又叫她的名字,缱绻一如前几次。
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看着她的嘴巴,眸色有些深。
有些时日不曾一处亲密,可方幼眠是懂他要做什么的,想要亲她。
喻凛的确是要亲她,无关情.欲,就是想要跟她亲近,确认她在他的身边。
一切都说开了,她也牵住他的手,可喻凛的心里总觉得不安,莫名其妙,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才想要跟她更亲近一些。
方幼眠了然喻凛的意思却不想动,见他侧身要凑过来,这若是碰到了伤口,天就要塌了,这个时辰惊动了太医,喻家的人定然会过来,到时候崔氏必然会埋怨她不好生照顾。
没有办法,方幼眠只能凑过去,安抚性地碰了碰男人的薄唇。
本想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谁知道喻凛不满于此,竟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压着姑娘饱满的下唇瓣,径直给递了进去。
方幼眠不喜欢他这样强势的吻法。
犹如红鲤戏水,有时候追逐嬉戏过于投入,会溅出水丝来。
她每次都要擦拭,这就是方幼眠不喜欢的原因。
她小幅度虚虚掐着喻凛的肩胛骨,确保不触碰到他的伤势,喻凛的性子她知道,不叫他亲愉悦了,总不分开。
这一次倒是分开得快了,他还没有松手,只问。
“为什么走神?”
方幼眠尽力忽视他薄唇上的水泽,还有些喘气不匀,“夫君的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胡闹了。”
喻凛看着她抗拒的小脸,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啄吻了一下她的粉唇,“好,都听眠眠的。”
再是接着闹,他也要自讨苦吃了,因为隐隐约约之间已经有了抬头之势。
尚且还能忍受,再亲下去,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仔细看了一下,幸而适才动来动去,他的臂膀没有渗血,方幼眠松了一口气,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喻凛很是不羁。
唉
后半月,方幼眠就一直小心翼翼照顾喻凛的伤势,应付各家上门前来探望的大人夫人。
喻凛的身份高,想上门来攀他的人很多,就这小半个月,喻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因为上一次喻凛出朝廷的公差不在家,喻初回门也没有见着,就因为喻凛受伤,她带着容九鹤上门来住了好些时日。
或许是因为喻家节节高升,侯府的人也没有说什么,跟着过来的人还说了,让喻初和容九鹤好生帮忙看顾着,现下都是一家人了,不讲里外虚荣,多多帮衬才是正理。
喻初回来之后,长房要比之前要热闹许多。
还有一事,州郡那边的水患已经渐渐平了下来,只是前番贪污贿赂一事还在查,听说又牵扯到了宁王旗下的门生官员,这就有些微妙了。
因为喻凛身负重伤,不好行走了刑部和大理寺,一切由着他身边的人代劳,皇帝思前想后,将这件事情拨给了随行去州郡的佥都御史主理,让喻凛好生休养,主要协理就可。
又是一波赏赐下来,除此之外,方幼眠竟然也得了封赏,她跟崔氏一样,仰仗着喻凛的功劳得封了诰命。
跪地接旨听到她名字加封的那一瞬,方幼眠都惊呆了,怔愣在原地,最后还是身边的人提醒,方幼眠才回神接旨。
前来传旨的内官,连连朝着她祝贺恭喜,说她是本朝得封诰命年岁最轻的夫人,前途无量啊。
喻家在场的人无一不嫉妒,纷纷感叹方幼眠的命好,有些长辈妯娌酸里酸气,说她的造化福气都太好了,祖上烧了高香,能得这个恩惠。
崔氏脸色也有不满,她虽说也有诰命了,却也觉得落了下乘,方家女才多大啊,就能得封诰命了,真是借着她儿子的光荣,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有诰命在身上,日后想训斥方幼眠都不好训斥了。
雯歌和宁妈妈打点前来传旨的内官,给了银钱茶水糕点,又亲自把人给送出去。
喻家的长辈都散了,方幼眠还在看圣旨。
她居然因为喻凛此番的功劳得了诰命,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喻凛原本在吃茶,见到她还在看着加封的圣旨,喊了她一声。
但凡人一走,只剩下玉棠阁的人在内,他是越发的没有顾及了,一口一个眠眠。
方幼眠起初也不自在,后面说了也说不听,渐渐不管了,随着他去罢,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好看么?”他打趣她问。
“是真的,不用多番确认。”男人俊美的脸上蕴含笑意。
方幼眠回神,将圣旨小心翼翼卷好,递给旁边的小丫鬟。
“觉得很意外。”她直言,意外之外还有惶恐。
“这是你该得的。”喻凛起身,将她拉过来到腿上抱着。
方幼眠不习惯这样的亲密,青天白日,成何体统,男人的腿骨硬实,再往上一些,可就危险了。
“夫君!”她蹙眉红脸,压着声音喊他。
“你快放我下来。”
“我腿上没致命的伤,也差不离痊愈了。”喻凛圈着她细软的腰身,如此道。
方幼眠想推他,又怕动到他胸膛处的致命伤。
这半个月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要亲密不少,话也渐渐多了。
方幼眠是不想同着他讲的,凡事她已经养成了能动手绝不费口舌的习惯,因为人微言轻,她虽是喻家长房最得脸男人的媳妇,可到底没有脸面,说得再多也是小丑。
不会有人真的通过她冗长的话去理解心疼她,只会落人话柄,遭人挑出来耻笑。
可最近她叮嘱喻凛养伤,话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周围伺候的小丫鬟们纷纷默契低下头去,雯歌和宁妈妈已经送了人折返,见到两位主子的情态,相视一笑,随后朝内室的小丫鬟们招手,让她们悄声退到外面,不要影响了两人。
方幼眠的余光扫到了雯歌和宁妈妈的动作,心下一叹。
喻凛真是越来越不顾及脸面了。
他威风凛凛大都督的名声还要不要?方幼眠真的很想这样问一句,即便是他不想要,她还是想要脸面的。
怎么可以当着那么多人抱她到腿上。
她低着脸庞,鼻端全是男人身上的清冽味道。
“即便是腿上没有致命伤,可夫君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
“但我现在想抱一会眠眠。”
方才她发愣的样子着实招人怜爱,想抱着膝上,凑近了好生看看。
她周身都柔软,样貌又生得好看,凑近了看,越发动人了。
这个姿势十分的危险,方幼眠可没有忘记,上一次喻凛就是以这样的姿势,然后发生了不可控制的
那时候人来人往,虽说玉棠阁内室没有马车内那般人多,且是家里,可外面都是小丫鬟,适才都看见了,说来说去,最主要的还是白日里,他身上带着伤势。
方幼眠之所以胡思乱想非常抗拒,就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喻凛是有些想的,他的大掌控制着她的腰身,指腹点着她的后腰窝那个位置,还有些痒。
“来日方长,过些时日再抱罢。”她又开始用拖延的方法。
“为夫又不是弱不禁风,何况你轻柔,我抱得住你。”
听着他的口风是不可扭转心意了,方幼眠只得作罢,不与他纠缠这个话茬。
转而道,“夫君阵前搏杀,在州郡为百姓鞠躬尽瘁,几日不休不眠,又遭遇险境,险些命丧,我没有帮上什么忙,着实不敢受用这个诰命。”
皇帝怎么会那么突然给她封诰命?
莫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太低了,配不上喻凛。
“谁说眠眠没有帮上什么。”他夸怀里的姑娘道,“你在家料理大小事务,孝敬长辈,管教小辈,操持着一大家子吃穿用度,不也是鞠躬尽瘁么?”
他伸手捏她挺俏的鼻尖,直到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又看着她的反应笑。
“后宅内围的琐事虽说不大,却也费心费神,我虽然不曾管过家,到底清楚里头诸多的难做,正因为有你在后面管家,将家里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才能让我安心外出办事,难道不是你该得到的么?”
方幼眠很是意外喻凛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微微抬眸看向男人俊朗的脸庞,略是沉默。
喻凛这番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知道她管家的难过?还是想要通过这番漂亮体慰人的话,想要拉近与她的关系,哄得她心软,与他行房?又或者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说得这么周全?
她管着喻家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说她辛苦,明白她的难做劳累。
崔氏和几房的叔叔婶婶,乃至平辈妯娌,小辈们,个个都如同方才一样,觉得她能入喻家的门槛是她几辈子修得的福分,祖上冒青烟了。
即便劳累不堪,为管家生了病,也是她的荣幸,她不该不识好歹抱怨,不该露出一丝的疲态,她一个贫瘠之地出来的小庶女是不配叫苦叫累的。
也有人说过她辛苦,喻将军和喻老太太,不过都是一些场面话,张嘴就能来,说说也就过了。
跟喻凛眼下说的,并不一样。
方幼眠能够感觉到的。
尤其是看着喻凛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的时候。
她感受到,喻凛不是说笑,像是发自内心的体恤她。
看得久了,她心里隐隐触动,方幼眠眉心微动,垂下卷密的睫毛,掩住她脑中翻飞的思绪,“”
昔年姨娘生她之后的亏空勉强是养回来了,父亲有些腻味了嫡母给他找的妾室,又来偏院找姨娘,那时候的方幼眠虽小,却已经能记事,明白一些道理。
她背着一个草编的背篓,躲在门后,听着父亲跟姨娘说一些很好听的话,姨娘刚开始不接受,后面被他甜言蜜语哄得心软,隐隐触动。
父亲第一次说了很多,姨娘虽说有些触动,父亲还是被她赶走。
后面几次父亲又来,前几次也被赶走,可没多久,姨娘就信了他的话,留下他,再而后算是重修于好了罢总归是有说有笑的。
再后来,姨娘有了身孕,父亲又有了新人,便很少来了。
姨娘怀着身孕,时常看着窗外寥落的树发呆,嘴边念叨着父亲跟她说过的那些好听的话。
几经周转,树绿树黄又变得萧条。
生下弟弟妹妹,她再也不念了,变得爱哭了很多,又不吃饭,时常说男子薄情,为了能跟女人一时欢好,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可恨她愚蠢,居然都信了。
这些话是对着方幼眠说的。
看着姨娘泪眼滂沱,形销骨立的身躯,方幼眠脑海当中浮现出两人之前情好蜜意,耳鬓厮磨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喻凛察觉到她失神,俯身凑近,问她。
“眠眠在想什么?这样的专注。”
她人已经在他的怀中,可他依旧能感觉到她离他很远。
到底在想什么呢,沉浸失神至此。
“没有想什么。”她扬起小脸,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又恢复了跟往常一样的神态。
“只是觉得夫君很体贴入微,待我好。”她敛睫,说着空话。
“果真?”
喻凛抱着她,抵着她的额,闻到她身上的清甜。
“看眠眠的样子,我有些不信。”他越发把她抱过来些。
“果真。”方幼眠淡道。
真真假假,又能如何?
喻凛却被她不走心的话哄得愉悦,他拉着她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掌钻入她的指缝当中,与她十指相扣。
低声道,“你我夫妇一体,荣辱自然是与共的。”
“陛下奖赏你,也是奖赏我。”
他的官位已经升无可升了,所以陛下想不到要给他赏赐什么的时候,问他想要什么,喻凛给她求了诰命之位。
都怪他从前做不到给她体面,只有一个喻家长媳的空位,所以旁人都不看重她。
即便是说了很多遍,她是他的妻子,可也有人轻视。
他应该再做得更好些,让旁人都不敢肆意轻践他的小夫人,也是她的弥补。
方幼眠按下心绪,轻笑了一声,“多谢夫君。”
“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不言谢,你又忘了?”
喻凛微微眯眼,越发凑近她,压着磁沉的声音。
“嗯?”
方幼眠脑袋低了下去,垂眸看着她的裙摆纹样。
下一息,喻凛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垂眼看向她饱满的唇。
低了下去,近到不能近的距离。
说话时碰到她的唇,他问,
“可以亲一亲吗?”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婚内追老婆阶段(^O^)
每天:眠眠,眠眠,眠眠…
女鹅捂脸:……
感谢在2024-06-15 23:58:56~2024-06-16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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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第52章
◎“眠眠,你是要废了我吗?”◎
方幼眠心神一跳, 他怎么又要亲。
喻凛靠得着实太近了,表面上问他能不能亲, 实际上说话的功夫,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唇。
虽然不过是时不时碰到,可正因为如此,藕断丝连,比直接亲了更粘人。
被抱在喻凛的腿上,方幼眠已能够感觉到他有些变化了。
熟悉的变化。
“夫君还是不要闹了。”
她的细指抵在两人的中间,偏过脑袋, 断绝两人之间过分的耳鬓厮磨,身子有些僵硬。
“你的身上还有伤势,何况眼下天色早, 说不定会有人过来。”
这两日上门的人可太多了,若是被人看到,喻凛病中与她亲密,方幼眠想想都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喻凛捏着她精巧的下巴给转过来, 最后还是忍不住啄了一口,“好, 不闹。”
有宁妈妈和雯歌在外面看着,想来也不会有人进来。
可她羞赧, 面皮子薄得很,喻凛自然理解。
晚膳时分,又是喻家一大家子在正厅用, 因为有几支旁系的也跟过来了, 包含着嫡系几房的亲戚, 人特别多, 正厅满了不说, 还摆到了偏厅去。
都是喻家的人,不分男女席面,倒也没有太过于拘束。
喻凛受伤之后,由着方幼眠看顾,宁妈妈带着雯歌还有玉棠阁的小丫鬟们管家理事,多数是给她汇报,不再如前那般事无巨细,她手上的空处比之前要多了。
主要因为崔氏怕她忙得不可开交,耽误照拂了喻凛的病情,崔氏想要亲自照顾喻凛,可喻凛不要。
说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何况玉棠阁与静谷庭有些距离,来来回回跑很不方便,若是崔氏住过来,喻将军那边缺了主事的看顾,这才作罢。
崔氏请示了老太太接手了一些管家的事,分摊了方幼眠的事,好叫她用心照顾喻凛,譬如采买过账,厨房后院,之类的,今日的席面就是崔氏带头让人操办的。
大家主要是来恭贺喻凛,连带着方幼眠得封诰命。
开席之后,才吃了一会子饭菜,众人便来主座敬酒说话,方幼眠应付着诸位亲长,又是免不了吃酒。
虽说不用都干了,可那么多人上来,还是够呛的,加上喻凛不能吃酒,帮不了她,只能方幼眠自己喝了。
他是要帮方幼眠喝的,长房的人勒令制止他不能喝,方幼眠朝着他摇了摇头。
席面好不容易快散了,方幼眠脑袋有些晕。
幸而雯歌早早预备了醒酒汤,扶着她先回去了。
到了玉棠阁她便喝了两盏,坐着缓了一会,总算是有些醒神,只是还有点晕。
侧身见到小丫鬟抬水进来,喻凛也回来了。
见到方幼眠脸有醉意,他便要请辞带着她回来,可家宴还不散,再有几房叔叔要说话,喻凛便多陪了一会。
“好些了么?”他大步走进来,轻按着方幼眠的肩膀叫她坐下。
“夫君回来了,小丫鬟们已经备办了热水,我伺候夫君梳洗。”
喻凛碰了碰她的面颊,虽说听着她讲话还是清醒的,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还有些异于寻常的滚烫。
“我自己就可以,你且坐着。”
方幼眠蹙眉要说他的伤势。
喻凛居高临下捏了捏她红红的小脸,“养了半个月,你夫君身上的伤势大多数都好了。”
其余的倒是好了,他心口那处也结了伤痂,可要是沾了水,同样会出事。
方幼眠放心不下,她要再说不行,喻凛凑到她的耳畔低语了一句。
也不知说了什么,雯歌等周边的小丫鬟只见她的小脸蛋红润,咬着粉唇欲言又止。
男人轻笑,“坐着等我。”
方幼眠爱搭不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喻凛绕过屏风去了浴房。
他还是不喜欢有小丫鬟伺候,人都被赶到了外面,一开始千岭等亲卫还跟着,眼下也不能进去了。
等喻凛梳洗出来,方幼眠酒醒大半,脸上的红润也褪去了不少。
“没有碰到水吧?”方幼眠起身去看他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没有。
姑娘的脑袋凑到他的面前看,就跟只兔子一样,喻凛勾唇,“没有。”
他张开臂膀,“眠眠可以检查看看,为夫到底有没有擦干净了。”
方幼眠,“”
虽然没有搭理喻凛的话,她倒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喻凛周身,果真是擦得干净了,并没有泡水泛白。
见她果真是查阅好了,喻凛双臂合拢,将她给抱到了怀中。
方幼眠抵抗,不叫挨紧,免得碰到了他的伤势。
“夫君你快松开我,我没有沐浴,身上气味难闻。”她别过脸,闻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胡说八道,我的眠眠是清甜的,一点都不臭。”
见到两人主子抱在一起说悄悄话,小丫鬟们已经见怪不怪,纷纷低下头去。
方幼眠往后退,可是她被喻凛抱在怀中,即便是要退,也是在他怀抱当中的方寸之地,根本就退不到什么地方。
“夫君”
他怎么一回院子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外面的时候清冷禁欲,神色永远淡漠,话也不多说两句,家里的叔叔们跟他说话都字斟句酌,每说一句都要看他的脸色。
更别提那些跟喻凛同辈的人了,都不敢轻易往他的跟前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别打照面。
“我要去沐浴了。”她给雯歌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捂唇偷笑,连忙说浴房已经收拾好了,热水也拿了进去。
喻凛恋恋不舍松开她,“去。”
方幼眠梳洗之时,太医前来外室给喻凛上药。
他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好全,可气血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太医忍不住感慨,夸耀他的身子好,恢复得快。
喻凛淡嗯道了一声多谢,等太医收了针之后,趁着没有人注意,给喻凛递过来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
“这是大人要的药丸。”
前几日,方幼眠领着手下的丫鬟婆子们忙碌,不在喻凛的跟前,换药的时候,喻凛叫太医配了一味男子吃的避子药丸。
太医还以为他听错了,多嘴问了一遍,是要避子药丸么?
喻凛盯着方幼眠的动向,对着太医说是。
太医不解询问为什么,这避子药丸吃多了终归伤身子,虽说喻凛的底子好,可也有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喻家长房的事情备受瞩目,外面的人大多也都了解,喻家长房的子嗣凋零。
合该早做生育的大事,多多开枝散叶才是,怎么还要避孕呢?
就说这一次罢,借着上门探望喻凛伤势的名头,就有不少名门贵族将自家的妙龄姑娘给带着来了。
多数是为了能够在喻凛面前晃个眼,好歹入了他的眼睛,也能够跨进喻家长房,沾一沾光。
这蜀地来的姑娘方幼眠嫁入喻家才几年,膝下没有依靠的,掌了管家的权利不说,而今还得封了诰命,简直羡煞旁人。
前几日,崔氏过来的时候,撞见了太医,说让他也给方幼眠把把脉,为什么成亲那么久了,还是没有子嗣,还说上一次方幼眠去看了郎中,郎中说她的身子无事,也一直在吃助孕的药丸,却始终没有动静。
太医奉皇上的旨意,自然是听从喻家的命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喻凛却没有让他给方幼眠把脉,只说郎中已经看过了,方幼眠在吃着药,子嗣的事情急不来,过些时日再说罢,何况他受伤,两人也不做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崔氏不赞同,说方幼眠没看郎中之前已经在吃养身的药材,况且他没受伤之前,两人也没有子嗣,合该好生看一看,看一看又不会怎么样,再者说外面的郎中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宫内的太医。
喻凛却一再反对,说不用看。
太医夹在中间不敢言语,方幼眠看着喻凛也有些意外,她心里很是慌张,想着如何搪塞,没有想到用不上她搪塞,喻凛就已经把人给堵回去了。
崔氏忍不住拔高声音撒泼了两句,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让看,莫不是有什么病?
喻凛凝着脸没有说缘由,最后倒是松了口说是过些时日等他的伤势好了再看,且不急。
如此,当着太医的面,崔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真的要是吵起来了,可不好看。
那会子,太医听着话锋就觉得很不对劲。
喻凛的身子强劲,方幼眠看着气色也好,且追溯到上一次给方幼眠看旧疾,正儿八经给她把过脉象的,她虽说身子瘦弱些,受不住风寒,可到底没有什么妇人身上的弱症。
两人既然已经圆过房了,且听着喻夫人的口风,时常在一处,怎么会没有子嗣呢?
直到喻凛要避子药丸,太医才隐隐反应过来。
都督大人明明喜悦他的内眷,却不想跟她要孩子,背着喻家所有人吃避子的药丸。
这
高门大户的秘辛,太医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多言语,既然是喻凛的吩咐,太医只管照做,私下里给他配来了男子所吃的避子药丸。
“劳烦大人了。”喻凛默不作声收下。
太医可不敢担待他的一声大人,连忙请他不要客气,随后提着药匣子出去。
喻凛收好了避子的药丸,翻了一会子兵书策论,又看千岭跟在佥都御史旁边查案递过来的折子,他没有出面去刑部,那边的事情却还有很多,都是千岭在跑腿办着,差不离的决策都要等过了喻凛的眼睛,最后拿定主意。
佥都御史接了皇上下发让他主理的圣旨,只觉得汗流浃背,对方涉及宁王的幕僚,除了喻凛还有谁敢跟着宁王对着干?
虽说害怕却也不能打退堂鼓,幸而喻凛没有彻底抽身这桩案子,好歹能寻他商议。
方幼眠出来之时,见到他在伏案忙碌,也不敢上前打扰,只问身边的人,太医有没有过来给喻凛上药了?
小丫鬟说已经来过了,太医才出去没有多久。
方幼眠去妆奁台涂抹养肤润颜的脂粉,雯歌帮她擦着头发,低声跟她说话,便说是今日又有谁家的高门贵女过来了,谁又偷看了喻凛,谁又去静谷庭跟崔氏套近乎。
“奴婢听静谷庭那边的小丫鬟说,袁家夫人领着她女儿上门,从玉棠阁出去后,给夫人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有一个小箱笼,里面全都是夜明珠,打开的时候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亮如白昼呢。”
方幼眠听着都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么夸张?”
“姑娘还笑得出来,奴婢说得可不是假话,您要是不信,奴婢把那个小丫鬟给带过来,亲自说给您听?”
“可别了。”
真要是这么做,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诟病。
刚嫁进来那会,就总是有人盯着她的一言一行,后两年好了一些,喻凛回来之后又开始了,眼下就因为这个诰命,京城里无数双眼睛再次凝在了她的身上,胜过从前任何一次。
本以为喻凛身子伤到了身子,不用圆房不用吃避子药丸,好得不能再好了。
谁知道喻凛出事,几房催孩子催得更厉害了,就连从不多话的喻将军都开口催促,说等他的身子痊愈,孩子是应该抓点紧。
只有一事,方幼眠想到前几日喻凛阻止太医给她把脉的事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拒绝过于强硬,有些一反常态。
心里觉得诧异,方幼眠盯着喻凛俊美的侧脸看了许久,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姑娘该趁早为自己打算,不如私下去找太医看看罢?”
“您不要怪奴婢这次站到了夫人的旁边,奴婢觉得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是在理,外面的郎中虽说是好,可怎么比得上宫内拔尖的太医啊?”
“嗯”方幼眠懒懒应了一声,却没有真的点头的意思。
雯歌转了话锋,又从旁边的地方劝。
“惦记大人的人家实在太多了,接连上门,一波接着一波,好多高门嫡女,似乎想不顾及名分把自家的女儿给塞进来做妾呢,尤其是奴婢方才跟你说的那个袁家,首当其冲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方幼眠放下口脂盒子,“能怎么想?”
那些想进来的人家,无非是合计过了,觉得喻凛前途无量,他的相貌品行在瀛京是一等一的。
再者说后宅清净,就只有她一个人,即便是有她这么一个正室娘子给压着,可她母家单薄,孤立无援,膝下没有子嗣,真要是嫁进来了,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说。
说到底,她和喻凛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觉得她不足为惧,好对付。
方幼眠眼明心亮,自然明白,只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些人家上门想要打喻凛的主意,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
祝家姑娘嫁出去之后,有些过于风平浪静了,崔氏便只晓得来催促她生孩子,可到底没有个可心的人选能够塞进来给喻凛做妾室。
如今袁家的人闯进来,正巧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崔氏和袁家走得近,两边谈得再好一些,到时候也是顺着她原来的打算往后走了,看来,老天爷还是有些眷顾她的。
“姑娘怎么这样风轻云淡,你不要嫌弃奴婢说话逾矩,这也是宁妈妈想让奴婢传达给您的意思,虽说您身上有一个诰命,可没有孩子,终归是靠不住的。”
“有了孩子,您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方幼眠涂抹脂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静静看了雯歌一会。
“倘若我真是有了孩子,是不是还得是个男孩才最好?”
“这是必然啊,您是长房的媳妇,又是正室大妇,生个男孩,将来就是喻家的家主,说一不二,有孩子在,您不就一生安稳了么?”
“雯歌,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也是女子是姑娘家,为什么生个孩子,都要先看重男孩。”
父亲看重,姨娘看重,嫡母也看重,好像所有人都看重。
“谁说生了孩子就一生安稳了,养育孩子不需要费劲么?单生下来就省事了,你说的着实太容易了些。”
雯歌正要辩解,方幼眠在她开口之前道,“日后不要说了。”
听得她总不可避免想起往事,心下烦躁。
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妹妹已经到了半路,不日即将落脚京城,亦或是酒意的残留,方幼眠总觉得心下浮躁了许多,忍不住开口叫雯歌闭嘴。
往常不论雯歌说什么,她都只管当成耳旁风,由着她说,听听也就过了。
雯歌噎愣住,她起初有些没转过弯来,后知后觉反应方幼眠的意思,说她看重男孩,轻视姑娘。
听着她的口风并不高兴,雯歌也不敢再多提,只解释道,“奴婢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为姑娘着想,您既然不爱听,奴婢就不多嘴了,姑娘不要生气,都怪奴婢说话不中听了些”
方幼眠不吭声,雯歌低声哄了她几句。
喻凛处理完手上的公事,从书房走出去,方幼眠也正好擦好了脂粉,从妆奁台起身。
雯歌添了一些熏香,吹灭了烛火,留下一盏,带着小丫鬟们轻声退出了内室。
刚上塌,喻凛便凑了过来,先是啄了方幼眠的粉唇一口,尝到了她夜里睡觉之前会用的口脂,是梨香味。
喻凛长驱直入,在芬芳香软之地,搅弄风云。
戏水的声音从软烟罗的幔帐当中跑出。
他还算是贴心了,或许也是知道他自己亲得很强势,过于弄人了。
时不时还会停下来,让方幼眠喘息一二。
虽说起了一些风,可今夜没有雨,月色很是动人,对着拔步床的窗桕是打开的,隔着软烟罗的幔帐也能够看到明亮的月影。
月色倾泻进入幔帐之内,比起往日的昏暗,更要明朗一些,正是因为这样,方幼眠看清了男人薄唇之上的水泽。
看着他的,又不免想到她自己的。
喻凛吻人,十分深入。
有时候深得她有些不适,等她微微皱了眉头,喻凛又退出来,含着饱满的樱唇慢慢吻着。
就因为这样,方幼眠知道,她的嘴巴上泛的水泽,比起喻凛的,恐怕只多不少。
她总下意识会抿唇,这不,证实了她的猜测。
虽然吃了醒酒汤,又折腾了一会,方幼眠的意识总有些迷糊,意识都混沌起来。
“歇息好了么?”喻凛轻声问。
方幼眠不想跟他继续亲,手肘隔绝到中间,“夫君身上的伤势又好了么?”
“眠眠要不要亲自看看?”喻凛反问一句,“适才太医过来上药,眠眠没有过眼。”
“昨日已经看过了,还没有好。”方幼眠昨日是看到过的。
“昨日是昨日。”身侧的男人居然跟着她巧言令色。
方幼眠回了他,“昨日和今日没有什么差,纵然是好了些,也没有好全。”
“今日适可而止,夫君不要闹了。”
“有些想眠眠。”他低头,额触着她的额。
“再亲一下?”
说是再亲一下,说完见她不回话,喻凛便席卷上来了,他果真是当成最后一次来亲。
亲了好久好久都不见停歇,方幼眠已经彻底喘不过来气。
红鲤戏水会发出的声响是越来越大,藕断之后的丝连牵扯在两人的中间。
里侧的姑娘无法呼吸了,被逼至角落,她察觉到逼近的危险,心下一慌,醒了大半的神。
也顾不得喻凛身上的伤势了,拍打着男人的肩胛骨,示意他应该适可而止。
可还是过了一会,喻凛才停下来。
彼时有什么用,因为更大的危险已经露出了水面,蛰伏在她的身侧。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罪魁祸首,居然还在问她,“怎么办,眠眠?”
喻凛的额头滚烫无比,就像是之前他因为受伤发了高热一般,烫得要命。
可两者有区别,方幼眠知道,他不是发了高热,是因为旁的。
而且,喻凛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
“夫君总是胡闹。”她的声音暗含责备和埋怨。
绵软娇气,却有些凶凶的。
男人滚烫的额头贴着她如玉光滑的侧脸,哑着声音跟她道歉,“都是我的不好。”
方幼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来说这些软话道不是,又有什么用?
若是喻凛不来烦她,粘着她,方幼眠也不会觉得羞恼,正是因为喻凛明显是想问她讨个法子的做派,才叫她生气。
明明知道若是亲得过分,会这样,他还非要亲。
这算是什么?
见她气鼓鼓不说话,小脸的神色都冷了下来。
不敢惹小夫人生气的都督大人,啄了啄她的侧脸,“我去解决。”
说着他扶着床榻就要缓慢起身。
往常不见他露出伤态,今日倒是嘶了一声,眉头都皱了起来。
方幼眠看着他“艰难起身”的动作,都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心口的伤势疼痛难以起身,还是因为旁的。
方幼眠的视线盯着喻凛的胸膛前的伤口看了一会,并没有渗血之类的,当她的视线挪往下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方幼眠即可挪开。
她咬唇蹙眉,“”
男人的余光扫到了她的反应,见到她越发红透的面颊,似乎真的要不理他了。
喻凛抬手捂住心口,又冷嘶了一声。
适才还撇过脸蛋的姑娘果然看过来了,羞赧的小脸添上了几分紧张兮兮,“没事罢?”
喻凛“苍白”着一张脸,剑眉紧蹙,嘴上却在“逞强”
宽慰她说道,“眠眠别担心,我没事。”
说是没事,他的手搭在心口那地方,一直捂着,脸色也不怎么好。
方才亲得激烈了一些,她的手也被他给别了起来,始终是碰到,只怕真的牵扯到了他的伤口。
方幼眠即便是不想管,可又不能不管,若是喻凛伤势过重,那她如何自处?
她从里面挪出去,撑手起身,“夫君不要乱动。”她过来查看喻凛的伤势。
即便是拉开了中衣,只看到缠绕包裹起来的纱布带,倒是没见渗血,可喻凛的脸色难看了一些,万一是伤痂破开了,这就
“要不,我去找太医来?”
她倒是想帮着喻凛解开纱布带看一看,可她只懂一些马马虎虎的药理,并不能处理他这样的伤势,真要是打开看了,也不能做什么。
“眠眠不要去。”喻凛拉着她的手腕不许她去。
“为什么?”方幼眠不解问。
看得出来他的小夫人是真的很担心他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撑手起来之时,亵衣敞开了大半,露出圆润的肩头。
也有可能是因为,幔帐之内温热,她并没有察觉,加上乌发披散,遮盖了大半,只余漂亮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喻凛叹了一口气。
顺着男人的视线,方幼眠也知道了不能去请郎中的缘由。
她只担心伤心,想着喻凛是不是装的,却忘记了他眼下还难受。
此时此刻,方幼眠真是想破口骂人。
见到眼前姑娘的腮帮子比方才还要气鼓鼓,喻凛也不敢逗她了。
“没事,我去洗个凉水浴,很快就能下来。”
方幼眠忍了又忍,夫君都不想喊了,语气泄露出一些没好气,“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去冲凉水澡。”
万一他的伤痂真的破开了,再去碰些凉水,岂不是要发高热,今夜虽说没有下雨,可入夜里,寒气依旧很重。
“要怎么办?”方幼眠脑子成了浆糊,不想思考了,索性问喻凛。
“没事,我忍忍。”
他给她拉好衣襟。
男人的指腹触碰上她的肩头,方幼眠这才留意到,她的衣衫居然松了那么多,甚至露出了前面。
她连忙自己拉了穿裹好。
喻凛说了忍,两人又躺了下来。
可是好一会,差不离半柱香过去,似乎没有一点好转,方幼眠睡他的旁边都感觉到了不妙。
男人呼出一口热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作自受,“眠眠,我还是去冷静会。”
说罢便要起身,方幼眠也跟着叹出一口气,躺过来些,拉着他的手,“夫君。”
喻凛回身看着她的手,明白了她的意思,倒是想与她亲近。
可适才已经惹了她恼怒,喻凛还是做了罢,跟她说了真话。
“我没事,眠眠先歇息,一会就来。”
去浴房冷静一下,用些冷水就好了。
眼下说了真话,她却不信了,方幼眠以为他在逞强,没有叫喻凛挣开她的手。
床榻之上的姑娘,紧紧咬着下唇,低埋的小脸红润至极,她也不想多说一句,最后直接将喻凛给拉了下来。
顺从着她的力道,喻凛倒入姑娘的幔帐之中。
起初的时候还好,后面方幼眠径直后悔了,她不应该心软顾忌太多,喻凛要去洗凉水,就让他去好了。
明日顶多挨着崔氏一顿骂,难不成在这个关口,崔氏会动手打她?
何况明日有客人回来,到底要顾及颜面。
眼下她的困境才是最难解除的,手酸疼便罢了,再维持一会子,必然会充血,说不定还会破皮。
黑暗当中,方幼眠虽说没有亲眼所见,可到底能感受得到,她脑中的思绪纷飞,也清楚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受伤了。
喻凛异于常人,她肯定会受伤的。
就这样的,天底下,能有几个人受得住?旁人受不受得住,反正她是受不了。
“夫君还要多久?”为什么没有一点要结束的迹象?
她的手好酸呐,还不能出声抱怨。
迫不得已,实在是撑不住了,方幼眠停了一下。
听到她有气无力的声音。
男人声音低哑无比,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眠眠没有力气了?”
方幼眠虽然不想承认,可到底不得不承认,“嗯。”
她的确是没力气了。
“可能还要一会,怎么办?”
她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毫无技巧可言,横冲直撞,弄得人有些疼。
能够忍受的疼,反而带着说不出来的酥麻,喻凛嘶了好多声。
他问她?
她又不是他,怎么知道如何办?
方幼眠问这句话,就是想要个时辰的准头,不会要跟之前一样的吧?
那未免也太久了一些,过于折磨人了。
回神想了一下方才的时辰,若是按照之前做事的时辰来算,还要好久
她想到一个法子,“要不我去端盆凉水来给夫君擦一擦?”
听到她这话,喻凛有些哭笑不得,啄吻了她的鼻头。
“眠眠,你是要废了我吗?”
方幼眠,“”
“真累了?”她的鼻头冒出好多汗珠,喻凛问。
“嗯”,这次轮到姑娘的声音闷闷的,软趴趴的了。
喻凛掐着她的细腰,将她抱到了过来,置于他的腰腹之上。
“如此,我们换一个法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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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第53章
◎纳妾。◎
什么所谓地换一个法子。
喻凛根本就是不罢休。
因为说到底, 能够解决和这个难题的最终方法还是要行房。
如若要说得更确切一些,应当是换了一个位置。
往常都是喻凛主动, 而今变成了方幼眠置于上面,看着更像是她主动挑起的事端。
方幼眠紧张起来。
虽说喻凛窄腰,但对她而言,还是有十足宽广的余地。
以至于她必须要用一个不太常见又有些羞人的姿势才能够堪堪坐稳。
怕按到了喻凛的伤势,要十分小心翼翼,虚虚扶着他的臂膀。
他说的法子,原来就是这个啊?
方幼眠咬着下唇, “夫君”
后面的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喻凛也没有说什么。
他低垂着眉眼,掩盖住眸色当中深沉翻涌的欲海, 带着她做事。
箭在弦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不得不发了。
方幼眠的眼角不受控制沁出了泪。
幸而适才喻凛拨弄出了一场细雨,这条路才走得没有那么艰涩, 不过堵塞还是堵塞的。
因为她年岁小,本来人也玲珑小巧了一些。
喻凛的额上青筋渐渐暴起, 忍不住嘶了一声,听到男人不受控制溢出的声音。
她已经不想问, 他有没有牵扯到伤势了。
即便是此刻伤势真的烈开了,也是他自找应该承受的。
方幼眠已经足够尽力了,因为喻凛的身上缠绕包裹着纱布带, 她的手掌根本就不敢撑着他借助一些力道。
就怕手掌按得实在过于重了, 按到他的伤口, 正因为如此, 弄巧成拙, 也算是缓解了一些路径,能够方便前进。
可她的力气方才就用得差不多,眼下着实没有招。
方幼眠第一遭如此,着实没有什么经验法子,她的两只手分立在男人的腰腹两侧,死死抓着被褥。
垂落的乌发盖住她的小脸,露出红透的耳尖。
“”
喻凛知道她的羞赧和力道已经告罄。
若是直接用力的话,只怕是会伤到她。
好久行房了,真真是要人命脉得很,且因为是方幼眠“主动”,这才到了一半,喻凛便感觉到他要缴械投降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方才她用手帮他解决难题,耽误了好一会,眼下的确不好再耽误了。
男人的大掌穿梭过她的乌发,将她的乌发往后梳,露出她汗津津的小脸,整个红透了。
就像是上多了脂粉,白里透红。
粉嫩的水蜜桃上面凝带着水露,诱惑人去采摘。
他掐着姑娘的细腰将她给带下来,天旋地转之间,两人之间的位置已经对调。
就是因为突如其来换了一个位置,又往前行进了好几份。
等方幼眠躺到喻凛适才躺的位置,也彻底前进到了最底。
不约而同,皆发出一个短暂的吁叹声音。
拔步床旁边。
往日用来挂幔帐的玉钩,此时此刻随着主人们的动作而晃荡得十分厉害,发出清脆的响声。
幔帐也受到了影响,拖掉到了床榻之下,除此之外还有姑娘乌黑的长发也随之扫落。
发尾幽晃,伴随着或低或高,或泣或咛的声音,形成一场酣畅淋漓的舞乐。
等到了结束,不知是几更天。
方幼眠感觉到了下雨的趋势,她想要垂头看一眼,可是没有力气了,还在喘息缓和。
喻凛起身,屈膝半跪在床榻之上,将她整个人揽腰抱起。
方幼眠焉巴巴趴在他的肩头,就像是一只累坏的小猫,浓密卷翘的睫毛垂着。
雯歌带着守夜的小丫鬟们在外面开局玩双陆,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要水的声音,吓得丢了手上的牌面,连忙让小丫鬟起灶烧水。
很快,热水便拿了进来。
被放到浴桶里面之时,方幼眠阖上的眉眼动了动,她微微掀开眼帘看过去,喻凛解开了缠绕着他伤势的纱布带。
果不其然,经过方才的事,到底还是裂开了。
他正在上金疮药。
方幼眠闭上眼睛,理都不想理。
喻凛做事不知道分寸,活该他疼。
这些时日上门探望的官眷们,谁不是拉着方幼眠,没口子的夸喻凛,国之栋梁,响彻京城的都督大人。
做事无可指摘无比出众,方幼眠听着心里忍不住腹诽,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喻凛行起房不知节制,看看,眼下连他的伤势都不顾及了。
明日若是崔氏发觉过来骂人,她再也不要和喻凛说话了!
方幼眠浑身没力,心里又有气。
喻凛已经上好了金疮药缠好了纱布带,过来给她擦拭身子,见她神色倦怠,整个人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神态可怜又可爱。
喻凛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一下。
方幼眠感觉到了男人的薄唇贴上她的鼻尖,眉眼一动,语气暗含警告,“夫君。”
男人清咳一声,淡淡,“嗯。”
怕他装聋作哑,又乱来,方幼眠不得不开口,“我很累了。”
她已经不想提喻凛的伤势。
“好,不闹你。”喻凛给她擦拭身上。
他的大掌温热,倒是很会给人揉捏,力道重而不疼,方幼眠舒坦不少。
等喻凛把她从浴桶当中给抱出来,方幼眠已经昏昏欲睡到了极点,意识残留所剩无几。
跟之前一样,放入床榻当中没有多久,等喻凛收拾好外面躺下来,把人给拉过来抱着,她已经彻底熟睡了过去。
啄吻了一她的唇瓣,额抵着她的额头,与之一起入眠。
幸而翌日喻凛撕裂的伤口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方幼眠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倒不是怕,就是不想有人在耳边念叨。
喻凛在事前就已经吃了避子的药丸,知道事后她会吃,还特意找了一个借口去静谷庭看喻将军,就是为了给她腾挪院子,让她吃“避子药丸”。
方幼眠并没有起疑心,就因为最近州郡水灾引出来的刺杀案子以及贪污案子,喻凛时常会过去静谷庭找喻将军。
前些日他下不来塌,喻将军也会叫人推着他过来玉棠阁,父子两人说一些政事,多数是有关宁王的,方幼眠不宜在旁边多听,她会找事情带着旁边的丫鬟出去,只留喻凛的亲卫在旁边伺候。
昨日闹了那么一遭,喻凛后两日倒是消停了。
主要是因为他手头上的事情多了起来,喻凛方才从静谷庭过来,正淡笑着问方幼眠午膳用了什么,适才和喻将军商榷事情不得过来陪她用午膳了,只在那边吃了一些清汤小粥。
方幼眠细说了一些菜名,随后问他喻将军的身子可养好了些?
喻凛正叫她不要担心,话没说两句,千岭急匆匆拿着折子走进来,“大人,出事了!”
喻凛皱眉问他何事慌慌张张,千岭把折子递给他,随后凑到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方幼眠只见喻凛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他看完折子后撕毁,叫千岭库房拿东西,最后取过大氅告知方幼眠官署有事,要出去一趟。
方幼眠见他着急,点头应好。
急匆匆跟在喻凛的后面送了他出玉棠阁的院子,临别之时,方幼眠飞快嘱托了他小心伤势等事宜。
他调转马头,俯身朝着她笑了一下,“眠眠放心。”
喻凛带着他的一众贴身的心腹走了。
方幼眠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好久才收回目光。
没有想到,喻凛这一走,又是接连好几日没回来,听上门的官眷说,朝堂出了大事。
之前下雨,州郡隐隐有发水灾势头那会,朝廷未雨绸缪,便已经派遣了官员前去几个州郡看顾,联合郡守稳固堤坝,可郡守贿赂了官员,吞了赈灾的银两,堤坝没有加固这才引起水灾。
喻凛处理完水灾遭到刺杀,扫尾之事交给了太子的母家大人威北将军和佥都御史协同几部共同处理,威北将军和佥都御史回程之后,理着之前查到的线索,就在喻凛养伤的半个月里,事情已经到了差不多水落石出的地步,就等着上朝递折子申辩。
可之前去赈灾受到贿赂的官员在牢中被人杀了,明明是遭到暗杀,刺客却将人给伪装成了畏罪自裁的样子。
人没有关押在刑部,而是在皇宫大狱里面,抛开背后的刺客不说,皇宫出此事,说明还是不够安全,皇城的禁卫一直是喻凛负责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必须要去处理了。
方幼眠听着都觉得惊心动魄,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这桩事情暂告一段落,另外一桩事情又很快被抬上来。
方幼眠陪着上门的官眷说话,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表态,生怕说错一句话。
皇城大内出这样的事情,虽说喻凛在养伤,但说到底还要算到喻凛的头上,这些人上门给她透消息,估摸着也是想要听探探她的口风,若是一字半句说得不好,被人拨弄出去,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可就是大事了。
喻老太太听到风声之后,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夜里召集喻家的人用膳,嘱咐这两人有人上门的话,众人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可以议论朝堂之上的事情,若是引火上身,她绝对不姑息。
喻凛在七日后回来了一趟,方幼眠当时正在谱曲,听到外面的声响,还以为是雯歌带着小丫鬟收拾庭院的花草树木,听到小丫鬟唤大人,偏头一看,发觉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
是喻凛,他居然回来了。
方幼眠连忙把手上的东西给藏好,随后上前询问。
“夫君回来了?”
喻凛进门都来不及说话,先拿了一盏茶水过来吃,方幼眠等着他吃完,接过茶盏给小丫鬟。
“这两日你在做什么?”喻凛忽然这样问。
方幼眠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喻凛发觉了什么,她先一步收到了弟弟妹妹的书信,至多四日就要到京城了。
本来可以更快一些,是因为妹妹的身子还是不好,刚上路的前两日还好,后几日便脸色苍白,吃什么吐什么,一直用药吊着气。
许是怕方幼眠担心,懂事的弟弟妹妹并没有在信中提起相关的事宜,只说是身子略有不适,可方幼眠一看就明白了,细细叮嘱了,叫两人不必着急,千万照顾自己。
她挂心不已,幸而到了一半,也就是喻凛受伤前几日,又来了书信,说是好多了已经能够适应赶路,方幼眠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夫君怎么这样问?”方幼眠垂眸垫脚给他解大氅。
喻凛却隔开她的手。
方幼眠蹙眉,有些不大适应喻凛忽如起来的冷淡,正暗中观察她的反应,疑心是出了什么事,被他发觉了不成?
可思来想去,并没有发觉什么事情走漏了风声,最近她就是收信寄信,然后在家中接待上门的亲眷,做一些积攒许久的私活,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喻凛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知是不是最近审案子审得太过于敏感,他觉得方幼眠这句话答得很不对劲。
就像是有什么事刻意隐瞒着,被他点到了矛头一般,防备之下试探的一句话。
他几不可查蹙眉,转头看了她一眼。
几日不见,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身黛蓝色襦裙,头发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鸢尾步摇,小腰纤细,温婉可人,以为他还要喝茶,正在弯身给他倒,她腰间挂着小香囊,香囊的穗子扫到了案桌的边沿。
许是他过于敏锐了罢?这些时日着实太忙了。
本来一盏茶就够了,可方幼眠又递过来一盏,是她亲手倒的,喻凛也就吃了。
吃茶之时,他心中的疑云未散,细细看着他眼前的小夫人。
她的垂眸低颈,一派安静。
并没有什么异常。
“”
方幼眠发觉自己被他一句话说得有些风声鹤唳了。
倒茶的时候镇定下来,许是因为弟弟妹妹要回来了,她有些过于留心戒备。
主要这件事情瞒的对象是喻家的人。
她私心里,不想让任何喻家的人知道弟弟妹妹来京的消息,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她和离。
尤其是喻凛,若是被他发觉了,这可严重了。
喻凛吃了茶水,把空的茶盏递给旁边的千岭,“没什么,只不过想知道你这些时日在家里都做什么,怕我不在,你闷。”
方幼眠浅笑,“就跟是往常一样的,夫君走后的几日仍然有官眷上门探望,我陪客说话,兼并管家。”
“嗯。”喻凛颔首,他换了一身大氅,将脏的交给他的亲卫,跟她解释为什么方才隔开她的手,没有叫她碰触。
“大氅脏了,免得污了你的手。”
若只是风尘什么的还好说,只是因为他方才从刑部大牢审讯出来,保不齐沾上了刑犯的血。
“哦。”方幼眠应。
“夫君还要外出么?”见他换了衣衫,又叫千岭去书房找卷宗,并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嗯,朝廷的事情棘手,未免闹得人心惶惶,必然要尽早处理。”
他净手之后,拉着方幼眠在案桌旁边坐下。
男人的大掌温凉,几日没有触碰见面,方幼眠觉得陌生了些。
她想脱开,又不大好,最终没有动。
“夫君身上的伤势好多了么?”喻凛那日匆匆离开,过两日太医也跟着他过去了。
“基本上痊愈了,没有什么大碍。”已经不用缠纱布带。
“痊愈了便好,夫君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于劳累,伤了根本。”
喻凛朝着她淡笑,“眠眠放心。”
几句话的功夫,千岭已经把需要的卷宗给找了带出来。
喻凛又要走了。
方幼眠得知他要走,正巧回来一趟,便让人再给他收拾一批干净的衣衫,包括一些熏香驱蚊澡豆巾帕之类的小物件,甚至还有疗伤祛疤的药膏。
收拾的手脚慢了一些,可人多,也是一会子就好了。
喻凛看到了东西,深觉得她贴心备至,忍不住又攥了攥她的小手,“等我忙完这一阵带你出游去玩。”
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日子呢,可方幼眠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柔顺点头,“好,等夫君忙完。”
“且先不着急呢。”喻凛忙碌不堪,没人跟着她,也好去迎接安置弟弟妹妹了。
“好。”
他的眠眠总是这样柔顺似水,令他心安。
家里的事情也处理得很好,甚至都不用他刻意交代,她已经知道如何应付那些上门打探口风的官眷了。
能够娶到她,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又多看了她一眼,喻凛才带着人离开。
喻凛这一走,还真是三日没有回来。
这日,方幼眠也想好了外出的借口,她打算跟崔氏说,去祝家找岳芍宁打牌。
跟岳芍宁交好之后,倒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至于雯歌,方幼眠早就做了准备,前不久,她总让雯歌跟着宁妈妈管账,这两日要清点那些官眷送上门的礼品,正好可以把她给留下。
雯歌自然是想要跟着方幼眠去的,可方幼眠说她不过就是去打牌,随意找个小丫鬟跟着就行,让她在家帮宁妈妈,免得累到了她。
雯歌拗不过方幼眠,想着前不久惹了她不快,眼下不好忤逆,便点了点头。
只是方幼眠到静谷庭之时,崔氏内院有客在。
是刚上门的袁家夫人,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不是袁夫人的嫡长女,可样貌跟她也有些相似。
袁家夫人十分自来熟,见到方幼眠很是热情,“少夫人来得巧,原本夫人也是要叫人去请你呢。”
方幼眠淡笑着行了一个礼,对着崔氏问道,“不知道婆母叫媳妇来有什么事?”
崔氏见方幼眠便不喜欢,却也不似之前磋磨她,挥了挥手叫她坐下。
等丫鬟上了茶水,袁夫人身边的那个姑娘亲自起身端了热茶给方幼眠,“淑烟给少夫人敬茶。”
方幼眠指尖微动,她有些反应过来,只是没点破,也没接,只是道,“姑娘是客人,怎么能劳烦姑娘?”
崔氏却叫她接着,随后道,“淑烟是个好姑娘,前几日我也接触过了。”
“我打算让她进门给凛哥儿做妾,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说】
弟弟妹妹来啦~还有一个神秘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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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第54章
◎她到底还有多少个好哥哥?◎
所以袁淑烟给她端的茶水是妾室拜见主母要端的敬茶?
一旁的袁夫人表面在吃茶, 内里在暗暗观察方幼眠的一举一动。
她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异动。
果真如同崔氏所说, 方家女年岁虽小,却是一个极其沉得住气的姑娘。
要不都说她是个人物呢,小门小户嫁进喻家这么多年,若非拿得稳坐得定,怎么能够在喻家盘桓这么多年,得喻老太太欢心,又哄喻凛宠爱, 给她争诰命。
介于方幼眠不说话,又有上次祝家的前车之鉴。
崔氏接着道,“淑烟虽说是个庶女, 可到底出身大家,她性子恬静,恭顺柔和,与你相似想必更谈得来。”
“入了玉棠阁给凛哥儿做妾, 日后与你也有伴了,总归你在瀛京除了岳家的, 没有什么知交好友,多一个人聊着也方便些。”
崔氏的话前半句很难听后半句也稍微补了些回来, 方幼眠听得想笑。
但场面不合时宜,她忍住了。
袁夫人倒不似祝家的急功近利,分明想塞自家的嫡女进来, 临了, 又换了一个庶女。
想必是跟崔氏通过气了, 得知了祝家的事情, 故而没有送嫡女过来, 转而带了一个庶女。
“再者说,你的肚子始终没个动静,即便是吃了助孕的药,也不知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多一个人进门对我们长房的子嗣也有益处。”
“前段凛哥儿受伤的事情,你也亲眼见到了,他为朝廷效力是应当的,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长房子嗣凋零,日后要怎么办?”
这也是袁家把庶女送过来,崔氏会同意的原因,她原本很瞧不上庶女,听到一个庶字想到方幼眠便头疼。
她的儿子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更胜于皇城公子殿下们,又贵为太子的老师,这些时日多少高门的嫡女都想进入喻家的门庭做小房。
袁家的嫡女,她看着倒是还成,可上一次因为祝家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索性还是换一个庶女过来,先试探试探方幼眠的态度口风,若是纳妾她都不愿意,就是她心思不良了!
事关长房的子嗣,别说是崔氏急,上一次喻凛受伤,就连老太太和喻将军都急了起来,有两人撑腰,崔氏自然不怕。
不怕归不怕,她到底畏惧喻凛。
毕竟他才是正主,可绕来绕去,是因为那段时日他和方家女走得很近,两人耳鬓厮磨,浓情蜜意,方家女不乐意祝绾妤进门,他为了给方家女出头,这才到静谷庭发难。
眼下都过去那么些时日,纵然两人前些尝了妙处,觉得新鲜,如今也过去好些时日了,定然会冷下来了罢?
有了袁家的小庶女过去分些宠爱,到时候再塞人进来,不就简单了?
崔氏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到时候她要看看,失去了她儿子的新鲜宠爱,方家女还有没有底气再义正言辞,狐假虎威跟她说和离的事。
“到底成不成,你给个准话。”崔氏废了些口舌,很是不耐烦。
袁家的夫人放下茶盏,给袁淑烟递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就跪了下去,把茶盏给呈到了头顶,做出最恭敬卑微的姿态。
就连方幼眠刚进门给崔氏敬茶的时候都不曾这样过。
若是她不接,反而显得她嫉妒不能容人了。
方幼眠勾唇一笑,接过袁淑烟的敬茶吃了一口,起身将她给扶起来。
“妹妹请坐。”
听到方幼眠一声妹妹,崔氏和袁夫人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既然都接了茶水,又称呼上了,必然是答允进门。
袁淑烟大喜,本想着她就是个替嫡姐试喻家水深水浅的,本以为喻少夫人很难对付,会有她的苦头吃,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进门了。
方幼眠的年岁比她要小,若是按着年岁来说,理应是她叫方幼眠一声妹妹,可她进了门做小,方幼眠为正室,叫她一声妹妹都是抬举了。
袁淑烟才进喻家,摸不清楚方幼眠的性子,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少夫人客气了,淑烟怎么能得少夫人抬举称一声妹妹,您只管把淑烟当丫鬟使便罢。”
“是啊是啊,少夫人无需客气,能够进门伺候都督大人和少夫人,是小女的福气,少夫人只管调.教她。”袁夫人喜笑颜开,也跟着起身,请方幼眠坐下。
“嗯,你这是准了罢?”
崔氏还是要一句确切的准话,虽说方幼眠表示的动作已经足够了,可保不准万一就是幌子呢,若是喻凛到时候发作,也好推到方幼眠的身上。
切忌不能因为一个小妾,再伤了母子情分。
“婆母的训话说得在理,媳妇自当听从。”
虽说不大好,只顺了气息,也算是一句准话了,可崔氏听着还觉得不大尽意。
真是个呆子,眼见她的婆母气不顺,也不知道多说两句哄一哄,就这么干坐着,她还真的吃上敬茶了。
崔氏瞪了方幼眠一眼,呼出一口不畅。
袁夫人和她的女儿看到了婆媳两人之间不和的场面,不动声色相视一眼。
方幼眠吃了半盏茶,崔氏一直在她的耳边唠叨,说让她好生安置袁淑烟,派人住院都不能亏待了人家,穿衣用物也不能有所短缺,方幼眠皆微笑着应下。
等崔氏唠叨完了之后,方幼眠算着时辰差不离该出去了,便起身说明了要出门的来意。
“既然是岳家姑娘约你,你便去罢。”
崔氏摆了摆手,岳家隶属于京城的高门大户,那岳芍宁备受家里宠爱,不知怎么的,竟然会和方家女交情甚好。
正因如此,加上上次祝家娶亲,因为嫁妆的事情,两家被放到一处对比,崔氏又遭了耻笑,她对岳芍宁也喜欢不起来。
可岳老将军的孙女名声贵重,到底不敢说什么,免得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引起误会,坏了两家的交情。
“既然是年轻媳妇们在一处作耍玩乐,少夫人不如把淑烟也带上?”袁夫人笑着道。
“我瞧着平日里跟着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不在,淑烟去了,也方便伺候茶水果子。”
她观察倒是入微,方幼眠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她点头说好。
应下来之后,崔氏倒没说什么了,只叫她带着人过去,别耽误了时辰。
袁淑烟跟在方幼眠出了静谷庭,过抄手游廊到垂花门时,方幼眠脚步停下,转身对着她笑道,
“淑烟妹妹如今是夫君的房中人,也算家里的主子了,我想了想,还是不好叫淑烟妹妹跟在身边伺候。”
袁淑烟适才心里打鼓,本来也不想去,那岳老将军最宠爱的孙女岳芍宁可是位赫赫有名的小祖宗,性格泼辣,雷厉风行,但凡叫她心里不爽利,张口就骂你,管你是谁家的,她才不会顾及脸面。
便是家中的嫡姐,几次赏花诗会都被她看不顺眼讽刺过。
听说她刚嫁进祝家,就把祝家夫人和祝家大小姐给收拾了一通,那祝家大小姐喜欢喻凛多年,瀛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祝夫人没带祝绾妤上喻家门之前,她也不顾及自己才嫁进祝家没多久要打好婆媳关系,径直放了狠话,说若是祝绾妤再不知羞耻惦记喻凛,她便要回娘家去。
足以说明,她是看不上做小当姨娘的人,她又跟方幼眠交好,方幼眠当着夫人们的面自然是不好说什么,岳芍宁万一给她出头,冲着她过来,这不是要命。
袁淑烟跟在她后面的时候就在想,不若找个借口不要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场面,是鸿门宴啊。
谁知方幼眠主动提起,袁淑烟求之不得,“淑烟得少夫人眷顾,得入了喻家,万事自然听少夫人调停。”
方幼眠只是笑,她叫了身边的小丫鬟,“你带着淑烟姑娘去玉棠阁让宁妈妈与雯歌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一切事宜按照之前给秋玲姑娘的章程来。”
“是。”小丫鬟不似雯歌多嘴,只管应方幼眠的话。
身边的人支走后,方幼眠快速离开,到门口叫了马车。
等快要到了祝家的地界,她让马车夫拐了一个弯,直接下了马车,递给马车夫一些钱,“劳烦送过来,你先回去罢,这里距离祝府并不远,一会我买些许糕点径直走过去就是。”
马车夫接了银钱,还有些犹豫,“少夫人若是步行,只怕大人回来知道了,要怪小的照顾不周。”
“没事,我们要打牌,指不定什么时候散席,我与祝少夫人相交甚好,届时让她派人送我回去就是了,若夫君知晓,我会与他解释,你放心罢。”
如此,马车夫也不好说什么了,赶马离开。
方幼眠入了热闹的街巷,的确先去买了一些糕点,便绕过去了与弟弟妹妹相约见面的食肆。
她先到了,估摸着时辰,弟弟妹妹应该也快到了,怕两人到了饿肚子要等,方幼眠率先叫来跑堂的人点了一些菜色,记得妹妹不能吃什么,又叮嘱了菜色里面不要放。
约莫一刻后,菜色适才上来,方幼眠便听到了一声激动的,“长姐!”
她循声看去,木楼梯口站着的,正是多年不曾见面的弟弟妹妹方闻洲与方时缇,两人已经上到二楼来。
跑堂的送菜进来,门洞开着,两人比引路的小二率先一步见到了方幼眠。
方幼眠欣喜起身去迎接,“阿洲!缇儿!”
“长姐!”方幼眠一走近,方时缇便扑到了她的怀中,使劲蹭着她,一直撒娇。
“好了”得见弟弟妹妹,方幼眠眼角略有湿润,哄方时缇之时,声音也止不住哽咽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回厢房罢?”下一阶的位置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方幼眠这才注意到,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吕吕大哥?”
方幼眠震惊,“你怎么也在?”
乍见多年魂牵梦萦的姑娘,吕迟叙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她的面容更胜过从前的柔美,周身更添了许多恬静,幽幽站着,宛若幻花仙子。
如今她已为人妇,吕迟叙知道,心中不敢再牵挂,可这么多年的思绪,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只在几不可查叹了一口气。
身量高大,面容俊秀的男子,淡淡笑着,“是啊,我也在。”
“诸位,菜已经上全了,请入座。”
一时不察,在木楼梯的转角处多说了几句话,已经堵了后面上楼的路,跑堂和小二的变相提醒着。
几人回过神,连忙往厢房里面走。
方幼眠不忘记让跑堂的多添一副碗筷,原本算准了人,谁知多了一个吕迟叙。
弟弟妹妹比邻而坐,方幼眠旁边的自然就是吕迟叙了。
知道她有许多话要问,吕迟叙先一步讲道,“我因有事上京城,半道遇着了闻洲和时缇妹妹,便相约一路,好歹有个照应。”
“吕大哥是在什么地方与阿洲和缇儿相遇?”
“在回南地界的客驿。”
方幼眠想起来弟弟妹妹寄回来的信笺,妹妹因为赶路引发的病症也是在回南地界得到了好转,想必是得到了吕迟叙的照拂,这才一路平安。
她心生感激,“多谢吕大哥,幼眠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吕家的人对她恩情甚重,她在京城的宅子也是吕沁宜帮忙租凭,这才顺利拿下来,她欠吕家很多恩情。
“幼眠妹妹还是那么客气,朋友一场,不要这样,且不说你与沁宜交好,既是她的朋友,纵然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交情,我也会伸出援手,何况我们也认识呢。”
“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说不定我也有需要幼眠妹妹帮忙照顾的地方。”
方幼眠点头,“好,若是吕大哥有用得到幼眠的地方,只管朝我开口就是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这话就言重了。”
吕迟叙再忍不住笑,“幼眠妹妹既然要谢我,不如就请我用这顿膳食罢?多给我点些瀛京出名的菜色?”
“好。”方幼眠再叫来跑堂的,拿上食肆的菜色单子给三人挑选。
方时缇吃着糕点,方幼眠忍不住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她的身子果然痊愈了不少,虽说看着还是瘦弱纤细,可已经能够下地,气色相较之前更是好了不少,能自己用膳了,油盐也比之前吃得重一些,想来肠胃能够受得住,这些都是转好的迹象。
不枉费她这些年的辛苦,也算是对得起姨娘临终前的嘱托,没辜负长姐这个身份。
“阿姐放心,缇儿的身子好着呢,原本刚上路的时候是有些承受不住,幸而遇到了吕大哥,他随身携带着郎中,这一路上有郎中照拂,没出什么事,因祸得福,有了历练,身子好转的迹象更胜过从前。”
“嗯,阿姐放心,我一切都好。”方时缇笑,把不怎么甜腻的糕点给方幼眠递过去一块,让她也吃。
方幼眠接了过来。
她感慨看着多年不见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不少。
尤其是弟弟,身量拔得好快,昔年没有她高的小子,如今已越过了她。
肩膀宽阔,已然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照拂妹妹的亭亭少年了。
“阿洲路上辛苦了,多用些饭菜。”方幼眠给他夹了他最爱的红烧鱼块,“在书院的日子是不是很累,阿姐看着你清瘦了许多。”
自从她离开了蜀地,那边的一切都是由着方闻洲来照看了,方幼眠自小当家,很清楚当家的艰难。
“我们一切都好,阿姐呢?”方闻洲也给她夹菜,多年不见,长姐看着变了很多。
“喻家高门大户,我是长房媳妇,自然也好,你们放心。”方幼眠隐藏了情绪,露出甜甜的笑容。
听到喻家,长房媳妇四个字,身侧吕迟叙眸色当中见到她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即便不说,方闻洲也知道她的日子难过。
早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不少的传闻。
阿姐一生都在为她们两人操劳,从小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及笄之后就连姻缘都不能自己做主。
他如今已长成,一定要努力,争取科举中榜,在京城立足,给阿姐撑腰!不让任何人再欺负她!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坦顺畅,不似从前那般受累。
这大概是方幼眠自打来了京城之后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菜了。
用过午膳之后,即便知道这当口不好闲逛,可方幼眠还是带着弟弟妹妹在周遭绕了一圈。
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采买的物件,方闻洲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知道方幼眠养两人很不容易。
从小就不会乱花银钱,身上的衣衫洗得发白,方幼眠给他做新的,他心疼方幼眠又要做针线活,夜里对着很熏眼睛的蜡烛裁剪衣衫,不叫她做,还把针线篓子藏了起来,让找不到的方幼眠哭笑不得。
他一个男儿还自己学了缝补衣衫,那破烂的阵脚缝得跟蜈蚣一样,穿出门去倒比之前破损的还要显眼,方幼眠看了,叫他脱下来重新给他缝,他站在旁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
方时缇自小就卧病在床,基本没有出过门,左顾右盼,不管瞧见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
她看上很多小玩意,譬如糖泥糕,陶娃娃,小风筝,能变化千面的面具,方幼眠都给她买了。
吕迟叙一直跟在姐弟妹三人旁边,抢着帮方幼眠付钱,他付钱的动作十分快,方幼眠忍不住皱眉,让他不要再掏银子付钱。
适才明明说好那顿膳食她请了,可真到了付银钱的时候,掌柜的认识吕迟叙,说已经走了吕家的账目,不用付。
“这样不好,吕大哥不要再这样做了。”本来她就欠着吕迟叙恩情。
吕迟叙淡笑着,表面点头应嗯,表示下一次不付了,可转眼方时缇拿了什么,他都付,方幼眠有心抢在他的前面,根本就抢不过他,压根就说不听。
方闻洲也感受到了方幼眠的为难,他不好帮着方幼眠说吕迟叙,毕竟吕迟叙的年岁要大过他,算是兄长辈分的人,便凑到了自家小妹的耳边,让她不要再买了,日后出来逛了再买。
方时缇看了方幼眠,又看了一眼吕迟叙最后闷闷点头道了一声好。
几人逛了一会子,方幼眠问方时缇可还受得住,她的小脸已经有些苍白了。
明显还想再逛一逛,方时缇点头说能受得住,反正有郎中在旁边伺候。
方闻洲知道方幼眠如今不比从前,空闲的时日定然少,便拉住小妹,跟方幼眠说,“阿姐,今日便到这里罢?改日再来逛也使得。”
“好。”
弟弟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听话。
算着时辰也应该送两人过去了,一会还要返回喻家,玉棠阁多了一个袁淑烟,总要去安置安置,免得雯歌布置出什么纰漏,被人诟病。
之前挑选的宅子距离这条街市很近,这也是方幼眠充分考虑过的地方。
能够方便两人想要上门采买物件,隔着暗巷绕过去,隔绝了声音,倒是不怎么吵,有利于方闻洲温书学习。
说来也是巧,喻凛领着大理寺和督查司的人查线索,走访被暗杀的朝臣府邸以及亲眷落脚处,正巧也在这一边。
方幼眠适才到了宅院处,领着人进去。
喻凛带着侍卫和同僚方才从街巷出来。
不算是擦身而过,因为隔着距离。
方幼眠不曾注意,可喻凛十分警惕,毕竟这两人京城不太平,敌在暗他们在明处。
他侧眸留心到了,晃眼的功夫,觉得那人的轮廓有些像方幼眠。
没走几步,他停下了脚步。
侧身看过来时,宅院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他没有看错,适才的确是有人进了那座宅子,可到底是不是方幼眠,因为不曾看清,故而存疑。
方幼眠是有过很多次前车之鉴的,喻凛默不作声定住了脚步,给身侧的同僚和侍卫分发了探查的任务。
只留下千岭跟他在这边埋伏,看看是否有人会打回旋镖。
他的决策历来不会出差错,身边的官员和侍卫们并没有起疑心,很快便领命去忙了。
千岭隐隐觉得不对劲,大人不是已经派了人在暗处盯着,怎么还要亲自留守?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顺着喻凛的视线看过去,也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不过就是一座雅致的宅院大门而已,虽说雅致,可在这一干街巷当中,很是普通。
“大人是看出什么异常了么?可要属下去探查。”
喻凛没有说话,只抬起手让他噤声。
千岭即刻闭嘴。
主仆二人在外面呆了约莫快有一个时辰了。
千岭不解,却也陪同等待,不一会,那宅子有人出来了。
本以为是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人家,乍眼一看,竟然是他们的少夫人?!
这这这这这?
怎么回事?!
千岭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看错了,毕竟那妙龄姑娘的身边跟着一名品貌不凡的男子。
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的确确就是他们都督大人的小夫人!
这算是什么?!
少夫人不在喻家好生待着,和一个陌生俊貌的男子从一座宅子里面走出来。
这他都不敢想。
小心翼翼窥探了旁边主子的脸色。
果然沉了下来,不到凛冬腊月,俊脸上依稀感受到了寒霜,那眉头皱得啧。
方幼眠和吕迟叙浑然不觉落入了旁人的视线当中。
安顿好了弟弟妹妹,她彻底松了一口气,两人说着话往这边过来。
因为隔着巷口岔路,加上喻凛的位置较为隐蔽,不留心根本不曾发现。
她不知道一墙之隔,一箭之地的后面,就站着她黑沉着脸的夫君。
方幼眠站定,又正式做礼,朝着身侧的男人道,
“吕大哥,千言万语幼眠不知说什么好,这一路过来真真是多谢你了。”
吕大哥?
身子挺括修长的男人脸色越发阴沉了下来,他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两人。
呵,又来一个哥。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她到底还有多少个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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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大人黑脸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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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第55章
◎“你是不是给我领了个妾回去?”◎
眼前这个被称作吕大哥的男人, 暂且不明身份,但有一点, 喻凛十分的肯定,他对方幼眠有意。
他看着方幼眠的眼神即便有心隐忍,可大家都是男人,喻凛的洞察力更是异于常人,几乎一眼就看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狂蜂浪蝶,走了一个陆如安,又来一个吕大哥。
方氏分明应该在家中, 怎么会与他出入暗巷。
“大人,少夫人应当不会与旁的男子有私情,毕竟天下的男子谁比得过大人您优异”
怕阴沉着脸的男人失控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千岭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喻凛没有理会他,目光沉沉看着两人。
那个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小夫人身上,满心满眼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认真盯着她说话。
显而易见, 他对方幼眠的喜欢更胜过于陆如安。
陆如安贵为节度使嫡长子,到底是个知道身份顾忌的, 即便是对方幼眠有意,知道她已经嫁为人妻, 便退到了好友的地界,没有越雷池半步,将他心中对方幼眠的喜爱藏得十分隐蔽。
眼下这个男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物?
他才外出办朝廷公差多久,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而已。
喻凛的脑子转得相当快, 一想到他前些时日就回家了, 便不由自主想到当时方幼眠回他时, 那句令人起疑的话。
所以, 当时并非他过于敏锐,觉得她的话茬奇怪,而是她真的有事情隐瞒。
他办案多年,浸润官场,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事情关乎方幼眠,明明已经察觉出了端倪,竟然还因为她的柔顺表象而怀疑自己的直觉是错觉,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可笑。
他引以为傲的警惕和防备,总在方氏的面前不堪一击。
喻凛的目光虽说炙热,却隐蔽得很,方幼眠和吕迟叙都不曾察觉。
吕迟叙让方幼眠无需客气,朋友逢难搭把手是应该的,方幼眠随后问起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到瀛京来,难不成又是因为做生意?
闻言,喻凛想起一事,之前他让千岭去蜀地查陆如安和方家,可后来因为州郡水灾外加遇上刺杀一案,伤势没有彻底痊愈,又去处理官员被暗杀的内情,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抽身顾及。
千岭跟在喻凛身边许久,很多事不需要他说,一个眼神便能够心领神会。
即刻低声道,“派出去的人已经查回来了,就等着大人传召。”
可喻凛一直不得空,这才耽搁了下来。
他让千岭噤声,主仆二人继续窥听着不远处男女的对话。
吕迟叙道,“实不相瞒幼眠妹妹。”
哼,幼眠妹妹。
这四个字就跟针一样扎进喻凛的胸腔,原本已经好得差不离的伤口,竟受到情绪的牵引,又开始疼了。
“我此次来京不是为了做生意”
“那是因为什么?”方幼眠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很是不解。
“莫不是吕大哥遇上了什么难事?”少见吕迟叙话语凝塞的模样,不免忧心。
他比方幼眠年长几岁,年纪轻轻就成为吕家的掌舵人。
方幼眠刚结识吕沁宜的时候,并不认识吕迟叙。
那时候倒听她说过几句有关她的这位兄长,说他老城稳定,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那时候吕家老舵主因病逝世了,吕家的叔父们个个都想夺权攥钱,他要坐掌舵的位置,便与吕家叔父们打了一个赌约,在三月内,将吕家提到蜀地商帮第一。
说起那会子,蜀地还有几家商户与吕家并行,争夺了龙头位置多年,始终齐驱并驾,谁都越不过谁。
吕迟叙既然这样说,吕家叔父们便给了他一个机会,本以为他不过是大放阙词,三个月之后自见真章,毕竟蜀地的商户众多,另外几家也不是吃素的,老舵主在时都拿不下第一,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可以?
谁都没有想到吕迟叙早在老舵主病重那段时日便已经把商线搭到了瀛京来。
瀛京是梁夏的都城,之前蜀地的几家商户也有心思要往这边发展产业,可瀛京地界寸土寸金,这里早有商帮了,蜀地的想要挤过来根本就不可能,说不定还会受到瀛京商帮的打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吕迟叙前期撒的银子不少,又与朝廷大臣合作,趁着皇帝开放互市,第一个走互市的商路,吕家早有准备,赶在几家手忙脚乱之前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三个月还不到,吕家便成为蜀地最头等的富户,在瀛京也扎了一些铺子。
如此漂亮的战绩拿出来,吕家的叔父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让他坐掌舵的位置,这一坐便是许多年。
吕迟叙和陆如安一样,在蜀地那块尤其出名,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商户的地位虽然低下,可架不住吕家有钱,官府的人都少不了要给吕家薄面,之前蜀地官衙的大人还想把自家的小女嫁给吕迟叙,被他给拒绝了。
方幼眠与他认识也是偶然,那时因为声音去找吕府找吕沁宜,因为事态紧急,怕耽误了事情,跑得匆忙,这才撞到了吕迟叙。
她穿着男子装束,冒冒失失冲撞了他,尽管已经道歉了,可还是差点被他身边的小厮教训一顿,幸而吕迟叙及时将人给拦了下来,才幸免于难。
许是吕迟叙不放心他的身份问过吕沁宜,他得知真相后没说什么,看方幼眠一个小姑娘为了抚养弟妹着实可怜,有意照拂一二,后面一来二去有了交集,便也渐渐熟识了。
大大小小的恩情堆积起来,吕家对她也算是恩重如山了。
方幼眠本想说,或许她能够帮上忙,可又觉得不大可能。
她手上银钱不说,在喻家也没有什么权势,吕迟叙都搞不定觉得棘手的事情,她怎么会有把握解决?
“不好说吗?”吕迟叙还不曾说明内情,方幼眠又补了一句,“若事情不方便说出口,吕大哥不说也成的。”
吕迟叙叹出一口气,他略有些无计可施地笑,“是因为父亲想让我出钱捐个官位。”
“嗯?”方幼眠疑问,“吕大哥要进军朝堂了?”
他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为什么要进入朝堂?
整日跟在喻凛身边,没少听千岭给他回禀贪污纳贿的事情,方幼眠即便不知晓具体内情,却也深感朝廷盘根错节,繁乱无章,不说摇摇欲坠罢,却也危机四伏。
喻凛为太子副手,要在他上位之前肃清朝堂,对抗宁王,若非他武艺高强,身边培养的高手众多,能人也多,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吕大哥,并非我有意阻扰你谋前程,只因朝堂动荡,只怕不好沾染”方幼眠从旁边劝了一下。
喻凛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胸腔的痛处伴随着冷意蔓延。
他的小夫人聪慧过人,知晓朝堂不稳,劝解男人不要沾染,是怕这个吕大哥出事?
她柔和绵软的语气流露出担忧,莫不是她对着这个男人也有情意不成?
没见她这样忧心竭虑为他担忧思考过,虽说平日也关心照顾罢,尤其是在他身受重伤的那段时日里,可这个男人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就先未雨绸缪替他忧虑上了?
即便是一句话,喻凛也觉得生气。
为什么,方幼眠不对着他说?反而对着一个外男嘘寒问暖。
千岭看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微动作,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大人动手,是否应该加以阻拦?
“得幼眠妹妹思虑,我心中愉悦感激,我本和幼眠妹妹同意,不愿沾染朝堂,可父亲说好歹谋个闲职挂着,方便”
“方便议论亲事”
方幼眠愣了一会,她抬睫眨巴着眼睛,“”
殊不知,暗处的喻凛和眼下的男人都默不作声,细致入微观察着她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怔愣过后总算是回了神,她很快浅笑道,“吕大哥已过了弱冠之年,早已立业,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亲耳听到心悦的姑娘说出这句话,吕迟叙的心中真是万般苦涩。
他还期盼能够听到什么呢?
实际上,父亲的话不过是提议而已,谋不谋个闲职都不要紧,终归他的家底人品摆在那个地方,这些年不用吕夫人张罗,已经又不少媒婆顺着女方的意思上了吕家的门,只是吕迟叙一直拒绝不肯,只说容后再议。
吕夫人知道他心里惦记方幼眠,为她守了多年,方幼眠本人跟吕沁宜交好,吕夫人也见过,对她倒是喜欢,方幼眠虽是个庶女,却有品貌,还是小官家的庶女,身份不差的。
吕夫人之前是想着要给上门提亲,可听吕沁宜探过方幼眠的口风,她眼下没有什么嫁人的心思,要等到她妹妹身子痊愈,弟弟科举之后再说。
便拖了下来,谁知道这一拖便是错过了。
方幼眠成亲的那一晚,吕迟叙罕见的不理家中事务,闷在书房当中吃了许多酒,本来就话少的一个人,更是没话没个笑脸。
后面好不容易出了门,成年往邦外跑。
已经三年了,吕夫人找他谈过,让他好歹相看相看,万一有合心意的呢?
他本可以不上京城,是因为留意到方家姐弟的籍户在陆如安的帮助下挪出了方家,瞧着是要自立门户的意思,且两人租了马车,收拾细软离开蜀地,算算时日,便知道方闻洲是为了科举进京城。
蜀地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想必不会再回来,应当是方幼眠的授意。
吕沁宜与她交好,上一次来京城,两人相约见面,回去之后她便将与方幼眠见面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了他。
说起方幼眠的日子似乎并不快乐,人也沉默消瘦不少。
吕迟叙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眸光已经失去了焦点,思绪开始变得混沌,想着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欺负?
吕沁宜暗暗观察到他的反应,又叫她放心,她没事,不过是因为喻家高门大户,说话要谨言慎行才沉默不少,她又接手喻府管家之事,忙得不可开交故而清瘦了,已经替他问过了,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跟着方家姐弟进京城必然会见到她的面,所以吕迟叙应了父亲的要求,上了京城。
吕家的人都知道他内里的心思,看破不戳破,也不加以阻拦,知道他心里有疙瘩,好歹叫他亲眼见到了人,也算是解开心里的结了。
如他所料,果真是见到了她。
见到她的第一面,吕迟叙真觉得隔了许久许久。
当初他应该时时刻刻叫人留意着方家的动向,也不应该等那么久,合该早点朝她表明心意,让母亲上门去提亲,不应该顾虑犹豫,错过了一生。
即便是真的跟眼前的姑娘说了家里要他议论亲事的事,也亲耳听到她说他应该成家了,心里依旧不甘心。
想到小妹与她笑谈和离一事,吕迟叙含着玩笑问道,“幼眠妹妹,你会和离么?”
不远处的喻凛听到和离两个字,俊脸刷得一下犹如锅底,黑得不能再黑了。
身上覆了寒霜,千岭站在旁边都忍不住抱着臂膀。
“大、大人,切忌不能冲动。”
要是被发觉了,可不好说了。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始末,仅凭寥寥几语,就冲上去,可是大忌讳。
这也是喻凛在战场之上时常教导吩咐底下禁卫时常会说的一句话。
别为一时之利贪功冒进,凡事必要多观察观察,知全貌想对策看准时机再下手。
喻凛不论遇上多大的事情都能镇定自若处理,可是一对上方幼眠的事,千岭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极容易动怒生气,阴沉冷脸。
家宅内事,都督大人喜欢少夫人,看重她,又涉及儿女情长,难免沉不住心气。
何况,三番两次被旁的男人挑拨,上次那个陆如安还好,眼下这位
直接就问到和离了,表面是玩笑,背地里的深意,就是个傻子都能够听得出来。
怎么着,这个姓吕的男人,是打定他夫人的主意了?
喻凛眸色森寒无比看着他,“”
找死。
视线过于强烈,吕迟叙不由往身边看了一眼,可喻凛所在的位置隐蔽阴暗,他没有看见喻凛和千岭,只往转角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
“吕大哥怎么忽然这样说?”
是不是她方才安顿弟弟妹妹露出什么马脚了?还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即便知道吕迟叙得知此事也不可能会出卖她,可方幼眠还是警惕小心。
事关她以后的名声脸面,此处虽说没有别的人,可到底在京城地界,保不齐处处都是喻凛认识的人,还是要谨言慎行。
“上一次小妹来京城,听她说,你要和离开,还说想嫁给陆如安”
这桩事情,眼前这个姓吕的男人也清楚。
小妹。
看来他就是那名红衣女子的兄长,当时红衣女子问方幼眠可曾受什么委屈,若是真的有人欺负她,便叫她说出来,纵然有她平不了的事情,也有她的兄长为方幼眠冲锋陷阵。
深情底里,喻凛不大清楚,可听着当时两人的口风,这个男人痴情她许久一直不曾娶妻。
眼下在没人处,说这些话,他不就是打着鬼主意么。
和离?!
想得美。
喻凛用力平复着内心的怒意,静声听着方幼眠的回答,她又道,“不过就是酒后的戏言,吕大哥不要听沁宜胡说八道。”
“可我听说你想嫁给陆如安。”吕迟叙还在问。
方幼眠更是笑了,“吕大哥英明神武,我的一句戏言而已,你都听不出来了吗?”
“当时说这话不过是因为沁宜总调侃我逗趣,你也知道她中意如安哥小陆大人。”
叫顺口了,险些没有转过来。
“原来是我误会,我知你与小陆大人认识,还以为你们之间有情意。”
同为男人,又同是蜀地的人,因为家里生意给朝廷上税,没少给官府的人打交道,自然也认识陆如安。
吕迟叙知道,陆如安对方幼眠有些意思。
可陆家门第高,他为陆家嫡长子,更是备受瞩目了,若执意迎娶一个小官庶女为正妻,向下结交,陆夫人定然不准。
况且陆如安也没有表示出要娶方幼眠的意思,吕迟叙便没有再将陆如安对方幼眠的那点好意放在心上了。
谁知道忽视了一个陆如安,竟然来了一个喻凛,京城豪门的翘楚嫡公子,为了隐藏家中权势,他迎娶了方幼眠为正室
“吕大哥说笑了。”方幼眠摇头。
吕迟叙点头。
话茬结束之后,方幼眠跟着吕迟叙越走越远,随后在巷口分开,她算时辰十分准确,此时此刻应当回去了。
姓吕的男人却一直伫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没入人群当中依旧再看,即便是身侧的小厮提醒人已经走远了,他还是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喻凛将他的一切所言所行都收入眼底,眸底冷得犹如冰窖一般。
“大人人已经都走了。”
吕迟叙走了之后,千岭总算是不用压低声音像做贼一般说话。
“千岭。”喻凛的声音就跟他的脸色一样冷。
被点名的千岭肃然站直身子,心也提了起来。
“去查这个男人的底细,另外派人盯紧他,晚点把之前派去蜀地的人叫来我跟前回话。”
“是。”千岭颔首。
喻凛走了两步又停下,他看着这座宅子,险些忘记了。
适才方幼眠和吕迟叙从里面出来,即便知道不可能会有些什么,知道方幼眠不会背叛自己。
可一想到两人或许是独处,那男人的目光黏糊糊粘在她的身上,就跟怎么铲都铲除不掉的狗皮膏药。
喻凛心里郁堵得不是一般,心口那地方疼得越发厉害。
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的眼睛给挖出来,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觊觎他的眠眠。
呵
“另外派人盯着这座宅子,再去查背后的主人家是谁,里面或可住着什么人。”
适才晃眼,似乎还有人跟着进去,即便可能是伺候的人,可到底事关方幼眠,必要仔细。
“是。”
这条街巷距离喻家还是有些远的,未免之后有人察觉,方幼眠买了一些糕点,叫了马车,去了祝府一趟。
因为她是突然来访,岳芍宁午睡才起没多久,连忙过来接她。
“哟,真是稀客。”她打趣方幼眠道。
“怎么忽然就来了?也不叫人提前递给帖子,我好筹备家里迎你上门玩啊。”岳芍宁连忙嘱咐人上茶,又留方幼眠用晚膳。
想着回家也是要应对袁淑烟,且不知道袁夫人走没有,很大可能还要去崔氏的静谷庭用晚膳,与其归家吃鸿门宴破坏了一日的好心情,方幼眠点头留在了祝府用晚膳。
祝应浔归家时见到她在,也觉得稀客,问起喻凛怎么没过来。
方幼眠说他公事忙碌,几日没有归家了。
祝应浔嘶了一身拍打脑袋,“我竟然把朝廷的事情给忘了,少夫人,改日云瞻有空,你们一道再来我家玩乐。”
“好。”
祝应浔性子爽朗坦荡,做事不拘小节,方幼眠对他倒是不如祝绾妤那般排斥。
三人有说有笑用过了晚膳,岳芍宁非要亲自送方幼眠回喻府,祝应浔有空,自然也就跟着她一道过去了,他骑马在前面开道。
方幼眠和岳芍宁坐在马车里说笑。
前些时日岳芍宁得了几罐罕见的香料,她给了方幼眠两罐,方幼眠觉得贵重不好拿,收意踌躇,岳芍宁按住她说叫她必要收下,若是不收定然要生气了。
方幼眠便收下了,道日后有了新鲜的玩意也分她一道玩乐。
岳芍宁说她真是越来越客气,实在是太见外了。
到了喻府门前,马车停下。
方幼眠还没有下马车,便听到了骑在马上的祝应浔喊出一声爽朗的,“喻云瞻!”
是喻凛的表字。
他居然在家么?
方幼眠掀开车帘看去,站在门口那携裹着苍青色大氅的玉面郎君,不是喻凛还能是谁?
他今日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了?方幼眠若有似无感觉到喻凛的脸色不大好。
可又觉得错觉,因为喻凛应了祝应浔的喊声,又亲自过来马车边迎接她下来。
旁边的人没有搬踩踏的凳子,方幼眠只能拖着喻凛的手腕助力下去。
乘四架的马车宽大且高,她本小心了许多,确保不会摔倒。
可喻凛长臂一揽,几乎是抱着她的腰身下来。
方幼眠轻巧落地,他抱着她之时,靠近了喻凛,的的确确感受到,他似乎心情不大愉悦?侧脸冷冷的。
难不成在朝堂之上遇到什么事了?
因为喻凛历来神色冷淡,祝应浔和岳芍宁并味发觉他的异常。
原本邀请了两位去家中坐,可天色已晚,两人没去。
自祝家的马车走了之后,喻凛身上散发的不悦,方幼眠是越发清晰感受到了,男人的薄唇都抿了起来。
他在门口莫名其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瞧得方幼眠心中打鼓。
随后伸手过来牵着她往家中走,等跨过府门,他松开了手。
方幼眠,“”不明所以跟着。
等过了垂花门,到了玉棠阁地界。
伺候的人落在后面,喻凛的脚步放缓,直至停了下来,方幼眠也停了下来。
喻凛看着她沉默柔顺的样子,按住欲要盛怒之下快要爆炸的胸腔,开口问。
“你是不是给我领了一个妾回去?”
【📢作者有话说】
吕:到底谁是盯幼眠妹妹的狗屁膏药?
喻大人:我要杀了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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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第56章
◎“方幼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上?”◎
看来喻凛是先一步到家, 并非是在门口遇到。
想来他是回过玉棠阁了,“夫君已经见过淑烟妹妹了么?”
“呵这么快, 你就叫上淑烟妹妹了?”喻凛话茬接得快且锋利。
他的话莫名其妙就算了,听到耳朵里面还有些诡异。
就好像,不是给他纳了一个妾,而是给她自己纳了一个妾,再然后他在这里讥言讽语?
方幼眠觉得她真是昏头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可喻凛的语气着实有些诡异,令人忍不住深想
两人沉默了一会。
她不说话, 喻凛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个声响,又不能如何。
天知道他去刑部之后, 想到那个虎视眈眈的姓吕的男人凝视着她的目光,有多忍受不了。
根本没有心思再理会刑部和大理寺官员呈上来的卷宗,他心乱如麻,在督查司坐着也是枉然, 索性就告了假。
见到他神色不大好,面若冰霜, 周遭的同僚不敢询问具体内情,只道他旧伤未愈, 又连日操劳,合该回去歇歇。
这边的事情他们会盯着,但凡有什么新线索必然告知喻凛。
他回来之后, 才进玉棠阁, 便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含羞欲怯, 矫揉造作领着人来给他请安。
喻凛甚至以为他是不是又发了高热?
昏头了, 有关方幼眠的事情都不过是一场他幻想出来的梦境,真正在玉棠阁的女子另有其人?
等等,这个女人是谁?
喻凛拧眉不知所以,旁边的雯歌便朝着她道清了原委。
好,好啊。
才赶走一个,又领进来一个,这其中间隔有多久?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给他纳妾?
当玉棠阁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塞进来。
方幼眠尚且没有酝酿好说辞,她站在喻凛身边,感觉到周遭的温度急转而下,他的脸色十分不好。
这似乎是她跟喻凛在一起相处许久,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就因为纳了一个妾室么?
方幼眠不是很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古男人多情,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么?不是很懂喻凛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回想起前番家中多事,喻凛几次脸色不大好,都没有这样明显过。
他至多就是神色冰冷,凌然盯着对方。
就说在静谷庭查账的那一次罢,二房和崔氏都是他的长辈,个个被他吓得肃然起敬,纷纷缩了脖子。
喻凛神色寡淡,即便盛怒之下也隐藏情绪,刚认识的时候,言简意赅到了极点,后面话茬才渐渐多了起来。
方幼眠被他可以称得上寒气森森的脸色给吓到了,他身上给人的威压和震慑渐渐不再收敛。
她即便是再淡然,心下也有些微微紧张,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脑中尚且没有酝酿好的措辞,脱口而出。
方幼眠解释道,“是婆母”
“让我把人带过来,说是要给夫君开枝散叶,繁衍长房的子嗣。”
“繁衍子嗣?”喻凛嗤笑重复。
喻家的人还不够多么,还要怎么繁衍?
方幼眠越发敛睫,不想也不怎么敢看他吓人的脸色,“”
阴气沉沉萦绕在男人的周围,她站着想后退。
后面跟着的人察言观色,意识到两位主子有事要说,这会子谁都不敢往前凑,生怕触了逆鳞,小命不保。
喻凛处置家里的下人可不会心慈手软,尤其是那些爱多事爱嚼弄舌根的,更别提,事情关乎少夫人了。
“我之前与你说过什么?”见她垂着眼睑,看都不看他,回避不说,饱满的粉唇也渐渐敛了起来。
想来是有些怕了。
见此情状,喻凛呼出一口长气,奋力压下胸腔中不住翻涌的气息,避免过于外泄而吓到她。
“”
他得知玉棠阁有了旁人,气得抬脚出了门,却又不知去什么地方,要去找她?
未免有些不太好。
喻凛就这样在府门口等着她回来,幸而没有多久,她便回来了。
他的视力和耳力都相当好,老远便见到祝家马车,掀开车帘之后抿唇笑靥如花的那张小脸。
她对旁人从不吝啬她的笑意,也不防备,在他面前却总是拘束规矩。
对比之下,喻凛的神色能好看到什么地方去?
他拦着要把她给抱下来,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想要跟她说话,怕她跑掉,牵着她的手往家中走。
终于到了家里,守门的小厮把府门彻底关上,喻凛才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她的手。
原本想着回了玉棠阁,冷静下来跟她好生谈一谈,可一想到玉棠阁还有一个妾室。
喻凛的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难不成还要去官署冷静几天,可这一次,他冷静不下来,脚步便也停了。
她还是什么话都不肯说,喻凛按捺不住,也就开了口,她反而跟不知情一样。
等了许久又不接话了,喻凛压着嗓音,也跟着她低头,“嗯?”
方幼眠正在回想,说过什么呢?
喻凛跟她说的话还挺多的,他眼下要听那一句?
看样子是想不起来了,喻凛冷脸提醒,“上一次你把母亲身边的丫鬟带回去时,我与你说日后若没有我的首肯,不准你再收长辈送伺候的人过来。”
经过喻凛这么一提醒,方幼眠有些印象,喻凛似乎好像真的说过。
“你忘记了。”他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方幼眠蹙眉,有点点心虚,她的确是忘记了。
喻凛见她一头雾水,经过他的提醒才勉强反应过来的样子,真真忍不住了。
“方幼眠。”这大概是第一次,喻凛连名带姓喊她,“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攥着她的双肩,提至眼皮子底下。
哪样?
方幼眠进一步感受男人的质问,“我与你说的话,你到底有那些放在心上,你告诉我?”
她还在想那个话茬。
哦,想起来了。
崔氏把秋玲塞过来,她带着秋玲去玉棠阁安置,喻凛后面将人给送了回去。
回来之后,告知她,日后没有他的首肯,不许再收长辈送过来伺候的人。
她当时嗯了一声,可喻凛并不满意。
他跟今日一样,捏着她的肩骨把她给转过来,让她面对面听着他的话,还叫她应一句。
应了之后还是不满意,甚至叫她重复说了一遍,才算是勉强过了关。
那时候两人还没有圆房。
后面诸多事宜纷扰,一桩接着一桩,而今又赶上弟弟妹妹入京,她哪里想得起来,还有这桩事?
说起来,的确是她理亏,若是辩解的话,喻凛会不会越发火大?
他攥着她肩膀的指骨有些用力,方幼眠不敢贸贸然张口,只道歉,“对不起”
“是我忘记了夫君的嘱托。”
可他也应该明白,这个家里是没有她说话的地位,何况有袁夫人在侧,真拂了崔氏的面子,不也是伤到了喻家人的体面么?
别说还有喻将军和喻老太太在背后压着,她要怎么反抗长房的三位长辈。
方幼眠咬唇,再不肯多说,她不喜欢争吵。
喻凛看着已经拉凑到眼皮子底下的这张小脸,她好像不想看他的样子,瞥开了她的眼睛不算,甚至还撇开了她的小脸。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喻凛后言,居然这样问她。
方幼眠怔愣住,在她目光挪回来之前,喻凛已经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给转了回来。
澄澈润亮的水眸看着男人蕴含恼怒的深眸。
都在窥探对方眼底的意思。
男人的眸子情绪复杂,深不可测,她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姑娘水汪汪的眸子干净明亮,一眼到底,喻凛看到了她的不解,惊惶,迷茫,甚至有惧怕之下生出的退却,可就是没有他想要的喜爱。
方氏不解他恼怒的缘由,是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他。
那心里呢?
他要怎么才能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他?
喻凛低下头去,压着她的后脑勺,止不住冲动,索吻。
在两人的嘴巴贴上那一刻,方幼眠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喻凛是气疯了吗?
这里是什么场合,后面还有人跟着!
她抵抗相对,手肘去推他,想要说话,可是喻凛手疾眼快,一直大掌捉住她的两只手腕,别到身后又带着她的细腰,将她拖到了眼皮子底下。
大掌带着她的脑袋往前,越发逼近她,他撬开方幼眠紧闭的牙关。
以绝对的,强势的,不容拒绝的霸道侵占游走本就该属于他的领地。
方幼眠娇柔,如何敌得过喻凛如此蛮横无理的吻法。
只能被他亲着。
喻凛四处扫荡香甜温暖的地方,想要看看有没有别的男人的气息,又留下专属于他的痕迹,表示他绝对的独有权。
他许是气晕了,亲得毫不顾忌不分场合不说,就连攻势也猛得叫人没有还手之力,方幼眠试图抵挡,抵不够,后面破罐子破摔,置之不理,让喻凛兀自亲去。
喻凛的确是气血翻涌压制不住,以至于上头了,他对方幼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不得骂不得。
哄也哄过了,该问的,他都问了。
她还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一点反应都不给他,喻凛为官数十载,从来没有这样深深的无力挫败过。
情急之下,想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她,以为这样就能跨入她的心。
可是不能,她抵抗不够松垂下来的手,让喻凛越发的无力。
他也停下了动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正在竭力恢复脸上的失态。
不远处跟着伺候的人,头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恨不得变成聋子或者瞎子。
大人居然在长廊之下拉着少夫人亲吻。
简直千古未闻!
眼看着两位主子正在收拾,千岭挡在前面,低声警告伺候的下人们,“管好你们的嘴巴和眼睛。”
“今日的事情若是泄露半点”
“千岭侍卫放心,我们都明白。”伺候的丫鬟和随从们点头如捣蒜,其实不用千岭吩咐,都没有人敢乱说。
容婆子等人以及之前被拔了舌头的下人们就是最好的血例。
喻凛的心绪勉强平稳,他松开了方幼眠,又给她擦拭唇上的水渍,整理弄乱的裙摆和袖口。
方幼眠始终由着他整理,不曾动作。
就怕抗拒引起喻凛的恼怒,虽说他是平静下来了,脸色没有刚刚那么吓人,可方幼眠能够感知到,在短短的时日里,喻凛的心绪并没有平稳。
默不作声,也很令人心生畏惧。
她悄悄打量着喻凛的眉眼。
男人长睫垂落,在眼睑处露出一片漂亮的弧形影,他的眉目又恢复了清冷。
喻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睫。
方幼眠瞥眼不及,两人的视线在猛烈的亲吻之后再次对上。
仅一瞬,这一次是喻凛先挪开了眼睛。
方幼眠顿了一下。
等整理好她身上他搅弄风云弄乱的地方,喻凛又重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方幼眠的唇瓣被他亲肿了,回去估摸着要上药。
可一想到玉棠阁内还有不少丫鬟婆子,一个袁淑烟,方幼眠就头疼。
这要是被看见了,只怕是再次丢脸。
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人路过。
这里是玉棠阁的地界,应该没有罢?
喻凛带着她走得比较缓慢,方幼眠垂眸见到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交.握.之时,感受到他大掌的温热。
定了定神,方幼眠还是打算开口,又重复了一遍,“夫君,是我的错,我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本来想解释一下,又怕多说多错,且这件事情已经错了,再解释能有什么用呢?
她居然坦荡承认了自己的错处。
这都能坦白,为什么陆如安和那个姓吕的男人的事情不能坦白。
非要瞒着。
一定要他点破吗?
喻凛抿紧了唇,方幼眠的余光扫见了,“”
“我本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说。”
额她的确打算说完这句之后,就不再开口。
喻凛还在等着她的下言,可到了玉棠阁,她依旧沉默。
微散的那口气,又慢慢跑了回来。
尤其是袁淑烟得到两人归家的消息,早早在玉棠阁门口等候之时,喻凛见到她这张脸,心里的阴郁又开始越积越多。
宁妈妈和雯歌看到了方幼眠红肿的唇瓣,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不止她们两人,就连下面的丫鬟们都看见了。
只有前头的袁淑烟没看出来,只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以及出去一趟后,大都督的脸色还是很难瞧,似乎比刚刚还要难看。
“少夫人也回来了?”
“可要用些宵夜么?”这个点夜幕降临,早就过了晚膳的时辰。
方才喻凛回来,他应当还没有用晚膳。
方幼眠还没有回来,只有喻凛一个人,袁淑烟大喜,这可是个独处的好机会,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够成就她和喻凛之间的好事了。
可喻凛就在门口站了站,甚至都不进来,问了她是谁,得到宁妈妈和雯歌的解释之后,冷脸抬脚离开。
袁淑烟忐忑不安,不知道她哪句话说错了?
两人一道回来,她的机会是没有了,且先按兵不动罢。
喻凛理都不理她,牵着方幼眠就往正堂去。
袁淑烟的笑意僵在脸上,看着两人离开,雯歌带着小丫鬟们立马跟上,她难堪咬了咬唇,还是跟上了。
谁知没有跨入正院的屋子,喻凛身边的亲卫跟个煞神似的,堵在门口,根本就不让人进去,就连小丫鬟和婆子们都留在了外院。
“夫君用晚膳了么?”方幼眠试探问道。
喻凛淡道,“气饱了。”
方幼眠,“”
她顿在原地一会,还是吩咐雯歌让厨房做些菜色上来,尤其吩咐了要做一些喻凛往常爱吃的。
听着身边姑娘柔声吩咐下人要做啥什么菜,喻凛郁沉的神色稍微降下去了一些。
可也只是一点点。
袁淑烟在门口不走,方幼眠纵然想帮她说句话,这当口也不敢再惹喻凛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等着上菜的间隙,方幼眠沉默坐到喻凛的身侧。
袁淑烟还指望着方幼眠帮她说几句话,好歹引着她进去在喻凛的面前正式露一个脸。
可方幼眠就那样不说话干坐着。
袁淑烟觉得她寄托错了人,进了门,两人共同侍奉一个夫君,方幼眠在长辈面前的确是装得很好,可回了苑子,没有人看顾,到处都是她的人,还不露出真面目?
眼下就是故意晾着她,让她在外面尴尬站着!
真是好深的心计!
喻凛的目光一直凝在方幼眠的身上。
明目张胆,目不斜视,幽幽怨怨,看得方幼眠心里都快起毛了。
静候的时日煎熬,好在厨房的手脚快,很快就炒好了菜端上桌。
小丫鬟们端上来水给主子净手。
喻凛坐着不动,方幼眠微微叹出一口气,起身拧了帕子过去给他擦手。
抛开别的不说,尽管喻凛的手掌当中有薄茧,依旧不折损他手指的漂亮。
修长如玉,温润白皙。
方幼眠给他盛了饭,又舀了一勺降火的汤水,“夫君请用。”
已经搁到了面前,小半刻了,喻凛还在看着她。
方幼眠尴尬笑问,“夫君何故这样瞧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她还真是没心没肺,适才的事情不够说一两句话就以为揭过去了?
喻凛也对着她皮笑肉不笑,“想着夫人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方幼眠闻言,心中一滞,神色微微松动。
喻凛自然是留意到了,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低头用膳。
方幼眠就这样守着喻凛用膳。
她已经在祝家那边用过了晚膳,就看着他吃,偶尔帮他舀汤夹菜。
袁淑烟站在门外不动声色,内里咬牙切齿。
方幼眠心里打鼓,她不知道喻凛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凛莫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故意这样说?
喻凛表面在用膳,实际上也在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她真的太沉得住气了,一句话炸下去,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始终淡淡的,一如往常她给人的感觉,如同清风一般。
用膳用到一般,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雨来得又快又急切。
方幼眠循声往外看过去,瀛京这样的天气,不知弟弟妹妹能不能受得了,尤其是妹妹的身子。
吕迟叙果真是个贴心的好人,今日他把身边常年跟着的郎中留在了宅子那边看方时缇,就怕她有个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子不舒坦。
方幼眠本不想再欠他的人情,后面想着,到底是为了妹妹,所以还是答应了。
“眠眠这样看着外面,是在担心什么?”他又开始眠眠,又开始问了。
方幼眠心神一跳,喻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趁机换了一个话茬,“外面下雨,站在廊庑下还是挺冷的,夫君不如让淑烟妹妹进来说话。”
喻凛吃不下去了,他搁下碗筷。
看着方幼眠淡然为那个女子考虑的样子。
她对一个小妾都这样好,若她是个男子,只怕他都想嫁给她了。
“进来做什么,这是你与我的地方。”话是这么说,把方幼眠的后言给噎了回去。
喻凛朝千岭示意,让千岭把袁淑烟给赶走。
“如此,可好了?”喻凛问她。
方幼眠只是抿出一个尴尬的笑,并没有表态说好或者不好。
小丫鬟们上来撤走饭菜,喻凛起身净手去了书房,方幼眠看了他一会,又将目光转向离开的袁淑烟。
雯歌和方妈妈给她安排的苑子是之前方幼眠安排给秋玲的地方,伺候的人也跟前一样。
喻凛这是同意把人给留下了罢?
方幼眠不动声色。
喻凛去了书房之后,似乎就一直在忙。
不多时,千岭带着一个亲卫,从外室那边过去书房,似乎在跟喻凛禀告什么事宜。
方幼眠去了内室,听不见声音,自然不晓得,事情与她有关,只以为是朝廷之上的公事。
静坐了一会,听着外面的雨声。
方幼眠叫雯歌和小丫鬟们拿了热水,她去浴房沐浴。
忙了一整日,总觉得身上汗津津的,有些黏糊。
喻凛白日里叫人去查的事情都有了结果。
他得知了方幼眠隐瞒出门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更晓得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住在宅子里的人是谁。
再然后,前些时日千岭派出去查蜀地方家还有陆如安的亲卫,一五一十朝他说明了调查到的实情。
听到方幼眠姨娘早亡,嫡母苛责,父亲不管,一个人拉扯弟弟妹妹长大,四处接活
喻凛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心里的郁气砰一下全被轰打散了,残留剩下惊诧,愧疚,心疼,还有不解,懊悔
他是想过庶女的日子会比嫡出的姑娘过得差一些,可他都不敢想,会差成这样?
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在不受家中双亲宠爱的情况之下,自己过得如履薄冰不说,还要扶持照顾两个弟妹。
这些年,方氏是怎么过的?
她年幼的时候竟然过得那么含辛茹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伪装成男子去四处谋生。
难怪她如此精打细算,步步小心,一点点散碎的银子都不放过,也格外能够容忍,聪慧沉得住气。
难怪她身子单薄,寡言少语不爱说话,原来是从小就被逼成这样的。
妻妹方时缇要吃药,妻弟方闻洲要进学。
这些都是她的负担。
她一声不吭就接手了照顾两人,没有一丝的怨言。
喻凛听到身边亲卫说到方幼眠因为手上银钱实在凑不够,迫不得已上了方家门想要些帮扶,可最后被方家嫡母派来的人奚落赶走之时,心中疼惜难以复加。
感觉自己的心被这些,忽而得知的,方幼眠苦不堪言的往事给揪拢住了。
她隐瞒之下沉重从不说出口的往事,形成一只密不透风的大掌,将他的心牢牢攥住。
他抬眼看向从浴房走出来的姑娘。
她拿着巾帕擦拭乌发,让路给小丫鬟们进去收拾浴房,坐到妆奁台之前,抬头往书房看过来。
喻凛感知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垂眼,握紧笔墨。
千岭察觉到自己大都督的失态,不敢说话,“”
瞧见书房的男人还在低头伏案,方幼眠心想喻凛应该没有什么要吩咐伺候的罢?
她收回了目光,开始收拾自己,想快些把乌发给擦干,擦好润养肌肤的脂粉。
外面的雨水还在下,方幼眠看了一眼,擦拭着脂粉的时候,想着如玉膏不错,还有桃花口脂。
过些时日给妹妹送一些过去,再给她做几身新衣衫,她必然会喜欢。
喻凛思绪沉重,他眼下脑中就跟浆糊一样,喻凛闭眼,哑着声音叫他身边的人出去。
千岭带着人走了。
喻凛又偷看了坐于铜镜前梳头的姑娘一眼。
他终于知道了。
知道她的心防为何这样重,知道她为什么不接纳他的好,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乎他纳妾。
因为自幼便建立起来的防备,而今伴随着年岁,只怕有高墙厚重了罢?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好,所以不敢接受,也不想接受,因为方家大人的缘故,她对男女之事淡薄无情。
还有正因为设身处地,所以她才不想生孩子。
便是这样的罢?
方氏的这些艰难过往并非他造成,可喻凛就是难过。
他甚至在想,若是他早些认识方氏,早叫人去了解,或许能帮上她许多了罢?不叫她那么困苦,一个人熬着。
方幼眠是坚强的,她从来不与任何人讲。
喻凛缓缓呼出一口沉重难抑的气。
“”
方幼眠擦好胭脂之时,雯歌告诉她,喻凛已经去浴房了。
她拿着巾帕在外面等着喻凛出来。
这一次喻凛沐浴的时辰够长,差不离一个时辰了,他才出来。
不知为何,神色周身都怪怪的。
跟方才的盛气凌人又不一样了,说不上来什么地方怪。
方幼眠迎着他复杂难明的目光,给他擦拭头发。
擦到一半,喻凛好像突然回魂一样,居然跟她说,“你先去歇息罢”
然后他自己接手擦拭。
方幼眠在旁边站了一会,看不明白,听从上榻歇息。
本以为喻凛今夜会不上榻,因为他又去了书房,没想到还是来了。
方幼眠感受到身侧一沉。
男子清冽的气息袭来。
他前几日忙碌,两人许久没一处同床共枕了,简直恍若隔世。
好一会,越发清晰至于鼻端,再过一会,她的腰间横来一只铁臂。
喻凛没有将她带过去,而是挪了进来。
距离拉近了,喻凛抱着她。
“眠眠”
低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方幼眠耳尖微痒,喻凛又是怎么了?本以为他要行房,可下一息。
他问,“妻弟和妻妹是否来京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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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第57章
◎跟他撒撒娇…◎
闻言, 方幼眠的身子一僵。
喻凛抱着她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十分的细微,若不是方幼眠在他的怀中, 只跟往常一样躺在他的身侧,他压根就不能察觉。
因为方幼眠转朝里侧,面对着里面,喻凛并不能具体探知她的神情如何。
“眠眠为何不告知我?”他又问。
方幼眠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复他上一句的措辞,喻凛又来了下一句。
这句话还比较好搪塞些,方幼眠听着幔帐外面传来的模糊雨声,低声道,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况夫君忙碌朝廷公事无暇分身,我不好打扰。”
她微微咬唇, 眸中散发深思,喻凛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弟弟妹妹来了京城,他怎么知道的?
他还知道多少事?
不会知道她要和离的事罢?
思及此,方幼眠心中无尽蔓延恐慌, 她最先想到的是和离,白日里弟弟妹妹来了京城, 喻凛晚上就知道了,他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莫不是喻凛在她身边派了人跟着?可她并没有察觉到啊, 这也说不准,毕竟她这位都督夫婿,身边高手如云。
尽管心中千思万绪, 方幼眠的表面依旧不露声色。
按兵不动才是正理, 且先看看喻凛的后招再说。
她的陈词周到, 令人感觉到规矩听话。
喻凛不想要她这样规矩懂事。
“可是眠眠我希望你能够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也与你说过, 我们夫妇一体,荣辱与共,你凡事学着依赖我好吗?”
依赖?
她生下来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学着依赖。
“”
“我是你的夫君,你凡事都藏在心里不同我讲,即便我八面玲珑,能够洞察万事,却也不知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告诉我,好吗,眠眠?”
他越发将她给拢紧,胸膛紧紧贴着方幼眠单薄的后背。
他的胸膛硬实温热,贴得比过往都要紧。
隔着薄薄的亵衣和中衣,方幼眠越发能够感觉到喻凛胸膛上的腹肌纹路。
心口那块地方,跳动有力。
他的伤势的确是全都好了。
所以,这不是发高热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话。
可喻凛身上很热,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呼吸悉数喷洒到她的耳廓,有点痒,但还能够忍受。
“眠眠,你怎么不说话?”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甚至还打起了雷。
“夫君要我说什么?”方幼眠持续选择装傻。
喻凛岂会听不出来,他蹭了蹭她的后颈,这一次的痒方幼眠有些受不了,她瑟缩着肩膀,“”
喻凛越发将她给抱住了,“我想要你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要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同我讲,不论是好的亦或是坏的。”
“你总是沉默,让我无奈。”他把话挑得越发明白。
在今夜里,似乎就要她的一句准话。
方幼眠哀叹一声,平心而论,她做不到。
尝试信任一个人,依赖的意思,是全身心依靠他。
依靠一个男人么?
且不说姨娘罢,就说她游走在蜀地之时,亲眼所见那些活生生的例子。
全身心依附男人的下场是什么?
花娘为了一个男人赚钱束脩,那个男的高中之后便将她抛弃了,当初将她捧在手心里,甜言蜜语说得多好听,此生非她不要,相信她出淤泥而不染。
后来呢,后来骂她是娼.妓,说她痴心妄想。
方幼眠给姑娘们送胭脂,见到那个花娘一直在哭,哭得肝肠寸断,砸了两人曾经相好时所做的物件。
巷子里卖豆腐的盛小娘,面黄肌瘦,粗布麻衣,既能做豆腐,又能卖鱼杀鱼,比那条巷街的男人都要强上百倍,众人都夸她厉害,一个人拖养着夫君孩子。
谁能想到她曾经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曾经是平阳那边的富户姑娘,就因为被男人迷了眼睛,家里觉得她要嫁的男人不成器,并不同意她嫁,另外给她相看婚事。
可盛姑娘不愿意,她跟着男人私奔了。
她的郎君最后也辜负了她,科举没中,回来之后整日吃酒撒泼,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光了,男人还是烂醉如泥,没办法,两人有了孩子,即便大人不吃,襁褓当中的孩子总要吃的。
盛姑娘跟着隔壁院的婆子学做豆腐,又捕鱼杀鱼,渐渐什么事都会做了。
可恨她的郎君,拿着她的银钱,享受她的供养,还觉得她抛头露面,当街捉她回去,盛姑娘不愿意,那男人居然对着她动手,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上了公堂。
再意外的是,那男人只用道了几句歉,盛姑娘还得给他出钱周全体面,方幼眠不明白县令是怎么判的,只知道世道之下女子艰难。
盛姑娘有一段时日没出去赚钱,那男人没有花销的银钱,又开始打她。
盛小娘的名号,也是她男人为了羞辱她,叫出来的称呼,渐渐传开了。
后来她又出去卖豆腐杀鱼赚钱,本以为她的夫郎回心转意,谁知竟然在外面养了人。
方幼眠听着都不忍唏嘘。
她当时帮着盛小娘送过鱼,她一眼看穿方幼眠是个姑娘,跟她说以后别信男人的鬼话,不要走她的老路。
方幼眠看着她手起刀落,飞起的鱼鳞划破她的手指,她都不甚在意了,只想着这条鱼要快些处理干净,好卖下一条鱼。
方幼眠也不明白,盛小娘既然已经看得那么通透了,也晓得她的夫郎不可依靠,为何不和离,过她自己的日子,就是因为有了孩子么?
想归想,别人的家事,方幼眠不可能会插手置喙。
话说回来,喻凛若是变心翻脸,又是什么样子?
他如今风光霁月,即便是娶了妻,也有数不胜数的瀛京嫡女想要嫁给他,纵然是做妾室亦或者做二房,那些姑娘都不在乎。
若是喻凛滥情,多情,想必会令不少人伤心欲绝。
他还没有做什么,就能够让那么多的高门贵女前仆后继,若真下点功夫,只怕大内的公府衙门都断不完他的案子。
谁敢断他的案子?他自己就是朝廷重臣。
喻凛的嗓音好听,说的话也诚恳好听,不得不说,她心里有隐隐触动。
“你困了么?”许久听不到她说话,喻凛又问。
“没有。”方幼眠答应。
喻凛既然跳过了先前的话茬,方幼眠没想好如何回他,索性也顺着后面一句不回了。
喻凛知道事情不可急功近利,总之他已经开了口,日后她若还是不肯说,他便多多留心注意就是了,尽他所能,叫她能够卸下心防。
只是那个陆如安和吕迟叙
即便跟方幼眠没有什么干系,喻凛依旧忍不住嫉妒。
嫉妒他们能够陪伴在方幼眠的身侧,嫉妒方幼眠有事会与他们两个外男说,却没有想过,来寻求他这位夫君的帮助。
“明日让妻弟和妻妹来府上居住可好?”
“我明日得空,也正好在家接待,见见两人。”
有最亲的人陪在身侧,或许她会豁然开朗些,说不定也能够敞开心扉了。
他想见她无忧无虑,明媚张扬的笑。
“夫君如此打算自然是好,可”方幼眠话锋一转。
“闻洲和时缇常年养在蜀地,没规矩惯了,只怕冲撞了夫君,惹得家里人不快。”
最后一句,方幼眠其实并不想说的。
可喻凛前面说了许多,她不能直言,索性旁敲侧击,他应当能够明白了罢?
家里人还能有谁?
无非就是崔氏。
崔氏本来就不喜欢她,嫌弃她的出生,更不喜欢蜀地,若是她将弟弟妹妹领进喻家来,便是两人礼数上没有什么差,崔氏也定然会用轻蔑的目光从头到脚,将两人扫视个遍,最后再说一些无比难听的话。
弟弟妹妹刚来瀛京,人生地不熟,本来就还没有适应,若来了喻家,经受这样的场面,方幼眠想想就觉得心疼。
再者,她也不想让弟弟妹妹知道她的处境,免得两人担忧。
她还是那么厉害,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来。
“那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能够让我去见见妻弟妻妹?”
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家里的人,上一次喻凛似乎也说过要跟她回蜀地。
若是喻凛下降方家,那些人自然是喜不自胜,必然会将他当成天神大老爷伺候着,或许她也会因为喻凛的陪同,在方家能有个容身之所。
见她踌躇不定,喻凛叹一口气,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更明确,“我想要多了解你,和你身边亲近的人。”
抱着她的后背看不见她的脸,喻凛心中也没有底,他掐着她的细腰,将她转过身来。
方幼眠蹙眉,本不想转过去,可喻凛的手劲又大又巧,想到今日争不过喻凛的反驳,方幼眠最后还是没抗拒。
喻凛如愿以偿见到了她的神色,虽说转瞬即逝,可他见到了方幼眠蹙眉,似乎是不愿意。
“真的不可以吗”这是喻凛问的第三句话。
男人磁沉的嗓音压得有些低,且尾音拖得很长
颇颇有些可怜兮兮。
他怎么如此多情绪,白日脸难看至极,活像是要杀人一般,夜里又可怜兮兮。
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给他一句话,堵一堵,俨然是搪塞不过去了。
方幼眠道,“等有空闲的时候罢”
妹妹的身子还不曾痊愈,弟弟即将要科举了,不宜分心旁的事情。
“约莫什么时候?”喻凛似乎非要一个时日。
方幼眠咬唇犹豫想了想,“科举之后?”
她就一个字,拖。
喻凛算了算,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情了,说远不算是远,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他点头说好。
歇息之前,喻凛亲了亲她的唇瓣,不知何时拿来的药膏给她擦拭。
“今日亲疼你了,对不起。”他跟方幼眠道歉。
“无妨。”方
幼眠扯唇淡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淡淡的药膏香味渐渐盖过喻凛身上的清冽,蔓延在她的鼻尖。
唇上残留着温凉,方幼眠下意识想抿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喻凛又贴着她的额头,“歇罢。”
外面的雨水下了一整夜。
她觉得太热了,想要脱离喻凛的怀抱,钻到里面去睡,可他闭着眼睛,臂膀缠绕在她的腰身上。
方幼眠根本就脱离不开他的怀抱,本以为会彻夜难眠,没有想到,最后闭上眼睛没有多久便睡着了,且一整夜都没有做梦。
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方幼眠感觉到温热,低头一看,她腰上的大掌还在,牢牢掌控着她。
侧脸看过去,见到一张俊脸。
喻凛不知何时醒了,正在看着她。
方幼眠睡眼惺忪,对上男人深深的眸色,略微尴尬,“”
她无意识与他对看了一会。
意识慢慢回拢,方幼眠眼睫微动,在她撇开眼之前,男人微微勾唇,蹭了蹭她的侧颈。
男人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毛,剑眉碰到她侧颈的时候引起她一阵颤粟。
方幼眠别过小脸,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闹。
她的衣衫就被蹭开了。
喻凛自然是感觉到了,她也感觉到,因为贴得比较紧,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慢慢复苏醒过来。
她瞬间不敢动,细嫩纤长的手指缓缓抓紧了被褥。
喻凛见她吓得风声鹤唳,知道她并不喜欢在白日里做这些事情,他清咳一声,随后给她拉上被褥。
“我先起了。”
方幼眠缓了好一会才起来。
等喻凛收拾好,她才慢吞吞出去,本以为喻凛该走了,忙他的事情去,谁知他就在外面坐着等她。
看着她梳洗脸庞上妆,十分悠然恣意的样子。
虽说他往常也时常会留意到她,可不似昨日与今日这般,犹如监视一般,方幼眠低声催促雯歌速度快些。
起身之时,问了一句,“夫君今日不忙么?”
怎么又有空了,毕竟昨日他在书房,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还好。”
告假一两日,朝廷上面的事情提早部署了下去,即便他不在,一切都有人暗中盯着,有条不紊进行。
“哦。”方幼眠颔首。
昨夜的雨水真的十分大,饶是玉棠阁的布局精妙,院子之内还是有些积水,就连葱郁的树木都被打残了许多,小丫鬟们正在清扫修剪。
方幼眠见到了袁淑烟,她似乎早就起来了,一直在窥视这边,见到方幼眠和喻凛都醒了,连忙带着伺候的人过来请安。
她拿过雯歌给她擦手的帕子,让她去多添置一副碗筷。
雯歌似乎不愿意,翕动嘴唇,想说话又不敢说。
喻凛问她,“添置碗筷做什么?”
“淑烟妹妹过来请安。”言下之意,便是让她一道用早膳。
提到这个莫名被领回来的妾室,喻凛的神色又冷了下来。
他看向左边的亲卫,那人把要进来的袁淑烟如同昨晚一般拦在了门口,不叫她进来。
“这是独属我和你的地方,不许旁的别有用心的女人入内。”
方幼眠不好接话,索性就闭嘴。
主阁内安静无比,喻凛又没有刻意压制声音,门外的袁淑烟自然是听见了。
她已经算是第二次被拦在门口了。
昨日不明情况,听着雨打窗桕的声音,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到底能不能在玉棠阁立足?
方幼眠怎么也不替她说句好话,这时候让人添置碗筷,到底是帮忙还是故意给她找茬?
袁淑烟搅着帕子,心里十分的愤恨,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就怕惹出事情来,叫人抓了面上的把柄,还要维持着微笑。
膳食已经摆上来了,小丫鬟们院子内的积水尚且没有打扫干净,居然又开始落雨,廊下管事的媳妇连忙叫小丫鬟们进来避雨。
今日冷冷的,她的弟弟妹妹置办的衣衫倒是挺多的,可还是不免担心。
喻凛见她一直总时不时去看外面的雨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应当是担忧妻弟妻妹。
方幼眠早膳用得比较少,率先搁下了银筷,喻凛边吃边跟她说道,“一会你跟我过去静谷庭。”
喻凛并没有直言是为什么事过去,方幼眠心中隐隐有猜测,应当是为了袁淑烟的事情。
她颔首不做声。
“妻弟妹既然已经来了京城,不来喻家的话,那我另外腾挪宅子给他二人居住罢?我在瀛京有几处私宅。”
他是商量的口吻,方幼眠听出来了。
昨日的疑云还不曾消散,方幼眠答非所问,“夫君是如何得知闻洲与时缇来了京城?”
两人昨日才到的,喻凛的消息就那么灵通。
是别人跟他说,还是他身边的人说的?
喻凛道,“昨日。”
方幼眠还在想,要怎么问后言。
喻凛径直告诉她,“我看到了。”
方幼眠一顿,“夫君看到了?”喻凛亲眼所见,她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分明一路上很是隐蔽。
莫不是在带着弟弟妹妹上街游玩的时候被看到了。
等等,那他是不是也看到吕迟叙了?
昨日吕迟叙一直跟着她。
“嗯,我都看到了。”喻凛看出她欲言又止背后想要问的事情。
“除却妻弟妻妹,你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他已经得知了那个姓吕的男人是何身份,可还是想要听方幼眠解释,要听一听经过她口中,到底是如何介绍这个男人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方幼眠想要装傻充愣,也是不大可能了。
她蹙眉微愣,随后解释道,“我我与吕大吕公子并无逾矩。”
差点没有转过来弯。
喻凛既然已经看到了,过多隐瞒也是无用。
“他是吕家的掌舵人,从前在蜀地之时我与他小妹有些交情,故而相识,吕公子对我也有些照拂。”
“此次闻洲和时缇上京,两人在半道相遇,便一路结伴而行。”
那个男人表面上是为了捐官,实则是为了她。
喻凛自然是明白的。
“这么说来,应当感谢一下吕家公子了,为表他对妻弟妻妹的照拂,不如由我做东道主,请他用个饭,略尽地主之谊。”
方幼眠眼皮一跳,总觉得喻凛的用心不在这所谓的地主之谊上面。
她尴尬笑着,“实不相瞒夫君,昨日闻洲时缇刚到,因为吕公子随行,我便已经请过了,这实在不宜大动干戈。”
她不想他和这个男人见面。
喻凛沉默下来,用膳的速度比方才还要慢。
反正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方幼眠问,“夫君昨日是如何得知的?”
她想知道得更具体。
她连雯歌都甩在家里了,车夫也打发了回去,真真是撞到的话,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并没有安排人悄悄跟在你身后。”
喻凛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直言相告,“昨日我去那边查案子,遇到你带着人进入一处宅子,心生疑虑,便叫手下的人去查看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
方幼眠的心尚且没有落稳,身侧男人净口擦手,他的话锋再转,“不过眠眠。”
“我还知道很多事。”
这一次,方幼眠的眼皮比前些时候跳得越发厉害了。
喻凛说他还知道很多事,什么事情?
他窥见身侧姑娘隐藏在沉静之下的慌乱,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裙摆。
“”
喻凛挥手,他身边的亲卫将里面伺候小丫鬟们都给叫了出去,早膳也撤走干净了,摆上了时兴的糕点茶水,还有盛开的娇花,散发着芬芳的清香。
喻凛起身至于她身侧。
方幼眠感觉到高大的黑影笼罩着她,越发将手指给攥紧,她抬起眼睛看向男人。
喻凛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漂亮的瞳仁,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引起方幼眠睫羽轻颤。
他微微勾唇,俯身牵着她的手,将她攥紧裙摆的手指给扯出来,牵着她进入内室。
到了内室之后,隔着珠帘,是真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喻凛松开方幼眠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往妆奁台走去,方幼眠看着男人俯身的动作,喻凛伸手的地方是她存放避子药丸的地方。
她的脸色刷地白了,甚至失态往前挪了一步,想要阻止喻凛。
可这样
动静不加掩饰,有些大了。
喻凛动作微顿,他扭头看过来,看到她紧张发白的小脸。
“”
这是方幼眠第一次十分明显在他的面前失态。
看得他有些于心不忍,不想继续,想要配合她掩饰太平,可事情总要摊开讲明白,有些东西藏着没有用。
必须要有人迈出这一步。
就从他开始。
可当喻凛拉开小几,拿出避子药丸,方幼眠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破灭了,她咬唇闭眼,叹出一口气。
喻凛走过来,把避子药丸放在她身边的圆桌下。
他坐下。
方幼眠想找措辞解释,找什么措辞,说里面不是避子的药丸,糊弄别人还行,喻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况且他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夫君都知道了?”
喻凛以为要等他说了之后,她才会开口。
他点头,“嗯。”
“早就知道了。”
说是早,却也没有多早。
方幼眠本在努力控制心绪,却也按捺不住,喻凛话说得含糊其辞,她已经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这种被人洞穿背后竭力隐藏之事的感受着实不妙。
喻凛不会打乱她的计划罢?
“我知道你不想孩子,却一直隐藏不说,三番五次撒谎骗我。”
方幼眠听着他的话茬,心下越发的紧张。
听着喻凛这么说,她好像很是过份,的确是有些过份。
家中长辈包括他都想要子嗣,可她却隐瞒,暗自吃避子的药丸,想想的确是令人生气。
听着喻凛的口风,如常般,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方幼眠在想,要不要在这时候提和离?
她心里盘算着主意,又不敢贸贸然开口。
“你坐下。”他拉着她坐下。
看来的确是把她吓到了,手指都有些冰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刚知道的时候的确很生气,眼下我还是生气,却也好多了。”
喻凛再起身去侧寝,方幼眠见到他又拿了一个瓷瓶出来,似乎也是药?
“这个也是避子药丸。”
方幼眠惊诧不解,疑问看着他。
“是我找太医配的,男子所吃的避子药丸。”
喻凛也不想要孩子?他也是推托之词骗人?这是方幼眠的第一个念头。
但很快被喻凛给否定了,因为喻凛说他是得知她在偷偷吃避子药丸,想着药伤身子,所以才更换了她的避子药丸,换成了益气补身的药,他自己在吃避子的药丸。
等等,喻凛说她的药丸被更换了?
方幼眠心神一晃,喻凛换了她的药,她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方幼眠脑海当中回想到一个细节,那时候她觉得新拿的这瓶避子药丸比之前的要小一些,原来不是多心。
果真是被人调换,她居然糊涂到如此地步。
真真是
喻凛的话把她给砸懵了,前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更是不解,喻凛是为了她才吃的避子药丸?这是她第二个念头。
不是因为如她般心口不一,不想要孩子。
喻凛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吃避子药丸果真是因为她?
心里头乱,想不清楚事情,方幼眠索性就不开口。
喻凛看着她的脸色已经不如寻常那般平静了。
他接着说,把前后的知道避子药丸的内情道出原委。
方幼眠心头大震,喻凛那日一直跟着她,她已经足够留心谨慎,却一点都没发觉。
不知是她的警惕性降低了,还是喻凛本身就这么厉害。
是,他的确厉害,若非如此,怎么会年纪轻轻,身居高位。
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说和离么?
“眠眠,我是想等你与我说明,坦白,可你终究是不会说了。”
方幼眠垂眸,她的确是不会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还有?
她的手指不住蜷缩起来,还有什么,不会是之前她装病。
“那时候我去靖州”
果不其然,是她装病外出的事情。
“你甚少出门,或许不知道川福楼的对面就是醉江月,那晚我在醉江月与同僚吃酒。”
所以,他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隔窗而望,我见到你与一个姑娘把酒言欢。”
方幼眠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
喻凛知道,他听到了和离的事
索性就在这时候提?
可是不行,弟弟妹妹的籍户还没有过户部!
若是和离,京城定然掀起兴风巨浪,她怎么堵住悠悠之口,消息定然会传到蜀地去,父亲和嫡母回过神来,那岂不是会捏着弟弟和妹妹的籍户?
那两人就再也没有办法摆脱方家了。
她自己的籍户已经到了喻家,和离之后,的确是能够脱离干净,可弟弟妹妹怎么办?
和离之后,方家没有了喻家的帮助,定然恼羞成怒,嫡母一定会撺掇唆使父亲,折磨弟弟妹妹,以作报复。
即便弟弟高中,手上有了点权势,可他孤立无援,只怕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何况,本朝一直是以仁义礼法治理天下的,即便明眼的人知道了是父亲和嫡母磋磨为难,府衙也不会维护弟弟妹妹。
怎么办?方幼眠敛下眼睫,眼底心里乱如麻。
不行!
不可以在最后的关头闹出这样的事情,带累了弟弟妹妹。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圆满和离了。
至少要等过了户部,把最后那一关了结,此外,也不能让种种杂事,扰了弟弟科考的心神。
方幼眠咬了咬唇,不能硬来的话,不若就低个头,服个软罢。
喻凛一直在等,本以为她会据理力争的解释,亦或是沉默寡言任人处置。
他怎么都想不到,面前的姑娘朝着他所在的地方,挪了挪圆凳。
当然,她还是低着细颈,咬着饱满的粉唇。
喻凛比她高些,垂眸看着她过来,直至眼皮子底下。
她朝着他伸手,细嫩的手指缓缓捏住他衣袂的一角,往她那边拉拽,不停地攥紧。
她启唇,嗓音低柔婉转,拖着声低低可怜喊他,
“夫君”
【📢作者有话说】
女鹅:让我略施小计……化解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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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第58章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
喻凛, “”他准备应对的措辞也噎在了喉咙当中。
她是在对着他撒娇么?
应当是的吧?
他整洁肃齐的衣袂被她一点攥入小小的掌心当中,若是一会松手放出来, 必然是皱巴巴的了。
也说不准,万一他会错了意思,毕竟两人结亲圆房到现在,她守着规矩,有时候连话都不多跟他多说几句,眼下居然跟着他撒娇。
一想到她撒娇的缘由,是因为被他发觉了隐藏之事, 想要化解两人之间的干戈矛盾
这才是方氏服软的主要出发点和目的。
喻凛内心分析明白。
可明白是一回事,受用之下泛起的愉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很吃这一招。
表面不动声色,端正坐着, 神色冷然看着她。
可他的喉骨却已经不受控上下滑动,就连脸侧的腮帮也不自觉往里紧了些。
方幼眠低着头,垂着小脸,并没有察觉到喻凛的变化。
她不确定, 服个软低个头能不能叫喻凛揭过这个茬,不要把所有的事情, 把她心里的那点谋算都给摆到台面上来。
一想到适才喻凛说,用了早膳之后要让她过去静谷庭, 过去之前他又跟着她摊牌说这些
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和离?
这是不成的。
至少不能在这个当口。
临时关头,方幼眠想起喻凛私下里对着她那些温情缱绻。
“夫君”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撒娇服软的动作,不确定能不能成形, 可必要尽了全力。
捏着喻凛的衣角大约是有些不够的。
方幼眠松开他的衣角, 手又往前挪。
喻凛没有猜测错, 方幼眠松手之时, 他的衣角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了。
透过这个, 足以得见她内心此刻的煎熬。
她的心也乱了罢?
第一次见她这样,本想开口告知她,他的本意也不是要责罚她的隐瞒之类的话,可喻凛顿住了。
难得见她如此情态,他不忍心打破,还想再看看,她还能做到何等程度。
于是,喻凛将预备要脱口而出的陈词给咽了回去。
姑娘的手挪到男人的腕骨处,顺着他的腕骨一点点往下挪动,直至他的掌心,学着他往日牵她的那种样子,穿过大掌的缝隙,扣住他的手。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都赖我的不是。”
喻凛的心随着她的动作和话语,一点点浮动起来。
方幼眠十分难为情咬着她的唇瓣,软声软气跟着喻凛解释,她捏着他的大掌,握得紧紧的,就怕喻凛将她给挣脱开了,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并非是有意隐瞒夫君,只因为幼年时见到姨娘生下弟弟妹妹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便对妇人身怀六甲,孕育产子心生畏惧”
“且夫君异于常人,”她给花楼姑娘们送胭脂的时候听她们唠叨过几嘴,男人就爱听别人夸他雄风,这世上男人,无一例外。
方幼眠索性就应用了起来,“我也比较害怕所以才偷偷吃避子药丸。”
怕喻凛揪住三番五次说她撒谎的事情,就着孩子的话眼,方幼眠多解释两句道,“祖母母亲还有公爹都想要孩子,时常催促,夫君也说想要,我为妻妇不敢与长辈夫君言行相悖,便只能偷偷吃避子药丸了。”
她的样子语调都委委屈屈,喻凛看着,心里因为她隐瞒许久不散的残留气也在这时候彻底烟消云散了,渐渐坍塌沦陷
她幼年困顿,还不曾及笄便丧了亲母,也无怪她不想怀,不敢生。
“再有川福楼一事,并非是我不想跟夫君一道去而故意推脱,实在是因为很多年不见沁宜,她难得来瀛京一次,本也想直言相告夫君,可夫君同僚有约且已经应下了。”
“只怕夫君疼我,出尔反尔不去那边吃酒,被人诟病位高权重便不将人放在眼里,怕夫君为难,这才出此下策,我我酒后失言口无遮拦,并不是真的想与夫君和离。”
“陆如安是沁宜心上人,她打趣我,我便想着打趣回去,不是真的有心”
方幼眠的话半真半假,说的句句都在点上。
多数是在喻家和喻凛的面上为他考虑,只是想着最后一句有些单薄了。
她脑中思绪转了转,越发与喻凛那边靠了过去,胸脯,细腰,碰到喻凛的臂膀,她微微弯身,脑袋几乎要贴到他俊朗的侧脸。
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又启唇说道,“夫君风光霁月,举世无双,我得夫君这样的才俊为夫郎,眼里断然容不下旁人了”
方幼眠心里都一阵恶寒,面上更是烧得慌
幸而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听见。
虽然没有旁人,可她也羞赧到匍在喻凛宽阔的肩头,手指往里蜷缩,挠到喻凛的手背。
分明是手背被她无意的动作抓挠得有些痒,可不知为何,喻凛只觉得心尖痒,酥酥麻麻,痒得过分了。
他本就在坍塌的内心,更因为她这几句肯定的低喃而越发肉浮骨酥起来。
“”
方幼眠讲完之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静默片刻,微微抬眼偷窥喻凛的反应。
渐渐往上看过去,撞入一双幽深的眸子。
方幼眠吓了一跳,她被他看得紧张,就连心口都忍不住发烫起来。
正要低下头去躲避,却被喻凛给捏着下巴抬起脸来,又见到他幽幽不可测其深意的眸子。
看不懂喻凛的眸中深色到底为何意,可方幼眠感觉到危险,要被人从头到脚拆吃入腹的危险。
她又咬唇,心生退意,甚至想要脱开男人滚烫的大掌,却被他猛然攥紧。
天旋地转之间,方幼眠被他捉到了腿上抱着。
本想挣扎起身,可一想到局面都打造好了,若是就这样砸了,岂不是辜负了她前面的口舌。
所以方幼眠不动了,乖乖坐在他的怀中,缓缓朝着他的胸膛依靠过去。
喻凛被她乖巧的动作给彻底服帖住了,心里那口气顺得不能再顺。
他揽着她在怀里,忍不住想,若是早日说了,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么?
白熬了那些郁闷难结,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夜晚。
低头垂眸见怀里姑娘柔顺似水的模样,喻凛忍不住啄吻了她的额头,眉眼,鼻尖。
男人温热的薄唇所过之处,引起方幼眠一阵轻颤。
她微微咬唇隐忍,“”
长睫掩盖住眼底的慌乱和不耐,她的戏做得很好,喻凛压根就不能察觉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本来只想啄吻她漂亮柔顺的脸蛋,可一触碰到怀中姑娘的唇瓣,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一触即离,蜻蜓点水。
忍不住含着姑娘柔软芬芳的唇瓣,因为适才她一直轻咬下唇,留下了一些痕迹,还不曾消尽,唇与唇相贴的间隙,喻凛便感觉到了。
他想到上一次在川福楼,她吃了一点酒水,噙着贝齿明媚张扬地笑。
已经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撬开了姑娘饱满的唇瓣,往里探入她柔软的领地。
能说出那么好听令人愉悦之话的地方,果真是香甜无比。
仅仅是与她亲吻而已,喻凛却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他的自制力不知跑了什么地方去,竟然一点都不剩下。
喻凛只想沉浸与她亲亲,勾着她的绵软缠吻。
方幼眠虽然承受不住喻凛突如其来的兴致,却落稳了一些,他这勉强算是接受了罢?
可喻凛终归没有说什么话,方幼眠觉得她应该再加把劲,彻底将他接受的事情给坐定了。
于是,方幼眠也是第一次回应了他的亲吻。
倒也不是特别的明显,她不过是挪动了腰身,往喻凛那边靠过去贴近。
柔软的雪峰紧紧靠在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前,有些压得变了原本的形态。
她的两只手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的虚虚掐扶着他的臂膀,而是改为环着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小幅度试探,以作回应,表示她“愿意”和他亲近。
虽说方幼眠的动作十分的细微,但对喻凛来说,却是致命吸引的。
他本就不受控制的心绪,在这一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掌牢牢掌控着她的细腰,不再是环绕,而是掐扣着,让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牢牢黏在她的腰上,依附紧靠。
他亲得兴奋,方幼眠不曾想自己点了火,烧得有些厉害了。
暧昧的声响在静谧的内室蔓延,她何止气息不稳,唇瓣被反复摩挲得疼,就连她的衣衫都松开了,没用多少簪子挽住的乌发垂落下去。
雪白的细颈上面残留一朵情不自禁留下的红梅,乌发被男人留下的水渍站黏在上面。
方幼眠是真的害怕喻凛会在这个地方将她给就地正法了。
外面等着那么多的人,尤其是袁淑烟还在。
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只怕是保不住了。
“夫君”趁着喻凛停下的缝隙,方幼眠喊他,“不要这样。”
“若是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好。”男人应她,嗓音低沉暗哑到可怕的程度。
方幼眠口干舌燥,忍不住咬唇。
她的唇温热,残留他的气息。
喻凛大掌托着她的小臀,给她调整了坐姿,方幼眠在他的怀中,微微拉开了距离,避免再次擦枪走火。
她十分清楚,若是再亲一下,喻凛可能就不会收敛了。
他都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长廊下对着她索吻,指不定就会让一堆人在外面等着,直接把她抛入床榻之中。
两人都在竭力平稳气息。
方幼眠想要下去收拾自己。
这个当口可不好叫雯歌进来。
喻凛托着她起来,像抱小孩那样,将她抱到了妆奁台前面,扯过旁边的帕子,沉默给她擦着蹭开的细颈。
他的指腹摩挲过那夺漂亮的红梅,问她,“要不要上些脂粉遮掩遮掩?”
方幼眠摇头,“用衣衫就可以挡住。”
喻凛将她的衣裙领口给揽好,果然是遮住了,若非有人刻意拉开,是看不出来的。
他又重新给她整理乌发,尽力给她挽发髻,上珠钗。
做好这一切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缄默有一会,喻凛才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让陆如安去给妻弟妻妹转籍户,而不来找我?”
这件事情喻凛也知道
也是她多虑了,喻凛既然知道了避子药丸,也晓得陆如安的存在,知道弟弟妹妹来了京城,如何会不知道籍户一事呢?
她信手拈来唬稳住他的话,“那段时日夫君在忙我不好去叨扰夫君。”
说实在的,那段时日喻凛有没有在忙,忙些什么她已经记不住了,毕竟事情过去了许久。
方幼眠接着解释道,“再有最主要的一则,小陆大人是蜀地节度使大人的儿子,他在那边熟悉一些,由他去做此事更方便快捷。”
“且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出身低微,不得父亲嫡母宠爱,婆母并不喜欢,也不希望我与家中多有牵连,我即便知道夫君能周全此事,恐怕动作之间被婆母得知,又寻夫君发泄不快,扰乱家宅安宁,让祖母也不愉悦。”
崔氏的秉性,喻凛做她儿子这么多年,必然清楚明白。
还有喻老太太那边,她是不会在乎那么多的,不管后宅争宠怎么闹,只要不动摇了喻家的根基,喻老太太都不在乎,可若是传扬出去,就另当别论了,说不定还要跟上次一般请她过去,“用晚膳”,打着关怀的旗号旁敲侧击。
喻凛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那么多的“心里话”,忍不住喟叹一声,是他从前被嫉妒占有欲蒙了心智,不能理性思忖问题。
方幼眠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呢?
他如今掌控朝政,的确权势滔天,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也十分好办,可他动起手来,的确没有陆如安方便,不引方家注意,怀疑。
等等为什么要说怀疑呢?
转念又想到之前,方幼眠跟陆如安说,她想转出妻弟妻妹籍户的缘由,在于不想妻弟妻妹如她一般被方家大人和嫡母掌控,迎娶嫁人。
如此说来,不惹方家怀疑,倒是能够说得通了。
话虽如此,冥冥当中,喻凛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他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方幼眠思绪一转,想到户部那边还没有过册子朱印,不如就趁现在。
京城这边的事情,喻凛得心应手,有他在,不过一句话,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自然是想麻烦夫君的”
喻凛脑中的思绪很快就被腿上姑娘开口的低声哀求给打散了,再也凝不起来。
“弟弟和妹妹的籍户还没有过户部,夫君若是可以,能帮眠眠这个忙吗?”
她还是说得有些过于凝涩,古怪了,甚至自称上了眠眠。
说完之后,她又羞怯得低下头去。
面上羞怯,心里却忍不住打鼓起来,她说完之后便有些后悔,会不会太急功近利,万一被喻凛发觉了端倪怎么办?
经过这些事情,方幼眠心里对喻凛的防备越发竖得高了起来,他神不知鬼不觉就知道那么多事,日后还要越发小心谨慎才行,她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和离的谋算打算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否则,今日玩完了。
喻凛又一次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透的面颊,忍不住勾起唇角,指腹摩挲她的粉腮。
“既然是眠眠开口,为夫必然办妥。”
方幼眠心中浮起的大石堪堪落到了地上,她抿唇朝着喻凛笑。
虽说没有在川福楼和面对岳芍宁那样的开朗愉悦,却也比之前规矩的淡笑好了很多。
喻凛知道不可急功近利,即便是敞开心扉,也应当慢慢来才是。
可说起急功近利,心里头那点被打散的不对劲又凝了丝丝缕缕上来。
可下一息,又被怀中姑娘感谢样式的亲吻侧脸给打压下去了。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
虽然只是侧脸,轻轻一碰,与方才的深吻比起来,甚至都不算是吻。
可好歹是碰了啊,况且是她主动
喻凛胸腔压下去的燥热又起来了,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后颈,声音暗哑,微眯眸子。
“眠眠”
男人眼底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危险又浮现了,方幼眠连忙清咳嗽一声,别过脸。
“夫君不是说了要去静谷庭么?”
“不要耽误了。”
“而且外面还有淑烟姑娘在等”
提起那个被带回来的妾室,喻凛心里的旖旎缱绻都被她讲消了,他伸手捏了捏她娇俏红润的脸蛋。
嗓音温柔,“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别人?”
“夫君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喻凛轻笑,“是。”
他哪里敢跟她计较,若是把她好不容易打开心中防备,勉强更进一步了,不能打破了美好的局面。
喻凛牵着方幼眠出来之时,袁淑烟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之上,以及方幼眠微微红肿的唇瓣上。
她没有雯歌等一干小丫鬟们留心仔细,方幼眠不止粉唇红肿,就连她的珠钗都换了挽发的位置,左边的珠钗也换了,就不是原来的那一支。
袁淑烟明明记得,方才用膳进内室之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在里面做了什么?
方幼眠这样蛊惑喻凛,是向她示威,或者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袁淑烟心里愤愤,面上却笑着请安,她先跟方幼眠福身,而后转向喻凛。
方幼眠点头微笑,“淑烟姑娘久等了。”
“少夫人言重了,这都是淑烟的本分,没有久等。”
喻凛完全无视了袁淑烟的请安,带着方幼眠径直离开。
袁淑烟带着人跟在后面。
崔氏用过早膳,去四合院看了看喻将军,她跟喻将军提了一嘴,说她给喻凛塞了一个妾室,想要试探一下喻将军的口风,喻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只讲由着她做主就可以了。
守着喻将军吃了药,从四合院出来她的精神很好,听说昨日玉棠阁也很太平,没有什么事发生,想来是不会闹了。
崔氏正想着要不要出门约人打牌解解闷。
脚都没有踏出正堂,刚要吩咐下去,就听贴身丫鬟说,大公子带着少夫人还有昨日的袁淑烟过来拜见。
崔氏心神一跳,有些心虚。
“可有说为了什么事?”
贴身丫鬟摇头,“没有。”
“大公子脸色如何?”崔氏问得仔细。
“大公子脸色很好,眉梢似有喜意。”
如此说来,崔氏倒是挑眉放心了,看来,喻凛也很满意这个袁淑烟。
也是啊,都过了一夜了,又用了早膳。
若真是要闹,昨日就应该闹得不可开交了,毕竟昨日喻凛回来得早。
何必等到今早用了早膳之后呢。
况且他和方家女都成亲圆房多久了,即便是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烧的干柴烈火,也应该冷了下来罢。
那袁淑烟的样貌的确是比不过方家女,跟她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到底也有些机灵在身上。
男人嘛,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有的。
当初喻将军之前的通房,样貌还不是平平无奇,崔氏嫁进来之后,通房虽被她打压着没将位置给抬起来,但喻将军还总是去看她,足以见男人是不专情长情的。
今儿喻凛许就是领着人进来给她请安的,崔氏放下心中的疑云,抬手叫人备茶,又让丫鬟去迎接。
喻凛牵着方幼眠的手到静谷庭正厅才勉强放开。
崔氏自然瞧见了两人亲密的动作,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拉扯爷们,崔氏冷着脸就要瞪方幼眠。
谁知喻凛身形挡到了前面,崔氏的冷眼碰上他儿子冷然的玉面,只得尴尬收回了神色。
三人入座之后,崔氏沉下心里的气,问道,“今日凛哥儿怎么有空过来。”
“儿子过来的目的,母亲不知道吗?”
他没有喝茶,把丫鬟端上来的板栗酥往方幼眠那边推,甚至伸了伸指骨触碰茶盏的温度,才示意方幼眠可以喝。
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崔氏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旁边的袁淑烟倒是在笑,这是那笑看起来很是牵强。
喻凛答非所问,崔氏反而不好接话了,她也端起茶水在吃,“”
在场各怀心思的三个女人,要数袁淑烟的心里最打鼓。
“想来上一次没有跟母亲说得太明白,儿子此生不欲纳妾,今日母亲便将袁姑娘送回去罢。”
崔氏和袁淑烟的脸色一白,方幼眠则是一顿,因为喻凛后面的那一句,儿子此生不欲纳妾。
他
“你说什么?”崔氏气得差点没有咽下这口茶。
喻凛的脸色的确如同丫鬟们说的那样,眉梢似有喜意。
可他神色之间,可没有半点松动,话也倒是和缓,可话里的不容置喙丝毫不输给上次把秋玲送回来时的决绝。
“大人,淑烟不知何处侍奉得不好,这”袁淑烟彻底坐不住了,她站起声来询问。
方幼眠脑中思绪才定下来没多久,她不欲插手这桩事情。
喻凛抗拒纳妾,昨日就冷着脸了,看得人心惊胆颤,最主要的事,她的事情方才平歇,可不要在这个关头蹙了喻凛的眉头,弟弟妹妹的籍户还要等着他给户部打招呼过朱印。
所以在崔氏和袁淑烟看她的时候,方幼眠低头受用了喻凛的好意,装傻充愣吃她的板栗酥。
见方幼眠不吭声,袁淑烟说不出来后言,只能眼神求助崔氏。
崔氏重重放下茶盏,“怎么好送得回去,满京城都知道她进我喻家门做妾了,何况,你媳妇昨日吃了她的妾室茶,已经算是过了定礼,走了门路,人都在玉棠阁住了一夜,怎么好送?”
“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儿子相信,母亲是可以做到的。”
喻凛看着崔氏淡笑,眼底的冰冷和凉意,崔氏瞧得分明。
崔氏想起上一次为了祝家的事情,喻凛过来这边闹。
说是再有下次,便分家。
眼下他言简意赅,并没有一字一句将她的话都给堵回来,可每一句都堵了后路。
崔氏反而找不到什么话回了,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袁淑烟,又看了看只知道低头吃的方幼眠。
她心里实在气了,将方幼眠给拖下水,“方氏,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幼眠嘴里还有板栗酥没有吃完,乍然被崔氏给点了名,她就算是想装傻也不能够了,正要吃一口茶给压下去,好起来回崔氏的话。
可喻凛又给她递了一块芙蓉酥,示意她接着吃,不用管。
崔氏的目光如鹰,简直要吃人一般,喻凛倒微微侧身给她挡住了,可方幼眠夹在将人中间,起来不是,接也不是,两边为难。
最后还是喻凛把糕点放到她的手里,朝她点头,示意她不用管。
随后转过身去,再对上崔氏,神色明显比方才冷了下来。
“母亲和袁小姐若是顾及脸面,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
“否则,我会亲自让人送袁小姐回去。”
他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若叫我手下的人去送,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喻凛这话是明摆的威胁。
联合他之前说的话,崔氏和袁淑烟明白了,若是崔氏送袁淑烟回去,还可以说,袁淑烟是跟方幼眠交好故而留宿玉棠阁,纳妾的事情不过谣传而已。
至于敬茶一事也十分好解决,在场的人不过就是崔氏和袁夫人,还有方幼眠和袁淑烟。
为着两家人的体面,只要两边的人心照不宣,管好自家人的嘴巴不要往外说就是了。
若是喻凛去“送”,他说不准会直接将袁淑烟给丢回去,那袁家的脸面可就不要了。
这些时日,袁家的人一直上门,本就有看不惯袁家的人说袁家攀附权贵,不要脸面,若真的被喻凛这样送回去
袁淑烟觉得,那她在家中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崔氏眼睛盯着方幼眠,想要她出来讲话,可喻凛直接开口,“儿子在玉棠阁已经教训过儿的妻子,母亲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崔氏,“”
教训?
真的教训还是假的教训,他舍得教训方家女吗?
看着方幼眠的样子,可不像是被教训过的。
袁淑烟想到方幼眠唇瓣上的红肿,这就是喻凛所谓的教训?
把人的嘴给亲软,亲服帖了?
她到底是没出格的姑娘家,这样孟浪的话,可不好直接往外说。
袁淑烟想要再求一求崔氏,可喻家家主是喻凛,他已经把崔氏给压制住了,事情哪里还会有什么转机?
为了她最后的体面,袁淑烟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口气,改了口风,“这两日淑烟在喻家玩乐,实在是叨扰夫人,少夫人和大人了。”
崔氏气得七窍生烟,又不得不保持微笑,接下袁淑烟的话,“不叨扰,一会我亲自送你回去。”
袁家也算是瀛京的高门大户,可不能坏了两家的交情,若是她只打发手底下的人过去,恐怕要砸了脸和台子。
袁淑烟干笑着,“多谢夫人体恤。”
话已经说完,喻凛等着方幼眠吃完糕点,没过多停留,直接带着她出了静谷庭。
路上,他又将话给重复了一遍,说他日后不会纳妾,也不准方幼眠给他纳妾,若是再有下次
方幼眠颔首,“我记下夫君的话了。”
“你莫要嘴上应我,私下却忘了。”喻凛道。
方幼眠再三保证,“夫君放心。”
“不会的。”
喻凛有些不信,他先问她,“若你忘了,那当如何?”
这次她是真的记下了,哪里还要什么如何?
方幼眠想了想,想不到忘了之后当如何,她跟喻凛讲,“夫君说如何便如何罢”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好啊。”
“眠眠说话可要算数。”
方幼眠颔首,“自然算数。”反正她是不会忘记,这一次足够她长教训的。
喻凛拉着她回玉棠阁,方幼眠没想到,喻凛的人在拆隔院。
是安置袁淑烟的那一处地方,他的人正在往外拿里面的物件什,甚至在拆隔墙。
“这是?”方幼眠不明就里。
“这间隔院碍事碍眼,拆了也能宽阔些”免得她总是带着人回来安置在那地方。
方幼眠洞察他拆院子的内情,“”
“我待会要出去一趟,你把妻弟妻妹的籍户拿来给我,明日我让人去办了。”
可以出门了!
方幼眠心中愉悦,脸上带着笑意,“好,多谢夫君。”
“眠眠又在客气了?”
“没”只是顺口了而已。
喻凛凑近她,微微俯身在她的耳畔,“若真要谢,晚上回来谢,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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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辞第一次见到邱子叶时,便直觉这小寡妇处处透着说不上来的诡异。
她是安国公府不受宠的嫡长女,从小在边远之地长大,人美心善,身边无人不喜。
可刚入将军府,新婚第一夜,夫家竟惨遭灭门,丈夫被毒杀身亡。
案发当晚,火光之下,她猝不及防地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可怜,娇弱,展现在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之上。
后来未经他的允许,她脱口而出,“简兮哥哥”,声音软软糯糯,让他脚底发软。
季辞严肃,不给这小寡妇一丝机会,“不许直呼本王名讳,不许喊哥哥!”
却没想到她竟喊谁都喊“哥哥”。
她好像很单纯,不懂男女大防,总是“无意”打破与他的边界。
她在他腰间系上一包龙须糖,露出被烫伤的手指,眼波流转,声音温柔:“王爷要照顾好自己啊。”
她貌美,可爱,尽管小心机不断,可在季辞看来,她或许只是从小无人教导而已。
而他一直不知,这个看似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寡妇,竟是敌国细作姜秋叶。
在她一场场精心设计的赌局之下,她用尽下作手段,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
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季辞,试图教育她:“我知你心机因过往生活所迫,可往后定要良善做人,克己复礼。”
她梨花带雨应下,抬头亲亲吻上他,“简兮哥哥,叶儿不能没有你。”
明明被她算计过,却还是再次沦陷在这温柔乡之中。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发现,她嘴里,竟无一句真话。
而这一桩桩案件的真凶,竟是枕边这个爱哭爱撒娇的小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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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杀手排行榜上的秋叶大人,入戏太深,时时暴露沙雕本性,一句心悦谎言成了真。
*自以为是人间清醒的高冷王爷,结果为爱底线一降再降,原来恋爱脑竟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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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第59章
◎“彼此情好意浓时。”◎
方幼眠面色一红, “”
并不是很想在青天白日里,跟喻凛旁若无人议论这些靡靡之语。
可一想到事情还有没有办完, 不好半途而废,惹了喻凛烦恼,故而她红着小脸,小幅度乖乖点头,示意好。
喻凛本以为她会撇过小脸不回答,没有想到方幼眠最后还是给他回应了。
别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害羞带怯,他只觉得厌恶做作, 可若是方幼眠,却觉得爱不释手。
窥见她可爱羞答答的娇态,真是爱不释手, 眼下就想抱着她过来亲吻。
可是已经说了晚上,况且他是真的有公务在身,千岭说,暗线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在周围打转的人, 说不定是一个口子,必须要喻凛亲自去审问。
所以他只是抬手捏了捏方幼眠的脸蛋, 温声。
“等我回来。”
“嗯”
她这次是低声应了,十分轻飘飘。
喻凛去书房找了一些卷宗, 随后便带着人走了。
临离开之前,他手下的人送来一些糕点吃食还有文房四宝,以及斗篷衣衫之类的, 方幼眠看着是少年小姑娘家的颜色样式。
方幼眠当时不解问, “这是什么?”
“给妻弟妻妹的, 备办的时辰短, 是去成衣铺子买的现货。”
他带着方幼眠过去静谷庭之前便暗中吩咐了, 一来一回,刚刚准备好。
喻凛送礼一般不过眼,只打发手下的人随便买,他手下的人办事稳妥,知道要买什么为好,亦或是直接给钱,毕竟钱财实在。
可妻弟妻妹身份特殊,喻凛想了想,吩咐去买些姑娘家爱吃的糕点,妻弟方闻洲应当是要科考了,送文房四宝为好,除此之外,喻凛还在书房里找了一些过往科考历年的策论书册,这些书,即便是京城最大的书铺都没有买的。
再者瀛京不比蜀地,又叫人买了一些厚实的衣衫斗篷,一并送了过去。
“夫君妥帖周到,多”方幼眠又要说谢,即将脱口而出之前,急急给噎了回去。
喻凛明显知道她的后言是什么,忍不住挑眉笑了,又逗她,“多什么?”
“实在是太多了些”方幼眠换了一句。
“不多。”喻凛暂且放了她一马。
方幼眠避开男人略含戏谑的眼神,“……”
“至于银钱那些,你也不要短缺了妻弟妻妹,我的私印都在你的手上”
刚要说让她拿去,可转念想到,方幼眠从来没有往他的库房里拿出什么东西为她所用。
喻凛亲自拿了两千两银票递给她,“这是给弟弟妹妹的见面礼。”
方幼眠拿着银票都觉得无比烫手,怎么能接呢?
她连忙摇头,脑袋晃得像是拨浪鼓,妍色的耳铛晃荡得厉害,“不银钱实在太多了。”别说两千两,就是一千两叫两人分了,方幼眠都觉得太多了。
“这是我的心意,眠眠若是拒绝,我必要生气了。”喻凛本来还想多给些,知道她的性子,所以只拿了一些。
方幼眠知道喻凛有钱,可他平时也不怎么过分花销,除了必要的开支,基本不动库房,甚至能够称得上节俭了。
乍然要拿这么多给她家里人,着实是令人惶恐不安。
可喻凛也说这是她的心意,既然是他作为姐夫给弟弟妹妹的礼,她确实没有理由克扣。
“京城物贵,出门岂能没有银钱傍身,前几年我也不曾问候过妻弟妻妹,就当是我的一些赔礼。”
不得不说,都督大人讲起周全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便听夫君的。”方幼眠颔首。
喻凛手底下的人动作很快,闹出动静也小,堪比花钱请的泥瓦匠,才一小会子的功夫,之前安置秋玲和袁淑烟的隔院就被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清扫的活。
本来方幼眠要等着拆完之后再出门,可雯歌说让她赶快去,别耽误了时辰,再有一会崔氏就该回来了。
两家闹成这样,崔氏把袁淑烟给送过去,袁家的人脸色定然不会太好,崔氏心气高,想必不会久留与人虚与委蛇,若是晚会再去,保不齐会不会在门口撞上。
“那你盯着家里,不要出什么事了,若是若是婆母过来,必须要好生敬着重着,不论婆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允许露出一丝不满和怠慢。”
方幼眠出门之时,严肃叮嘱了雯歌。
“奴婢做事知道轻重,姑娘放心就是了。”
终归现在大人和少夫人蜜里调油得很,她也没有什么念叨的了。
方幼眠带着小丫鬟坐马车过来之时,还是改不了留意的情况,不确定喻凛有没有再跟在她后面,她比之前还要警惕留心,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只是喻凛厉害,她留心不到喻凛,越发的谨言慎行起来。
宅子里一片宁静,守门负责洒扫伺候的婆子跟方幼眠汇报了一下两人昨日落脚后的事。
听到方时缇昨日见大雨,忍不住趴在窗户那地方看,还很兴奋伸手去接,方幼眠跟婆子说,日后要提醒她,不能叫她着凉了。
话说到一半,在书房的方闻洲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有什么人来了,出来一看,欣喜喊长姐,连忙搁下笔墨跑出来。
见到她后面跟着的人拿了很多东西,方闻洲欣喜的脸转皱起眉头,“阿姐怎么又带东西过来,这里什么都不缺,不要浪费银钱了。”
“你要在这里堵着,不叫阿姐拿进去吗?”方幼眠问。
方闻洲还的确有这个意思,不经用过的,或许还能退回呢?
“阿姐”方闻洲欲要再说。
方幼眠打断他的话问道,“缇儿呢?”
“小妹吃了药在休息,刚睡下没多久。”
难怪适才他压着声音喊长姐。
“这些东西吃食,都不是我买的。”
“阿姐骗人,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方闻洲想起来以前三人最艰难的时候,方幼眠手上有什么吃的都省给她们,她就看着他们吃,方闻洲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要么说提前吃过了,要么说等会吃。
后面方闻洲才知道她根本就不吃,他们吃的每一口都是阿姐饿着肚省下来的。
后面他也不吃了,只吃一点就说饱了吃不下,必然要分给阿姐。
“是,闻洲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等你科考完,再过些时日,要不要说门亲事?”
方闻洲被方幼眠说得羞赧,“长姐!”
“我还没有心思想这些,阿姐不要说了。”
他就想尽力科考,努力拿下名次给阿姐争脸,给阿娘争光,做一个很好的官。
少年的身量已经盖过了方幼眠的个头,她要垫脚才能弹到他的额头。
方闻洲知道方幼眠要“教训”他,还半屈膝盖给方幼眠“打”。
“你总是有理,阿姐顺了你的心意就是了。”
“不过这些东西真不是我买的,是是你姐夫送的。”
本来想说都督大人喻凛,可后面跟着喻家的小丫鬟,况且方闻洲一向敏锐,定然会察觉不对。
“姐夫?”
就是那位名满瀛京的第一公子,也是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太子老师?
方闻洲的思绪闪得很快,“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么?”
“嗯。”
方幼眠让人把东西拿进去,带着方闻洲往里面边走边说,“是,他知道了。”
“阿姐告诉他的?”
这些年下来,方闻洲想要帮方幼眠分担,方幼眠不叫他管,只让他安心读书,方闻洲私下留心,从那些家书里,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方幼眠似乎并不想他们和喻家的人过分接触。
喻家高门大户,方闻洲也没有想要攀附的心思,且他虽然在蜀地,但也听过不少京城的传言,方家的女眷们也时常在底下议论,说喻家的主母苛责,时常为难方幼眠,还说他那位姐夫并不喜欢姐姐,冷落欺负他。
阿姐这样好,堪配世上最好的儿郎,那姓喻的有眼无珠,哼!
“嗯。”方幼眠并没有说出实情,免得方闻洲担忧。
可他拧眉觉得奇怪,“阿姐怎么突然就说了?”
“这有什么的,他昨日归家,我便说了,原本他还要过来探望你们,说是另外给你们置换宅子”
方幼眠的话没有说完,方闻洲便摇头,“不!”
“可以不见吗?”本来想斩钉截铁直接拒绝说不见,又觉得不大好,万一叫方幼眠不快。
“自然是可以。”她本来也不想弟弟妹妹和喻家人见面。
“宅子也不用换了,这里就很好。”不光很好,甚至好得过分了,宽阔明亮不说,还有个人伺候给他们做饭,其实他自己也可以做饭煎药照顾妹妹。
“阿洲很懂事。”方幼眠抿出一个笑,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叫人把东西给拿上来,一一陈列告知给他。
那些吃食衣衫包括银票,方闻洲都不喜欢,看到银票之时,他甚至皱起了眉头,叫方幼眠拿回去。
“这是他给你们的,不必受之有愧,况且你身上银钱不多,总有用得到的地方。”方幼眠若是拿自己的给他,他肯定不要。
方闻洲摇头,“我之前在书院帮夫子抄书,手上还有些积蓄,实在不用的。”
方幼眠静静看了他一会,最后点头应好。
要说投其所好,喻凛拿的那些策论,方闻洲倒是没有拒绝,甚至可以称得上喜欢。
他当下翻看了,方幼眠凑在旁边,也窥见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内容,策论试题的旁边写满了小注,看起来像是喻凛的字迹。
“这个我很喜欢,劳烦长姐帮我转达谢意。”一码归一码,方闻洲拎得清楚。
“好。”事关科举一事,他倒是不扭捏了。
姐弟两人说话期间,方时缇一直在休息没有醒来,方幼眠猜测得没有错。
昨日瀛京大雨,两人都怎么睡,尤其是方时缇,翻来覆去,方闻洲让郎中拿了一支安神香来,她才勉强睡了会。
“京城天寒,你看顾妹妹的同时也要保重身子。”看着天色她也应该回去了,本来想在这边用晚膳,怕耽误了喻家的事,又让崔氏一阵好说。
“长姐不必担心。”方闻洲露出笑。
临走那会,方幼眠去看了一眼方时缇,悄悄把两张银票放在了她的软枕底下,随后又给她掩了掩被褥这才离开。
方闻洲亲自送了方幼眠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离开。
昨日来的时候,两人还给方幼眠带了一些蜀地的小食,因为忙不及整理,今日才递给她。
酸菜煎油饼子是方幼眠比较喜欢的,还有山楂条糕,许是太久没吃了,竟然有些不大适应这个味道,味道没有变,或许是年岁久远了,心境变了罢……
她只吃了小半块便包了起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方闻洲和方时缇还带了一些东边铺子的酱菜,晾干的薯粉,若是用来炖猪肉,抹上了酱料,味道真真是不错。
方幼眠看着这些小食,伸手轻抚的同时,唇边的笑意忍不住蔓延。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出门没多久,崔氏去了袁家没多久便回来了,雯歌说她的脸色特别难看,在静谷庭砸了很多东西,又过来这边发难,可一听到方幼眠不在,一腔怒意出不来,对着小丫鬟们指指点点。
率先发难的是那间被拆掉的隔院,骂了一通之后,小丫鬟说是喻凛让拆的,还被崔氏动手打了一巴掌,又指桑骂槐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话里话外无一不在对着方幼眠。
“后面是宁妈妈过来,说是老太太请夫人过去碧波斋,夫人这才消停了。”
“祖母叫了婆母过去,可有说什么?”
雯歌摇头,“这会子夫人还没有从碧波斋出来。”
方幼眠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老太太会叫人过来,让她一道去碧波斋,可等了一会没有消息,方幼眠便让玉棠阁的厨房做晚膳了。
她把带回来的小食递给雯歌,让她指着厨房做成蜀地的菜式。
晚膳匍一端上桌,方幼眠闻到香味,忍不住低头下去闻了一次,虽然跟蜀地的有些差别,可到底还是相似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饿了?”外面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方幼眠偏头看过去,是喻凛,他回来了。
正解了大氅递给身后的亲卫。
外面又开始落雨了,他虽然披了大氅,身上依旧沾染了不少水汽。
方幼眠过来迎接,反而被他指着站在里面,不给出来。
她让人备热水,便看着他的亲卫给喻凛弹水珠。
喻凛净了手,收拾干净了,这才进来牵她。
朝廷的事情千头万绪,焦头烂额,今日那人的确不对劲,可也只是个普通的贼而已,简直白费了功夫,恐怕是打草惊蛇了。
回家倒是好了,才踏进内院,便见到他香香软软的小夫人,正在低头闻菜,喻凛忍不住加快脚步,开口调侃。
“是不是等久了?”
喻凛要抱她,方幼眠却隔开了他伸过来的臂膀,坐到另外一边,还给他递了银筷,“夫君用膳。”
“好。”喻凛接过,又跟她说道,“日后你饿了,不必等我,兀自先吃。”
她倒是真的很想,这样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若是被喻家的长辈知道了,又是一顿好骂。
“还是等夫君一起吧,我想与夫君一道。”方幼眠抿唇道。
她知道喻凛说一不二,若没有后边那一句,他只怕让她不要管,直接吃。
“好。”喻凛果然没有说了,他淡淡挑眉。
实则喻凛也从来不会迟回家中,多数赶在晚膳之前,再迟也不会迟过晚膳摆上桌,况且他若是回不来也会提前知会一声,她似乎还从来没有等过喻凛。
用膳的时候,方幼眠委婉跟他说了崔氏过来的事。
“母亲心里不快活,她说什么话不要放到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当成耳旁风便是了。”
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安慰她?
听着像,又感觉不像是。
喻凛给她夹了一支酥皮鸡腿,“眠眠不要怕,日后我不会让母亲再找你的不是。”
她忽而怔住,看着碗中的酥皮鸡腿,她一般用饭都慢,夹菜也不重复,喻凛似乎留意到她比较喜欢吃这个蜜汁酥皮鸡腿
还记得上次去公爹的四合院用膳,喻初在旁边磨磨蹭蹭要从他的库房拿物件去做头面,他也是默不作声给她夹了一只鸡腿。
怔愣归怔愣,方幼眠不曾说什么,面对喻凛的话,她只是抿唇笑了一下。
“这个薯粉你也喜欢?”他见到方幼眠夹了很多次,口味也和桌上的不大一样。
“嗯,是闻洲和缇儿从蜀地带过来的。”方幼眠解释。
“蜀地那边的口味?”喻凛尝了一下。
方幼眠留意他入口之后,眉头微蹙了一下,吃不习惯的样子,但没有吐出来,最后还是吃下去了。
随后他看着方幼眠,“…还可以。”
那样子有些许好笑。
方幼眠有些想笑,还是忍住了。
“夫君吃不惯便不要吃了,这酱菜抹上去是有些辣的。”她给喻凛倒了一盏茶。
喻凛清咳一声,“的确是有些辣。”
方幼眠神色微动,压了压欲扬起的唇,“”
喻凛压下口中的辛辣之后,窥见她的神色,虽说隐藏了,可还是能够看出端倪。
“眠眠偷笑?”
“没有”她否认。
“果真?”他微微眯眼。
方幼眠郑重其事点头,“嗯,没有。”
她是想笑,可已经忍住了。
主要是难得见喻凛窘态,万事万物对他而言信手拈来,连长辈的话他都敢训,方幼眠心里对他是有畏惧的,
原来,喻凛吃不了辣。
也是,他本来就是京城的豪门世家公子,口味自然随这边。
只是觉得好笑,喻凛既然吃不了,何必又要吃。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不能吃,喻凛定然已经留心到这道菜,他方才夹菜都绕过了这道菜,是见到她吃,这才跟着尝一尝。
用过了晚膳,梳洗沐浴。
喻凛今日似乎有些急,他梳洗的速度很快,也没有去书房忙,反而来妆奁台旁边看着小丫鬟给她抹脂粉。
方幼眠倒是镇定自若,自从她留意喻凛时常会打量她之后,便已经习惯了。
方幼眠的确是习惯了,小丫鬟们不习惯,头低着,做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从铜镜当中留意到了,方幼眠想说她自己来弄,喻凛却在她的前面,挥手叫人都下去。
添了香料的雯歌把左右的人都给带下去了。
室内伺候的人走了干净,只剩下两人。
方幼眠预备要自己擦,反正只剩下珍珠润粉还没有上脸。
喻凛见她眼睛看了蓝色的脂粉盒子,先一步替她拿了过来,又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给提了起来,他大刀阔斧坐到了方幼眠适才的位置,将她带到腿上,困在怀中。
“为夫帮眠眠上脂粉。”
“我自己可以。”她不要。
可喻凛臂膀一动,径直将她两只皓腕都圈住,让方幼眠把脸给转过来,他抠了脂粉出来,给她擦拭。
怀中姑娘的脸蛋娇嫩白皙,喻凛第一次觉得他指腹因握剑而出的老茧实在过于粗粝,甚至有些丑陋。
会不会划伤她的脸庞?磨疼了她?
不过是擦个脂粉而已,喻凛的动作十分轻柔,眼神也专注异常,神色甚至有些紧绷。
他是在紧张吗?
方幼眠看着他的俊脸,在他轻柔的动作当中,感受到了被细心呵护。
“”
“好了。”半刻之后,喻凛擦好了,放下脂粉之时他如释重负般叹出一口气。
方幼眠留意到他的动作,又想笑了。
原来做不擅长的事情,向来胜券在握的都督大人亦会紧张无比。
今夜的喻凛十分有耐心,缠着她亲了许久不说,格外有耐心,一直在摩挲她。
被褥往旁边跑了一些,露出床榻之上姑娘白里透红,小巧的足趾,因为忍受不住男人的亲吻,浑身起了热意,而控制不住蜷缩了起来。
不多时,一双修长如玉的大掌将她的足给捏了回去。
方幼眠觉得难受,喻凛今日是刻意折磨她么?
他将她的唇瓣给亲肿了不说,又去亲别的地方,先是细颈和蝴蝶骨。
又在雪软之上逗留了许久,反反复复。
他轻柔,的确是很舒服,可即便是这样,后面也忍受不住了。
因为喻凛的动作加重了些,方幼眠受不了这样的忽轻忽重,有的时候他还弄出了声音。
今夜没有雨,小丫鬟们肯定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方幼眠面皮子薄,往后缩了一些,她低声让喻凛声音小一些,好歹不要叫人给听去了。
“是要声音小一些,还是要轻一些?”
他后面这句话深意十足,方幼眠咬唇,她的手指抓着软枕,又开始往后缩了,并不是很想理会他。
“眠眠难受吗?”
倒是不难受,之前刚开始的时候承受不住喻凛。
初初磨合之时,加上喻凛总是推进动作,这才叫她觉得难受,可今日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他未免太折磨了许久不入主题,方幼眠浑身起了燥热,身上钻出一些酥麻。
她咬唇,“”
喻凛拨开她侧脸之时,被乌发遮住的半张笑脸,见到她的睫羽轻颤,越发觉察出她的貌美来。
“眠眠,你再亲亲我?”他想到今日的那个短暂触碰侧脸的吻,白日里压抑的克制,这时候彻底松了懈。
已经将她周身都给吻遍了,除却一些方幼眠实在不叫碰的地方之外。
籍户的单子还要给喻凛去办,方幼眠纵然不想亲,受不了钻出来的酥麻,她还想结束呢。
可喻凛大有如果她不亲的话,就不入正题的动作,方幼眠在下,勾着他的脖颈往上,又碰了碰他的侧脸。
关键时候喻凛转了过来,她便碰到了男人的薄唇。
方幼眠有些怀疑,喻凛就是故意的,因为在她起身的时候,攻入了城池。
方幼眠忍不住张唇,他吻住她的唇,顺理成章往里去。
又是一记深吻。
她的乌发滑落遍布红梅盛开的肩头,又被被褥给遮掩住了。
方幼眠说不出来话,她的耳边响起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鸣了?
总觉得没有下雨,可雨水的声音好大啊,无比响亮,跟昨日下的雨有得一拼了。
不止过了多久,她喘不过来气,整个人都累了。
揽着喻凛臂膀的手已经勾不住了,开始往下滑落,幸而喻凛给她捞住,这才没有彻底掉下去。
她缓了一口气,喻凛虽然没有吻她了,倚靠着她耳鬓厮磨。
还没有结束。
方幼眠彻底听清楚了雨声,哪里是什么雨声!
根本就不是。
是
她的咬唇,偏头看着幔帐,重重幔帐之后烛火晃动得厉害,简直重影了。
原来是汗水滑落,滚入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
难怪会出现重影。
“”
喻凛给她喘了一口气,抱着她的腰身,知道她羞赧,没有把被褥给丢到一边过去。
可动作之间,有凉风灌进来,方幼眠冷得瑟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喻凛也跟着嘶了一声。
他缓和了一下,随后尽了力,不知道过了多久,姑娘揪着软枕的手松开了,才勉强结束了一个回合。
方幼眠的睫毛已经被打湿了,她已经分不出来是泪水还是汗水,整张小脸红而润,比上了脂粉还要莹透亮白。
“几更天了?”方幼眠问了一句。
喻凛告诉她什么时辰,“眠眠累了?”
“嗯。”方幼眠点头。
“一会再睡,时辰还早。”他把她往里面抱,给她换了一个位置。
漂亮白嫩的姑娘陷入被褥当中,乌黑的长发散开。
喻凛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红绡帐暖,君不思归。
他贴进来,夸她生得美。
在相貌这一方面,夫妻两人都生得好,喻凛自幼被夸,方幼眠更是被夸得厉害。
她在蜀地的时候便是第一美人,来了瀛京依旧稳坐第一。
“夫君谬赞了。”她懒懒回了一句,因为不想听这些。
喻凛却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起一件事,说他归家之时没有与她同床圆房,是因为身上有伤。
“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为了捉拿奸细,不好张扬,事便隐瞒了下来,怕被你发觉,这才去了偏寝。”
原来如此,可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眼下又何必拿出来说呢?
过去都过去了,方幼眠偶尔会想到过去,却甚少纠结过去,缅怀过去,或许是因为从前的日子不好过罢?她喜欢朝前看,往前走。
说到之前,喻凛并不喜欢她,初次见面,方幼眠便能够察觉出来了。
所以,喻凛说这句话,是告诉她,若那时候身上没有伤,便会与她同床圆房了?
不是出于喜爱,便是为了周全喻家长房的体面,尽到他该做的罢。
其实他不说,方幼眠也能够明白。
喻凛是能够担当事情的男人,之前她便知道了,他做事会顾及大局,甚少仗着位高权重而按照他的喜怒行事。
眼下两人这样的情形,不回他不大好,方幼眠轻嗯一声,她的指腹划过喻凛身上明显的一处伤势。
“当时夫君便是伤在这里么?”
“不是,是另外一处。”喻凛握着她的手往旁边碰触,方幼眠指腹感受到伤疤的纹路。
虽不比他胸口那一处伤势严重,可也深得很。
想到深,然后喻凛真的深了不少。
方幼眠的眼角忍不住溢出一些泪,喻凛看见了,将她眼角的泪擦拭而去,啄吻她红红的眼尾。
他俯身而下的时候,男人俊朗的面庞会触碰到姑娘貌美的侧脸。
方幼眠眨眼又睁,虽然她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十分湿漉漉,因为喻凛方才的动作,她的视线恢复了不少清明,借着朦胧的月影烛火的影子,看清男人的脸。
他亦出了不少细细密密的汗珠,如画的眉眼,沾染了一些情意,昳丽异常。
方幼眠在他深深的眸眼当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缩影,辨别不大清楚,可喻凛在看她,所以她知道,喻凛眼中的人是她。
她抬手,给喻凛拂去额面上的汗珠。
“”
她的动作因为没有力气而显得柔软,喻凛捏住她的手腕,捉到薄唇吻。
第一次情难自禁吐露他的心声,
“眠眠,我好喜爱你。”
【📢作者有话说】
彼此情好意浓时哎~喻大人最近可开心了,上班还会开小差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4-06-23 21:32:06~2024-06-24 21:4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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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第60章
◎就当成一段露水情缘…◎
方幼眠听到他的话, 几不可查顿了一下,“”
喻凛说什么?
他喜爱她?是喜爱跟她行房事么?还是别的。
思绪顿了一瞬, 又很快被浪潮给吹拂消失。
喻凛的动作轻柔却又不失他本身的强劲,许是因为入主题之前耽误得比较久。
所以她身子里的酥麻更胜以往,加上男人原本带有的冲劲,甚至有些隐隐的快意。
舒畅之下,她就像是小猫儿被挠了下巴一样,露出缓色,低柔婉转的声音也不自觉往外跑。
许是熟能生巧罢, 又过了最开始的磨合期,喻凛的房内之事比之前好了许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吃避子药丸的顾忌,她的心里松乏了一些, 故而没有那么抗拒喻凛的亲密了。
喻凛的相貌出众,是整个京城的序首,方幼眠见过的郎君不少,王公贵戚平民百姓, 各式各样,形形色色。
便说是那专门收男子皮相以作营生的梨园, 里面最俊俏的郎君都比喻凛不过。
嗯就当是一种松乏消解罢,毕竟不用花钱的。
方幼眠之前等不到他结束的时候, 一直在听着他进进出出的声音,数着浪潮袭来的次数。
眼下他有所进步,她也还在数。
只是她的神思倦怠, 思绪松散, 数得很不专心, 过了脑中思绪不算, 顺着她的嘴巴就出来了。
喻凛本来就在留心她的反应, 听着她克制不住发出的妙曼嘤咛,此时此刻听到她的低语。
一个猛然,方幼眠数到的下一个数,十分清晰脱口而出,虽然还是有些破碎,但是压根就不影响喻凛听清。
他重复道,“七十一?”
香汗淋漓的姑娘蓦然一僵,又是止不住瑟缩,他的椎骨因为她的瑟缩而随之发麻。
“嗯?”压贴到她的脸蛋,蹭着她纤细的天鹅颈。
“眠眠在数什么?”
方幼眠微微喘息,喻凛这样贴着她,虽然没有亲吻她,可两人之间距离缩近,气息几乎是共享。
喻凛身上的清冽源源不断黏着她,方幼眠甚至觉得她的身上已经是这样的味道了。
足以说明这场“喜爱”,已经足够深入。
喻凛忽然不动了,他慢吞吞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俯身压下的借力,方幼眠感觉他到了一个令人酥麻无比的地方。
方幼眠不敢动了,话都不敢说。
酥麻令她小巧的足趾蜷缩得越发厉害,边沿泛着粉意,就像是脱壳而出的河蚌肉。
不单是足趾,她挺俏的鼻尖都红了起来。
“”
眼尾也随着他小幅度的动作而酥麻震撼,喻凛自然发觉了她的变化。
他约莫知道了怎么回事,明白她面皮子薄,喻凛掠过了眼下的此事,又追问了一遍方才的话。
方幼眠磕磕绊绊应他的话,“没有数什么。”
她声音低柔轻轻,好似漂浮的云一般,只是云在天上作乱,而她挠的是他的心尖。
“是在数这个吗?”他说话之时,内情随之而来。
方幼眠要紧不愿意答应,可有破碎的流露,喻凛替她续出后面的,“七十二”
“不对,方才轻轻的算不算?”
方幼眠,“”不想理会他现在的斤斤计较,纠缠不休。
可喻凛还在纠结,“应该算的罢?”
“若是不算,岂非不完整了?”
眼尾红透的姑娘,两只手指揪紧了被褥,想要打断他渐渐施加力道的节奏。
“夫夫君。”她的话断断续续。
有一瞬间,方幼眠觉得说了还不如不说呢,因为她的声音软得像水一样,要哭不哭。
连她自己惊诧到了,这真的是她发出来的声音么?
男人勾唇,“嗯?”他的嗓音暗哑磁沉到了极点,危险蕴含在其中。
“能不能快一点结束,我想歇息了。”短短一句完整的话,却耗费了方幼眠许多的力气。
“很快。”喻凛给了一句准话。
然后他似乎真的是为了很快结束战局,果真快了起来,他没有退出原地,就原地上加快。
方幼眠经受颠簸,又是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内情领域,她当下抓紧了被褥,手背因为过于用力,泛白。
额面上冒出了很多的汗珠,眼泪甚至被甩飞了,她的发丝沾染了汗水泪水,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何止是幔帐和烛火被晃花眼睛,方幼眠眼前,男人俊朗的容颜都晃出了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睛花了,方幼眠在他眉宇当中捕捉到了一丝凶狠。
他也失控了吗?
真真是下起了雨么?
拔步床都跟着动摇起来,就像是打雷一样。
方幼眠的手捏着被褥已经是不够了,她攀附着喻凛的臂膀,失控之下,手指不防,深深掐了进去。
这个关头上,喻凛居然还在数,方幼眠最后实在受不了。
随着浪潮冲击最后一次,这场雨下来了。
下得好大,甚至不受控制。
她的目光看着软烟罗的幔帐顶上,脑中一片空白,大口喘息着气。
漂亮的脸蛋上,汗珠和泪水滑落,原本掐着他臂膀的手指掉了下去,正无力蜷缩着,时不时抽搐一下。
喻凛等着她喘过去来气,才把她给挪进去,拔步床很大,还有干净的地方。
他稍微整理一下,又随之而来。
方幼眠起先以为是自己犯了窘迫,后面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会跟喻凛一样呢?
脑子缓缓的动着,忍不住想到了那张避火图,好像依稀之间,女子也是会这样的。
“”
她本以为结束了,谁知道喻凛又把她给抱起来,另外从旁边抽了一床干净的被褥,把她给卷起来。
“眠眠回神了没有?”他给她擦着云鬓的湿发。
方幼眠转着眼珠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
她整张脸水洗一般,又红又润,散发着莹亮,小脸上的嫣红晕染在她的鼻尖,眼尾,侧脸,甚至耳尖。
一想到她这样动人的情态,来自于他的疼爱,是为他盛开的。
他真是太喜欢了。
喻凛贴过来,方幼眠见到他臂膀之上有不少的红痕,是被她掐出来的。
她的指甲并不算长,竟然在喻凛的臂膀之上掐出许多的红痕,虽然没有他身上旁的伤痕骇人,可看起来,密密麻麻的,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实际上她自己的身上也有,只不过是喻凛亲出来的。
“眠眠还记不记得,方才是几下?”他居然还留在这个专注点上。
方幼眠咬唇,“夫君别说了。”他都不知道羞的吗?
外面威风凛凛,铩羽一方的大都督,内里居然这样不正经,说出去他也不怕。
“好,不说。”
表面讲不说,他还是凑到了方幼眠的耳畔,告诉她适才一共有几下。
他说了不算,还夸她厉害,方幼眠实在是羞不住了,径直抬手打了他一下。
喻凛朗声笑了出来,“”
真不知道他今夜是做什么了,这样的欢喜愉悦,还跟她说那样的话。
本以为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要往外叫小丫鬟们把水给拿进来。
谁知道喻凛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势头,方幼眠触碰到炙热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你”她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力气,可还是软绵绵的。
“眠眠舒坦了,我还没有。”他贴着她的小脸,时不时吻她一下。
“我想沐浴。”方幼眠顾左右而言它。
毕竟身上黏糊糊的。
喻凛三过城池而不入,只是摩挲着她,表面上是商量的口吻,还带着一些祈求,“一会?”
谁知道喻凛的一会是多久?
方幼眠实在不喜欢方才那样失控的感觉,就怕事情又发生一次,她有些抗拒,“不如明日?”
喻凛有些哭笑不得,“眠眠,你且让我熬到明日么?”
“这样?”
他碰了碰方幼眠。
方幼眠沉默一会,看着他的眼睛最后还是受不了瞥开了。
因为时常观察她,喻凛自然明白方幼眠的意思,她允许了。
“那眠眠,我要开始了?”
方幼眠闭眼,“”这句话其实也不用说的。
喻凛适才磨磨蹭蹭,开始之后十分畅快,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变故”,方幼眠总觉得不疼了。
超越酥麻的奇妙感蔓延到四处,她又忍不住声音了,反正适才闹得那么厉害,外面的小丫鬟们肯定都知道了,方幼眠憋不住,出声就出声罢
她一不怎么控制,喻凛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越发凶猛,方幼眠后面累得抬不起手指。
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等到结束的时候,小丫鬟们鱼贯而入抬着水进来。
方幼眠被喻凛抱着,她的脑袋有气无力耷拉在喻凛的肩胛骨那地方,长发拢了满背,微微抬眼,只见到小丫鬟们匆匆忙忙的步履。
后面实在没有力气,说不上来是晕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总之再睁眼的时候,竟然睡到了午膳之后,方幼眠还从来没有这样晚睡过。
身上酸软,她撑着手起来,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摸着不热,喻凛应该已经早就走了。
方幼眠起来梳洗,雯歌告诉她喻凛还在家,只是被老太太叫过去碧波斋了。
她的思绪回拢,忽而想起来,昨日崔氏来这边发难吵闹,后面被老太太给叫走的事。
“可知道是为着什么事?”
“奴婢听说”雯歌声音压低了些,“夫人和老太太起了龃龉。”
“什么?”方幼眠愣了,偏头过去。
她的乌发滑落向另外一边,露出细长的颈子,上面有许多红痕。
雯歌瞧见了,忍不住偷笑,给她拉好衣衫和乌发,“姑娘今日要不要换身立领的衣裙?”
方幼眠回神过来,看到了痕迹,她清咳一声,“好。”
“就要清梅淡蓝的那一身。”不张扬且能遮一遮。
听着雯歌的口风,这两日喻家不太平,她最好还是不要太出挑了。
“适才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崔氏一直都怕老太太,怎么会跟她闹了起来。
“是因为袁家送庶女过来做妾的事情,夫人回来之后脸不是拉到了地上么,又在院内骂人”
显然是她在睡觉的这段时日,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小丫鬟在外室那边布置饭菜,雯歌声音压得很低,怕被人听见了。
“嗯,然后呢?”
“奴婢也是听那边的小丫鬟说,夫人到了碧波斋心绪也不好,老太太说了夫人几句,夫人竟然撒泼起来,冲着老太太顶嘴呢。”
“顶嘴?”崔氏竟然跟婆母顶嘴。
“老太太当场也气了,砰的一声搁了茶盏冷着脸,夫人抱怨顶嘴的话虽然停了下来,可还梗着脖子,就跟斗眼鸡似的,场面闹得可难看了。”
雯歌的话说得难听又形象,方幼眠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场面有多剑拔弩张了。
难怪雯歌的声音压得特别低,这些话要是被小丫鬟给听去,那还了得。
方幼眠拿了一支珠钗过来看,她动作停住了,雯歌问,“姑娘要不要换一换新的珠钗,昨日大人给小小姐和小公子买衣衫首饰,也给姑娘买了的呢。”
“昨日看您忙碌,就没告诉您。”
经过雯歌这么提醒,方幼眠这才留意到,她的妆奁台子被喻凛塞得十分满。
他昨日竟然也给她买了珠钗,在当口处没有跟她说。
“大人一定是怕姑娘拒绝不要。”雯歌说出了方幼眠心里浮现的声音。“这才故意不告知姑娘。”
方幼眠转着珠钗,“”
“就要这一支,别用新的。”她把雯歌拉开的妆奁台子给合上。
“那夫君今日过去今日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夫人和老太太闹得不好看,昨日夫人在碧波斋闹着闹着哭了起来,后面还是小丫鬟去报信,喻将军亲自过去把人给接去了静谷庭,昨儿老太太晚膳都没有吃,宁妈妈过去伺候了,还叫了郎中。”
“祖母气病了?”崔氏把喻老太太给气病了?
“就是动了心火,郎中给开了一贴药,没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夫人和老太太之间的龃龉不浅,今儿听到老太太病了也不去伺候,早膳的时候也派了小丫鬟去外面找郎中,说是身子不爽利。”
“大公子起来后,叮嘱奴婢们好生伺候您,随后便过去了,在碧波斋用的早膳呢。”
喻凛留在了碧波斋
方幼眠又问,“婆母那边,夫君没去么?”
“没有去。”雯歌点头。
且不说崔氏是否真的生病了,喻凛是就着昨日袁家的事情跟崔氏发作,这才不去静谷庭,这样一来,崔氏只怕要更生气了。
“快快收拾,我用些午膳过去碧波斋走一趟。”
“姑娘要去老太太那?”
方幼眠颔首,“祖母病了,我既得知,不能不去。”否则会落人口舌。
“姑娘要去碧波斋,那岂不是也要去静谷庭,夫人心里不爽快,恐怕会拿您出气!”
方幼眠何尝不知道,顿了一刻,“且先再看看。”喻凛昨日说再不叫她受崔氏的气,今儿未必会让她过去。
雯歌不知道,她想了想,给方幼眠提了一个主意,“姑娘不然也装病?”
“我有什么病装,这当口装病,太过于刻意了。”方幼眠否决她的主意,催促她快些。
才到碧波斋,方幼眠便闻到了药味。
宁妈妈带着她入内室,见到喻凛正在给老太太喂药。
看来昨日闹得十足难看,老太太这样心气好的人都气得卧病了,真不知道崔氏说了些什么?
不过,方幼眠也警惕,老太太说不定也是故意作戏给她,喻老太太的道行可比崔氏要高多了,而且她特别喜欢敲打人,这一点方幼眠可是清楚。
“祖母万安,夫君万安。”方幼眠先给两人行了礼。
喻凛看了她一眼,朝她颔首浅笑,随后眼神示意方幼眠坐在旁边。
她看到了喻凛的眼神,可余光扫到了老太太,不知道是因为身子不舒坦在吃药的缘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对方幼眠不似之前那样热忱和善了。
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兀自吃着药。
这里是碧波斋,老太太的地盘,尽管喻凛有心照顾,叫她坐下,方幼眠也不敢坐。
她干坐着不是个事,微笑着上前道,“夫君歇会,让我来喂祖母罢?”
喻凛朝她摇头,“这两日你也累了,你先坐下,药只剩下小半碗,我来喂就行。”
他借着回话的茬,顺势直接叫方幼眠坐下,甚至长腿一勾,给她勾过了一个藤圆凳,示意她坐下。
老太太洞察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用帕子擦嘴,开口道,“你喂药不如你媳妇细心,让她来喂罢。”
如此,喻凛只能起身,把药碗递给了方幼眠,她坐到了他原本坐的位置,而他坐到了给她勾过来的圆凳上。
方幼眠小心喂着老太太,期间老太太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低眉顺眼,小心舀药汁的动作。
谁也没有说话,等剩下的小半碗药汁吃完之后,伺候的仆妇端上来漱口的茶水,方幼眠亲自伺候老太太漱口,又给她擦了擦嘴角,问她要不要躺下?
老太太摇头,说是要坐起来。
说是坐起来,其实也就是靠着床榻倚靠着,背后塞着枕头。
方幼眠坐在旁边,也不敢多问话。
老太太看了她一会,随后将视线挪到喻凛身上,“我听你父亲说,朝廷的公务还没完,你这两日怎么总是在家?”
“祖母身子不好,孙儿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老太太忽而轻笑,“是放心不下你母亲和你媳妇罢?”
方幼眠睫毛一动,“”
喻凛应对自如,“祖母是在打趣孙儿?”
老太太又笑,忽而说起这桩婚事的由来,“那几年我整日忧心不已,生怕你回来见了幼眠不喜欢。”
喻凛看向旁边安静的妻子,“她很好,孙儿喜欢。”
喜欢
方幼眠想到昨日在床榻之上,喻凛跟她说的那句喜爱。
和眼下的喜欢,是一个意思么?
老太太又笑了,不过听着她的口风不似往常那般。
“你喜欢就好。”
老太太看向方幼眠,终于跟她说话了,开口第一句是询问,“昨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孙媳听说了。”方幼眠轻声。
“祖母。”喻凛忽然叫老太太。
“怎么?凛哥儿有什么话急着要跟我说?还要抢在我和你媳妇说话的前面,难不成你是怕我训斥她?”
“没有。”喻凛口是心非,他已经在后悔,应该让千岭拦在玉棠阁门口,不叫方幼眠过来蹚浑水。
昨日好不容易将人抱在怀里给哄笑了一些,今日又恢复了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样子,叫他看着难受。
“既然没有,为何忽然叫祖母?”
“母亲气急攻心,她说的话,祖母不要往心里去,您本来身子就不好,合该好生养着。”
老太太软了声气,“你祖父,你父亲,包括你,都是在前头为家里拼命的人,你祖父舍了命,你父亲又断了腿,上一次你身负重伤被人抬回来”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这一番家业,祖母即便是上了年纪,也要好生守着,不辜负了你们的心血劳累。”
老太太追抚往昔,喻凛也不说话了,方幼眠坐在旁边更是没有什么话说。
“你喜欢你媳妇就好,家里闹成这样,你们应该很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早点要个孩子罢,长房人丁零落,你既然说了不愿意纳妾,那幼眠。”
老太太的话锋转向她,眼神忽而变得犀利,“要抓把紧”
“是。”方幼眠应声。
与老太太对视之时,她总感觉老太太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出了碧波斋,没有多久,喻凛便牵上了她的手。
方幼眠欲要挣扎,叫他不要在白日里这样亲近,尤其是在外面,昨日他带着她过去,到静谷庭正厅门口才放开,已经被崔氏给看见了,还挨了一个瞪。
不过,被喻凛给拦了下来,方幼眠没有错过崔氏尴尬的脸色。
话还没说,喻凛便俯下身问,“要不要为夫抱眠眠?”
方幼眠不解仰头,“?”
喻凛有意哄她笑,转移她在老太太那边受到的不愉悦,可他没有哄过人,往日里亲近些的年轻姑娘,便是喻初了。
喻凛也从来没哄过喻初,多半都是物件东西,她便眉开眼笑了。
可方幼眠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喜欢珠宝首饰,你真要给她送,说不定她还会烦恼收下。
于是便转移了话茬,“昨日沐浴之时,你一直嘟囔着腿软酸疼,眼下怕你走不动路。”
身侧姑娘的面颊果然红润起来,她忍了又忍,四处看了看,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夫君不要乱说话。”
“好,不乱说。”
“真的不要抱么?”
方幼眠,“”以沉默表示她的不要。
走了一会,路过了垂花门,眼看着是回玉棠阁的路,方幼眠问,“夫君不去看看婆母么?”
“母亲已经请了郎中,还有父亲和一旁的人看顾,不用去看。”提起崔氏,他的神色冷淡了许多,又捏了捏方幼眠得手,“你也不要去。”
得了喻凛这句话,方幼眠的心里稍安了些,可还是有些保不准,“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喻凛道。
“母亲的病起于心,等她想开了,自己就会好,若是想不开,谁去看没有用。”
她记恨方幼眠,若是她过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话给她。
何况,崔氏一直蹬鼻子上脸,喻凛也不想惯着她。
方幼眠沉默颔首,“”
“那夫君今日要不要去忙公务?”听喻老太太的口风,他朝廷的公差还没有办完。
况且还有弟弟妹妹过籍户的事情没办呢,昨日她已经把蜀地那边带过来的花名册给喻凛。
他说今日去办,也不知办了没有。
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因为孩子的事情,喻凛不肯纳妾,喻家长房方幼眠能够隐隐感觉到喻将军和老太太的变化,老太太面上都不怎么待见她了。
若是叫老太太知道她私下吃避子药丸不算,而今喻凛也在吃避子药丸,不说勃然大怒,必然有一场气。
好在科举将至,没有几日了。
“公务有人看着,不慌,因为今日家中有事,妻弟妻妹的籍户,我已经交托了千岭去办了,最迟明日便能办妥,届时交托到你的手上。”
“多劳烦夫君了。”她差一些又顺口说了出来,幸而及时止住,改了口风话茬。
喻凛挑眉,“眠眠不许耍混,劳烦二字也不许说。”
籍户的事情办好了,方幼眠眼下心绪还不错,她乖乖点头,“不说。”
“我喜欢眠眠麻烦我,驱使我去帮你做事。”
方幼眠不知回什么,只抿唇一笑。
“我就想你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男人的话茬尚且没有停歇,“从前你管着家里大小事,实在太累,日后凡事交给下面的人,或者为夫帮你去做,好吗?”
他牵着她的手,漫步走在长廊之下,微微俯身,温声细语跟她说话。
就为着喻凛这番话,她心下一顿。
忍不住想,若是在之前,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喻凛便这样,或许她真的会跟着喻凛好好过日子,生一个孩子,相夫教子。
可惜
喻凛的确不错,可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筹算,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的一生已经在后宅困顿了许久,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
不说活出什么,想去过过自己的日子。
“”
就盼着过了户部的籍户到手,弟弟科举结束,那时候应当就尘埃落定了罢?
“眠眠怎么不应我的话?”喻凛说了几句也等不到她的回答,停下来细问。
他想知道方幼眠的答案,看着她的小脸,她的眼睛,观察她的神色。
方幼眠也随之停下了脚步,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她抬起脸,迎向眼前她俊朗夫郎的眸子。
她又在喻凛的眼眸当中看到了她自己的缩影。
因为在外面,又是青天白日,没有重重幔帐的遮掩,方幼眠见到了她。
小小的她,凝在男人的深眸当中。
喻凛想与她谈情说爱
他不明她的打算,以为她是敞开了心扉,眼下看是“两相情好”,方幼眠微微一顿。
喻凛这样磨人缠着,她也不好刻意冷淡,怕被他察觉看出什么端倪。
不如就顺其自然好了,只当是一段露水情缘,只别走了心意。
思及那四个字,方幼眠神色松缓,忍不住抿唇轻笑。
“好。”她温柔点头,“夫君说的,我都记得了。”
“真的记到心里去了?”喻凛越发低下头来。
方幼眠不防他的靠近,脑袋后退了一些,刚要说话,后面传来一阵打趣的笑。
“哎呀,早听家里人你们小两口浓情,今儿得见果真是好。”
方幼眠侧身,转眼之间,扫见喻凛耳后的那一块肌肤,似乎有抓痕,位置隐蔽
是她昨夜在榻上抓的?
来不及细看一二,喻家的长辈过来了,是二房三房的人,身后还跟着方幼眠和喻凛的妯娌平辈们,怀里抱着小孩。
方幼眠请了安,喻凛也见了礼数。
二房和三房的长辈们又忍不住打趣两句,方幼眠即便内心再淡然,被人当场撞见她和喻凛“情意绵绵”,也有些挂不住脸,尴尬笑着应付各房长辈。
余光偷窥了眼喻凛。
一到人前,都督大人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身高腿长站在她身侧,俊得不食人间烟火。
方幼眠收回眼,“”
跟在长辈旁边的妯娌们个个羡慕看着方幼眠,嫁了喻家最出色的男人不说,对方还是个知心知热的,甚至在婆媳对峙当中,会站在媳妇的身边哄着。
昨日长房发生的事情,庭院之内可都传遍了,都说方幼眠好福气。
三房旁边的喻昭看着方幼眠娇美恬静的面庞,心里泛起涟漪。
他视力很好,远远隔着水榭长廊,见到本该是他房中美人的姑娘,被他堂哥逗趣红了小脸
方幼眠都已经为人妇了,却不曾消减半分羞涩,反而娇俏异常。
看得人心痒,“”
在长廊下陪着长辈们说了一会子话,喻凛带着方幼眠离开,几房的人簇拥着去探望老太太和崔氏。
话说崔氏这边,她气得脸都要歪了。
吃了好几盏药,依旧难平心气。
想她出身高门,又是家中的嫡女,千娇万宠长大的,嫁来喻家后基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不论是夫婿亦或者妯娌,谁不捧着她,生下一个儿子,又给她争脸,这辈子就是蜜糖罐里出来的。
眼下夫君半身不遂,儿子不孝,娶个小门的媳妇,整日里跟她作对,为了一个女人,儿子甚至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就连婆母也怪责她的不是。
她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家中长房的子嗣。
“老太太真是会端架子,当初她点过头了,明明想要袁家的人进门,凛哥儿一闹人送了回去,到头来又成了我的不是。”崔氏抱怨。
她身边的人哄着她,“夫人安心,老太太还是疼您的,只不过您今日不该跟老太太顶嘴。”
崔氏理亏,没好声音,“我只是顺不过。”平白受这样的糟污气。
说到孩子,崔氏不想提老太太,话锋一转。
“你去方家女看郎中开药的药堂问了,可问出什么没有?”
【📢作者有话说】
女鹅内心:玩玩可以,认真不行哦。(严肃脸感谢在2024-06-24 21:41:36~2024-06-25 22: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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