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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 第31章


    ◎第二次圆房。◎


    过去这么久, 自然是好了。


    说起来很奇怪,上一次睡醒之后, 身上的不适好了许多,痊愈得比第一日快。


    方幼眠压根没有将上药的事情放到心上,虽说伤得隐蔽,可到底会自己好的。


    再者,喻凛说得对,夜晚他在,白日里又不大方便自己上药, 索性就没有上了。


    她不算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姑娘,幼时也总是受伤,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伤口总会痊愈,上药与不上药的区别在于,痊愈时日的长短。


    那晚喻凛的问询,关心之下带有一些深意, 方幼眠不想吃与他同房同得太过于频繁,所以不想上, 不想要伤势好得那么快。


    一是因为喻凛这个人身量高大结实,每次他推进, 总有一种会被他弄死,不止眩晕的错觉,他克制轻柔都尚且带给她十足十的压迫和害怕感。


    若是真的放纵不受控, 那她方幼眠打心底对他生有畏惧。


    二来行房中事情本就亲密, 纵然喻凛是她名义上的枕边人, 两人成亲已有许久, 可却不了解, 为了应付喻家长辈催促诞育后嗣的频繁,不得不与他同房。


    早在和离之前,除却必要的“羁绊”,能够避免的亲密,她想要尽量避免。


    不想和喻凛有过分的亲吻,也不想被他牵手,可他要亲她,方幼眠有时候偏头躲避,又被他掌着后脑勺给按回来,还要扣着她的手,深入指缝,牢牢攥住。


    这些都太过于亲密,避开了直接的“羁绊”,会产生一些藕断丝连,令人心里不适,她总觉得,喻凛在渐渐入侵她的,在心里划分出来,不喜欢也不许人入侵的领地。


    前些时日他忙碌,早出晚归,可今日,应当是避不过来了。


    方幼眠抿唇垂眼,藏住自己不愿底下的不耐烦。


    她轻声嗯,颔首示意好了。


    喻凛看着她娇美的睡容,第一眼见到方氏时候便觉得她美,少见的美,圆房之后再看,不仅觉得她美,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更多了一层说不上来的悸动,甚至觉得平静如水的心跳得有些不同寻常,有些紧张。


    不明白,是否因为才接触鱼水之欢,从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趣味。


    忙碌之后的闲暇,总会想到与她一处。


    许久都不曾有,便也就开口了。


    方氏小小一只窝在身侧,陷入被褥当中,肌肤如玉,姣好的面容在昏暗当中显出朦胧的美态。


    她既然已经点了头肯许,喻凛便伸手越了过去,将她带至自己的怀中。


    她的腰肢又软又绵,浓密的睫毛因为动作而颤抖,就好似振羽的蝴翅。


    喻凛低头亲上她的耳廓,轻轻的啄咬了一下,她颤粟的比方才要更厉害了,整个人越发蜷缩窝躲起来,想来害羞之余还有些害怕。


    见她咬唇又出隐忍之态,喻凛收敛了内心的悸动,努力按压着不自觉倾出的幽暗,不至于把她给吓到。


    把她给翻过身,两人面对面,鼻尖触碰着鼻尖,她还是不敢看他,浓密的睫毛是抬起来了一些,却也敛着并不看人。


    他想起方氏的眼睛好生漂亮,若是里面积攒了水雾,更是好看了,要哭不哭的,悬挂在她的眼尾。


    泪水多了,便会划过她粉腮,陷入枕褥当中消失不见。


    喻凛低头亲她,方幼眠睫毛颤得越发厉害,她揪住了被褥。


    她似乎并不习惯与人亲吻,总是害羞躲避,喻凛尝到了香甜,虽说意犹未尽,到底没有一直深入亲,何况她柔软娇嫩,才一会,唇瓣便肿了起来。


    第二次的雨比起初次的雨还要大一些,犹如前几日的第二场雨,下得更大。


    方幼眠记得避火图上面的注释,说初雨总会疼痛,而且会有落红,渐渐就会好转起来。


    可她不觉得舒缓,反而越发感受到了喻凛的异于常人和勇猛强势。


    还没有至于底。


    便雨中的花受不住,开始有哭腔了。


    喻凛察觉到她的轻颤,停止了动作,给她擦拭去额面上细密的汗珠,等着她缓和过来。


    雨势勉强停了下来,雨中的花在微微颤粟中渐渐转好,她是好了,他却难熬起来,额面上青筋暴起。


    还是没有动,喻凛的声音又沉又哑,问她,


    “好了么?”


    方幼眠很想说能不能不要继续了,她想要这场雨停下来,才算是真的好了。


    可是喻凛并不会真的停止,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方幼眠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在短暂停下来的积蓄当中越发厉害了,点头轻嗯。


    喻凛也没有直接释放力量。


    有些水磨豆腐的功夫,慢慢的,没有感觉如前那般阻力了,终于可以慢慢放开势力。


    第二场雨来得猛烈不输于第一场,且下的时日很长,方幼眠经历了这场雨,里里外外都被打得湿透了。


    缓和了好一会,她在喘着气,手指动起来都觉得很酸累。


    喻凛起身往外面要水。


    早在听到里面的动静之时,雯歌便已经带着小丫鬟们起灶烧水了,主子一声令下,即刻端了进来。


    方幼眠还是不想要喻凛抱她去沐浴,刚想叫雯歌,她又很快速跑了。


    “……”


    沐浴之时她恹恹趴在浴桶的边沿,眼睫耷拉着,两只藕白看着也被卸了力道一般,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长发飘散在浴桶当中,有一些黏连在她的后背上。


    喻凛见她焉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样累吗?”


    方幼眠不想回答,索性彻底闭上眼睛,泡着玫瑰花水养神。


    见她不理人,喻凛也没有恼怒。


    帮她把黏到鼻尖上的发丝拂到后面去,她似乎烦了他的触碰,皱着小脸往后躲避,浴桶里面的玫瑰花水都荡漾出了水波,有一些黏带到了她的身上。


    喻凛还想帮她给拂去,可又怕她躲,刚刚她那副躲避的神色,也是他往常见不到的,虽说喜欢看她情绪波动,却也不想叫她不快,故而没有动了。


    方幼眠从浴房出来后,才沾上床榻便歇息了。


    喻凛都惊诧她居然睡得这样快,想来是真的累了。


    思及此,又往她那边挪动了一二,两人离得更近了一些。


    方氏规矩,每一次亲密过后,总是会往里面挪开,床榻中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小脸恢复平静,帐内清理干净了,各睡一处,实在难以想象,方才两人有过亲密的内事。


    翌日,早膳在玉棠阁吃。


    用过早膳之后,喻凛又去庭院当中练剑,方幼眠趁着雯歌等小丫鬟不防备又偷偷拿了避子药丸出来吃。


    这次太子刺杀案过去之后,他好像真的得了空闲,都不似前几日一般总频繁进入书房。


    晨起就在练剑,用过早膳没有多久还是在练剑。


    有喻凛在玉棠阁内,方幼眠都不好拿她的活计出来忙碌了,只怕喻凛见到了追问,又要找借口来搪塞,他洞察人心,若是圆谎圆得不够好,唯恐被他发觉。


    榻上的事方幼眠是没有办法推开他的挤压和亲近,可寻常事迹,方幼眠并不想要他再.插.足。


    她兀自想着的时候,又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喻凛这套剑招本来已经练了多遍,正准备收剑休憩,在练剑之时无意发觉了方幼眠在半开的窗桕那地方偷看,他便又耍了一遍剑招,甚至还练了一套新的剑招。


    停下来的间隙,喻凛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她又匆匆撇开了眼睛,后面她再没有挪出眼睛来偷看。


    喻凛收了剑丢给一旁的千岭,怕身上有热汗熏到了她,从后院绕过去净房沐浴。


    方幼眠自然是听到水声,她叫了两个小丫鬟在门口等着,怕喻凛有什么需要传唤的。


    一般等到他沐浴出来,方幼眠才亲自起身去旁边伺候,之前说是伺候,喻凛却从没有叫她做什么。


    他不习惯用人伺候,小丫鬟们不得近身,往常的物件都是由着他的随从侍卫收拾,像绞湿发穿衣等一些私事,喻凛也不喜欢假手于人。


    方幼眠跟往常一样照例询问,走个客套过场,“夫君可要帮忙?”


    往常的喻凛都说不用,今日却将手里的巾帕交给了她。


    拿到帕子的那一瞬间,方幼眠在心里后悔,早知道便不开口了,腹诽归腹诽,不仅不能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面上更要小心伺候,亲力亲为。


    她垫起脚给喻凛穿上了外衫,又整理腰带,悬挂玉佩,没想到这个香囊他居然还佩在身上,方幼眠本以为他会随手扔在一边的,虽说料子是雯歌挑选的,说是喻凛最喜欢的湛蓝色,可到底不算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垂眸见她拿香囊的时候略有停顿,喻凛低声,“你做得很好,我瞧着喜欢,便一直带着了。”


    方幼眠给他挂好,喻凛这句话听着像是解释,可她并没有问什么。


    “夫君喜欢便好。”她补回了一句客套话。


    “我的确喜欢。”他道。


    香囊的确不贵重,却是她亲手做的,算是有心。


    喻凛生得太高了,方幼眠让雯歌拿了一个锦杌过来给他坐下,而她站在后面给喻凛把头发绞干。


    方氏就在他的身后,她动作轻柔,透过铜镜还可以看到其脸蛋上认真的神色,沐浴之后,嗅觉会比平时更敏锐些,她手起手落,身上淡淡的清香漂浮到他的鼻端,十分幽然。


    “好了。”给喻凛将头发给绞干,又给他束了白玉冠。


    喻凛转过身来,“多谢夫人。”


    又是一声夫人,方幼眠蹙了一下眉,随后抿唇淡笑,以作应答。


    快要午膳时分,喻初过来了。


    方幼眠原本在外面看着小丫鬟们踩着梯子换下遭受风吹雨打有些褪色的平安结,见到喻初,以为她来找喻凛,告知她,“夫君在书房。”


    喻初却摇头,“我不是来找哥哥,是来找嫂嫂你的呀。”


    下了一趟江南回来,喻初的性子徒然转变了许多,之前对她阴阳怪气毫无尊敬可言,眼下倒是肯叫嫂嫂了,还眯眯眼用一张笑脸对着人,或许是因为心有所求罢,就跟昨晚是一样的。


    方幼眠扫到喻初后面丫鬟手里拿着的箱笼,心下不动。


    直到喻初打开了,见到了里面的首饰珠钗还有头面,方幼眠心里明了了,喻初过来这一遭,还是为了能从喻凛的私库里面拿些东西,去做令她满意又漂亮出众的头面。


    “嫂嫂,你进来。”她亲亲热热拉着方幼眠,似乎从无过往的芥蒂那一般。


    “不知小姑有什么话要说?”方幼眠维持着礼貌又疏离的淡笑,“不如就在这里说罢,我还需得看着手下人换平安结的红绸。”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琉璃宫灯也被吹坏了,需要更换,免得无法照亮廊庑,叫人夜里走路绊脚。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呀。”喻初道,“嫂嫂是家里的主子,凡事不要亲力亲为,免得累坏了身子,哥哥又该心疼了。”


    方幼眠看着她虚伪的笑脸,忍不住想到之前,也是差不离的情形,不过那时候是为了迎接喻凛归家,崔氏让她在每个角落都挂上红绸平安结。


    她凡事都得盯着底下的人做,便一直跟在旁边看着,那时候喻初带着她上门来玩的手帕交从对面的长廊下路过,有人瞧见了方幼眠,对喻初说,“你嫂嫂生得真美,私下里有人称她做瀛京第一美人呢。”


    “是啊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嫂嫂更美的人。”


    喻初瘪了瘪嘴,“生得美有什么用,没家没世的,还不是要做下人的活,她算哪门子的嫂嫂,我哥哥都不知道呢,就是我们喻家的下人。”


    她的眼神无比轻蔑看了一眼方幼眠,随后带着她的手帕交们扬长而去。


    方幼眠一直都记得那场景,其实喻初经常这样,她已经习惯了,眼下她一改常态,方幼眠才觉得不适应。


    喻初拉着她进去,就是想让书房的喻凛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方幼眠不肯走,她只得拔高了声音,眼旁风一直往书房扫,观察着里面男人的动向。


    “嫂嫂,这些都是我之前叫外面的漱玉楼赶做的,因为着实太多了些,我一人穿戴不完,便想着让嫂嫂也挑一挑,嫂嫂不要嫌弃,你瞧瞧可有中意的?真有喜欢的便拿了去。”


    方幼眠扫了一眼,随后道,“多谢小姑美意,我的首饰已经足够了。”


    “嫂嫂是不喜欢吗?”喻初追问,“随意拿几样罢,也算是我的心意,嫂嫂生得美,不论簪什么都好看的。”


    “实在不用了。”她连推脱的话都不太想和喻初说,毕竟拿人手短,定然要帮着她做事。


    “嫂嫂羞赧不肯拿,初儿给您挑几样?”她全然不顾方幼眠想不想要了,拿了几个她相比较之下不大喜欢的,就要塞给方幼眠。


    她蹙眉后退,“真的不用了,小姑自己留着簪发罢。”


    喻初还要再塞,抬眼见到方幼眠身后徒然出现的男人,吓得噎了回去,“哥哥哥哥安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小丫鬟,福身行礼。


    “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过来做什么?”


    喻凛先瞧了一眼退半步也朝着他福身行礼的方幼眠,随后淡声问喻初。


    “我”总感觉被自家兄长看着,内里的那点小心思怎么都藏不住。


    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我新得一些珠钗首饰,想着拿过来给嫂嫂挑一挑。”


    “是吗?”喻凛的语气越发淡了。


    “是、是啊。”喻初尴尬笑着。


    她找补道,“之前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好,往日里总是对着嫂嫂没大没小,毫无规矩,哥哥上次训斥处罚得对,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的错处,这不,便来赎罪了。”


    方幼眠耳观鼻鼻观心听着,并不曾插话。


    “是赎罪还是别有心思?”


    喻初的话说得算是漂亮,奈何闺阁小姐,如何能在混迹官场许久的都督大人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呢。


    喻初也没有想到,喻凛居然这样不给面子,就差直白戳穿她的心思。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直接拂袖而去,只得拔高音量,“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给嫂嫂送些珠钗首饰,怎么就别有心思了。”


    “你是赎罪送礼叫人挑选喜欢的,还是非要逼着人家收下你不想要的?”喻凛还在说。


    喻初脸色又红又涨,上一息,她还在想喻凛就差直白戳穿了她,下一瞬,他直接就戳穿了!


    偏生找不到什么话回,毕竟她的确就是这样的心思,打着赔罪的名头把不喜欢的礼送给方幼眠,与她打好了关系,再走她的门路,从喻凛的私库里拿她想要的东西。


    反正她现在很得哥哥喜欢,哥哥明里暗里维护她不说,听母亲说,哥哥把私库的印信都给她了。


    只要哄好了方幼眠,那喻凛库房里的奇珍异宝不都是她的了么?想要什么拿什么。


    只是喻初没有想到,方幼眠那么一个没脾气的人,居然会拒绝与她交好,算是回绝了她的示好。


    若是放在哥哥没有回来之前,自己给她点好脸再送些恩惠,她不早就往上贴来了,毕竟她在家里甚至整个瀛京都没有交好的人,一直是孤立无援的。


    眼下还有了脾气,都是因为哥哥给她撑腰,撑了惯出来的!


    心里酸涩嫉妒,喻初却不敢高声撒泼,反而要窝窝囊囊,“那嫂嫂若是不喜欢这些,我再挑一些嫂嫂喜欢的送来。”


    喻凛不说话了,他沉默不语比一口一个反讽还要叫人坐立难安。


    喻初只得打破僵局,嬉皮笑脸问方幼眠,“嫂嫂,你往日都喜欢什么?初儿叫人送来给你。”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爱亦或是不喜爱的物件,小姑的好我心领,不必破费了。”


    喻初也的确是不想破费,“哦那这样啊。”


    “夫君陪着小姑说话,我继续去忙了。”她福身离开,走远了一些盯着小丫鬟们忙碌。


    喻凛瞧着她离开的背影。


    方氏总是淡淡的,情绪神色少有起伏,喜好厌恶捕捉不到,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她如上次在川福楼那般明媚张扬的笑。


    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本性?真的只是因为吃醉了酒的缘故么。


    适才喻初问时,喻凛便知道她不会回些什么有关自身的喜好的话,果不其然,当真如此。


    “哥哥,头面的事情还能不能……”喻初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了。


    方幼眠走后,喻凛也没有了耐心,他书房还有呈文要写,适才喻初真的是太吵了,又来刁难人。


    方氏好性子,处处容着她。


    “你若是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够好,放着不簪又觉得碍眼,那便送人罢。”


    “送什么人?哥哥说话好没道理。”喻初开始抱怨了,“这些都是我花了不少银子找人打的。”


    喻凛再呵一声笑,训斥道,“而今总是下雨,外面的州郡上报地里涝灾没有收成,圣上拨了赈灾的银钱下去,国库吃紧,各大士族皆要节俭用度,你还整日里浪费奢靡,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好了?”


    又挨骂了,喻初缩着脖子,“不是的。”


    “既不是这样,那便是皮痒了。”喻凛皮笑肉不笑,眯起狭长的眸子,语含警告。


    喻初立马示意丫鬟合上箱笼,随后匆匆行礼,落荒而逃,离开了玉棠阁。


    方幼眠自然是注意到了,她没有多看。


    喻凛进入书房之前,看见她站在廊下仰头帮小丫鬟瞧着檐角的平安结,微风吹拂她耳畔的碎发,显得她温婉安静。


    便抬脚走了过去。


    方幼眠本以为喻凛回了书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磁性的,“你过来些。”还吓了一跳。


    “夫君。”喻凛什么时候过来的,悄无声息站在她的背后。


    “仰着头看,也不怕檐角尘泥飞落入你的眼睛?”他问,捏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往里来了一些,更靠近了他。


    方幼眠没有解释,只道,“多谢夫君关怀。”


    她总是客气,话不多说两句。


    喻凛看着她低垂敛下的眉目,启唇低声道,


    “唯谢一字着实轻飘,若是真要谢,是否要拿出些什么?”


    方幼眠听见他这话,着实没有明白过来是何意。


    仰头懵懂不解看着他,“什么?”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老婆亲亲我,啊不是和我多说句话,实在不行对我笑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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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 第32章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望眼欲穿。◎


    她为何会莫名其妙觉得在喻凛这句淡声的问候里, 听到了丝丝逗趣闲聊的意味?


    可男人神色分明的冷淡,尤其是方才对着喻初, 冷漠之余还添了些许不耐和威慑。


    便是方幼眠在这头的廊庑之下,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感觉到了喻凛身上的不愉,无怪胡搅蛮缠的喻初被他给吓跑。


    本以为他会径直回书房理事,谁知竟然过来。


    方幼眠后退了小半步,喻凛拉她过来躲避,两人的距离着实有些近了, 她不适应。


    他高大宽阔的身影笼罩着她,就好似夜里伏身在上面一般,任凭她想要如何逃脱退却都寻不到出路, 又被他深眸凝盯着,令人觉得少许的窒息。


    “夫君想要什么谢意?”方幼眠轻声试问。


    见她又拉开了距离,喻凛眸底的笑意渐渐散去,心里忽而多了些许少见的闷滞。


    为何两人已经圆过房了, 且这些时日相处着,也好歹算是亲密了不少, 她却总是这样冷淡疏远?同站一处说几句话而已,她不仅不看他, 甚至还要退开距离,好是生疏。


    平日里也不见她主动攀谈几句,他好歹是她的夫君, 又非外男, 亦或是洪水猛兽。


    “”喻凛抿唇。


    看着她安静淡然的样子, 只觉得慢慢积攒了一股散不去的郁气堵在心口。


    喻凛也没有多寻她说话的闲情了, 故而没有回方幼眠那句问话。


    只跟她道, “若是之后小妹再来烦你,你无需顾忌面子,也不要太让着她,她惯常是个喜欢蹬鼻子上脸的,该训便训斥,若是她做得过情,也可适当处罚。”


    方氏柔顺似水好说话,喻初很不怕她。


    方幼眠顿了一息,“是。”她哪里敢说喻初,处罚就更别提了。


    刚嫁门的那会子,方幼眠便发觉了,喻初对着几房的长辈也喜欢没大没小地顶嘴,有一次和三房的婶婶闹了不愉快,把人气得在家里嚷嚷,偏生崔氏不在家,便找了方幼眠去讲理。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是喻初发了月钱之后新买了一支翡翠簪子,通透好看又名贵,她欢欢喜喜拿着瞧,谁知被三房疯跑的小孙子不看路给撞了,簪子没有拿稳也就摔碎了。


    当时喻初气得很,虽说没有动手,却也劈头盖脸骂着攘了三房小孙子好几下,把小孩吓得嚎哭不止,小丫鬟们轮番上阵都哄不好。


    三房好不容易得个嫡孙子,可不是心疼呢,当场就训斥了喻初。


    两厢吵得不可开交,方幼眠也是头疼,先替喻初给三房婶婶赔了礼数,还从她自己积攒的银子动了一笔,说给她重新买一支簪子,也没叫喻初说句软话,因为喻初那性子根本不会服软,方幼眠斟酌着讲了一句,“婶婶是长辈”


    后话还没有出呢,喻初叉腰怪叫,“什么长辈,为老不尊!我还是她孙子的长辈呢,也没见他摔了我的簪子给我赔个不是!”


    随后又对着方幼眠冲叫,“谁稀罕你的银子,你有的不都是我们喻家给你的!”


    方幼眠当时怔住了,“”她拿出来的银钱哪里是喻家给的?都是她做的私活积攒下来的银钱。


    可她没有接话,毕竟她的确吃住在喻家,也拿着喻家的月钱,所以只是看着喻初怒气冲冲的面容,不曾反驳辩解。


    从此以后,除却必要的交集,方幼眠也甚少搭理喻初了,一年下来,除却家宴,拢共也见不上几面,说不上几句话,到还算是平静。


    这桩事情还没有完,夜间崔氏外出打牌在别家贵妇那用了晚膳回来,喻初添油加醋告了一状,崔氏去三房院子里摆了谱,从三房的手里拿了赔翡翠簪子的钱,而后又来玉棠阁责备方幼眠。


    她的话说得比喻初还要难听百倍,“你有没有分清楚你是哪房的人啊?就这样看着你夫君小妹被三房欺负,也不替她要赔偿,反而要她给三房那个不知羞的赔礼道歉?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白白吃了我们长房这么多饭菜”


    “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还顾忌着当初与你定亲的人是三房的啊”


    噼里啪啦骂得方幼眠当时心里又酸又涩又难过。


    夜里想哭,用了很大力气才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她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这桩婚事本就是阴差阳错,即便是要脱离苦海,靠别人是不成的,她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喻家。


    彻夜不眠的一个夜晚,方幼眠想明白了,只把喻家当成东家来对待,不要心怀任何期待,也不要寄托丝毫情感,故而后来她们再如何苛责刁难,她都不会为之伤心。


    虽说方氏是了一声,可她前面语气顿塞。


    喻凛又补了一句,“你不必害怕,拘束着自己受委屈避让,你是她的长嫂,管教她是应该的,她本来就该敬重你,若是你训斥她不听,只管告知我,我会为你出头。”


    “况,小妹的性子这些年着实也是被母亲给惯坏了,她从前甚少这样,且也到了该出阁的年岁,若在家里不好生管教,日后必惹大祸,你说她也是为了她好。”


    方幼眠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听着,面上应是,心里却觉得好笑。


    谁爱管谁管,她才不理喻初,费心费力还不讨好,将来和离,喻初惹祸了自然会有喻家来平,管她什么事。


    “嗯,夫君说的我都记下了。”


    见到她乖顺点头,仿佛听进了心里去,喻凛面色稍微缓和,心里的郁闷气也随着面前妻子平顺的话语淡了一些。


    若是她再与他多说些话


    他看了她一会,等不到她张口,便抬步离开廊庑去书房接着写未完的呈文。


    喻初气鼓鼓回了自己的院落,埋汰了喻凛几句,又开始背地怪责方幼眠,“她真是不识好歹,亏得我一口一个嫂嫂,送了她那么好的料子,知恩图报都不知道么?”


    便是看在那些料子的份上,也该给些还礼罢?


    要不是她的手帕交们说了,眼下哥哥在家,面子上的事情必然要做做,否则下次吃挨打手心罚抄书的人定然还是她,她才不会给方氏送那么好的料子!


    夜里上榻,一炷香过去,想来喻凛应当是没有心思了,方幼眠松了神,放任自己安心睡去。


    今日虽说没有做私活,盯着丫鬟们做事,也足够劳累了,谁知在她迷迷糊糊之间,竟然被人给揉醒,本以为是梦魇。


    后面觉得感觉有些熟悉,有些真实,她方睁开了眼睛,很快意识到要下雨了,便被闯了进来。


    措不及防经受到第三晚的雨,依旧没有办法适应磨合,不受控地拱起了柔软的腰肢。


    无意当中被迫感受到了喻凛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明显至极,精壮.炙热到了极点。


    这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健壮,而且要得是经历过战场厮杀,否则就寻常的习武练剑,根本就不能如此。


    方幼眠感觉自己被异于常的炙热给烫到了,甚至要烫伤,她惧怕往后退去,又被大掌给拉了回来。


    直直往下按住,而后被洪浪给冲了底。


    她紧咬克制的唇瓣也松开了,嘤咛又开始往外蹦。


    瞧着方氏不同于白日里冷淡的小脸,为他盛开了各种的颜色,喻凛堵了一下午的气彻底消散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与她靠近了不少。


    今夜虽想,却不欲碰她的。


    可一想到今日她避之不及的“退离”,礼貌的疏远,喻凛还是伸了手,他其实也只是想与她说说话。


    毕竟在床榻这样的方寸之地,她要退,也算是退无可退罢。


    谁知一看,方氏就这样熟熟睡了过去,只有他难眠此夜,就跟发觉她隐瞒的那一晚一样,看着她的侧脸,喻凛蹙眉。


    “”


    趁着方幼眠张口的空隙,喻凛低头亲她。


    亲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深,都要久,甚至方幼眠难受,她揽着男人肩骨处的手,抗拒扑腾之时,抓挠到了他,听得一声吃痛,方才歇了。


    “”


    即便是没有亲她了,第三晚的雨也维持了许久。


    方幼眠比起经历前两晚的雨还要累,她在雨中被冲击了许久,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跟往常一样的,喻凛收拾后面。


    出浴房之时,她已经睡着了。


    睡颜无比恬静,跟往昔比起来,更添加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疲累,喻凛放她入榻,给她掩了掩被褥,又将她拉近了自己。


    这几日方幼眠都很累,她并没有做什么,可夜里着实是经历着体力活,头次感觉到应付一个男人,比应付一大家子的女人还要累。


    只要摸清了喻家各房各人的脾性,久而久之,也能够游刃有余了,敷衍起来好打发,可对于喻凛,她并不明白他的脾性,也看不透他的想法,着实难了些。


    方幼眠不知是不是喻凛嘴上不说,其实也很想要孩子,亦或是不想要孩子,可若是有了个孩子,便能完成崔氏和老太太所托了,完成了一桩事。


    这几日都有与她亲喃。


    有时总控制不住的探度,还会憩息停留许久。


    结束之后,亦要缠着她亲吻,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默,偶尔会问她一些话,多半时候,方幼眠是借着疲累的感触不回的。


    方幼眠不理,他便瞧着她的脸色,判断出她的感受和反应。


    幸而祝家的婚宴很快就到了。


    前一夜,喻凛并没有再拉着她做事。


    难得的安静,可以休憩。


    幸而他不会在身上留些什么痕迹,往常也算是温柔,身上没有什么痕迹,不过是觉得酸累了些。


    方幼眠得空便总是倚靠在软塌或者锦杌上坐着,偶尔捧着账本不自觉盖在脸上睡着了。


    醒来之时,会变成在榻上,亦或是身上盖着蚕丝小毛褥子。


    雯歌总是笑嘻嘻凑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说是喻凛抱她去榻上,又给她盖的被褥。


    “姑娘和大人的感情是越发好了。”


    最近总要水梳洗呢。


    方幼眠低头,心下疲累,当真是困倦,她的警惕性越来越低了,喻凛白日里靠近都不知晓。


    “大人这样疼姑娘,想来姑娘很快就会有孩子。”


    方幼眠面上抿唇笑,心里却明了,她不会有孩子。


    只盼着休沐的日子早些过去,喻凛去忙朝廷的事,想必就不会来烦她了。


    祝家和岳家的婚宴,办得无比隆重,与当时喻家那场婚宴有得一拼了,围观的百姓一直在说,祝喻两家交好,长房大郎的婚事也办得不相上下。


    唯一比不过的便是女方家的嫁妆了,毕竟方家家底单薄,岳家是什么门户,可是瀛京正儿八经的高门,岳祝两家比起来,祝家还略逊于岳家一筹,这门亲事祝家捡的好处比岳家要多。


    祝家的儿媳妇岳芍宁那可是岳老将军最疼惜的孙女,陪嫁的嫁妆自然是多得不能再多了,送进祝家门庭之时,一波接着一波,看都看不到头。


    方幼眠的嫁妆多来自于喻家的补贴,她自己基本上没有,方家嫡母当时给的嫁妆,走过了定礼,分着几次都从家书里要了回去,喻家的更是一次性返还给了崔氏,都是补贴凑起来的,没有可比性。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式各样的目光又落到了方幼眠的身上,看好戏的,取笑的,怜悯的,轻蔑的,崔氏暗中瞪了她一眼。


    喻凛要还祝家当时来帮他接亲的礼,自然也跟着祝家男方这边去忙了,路上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他蹙眉沉思,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婚宴,想到当时他自己的婚宴,那时候也有这样的热闹么?方氏应承着各方,她一个人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明明是他的婚亲,可他在外一无所知,叫她一个人饱受流言蜚语,而今过去了多年,还有人在议论纷纷,她心里一定很难过罢。


    成亲的那一日是五月初七,当时在关外,他又在做什么?


    喻凛想不起来了。


    又想到了当时她被家里人为难时静静伫立的场景,当时他在外站着看她,有些不明白,为何她年岁不大,应对家里长辈的为难却能如此冷静,原来是早就经历过了


    思及此,他的心里泛起钝闷与难以言喻的异样,又有些心疼。


    眼下所见处处是红绸红灯笼,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锣鼓震天,接亲自然是不容易的,岳家的几位兄长挡在门口出难题。


    祝应浔这边的人虽然少了一些,可有喻凛在,以一敌百,岳家那边出的难题很快就被他轻而易举破解了。


    人人称赞他不愧是第一状元郎,文武双全,满腹经纶。


    岳家的二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翻阅史书找了一个比较难的策论论题,还请教了翰林院的翰林侍读帮忙修改,就为了能够考究一下接亲人,适才题一出来,周遭的人都皱眉沉思了,喻凛思量没多久很快便开口,对答如流,直叫他心悦诚服。


    喻凛给出的答案与史书里的差不离,且史书欠缺的地方,由着翰林侍读补充之处,他竟然也考虑到了,真真是心细如发。


    很快,岳家姑娘便由着人背出来来。


    她一身红妆,鸳鸯戏水的盖头罩着,有人打趣想要瞧一瞧新娘子,下台阶之时,风吹拂而过,露出了边角,岳家姑娘红了脸庞,连忙拉好。


    喻凛在后,静声看着,俊脸上的附和场面的淡笑已经隐去了,他心里还在深想。


    当时的方氏穿上红衣着红妆,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往常在家,她衣裙多穿清浅简单的样式,少见艳丽的,今日过来赴婚宴,不好过于淡了,衣裙颜色倒是拿了身少见的浅烟紫,换上之后更衬得她肤色雪白,胜霜赛雪,小脸上涂抹的脂粉如常,唇脂被她丫鬟点着多抹了些,唇瓣越是饱满红润。


    同乘一辆马车,行驶在热闹京市的街道,他侧眸瞧她时,有些想亲。


    念头一出,喻凛心下微凝,青天白日,马车之外处处是人,他竟然就生那样的心思。


    当真是色令智昏了,“”


    越是回想起出门时方氏淡雅幽静的模样,喻凛此刻,忽而很想快些到祝家,想要见她。


    她生得这样美,只着淡淡的胭脂,只穿淡淡的衣裙,便可轻而易举夺人眼神,真换上艳丽明霞的衣衫,多着些脂粉,只怕是更摄人心魂了罢?


    喻凛觉得遗憾且不悦,他错过了,便再也不得见。


    而他想见又不得见的,所有人都得见了。


    接亲的队伍有些长,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到了祝家,又在祝家门口闹了一会,走过该走的流程,才入了祝家的门。


    前来祝家的人实在太多了,隔着人山人海总算是见到了他想见的方氏。


    不过就是一个侧影而已,因为她身姿过于娇小,在人群当中很容易就被淹没,且她过分安静了,不特意留心,根本就找不到她。


    即便只窥见侧影,喻凛却也觉得焦急迫切的心落了下来,真要上前靠近时,奋然愉悦之时又觉得丝丝情怯。


    围观了两位新人拜过高堂天地送入洞房,总算是散了一些,能够走动了。


    喻凛抬脚寻人,却没有找到她。


    方幼眠不在刚刚站的地方了。


    他推诿掉前来寻他吃酒攀谈的官员,又四下找了一遍。


    终于在祝府花厅的长廊转角见到他的妻子。


    只是不单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的面前还有一个青衫男子,直直看着她,正在与她说话,而她在听。


    见状,喻凛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好想老婆回应我~我们不是那什么了嘛!为什么还这样冷淡!


    女鹅: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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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 第33章


    ◎喻大人吃闷醋。◎


    因为离得比较远, 喻凛听不到两人说了些什么,且是侧过身子, 也无法通过辨别唇语得知对话内容。


    只见方氏好似在听着,模样很专注,对面的男人一直看着她,眼神视线没有一丝偏移。


    人就在眼皮底下,喻凛岂会干站在原地,他沉着眉目,抬脚大步走了过去。


    跟在身后的千岭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身上渗着寒气, 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盼望着不远处的少夫人可别真是出了什么纰漏。


    上一次隐瞒大人与人出去吃酒肆意畅聊,还被大人私下捉了包, 上次说的话大人可都听到了,幸而大人大量,也没有寻夫人算账,眼下姑且算是避开众人, 与外男在后花厅私会密聊?还再一次被捉了包。


    喻凛快要走近了才听得只言片语,是那个男子在小心翼翼试问打探,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我见姑娘有意, 想与姑娘交个朋友,日后”


    话还没有说,少女身前挤过来一人, 男子原本就小心专注, 吓得连连后退, 看清男人覆带寒霜的俊脸, 就差没立稳摔倒了。


    “喻、喻大人?!”


    方幼眠抬起半敛的睫毛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 “”


    他不在前院忙碌,怎么忽然到这人少清净处?


    方才是雯歌眼尖看到了喻凛,低声提醒了她,方幼眠也就是扫了扫余光的功夫而已,


    喻凛已经快步至于眼前,一步迈进,站到了两人的中间,隔绝了对方的视线。


    “呵。”面覆寒霜的男人忽而嗤了一声笑,听得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尤其在听到后面那句轻飘飘又带着回旋意味的,“原来是翰林侍读家的二公子。”


    对方正襟危站,连忙拱手作了一个恭敬的揖礼。


    “都督大人万安。”


    喻凛并不应话,目光扫在他周身,巡视得人越发慌张害怕了,身上都凉飕飕的,心里就更被提了,真不知何处招惹了这位冷面大人的不悦。


    小半刻之后,他收回了视线,转身,微微低头看向沉默的姑娘,温声,“如何来这里了,四下找不到你。”


    翰林侍读家的二公子闻言,心里一咯噔,两人莫不是认识?


    他该不会这样倒霉,触碰到老虎须了罢?


    方幼眠不解,喻凛找她做什么?


    虽说祝家的婚宴席面不特意区分男女分桌,可大部分都是分开而坐的,男男女女们皆找了熟悉的人围桌用膳,闲话家长里短说话。


    崔氏虽说为人小气爱占便宜,嘴上功夫不饶人,喜欢听奉承的话,京城不喜欢她的贵妇有很多,可架不住她出身高门大户,又有一个显赫出众的瀛京序首好儿子,十分为她争脸,即便贵妇们不喜欢,也吹捧着她一道用膳,上前邀约她的人数不胜数。


    喻初跟祝家姑娘祝绾妤交好,领着她的手帕交,自然也是坐到了一处,其余喻家的几房各自有去处,唯独方幼眠,她没有什么好友。


    她和喻凛虽说是夫妻,可并不算熟悉亲密。


    况且这场面,成了亲的男女也甚少有坐到一处的,又不是家宴,非要坐一处的,只怕还被人取笑呢。


    尤其是喻凛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围绕着他,即便不敢上前的,偷看的人更是不少。


    若是她真的跟喻凛坐在一处,那真是“备受瞩目”了。


    旁人说她闲话,坐着也是闷,还要被人从头到脚的打量,面上需得维持淡笑不能露出一丝异样,一日下来,脸都要笑得酸涩僵硬,回去得敷热帕子。


    因并不想跟那些贵妇少夫人一道打太极说场面话,相互奉承,亦或是要应付旁人来问喻凛的情况喜好,她随意吃了一些瓜果糕点便趁着人不注意,绕到了祝家后厅。


    诸位宾客都去了前院,后花厅四处摆着小食,名贵的花种开得正好,倒很清静。


    只是还没有到呢,在廊庑的转角就被人拦住了脚步。


    方幼眠并不认识来人,见了个虚礼,预备走开,谁知对方挡在前面寻她说话。


    雯歌正要问他知不知道方幼眠是谁,男子话茬快了一步,自报了家门人户,而后便说明了来意,再不等方幼眠听他说完后回绝,喻凛就出现了。


    触及男人的脸色,方幼眠明白,他应当是看到听到了。


    自然是不能告知喻凛离开前院的实情,她只道,“适才在后花厅丢了个东西,想着众人都去前院用膳故而带着丫鬟来寻。”


    她当着翰林侍读家二公子的面点名了两人的关系,“劳烦夫君寻我。”


    听得心有好感的姑娘叫了面前统率三军的都督大人一声夫君。


    翰林侍读家二公子通体生寒之余只觉得心碎。


    他抱病多年不出府,今年身子倒是好了些,只因兄长和祝家大郎来往,有些交情,父亲母亲又叫他出去走走,他便来了。


    毕竟他早到了该说亲事的弱冠之年,兄长讲不若就叫他趁此机会过过眼,毕竟今日上祝家门的高门贵女特别多,好歹有个合眼缘的也不错,免得母亲给他相看,尴尬麻烦不说,多半是母亲自个看对眼,选定了人就走过礼。


    今日他在静处百无聊赖看着,谁知一眼被浅烟紫色衣裙的姑娘给吸引住了。


    她衣衫并不出挑,发髻珠钗也寻常素雅,面容姣好令人眼前何止一亮,重要的是性子安静。


    本来想寻个祝家下人问问她的身份,谁知她走得快,情急之下就跟过来了。


    不曾想,竟然是名满瀛京喻大人的内眷,当真是


    即便是喜悦也不敢生出心思,翰林侍读家二公子匆匆收拾了稀碎的脸面,羞愧低着头致了冒犯的歉意,随后落荒快步离开。


    且不说喻凛和他的夫人已经成亲几年了,即便两人眼下仅有好感还没有谈婚论嫁,他也是争不过喻凛的,他位高权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父亲都盖不过他。


    又是瀛京郎艳独绝第一公子,百年世家嫡长子,瀛京女子谁不想嫁他,就连母亲都想把小妹塞进喻家。


    喻凛好整以暇看着男人落荒而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方幼眠平静抬眼,眼见喻凛似笑非笑,欣赏对方匆匆离开背影的侧颜,“”


    人走了之后,喻凛收回了视线,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再无迹可寻方才的波动。


    雯歌怕喻凛怪罪方幼眠,连忙解释了来龙去脉。


    倒也没拆方幼眠的台子,说她是不想在前面用膳,这才寻借口过来,“少夫人不曾与那位公子有所交谈。”


    她一句话都没说。


    “嗯。”喻凛淡应。


    即便心中不悦方氏被人觊觎,他也清楚明白,她生得好,难免不知情不怕死的往上冲,这不怪她,是那人的错。


    他没有追询,这茬好似就过去了,只轻声问方幼眠,“你丢了什么东西在后花厅?”


    男人话里意思并非拷问,倒像是真的要知道她丢了什么东西,要帮她寻找。


    “并非什么名贵之物,不过一只银镯,适才已经找过了,想来被人拾了去,罢了。”方幼眠波澜不惊顺畅接过话。


    “什么样式的?”喻凛又问。


    雯歌在旁边听着,就怕方幼眠答不上来,说岔了话,被喻凛察觉出来她撒谎,没有想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方幼眠四平八稳,应答如流。


    好似她真的就丢了那么一个银镯子,的确是为了找镯子而过来的。


    雯歌心中油然佩服,也就是方幼眠能够在喻凛面前撒谎撒得面不红心不跳了,完全临危不惧。


    “千岭,带人去找找。”喻凛问清楚后,挥手道。


    他的侍卫走后,雯歌也识趣退离了一些。


    方幼眠不习惯和喻凛独处,还是在别人家的后花厅里。


    她抿唇问,“夫君不去前厅用膳么?”


    “你想不想去?”他竟然这样问。


    似乎看出来了。


    方幼眠思忖了片刻,是要去前院应付那群嘈杂吵闹的人情,还是留在后厅面对眼前的男人,权衡再三她缓缓摇头,“适才已经用了一些,着实吃不下了。”


    说不定一会喻凛就走了,他可是大忙人,即便不忙,也定然会有人来找他。


    “嗯,那我陪你在这边坐。”


    他也不想去面对那群朝臣,一有席面必然会来找他吃酒,今日是祝应浔的场面,他定然要被灌酒的,灌多了肯定来烦人帮他挡着,喻凛不欲帮忙,让祝应浔自己应对。


    实则,喻凛方才在问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些苗头,方氏似乎并不想去前院。


    她的镯子好像根本就没有丢罢?


    方氏的回答的确没有破绽,心里防线也极其好,可喻凛是什么人,常年与刑部大牢的刑犯打交道,正因为她回答得太顺了,故而才可疑,就像是提前设想好的,没有一点磕绊。


    再者说,她之前就撒过一次谎言骗人,是有前车之鉴的,他上过一次当,就不会上第二次。


    此外,上一次他归家办贺宴,一道出去门口接人,人一来,她就退到安静处,还说要送人进门,明显不喜欢喧闹。


    且是与不是,并不重要,他也不会过分追究。


    重要的是,他见到了适才就想见的方氏,与她独处了,心中的烦躁消散,生起愉悦。


    她还真是狡黠有趣,应付起人来,说的话一套一套的。


    两人静坐在后花厅的湖心亭中,有丫鬟单独上了小食糕点和酒水。


    方幼眠如常缓慢吃着。


    喻凛执筷边挑拣着笋鸡丝里的红椒,忽而启唇道,


    “适才那翰林侍读家的二公子在京有些趣闻,你可有兴致听听?”


    【📢作者有话说】


    二公子:噼里啪啦……谁都想嫁。


    女鹅(白眼):你来嫁。


    喻大人:!!!


    (喻大人现在很自信,觉得对方比不过自己,很快就知道家世没用要女儿喜欢才有用嘿嘿嘿)


    (今天家里有点事 ,耽误了哈,明天开始大补字数!)


    严肃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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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 第34章


    ◎怕她见了好的,对别人有兴趣◎


    方幼眠本来不饿。


    就是因为和她这位高权重的都督大人夫君单独坐在一处, 距离过近,很不舒坦, 也不适应,所以才想找点旁的事情做。


    所以即便没有口腹之欲,细嚼慢咽吃着也好,总归不是干坐着瞪眼。


    后花厅,名花金盏虽说开得很好,因为喻凛在身侧在身侧也没了专心要赏的兴致。


    她都不明白,喻凛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揣摩不透男人的用意, 还要与他面对面坐着,他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飘在她的身上,眸色深邃幽幽。


    方幼眠心下略生烦躁, “”


    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和喻凛行房做事,因为鱼水之欢间距亲密,唇齿黏糊


    但两相放在一起选,还是与他行房做事罢, 至少她知道会有结束的时辰,那是一种盼头, 结束之时也像是完成一种特定的任务,不要在青天白日, 又没什么人的亭中跟他比邻静坐,手肘几乎要碰到手肘。


    祝府的圆桌打得精巧好看却有些小,喻凛身形高大, 坐在身侧跟座小山似的, 挡住侧边散漫的光, 身影笼罩到她的身上。


    谁知, 他又忽而开口, 还提到方才的那个男人。


    本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方幼眠握着银筷的手微顿,“”


    喻凛留意着她的反应,自然察觉到她的动作。


    只怕是吓到她,令她觉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清咳一声,坦白解释,“并没有要与你翻账责备的意思,就是聊聊闲话。”


    聊闲话?方幼眠怀疑自己听错。


    喻凛要与她聊闲话?


    他不是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后嚼弄舌根了?前些日他在家,玉棠阁的丫鬟婆子们,做事规矩了不说,方幼眠耳边清净不少,她觉得奇怪。


    是雯歌讲,后厨房的婆子说,喻将军出事那边,满城风雨,喻家也时常有人议论,被喻凛发觉了,他面色阴沉,直接叫人拔了那个婆子的舌头,还打了板子,手段残忍,但震慑力度十绝,再没有人敢议论纷纷。


    喻府清净了很多年,喻凛不在家,她嫁进来之后,没人管束,才时常有人讲,喻凛回来后,但凡他在家,下人们都提着心气神。


    实则,喻凛不出手,单凭着他那张清冷的俊脸,凛然煞煞的气势,谁敢贸贸然上前与他说话,别提在跟前造次了,上一次查账,他一出现,开口便是道理,二房的人吓得即刻请辞。


    方幼眠没具体应下一个想听的声音,抬头看着他。


    根据喻凛几次观察下来的结果,方氏如此反应,便是愿意听。


    他启唇淡道,“他原名唤作纪存,打娘胎里便带一些弱症,因为自幼身子弱,多年前,翰林侍读曾领着他带了一些礼品上过喻家门想要祖父收下他做门生,传授一些武艺,好强身健体”


    喻凛说话间,那盘笋鸡丝里的红椒已经被他挑拣干净堆放到了一侧的小碟子里,他又把笋鸡丝以指推到了方幼眠的面前。


    见状,她再次微愣住,喻凛是为何察觉留意到她不喜欢吃红椒,原以为是他自己不喜欢吃,所以才挑挑拣拣,适才方幼眠都曾想了想,不若趁此,让雯歌或者他的随从过来帮忙,也好避免相处尴尬。


    谁知,竟然是挑给她的?往常她也没有露出什么。


    见身边人意外,喻凛岔开了有关纪家的话茬,转而道,“在家里用膳时,见你似乎不喜,故而记下了。”


    方幼眠不挑食,但凡摆上桌的膳食几乎都会吃一些,只是她每次夹有关于红椒混着炒的菜时的份量,会少于其它菜色的份量,夹菜也会特意避开红椒,偶尔吃到了,黛眉微蹙。


    因而,喻凛猜想她并不喜欢红椒。


    今日见她神色,的确没有猜错。


    “多谢夫君。”


    “不是说了,夫妻之间无需言谢来去,过于客套生疏。”


    “嗯。”她颔首,夹了他挑拣的那盘笋鸡丝来吃。


    喻凛嘴角微扬,又接着讲方才未完的闲话。


    他说起那翰林侍读二公子纪存,祖父收下他之后便开始教导了,起初几日还好,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亦或者岔子。


    有一日纪二公子扎马步,扎累了又不敢出声,硬是扛着扛着,最后居然失了禁,随后还大声哭了起来,方幼眠听到之后,眉头肉眼可见蹙了起来。


    虽说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措辞比较文雅,她也已经搁了碗筷,没有再吃了。


    可到底觉得有些不好且尴尬,方幼眠问了一句,“是因为祖父定下的扎马步时辰过长了么?”


    “起先不清缘由,原以为是这样,可祖父清楚他的身子,定下的时辰是算好的,觉得不应该,后来才弄明白,原是见了蔷薇角洞门里跑出来一只猫,吓到了他。”


    “原来纪二公子怕猫?”倒是少见男子会怕猫的。


    “嗯。”他点头。


    这件事情出在喻家,看见的下人有些多了,虽说喻家呵斥下人封了口,到底没有传出去,可纪存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被纪家的人接回去之后,当天夜里起了高热,梦中支支吾吾念叨着。


    经过纪夫人盘问,才弄清楚原委。


    后来纪家的下人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取笑了他一阵子,纪存心绪不好,那段时日吃不下饭又睡不好,总是一阵阵犯了病,险些就这样去了。


    再然后,请了大师来家里看,说他是七魂丢了一魂,命格本是姑娘家,奈何投了男儿身,那法师在纪家做了一个月的大道场,又给他在本名后面加了一个思字,唤纪存思。


    纪二公子养了许久,这些年渐渐好了。


    “没想到,祝家的场宴他会来。”


    纪家大郎与京中不少公子有往来,过去的宴会,都没见这位纪二公子上门吃酒。


    方幼眠听罢,纪存思,存思,倒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儿。


    鬼魂之事玄学不可辨,方幼眠不做表态,人力无法回天,不可更改之事,世人多喜欢寄托于鬼神,妄图能得庇佑。


    便是姨娘也是如此,犹记得她走时,拉着方幼眠的手与她哭着话别,说是苦了她,怪她心软信了男人,自己身子不好,无法照拂她便罢了,还给她留下了弟弟妹妹拖累。


    说了许多,到最后之时,她告知方幼眠,不要为她点往生灯,她来世不想为人。


    姨娘走后,父亲没有来看过,上方家的门还被嫡母身边的丫鬟一盆水泼过来,骂着晦气赶了出去。


    方幼眠四下借了些散碎银子,终于给她安葬了,又找了庙里的小沙弥给她念经超度。


    她敛下睫,神色一如寻常。


    话说尽,喻凛吃了一盏茶。


    他以往是不喜欢说旁人的事,也从不说旁人的事是,可又怕方氏对适才那人有些期待,若是私下里寻丫鬟去打听


    不如由他来告知她。


    方才喻凛忽而问起她要不要听的时候,心里划过一丝念头,他希望方氏回绝不听,但她愿意听了。


    愿意是不是想呢,是不是有些兴趣?


    关乎小女儿家的心思,喻凛多是从喻初那里得知,喻初欢脱,时常去赴各家的宴,什么喜宴,糕宴,赏花宴,吟诗宴,见到的人多了,也常跟喻凛打听她瞧见了,感兴趣的公子哥。


    因为对方为男子,喻凛在京城的人脉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即便是不知道的,也可以托付千岭去查。


    方氏处事沉稳,可到底年岁小,瀛京要比蜀地大,人情多而广,万一她真的看到了有兴趣的


    心中想想又觉好笑,方氏都嫁给他多年了,眼下两人也算浓情,假以时日有了孩子,能有什么变故。


    总之,一并告诉了她了事,喻初对感兴趣的公子哥了解甚少时很有兴趣,知之深广,很快就没了意味。


    喻凛心里稍定,取了小盏子。


    给她倒了果酒,“是花酿,夫人要尝尝么?”


    方幼眠本不想喝,念及往事,还是接了过来尝了一口。


    花酿虽说酒味淡,可吃不得酒水的姑娘,一两盏下去脸也是会红的,她倒喝得平淡如水。


    喻凛想起她上次吃酒,不动声色问了一句,“你往常吃过酒么?”


    喻凛又忽然这样问,方幼眠心下不定,抬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各有心事。


    她在斟酌着话,喻凛不欲叫她过分深想,“见你会吃酒的样子。”


    什么叫会吃酒的样子?


    方幼眠含糊道,“原些在家中吃过一些。”


    她说的家中,应当是方家?


    还想再问得细一些,却也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好不容易哄得她多说了几句,不好打破了场面,只默默品着花酿酒。


    往常觉得这酒没滋味,甜得腻人,今日倒是觉得。


    嗯还不错?


    “”


    却说这边,纪存思吓得满身冷汗,去了侧厅寻了个没认人处冷静,跟在他后面的随从,自然是晓得了缘由,也跟着急了。


    “不是小的说公子,您纵然是想与那姑娘说上两句话也不该如此急迫呐”


    什么有意,什么交个朋友,打听打听身家都不错了,哪有这样的。


    这下好了,触到了老虎须。


    追问追到了喻大人的内门院上,若是那位大人触怒,只怕夫人老爷都不够他开罪的。


    “我也是多年不出门,一时嘴笨心急,便没顾上,这可如何是好?”


    纪存思也是后悔不已,“怪我一时没分得清她的身份,只是她年岁瞧着小,谁知道会是都督大人的内眷?”


    那姑娘,乍眼看过去,就跟家里小妹一样的年岁罢?比他都要小的样子,那都督大人可是跟兄长一辈的人了。


    两人的样貌倒是登对,旁的哪里登对了?


    原来她就是喻家娶的那位远房蜀地的姑娘,难怪十分眼生,如此大的场面,唯独一人生涩安静站着。


    纪存思心里后悔遗憾,脑中闪过适才安静幽莲,面带愁容的姑娘,她好似并不愉悦。


    喻家门第高,她的日子或许不舒心罢?


    “哎哟,公子哎,您可快别说了。”


    “都督大人就算是上了年岁,只怕也是有前仆后继的小美娇娘要跟着嫁的”


    这排挤话叫人听去那还了得?!


    【📢作者有话说】


    互相在背后蛐蛐的两人~


    纪二公子:他不讲武德!专门挑人的黑历史讲!哪有这样的(摔桌)(给作者加钱要求赠戏份)


    喻大人:呵呵,说我年纪大?!(冷眼瞪作者你敢给他加戏份吗!)


    女鹅:两个男人一台戏。


    (呜呜呜我今天食言一下 只有三千因为临时出了点问题,主要是昨天发了低烧猛咳嗽,今天降下来了,那个药吃了贼晕,不过很快就能调整,就这两天堆起来字数,追过我文的小宝都知道  我v后更新很勤快哒!)感谢在2024-05-29 23:52:39~2024-05-30 23:4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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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 第35章


    ◎“夫人生气了?”◎


    “便是都督大人学富五车, 举世无双,我瞧着那姑娘的样子, 也不像是真心要嫁给他的。”


    否则她怎么这样冷淡,漂亮的脸色见了喻凛也没有什么触动,反而是避让。


    照理说,都督大人喻凛手握重权,名满瀛京,多的是人惦记着要嫁,嫁得喜悦的儿郎, 应该会很开心的罢?


    回想起喻家这门亲事,纪存思即便是多年不出门也有耳闻,因为喻凛在瀛京着实太出名了, 比殿下世子的名头还要响亮。


    他成亲的事一出,几乎整个瀛京都沸腾了。


    家里小妹躲在闺中哭了许久,因为喻凛也是她的意中人,虽说两人年岁相差有些大了, 她还想嫁给喻凛,甚至求过母亲上喻家的门多与喻夫人走动走动, 好能够拉近关系。


    “听说她原本要嫁的人不是都督大人,而是喻家三房的公子?”


    随从一听这话, 便知道他家公子还在念念不忘,没有歇心思,并不回复他想要知道的信儿, 只提醒道, “公子, 您少想东想西, 怜悯这些了。”


    “什么姑娘, 那是都督夫人,日后见了她,您最好离远些,还得恭敬行礼,今日的事情不知都督大人会不会计较,总之日后不能再犯。”


    纪存思还要再说,随从哎哟一声喊着祖宗抢在前面。


    “您也甭管那姑娘喜不喜欢都督大人,明眼看着,都督大人是喜悦他夫人的。”


    他噎声了。


    是的,能从方才的交锋当中,感觉到喻凛喜欢他的夫人。


    “我知道了”


    千岭领着侍卫,并没有找到方幼眠的银镯,无功而返回去复命。


    方幼眠道,“或许真是被人捡走了,没事,丢便丢了。”


    喻凛淡声:“我让人照着你说的样式,重新给你打一只来。”


    怎么又要送?


    她不想要,推诿道,“我的首饰还有,且夫君之前也送了不少,着实不再烦夫君破费了。”


    “无妨,你只管收下,若不想穿戴,存放在你的妆奁台子里也好。”


    总归应该有的,何况他想送,也不废几个钱。


    为他财大气粗的语气所动,方幼眠多看了男人清淡的神色一眼。


    他前儿不是才训斥喻初说,州郡水灾,国库吃紧,各世家大族都在节俭用度么?


    只怕一而再再而三推拒会惹恼了喻凛,方幼眠也不再开口。


    两相静默好一会。


    侧边的小径簇拥着,大步走过来几位华服公子,是今日接亲的队伍,为首的正是一身红服喝得有些醉醺的祝应浔,还没到湖心亭,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呛声。


    “好你个喻云瞻,难怪让人寻遍前院左右找不见你,敢情是到后厅躲酒了!”


    喻凛的酒量就好似他这个人一般出众,没有他在,接亲的队伍根本喝不过对面岳家的人,祝应浔也是失策了,没有想到岳家的人那么能喝,不仅如此,岳家公子还找了不少能喝的人过来撑场。


    祝应浔没有法子,只得说去小解,连忙来找喻凛救场。


    后面的几位公子倒是没有祝应浔这样敢调喻凛的笑,喊他的表字,尊敬喊他喻大人。


    他打了个酒嗝,忍不住埋怨,“还是不是兄弟?明知我今日成亲,定然有人要灌我酒,也不去帮忙拦着点,太不够意思了你,你便放任我吃个烂醉,夜里叫我如何入洞房,你说你是不是嫉”


    口无遮拦埋怨着,走近之后,众人才发现面色微沉的喻凛身后还有个妙颜绝色的姑娘。


    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小夫人。


    众人一时哑然肃声,连忙分开站好,朝着她作揖补足礼数。


    前面的祝应浔舌头打结,脸色十分尴尬,连忙道歉,“少、少夫人,在下口无遮拦冒犯了,着实不好意思。”


    瞧瞧,那喻云瞻的脸色都难看到家了。


    祝应浔恨不得打嘴,谁知道喻凛居然和他的夫人在后花厅躲清净,两人独自在这边吃酒。


    搅和了两人共处,又说了那话,无怪喻凛的神色寒沉了。


    众人一靠近,方幼眠便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且看他们的脚步虚浮,便知道喝了不少。


    “无妨。”她点头浅笑示意,起身福身回了众人礼。


    众人皆知喻凛的小夫人生得极美,还以为她今日没有过来呢,毕竟没有见到人,原来是跟着喻凛过来这边了。


    适才惊鸿一瞥只觉得无比惊艳,有人吃了酒,胆子也大了一些,偷看方幼眠。


    喻凛不好发作,眉际紧缩,他起身站到方幼眠的前面,将她娇小的身子挡了一个严严实实,偷看的人连个裙摆都窥不见了。


    余光所及,只见喻大人的湛蓝色衣袍,又听到他磁性的声音控得温柔,正与他的小夫人说话。


    “我且过去前院一会,千岭留在你的身侧照顾,若有事可叫他解决。”


    他做什么要把侍卫留下?方幼眠只以为是因为方才纪家二公子的事。


    她没有抗拒,柔顺点头,“好。”


    喻凛的确是有那么一些意思要让千岭挡住“不知好歹”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怕方幼眠被人欺负,毕竟前几日他不在,总有人来寻她的错,她的性子又温柔似水,不懂得替自己辩驳,故而将人给留下好。


    千岭是他用惯的贴身侍卫,京城的人基本都认识他,有千岭在,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少夫人,且先借喻云瞻一用,改日祝某再谢过少夫人。”


    “祝公子客气了。”她求之不得祝应浔把喻凛给带走。


    临走之时,喻凛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去,喻凛许久都没有过来。


    方幼眠在湖心亭坐了许久,喻凛走之后,她兀自品着花酿,没有人打搅,觉得心里畅快舒意。


    两刻过去,崔氏身边新提上来的贴身丫鬟过来找方幼眠,说是崔氏叫她去前院听戏。


    方幼眠整了整裙摆起身,崔氏这边的席面已经吃好撤了桌,众人挪到了侧厅边沿的流水小筑听曲。


    崔氏身边有一个空位,丫鬟领着她过去入座,见到方幼眠姗姗来迟,她皱眉问,“你方才去哪了?”


    说话间,见到了跟在方幼眠身边的千岭,又把后话给噎了回去,听了方幼眠回话说去后院找不小心遗落的镯子,她倒是没有责备她蠢笨,这样的场面都能弄丢了物件,只叫她,“坐下罢。”


    各家夫人都带了媳妇过来听戏,崔氏总不好落单,喻初跟着祝家姑娘不知疯去了什么地方,她本就要强,即便是觉得方幼眠做派小家子气,不想与她坐在一处,却也叫人去喊了。


    一场戏快要听完之时,丫鬟拿了戏本子过来给了头座上几位夫人点戏,又接着唱。


    在场的人多是瀛京的贵眷,少有外地远嫁过来的,即便是有,身份够不上到前面坐,多半在后面末尾站着听,除却方幼眠,年轻一辈的小媳妇里,因为喻凛立功无数年纪轻轻官任要职,故而她的位置也是少夫人里最靠前的,她的容貌又显眼出挑。


    便有贵妇来寻她说话,问她蜀地的戏和瀛京的戏两相比比有何差别趣味?


    崔氏很不喜欢旁人提起方幼眠的老家,总觉得那地方荒芜贫瘠,是借着问方幼眠的母家来打她喻家的脸,可偏偏开口的人是老国公夫人,跟喻老太太是一辈的人,崔氏也算是后辈,不好贸贸然插嘴将问话给揭盖了过去。


    方幼眠深知众人本就留意她的言行,便跟往常一样打着马虎眼,“恕幼眠愚钝,着实看不出戏的门道,只觉得一样的好看呢。”


    国公夫人本来没什么深意,就是觉得她一人坐着乖巧安静,看戏看得认真,才开的口,察觉到她似不想说,也没勉强了。


    几场戏下来,夜幕降临,前头郎君们早已酒过三巡,差不离该散宴了,祝家夫人张罗着下人送各家的人出府门去。


    方幼眠没想到,喻凛居然比她先上马车。


    他似乎吃醉了,宽阔的马车内俱是烈酒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便是马车中间小几上放着的熏炉也盖不住男人身上的气息。


    本来宽阔的马车就因为他在,显得逼仄了许多。


    方幼眠微微蹙眉。


    总有一种感觉好似入了喻凛的领地一般。


    他端正坐着,衣衫齐整,闭目养神,眉目一概的清冷,如果不是周遭的酒味过于浓烈,看不出来他吃了酒。


    方幼眠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夫君,随后坐到了他的身侧。


    她动作很是小心轻柔,过喻凛身侧,从外携带的寒意与她身上的甜香卷到了喻凛的身侧。


    他眉眼微动,掀开眸子,略是迟钝得应了一声淡嗯。


    少见他这样。


    方幼眠侧眸看过去,喻凛这是去帮祝应浔挡了多少酒?


    马车很快便动了,碾过被月色照耀泛着幽凉的石路。


    方幼眠没有说话,不过她留了一丝神在喻凛那边,就怕他有何不适,或吐或晕了。


    还好,一直没有。


    渐渐的,她也松了神。


    祝岳两家成亲的时日选得好,瀛京城今夜里还有庙会,已经进行了大半,此刻正是拥堵的时候,从祝家那条街巷出来的马车多,又碰上人多,即便是有司衙门的人在巡视看顾两边开道,可大多数时候马车依旧是悠悠晃晃,停了许久才走。


    方幼眠静坐在里侧,隔着车帘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


    这样走走停停,真不知何时才能到喻家。


    又在心里想着,过些时日往家里寄信,也给吕沁宜写一封,叫她帮忙留意一下瀛京铺面,毕竟吕家经商比较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好歹规避一下,以免被人当成冤大头宰弄,再者说吕家在瀛京好似也有些产业。


    方幼眠其实很想自己去,可就因为管着喻家的账房,不论做什么事,暗中都会有眼睛盯着她,做事不方便,上次查账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雯歌到底是方家嫡母派过来的,她不知道她存了和离的心思,对她也要设防些防备。


    先看看价格如何,若是赚不到那个底数,她暂租一个小院子,等和离之后在瀛京逗留些许时日,四处转转,再者说了,弟弟过几月也要入京了,得给他准备一个落脚处。


    妹妹一个人在蜀地,恐怕她被人欺负,况且若是方家得知她要和离,恐怕不会愿意,与喻家联姻带给方家的好处很多。


    方幼眠想着两人都来,就是不知道她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喻凛在祝家已经吃了醒酒汤,上马车后缓和了许久倒是好不少,他半抬眼,侧眸看过去,见身侧的妻子似在沉思,小脸上凝着专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喻凛想起来是瀛京的庙会,他张口,声音还有些沉哑,“庙会还不曾散尽,你想去看看么?”


    方幼眠起先没有回神,沉浸在思绪当中,她想着她的银钱拢共有多少来着?好久没有数钱了。


    再算算这些月里能够接的私活,到手的银钱加上最根本存住的能够有多少?算来算去得了一个数目,还算是可观的,而后又忍不住懊恼,她都忘了,过些时日嫡母还是会来要钱的,还得挪出一份捎回去,此外得买些东西。


    她真真是在想什么,小脸无比专注,好似入定了一般,就连他挪动了姿势,慵懒半倚靠在马车的壁沿,明目张胆凝着她,她都不知道了。


    方氏在想什么呢?


    她连喜怒哀乐都甚少外泄,更别说透露心事给人知了,今日好不容易听她多说了几句,却也不密。


    眼前的妻子坐得很直,她的腰身纤细无比,盈盈不足一握,脊背单薄瘦削,小脸微埋,露出光洁柔腻的一小截后颈,修长秀逸。


    瘦的地方瘦了一些,饱满姣好的地方也很明显。


    喻凛本想着等着她,看一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神,谁知等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反应。


    喻凛又开口喊一句,“方”话没有出口,原本缓缓行驶的马车忽出了变故。


    赶马的侍卫猛勒住了马缰绳,马扬起了前蹄,马车往后退,好大的动静,自然惊扰波及了车里的人。


    原本入定坐直的方幼眠不受控朝前一攘,眼看就要摔了,喻凛眼疾手快,起身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给拉抱了回来。


    径直抱了个满怀,方幼眠也是惊魂未定,转眼之间到了男人的怀中,后背贴着他的胸膛,用力喘着惊吓气。


    喻凛护着她,低头温声问,“有没有磕碰摔倒?”


    她咽了一口沫,摇头轻声道,“没有。”


    虽说是没有,听着她的声音确是吓得不轻。


    借着掀开的车帘和微弱的光亮,他仔细看了看,她应当就是吓到了,身上没磕到碰到。


    “怎么回事?!”喻凛扬声冷问。


    外面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千岭靠近车帘禀告道,“大人,是有疯跑的小孩钻到了前面,险些被马匹踩伤,情急之下这才拉住了马。”


    原是为这样,喻凛又凝神叮嘱,“小心些。”


    “是,大人恕罪。”


    为着庙会夜游的缘故,四处只挑了灯笼,灭了其余的灯火,难免不留神,此番过去,衙门巡检的人已经把其余的灯盏给点了起来,瞬间便亮堂了。


    即便是在马车里,也觉察出了明亮。


    方幼眠总算是缓过了神,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喻凛的怀抱当中,挣扎着爬起来,谁知道慌乱之下,竟然撞到了男人的下巴,只听得他嘶了一声。


    她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仰头看去,见到男人清晰的下颌,俊朗的眉目正拧着。


    “我不是故意的。”


    难得见她失态。


    方氏一张玉色小脸就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仰着看他,查看他是否被撞出了伤势,澄明晶透的眸子漂亮又生动。


    再往她的眼眸底下看,是挺俏的鼻梁,饱满粉润的唇。


    她的贝齿还半咬着下唇瓣,“”


    醒酒汤的效用只是解了一半,剩下的酒意搅和着他。


    本以为今日跟着他的妻子去后花厅能够逃了酒,谁知被祝应浔带着去前院,那些朝臣同僚蜂拥而至,都不用祝应浔说,纷纷冲着喻凛来了。


    各有各的旗号,什么早听闻喻大人的酒量好,今日得了空必然要讨教讨教,什么他又为朝廷效力取得了功绩,给他贺一贺,又是什么多年不见必然要吃几盏,还有说他酒宴时不在逃了过去,今日正巧了,多喝些。


    喻凛即便是酒量好,也架不住这样来的。


    后面着实不成了,喻家的人上前阻拦,岳家的人也叫人去熬了醒酒汤来,喻凛吃了两盏之后,便回了马车,侍卫问他要不要先走?


    他摇头,示意在这里等方幼眠。


    “夫君没事罢?”


    光亮到底幽微,着实看不清楚他的下巴有没有被她给撞伤了。


    应当是没有?毕竟喻凛浑身健壮,硬朗得很。


    可又不确定,到底是在他的脸上。


    昏暗当中,男人的眸色深邃得可怕,方幼眠被他看着看着,有些口干舌燥,尤其他夹着酒味的气息悉数扑簌到她的脸上。


    方幼眠察觉到熟悉的意味。


    她也管不上叫喻凛放手,悄声要往后退去,矮着身子,还想着喻凛如前一样迟钝,等她退出他的怀抱才能发觉,谁知他的感觉敏锐了,大掌落到了她塌下的后腰上,一把扣住。


    方幼眠紧张,“”


    她要往后看去,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精巧的下巴,不给她转脸,由她在眼皮子底下,端详着她如花似玉的娇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方幼眠被他掌控着,又被纳在他的怀抱当中,根本没有办法脱离。


    近到最后,男人的薄唇贴上了怀里姑娘的粉唇。


    白日里过来时,他看着她便想亲,今日夜里竟然全了心愿。


    残留的酒意有些上头,混杂了男人的思绪,往日里学的规矩礼仪,条条框框,都冗杂成了一团,再分辨不出字句,别说能不能震着他荒唐的心思。


    尤其是吻着怀里姑娘的唇瓣,往里探取她的柔软,什么都想不到了。


    往日里喻凛还算是亲得规矩守礼。


    今日是吃了酒的缘故,他有些不同寻常,卷到了芬芳柔软之地之后,便长驱直入到往常控制着想亲却又不敢亲的地方。


    他的速度和进度也比之前几次清醒的时候要快。


    要深。


    方幼眠的唇齿之间遍布他的气息,甚至她的身上也有酒味。


    她真的很不喜欢喻凛周身弥漫给她的掌控欲。


    尤其这是在什么地方,会被人发现的!


    她还在往后退,想要滑出男人宽阔的怀抱。


    喻凛明明在亲她,眼睛也闭上了,却好似知道她在蓄意密谋着什么,竟然在她悬着的脚落下去之前,大掌提着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提到小榻上,方幼眠是整个人都被他抱到了怀里。


    他的臂弯圈着她的腰身,将她彻底困在他的怀抱当中。


    倒是暂时停下来了一会,睁开了眼。


    方幼眠的唇被他亲得泛着明显的水泽,还有些泛红,肿了一些。


    喻凛看着她的唇瓣。


    他发现了,他的小夫人娇娇的,经不起他用一点力气。


    看嘛,不过是用了点力气将她给提到了怀抱当中,她就在喘气了。


    男人的喉骨里闷出一声磁性的低笑, “”


    方幼眠下意识抿唇,她想擦嘴巴,可又不敢。


    因为距离过近,若是这样明显的抗拒,比如会惹怒了喻凛。


    倒不是了解他的脾性判断出他会生气。


    是因为她知道,若是你想与一个人亲近,而那个人明显不想与你亲近,你表达得太明显,会令人不悦。


    尤其现在喻凛吃了一些酒,他不大清醒。


    眸色深沉得紧,比往日还要吸人。


    方幼眠两只手在中间,以手肘抵着他硬朗的胸膛,因为不想被他扣着腰身,故而挺得特别直。


    喻凛的一只臂弯都圈不过来她的细腰了。


    他又在低声笑,磁沉的声音钻进去她的耳朵里,叫方幼眠有些羞恼。


    乍见她黛眉蹙了起来,腮帮子微鼓。


    喻凛凑近。


    羞涩的姑娘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敛下了浓密的睫毛,只余一片弧影。


    “夫人生气了?”他沉喃着声音问。


    【📢作者有话说】


    来啦~


    谢谢小宝们的关心!爱你们哟!对了我前几天开了段评嘿嘿嘿~忘记说啦。感谢在2024-05-30 23:43:19~2024-05-31 23:4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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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 第36章


    ◎“夫君…可否回家去…”◎


    自然是生气了, 这当口又不好直接言明说清。


    方幼眠兀自消化了思绪,轻轻摇头, “没有。”若是在马车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怕是被人知道。


    虽说马车封闭,可到底是在街市如织的人.流里行走,保不齐再颠簸一二,掀起车帘角被人看去怎么办?


    喻家的马车显赫,连带着有司衙门的人都出动来帮忙开道了,必然是备受留意的。


    她怕被人看见,态度软了下来, 颈子垂落,眉眼越发低垂着,敛下眼底的不耐和厌烦, 声音软趴趴的,略是带了一些请求。


    两只细嫩的手腕捏着男人绣麒麟纹样的衣襟边,就怕马车颠簸,又栽落下去。


    “夫君可否回家去”


    难得见她表态, 样子羞赧得紧张,十分招人。


    喻凛也是吃了一些酒, 知道他鬼使神差下,有些混账了, 竟然在马车里亲了她。


    看把她吓成这样。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略带水泽的粉唇,心底浮过内疚,当真是鬼迷心窍, 就不应该吃酒的, 自古酒色迷人。


    “抱歉。”


    方幼眠按下心中不满, 又是缓缓摇头, “夫君言重了。”听着喻凛的话茬, 他似乎清醒了过来。


    似乎是安抚,小心轻缓拍着她的后腰。


    方幼眠等了一会,喻凛似乎是好多了,马车也比方才的速度更快,耳边的人声也渐渐消弱。


    “夫君,我重,便放我下来罢。”


    哪里就是真的重了,不过是她不自在,喻凛也晓得,起身将她抱着放到了旁边,随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给她整理了衣裙,帮她把松了的步摇给扶正,整理成端庄柔顺的模样。


    幸而喻凛没有彻底喝醉,否则真要上了头,非要在马车里面闹,那动静还能按得住么。


    往日里喻凛即便是克制,那拔步床也总是会晃荡,尤其是挂着幔帐的牵钩也时常撞到了一处,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方幼眠即便是能够控制自己的声响,却没有办法能够管着旁的。


    今日她很恐慌。


    若是他兴致来了,在马车里控制不住,真要传到了外面去,被人听见了,那


    好在没有。


    方幼眠心里松了一口气。


    马车停在喻家外面之时,喻凛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方幼眠还是小心扶着他下马车。


    他的步伐矫健平稳,与其说是她扶着喻凛,倒不如说是喻凛搀着她,因为马车是乘四架的,宽阔敞亮,又很高,即便是下面放了凳子,姑娘家踩下来,不留神也是要跌的。


    崔氏就看着她的儿子,扶着方氏的手腕托着她不算,另外一只手还掌着她的腰身,仔细怕她摔着。


    看着两人的动作亲密得紧,崔氏不满收回了眼睛,这还是在外面呢。


    方家女倒是个厉害的,这才几个月的光景,就让她儿子这样上心了。


    里外说不得,走两步都要护着。


    下个马车而已,难不成还能摔了她?


    方才她过来时可都听说了,喻凛在前院跟诸位大人吃了酒,灌得有些醉了,还不回家,非要在外的马车坐着等方氏。


    都留了一个千岭在她的身边伺候着,高门大院的,还能有谁欺负她?


    方幼眠素来敏锐,余光留意到了崔氏的眼神。


    “”


    到家时,老太太还没有歇息,叫了长房的人过去说话。


    方幼眠跟在喻凛的身侧,崔氏在两人的前面。


    喻初没有回来,离开祝府的时候派身边的丫鬟给崔氏递了话,说是今夜要在江家歇息,跟人联句做诗,就不一道回喻家了。


    走了这么一遭过来,他身上的酒味倒是散了不少,大步迈得从容。


    喻凛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过身子,往她那边挨过去一点,“在看什么?”


    她回答,“怕夫君有醉意,走路不稳。”


    “不会。”他微扬起薄唇,“我的酒量还算好。”


    经此一夜,方幼眠也算是勉强知道了,喻凛的酒量的确是不差的。


    往常人吃了酒,即便是喝过醒酒汤,恐怕睡了过去,他倒清醒,还能过来回老太太的话。


    “夫君海量。”她也抿出了一抹笑,算是回了她。


    崔氏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更是不满,回过身去看了一眼。


    “”


    到了老太太的碧波斋,又陪着坐着吃了一盏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只问了今日的场面,去了那些人,可有什么趣事?


    多半是崔氏在回,方幼眠和喻凛在旁边坐着听。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老太太没再叫人上茶,问了崔氏,“初儿那丫头又没回来?”


    “被江家的给叫走了,母亲您也知道,江家的姑娘今日及笄呢,初儿跟祝家的小姐关系要好,推不过酒席,在祝家吃了茶饭,还得过江家走一遭,好歹怕失了礼数。”


    崔氏斟酌着话回,脸上陪着笑。


    就怕老太太说喻初性子过于跳脱不服管教,是怪罪她往日里不好好给她约束立一立规矩,才促使她这样。


    方幼眠刚嫁进来的时候崔氏气出来的病好了之后,就常给她立规矩,老太太知道后说了她几次,让她别厚此薄彼,喻初和方幼眠一般的年岁,却不如方幼眠沉稳,让崔氏多训诫训诫她。


    那时候崔氏心里的气盛,便说是方幼眠才嫁进来,难免不懂这边的规矩,好歹多给她教导一些。


    崔氏气性大,病才好,怕她又气出个什么好歹,老太太并没有过分训斥。


    后来几次也说过她几回,她多数都用方幼眠已经为人妻妇自然要谨慎一些,喻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两人纵然是年岁相若,没有什么可比的。


    “说到及笄,我叫你们过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方幼眠眼观鼻鼻观心,老太太的后话还没有说,她大抵就明白了。


    果不其然,是喻初的婚事。


    崔氏不防,“这会不会有些过早了?”她没有想到老太太夜半叫过来就为了这件事。


    老太太一听她的口风似有不愿意,脸上的笑淡了很多,“你还要留初儿到几时?初儿和幼眠是一般大的,好似她还比幼眠大个几日呢,幼眠如今和凛哥儿两人正好,过不久应当就会有好消息来了。”


    一听到好消息,方幼眠顿了一下。


    又是孩子。


    她必然是怀不上,届时又当如何?那时候若还不到殿试之后,方家应当会给喻凛纳姨娘了。


    她垂放在身侧的指腹不自觉摩挲起来,是很细微的动作,因为她整个人过于安静,喻凛在她的身侧,又多留意她,自然是发觉了的。


    他还以为方幼眠是紧张怀不上身孕,家里催得紧。


    他拿过一旁的糕点,放在她手边,挪到她的身侧。


    方幼眠眼帘之下,触及男人推过来的绿豆冰糕,“”


    那边老太太还在说崔氏,讲起喻初早就该嫁出去了,为着喻凛远去边关击敌,长房寥落,她跟前没人伺候,又跟方幼眠不亲厚,这才同意留了喻初好几年。


    眼下若是再不嫁人,要在家里多久?老太太让崔氏给个准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把喻初给耽误了,怎么好找婆家?


    “别想着说有凛哥儿这位兄长在前头给她罩着,就放心大了,姑娘家留着年岁大了,就算是嫁出去了,外头人也要说的。”


    崔氏就是不明白这个理,出身也不差,从小受的教养也够,老太太都不知道她那脑子,有时候总像是个浆糊的一样,今儿去吃酒,怎么也不往深处想想。


    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被婆母骂,崔氏的脸上很不好看。


    儿子倒也罢了,就是方幼眠也在,崔氏只觉得自己脸上没有了光彩。


    但对面的人是老太太,喻家最高辈分的人,她不敢忤逆,继续赔笑点头,“婆母说的是,儿媳做事有欠缺,还是您顾虑周全,这就好生为初儿挑选着。”


    老太太勉强正了脸色,“嗯。”


    就怕崔氏是应付的话,老太太又道,“你可别当着凛哥儿和他媳妇的面搪塞我这个老婆子,面上应得好听,手上磨磨蹭蹭,若是过些时日没个声响,我老婆子就要亲自管了。”


    崔氏连忙点头,“是,婆母您安心。”


    从碧波斋出来,崔氏心里憋着气没地方煞性子,走得飞快。


    方幼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回想起崔氏方才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莫名有些许想笑。


    不过她擅长隐忍情绪,自然是没有笑出来。


    回了玉棠阁已经是深夜了,沐浴净身之后,方幼眠本以为喻凛会拉着她行房,他的长臂伸过来,竟然只是给她掩了掩被褥。


    低声与她道,“今日你也累了,好生歇息。”


    这句之后,他又说了一句,“孩子的事随缘就是,你不必想太多。”


    喻凛不着急孩子么?


    方幼眠意外看了他一眼。


    只见男人已经阖上了俊美的眉目,她也收回了视线,侧身闭上了眼睛。


    只她睡去之后,身侧的男人又睁开了眼睛,往她那边看了一眼,越发往里靠了一些。


    翌日,方幼眠起来的时候,喻凛不在家,留了口信说进宫去了,跟往常一样,早午晚膳到了时辰让她自己用,不要等。


    他终于去忙碌了,方幼眠心里松了一口气,喻凛不在家就是好。


    “姑娘这些时日身子可好?”雯歌问。


    “要不找个郎中来看看。”方幼眠用了早膳在看闲书,雯歌在她的耳边念叨。


    “我近来身子很好,不用看郎中,若有什么不舒坦的,我会告知你。”


    雯歌总想着,前些日好歹亲热,这些时日或许有个动静,只听方幼眠说没事,又只能歇了心思。


    方幼眠想起写信的事,叫她研墨,第一封家书与往常一样的,写着的时候雯歌又跟她念叨家里的事。


    “今日二姑娘回来时欢欢笑笑的,被夫人叫去之后,想必是说了议亲的事,从静谷庭出来那会,脸都拉得老长了,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呢。”


    方幼眠顿了一会笔,没有说什么,接着写她的。


    “昨儿老太太发了一通火气,夫人虽然不想姑娘嫁出去,可到底还是张罗起来了,听那边的丫鬟说,选了好多户人家嗯,都是高门大户。”


    “哦。”方幼眠淡淡一声。


    意料之中,喻初的婚事,崔氏要做主,她必然挑选很好的。


    她前一封家书已经到了末尾,第二封写给吕沁宜的信,不好留雯歌在身边,方幼眠索性找了个由头把她给支走了。


    等写好之后,雯歌也回来了。


    她正好封了信,递给雯歌。


    “怎么多了一封?”雯歌惊奇。


    “给吕家的,你找上次的人帮我送去。”


    雯歌一听到吕家就觉得不妥当,那吕姑娘性子刺人,听上次两人交谈的口风,她的兄长对着方幼眠念念不忘多年,似乎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呢。


    “姑娘找吕家姑娘什么事啊?”雯歌试探问。


    方幼眠神色淡淡,“这么好奇,你要不要拆开看看?”


    雯歌笑,“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不过是随口问问。”


    方幼眠自然知道雯歌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上一次叫她听到了和离的口风,眼下是该谨慎一些。


    她索性就告知她,“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因为她回了蜀地,我想托她多照看家里。”


    “只怕嫡母苛待不善,闻洲和时缇报喜不报忧。”


    “姑娘在喻家得脸,又有大人照拂,家里的夫人自然是不敢阳奉阴违苛待小公子和小小姐的。”


    方幼眠就是笑笑,“好了,快去帮我送。”


    “不跟家里的书信一道送去么,姑娘还要不要捎带些什么?”


    方幼眠摇头,“沁宜常年跟着家里东奔西跑,她见多识广,瀛京的物件什她都见过,就不捎带什么了。”


    只待来日,她和离之后再好生招待她。


    “好,奴婢这就帮您把信给送出去。”


    喻凛又是一连忙了小半月,早出晚归,后几日甚至不得空归家,他不在方幼眠都宽泛。


    听得人说,还是因为上次的太子刺杀案。


    原来上次的刺客还没有抓干净,内里之所以那么快结案,还搞得大张旗鼓,原来是为了松对方的神,好找到空处抓,内里实际上一直设了人盯着。


    喻凛最受瞩目,前几日故意混赖在家,原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方幼眠听得消息,只蹙了蹙眉。


    难怪。


    她就说喻凛之前也有假,没见他这样闲的,敢情是设了一个局,做给外人看。


    这次设下的局面成效挺大,的的确确抓到了人。


    只是背后牵扯颇多,方幼眠听得人说,跟宁王那边脱不开干系。


    说起宁王,方幼眠想起来一桩事情,二房喻秉经过这一桩事情倒是比往常更安分了,不出去厮混了不说,甚至还在家闲着看书了,二房托付喻将军给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夫子来家里教学,只盼着他能改邪归正,真学些东西。


    为着能够上喻将军的关系门路,找人来家里带着他,二房那是一个低声下气,整日里往静谷庭和玉棠阁送东西,赔着脸说话。


    抛开别的不说,当真是一片父母心。


    因为喻秉的名声在整个瀛京都是出了名的恶臭,又刚刚开罪了宁王,书院那些都不收,一怕他带坏了里面的人,二怕宁王记恨受到殃及。


    夫子上了门,二房也少过来烦人了。


    只偶尔还是喜欢来,比前几年都要频繁,待方幼眠和气不少,想必是经过之前查账的事,心里有了忌惮。


    这日才说呢,方幼眠才小憩起来,二房便约着她媳妇来了。


    给方幼眠带了时兴的瓜果,约着她出去打牌。


    “打牌?”方幼眠自然是拒绝,“婶婶和嫂嫂去罢?我手里还有针线没做完。”


    “这些针线活交给下人来做,你成日里在家闷着怎么是好,咱们妯娌一道出去逛逛,玩牌是其次,主要见见人,你来了瀛京有几年了,大家都不怎么认识你呢。”


    “我”


    方幼眠还要再说,措辞没有找到,就被二房和她媳妇给拉着走了。


    过抄手游廊,撞见了崔氏,方幼眠给她福身请安。


    崔氏这些时日还在烦着呢,就因为给喻初挑选婆家,怎么都不满意。


    喻初跟在她后面,没了往日的鲜活劲,好似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同样焉焉的。


    二房邀约她们一道出去,崔氏阴阳怪气,“我可没有二弟妹这样清闲的好福气。”


    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方幼眠,那不满意和幽怨放在脸上,瞎子都能看出来。


    就方家女得个空闲,又跟二房打得火热了。


    “既然去打牌,带着初儿一起罢,她也许久没出门了。”


    没有老太太首肯,喻初不能乱跑,想来跟着方幼眠应当不会有事,反正老太太喜欢她,崔氏在心里想着。


    “自然好啊,人多热闹。”二房笑着应了声音。


    喻初不想与方幼眠和二房一道出去,但这些时日闷坏了,便也去了,与方幼眠一辆马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话讲。


    打牌的地方在应天府夫人家里,她跟二房有闺中的交情,今日的宴就是她做的东道主。


    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倒不过分吵闹。


    多数人方幼眠都认识,唯独一位少夫人眼生,她看着对方那会子,对方也在直直看她。


    二房的媳妇道,“她是祝家少夫人。”原来是祝应浔的新婚妻子,岳老将军的孙女岳芍宁。


    方幼眠见了礼数,对面也微笑着给她回了礼。


    二房的媳妇问,“今日怎么不见祝小姐一道过来玩,她和咱们家小姐关系好呢。”


    提到祝绾妤,方幼眠留意到岳芍宁唇边的笑意淡了许多,回了句,“小姑今日不在家。”


    二房的媳妇:“那真是遗憾了。”


    叶子牌摆了几桌分两边,二房跟应天府夫人们在左亭子打,年轻一辈的小媳妇们在右边亭子玩。


    方幼眠左边是二房的媳妇,右边往常认识的少夫人,对面坐着岳芍宁。


    喻初没心思打,主要也是因为上个月打头面,月钱所剩无几,她在方幼眠后面坐着给她看牌。


    说是看牌,还不如说她打呢,总是指这指那,让方幼眠放牌,她牌技不错,方幼眠今日赢得比较多。


    一直打到晚膳时分才散了,二房的媳妇输得最多,她忍不住怨叹道,“还以为今日能从幼眠手上过些账,没想到是白做梦了。”


    方幼眠除却本金之外,把赢的钱分了一半给喻初,拿了钱,喻初笑得眉眼弯弯,嘴里蹦出来恭敬话,“多谢嫂嫂。”


    方幼眠淡笑,“客气了。”


    岳芍宁不解问,“少夫人本身的牌技不好么?”


    二房的媳妇嬉笑说是啊,“改日约了再来玩,没了军师,祝少夫人就清楚了。”


    这话听着让人不舒服,玩牌本来就是为了开心,喻家二房的媳妇就好似来赚钱一般,满嘴大方,行事却小气。


    岳芍宁再看那当事人,漂亮的脸蛋神色清淡,似乎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旁人都说这位喻少夫人蜀地来的小家子气,做事扭捏端不上台面,不得她婆母喜欢,京城里没有贵妇愿意与她交好。


    她嫁进祝家后也听到了不少有关方幼眠的事。


    今日一见,倒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她不止样貌生得标致出众,脾气和顺,做事也通透聪慧。


    岳芍宁倒是喜欢她的性子。


    “”


    在这边用了晚膳,宴就散了。


    回家后,小丫鬟说崔氏找方幼眠有事,她便跟着喻初一道过去静谷庭。


    还以为是家里的事,谁知竟然是叫她帮着掌眼看看喻初的婆家。


    方幼眠看了看册子,觉得个个都不错,她只道,“儿媳不懂这些。”


    崔氏本来也没有想在她这里得什么主意,不过是老太太交代了,让方幼眠也看看,好歹一起选选,这才叫了她来。


    “总得选定了人,你回去也好生帮着想想罢。”


    “是。”话说到这个份上,方幼眠自然不好推诿了。


    她到玉棠阁外院时,小丫鬟禀告道喻凛归家了。


    男人已经沐浴净身过了,正在书房忙碌,方幼眠给他请过安问候几句之后便去沐浴。


    洗好出来时,喻凛也不在书房了,他先上了榻。


    方幼眠磨磨蹭蹭上养肤脂粉凝露,本想拖一会,拖到喻凛睡了过去,他都这么早上榻,想必困了。


    谁知方幼眠叫人灭了烛火,才除了小靴子轻手轻脚撩开幔帐,不防里面伸出一只大掌,捏住她手腕,将她带了上去。


    方幼眠跌入一个滚烫宽阔的怀抱中。


    男人语气磁沉,似有若无带了些埋怨,“等了你好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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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 第37章


    ◎他不知她为何总是这样抗拒他…◎


    喻凛竟然还没有歇息, 真真是失策了。


    他既然没有歇息也不出声,是在故意等着她, 守株待兔?


    方幼眠甚至都没有越过榻,入到里面,就被他捉住,她趴在男人硬实的胸膛前,乌发散到两边。


    亵衣单薄,触碰到他的胸膛,掌心感受到久违炙热的纹路, 她觉得有一些硌手。


    喻凛几日不回家,今日必然又得做事了。


    她因为不舒坦,想要动一动。


    谁知喻凛似乎察觉了她的不适应, 竟然抱着她的腰身,将她调转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方幼眠到了他的身侧,被他严丝合缝抱在怀里,周遭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


    将她拢得密不透风。


    有些热。


    方幼眠挣扎, “夫君,可否松开我一些?”


    他闻言, 松开了一些,不过也就真的只是一些。


    因为根本没有区别。


    虽说分别几日有些想念他的小夫人了, 可也知道她的性子,娇怯便罢了,又容易害羞, 开始之前, 喻凛想和她说说话, 好歹叫她放松一些, 别浑身绷着。


    分明都有过很多次, 夜里在一处歇,她还总是这样将他推拒千里之外,每次他靠近她,喻凛都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绷。


    他不知道为何方氏这样抗拒他?


    因为她绷着,每次都叫他进退两难。


    “”


    想起温香软玉。


    此刻人又在他的怀中,难免叫人意动,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与她说说话,好歹缓和一下她没由来的紧绷,一会大家都能好过一些。


    “今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方幼眠垂眼。


    男人的嗓音温和,她却不自觉警惕,暗自思忖着喻凛问这句话的用意。


    不为别的,正因为昨儿收到了吕沁宜托人送进来了手信,说是她想要的宅子已经吩咐人帮着她找了,等一应挑选好了,再捎带布局图纸进喻家给她看。


    若她有看得上,又不方便挪动银钱出来,等找了合适相宜的地方,她先替方幼眠出了钱,等她之后再还。


    方幼眠看到手信时真是感激不尽,真真是太好了。


    外头有个人,做事就是方便。


    只是她在看信笺的时候,雯歌拿着账册进来,走得飞快,险些就被她凑过来看到了。


    喻凛应当不知道罢?


    雯歌这个丫头嘴巴是碎了一些,有时候说话也口无遮拦的。


    一开始方家嫡母派过来的几个,方幼眠都把她们给打发出去了,唯独剩下一个雯歌,总不好再外放,本想等着她口无遮拦惹了喻家的人,由喻家的人打发,谁知雯歌倒不在喻家人面前闹腾,整日里只烦她。


    依此来看,雯歌应当不会将事情告知喻凛。


    但也说不准,她和喻凛贴身的侍卫千岭走得比较近,万一说给了千岭,喻凛不就知道了。


    “今日跟着二婶出去应天府打牌,在游廊遇到了婆母,婆母让我把小姑也给带了去。”


    “你是应该多出去玩玩。”他这样说。


    方幼眠不言语了,她倒是想,只是不想跟喻家的人一处,今日要不是二房的人拉扯得厉害,她才不要去呢。


    “今日在游廊遇到母亲,她有没有为难你?”方幼眠不觉男人突然这样问。


    “没有。”崔氏脸色不好看,可到底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说到崔氏,方幼眠想起来一件事。


    就怕过几日崔氏再叫她去静谷庭问喻初婚事选定的人,方幼眠索性在这时候提起。


    她难得转过来身,面对着他,“夫君,我有一事比较为难。”


    “什么事?”他淡声。


    看着眼皮子底下,粉雕玉琢的姑娘,难得见她转过来。


    实际上,方幼眠也不大想转过来,主要是喻凛抵着她,让人有些难受,比起继续这样抵着,危险近在身侧,还不如就转过来面对着,好歹是分开了。


    不至于滚热危险。


    喻凛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以为她想看着他。


    未施粉黛的脸蛋白里透红,唇瓣也饱满,正跟往常一样一张一合说着话。


    这几日她在家,许是有宁妈妈帮衬,得了空处,养得好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一些肉,即便如此,可还是巴掌大,鼻尖挺俏,眼眸如同水洗过的黑葡萄一般。


    男人表面在听,却有些失神。


    “婆母这些时日为小姑挑选婆家,拿不定主意,便来问了我,我原回了不明白,可婆母叫我仔细想一想,过几日怕是问。”


    喻凛一下便听出她的意思,就是她不欲拿主意,是要寻他的话,过几日给崔氏回。


    若是将来亲事有什么仇怨,也寻不到她的头上。


    方幼眠想了想,又补了一两句,“我并不是要偷懒推脱给夫君,只因为我来瀛京的时日短,夫君也知道,我平日里在家,不怎么走动府邸,不了解高门的大户公子,因而来讨夫君的话。”


    “嗯。”他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必解释。”


    “日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为难头绪的事,只管推给了我就是了。”喻凛点头。


    如此,倒是好了。


    “只怕夫君忙着外面,管不得家里。”她抿唇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即便是佯装的笑,却也迷人的眼睛。


    难得见她还话辩驳一两句,喻凛抬高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反复浅尝她的柔软芬芳。


    比他回想当中的还要馥郁香甜,亲了好一会,幔帐当中响起令人耳热的声音。


    半敛下的眉目窥见她蹙眉,喻凛才分开,抵着她的额头,撩开她的长发,窥见她满脸绯色,又忍不住给她的鼻尖儿。


    他亲就算了,竟然还轻轻咬她的鼻尖,是要把她整个人给拆吃入腹么?


    方幼眠嘶了一声,抗议埋怨,翘起的眼尾也有些不满,“你夫君做什么欺我?”


    欺?这就叫欺?


    “见你可爱。”他低低笑,“是我没分寸了。”


    嘴上这么说,长指却在被褥底下动着了。


    方幼眠察觉到,不自觉咬着唇。


    因为常年握着剑的缘故,大掌所经过之处,无一不起颤粟,尤其是触碰上雪软。


    方幼眠只觉得要碎在他的大掌之下了。


    偏生他起兴,虽说顾忌罢,可总有顾忌不到的时候,修长的指骨捏了不算,总还要低头,薄唇也不闲着。


    方幼眠垂眸见到男人俊美的眉目,他眉宇之间清冷依稀可见,偏生在做着这样的事。


    说出去谁敢相信,瀛京百年世家第一嫡长公子,统率三军的都督大人,竟然也会做这样耳鬓厮磨的情状。


    方幼眠有时候觉得,床上的喻凛和床下的喻凛不是同一个人,可她真切感受到,是同一个人。


    她不想与风雨共舞,可也知道若不这样,不太舒坦。


    待冰雪有隐隐融化之势,总算是能够勉强借着融化的雪雨前行了。


    到底还是前进困难,因为风雪不过融化了表面。


    稍微一会,就又举步维艰了。


    他低头吻上方幼眠。


    手指扶上她的后脑勺,抵着她的唇,“能不能放一放?”


    是想叫她不要紧绷着,否则谁都不好过。


    方幼眠是想,可她已经习惯了忍着,要想彻底,从心里放松,有些难。


    他怎么怪她不放人,却也不找他自己的原因。


    利刃不要这样劈人,不就好些了么,或许不要接着往下了,各人各自睡去。


    她的避子药丸都没有剩下多少了,虽说喻凛不在家的日子多,可早知道多备办一些了。


    眼下再寻人去配药,恐怕还周折。


    思绪飘散之时,就被不顾风雪地闯入进来了。


    她微张粉唇,“”有破碎的吟哦不受控制地往外跑。


    喻凛原本不悦她在行事的时候走神,眼下听到雨打花叶的声音,心绪舒朗了不少。


    不知在这条艰涩难行的道路上行走了多少遍,总算是变得泥泞,没有那般举步维艰。


    可过度的行走,让人累得慌。


    方幼眠捏着喻凛的臂膀,一开始还能忍受,后面也控制不住,眼泪汪汪滑过了她的粉腮,陷入到了枕塌之中消失不见。


    也顾不得这么星点眼泪汗珠子了,因为浑身都汗津津的,谁还能顾得上。


    难得结束了,方幼眠还有体力,只是浑身软了一些。


    她歇息着喘气,鼻尖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细汗。


    喻凛往日里克制,今儿虽也克制,比起之前,却也凶了一点,从前不留痕迹,而今倒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星点,幸而不明显,即便不用脂粉,也能遮盖得住。


    方幼眠躺着歇息,喻凛本来要抱着她过去沐浴。


    她不要,说是要休息一会。


    谁知困意隐约袭来,真想着就这样睡去,可身上发了汗,令人难受,她慢吞吞要站起来,腿脚软,喻凛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只怕要好一会,又不知她为何这样倔强。


    难不成适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了她不喜欢?窥伺着她的脸色,却也看不出来什么。


    不好直接将人给抄着抱了起来,只怕她生气。


    虽说方氏性子似水柔顺,可若是拧起来,怕是会很闹呢,虽也期待她闹,但并不想在这个关口见她闹。


    “抱你好不好?”他倾身俯下来问。


    喻凛与她解释,“只怕你一个人去,要好一会。”


    既然无法借助于雯歌,方幼眠想凭借自身的力量,减少与喻凛的接触,可是有些难,明明往日里是很短的距离,去到浴房,今日看着短短的距离,却觉得遥远,每一步都累。


    恐怕真的会如他所说还没有到那地方,就在半道歇下来了,那样子恐怕不好看。


    于是她只得点了点头。


    见她服软,喻凛勾唇,“”


    再回到已经整理好的床榻之中,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喻凛本来想抱她,洗掉了亲密的痕迹,她又变得冷淡起来,不想跟她这样生疏,他有意亲近,谁知她一沾被褥就跟猫打滚一样,翻身到里面去了,闷着脑袋。


    人又不好捉过来,喻凛便跟往常一样朝着里面了一些。


    她一躺下便睡去,想跟她说话都不能。


    第二日,时隔许久了,喻凛少见在家里陪着她用早膳。


    用过早膳还不走,方幼眠想吃避子汤药,可喻凛一直在跟前,压根就找不到时机。


    即便喻凛进入了书房,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喻凛总是分一缕神在她的身上,被瞧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到午膳时分,方幼眠隐约着急,多问了一句,“夫君今日不去官署忙碌么?”


    “你难得会问我的公事。”男人挑眉。


    方氏从来不打听他的动向,都是他派了千岭来禀告。


    少见她寻人去问,便是一二回都不曾有。


    方幼眠抿唇笑,“”她自然不想打听,这不过是逼不得已。


    “官中的事暂不忙碌了,前些日早出晚归,今日想陪陪你。”


    “公事要紧,夫君不必陪我的。”她很是善解人意。


    “无妨。”他笑。


    方幼眠,“”


    “对了。”他从旁边抽出一本册子,递给方幼眠,“若是母亲问起你小妹的婚事,你把这个给她。”


    方幼眠不敢贸然翻开,喻凛见她小心翼翼,“可以看。”


    方幼眠才略微翻了一翻。


    然后她发现,喻凛给喻初挑的都是一些中等人家,跟喻家比起来到底弱些,却也还好,不算是低嫁。


    只是,跟方幼眠知道的,崔氏中意的那几家到底有些差别。


    崔氏眼高于顶,给喻初挑的都是高门,甚至有堪配的世子。


    “好。”方幼眠放在一边。


    喻凛又问,“你昨日出去打牌,输赢如何?”


    “小姑在旁边帮衬,赢得居多。”她没有提分了一半钱给喻初的事,谁知喻凛竟然还是知道了。


    他轻声,“日后你赢钱,不必给小妹。”


    方幼眠看了他一眼。


    他讲,“千岭寻你身边人得知告知我的。”


    他怕她在外受委屈,故而打发了千岭去问,差不离都知道昨日的事了。


    只是想过问她,谁知她有隐瞒。


    “喻初的月钱不低,你少给她,免得惯了她的性子。”


    正因为方氏太好说话了,所以喻初往日才不怕她。


    “好。”方幼眠点头。


    反正,她正缺银子用,也不是很想给喻初,不过都是面子上的功夫,总归需要装点一下,喻初斤斤计较,应天府邸有那么多人呢。


    “来,今日得空,我教你玩牌。”


    “啊?”方幼眠不知他哪里来的兴致,疑问了一句。


    “免得你出去被人欺负。”他勾唇淡笑,边说边嘱咐人摆牌。


    “夫君今日不去忙碌,当真可以么?”方幼眠还惦记吃避子药丸。


    “可以。”喻凛口吻十分随意,应得很快。


    方幼眠,“”按下心里的不满,走到了摆满牌面的案桌前,“只我与夫君两人,果真能玩么?”


    “自然是可以。”喻凛道。


    她站到喻凛的身侧听着他说话。


    他先问了方幼眠懂不懂牌面的内里规则,方幼眠点头,“懂的。”


    她之前在蜀地也玩过,只是玩的次数不多,那时候她身上拢共几个铜板,想去赌场混混手气,谁知输了一个精光,自那会方幼眠便知道想要横发一笔是着实不能的了。


    瀛京和蜀地的玩法也有差别,她有些拗不过弯。


    “玩牌不就那么一回事,难不成还有什么门路么?”她见到喻凛摆分了牌面,不解问道。


    “自然。”喻凛讲。


    他问了方幼眠几句,若遇上个什么牌面,她手里攥着那些,又怎么出去。


    方幼眠一一回过。


    几句下来,喻凛便知道她总输在什么地方。


    他倒是没笑,只觉得她可爱,手里捏什么就打什么,你问她为什么要打,她说留着没用。


    小脸严肃认真,喻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面颊,“眼下牌是没用,可一局下来,总不会没用的。”


    方幼眠蹭了蹭被男人修长指腹碰过的地方,“”


    她不懂牌面的抓捏,也分不清楚好牌和留牌,只管着自家需不需要,却不管别家紧不紧张。


    他把牌给挪回来,告知她哪些牌很容易被人记挂。


    “可我也见过旁人不要这些牌的呀。”她总是摸不清,回回都乱打。


    “不论做事亦或游戏,规则之下必有门法,这几只牌,便是中间的串联。”他扬眉。


    随后又跟她道,“一副牌面总共就那么些,夫人过目不忘,丢出去的牌定然能记得,可从对方家丢的牌里,判断对方想要些什么牌,手里缺些什么”


    方幼眠本来没什么心思学,可喻凛声音温润低沉,他循循善诱教给她猜牌,反而叫她记下来不少。


    “好了,今日便学这些。”只怕贪多嚼不烂。


    喻凛端起茶盏慢慢喝,让她自己回想想。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这许久。


    方幼眠回味之时,心里有些许佩服,不过玩个牌而已,里面竟然也有这样多的门道。


    喻凛做事果然缜密,懂得抓小放大,有的放矢,难怪能得圣上重用,人人称赞。


    他着小利,又顾大局。


    思及此,佩服的同时方幼眠心里松了一口气。


    照着喻凛今日教给她玩牌的行事作风,将来东窗事发,为着喻家长房的体面,他必然会同意和离。


    雯歌等小丫鬟们收拾着案桌上散乱的牌面,外头有人过来传话,说晚膳叫两人去静谷庭吃,喻凛原本在净手,顺脚走过外应声。


    见着众人都在忙,方幼眠状似翻东西,从老地方拿出药丸,她也顾不上寻水了,直接塞嘴里。


    才用力匆匆咽下,手上的东西甚至没顾及收起来,背后传来喻凛的询问。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冷笑:你看我到时候冷不冷静。感谢在2024-06-01 23:37:49~2024-06-02 23: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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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 第38章


    ◎她想要和离书。◎


    方幼眠吓得够呛, 避子药丸才过了嘴巴,噎到了她的嗓子眼, 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忙着咳嗽,那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盒子脱开了手,整个就要掉到地上,喻凛手疾眼快,帮她给接住了。


    转眼之间的功夫而已,那要命的装着避子药丸的锦盒就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的大掌中。


    方幼眠脸色变得越发厉害,心里慌张至极, “”


    趁着男人还没有过问,方幼眠反应十分快,她急急咳嗽, 俯身弯腰,佯装作“不经意”扫落妆奁台上的东西。


    珠钗首饰,胭脂水粉,稀里哗啦瞬间就掉了下去。


    丫鬟们听到了动静, 纷纷跟在雯歌后面进来。


    喻凛见她咳得这样凶,顾不上疑心好奇手里接住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他将东西放在一边,捏住他小夫人的手腕, 护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翼翼带过来一旁的锦杌上坐下。


    俯身边给她拍着后背,边倒了一杯水给她喝。


    方幼眠两只手端着盏子, 大口吞咽了水进去, 终于把卡在嗓子眼的药丸给冲走了。


    即便药丸下去了, 嗓子眼卡出来的不适感还是在, 她缓缓咳嗽, 手掌按在胸脯上,缓解鼓跳如雷的心,垂下眼睫,余光注意着不远处的小盒子,想着一会喻凛若是询问起,该怎么回他的话?


    雯歌带着小丫鬟们在捡方幼眠弄掉的东西。


    “还好吗?”男人的大掌始终在她身后轻轻拍着。


    方幼眠点头,放下盏子。


    喻凛又给她倒了一盏温水,她端起来喝得十分缓慢。


    幸而那个小盒子扣得比较牢,方才又没有摔下去,喻凛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眼下已经被小丫鬟给收到了她的妆奁台子里面去。


    方幼眠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收了下去。


    “要不要再喝?”她放下第二盏,喻凛问。


    “不用了。”已经好了许多。


    “适才你在做什么?”观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没有咳嗽,喻凛才问道。


    “失神想一些事。”方幼眠斟酌着话,“不防夫君忽而走到后面。”


    喻凛应当没有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罢?


    喻凛道,“是吗?”


    若是失神想什么,不应该动作停滞么?


    他应了静谷庭过来传话的人,才进来就见到她在妆奁台前似乎在捣鼓什么东西,只是从后面瞧得不大真切,铜镜也被她的身形给遮掩住了,不能从铜镜当中得知她的具体动作。


    看着动作,似乎见方氏往嘴里放了什么,可又不确定,才开口问,她就被吓到,整个人咳得面红耳赤。


    她果真没做什么,没吃什么?适才他接住的那个小盒子是什么?


    喻凛再想看过去,方氏弄乱的妆奁台已经被丫鬟们给收好了,他放下的小盒子也不见了踪迹。


    “是。”


    听着喻凛的语气似有怀疑,她主动把话挑明,免得他不信深想,察觉出蛛丝马迹。


    “适才看到了之前闻洲做了送来的珠钗,想到再过几月便是科举的日子了,不知他的课业学得如何…”


    闻洲,方闻洲,是他的妻弟。


    从前从未听方氏提起过她家里的人或事,唯一一次,是上回查账之后,他叫千岭采买了一些物件东西给方氏,叫她分派了再一道随着她筹备的家书细软,捎送去蜀地方家。


    科举还有些时日,她忽然想到妻弟,是想家了么?


    听祖母说起她嫁进门后,连瀛京都甚少逛过,更别提回家,她想回去了?


    莫不是在这里待得不快活?喻凛默了一默,不好贸贸然问是不是这样。


    他转了个弯子,“而今妻弟在什么地方听学?”不若将人给带来瀛京国子监,他是可以走些关系将人送进去的,届时方氏想见他,也可见了。


    虽不是随时随地能见,到底比在蜀地好。


    方幼眠转念便知道男人内里的意思,她抿唇浅笑,“多谢夫君美意,闻洲如今在百川书院听学,已经适应了那边的夫子,贸然将他挪学,只怕是影响。”


    何况,妹妹的身子还不好,若是弟弟离开了,没有人照管她,这可要怎么办?方幼眠原本打定的主意,等快到科举的日子,让两人一道上来,眼下不能被喻凛打乱了计划。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方氏居然就懂了。


    她这样玲珑聪慧,初见的时候,他真是眼拙,竟会觉得她木讷呆闷。


    “你既拿定了主意,便也就听你的。”


    百川书院喻凛也略有耳闻,里面的夫子不错,多半都是致仕之后的文臣过去授学,这些年在国子监之下,科举上榜人数最多的便是百川书院了。


    方幼眠颔首,“我知夫君好意,心里领受了。”


    “嗯。”他看她垂怜恬静的模样。


    “先头的那只手镯我已经让千岭送来,你可还喜欢?”手镯打好之后,他过了过眼,因为东宫事情忙碌,不得空处,所以不能亲自交到她手上,再给她戴上。


    只见她两只手腕空荡荡的,适才又提到妻弟给她打了一珠钗,才想起来问。


    “喜欢的。”方幼眠道。


    “喜欢为何不见你穿戴?”不止如此,他之前送给她的各类首饰也不见她佩身上。


    “我往日不大喜欢金银首饰。”喻凛送的东西太显眼,她习惯了避锋芒,并不想在最后的几个月里出风头。


    何况,那些东西等离开了,悉数要还给喻凛,就这样放着便好,动了之后不好还人。


    “那你喜欢什么?”喻凛再问。


    御膳房的糕点这些时日他求了太子赏赐,也吩咐千岭送了,第一日接了之后,她便叫千岭转达,说是不想吃了,让他不要再送。


    方幼眠真的还就是想了想,她有什么特别喜爱亦或是想要的物件东西么?


    早年间会有,比如说见到同龄的女孩姑娘们穿戴光鲜漂亮,她也想穿戴,后来年岁渐长,心态平了下去,便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的心思了。


    金银财宝倒是想要,可若非必要傍身的钱财之外,多多少少于她而言,都一样的。


    “似乎没有。”方幼眠答。


    喻凛见她小脸严肃思忖一番,后面给了他四个字,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他的小夫人如此淡薄珠玉首饰,钱财器物,到底好是不好?


    喻凛不禁想起刚回京触及的第一个贪污案子,当时连着几日在刑部整理卷宗,查出来的大人多半是因为内眷受用贿赂,最后走上了歧路。


    就有上了年岁的老臣打趣喻凛,说可要看好内宅,眼下他风光正盛,保不齐有人就往他家钻空子。


    当时他想到了方氏,想到她简素清浅的衣衫,她应当不是这样的人罢?


    果真她不是这样的人,甚至让人觉得她淡然得要跟出家做姑子了一般。


    “慢慢想,若日后你有想要的,便告知我,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你想要。”


    她果真主动跟他要什么,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做,方氏的性子妥帖,也必然不会胡搅蛮缠为难人,因而喻凛对她说话不设限制,将她想要的圈在一个范围之内。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他言语当中的宽泛,仰头疑问,“什么都可以吗?”


    过几个月,她想要和离书。


    “可以。”难得见她有情绪起伏,水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她果然还是有想要的。


    “夫君一言九鼎,如今这样说,日后会不会反悔?”她果真是听了这句话高兴,都有心思随着他激将玩笑了。


    “夫人都说了要一言九鼎,为夫岂能辜负耍赖?”喻凛见她心绪不错,漂亮的眉眼生动。


    他的唇角也不自觉跟随着眼前姑娘的笑颜上扬。


    “”


    崔氏叫两人过去用膳,一是因为喻凛忙碌归家,今日又得空,想询问他的主意加入考量。


    为着喻初的婚事,喻将军也一道出来用膳。


    饭桌上,崔氏提了一嘴,喻初并不开心,往日里活泼好动的一个人,焉巴巴捏着碗筷戳着里面的汤菜。


    “母亲,您就这样着急要将初儿给嫁出去么?”


    崔氏刚要说是老太太的授意,喻将军开口道,“姑娘家大了,自然该出阁。”


    有喻将军发话,喻初更是憋了不说话。


    晚膳用得平静,只是喻凛会时不时给方幼眠夹不远处她碰不到的菜。


    崔氏看不过眼他的宠爱娇惯,嘴了一句,“凛哥儿,她要吃什么菜,即便是够不着,不会让身边的丫鬟布菜?你何必这样留心,你自己都没吃几口,这些时日天天在外办公差,人都消瘦了。”


    方幼眠一顿,喻凛没开口回呢,喻将军再次堵崔氏的话,“孩子用膳,你也要管?”


    “凛哥儿会疼他媳妇,这是好事。”他不满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话也闷了,“”


    膳后,方幼眠将喻凛写的人选册子递过去给崔氏,她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是你看了之后选定人让凛哥儿写的,还是凛哥儿的主意?”倒是喻凛的字迹,只净是一些门第不高的人户。


    喻凛蹙眉道,“母亲,您少责备儿的妻子,这是儿精挑细选为妹妹择的夫婿。”


    “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责备她?”崔氏捏不过父子两人,只冲着方幼眠。


    方幼眠心里哀叹,刚要开口应一句,好叫崔氏消停下来。


    喻将军冲着崔氏伸手,“给我看看。”


    崔氏噤声下来,方幼眠不好张口了,喻将军一一看过,“的确不错。”


    他首肯点头,又指了一个,“这个人不错。”


    崔氏偏头看过去,眉头越发拧了起来,“鸿胪寺少卿?”


    “这个人不过就是从五品,将来有什么前途?”


    “父亲,我不要这个!”喻初也跟着抗议,“周令晁,女儿知道,书呆子一个,只知道读书,总沉默寡言,身无长物,一点趣也没有。”


    去年江家的赏花宴,喻初见过这个人了,满座的郎君就他闷得要命。


    “此子谦逊,做事踏实,品性又好,我看做夫郎很合适。”他跟周家的有些交情,知道周家长子,喻初太过于跳脱,就该找个这样的。


    “哥哥和父亲都觉得这个人好,那哥哥和父亲去嫁。”她才不要!


    见她着实不喜欢,喻将军又选了另外的人,可喻初都不满意,不是嫌人话少,就是嫌人的身量,最后一个,竟然说人家的嘴笑起来歪,不够俊朗。


    喻将军黑了脸色,径直摔了册子。


    喻初吓得噤声坐直身体。


    崔氏劝道,“重新再挑一挑罢。”


    “满瀛京的人你都挑出花了,还要怎么挑?”喻将军不满问。


    崔氏也委屈犹豫,“这不是选不到好的么。”


    “凛哥儿挑的这些人就很好。”


    “好什么,官职这样低,还不如凛哥儿,初儿嫁过去不是受罪?”


    “不过是略低了一等,也不算低嫁。”喻将军捏着眉心。


    “何况初儿的性子太过于跳脱,她在闺中时,你做母亲的不好好管教,日后入了高门,定然有她的苦头吃。”


    “册子上的这些门第公子性子多数温和,还够忍她撒泼的。”喻将军直言。


    说得难听一些,将来她闯了事,喻家还好出手料理。


    “爹爹和哥哥是给自己门生,还是给初儿选夫婿?”喻初反问,崔氏又来张口,“初儿往日是有些不够静”


    “”


    方幼眠默然看着几人吵闹,甚至有些困了,可又不能露出倦容。


    本来腰肢就酸,还得挺着。


    她伸手,小幅度往后揉了揉,不知喻凛怎么留意到了她的动作,从侧边拿了一个软垫塞过来给她靠着。


    方幼眠看了他一眼,“”


    下一息,他的大掌居然还没有收回去,停留在后面,借着案桌的遮挡,修长略显得冰凉的指腹隔绝着单薄的衣衫,搭上了方幼眠的后腰。


    她一僵,越发挺直了细腰,再也不敢动了,默不作声看向前面。


    崔氏和喻初正左右.夹.击,对着喻将军围攻,想要扭转他的主意和看法,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虽说没有人注意,可在正堂,都是人,难保会有人注意。


    方幼眠几不可查侧过眼睛看向喻凛,他没有看她。


    指腹找到她后腰的穴位,不轻不重帮她揉按了起来,他倒是找得很准,乍点下去那会十分的酸疼,可他的指腹一拿起来,就松快了。


    她没有说话,喻凛目不斜视,方幼眠总不好出声亦或是起身,暴露男人藏在后面的大掌。


    她的心提了起来,就怕有人看过来。


    幸而在崔氏和喻初说累了,端茶喝之前,他的手便收了回去。


    不过也是前后脚的功夫,只要慢一点点,就会被发觉。


    方幼眠呼出一口气。


    见她难得紧张又松懈,很是有趣,喻凛剥了一颗葡萄递给她。


    男人的眼底里漫着几分不易令人察觉的笑,俊脸神色一如往常的清冷。


    “夫君自己吃罢。”


    方幼眠小脸柔顺,语气也和软,可内里无声的拒绝不满,喻凛听得出来。


    生气了。


    他笑,方幼眠不吃,喻凛便收回了手。


    喻将军只觉得母女两人胡搅蛮缠,不与两人说了,最后让方幼眠和喻凛推着他回四合院,撂下一句话给崔氏。


    “既如此,初儿的婚事,你自个做主。”


    出了静谷庭,回玉棠阁的路上,一路无话。


    今日和昨儿一样,喻凛沐浴过后便先上了榻,方幼眠本以为他要拉着她行事。


    毕竟她上了榻,他便带着她卷到了怀里,含着她的唇亲。


    亲了好一会,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来气,亵衣散乱,手指不自觉用力捏着喻凛的肩胛骨。


    可能是捏疼了他,他总算是松开她的嘴巴。


    方幼眠垂眸,她的唇被他亲肿了一些,明日要抹膏药才能够消肿。


    男人的指腹轻拂过她的唇,“”擦拭去上面的波光水色。


    抱了她一会,察觉到他的变化。


    方幼眠以为要继续的时候,他将她放了下来。


    她有些许不解,喻凛侧过身看着她的小脸,“今日你不舒坦,便歇一歇。”


    想到今日他做的事,方幼眠顿了一会才垂下睫。


    “今日在那边…你还生气么?”他问。


    “没有。”当时是有一些不满,却不至于生气。


    就像在马车里的那样,喻凛逾矩,她慌张之余,主要是怕东窗事发,平白在耳朵旁边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是我昨日不该那样用力折你。”他忽然话锋一转。


    方幼眠黛眉微蹙,抬眼看向他,几度三缄其口,想说他两句,却不知说什么,故而忍着,只是她的面颊止不住染上红霞。


    脑海中浮过喻凛方才所说的,昨日里发生的那桩事。


    她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动作,幸而她的腰肢绵软,否则真要折出问题了。


    若不是那样闯得很深,她也不至于今日听着人说话都觉得有些坐不住。


    他也看着她,方幼眠闭上眼睛咬上唇,不想去回想。


    虽说不想去回想,可小脸却越来越红。


    喻凛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好了,不逗你玩。”


    不过是见她亲吻也不专心,总给人不耐烦的错觉,想招惹她说一两句话,露出一些喜怒哀乐的情状。


    之前赴宴,喻凛见过几次同僚公子惹姑娘家烦的事,明明知道人家不想听闲话,非要说得人面红耳赤。


    那时候别说姑娘们烦,喻凛都觉得同僚烦,一个大男人。


    嘴碎,话多。


    不知不觉无形中,他竟然也变成了那样,令人讨厌的样子。


    他还记得,当时他神色不耐,看都不想看。


    祝应浔凑到他耳畔,倚拍着他的肩膀。


    笑道,“喻云瞻,待你碰上喜欢的姑娘便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讨人嫌了。”


    所以……


    他是喜欢上了方氏,他的小夫人。


    翻滚的热意还是没有办法消退,只怕再有起势,喻凛起身去重洗了一个凉水澡。


    方幼眠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拍了拍脸,翻身朝里。


    平复心绪,闭上眼,想要在喻凛出来之前入睡。


    可喻凛动作很快,在她堪堪有点睡意之时,他已经出来了,携带一身冷意进入被褥,倒激起她一身疙瘩。


    寂静了好一会,他启唇开口道,


    “再过段时日处理了东宫交托的事情,我有闲暇的时日,可以陪你回一趟蜀地。”


    方幼眠一顿,他怎么突然要跟着她回去?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哈哈哈哈哈


    今日份喻大人:想跟老婆回家见家长,可她好像不太愿意…


    (有些人结了婚都没有见过家长)-


    明天起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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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 第39章


    ◎平妻。◎


    见她小脸上神色迷惑不解, 喻凛跟她解释道,“你不是想家了么?”


    用不了几日, 行刺太子的案子就能了结,宁王那边是难缠了一些,不过都还可以解决,事情完了,他便可以陪着她出去转转,喻凛在心里算了一些脚程和时日,往返蜀地停留些许时日是够的。


    “我之前在外三年不曾回家, 也没有陪你回门,虽说是送了一些摆件东西去蜀地,可到底算不上什么。”


    思及此, 喻凛越发愧疚,生过想要问她成亲那日情状的念头,又生生被愧疚给压了回去。


    成亲之日本该热闹欣喜,他浑然不觉, 只有方氏一人面对,真提问了, 担心她回想起往事心里不高兴。


    “夫君为朝廷大事忙碌,家宅私事不算什么, 我都明白。”左不过就是一些应付人的话,方幼眠很快便接上了。


    她这样懂事,倒是叫喻凛不知道如何接后话。


    “你自嫁来了蜀地, 可有回去过?”他低声轻问。


    方幼眠沉默片刻摇头, “不曾。”


    且不说整日里管着喻府一大家子事忙得不可开交, 便是不忙也不好回去。


    姨娘死了之后, 父亲从不管姐弟妹三人, 要不是嫡亲姐姐许了人家,她有些用处,只怕这辈子都想不起她来。


    父亲薄情,虽是生父,方幼眠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提嫡母了,甚至有些厌恶。


    至于整个方家,从小就没有她们落脚的地方,压根不算是她们的家,左不过挂着一个名儿。


    嫡母为了能够捏住她,自嫁来瀛京之后,便在方家挪出了一个小院子,让她的弟弟妹妹住进去,表面说是照拂,实则挟制,至于她,至今没有一个厢房。


    本来就缺银子,回去一趟,要耗费不少的银钱,还是省一省罢,熬过几年就好了,她能忍。


    “夫君公事繁忙,既然过些时日能得空处,不如在家好生歇息罢,回去的事情不着急呢,来日方长,什么时候都能回去,再者小姑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去了蜀地,往返来回,怕耽误了。”


    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闹,喻将军松了口,崔氏那边的人选必然很快就会定下来。


    走了各路流程,想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方幼眠是知道其中忙碌的,她掌管着家,必然要从中帮衬。


    她侧面阐述缘由,十分善解人意。


    喻凛叹息,“难为你想得周全,我竟忘了。”


    “夫君公事繁多,忘了也是常有的事。”


    喻凛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心口宽慰的同时,又浮上些许心疼,他越发过了两人中间的“界线”,将她揽到怀中抱着。


    方幼眠有些许不适,想要挣扎。


    喻凛不是才洗过的凉水澡,怎么身上又热得像暖炉一般,烫到她了。


    每日和喻凛躺下行房事,结束之后沐浴净身躺回来,便是她最舒坦的时辰,往里面滚进去,兀自睡过去。


    眼下他要抱着她做什么,一道睡么。


    他身骨硬朗,热的要命,不想跟他抱着睡。


    她手肘有意无意隔绝在两人的中间,不欲叫自己与喻凛过于肌肤相贴,紧密合缝。


    免得激起一身火,她不确保喻凛还能不能去洗第三次凉水澡。


    “你总是会为别人着想。”


    祖母从什么地方给他挑的小夫人,她四处周到,让他没有一点办法。


    喻凛情不自禁,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方幼眠闭眼颤了颤,“”


    喻凛在家一日又去忙了,如同方幼眠所料,不过一夜的功夫,崔氏就选定了人,带着她过去碧波斋给老太太回话。


    崔氏选定的人是忠节侯的第三子,容九鹤。


    老太太看了之后,眉头蹙起来就没有松开过,“未免有些不大合适。”


    崔氏却不以为然,“母亲可别说,您的顾虑,儿媳也明白,这侯府的门第是高了一些,可咱们家并不弱呐,两家结亲不算高攀,再者说,那祝家大郎娶亲,娶的不还是岳老将军最疼惜的孙女。”


    说起来这事,崔氏心里就不爽快,她斜眼看了方幼眠一眼。


    只见她垂首默默,端着茶水在喝。


    忍不住在心里责备埋怨,她倒是很会偷懒,有了老太太的疼爱拨了宁妈妈过去管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白日里事情不管,都有空跟着二房出去打牌了。


    整日里跟着二房的人厮混,不知道的,还以为二房才是她正头的婆母呢。


    老太太在这里挑嘴,她明明很得老太太的心意,也不跟着帮衬说两句,就看她的热闹,跟着昨日一样的,喻将军在上面说,她在下面吃茶,还叫喻凛给她剥葡萄皮,越发矜贵了。


    “且不说别的身家器物,容家三郎,我之前见过,他的性子么”


    耳根子着实软,没个主见。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老太太没有往外说。


    崔氏就怕老太太挑错,不等对方后话出来,就紧着人夸了。


    “母亲放心,儿媳多番留意过,容三郎是个爽朗不拘的性子,跟初儿倒是投缘呢,之前周家办宴,两人还一道打过马球,有说有笑的。”


    “这么说,初儿也很满意容三郎了?”老太太合上册子,往旁边一放。


    崔氏点头,“媳妇问过她的话了,她说满意。”


    老太太转了一会手里新得的绿玉佛珠,看向左边始终沉默的姑娘,“幼眠,你觉得如何?”


    崔氏随之看过去,方幼眠搁下手里的茶盏,站起来福身,“孙媳愚钝,只想听婆母和祖母的。”


    “嗯”老太太挥手叫她坐下,转告知崔氏,“既然初儿满意,那就定罢。”


    昨日在静谷庭闹得不可开交,宁妈妈已经过来给老太太传了话。


    崔氏底下就两个孩子,喻凛的婚事她已经做了主,崔氏当时不满意,气得卧床好几个月,眼下要是再不让她管喻初的婚事,恐怕她心里怨气重,保不齐又要闹翻天了。


    便是她那孙子和儿子出言劝解都被她给堵了回去,老太太也不管了,随她去。


    “多谢母亲。”


    崔氏很高兴,站起来给老太太行礼,亲自伺候了老太太梳洗,给她服了补身体的药丸,伺候她躺下。


    方幼眠反而被她推到了一边站着,想搭把手,崔氏都说不用她。


    送走了婆媳两人,宁妈妈折返。


    老太太坐了起来,摇头叹息,“崔氏这个性子”


    “老太太您吃了药,合该歇了,怎么还坐起来。”


    “总归放不下家里的事。”


    “家里都好呢。”宁妈妈给她掩了掩被角,“大公子和少夫人浓情蜜意,过不了一段时日,您就有重孙抱了,初儿姑娘也得了好姻缘,这有什么可愁的?”


    “忠节侯府的门第是不错,那一家人多得很,将来只怕不好开交,初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只怕日后有得她苦受,可若是不交崔氏做主”


    “是呢,您也不好插手了,隔壁祝家姑娘也要配出去嫁人了,听说选的门第也高,夫人和祝夫人交好,必然要讲究个旗鼓相当。”


    “就因为大公子的婚事不如祝家大郎的,夫人前几日没少给少夫人脸色瞧,还好有大公子护着,若是大公子不在家,少夫人有的是罪受。”


    “我老了,没多少清醒时日兼顾着那头,平平整整算来,两个都是媳妇,不过一个是儿子的媳妇,一个是孙子的媳妇,儿子身子伤成这样,崔氏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她总稀里糊涂,那祝家大郎在朝廷上没有什么建树,和岳家联姻,自然是不怕圣上忌惮,咱们家真选个高门秀女,指不定会有什么好”


    此“好”可不是真的好。


    “您就宽心罢,这古语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老太太无奈点头,扯出一抹笑,“就盼着过些时日幼眠那孩子能有好消息。”


    喻初嫁了出去,方幼眠再有喜,家里就渐渐好了。


    夜里,拔步床荡得厉害。


    月色透过窗桕打进来,映着墙上不停晃动的,修长玉色的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幽妙动听,赛过琵琶曲儿的娇声。


    “”


    不知过了多久,方幼眠只察觉到潮水冲击了她,还以为结束了,谁知道又进来。


    她往后挪,因为背后的被褥滑了下去。


    没有什么软垫子撑着腰,不大舒坦。


    不等她俯身捡到掉落的被褥,喻凛已经塞了一个软枕给她,捏着她的脚踝。


    “那边脏了。”他把她抱到另外一边。


    更多是方幼眠的地界。


    方幼眠有些累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与他一处,总觉得今天的夜格外的漫长。


    她甚至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拂开鼻尖上的汗珠,多问了一句,“还没有结束么?”


    是不是重新来了一次?方才不是浪水不是已经冲上岸了么?


    他都不累的么,怎么不停一下。


    “你累了?”


    喻凛亲吻她鼻尖的汗珠,方才她伸手拂动,却没有拂去,始终停留在鼻尖上,要坠不坠的。


    虽说没有她眼里的春水诱人,可到底也晃得人心里痒。


    “累”她微微咬唇,控诉不满。


    想要快点结束。


    喻凛听出她催促的意味,捏着她的脚踝,摩挲着她的脚踝那块突出的骨头。


    “我也想结束,可上一次的还没有来呢。”他身体力行,让方幼眠感受到他的“为难”。


    也怕她心里不爽快,认定他是在故意折腾人。


    “要多久?”她真的有些累了,主要是听着声音,有些耳朵热。


    “约莫还要一会子。”喻凛亲她湿漉漉的眉眼。


    “忍一下?”他扣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方幼眠想要挣脱却挣扎不开。


    好一会,浪潮越来越大了。


    后面的软枕又偷偷跑掉,方幼眠猛然“坍塌”下来,这次的潮水上岸,比任何一次的潮水卷到岸上的弧度都要远。


    感觉要岸上的人都给卷入了下去,直到不能够超拖。


    方幼眠咬紧唇,她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总觉得失控了。


    看着男人俊俏的面容,往日的清冷减了几分,他也被浸润了。


    “”


    就在方幼眠失神的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喻凛竟然又换了位置,她捏着被角。


    想说不喜欢,不想。


    可也知道,这样会结束得比较快,于她也是好的。


    可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


    喻凛口中的一下堪比一个时辰那样漫长,总算是结束了,她也筋疲力尽,都还没有去沐浴,整个人就像是打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焉巴巴伏在唯一干净的地方,抬眼看向外面,总觉得天色亮了起来。


    想问还有多久天明,可是不想说话,浑身没有力气,多说一句都累。


    “”


    人选定了之后,崔氏就开始忙碌了,往常她很嫌弃方幼眠,家里的事情不喜欢叫她去跑动,总感觉她小家子,做事拘谨,会给她丢脸。


    可这次往返于侯府议亲,跑前跑后,倒是把她给叫上,不止如此,二三房也喊了,人乌泱泱一波,忙得不可开交,备办各种礼品,那些成亲需要的用物,包括喻初备嫁需要的嫁妆,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也让方幼眠帮着着手。


    许是因为这场婚事她非常满意,想办得好,所以顾不上那么多,多交给了她。


    前几日松乏,突然又回到之前的忙碌,方幼眠有些许吃不消,白日里又要盯着家里这边。


    本来就累,夜里方幼眠梳洗过后倒头便睡过去了,连着她的私活都没有时辰去做,别说夜里和喻凛行房。


    他找她说话,才一两句的功夫,旁边的人就没了声音,侧脸看过去,她已经睡着了,可想而知白日里是有多累。


    喻凛忍不住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连碰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往常她睡了过去,喻凛往她那边挨一点,她都好似有所察觉地蹙眉。


    翌日,方幼眠起来时,喻凛倒是还在家,他陪着她用膳跟她说话,“白日里你跟着母亲出去,凡事多交给下人做,不要总是自己沾手。”


    方幼眠用膳的速度变慢,喻凛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学着偷懒么?


    “要不要把千岭送到你身边帮衬。”


    “夫君言重了,家里的事情虽说忙碌,到底还能顾得过来,没事的。”她抿唇淡笑,接着用膳。


    真要把千岭给拨过来,喻凛身边岂不是没有用的了,他公事也相当的忙碌,听说太子刺杀案后面的漏网之鱼是抓出来了,总有一通官司可打,朝堂上也在闹呢。


    这都是去侯府时,听那些妇人说到喻凛的时候提起的,她们想找方幼眠打听风向。


    她从来不打听喻凛的事,都说不知道。


    “别说没事,你这些时日累瘦了不少。”好不容易小脸上养起来一些肉,这会子都没了。


    “”方幼眠只是低头笑,佯装羞赧。


    实则在心里腹诽,跟她说有什么用,不如去跟崔氏说,可真要去找了崔氏,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了。


    左不过是忙碌这一阵子,等亲事忙完,就能得空了,她还能撑得住。


    主要是喻家和侯府,两家显赫,需要办得体体面面,上次祝家大郎娶亲,大出了风头,崔氏想要盖过祝家一头,找回场子。


    再有一则,祝家姑娘和喻初的年岁差不多,两人耽误下来不成亲的缘由也差不离,左右都是为着喻凛,那边也在说亲事找人家了。


    算着日子,两家人或许又要碰到了一处。


    方幼眠行走于外,听到了不少的风声,听说祝家夫人给祝绾妤找人家,她哭闹得不行,还说要嫁给喻凛,想进来做平妻,祝家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话都是外人说的,方幼眠不曾询问是否真实,免得徒惹是非。


    她虽说不打听,可有一个嘴碎的雯歌一直在她耳边嘀咕,说是真的有这件事,是听祝家下人说的。


    祝绾妤真想要嫁给喻凛,让祝夫人过来说这件事,可祝夫人觉得没有脸,虽说是平妻,可到底面上不好听,还有那祝少夫人也就是岳芍宁,多嘴说了几句。


    便说是哪有平妻的说法,这倒是好听新鲜的词儿,可到底是做妾做姨娘的,还说了,若是祝绾妤非要这样执拗,祝夫人上喻家的门,她便回娘家去。


    “姑娘您说有不有趣?”雯歌给她擦着手。


    “别说给旁人听去了。”方幼眠嘱托。


    “是,奴婢晓得分寸。”只是又忍不住道,“那祝少夫人好有脸色,说话是个厉害的,唯独姑娘您和软”


    这都是做正头少夫人的,怎么她就不能这样硬气,背后不是有大人给她撑着?


    方幼眠听到了她的嘀咕只是笑,“行了,快把东西再清点一遍送过去。”


    喻凛眼下是对她好,可男女情爱,浓情蜜意的时日能有多久呢?


    早晚要散的,届时不相看两厌,恶语相对,便是彼此之间存体面了,世上男子,有谁长情?


    那岳家姑娘敢在祝家这样挺着腰板说话,仗得可不是祝家大公子的宠爱,而是她本身的母族。


    她没有什么可依仗的,自然是要靠着自己。


    方幼眠心里门清,不欲说出来。


    成亲总是忙,前面忙,后面更忙。


    喻凛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完了,方幼眠却还不得空,夜里好歹想与她亲一亲都不能,她还在对账。


    喻凛左右等不来她上榻,起身过去外室与她一道看。


    筹备的是喻初的嫁妆单子。


    老太太一份,长房一份,其余各方填补的一份,喻凛来得正好,方幼眠把单子给他。


    喻凛只看了一眼,又递给她,“印信我已经给了你,你估量着送了就好。”方氏做事有分寸,他是清楚的。


    “好。”方幼眠点头。


    左右添置与崔氏以及老太太那份差不离就是了。


    账目看得比较久,夜里上了榻,两人倒是没有做什么,就这样睡去。


    翌日,方幼眠梳妆那会子,便听雯歌说祝夫人带着祝绾妤登门了。


    “夫人请您过去静谷庭一道用膳。”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老婆真的好忙。


    等老婆不忙了,他就被甩了~-


    啊啊啊啊啊我说大话了。


    今天加不了更Σ(?□?;)(顶锅盖明天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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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 第40章


    ◎她怎么都不吃醋?◎


    “单请我?”方幼眠疑问了一句, 她起身往院子里看,喻凛没有在练剑了。


    雯歌笑道, “大公子适才有急事出门,您忘了么?”


    对,她怎么忘了。


    方幼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近果真是累了,还在想着,崔氏怎么不叫喻凛一道?


    有人在兴武大街闹事,这件事情的首尾, 方幼眠并不清楚,因为牵扯到宁王的儿子和长公主的爱女,两边都是皇权至贵的人, 可不好得罪。


    有司衙门的人平不下来,请了大理寺,大理寺转而又来找喻凛,他便出去了, 连着早膳都没有用。


    兴武大街地处于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只怕日头一上来, 看热闹的人多,生出皇家的是非。


    底下人过来禀告事宜, 临出门的时候喻凛亲自跟她说了,方才她在洗脸,人刚醒, 还有一些惺忪, 因而过了耳朵, 却没有听进心里去。


    那会子帕子捂着脸蛋, 想用热水烫一烫脸, 方幼眠懒懒应了一声唔。


    语调软软的,含糊至极,听着有些许像是撒娇。


    在她身后的男人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抬脚向前。


    方幼眠匍一松开了罩着脸的热帕子,然后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指捏了过来。


    他面色清冷,微俯身低头掐了掐她白嫩软乎的腮帮子,“”


    在方幼眠怔愣回神的那一瞬间,叮嘱一句好生休息,便出去了。


    等方幼眠蹙眉回神,手指蹭了蹭喻凛碰触过的地方。


    他怎么总是这样爱碰她,夜里便罢了。


    白日里也要,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方幼眠的余光已经留意到雯歌还有在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在偷笑。


    “姑娘别怕,而今有大公子护着,夫人不敢拿您怎么样的。”


    的确是不敢拿她怎么样,不过是口头讥讽。


    只是祝家的人过来,恐怕来者不善。


    “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告知大公子一声?”见方幼眠犹犹豫豫,面色似有为难,雯歌提议。


    “不必。”还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找喻凛做什么。


    何至于如此风声鹤唳,且喻凛好不容易出去了,他在玉棠阁,总是让她不自在。


    虽说不知道什么事,可方幼眠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底,既然带着祝绾妤在这个关口过来,应当是为了她的婚事罢?


    果不其然不出她所料,到了静谷庭,几人面上见了礼数,方幼眠匍一坐下,祝夫人就张口了。


    “少夫人,有件事情着实不该提,可”


    祝夫人欲言又止,方幼眠按兵不动,放下手里的银筷,浅笑道,“夫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坐在祝夫人旁边的祝绾妤虽说脸上涂抹了脂粉,可方幼眠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眼睛红肿,想必是哭得太过于伤心了。


    人也不似往常灵动爱笑,整个人垂着头恹恹的,瞧着消瘦不少。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嫁给喻凛。


    方幼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过多去看,以免叫她越发的难堪。


    即便是方幼眠道了一句但说无妨,祝夫人的后言依旧凝噎再三出不来。


    方幼眠也不催促,等待的间隙,她给崔氏舀了一勺乌鸡汤。


    祝夫人自己说不出来,为难看向崔氏,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崔氏给她回了一个眼神,接了方幼眠的汤,替祝夫人把为难的话说了出来。


    “你虽然是蜀地的人,可嫁过来瀛京也有几年了,必然知道祝家和我们家的交情。”


    方幼眠听着并不说话。


    崔氏不满意她的不答腔,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异议,可转念一想,方幼眠一向如此沉默寡言,倒也没有奇怪的。


    “有些话有些事,即便我这个做婆母的不说,想必你也听到知道了不少。”


    方幼眠这一次没有沉默,她回了一句,“婆母话里的意思,媳妇不明白。”


    崔氏习惯了下意识便想训斥她,可转念之间又想到前几次家里闹出来的事情最后还是做了罢。


    方氏如今在家里很得脸,和她若是闹了起来,只怕坏了事情,到时候老太太和她的孝顺儿子,必然会站起来给方氏撑腰,再者说,因为喻初婚事的事情,已经跟喻将军闹得有些僵持。


    喻初的婚事在即,可不能出什么大岔子。


    崔氏按回不耐,皱着眉,语气虽比起之前转变了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既然不明白,那我便与你说得清楚一些。”


    祝夫人坐着闻到了婆媳之间交锋的火药味,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夫人,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又给崔氏递了一个眼神。


    崔氏看向方幼眠,径直把话挑明,“绾妤这孩子,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和凛哥儿自幼青梅竹马,若非为了成全你们方家的脸面,本该是她要入我喻家的门庭做媳妇。”


    祝绾妤咬唇看向对面的姑娘,她正安静专注听着崔氏的话。


    似乎没有一点触动,就连蹙眉都没有,就好像在听别人的事。


    看不出来她的反应,祝家母女心里打鼓,不好贸然开口。


    雯歌在后面听着都着急了,可她身为丫鬟不能在主子们的面前插嘴。


    姑娘这是做什么,不反驳么?


    “婆母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方幼眠再问。


    “我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崔氏不相信方幼眠是真的不懂,她声音拔高。


    方幼眠浅笑,声音温软,“婆母虽把话讲得明白了,可媳妇愚笨还是有些不懂。”


    祝家夫人也觉得没脸,起身给方幼眠夹了些菜,赔着笑,“少夫人,这桩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方幼眠在心里笑,商量什么?


    大早上把她给叫过来,拐弯抹角,吃鸿门宴。


    她面上始终温和,落落大方颔首谢过祝夫人给她夹的菜。


    随后侧身转问崔氏道,“婆母是想让祝小姐进门给夫君做姨娘?”


    姨娘两个字实在有些难听。


    不为别的,祝家是高门大户,祝绾妤又是嫡姑娘。


    “自然不是!”


    祝家母女面色皆露出难堪,崔氏即刻反驳,“绾妤的身家摆在这里怎么能入我们家做姨娘?”


    方幼眠淡淡哦了一声点头,“倘若不是做姨娘,那婆母的意思,便是让夫君与我和离,再迎娶祝小姐做正妻?”


    大抵是因为方幼眠的语气过于风轻云淡,直接说出了和离两个字,叫静谷庭内的人全都惊诧了,愣愣看着她。


    好一会,众人才回过神。


    崔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本就不喜欢方幼眠,今日祝家夫人上门,说是想让祝绾妤进门给喻凛做平妻,跟方幼眠一道伺候。


    祝夫人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再听祝绾妤一口一个夫人地喊着,崔氏的心思便动了起来。


    听到喻凛出了门去理事,正巧了,便将方幼眠给喊了过来用早膳。


    崔氏想过方幼眠可能不愿意,与她强词夺理,辩解来去,唯独没想到她就这么轻飘飘说出了和离两个字,倒叫她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祝夫人不得不出来收拾尴尬的场面,“少夫人说的哪里话,这怎么可能和离呢?”


    真要是和离了,祝绾妤再嫁进来,那京城里的人会怎么说,不得说祝家仗势欺人,逼走了无亲无故的方家女。


    “唉说到底是我们祝家的不对,这些时日我给绾妤议亲,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茶饭不思,总在家里哭闹,还”


    还想上吊,祝夫人就这么一个心头肉,即便是儿媳妇放了话,她怕祝绾妤真的出事,还是舔着一张老脸上了喻家的门。


    幸而往日里她与崔氏的关系要好,又想着方幼眠性子温和,是个好说话的。


    喻凛和祝应浔交好,祝夫人原本还想带着祝应浔过来,又怕惊动了执反对意见的岳芍宁,便兀自带着祝绾妤过来。


    幸而今日喻凛不在家,算是一个好时机。


    “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喻凛,这好歹是多年的情意,她也早就到了嫁龄,因为喻凛奉旨守关平乱,这桩事情就耽误了下来,我想着不若求了夫人和少夫人的宽宥,便让她进门罢?”


    “我们祝家在瀛京勉强算是立了门户,喻家有头有脸,只怕京城里的人笑话,为了周全体面,少不得求着少夫人,不如就让她进门做个平妻?好歹是跟夫人一道做姐妹了,只要少夫人不嫌弃,日后我也拿少夫人当自家姑娘疼了,可好?”


    祝夫人心里想着,崔氏那关倒是好过,只是方幼眠这边不好说,就是怕她不乐意闹得不可开交,但只要走通了她的门路,让她欢欢喜喜接了绾妤进门,外头人说什么也不怕了。


    几个年头过去,还有谁会说这件事情。


    祝夫人这番话真是说得滴水不漏,方幼眠在心里暗道。


    她搅和着面前的玉米莲子粥,低敛着眉目暂时没有说话,“”


    祝夫人说了那么多,不见她应个声音,越发尴尬了。


    祝绾妤咬唇预备要张口跟方幼眠说话,被祝夫人给按了下来,朝她摇头,不叫她掺和。


    转而又去求了崔氏,毕竟崔氏是喻凛的生母,方幼眠的正头婆母。


    崔氏缓过来神,问方幼眠,“祝夫人的话已经说得足够坦诚,你不会还不明白了罢?”


    方家女适才说的和离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她故意说出来吓唬人?


    若是她要和离,也不是不可以啊。


    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老太太和她的儿子还有什么话说?


    只要和离,喻家不就摆脱了她。


    崔氏止不住在心里盘算着,方幼眠和离之后给喻家带来的好处。


    别的不说,从前因为她受到的屈辱也可以一扫无余了。


    “媳妇明白了。”方幼眠停下手里的小瓷勺子。


    “那你是个什么说法?”崔氏追问,“松不松口让绾妤进门?”


    她带着敲打跟方幼眠道,“且不说祝家和我们家的交情,就说我们两家都是京城的高门大户,顾着脸面是决不能让绾妤进门来做姨娘的,否则外面的人该说成什么样子?”


    “凛哥儿回家已有几个月,你和他浓情蜜意也有许久,你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平日里流水一样的补品吃进去,人倒是丰腴不少”


    “就这样耽搁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我和老太太都还在等着抱孙子,长房的延嗣重任,你可有真的放在心上?”


    方幼眠不接她的茬。


    “正巧绾妤进门,不逼说子嗣,况她是高门贵女自小就学过管家理事,也能帮衬你一些助力,你也不独不孤的了。”


    崔氏巧舌如簧起来也十分厉害,方幼眠清楚。


    她还是淡笑,慢慢道,“媳妇人微言轻,在家中一切无不是凭借长辈夫君给的脸面,祝夫人和婆母实在过于抬举,要不要纳祝小姐进门,婆母跟夫君说了,做主就好,媳妇没有不从命的。”


    要不要进门,做姨娘还是正妻,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眼下不能和离,耐心等一些时日,说不定祝绾妤进门后很快有了身孕,到时她便已自己没有子嗣这一个缘由自请和离去。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况且喻凛之前答应过她,她想要什么,他必定竭尽所能满足她想要。


    “你张罗男人房内事,为家里繁育后嗣,本来就是你做妻子该做的。”崔氏不想去说,才找的方幼眠。


    “话虽如此,祝小姐出身高门大户,又是要进门做正妻,媳妇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婆母和祝夫人兀自找夫君亦或是祖母和公爹决议罢,不要为难媳妇了。”


    崔氏看着她平淡的神色,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去,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早膳吃得不欢而散。


    雯歌回去的路上又在嘀咕,她叫方幼眠告知喻凛,方幼眠却叫她不要说。


    “为何?”雯歌不解。


    “今日闹得不欢而散,婆母未必会将此事转告夫君以及祖母或者公爹。”


    主要是喻初的婚事快到了,家里可不好闹出什么,免得影响了喻初。


    崔氏虽然总是犯糊涂,可事关于喻凛和喻初的,她都十分谨慎。


    “你不要四处乱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保不住你。”方幼眠停下脚步,严肃与她道。


    雯歌噎了一口气回去,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一定会守口如瓶。


    即便雯歌没有说,今日喻凛归家的时候还是全知道了。


    起因在于,他留了几个人在家里,一些放在了玉棠阁的外院,一些则留在了静谷庭。


    就是怕崔氏又刻意为难方幼眠,而她不肯说,自己受了委屈却只知道忍着。


    谁知会牵扯出今日的事情。


    喻凛在大理寺听了一日的辩驳,连饭都没吃上一口,才进门便听到手底下的人来禀告。


    他捏着后颈活动的手腕一顿,眉头拧了起来,“你说什么?”


    “和离?”


    她居然风轻云淡面不改色提了和离。


    千岭跟在他后面,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直到听到了事情的原委,才略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看他的主子,俊脸依旧沉着,拧着的没有就没有松开过。


    “”


    方幼眠浑然不觉在玉棠阁内忙碌,从喻凛的私库里对着之前与他确认之后要添给喻初的嫁妆单子,盯着小丫鬟们取出来装箱入笼。


    因为东西太多了,总要提前装了起来,免得事后忙碌,顾不上这头遗落了什么。


    喻凛没有叫人通传,径直去了旁边的库房。


    他看到他的小夫人穿着单薄的衣裙站在侧边,右手挽着袖子攥着笔,左右拿着单子,埋头核对小丫鬟们取出来的东西。


    她的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了起来,露出雪色的后颈。


    因为乌发过长过密,她忙进忙出,松松垮垮落了好几缕黏在她的耳朵和脖颈那处。


    喻凛紧了紧指骨,“”


    方幼眠不防后面忽然有人给她披了斗篷,还以为是雯歌,转过头去见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夫君,你回来了?”


    距离过于近了,小丫鬟抬走了廊柱下装好的箱笼,方幼眠往后站了一点。


    见她又下意识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喻凛给她围系斗篷带子的动作顿住,“”


    就滞了滞而已,她已经把手上的单子和狼毫笔递给了身边的人,自己低头系了起来。


    “我自己来就好。”


    喻凛本来就还在耿耿于怀,放不下他从下属那地方听到的,她说的和离两个字,眼下又遇到这样的疏远。


    心下瞬间就堵了起来。


    明明两人是夫妻,同在一个院檐之下,夜里耳鬓厮磨不少,可他总觉得离着方氏很远。


    分明她嘴也甜,总是夫君前夫君后,紧着他的穿衣吃食,从来挑不出一丝错。


    时常对着他笑,也会跟他害羞。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小夫人性子太过于宁静了么?


    方幼眠问候了喻凛两句有没有用膳,要不要吃宵夜之类的,他淡淡道用了,又摇头。


    随后方幼眠便转身兀自忙着她的了。


    千岭想要插一句话,被喻凛冷冷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方幼眠忙着整理给喻初的陪嫁,喻凛没走,在旁边站着,感觉她彻底把他给忘记了。


    忙得十分认真专注。


    其实方氏往日里也是这样,可今日喻凛就是越看她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怎么都不分神看看他?


    喻凛清咳了一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又咳了一声,嗓音比方才大了一点,她还是没有发觉,“”


    喻凛的脸色冷了一些,他也不出声了,就在这里等着,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发觉他没有走。


    嫁妆都差不离给搬出来装入箱笼当中,方氏应当是发觉不了他了。


    喻凛觉得很是自讨没趣,抬脚要走。


    可最后搬箱子的小厮不留神,绊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要往方幼眠那边倒下去了。


    喻凛提神,伸手扶住了箱笼,归了位置,让小厮们抬下去。


    问她,“没事罢?”


    她定了定神,“没事。”漂亮的水眸当中闪着讶异,“夫君还在?”


    “是不是内室沐浴的水还没有烧好?”


    她果然没有留神他,喻凛呼出一口气,心里始终堵得慌,他闷闷来了一句,“没有。”


    随后叮嘱她小心些,挪开了眼睛,把千岭留在这里,离开了。


    方幼眠一头雾水看着男人的背影。


    “”


    千岭想说出原委,又不敢多置喙主子们的事。


    方幼眠入了内室,喻凛已经沐浴好了,在书房忙碌。


    她给他请了安,听他淡淡应了一句嗯,也不抬头,方幼眠只当喻凛忙碌公事,不似往常一样抬头多说两句,便也去沐浴更衣。


    等她从浴房出来,喻凛还没有从书房出来,她去询问一二休息的时辰。


    喻凛还是淡嗯,声音比刚刚还要敷衍。


    方幼眠照旧当他忙得不可开交,在书房门口静默站了一会,喻凛还以为她发觉了,抬眼看过去。


    他的小夫人哪里是发觉了,她正倚靠着书房门框偷偷打盹呢,浓密的睫毛垂着,小脸好是恬静。


    “你去睡罢。”他无奈张口开腔。


    方幼眠恍惚回神,即便隐藏的神色细微,喻凛还是有所察觉,她的确是打盹了。


    方氏就没有一点儿发觉,他心里不愉悦?


    是因为她真的太忙了顾及不上,还是对他根本就不在乎?


    喻凛抬起的毛笔因为太久没有落下去,浓墨凝在笔尖最后坠在宣纸上,污了他写好的字。


    “那夫君也别太劳累了,早些歇息。”


    喻凛看着她淡笑福身,最后退出了书房。


    看着方幼眠离开的背影,喻凛心里堵着的那团气越发浓得难受了。


    他想上前拉住她追问,问她今日说的和离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搪塞母亲的话么,还是她真的转了转那样的念头。


    她为什么这样沉得住气,到底想不想祝家的人进门,她对他这个夫君没有占有欲么?


    喻凛想问,可又觉得着实不大好,未免过于儿女情长了。


    当夜里,喻凛在书房抄录策论,落笔之字狂草乱飞,错字横生也不曾注意。


    他心乱如麻不可控制。


    比之那夜的辗转反侧,有过之而无不及,心绪甚至更浓烈了。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独自生闷气不说,企图让老婆猜。


    女鹅毫无发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啦,勉强多了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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