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病美人更要好好吃饭 > 7、一个客户
    人类对美拉德反应的热爱大概是刻在dna里的,傍晚的烤肉店,烟气混着肉类炙烤的油脂香气氤氲满室,吸上一口瞬间就饿了。


    魏闻声穿过鼎沸人声来到二楼,隔着薄薄的推拉门,酒杯碰撞的声音透过来。


    他拉开门,一边脱鞋一边道歉:“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


    屋里的中年男人转头,脸上带了三分微醺之色:“我们家闻声!来,来晚了要罚酒!”


    老板发话不敢不从,魏闻声坐过去,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热毛巾擦擦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国烧酒,二十几度,不怎么烈却很辣,魏闻声连干三杯,从喉管到胃里都跟着烧起来,额头上便见了汗。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还穿着加绒卫衣。


    老板的电话来得突然,他从医院匆匆开车出来。赶在下班高峰期,老城区车堵得要命,足足晃了近一个钟头才到。


    酒局早就开始了,正是喝得最上头的时候。他来得晚,又是乙方这边的小辈,自然挨着个的敬过去,然而胃里几乎还是空的。


    酒过三巡,魏闻声才得个空档往嘴里塞几口菜。韩餐碟子特别多,花花绿绿摆了满桌,一大半都是冷制的小菜。他夹一筷子豆芽放进嘴里嚼,脑袋瓜子都跟着咯吱咯吱的响。


    烧酒在肚子里发烫,他忽然很想念那碗热馄饨,后悔没多买一碗在医院里将就着先吃点。


    众人喝得放松下来,各自闲聊。老板睁着醉眼问他:“怎么才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和飞灵的人见了一面。”魏闻声想,这不能算撒谎,白许言的确是飞灵的人。


    老板不疑有他,拍拍他的肩:“这事儿你多上心,他们那个技术迟早要卖的,别让别的公司抢了先。还有正在研发那个,我们投钱,股份要拿得够多。”


    人一喝多下手就没轻没重,魏闻声让他拍得砰砰响,笑着点头:“您放心。”


    老板点点头,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魏闻声忙又灌了自己一杯,对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飞灵当年那几个不错的研发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公司现在那样子,留不住人。你顺便留心一下,要是有还不错的,可以考虑想办法挖过来。”


    魏闻声一怔,端起杯子挡住自己半张脸。


    “倒是有一个。”


    老板没看他,低头喝了口汤,随口问道:“叫什么?”


    “叫,白许言。”


    “白许言?”对方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从耳朵里漏出去:“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闻声点头,添满杯中酒,又敬一轮。


    *


    白许言把变成面糊的馄饨扣上,床边没有几柜,环视一圈,只好把盛着汤的塑料碗放到地上。


    虽然全程都小心地举着挂水的那只手,弯腰时还是不慎扯到了一点输液管,险把汤碗跌到地上。


    白许言回身检查过输液管,好在针头还插在血管里没有跑位,他看着袋子里剩下的小半袋,有些为难。


    这么多水流进体内,又喝了馄饨汤,他想上厕所。


    体温下降,血糖上升,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并不至于上厕所还要人扶着。但是这家医院很老,设施陈旧,洗手间里有没有挂点滴袋子的地方都说不定。


    而如果要忍到挂完这袋药……


    不行,忍不住,绝对忍不住。古人云,人有三急,诚不欺我。


    白许言坐在床上纠结了半天,眼见着那袋液体又下去一点,实在是觉得膀胱快要爆炸了。终于挪下地来,用左手把输液袋从架子上取下来。


    隔壁床的大爷已经睡着了,他的倒霉儿子逃出生天,短暂的获得了打游戏的闲暇。余光看见白许言有些艰难地擎着袋子,抽空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低声问:“要帮忙吗?”


    这大爷到处找茬,儿子倒是个乐于助人的。


    白许言犹豫了一秒,摇摇头。陪着去也只能帮他举到厕所门口,但真正的问题是隔间里面呢。就算是里面真的没有挂钩,他也不可能把人叫进来帮忙。


    那又何必平白折腾别人呢。


    倒霉儿子见他拒绝,仍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屏幕上英雄快要死了,暗骂声“卧槽”,一通操作再抬头,白许言已经挪出去了。


    提着输液袋,他穿过走廊。七点多钟的医院,门诊大厅终于安静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孤孤单单地回响。


    他走进厕所,隔板上粘着挂钩,白许言松口气,把袋子挂上去,开闸放水。


    等解决完最紧急的事情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一只手只能平举,光靠另一只左手实在很难把裤子穿好。


    折腾好一阵子终于提上裤子,到底跑了针。


    再出门,寂静的走廊里多了一伙儿人在吵架。孩子病了,一家五六口呼呼啦啦全到医院。彼此埋怨,彼此指责,彼此抱在一起哭,声势浩大。


    白许言的手越来越痛,顾不上看热闹听他们为什么吵架,走到护士台求助,这么几步路的功夫,手背上已经鼓起很大一个包。


    护士还是之前来关照他的那位,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赶紧给他拔针。针头带出一串儿血珠,白许言用另一只手很用力地按住棉花,看看袋子里所剩无几的液体:“剩下的算了吧。”


    护士嘱咐他:“多按一会儿,”又用有些怜惜的语气问:“你上厕所怎么不叫我们呢?”


    白许言没说话,她又问:“刚刚陪你来的,是你哥哥吗?他人呢?”


    白许言摇头:“不是,他是……”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同别人介绍魏闻声,沉默半晌:“我的一个客户,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护士挺惊讶:“霍,这么好的客户,还送你来医院呢。”


    白许言点点头:“嗯,他人很好。”


    护士问:“他……知道你有这病吗?”


    “不知道。”


    “也是,要么也不敢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护士叹气,又用那种关切混着同情的目光看着白许言。


    白许言用力压着伤口,钝痛越发强烈:“没关系的。”


    这病尚且不至于让人失能,很长时间以来,他一个人也觉得自己有没什么不能做的事情。魏闻声的出现是个意外,魏闻声肯送他来医院更是意外。虽然他短短二十九年人生中已经充满了意外,但他终究是不能依靠意外活着的。


    这样想着,白许言和护士道谢离开医院,临走不忘把馄饨汤扔掉。


    夜凉了,空气里都是沉甸甸地水汽。他从医院出来,打了个哆嗦。用输过大量冰冷液体的右手手掌贴着热度仅存的馄饨汤碗,下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寒夜里握着什么人的手。


    塑料袋表面沾着油污,滑腻腻的,然而他不愿意放开。白许言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好像在贪恋着谁的温存,手中温热的塑料碗忽然变成烫手的山芋。他松开右手,左手提着塑料袋,急于找个地方把它扔掉。


    蔚城却偏偏街边上垃圾桶很少,他左右跑了几步,出租车已经来了,司机催他上车。


    无奈只好拎着汤碗上车,担心把油蹭到什么地方,还是用手捧着。在拥堵的车流中,热汤在他掌心一点一点的冷却,直到和他的体温没有什么区别。


    走进小区,终于见到垃圾桶。有几分重量的汤碗坠底,发出咚的闷响,惊跑了一只消瘦的野猫。


    白许言看着手上残留的一点油渍,掏出纸巾来仔仔细细地擦。


    别多想,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魏闻声前途坦荡光芒万丈,而你——


    你只有眼下,不敢妄想未来。


    如果他没得病,他或许……,


    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的短暂交汇停留在甲方乙方偶尔人道主义的关怀上就已经足够了。


    *


    回到家才想起床单还在洗衣机里,魏闻声之前加了一堆洗衣液,开了超净模式,床单和衣服搅在一起拧成了麻花。


    白许言把洗好的衣物掏出来,衣服干干净净,地板也干干净净,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84消毒液的味道,狼狈的痕迹全部消失。


    魏闻声曾经来过这里一趟的痕迹也全部消失。


    ……就剩下流感还没消失。


    他测体温,成功降到三十七度半,不适感有所减轻,仍觉得觉得虚弱无力。


    退烧时发了一身汗,浑身都黏糊糊的。他强撑着洗过澡,把各种药片吞掉,翻出另一床被子,实在没力气再管床单,就这么躺下来。


    虽然承诺明天可以上班,但直到现在他还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无信心。之所以那么回复人事,是因为他手头确实有点紧张。


    当年在学业进行到一半时患病回国,他失掉宝贵的应届生身份,又多了个慢性病病人的档案,身体状况稳定之后想找工作并不太容易。飞灵当时给他开出的工资不算高,但白许言至今仍感谢老板收留自己。


    毕竟他真的很需要医保。


    因此近一年来,飞灵的研发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不少,他仍拿着不太好看的工资没有挪窝的意思。老板倒也给他涨了工资,但他买房还贷比例很高,又吃着药,大部分的工资都还给了银行送进了医院。


    着急还贷,主要是担心自己哪天人不在了。白许言对人活一世留不下什么这件事接受良好,但并不想要什么都没留下独独留下一屁股房贷。


    没有什么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虽然但是,他下意识地看一眼右手。比在医院时肿得更厉害了,他凝血功能依旧比较差,明天一定会形成大片的淤青。就算强撑着去上班,还能不能正常使用鼠标键盘都是个问题。


    正在烦恼的时候,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对方顶着个可爱的小狗头像,看上去活力十足,问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白许言看一眼肿得回消息都费劲的右手:“还好。”


    “那就好!”对面给他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罗小黑在地上打滚。


    白许言看着猫,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好在对方熟悉他的脾气,好像是也没指望得到回复的样子,很快又发了一条:“你最近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见一面说。”


    白许言看看备忘日程:“周六可以吗?”


    对面立马回了句“ok”。


    刚刚又吃过感冒药,药劲儿上来,他昏昏欲睡,忽然又想起什么,挣扎着起来回复:“问你个问题。”


    他回忆到:“什么牌子的男士衬衫logo是一只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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