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珩揣着烫手的手机,磨磨蹭蹭到了公司,差点迟了到。


    刚走进办公室,鹿溪的微信就像催命一样来了:【你是不是迟到了?我在公司楼下等到8点55分都没看到你。】


    明知道鹿溪工作的办公室不在自己这一层,严以珩还是像被他看到一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复道:【等我干什么?还有,你今天没出外勤吗?】


    鹿溪偷摸着发了条语音,说话的声音很轻:“今天没出去,带我的师傅下午请假了,就上午半天,干脆让我回公司摸鱼,嘿嘿。”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


    没什么重要话题,连回复的内容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对话,然而两个人谁都不觉得无聊,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快半个小时。


    不知道昨晚那通电话后,鹿溪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反正现在发消息实在是非常放肆,回复过几句话后就要发个抱抱亲亲的小表情。


    严以珩看了脸热,默默切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对话框,重新回到工作的页面。


    ……然而没过几分钟,又忍不住回到了微信的聊天框。


    而就在这时,久久没有等来回复的鹿溪,刚好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一个表情包。


    憨憨的大棕熊用胖爪子抓住小兔子的一只耳朵摇晃着,旁边配了三个大字:快理我!


    距离严以珩的上一条回复,不过只过去了三分钟而已。


    严以珩看着屏幕上蹦蹦跳跳的表情包,脸上的表情逐渐失控。


    他按下几个句号,把这个表情包顶出屏幕。


    后来还是没忍住,又翻回去看了一眼。


    鹿溪也很懂得见好就收,说:【中午一起吃饭啊?我们出去吃吧,我请你呀。】


    之前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俩一直是aa来着。很难说是鹿溪有意还是真的巧合,之前那几次,吃的都是些味道很好价格也便宜的小饭馆,算下来一个人的消费,比吃食堂也贵不了多少。


    大概是因为昨天终于把话挑明了,鹿溪今天很主动地要请严以珩吃饭:【走啦走啦,请你吃好吃的,嘿嘿!】


    严以珩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回复道:【那好吧。】


    得到了回答的鹿溪,这个上午可实在是坐立难安,隔不了几分钟就要骚扰一下严以珩。


    最后被严以珩发了一个凶凶的敲打表情才算老实下来。


    ……也没老实太久,十一点刚过,他又给严以珩发消息了。


    这次还真是有正事。


    【受不了了呀。我们这楼空调坏了。瑟瑟发抖.jpg】


    快过年了,阳城这个北方城市也迎来了最冷的时候。在这种季节里吹不了暖风,实在是很要命的事。


    鹿溪跟他商量:【实在太冷了,我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会儿[流泪]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好不好?】


    严以珩还不饿,不过今天上午没什么着急的工作,再加上……看鹿溪怪惨的,就跟办公室的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偷偷摸摸翘班走了。


    下到一楼时,鹿溪已经坐在大堂等他了。


    鹿溪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绒服,两只手揣在口袋里,背影都透露着“好冷好冷好倒霉”的气息。


    严以珩忍不住笑了。他跑过去,从背后拍拍鹿溪的肩膀,看对方被冻得红红的鼻子,幸灾乐祸地笑话他。


    “唉,我可真倒霉啊。”鹿溪碎碎念着,“还不如去工地搬砖呢,好歹工地有太阳。”


    严以珩笑够了,揉揉脸把他椅子上拽起来:“哎,你这衣服……看着挺厚的,原来这么薄啊?”


    鹿溪这件羽绒服,看着松松软软的,实际上真不怎么保暖,纯就是穿着好看。


    “活该,”严以珩笑眯眯地数落他,“臭美。”


    鹿溪推着他的肩膀,赶紧离开公司的大堂:“快走快走,冻死我了!”


    终于坐上了出租车后,鹿溪赶紧催着司机师傅把空调的暖风再开大一点。


    “我的老天爷呀,”鹿溪重重往后座上一靠,“太子爷真吃不了这苦。”


    严以珩捂着脸,笑到肩膀都在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看你以后还穿那么少。”


    说到这个,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鹿溪时那人的样子。


    “你那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季节,你还穿着无袖的球衣和短裤。”严以珩说着都觉得要起鸡皮疙瘩,“一年过去了你还这样。”


    “哎——”鹿溪抓住了重点,“一年前的事,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他看看前面开车的司机,放低声音,用嘴型比划着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很关注我了?”


    严以珩受不了地推开他的肩膀,无语道:“懒得理你。”


    鹿溪很得瑟地学着严以珩的表情,模仿着他说“懒得理你懒得理你”。蠢兮兮的样子,严以珩看了都想笑。


    吃饭时,两个人还聊了些别的。


    “你高中念的那所学校,我也差点报考呢。”鹿溪说。


    严以珩倒不觉得意外。他念的高中在省内非常有名,当年他们班上就有好几个阳城来的学生。


    “那怎么没来啊?”严以珩开玩笑道,“太子爷嫌我们小地方落后吗?”


    鹿溪朝他做了个鬼脸,说:“少胡说八道了你!”


    说着他又惆怅起来:“为什么没去啊……唉,因为我爸不让。”


    他用左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面前装着酸奶的小碗戳得乱七八糟。


    “你朋友在我读的那所高中实习过那么长时间,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所高中的校长……是我爸?”


    严以珩眨眨眼睛,有点尴尬地说:“呃……提起过。”


    鹿溪耸耸肩:“那就是喽,你说,他能让我去读别的学校吗?”


    “也是。”严以珩点点头。


    “唉,不过好可惜哦。”鹿溪四下看看,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小心伸出手指,用指节碰碰严以珩的手背,小声说,“我要是也去读了七中,那我们早就认识了。”


    被鹿溪碰过的地方痒痒的,像春天里漫天飞舞的一朵柳絮落到了手上。


    严以珩盯着自己的手背,只觉得那片痒痒的地方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他抽回自己的手,又用手指推开鹿溪的手,转开脸不去看对面的人。


    过了大约半分钟后,严以珩飞快地说:“谁要跟你早点认识……你话好多。”


    鹿溪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


    吃饱喝足了,终于又要回公司了。


    鹿溪从离开商场的那一刻就开始唉声叹气。


    严以珩听了一路他的抱怨,终于在迈进公司大楼时大发善心道:“我那里有几片暖宝宝,还有一个暖水袋,我找出来给你啊。”


    鹿溪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谢谢宝贝。”


    严以珩这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抬腿朝鹿溪屁股踢了一脚。


    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电梯,又一路打打闹闹进了办公区。


    鹿溪不想给严以珩惹麻烦,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示意严以珩进去。


    办公室门口刚好有个茶水间,鹿溪朝那个方向指了指,自己过去那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


    严以珩点点头,转身进了办公室。


    他有点怕冷,一到换季就容易感冒。偏偏他也是个爱臭美的性子,总是不愿意多穿几件,把自己裹得暖和一点。


    今年冬天又感冒时,苏筱受不了了,往宿舍里扛了一大箱暖宝宝,硬要塞给严以珩。


    倒是很符合严以珩这个又怕冷又要臭美的性子。


    严以珩翻出几片暖宝宝揣在口袋里,又找出暖水袋,一起抱在怀里,又走了。


    他匆匆来到茶水房前,正要招呼鹿溪一起进去给暖水袋倒水,却没想鹿溪表情尴尬。


    “怎么——”严以珩小声问道,“……了?”


    鹿溪竖起食指,示意他别说话,随后低着头来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把人拉走。


    严以珩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出声问话,只用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下一秒,他明白鹿溪的尴尬从何而来了。


    “太子爷当然看不上咱们食堂的饭菜喽,正常,正常。”


    严以珩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愣了半秒钟,迟疑着回头看向茶水房的方向。


    茶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有几个人正在小声聊着天。


    ……大概是因为,议论的主人公不在这一层,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我要是太子爷,我也不吃这穷酸食堂。”那人阴阳怪气道,“哎,你们知不知道,集团前几天变更了股权!你们猜新股东是谁?排名第十的小股东,太子爷!嘿,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服不行,真是不服不行。去哪儿都有人保驾护航,羡慕不来啊!”


    这期间,鹿溪一直拖着严以珩要离开,无奈严以珩就是不动。


    两个人就站在距离茶水间几步远的地方,沉默着听完了这几句对话。


    严以珩一直扭头看着茶水间的方向,直到那几个人不再谈论关于鹿溪的话题后,才犹豫着朝那里走去。


    ——然后立刻被鹿溪揽住了肩膀往外带。


    “哎呀,小珩,你别去。”鹿溪声音压得低低的,手上也终于用了点力气。


    他按着严以珩的后背,把人带出了这一层办公室的大门。


    自动感应的大门打开又缓缓关上,把那些声音全都隔离在里面。


    严以珩的眼睛还盯着茶水间,眉心微微蹙起,下巴也因为生气鼓出了小小的包。


    鹿溪看了又觉得可爱,伸手戳戳那里,低声道:“好啦好啦,不要因为这些生气,好不好?”


    “……”严以珩不解道,“你不觉得他们说的话很阴阳怪气吗?”


    鹿溪无奈地笑了笑,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不了,说就说了。我不生气,你也不要因为这个生气,好吗?当做没听到就好啦。”


    他左右看看——写字楼里,没人会在上班时间瞎转悠——他伸手环住严以珩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真没什么好生气的,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珩。”


    “……”严以珩叹了口气,说,“……好吧。”


    鹿溪松开手。


    浅浅的拥抱,只来得及让两人说上这样几句简单的话。


    鹿溪看看严以珩的表情,微微弯下腰,歪着头看他:“还生气啊?别生气了吧。说就说了,又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你看,还让我占到你的便宜了,对不对?”


    严以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鹿溪拉下他的手指轻轻握在手心,刚刚那几句流言蜚语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开心。


    他圈住严以珩的手,轻轻摩挲着那片细腻的皮肤,再开口时,声音里居然带着点期待。


    “担心我啊,小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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