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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杜修容一脸忐忑, 她像是被迫牵扯到这件事中,不?由得苦笑。


    敬修容不着痕迹地朝她看了一眼?。


    这宫中能出风头的人其实不?多?,在宫中久了, 最能教会众人?一件事,明?哲保身。


    杜修容入宫将近十年, 她惯来低调和善, 岂会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她懂, 偏还要故意露出破绽出头。


    敬修容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她视线隐晦地落在仪昭容身上, 女子含泪欲泣, 眸眼?绯红, 仿佛是被伤透了心。


    敬修容不?知?道高嫔假孕一事是真是假,但她清楚, 在杜修容站出来时,高嫔假孕就必须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即使是假的, 也得变成真的。


    杜修容和高嫔同居一宫,还是钟粹宫的主位,她来得这么晚,想要做点什么再是容易不?过。


    高嫔舍了自己的孩子也要仪昭容这一点, 本就让人?觉得荒诞。


    所以, 杜修容的话一出, 哪怕没见?到证据,众人?心底也信了大半。


    前有人?故意谋害, 后有高嫔假孕算计。


    仪昭容成了今日唯一的受害者。


    有杜修容在前冲锋陷阵, 仪昭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 只要站在那里?掉两滴眼?泪,就足够博得众人?怜惜和同情。


    敬修容深深地望了杜修容一眼?, 相识近十年,她第一次知?道杜修容这么豁得出去。


    或许不?止杜修容。


    敬修容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一脸不?忿的周贵嫔,忽然意识到仪昭容身边围着这么多?人?真是麻烦。


    在时瑾初要让人?去钟粹宫搜查时,一直安静的殿内终于有了动静,有恼怒的声?音传来:


    “胡说?八道!”


    提花帘被掀开,一身狼狈和虚弱的高嫔被梢芝扶着出现外殿,梢芝怒气冲冲地瞪着杜修容。


    高嫔的视线扫过杜修容,她还未来得及高兴的心情一下子跌宕在谷底,她攥紧了手心,也险些没忍住心底的情绪。


    她浑身冒着冷汗。


    她不?敢想,一旦真相暴露,她该是会落得什么结局。


    杜修容的话传到内殿时,高嫔只觉得心脏骤停,好久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


    她不?敢出现在殿外,唯恐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太后姑母能起到作用,雷霆万钧地将这件事压下去。


    直到她听见?时瑾初的话,高嫔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时瑾初不?信她。


    高嫔一脸苍白?和不?敢置信地出现在外殿,她面部轻微颤抖,隐隐可见?她的痛苦,但她强忍着难受,堪堪直视杜修容:


    “嫔妾有孕乃是太医院亲自诊脉确认的结果,如今嫔妾小产,也是众目睽睽,嫔妾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杜修容,让杜修容这么陷害嫔妾?”


    她被气得浑身颤抖,不?由自主地靠在梢芝怀中,她还未曾换衣裳,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在殿内。


    众人?见?到她,忽然又不?敢确认她是真的假孕了。


    正如她所说?,她有孕是经过太医院数次确认的,难道还能有假?


    众人?惊疑不?定。


    邰谙窈也抬眸望向她,因她的这番话而有迟疑,她蹙起黛眉,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消怀疑。


    高嫔见?到这一幕,心底一沉再沉。


    知?道今日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会给众人?心底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高嫔入宫这么久,难得对一个人?生出恨意来。


    她往日对杜修容也是客客气气,从?未有过一点不?敬,杜修容到底和她什么仇什么怨,要这般多?管闲事?


    不?管高嫔说?什么,杜修容也不?和她争辩,只是苦笑地望着她,叹息了一声?。


    高嫔见?她这样,心都?凉了半截。


    她倒宁愿杜修容和她争辩,杜修容越是沉默退让,反而越显得她咄咄逼人?。


    邰谙窈一言不?发地被时瑾初拉着坐下,她瞧着安静,但在见?到高嫔沉不?住气的时候,她心底就清楚她和杜修容猜得没错。


    邰谙窈眸底的情绪有一刹间的冷,她竭力忍住心底的反感。


    她讨厌被迫绑上的枷锁,就如同邰家一样。


    邰谙窈想起高嫔从?被查出有孕后,就一而再地和她示好接近,许是从?那一刻起,高嫔就在脑海中演练过不?止一次今日的情景。


    许是殿内蔓延的血腥味,又许是她心底的情绪在作祟,让邰谙窈忍不?住地有点作呕。


    她不?吝啬地对高嫔抱有最大恶意的揣测,邰谙窈都?有点怀疑今日一事是不?是全部是高嫔自导自演?


    包括路上的那些被打磨得光滑的鹅卵石。


    但很快,邰谙窈就否定了这个猜测,高嫔再能耐也不?可能保证她是什么时候从?养心殿回来。


    高嫔既然不?能确保和她相遇,那么这个计划就没用了。


    邰谙窈心底有怀疑的人?选。


    她今日只在养心殿遇到了皇后,能估摸到她何时离开养心殿,且能这么快做下手脚的人?,邰谙窈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只有皇后。


    皇后掌管后宫八年有余,期间从?未有人?插手,哪怕众人?畏于时瑾初的威慑,邰谙窈也不?会怀疑皇后对后宫的掌控力。


    邰谙窈朝皇后看去一眼?,皇后神色如常,哪怕外间人?心惶惶,她依旧没有半点慌乱。


    平稳得令人?忍不?住烦躁。


    而这时,高嫔知?道和杜修容争执无用,她忍不?住地抬头朝太后看去。


    太后收到她的眼?神,心底顿时凉了一片,她蓦然握紧了佛珠。


    因着高嫔是她亲自带入京城的,再加上皇儿不?肯给其高位,对她又很是平淡,太后心底对高嫔一直有愧,但现在,太后只觉得额角一阵作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高嫔这么作死!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皇儿最厌恶被人?算计,当日高嫔在殿内燃香给皇儿下药,已经惹得皇儿不?喜。


    高嫔哪来的胆子敢假孕?!


    不?论是混淆皇室血脉


    ,还是欺君之罪,都?够高嫔死上百回不?止!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


    高嫔做这些事时从?始至终都?是瞒着她,不?论是下药还是假孕,如今事情暴露了,高嫔知?道来找她收拾烂摊子了?!


    太后想撒手不?管,但她看向高嫔祈求的眼?神,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没能狠下心。


    太后转头望向时瑾初,她低声?:


    “皇上。”


    邰谙窈眼?睑一颤,她没说?话,只是拉着时瑾初衣袖的手紧了紧。


    时瑾初没看任何人?,他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绪,只听得见?他语气格外平静道:


    “时辰不?早了,来人?,送太后回去休息。”


    高嫔难以置信地抬头。


    太后也愣住。


    众人?蓦然噤声?,她们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回过神来,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满殿静得落针可闻。


    邰谙窈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轻了轻。


    时瑾初仿佛没什么都?没察觉到,他轻描淡写?地问?:


    “要朕再重复一遍么?”


    没人?敢让他重复,立刻有宫人?跪在太后跟前,他额头都?溢出冷汗,艰难出声?:“太后娘娘,请。”


    太后怔怔地望着她唯一的孩子,明?明?时瑾初就坐在她跟前,就仿佛和她隔了很远的距离。


    许是她常年在外礼佛,时间久了,她居然也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了。


    他被先帝亲自养大,惯来霸道自我,不?许别人?插手他的决定。


    哪怕她是他的亲生母后,也同样不?许。


    或许是她沉默得久了,时瑾初终于回头看向她,于是,太后将他眼?底的平静看得清清楚楚:


    “母后,您如今是太后之尊,合该颐养天年,被人?好好敬重,而不?是替高家操劳。”


    哪怕是最后一句话,他也咬得不?轻不?重。


    他眼?界太广,也站得太高,这底下的人?或是谄媚或是讨好,或是冷清或是狠毒,都?没什么区别。


    于他而言,压根不?需要在意这后宫女子,这批不?如意,再换下一批就是。


    太后不?喜某个妃嫔,出手整治,时瑾初问?都?不?会问?一句。


    但她不?能三翻四次替高家谋划。


    邰谙窈偏头望了时瑾初一眼?,很快,她垂下眼?,把因他今日处处替她安排而生起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彻底按下去。


    他薄凉成习,给每个人?都?划了一条界线,不?许人?越过去。


    太后都?是如此,遑论其余人?。


    若真的对他生出期待,也只会落空。


    她什么都?没有,也不?聪明?,唯独还算清醒,自然不?敢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交给他。


    时瑾初不?知?某人?将壁垒固得越来越厚实,在太后走后,高嫔也彻底安静下来,时瑾初让人?去搜查钟粹宫。


    而这时,时瑾初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她:


    “怎么了?”


    邰谙窈一顿,她轻垂眼?眸,摇头:“臣妾没事。”


    时瑾初垂着视线望向她,他没说?信不?信,只是再问?:


    “当真?”


    邰谙窈没再说?话,他惯来敏锐,她也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她偏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臣妾还是觉得疼。”


    她声?音轻软,如今放低,透着些许倦和疼,加上脸色苍白?,说?服力很高。


    有人?望着她头顶许久,视线停留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最终还是没再问?,他握住她的手:


    “谁让你?非要跑出来。”


    他声?音淡淡,是没好气地训斥,好像话里?有话,又仿佛只是错觉。


    话落,时瑾初皱眉,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没摸到冷汗,才松开手。


    皇后坐在一旁,她冷眼?瞧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但别人?没有她那么好的心态,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哪怕早知?道仪昭容得宠,也忍不?住地心底酸涩。


    第 112 章


    ==第一百零二章==


    和去查问宫人的?张德恭相比, 搜查凝香阁的元宝回来得很快。


    凝香阁被翻了个底朝天,杜修容说的那些证据自然也都被找到,元宝秉着呼吸将?证据奉上?。


    “奴才在高嫔的首饰盒的夹层中发?现的?这些药丸。”


    药丸被装在玉瓶中, 若是不注意,还只当是什么胭脂水粉。


    高嫔在看见元宝拿出药丸时, 她脸色蓦然煞白一片, 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抬头望着时瑾初, 动了动嘴唇, 像是要说什么, 但时瑾初看都不曾看她, 直接道:


    “太医。”


    药丸被送到李太医手中, 李太医见多识广,在听?见杜修容的?话时, 他就有点猜到高嫔吃了什么,但他还是挑了一点药放在鼻子前?轻嗅, 等确认后?,才低声道:


    “臣曾听?过此药,食用后?容易出现恶心、干呕,小腹隐痛的?症状, 和有孕后?的?妊娠反应极其相似, 即使是诊脉也很难察觉不对, 但只要停药不久,这些反应就会消失。”(1)


    前?朝时, 曾有妃嫔借此药争宠, 后?被列为禁药, 李太医也几乎没有见过。


    李太医的?话相当于直接给高嫔定了罪。


    周贵嫔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邰谙窈让人找来杜修容是做什么, 她不忿地瞪向高嫔,觉得这个人真是心黑。


    须臾,周贵嫔察觉到邰谙窈朝她望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周贵嫔却是立即猜到她是何意,她皱眉哼道: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后?宫之中?”


    她一点也不掩饰地瞪向高嫔:“这后?宫中,不论是后?妃还是奴才,能?带入宫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检查的?,哪怕是当初的?仪昭容入宫时也不例外,据嫔妾所知,也只有高嫔一个例外。”


    周贵嫔话落,众人都听?出她是何意。


    高嫔入宫时打着陪伴太后?的?名义,她带入宫的?行李当然不曾被检查过,后?来有了位份也都被送到凝香阁,所以,她到底带了什么入宫,众人都不得而知。


    一时间,众人怀疑的?视线都落在高嫔身上?。


    高嫔呼吸急促,证据从她殿内查出,她只能?抵死不认:


    “皇上?,嫔妾是被冤枉的?!”


    这宫里什么情况都有,即使她如今被证明假孕,谁能?保证她不是遭人算计?


    但究竟是她假孕,还是别人陷害她,端要看时瑾初怎么想。


    她话音甫落,元宝呐呐地低声,有点难为情道:


    “奴才还在凝香阁内殿发?现了一些……月事条。”


    现下男女大防严重,将?女子私事提到明面上?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怪元宝吞吞吐吐。


    高嫔脸色骤变,药丸的?确是她的?,但她只有初服药的?那一个月,曾来过月事,后?来被药效影响,就再未曾来过。


    她的?凝香阁内根本不可能?出现月事条!


    “皇上?!是有人陷害嫔妾,嫔妾有孕后?,宫中从未有过此物?!”


    杜修容只是埋头不语,仿佛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一样。


    她的?确有见过高嫔常喝药,但她不确认药效是什么,自然要做两手准备。


    就算药丸最终证明不了高嫔假孕,那出现在凝香阁内的?月事条也会让高嫔洗不清嫌疑。


    李太医也抬头往杜修容望了一下,遂顿,他埋下头,没有掺和进这件事中。


    高嫔倏地转头望向杜修容,咬牙恨道:“嫔妾到底和娘娘什么仇怨,让您这般对付嫔妾?”


    杜修容苦笑:


    “臣妾和高嫔并?无仇怨,害了你,对臣妾也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还有可能?得罪太后?娘娘。


    这一点她没说出来,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表明了她的?想法?。


    她看着是在和高嫔对话,但谁都听?得出她是在和谁解释。


    邰谙窈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觑了眼?时瑾初越来越淡的?神情,安静


    地低垂下头。


    高配还要争辩,倏然,有什么声音响起,高嫔还未回过神来,她额头就是一疼,将?她的?声音骤然砸断,那东西顺着她额头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


    有胆小的?妃嫔被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高嫔怔怔地低头,望向地上?的?杯盏碎片。


    碎片残缺,让高嫔立即清醒过来,即使这件事中有人做了手脚又如何?


    她算计时瑾初在前?,那么巧合的?时间,恐怕是还没有查到证据的?时候,时瑾初就已经给她定了罪。


    她说再多,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说得再多,也只会将?她衬得越发?狼狈。


    高嫔终于闭嘴,她抬头望向时瑾初,满殿内,邰谙窈依旧坐在时瑾初旁边,忽然,她眸子中有些恍惚。


    这番场景,和她初入宫的?那一日何其相似?


    当时她抱着雄心壮志,半点没有犹豫地跟着姑母回京,她觉得她有家室有容貌,哪怕才情也不输给任何人,她觉得她总能?在这宫中闯出一番天地的?。


    但后?来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没有入宫即高位,没有因?着身份的?特殊荣宠,她觉得是倚仗的?姑母也只能?让中省殿不要怠慢她。


    但她在家中时已经就是锦衣玉食,中省殿的?那点恭敬和殷勤填不满她的?丘壑野心。


    她额头在隐隐作疼,在有殷红缓缓滑下时,高嫔终于意识到时瑾初用了多大的?劲,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说到底,不论她有再大的?野心,她也只不过刚及笄。


    她敢算计时瑾初,敢借药假孕,其实?都是觉得有倚仗。


    她觉得姑母能?护住她,觉得时瑾初再是忌惮高家,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但现在,高嫔望着时瑾初眼?底的?冷冽,她忽然不确定了。


    人一旦失去冷静,心底所想就很容易被看清,所以,时瑾初一眼?就看出高嫔在想什么。


    仅凭她姓高,就敢有恃无恐?


    这天下到底是姓时还是姓高?


    不得不承认,或许今日换一个人这么做,时瑾初都不会这么怒不可遏。


    偏她姓高,她就得知道,高家越显赫,她就该越谨慎。


    时瑾初脸上?瞧不出一点怒意,甚至平静得有点过分,偏是这样,越让众人觉得风雨欲来。


    “拖下去,赐白绫。”


    他连她的?罪名都懒得阐述,简单的?三个字,就决定了高嫔的?命运。


    高嫔再维持不住冷静,她脸色变得惊恐:“皇上?!”


    时瑾初看都没看她,元宝不敢让高嫔再吵到皇上?,连忙带着宫人要去将?高嫔带下去,高嫔见众人过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被拖下去会面临什么,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拼命挣扎着,哭着喊:


    “姑母!姑母!救救钰儿!钰儿知道错了!姑母——”


    太后?早被请离。


    她再是哭喊求饶,声音也不会从合颐宫传到慈宁宫,没人救得了她。


    被人按住手臂,往外拖出去的?时候,高嫔终于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入宫,否则,凭借她的?身份,何愁不能?一世顺遂无忧?


    她的?求饶声被殿外的?日色吞没,被人捂住了嘴,殿内的?人再也听?不清。


    但众人也都惊愕,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那可是皇上?的?亲表妹。


    常乐轩内满殿寂静,没人敢在这一刻发?出声音,邰谙窈也是安静得一言不发?,分明是午后?,一日中最热的?时候,她们却是觉得浑身冷意。


    但这件事还未完,时瑾初平静道:


    “凝香阁知情不报,所有人杖毙。”


    高嫔一事了结,但还有谋害邰谙窈的?真相没能?查出,但她们都清楚,就算慎刑司再叫人畏惧,今日内也是得不到结果的?。


    邰谙窈心底清楚,如果今日一事真的?是皇后?所为,她也不能?指望最终能?查到皇后?身上?。


    但谁知,时瑾初忽然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瑾初直视她,语气不明道:


    “后?宫中一而再地发?生这么多事,你身为后?宫之主,难逃其咎。”


    皇后?起身,跪在时瑾初跟前?,她一跪,众人也得跟着跪,满殿乌压压的?一片人头,皇后?低头道:


    “臣妾管理不当,请皇上?责罚。”


    时瑾初置若罔闻,他只对皇后?道:


    “谋害仪昭容一事,三日内还不能?有结果,这管理六宫之权,朕会让别人接手。”


    皇后?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时瑾初。


    她是第一位入东宫的?侧妃,彼时时瑾初未娶正妃,东宫中馈就是她一手操持,许是因?此,时瑾初登基后?,也将?她立为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一直握在她手中。


    时瑾初惯来嫌麻烦,也知晓她若没有威信很难管理后?宫,从她入东宫至今有十年,时瑾初从未将?她手中权利分出去过。


    这是第一次。


    皇后?的?心不断往下沉,袖子中的?手帕也被她攥紧。


    皇上?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心底早有打算分权?


    满殿的?妃嫔都忍不住呼吸一重,谁都知道管权的?重要性,惯来是低调的?敬修容都偏头望了皇后?一眼?。


    邰谙窈眸色也不由得轻闪。


    不可否认,她也很难不对这点心动,有了管理六宫的?权利,不说别的?,这妃嫔之间的?赏罚方是师出有名。


    即便是管着这宫中最不重要的?地方,也能?方便安插人手。


    就如同现在,六宫被皇后?管着,谁也不知道偶尔擦肩而过的?宫人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但是——


    邰谙窈垂眸扫了眼?尚未有起伏的?腹部,她勉强按下了这个念头。


    她本就体?弱,怀着身孕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很难再分出去心神处理别的?事情,她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皇后?将?众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尤其是敬修容朝她看来的?那一眼?,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片刻,她按住心底的?情绪,俯身堪声:


    “臣妾领命。”


    第 11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等众人走出合颐宫时, 外间一切都归于平静,她们?没有想过今日一事会如此峰回路转,最终居然是这个结果?。


    高嫔被赐白绫, 行刑者是御前的宫人。


    消息传到慈宁宫前被人拦截住,有人抬头望了望天, 辰时还烈阳高照的天气渐渐乌云蔽日,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居然噼里啪啦地落下雨来。


    宫人忙忙撑起八骨油纸伞替主子?挡雨, 雨滴砸在油纸伞面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端地添了些许压抑。


    钟粹宫。


    杜修容回来时, 恰好中?省殿的人正在带走凝香阁的宫人,满殿哀鸣求饶声, 杜修容往凝香阁望了一眼,就抿唇收回了视线。


    玲珑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于心?不忍。


    在这宫里, 主子?做了什么不会和底下奴才通气,但主子?要是做错事,奴才注定?会被牵连。


    反之,也是同?样的道理。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玲珑站在宫人的角度, 难免会觉得物伤其类, 她低叹了口气:“她们?也是可怜。”


    杜修容没接这话。


    入了这宫廷,半点不由己, 谁不是个可怜人。


    说到底, 这满宫其实都是皇室的奴才, 底下的奴才是伺候她们?,某种程度上也是监视她们?。


    不论是知情不报, 还是办事不力?,凝香阁的人都逃不了责罚。


    殿内的小公主睡得安然,杜修容走到小公主跟前,在一片哭喊中?捂住了小公主的耳朵,她轻声道:


    “将事情都处理干净。”


    玲珑知道娘娘是指月事条一事。


    在应下后,玲珑也有点犹豫,她低声纠结:“娘娘,咱们?有必要这么帮仪昭容么?”


    就如?同?今日,一旦皇上不愿深究,或者高嫔还留有后手,娘娘都很难全身而退。


    即使现在高嫔被定?罪,她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罪慈宁宫。


    玲珑心?


    底控制不住地些许不安。


    闻言,杜修容过了许久,才平淡道:“我小舅舅是做生意的,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做生意有时就像是赌博,买定?离手,最忌讳的就是左右摇摆。”


    她私以为,在这宫中?生存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既然选择了仪昭容,就不会再?有犹豫,墙头草从来不会招人喜欢。


    玲珑似懂非懂。


    杜修容摸了摸小公主的脸颊,她眼底温柔道:“而且,如?今我不再?是孑然一身,我不论做什么都是要替阿葶考虑的。”


    阿葶,是她给小公主取的乳名。


    如?今宫中?有皇子?的妃嫔只有二人,但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敬修容,都是根基稳固。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高嫔拼命算计也想和仪昭容捆绑在一起,如?今她轻易得来了这个机会,有什么不满足的?


    若有朝一日,仪昭容能荣登高位,念着?往日情分,她也总会善待一些阿葶的。


    仪昭容也懂得这个道理,知晓她所求,才敢用她。


    合颐宫内。


    邰谙窈回到了正殿,耽误了这么久,午膳也被送到了外殿中?,都是些简单的菜色。


    邰谙窈偷偷觑了眼未曾离开的某人,她纳闷,时瑾初不回御前,还待在合颐宫作甚?


    邰谙窈斟酌着?语气,提醒:


    “皇上,您不去太和殿了么?”


    今日宫宴就设在太和殿,耽误了这么久,想必朝中?百官和各位诰命夫人都到了,时瑾初怎么还不过去。


    时瑾初垂着?眼,淡淡道:“已经散了。”


    后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没人会这么没眼力?见地还留在太和殿。


    邰谙窈咽声。


    她听?不出时瑾初的情绪,但今日是他的生辰,结果?闹出这些事情,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觉得高兴,忒惹人烦心?。


    但她没什么心?情安慰时瑾初,毕竟她今日险些遇害,又?经历高嫔一事,情绪起伏后,整个人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殿内安静下来。


    邰谙窈数着?米粒吃饭,没什么胃口。


    忽然,有人给她持着?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肉,鱼肉上的刺被挑得干干净净。


    邰谙窈轻颤了下眼睑,她偏头朝时瑾初望了一眼。


    她其实总是看?不懂时瑾初。


    她觉得时瑾初现在应该情绪很差,他眉眼间的神色淡淡也能说明这一点,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给她挑着?鱼刺。


    令人捉摸不透。


    邰谙窈将鱼肉咽下,但许是她被皇后今日的话影响到,又?或许她今日在常乐轩闻多?了血腥味,鱼肉下肚的一瞬间,她总觉得有股腥味,让她有点恶心?,忍不住地想要作呕。


    她脸色一白,忙忙推开时瑾初,时瑾初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她转身跑进来内殿。


    时瑾初皱眉:


    “怎么回事?”


    他起身跟上去,还未进去,就听?见一阵干呕声。


    时瑾初脚步一顿,他几乎是立时意识到女子?为何转身进了内殿,她在避开他。


    这宫中?女子?好像都是这样,从不肯将丑态暴露在他面前。


    他掀开二重帘,女子?正抱着?痰盂呕吐,殿内泛起些许难闻的酸味,秋鸣手疾眼快地推开了窗,但散味再?快,也还是残余了些许在殿内。


    说实话,很难闻。


    她脸上尽是苍白,吐得狠了,杏眸都泛着?绯红,但意识到他进来的一瞬间,她还是迅速转过身,背对?着?他,慌乱道:


    “您进来做什么?!”


    许是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声音渐渐放缓,但依旧没转过身:“臣妾有些不便,请皇上先出去一下。”


    她强忍着?干呕,身子?经不住一抖一抖的。


    哪怕是教导嬷嬷来了,也得夸她一声规矩懂事。


    但也让人格外不顺眼。


    时瑾初没顺着?她,他径直上前,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忍什么?”


    在时瑾初替她拍抚后背时,邰谙窈浑身一僵,她没有矫情,而是真的不想让时瑾初见到她这一面。


    两人欢好时,他能忽视这些,只顾着?心?疼。


    但日后她不得宠时呢,时瑾初再?想起今日一幕,恐怕只剩下嫌恶。


    事情根本不按她意愿发展,那阵子?恶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气恼,身体的难受让她控制不住情绪,提高了声音:


    “您怎么就不能听?臣妾的呢!”


    四周蓦然一静。


    听?出她的怨意,时瑾初手上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问她:“难道朕应该不管你?”


    她现在怨他不听?她的。


    但如?果?他真的将她一人扔下,许是她又?要恼他薄凉。


    邰谙窈被他的话堵住,她不由得去想,如?果?刚才他真的走了,她会觉得舒心?么?


    时瑾初淡淡地牵扯唇角:


    “瞧,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杳杳说,朕该怎么做?”


    “……”


    邰谙窈也不知道答案,但她还是觉得难受,不止作呕让身子?难受,心?底也难受,她不知道原因,她只能吸了吸鼻子?:“您明知臣妾为何让您走。”


    邰谙窈觉得这怎么能怪她呢?


    二人的身份差距,让她注定?不能和他一样随心?所欲,她得处处谨慎,才能叫自己走得顺遂些。


    “朕知道。”时瑾初垂着?眼,拿着?干净的手帕,替她擦着?嘴角,“所以,朕没走。”


    她最讨厌被人抛下。


    两害相较取其轻,时瑾初惯来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一手携着?她的下颌,才能仔细地替她擦净脸颊。


    他话音那么轻描淡写,只是平静地阐述。


    邰谙窈被他携住的下颌却是倏然一阵阵发麻,心?尖也有一霎间紧缩,她控制不住,也觉得匪夷所思,她只能竭力?偏过头,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理智回拢,邰谙窈也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她咬声:


    “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她吐得没什么力?气,半跌在地上,全靠他的力?量支撑着?,楹窗全部敞开,又?点着?熏香,那点味道散得那么快。


    痰盂也被撤了下去。


    殿内变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当事人都知道不是的,满殿的奴才也都听?见那一声恼怒训斥。


    时瑾初只是摸了摸她的后颈,在摸到她后颈处糯湿的冷汗时,低声道:“朕知道。”


    他问她:


    “还饿不饿?”


    邰谙窈那点说不清的烦躁情绪终是散了,她摇头,语气委屈:“我吃不下。”


    “那就不吃。”


    他没打着?替她好的借口强迫让她吃东西,她心?底顺了口气。


    时瑾初扶起她,没让她在地上待着?,即使地上铺着?绒毯,他说:


    “换身干净的衣裳,小心?着?凉。”


    她被哄好时,总是格外乖巧,听?话地换了身衣裳,不是往日青黛色的宫装,只是平日在殿内穿的衣裳,简单舒适,稍有些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时瑾初一直在等她。


    于是,邰谙窈一出来,就见到了时瑾初,他立在楹窗前,身姿颀长?,低垂着?目光望向外间淅淅沥沥落着?小雨,殿内的灯火煌煌,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修长?的眉弓,他腰间坠着?玉佩,被玉佩缠着?的正是她送给他的那条腰带。


    她又?一次想起来,今日是他的生辰。


    哪怕是她去养心?殿给他送生辰礼时,她都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而去,从未这么清楚地意识到今日对?他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乌云蔽日,雾蒙蒙的细雨一直未停,滴答滴答地落在琉璃瓦上,顺着?檐角落下,也拦住了某人回去的路。


    其实要是想走,总是能走的。


    一人没有主动提,另一人今日也难得没有撵。


    她出了内殿一趟,很快回来,时瑾初偏头问她:


    “去做了什么?”


    邰谙窈没说。


    但到傍晚时,时瑾初就得了答案。


    日色渐暗,晚膳被宫人拎回来,一碗长?寿面被摆在了他面前。


    时瑾初一顿,他抬眼望向某人。


    女子?睁着?一双杏眸期期艾艾地回望他,她眉眼姣姣,惯是颜色秾丽,这一刻在暖灯下却是仿佛越令人瞩目。


    她咬唇说:“只有长?寿面。”


    宫中?宴席常是菜色琳琅,她往年生辰时也只有长?寿面,如?今替他庆生,也只想得起长?寿面。


    她总是没新?意,但她听?见时瑾初说:


    “够了。”


    其实他都不曾期望她能记得。


    邰谙窈睁大了眼,没想到时瑾初会


    这么回答。


    如?今她野心?盛了,眼界一高,想要的东西也多?,不再?满足于一碗长?寿面。


    她不懂,时瑾初怎么能觉得够了。


    她偏头去看?。


    他正垂眸挑着?长?寿面,长?寿面是不能咬断的。


    他吃相很好看?,一举一动说不出的矜贵,万民供养出来的底蕴和气度,让他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气定?神闲,瞧不出一点窘迫。


    但再?矜贵的人,在挑着?一根面条不能咬断,只能不断往下咽时,也会有些滑稽。


    他皱着?眉,和碗里的长?寿面做斗争。


    咚——


    仿佛是一声心?跳。


    但听?不清是谁。


    第 114 章


    ==第一百零四章==


    时瑾初在合颐宫待到天明?, 才回了御前。


    邰谙窈醒来时?,已经不见他的?身影,辰时?也过去, 她脸颊蹭了蹭锦被,慢腾腾地从殿内沙漏上收回视线。


    本来, 如果不出昨日一事, 她今日该是要去坤宁宫请安了。


    毕竟她都?能出宫溜达了, 却一直不去请安, 难免会落人口舌。


    但昨日变故一出, 她被太医说是差点小产, 自?然也有了借口继续待在合颐宫内。


    邰谙窈没去坤宁宫, 自?然不知道今日坤宁宫内乌云遍布。


    昨日一事,那些当值的?宫人为了保住自?己, 只恨不得将自?己看见过的?人都?招供出来,于是, 被牵扯到的?妃嫔甚多。


    这些妃嫔昨日从合颐宫一回宫,就得了消息,自?己宫中有奴才被带走了。


    她们当然高兴不起来。


    她们是能保证自?己没做过什么,但她们能保证不会被人泼脏水么?


    一想到这里, 她们就不由得愁眉苦脸, 来坤宁宫请安时?也没心?情活跃气氛。


    能独善其身的?妃嫔只有那么几个人。


    重华宫和钟粹宫一直都?是与合颐宫不顺路, 她们没受牵连,周贵嫔和姚嫔也能安安稳稳地坐着, 但她们也没心?思说话。


    于是, 皇后出来时?, 就见到殿内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一出来,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娘娘, 仪昭容一事调查出结果了么?”


    皇后昨晚一夜没睡好,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她脸上透着疲倦,扫了问?话的?妃嫔一眼,平淡道:“林嫔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嫔察觉到她语气不好,立时?缩了缩脖子,她悻悻地给自?己找借口:


    “皇上只给了娘娘三日时?间,嫔妾也是替娘娘着急。”


    周贵嫔轻嘶了声?,觉得这林嫔比她还不会说话。


    她都?能知道皇后最在乎手中的?权利,偏偏林嫔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么。


    果然,林嫔话落后,殿内立时?越发安静了些,皇后眉眼的?情绪的?寡淡,她朝林嫔望了眼,她说:


    “本宫自?会在三日内找到真?凶,不劳林嫔费心?了。”


    林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不安地咽了下口水。


    周贵嫔向来是看戏的?,她端着杯子,左边望望,右边瞧瞧,眼珠子不停地转,她本来以为这场戏要偃旗息鼓了,但她没想到惯来低调的?敬修容会在这时?说话:


    “林嫔也是一番好意,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嚯——


    周贵嫔立时?屏住了呼吸。


    她忍不住地想,昨日皇上的?话果然是一道惊雷,将宫中有野心?的?人都?炸了出来,连敬修容也不例外。


    不过经过当初避孕一事,周贵嫔也意识到敬修容不如表面上那么心?慈口善。


    坤宁宫内那点低沉的?气氛烟消云散,宫中没有傻子,没有半点心?眼地也活不长,在敬修容出声?的?一刹间,众人都?察觉到有什么变了。


    皇后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她转头深深地望向敬修容:


    “本宫当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敬修容歉疚地笑了笑:“娘娘惯来心?善,是臣妾多管闲事。”


    她一点也不和皇后争锋,恰当地退了一步,仿佛没有察觉到殿内若有似无的?硝烟。


    其余人半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杜修容往敬修容望了一眼。


    她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问?题,昨日皇上给皇后下命令时?,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幕么?


    或许,他的?那道命令本身就不止是说给皇后听的?。


    皇后和敬修容前后脚嫁入东宫,即使?后来是皇后荣登后位,但杜修容从不敢疏忽敬修容,她有长子数年,皇后才诞下嫡子,彼时?就算皇后掌管着后宫,这底下的?奴才也各自?心?底有想法。


    有了掌宫权的?钩子吊在前面,哪怕皇后想要糊弄了事仪昭容一事,敬修容也不会眼睁睁地瞧着。


    今日敬修容看似没说什么,但她正是在向皇后表明?她的?态度。


    皇上在无形地施压,敬修容也在默默地盯着,皇后很难短时?间内做什么手脚。


    她要真?是做了,也要担心?会不会被敬修容察觉。


    后路被堵死。


    三日后,她要么交出真?凶,要么交出六宫之权。


    请安结束,在众位妃嫔都?离开后,坤宁宫殿内忽然响起一阵玉器破碎声?。


    内殿中,问?春和问?夏一众奴才跪在地上,她膝盖旁有杯盏掷在地上,碎了一地。


    皇后面无表情地立在殿内,众人噤若寒蝉,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平静出声?:


    “本宫一时?没拿稳,收拾了吧。”


    众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人敢质疑皇后的?话,各司其职,很快,殿内恢复干净,再没有一点狼藉。


    问?春也出了正殿,她弯腰,压抑地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


    问?夏望了她一眼,终究是没忍住低声?:


    “怎么样?”


    问?春有点红了眼,她偏头擦了一把脸,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十几年没改过来的?性?子也学会了忍耐,她咬声?:“我没事。”


    问?夏望了眼她行走有点不便的?腿,她膝盖处渗出了点殷红,染脏了些许裙裾。


    问?夏心?底叹了口气,她曾经就担忧过问?春一旦惹得娘娘不喜后该怎么办,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问?夏扫了眼殿内,她低下声?音:


    “你?去一趟太医院,找医女替你?看看,娘娘现在应该不会叫人。”


    即便叫人,娘娘如今叫的?也不是问?春了。


    问?春也知道这个事实,她变得沉默下来,膝盖处的?伤仿佛愈发疼了点。


    问?夏只当做不知道,事实都?伤人,但也只能接受。


    物是人非,自?少时?一起长大的?主仆三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问?夏能做的?只是替问?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轻声?:“去吧。”


    她这个样子再进?去伺候,也只会惹得娘娘晦气。


    问?春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拖着有些疼的?腿,一瘸一拐地转身出了坤宁宫,四周宫人都?在默默干自?己的?事情,只有她独自?往外走,在下了台阶的?一刹间,她鼻尖发酸得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她不懂,她明?明?是替娘娘做事,怎么娘娘就厌恶了她?


    她走得很慢,将


    要午时?,不论妃嫔还是宫人都?回去用?膳,宫墙围着的?甬道上其实没多少人,所以,没什么人见到她的?狼狈。


    在太医院碰到绥锦是个意外。


    绥锦也觉得意外。


    她来太医院是替娘娘取安胎药,做戏要做全套,娘娘昨日险些小产,近来安胎药是难免的?。


    绥锦扫了眼问?春,视线在其膝盖上停留了片刻,她膝盖处伤势说不上严重不严重,但绥锦也是奴才,一眼就瞧出了那伤势是从何而来。


    是跪在什么碎片上,碎片伤了膝盖,于是渗出血来。


    绥锦有点愕然。


    她记得问?春,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很是得用?,连寻常妃嫔都?得给她些许颜面,她曾经去闻乐苑送过东西?,绥锦记得她那时?姿态很高,仿佛她才是主子一样,怎么现在这么狼狈?


    绥锦脚步顿了顿,她没急着走,转身问?太医一些女子孕期时?要注意的?事项。


    问?春也瞧见了绥锦,她有点难堪,但膝盖处的?疼让她不想再走回去,再说,难道她转身就走,就不狼狈了么?


    她只当没看见绥锦,也没往太医跟前凑,找了位医女替她处理?伤势。


    这宫里的?奴才要是有银子,也是能来太医院的?拿点药的?,问?春的?身份到底给她行了点便利,医女给她处理?伤势时?,压根没要银子,态度也称得上好。


    碎片被挑出来,问?春疼得一头冷汗,医女也叹了口气:


    “你?这伤要养两日,这两日好生休息,等结痂了再说。”


    她没说让问?春等伤养好,毕竟奴才和主子还是不一样的?,被板子打得要死,也只能休息个三四日,就得爬起来当值。


    否则,有的?是人顶替她们的?位置。


    绥锦磨蹭了些时?间,出太医院时?,就很巧合地和问?春一道出去。


    绥锦觑了眼问?春,问?春脸色难堪地问?:


    “看什么看!”


    绥锦也没恼,她脾气很好地问?:“问?春姑姑怎么会受伤,是底下的?宫人不懂事碰撞到你?了么?”


    问?春要脸,没能说出真?相,而且绥锦好声?好气,她再冷脸,仿佛是她刁难人一样。


    问?春心?底骂了句,和她那位主子一样都?是个难缠的?。


    但当绥锦见她行动不便,给她搭把手时?,问?春皱了皱眉,到底没推开。


    有人扶着,受伤的?腿不需要用?力,她眉头都?松展了些。


    她的?沉默也让绥锦猜到了什么,绥锦叹了口气:


    “你?伤成这样,怎么一个人出来。”


    问?春不想搭理?她。


    绥锦也不稀得让她搭理?,这一路上足够让她得到想要的?信息。


    待行至一道宫门时?,两人要分道扬镳,绥锦当然不会特意送她,她又看了眼问?春的?伤,摇了摇头:


    “问?春姑姑一路慢点,娘娘离不得人,奴婢就先回去了。”


    邰谙窈待绥锦好,她穿的?都?是上好的?御赐锦缎,发髻上簪着珠花,和问?春走在一起时?,问?春无端地显得落魄许多。


    等人离开后,问?春没有立刻离开,她望着绥锦的?背影许久。


    她伺候娘娘这么久,何时?像绥锦这么风光过?


    绥锦的?那句话又浮现在她脑海中——你?伤成这样,怎么一个人出来?


    是啊,她明?明?是坤宁宫的?大宫女,她就算受伤,那些小宫女也该是献着殷勤,怎么也不该落魄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


    问?春知道答案。


    底下奴才惯是会察言观色,知晓娘娘现在对她的?冷淡,自?然不会在她身上浪费功夫。


    这段时?间的?遭遇在问?春脑海中不断闪过。


    问?春胸口被时?瑾初踹的?位置仿佛还有些作疼,她一点点地攥紧了手帕。


    第 11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绥锦回来后, 就将遇见问春的事告诉了邰谙窈。


    绥锦:“她没说什么,但奴婢觉得她不如表面平静。”


    她去搀扶问春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个试探,要是问春和往日态度一样, 根本?不会同意她的?靠近。


    问春是个性子高傲的?,瞧她往日对?妃嫔趾高气昂的?态度就能瞧出一二。


    这样的?人惯来不能接受从?高处跌落后的?差距。


    邰谙窈听出绥锦话中?的?暗示, 她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没再就着这件事?继续往下说。


    她现在关注的?是慎刑司的?进度。


    那日合颐宫的?宫人也被?罚了, 除了内殿伺候的?, 都被?罚了板子, 尤其是抬仪仗的?宫人, 直接被?换了一批。


    邰谙窈对?此什么话都没说, 她不是个不识好歹的?,知道时瑾初是在替她敲打宫人, 当然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


    她挺好奇三日后的?结果的?。


    与其被?皇后抛出一个人来顶罪,她倒是宁愿见到皇后被?分权。


    重华宫, 敬修容回去后,去看望了大公?主?,才转道回了内殿。


    柳愫从?外面回来:


    “奴婢打听过了,昨晚坤宁宫那位忙到了傍晚, 但从?结果看, 好像也没得出什么结果。”


    敬修容一点也不意外。


    对?于昨日的?事?情, 不止是邰谙窈有猜测,敬修容心底也有, 她垂眸平静道:


    “这宫中?每年风波不断, 但再有波折也很少会涉及到她, 顺风顺水这么久,恐怕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件事?栽跟头?。”


    这宫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 即使仪昭容遇害的?那条路有人看守着,谁又?会在意几颗不起眼的?鹅卵石?


    皇后许是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坚定地要一个结果,偏偏还让她亲自查。


    否则,她还推卸点责任。


    但如今,皇后必须在三日内交出凶手。


    柳愫有点迟疑,她低声吞吐:“娘娘,您何?必掺和进这件事?里呢?”


    左右到了最?后,都是在替仪昭容做嫁衣。


    “您往日从?不掺和进后宫事?宜,如今这么一出,您不怕皇上会怀疑您么?”


    敬修容轻讽地扯了扯唇角:“从?慈宁宫那日起,皇上应该就已经怀疑本?宫了,本?宫再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打消皇上心底的?怀疑。”


    不止时瑾初,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妃嫔望她的?眼神和往日也都有了区别。


    敬修容不是傻子,当然能察觉得到。


    柳愫立时噤声,有点懊悔,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敬修容敛下眼眸,最?重要的?是,她往日稳妥是没什么值得她赌一把的?。


    而现在不同了。


    时瑾初昨日的?话就是一个信号,或许是他?也意识到这后宫需要平衡,不论他?是在替谁打算,敬修容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她将来一定会后悔。


    皓儿早搬入了皇子所,也进了上书房,但吃喝用度免不了要经过皇后的?手。


    敬修容从?来都是提心吊胆,不敢在任何?细微之处放松一点。


    敬修容垂眸许久,她情绪淡淡道:


    “让人盯着慎刑司和坤宁宫,不要给她做手脚的?机会。”


    柳愫脸色凝重地点头?。


    三日内,众人都察觉到皇后和敬修容之间的?暗流汹涌,她们不由得咂舌,谁能想到敬修容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直接对?上皇后娘娘。


    坤宁宫内越发安静,问夏埋头?不语。


    眼见三日期限逼近,慎刑司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众人都能感觉到每日请安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压抑。


    相较而言,她们损失一两个奴才都是轻的?了。


    但她们不敢有任何?松懈,生怕自己沦落成其中?被?舍弃的?棋子。


    转眼间,三日期限已到。


    邰谙窈也翘首以盼着这一日,她难得让人出去打探消息,也有点惋惜自己不能亲自前去看戏。


    请安时,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看戏,周贵嫔胆子还是大,她没忍住问了句:


    “娘娘查出凶手了么?”


    皇后瞥了她一眼,瞧不出什么情绪:“自然有了结果。”


    周贵嫔睁大了眼。


    不止周贵嫔,其余人也不由得朝皇后看来,敬修容也眯了眯眼眸。


    皇后的?视线扫了一圈殿内,她轻叹了口气:


    “本?宫也没有想到会是她。”


    众人被?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也有点惴惴不安,都在心底猜测皇后口中?的?她是谁。


    周贵嫔嘀咕:“到底是谁,娘娘还藏着掖着作甚。”


    众人也好奇。


    皇后没理?她们:


    “等本?宫禀了皇上,你们自然就知道


    答案了。”


    等请安散后,坤宁宫就迎来了张德恭。


    皇后越过他?,没在他?身后见到别的?人,她扯了扯唇角,冷淡道:


    “张公?公?怎么来了?”


    他?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么。


    张德恭恭恭敬敬地弯腰,仿佛没听出皇后话中?的?讽刺:“娘娘言重,皇上让奴才来问问,仪昭容一事?查得怎么样了?”


    皇后收回视线:


    “已经有了头?绪,傍晚前,本?宫自会亲自去向皇上禀报。”


    讨了个没趣,张德恭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敢逼皇后,到底是中?宫之主?。


    张德恭和皇后的?一番话当然也传了出去,邰谙窈隐隐觉得有点不妙,皇后拖延这一点时间有什么用?


    敬修容也皱了皱眉,柳愫不解:


    “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了,难道皇后还有别的?手段不成?”


    敬修容冷下脸:“你觉得她真的?会坐以待毙?”


    柳愫被?堵得哑口无声。


    但皇后这么短时间内能做什么呢?


    很快,众人就有了答案。


    有宫殿传来一声惨叫,宫人慌乱无措地往外跑,踉踉跄跄地跑到坤宁宫前,却被?告知皇后去了御前。


    但有人瞧见他?的?慌张样子,忙去打探消息。


    合颐宫也不例外地得了消息,邰谙窈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小松子抹了一把快跑回来而热出的?汗,他?喘了口气,道:“林嫔被?发现吊死在了宫中?!”


    邰谙窈目瞪口呆。


    吊死?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时瑾初也见到了皇后。


    时瑾初抬了抬眼,他?让皇后起身,皇后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将证据呈到他?跟前,在时瑾初翻看证词的?同时,皇后叹了口气:


    “臣妾也没有想到是她。”


    时瑾初翻着白纸黑字,他?眯了眯眼,念出上面的?名字:“林嫔?”


    半晌,时瑾初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出这个人,他?眸色晦暗不明地问:


    “是她害了仪昭容?”


    皇后仿佛没听出时瑾初话中?的?质疑,她也是皱眉:“臣妾在听到底下人的?证词时,也觉得不信,但不论怎么拷问,那奴才还是咬定是林嫔指使他?扔下石子。”


    时瑾初“哦”了一声,情绪不明,他?扔下了那些证词。


    觉得没什么往下看的?必要。


    时瑾初掀起眼,问:“那个奴才呢?”


    皇后垂着眼:


    “昨日经不住严刑拷打,去了。”


    张德恭都没忍住地往她看了一眼,提供证词的?奴才直接死了,这算怎么回事??


    皇后好像也觉得这番话的?可?信度不高,她提出道:“皇上要是不信臣妾的?话,可?以传林嫔来问话。”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混乱声,张德恭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他?望向皇后的?眼神就透了点莫名的?情绪,时瑾初瞧出什么,他?眯了眯眼:


    “发生了什么事??”


    张德恭没敢耽误,急忙禀报:“刚有宫人来报,林嫔吊死在宫中?了。”


    这么巧合,让殿内都倏然安静了一下。


    皇后也抬起头?,她掩住唇,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时瑾初动都没动,只能说同人不同命,不得宠的?妃嫔就是这样,即使命都没了,也未必值得上位者亲自跑一趟。


    他?只是又?翻开那份证词,意味不明地问皇后:


    “也就是说,不论是证人,还是凶手都死了?”


    好一出死无对?证。


    皇后皱紧了眉头?,显然也对?这番情况措手不及,她说:“臣妾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她提出了一个猜测:


    “也许她是畏罪自杀?”


    张德恭适时地说:“宫人的?确来报,在林嫔宫中?发现了一封遗书。”


    但底下人来得慌乱,没将遗书带来。


    话音刚落,就有宫人送来遗书,张德恭将遗书呈到御案上,时瑾初只看了两眼,就扔在了一边,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皇后被?时瑾初这一番态度弄得心底不断往下沉。


    她低头?看了眼遗书,上面就像她所说一样,交代了林嫔谋害仪昭容的?动机,还有事?后她的?不安和慌乱。


    皇后捡起了信纸,一点点地往后翻。


    这期间,她能察觉到时瑾初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是审视,也是平静。


    皇后什么都不能做,她只能说:


    “前两日林嫔也曾问过臣妾是否查到凶手,臣妾当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或许那时就是林嫔在心虚。”


    时瑾初没说信或者不信,他?转头?吩咐张德恭:“安排仵作验尸。”


    皇后没有反对?,她依旧是皱着眉,期间,她按了按额角,仿佛是因今日的?事?情而头?疼,没有一点破绽。


    人刚死,仵作验尸得很快,得了答案——林嫔的?确是自尽而亡。


    皇后按着额角,她说:


    “看来林嫔真是畏罪自杀,她虽是死了,但现在她谋害仪昭容一事?也是证据确凿,皇上觉得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时瑾初望着皇后,皇后被?看得呼吸稍轻,许久,时瑾初忽然懒散地朝身后椅子靠去,他?慢条斯理?地问:


    “皇后,朕看上去像个傻子么?”


    皇后心底蓦然咯噔了一声,她砰得跪地:“臣妾不敢!”


    时瑾初只是轻笑了声,让人听得心底越发沉入谷底,他?说:


    “是么。”


    他?瞧她没有一点不敢,否则,怎么会弄出这么一番证词糊弄他??


    第 11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这宫里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


    邰谙窈也得知了林嫔畏罪自杀的消息。


    她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尤其是在皇后的那?些证词出来后,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场栽赃陷害。


    但是——林嫔是自杀。


    如果说这件事是皇后在往林嫔身上泼脏水,那?么怎么也绕不开?这个疑点。


    皇后有这个能耐让林嫔自杀,还不如让林嫔亲口承认来得令人?信服。


    而?且, 林嫔这个凶手也过于无厘头。


    很难取信于人?。


    皇后再?是找人?背锅,也不应该找到林嫔身上。


    她就算是拿出证据说是宫人?打扫时不小?心也比这个证词来得可信。


    邰谙窈听完整件事后, 只觉得一头雾水。


    皇后惯来稳妥, 她不至于真的蠢到这个地步, 但她还是拿着这个证词去找皇上, 到底为什么?


    邰谙窈想不到答案。


    而?养心殿内同样在进行着对话, 皇后跪在地上, 她扯唇, 露出一抹自嘲地笑:


    “皇上是觉得今日一事是臣妾所为?”


    时瑾初没?说话。


    皇后咬声道?:


    “皇上未免太高看臣妾了,臣妾还没?有这个能耐让林嫔自尽。”


    张德恭这个期间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让人?比对了字迹,遗书?的字迹的确是林嫔的。


    他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时瑾初时, 养心殿愈发沉默了些许。


    眼见证据确凿,连张德恭都不敢保证说,林嫔真的不是畏罪自杀。


    皇后没?等到时瑾初的回答,她像是失望, 自嘲一笑, 也不再?替自己辩解, 闭上眼道?:


    “皇上既然怀疑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 印章和宝册都在坤宁宫中, 皇上派人?去取就是。”


    时瑾初掀起眼望向皇后, 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道?朕当初为何会立你为后么?”


    皇后心底一紧,她忍不住地抬头, 她一直也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当初时瑾初登基,敬修容正是有孕,她的家世也不算顶尖,不论怎么想,后位的最佳选择好像也不应该是她。


    但最后这个人?选偏偏落在了她身上。


    彼时,众人?惊愕,也百思不得其解。


    时瑾初仿佛没?察觉到皇后的视线,他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因为你惯来聪明。”


    张德恭下意?识地抬头。


    他总觉得皇上的这番话放在这时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皇后骤然攥紧了袖子中的手帕,心跳剧烈得仿佛要撞在


    肋骨上。


    时瑾初没?再?说什么,他平静地颔首:


    “来人?,送皇后回宫。”


    张德恭默默走到皇后跟前,做出请的手势,皇后什么都没?说,她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时瑾初,径直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宫人?推开?殿门?,直到皇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内,殿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张德恭回来后,偷偷地看了眼皇上,他满心的疑惑,想问又?不敢问。


    时瑾初也没?给他问的机会,扔了还摆在御案上的证词。


    “去传旨,皇后身体有碍,让仪、”他停顿了一下,转而?道?,“让敬修容和杜修容在皇后养病期间协理?六宫。”


    张德恭领命,他心底腹诽,这兜兜转转的,管理?六宫的权利还是被分了出去。


    还有,皇上刚才是想说仪昭容的吧?


    张德恭想起昨日仪昭容吐得昏天?黑地的场景,非常了然皇上为何又?将话收了回去。


    稍顿,他没?出去,而?是小?声地问:“皇上,那?林嫔该如何处理??”


    时瑾初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自己想死,谁拦得住,谋害上位,拖出去葬了就是。”


    张德恭听得满脑子糊涂,谋害上位?那?皇上到底是信了皇后,还是没?信皇后?


    又?或者是没?信,但依旧按照皇后查出来的结果处置?


    张德恭没?搞懂,但他忽然想起了仵作的验尸结果,林嫔是自杀。


    他意?识到什么,即使林嫔不是谋害仪昭容的凶手,但她或许也不无辜。


    林嫔的处理?结果先出来,直到翌日,皇后身体有碍的消息才传出来,准备去请安的众人?不得不打道?回府。


    邰谙窈皱了皱眉,对这个结果满头雾水。


    她和林嫔没?什么交集,林嫔做什么害她?这个结果,她本来是一百个不信的。


    但林嫔的遗书?中写道?,邰谙窈有孕后,中省殿百般殷勤,林嫔宫中人?有一次去中省殿领炭火,亲眼见到中省殿踩低捧高,因着炭火要先紧着合颐宫,她的人?只能空手而?归,加上她曾数次被邰谙窈无视,种种原因令她心生嫉恨,才会犯了糊涂。


    邰谙窈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她什么时候无视过林嫔。


    也正是因为她想不起来,她才觉得林嫔的话有可能是真。


    再?加上,人?一旦生了嫉恨之心,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好像都是正常的。


    林嫔若是细心一点,意?识到那?日暖阳热烈,提前猜到她会走那?条小?道?回宫也未必没?有可能。


    证据摆在眼前,但邰谙窈还是觉得怀疑。


    而?且,时瑾初让敬修容和杜修容协理?六宫一事,也让她越发笃定心底的怀疑。


    绥锦也摇了摇头:“奴婢也觉得看不懂。”


    秋鸣不知道?她们在纠结什么,她高兴道?:


    “不管怎么样,如今皇后养病,敬修容和杜修容协理?六宫,对娘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杜修容是娘娘的人?,某种程度上,杜修容掌权也相当于娘娘掌权。


    此话一出,邰谙窈也低头笑了声,不得不承认秋鸣说得对。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她嘱咐:


    “让人?去坤宁宫探望一番,再?去重华宫和钟粹宫送贺礼。”


    这是两件事,绥锦想到了什么,她说:“奴婢去坤宁宫吧。”


    邰谙窈和她对视了一眼,猜到她要去做什么,也没?拦着,稍微颔首:


    “去吧。”


    秋鸣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没?有过问,毕竟,做奴才的,有时候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的好。


    坤宁宫中,今日没?有请安,殿内一片安静。


    宫人?各司其职,也知道?娘娘心情不会好,都没?敢凑近内殿半步。


    殿内只有问夏在伺候。


    和众人?猜测不同,皇后神色平静,没?有一点恼意?,全?然不见前两日的浮躁和压抑,她在殿内养了盆栽,如今正拿着剪刀一点点地修饰枝叶。


    金钗戴在发髻上,她穿着一身舒适简单的襦裙,殿内燃着地龙,难得见她这么休闲松弛的状态。


    听说合颐宫派人?来探望时,皇后只是偏了偏头:


    “本宫不宜见人?,让她回去吧。”


    等人?走后,问夏不由得望了眼娘娘,她低声:“娘娘何苦?”


    皇后难得听她主动说话,手中动作一顿,遂顿,恢复如常,她头也没?抬,平静道?:


    “皇上想让仪昭容掌权,本宫岂能说个不字?但某人?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本宫觉得太碍眼。”


    从?合颐宫回来那?日,皇后就意?识到时瑾初提起管理?六宫的根本目的。


    说到底,宫中出了这么多事,仪昭容三翻四次遇害,让他想给仪昭容多些保障。


    她的皇后之位和宫权都是时瑾初给的。


    他想收回去的时候,易如反掌,她根本没?有招架的能耐。


    皇后惯来懂得审时度势,她也没?想要和时瑾初对着来。


    再?说,急流勇退。


    仪昭容如今得势得宠,她暂退下来,避开?风头,将自己藏匿起来,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她越针对仪昭容,只会让时瑾初对仪昭容越发怜惜罢了。


    偏一向善于伪装的人?在听到宫权二字时,就忍不住地露出了马脚。


    皇后冷笑一声。


    她想起那?日林嫔迫不及待地询问,敬修容仿若只是无意?替林嫔说话的情景,敬修容总觉得她做事都是隐藏在暗中,不会有人?察觉,却忘了没?什么是天?衣无缝的。


    皇后还记得敬修容和林嫔在东宫时的短暂交集。


    皇后才不信,惯来仿佛是个透明人?的林嫔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会没?有敬修容的指使。


    她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敬修容,却不代表她不能除掉敬修容的帮手,连自己的盟友都护不住,日后谁还敢放心依附于她?


    至于林嫔自尽?


    皇后眼神稍闪,满宫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当然不是她做的。


    她想起被众人?遗忘的赵美人?。


    谁能想到呢,这件事上赵美人?居然会主动和她合作。


    林嫔再?是依附敬修容,但她到底不是孑然一身,皇后想起之前朝中传来的林大人?因党派之争锒铛入狱一事,不由得眯了眯眼眸。


    她虽是皇后,却也是家境一般,父亲只在朝中有个三品官位罢了。


    甚至还比不得仪昭容背后的邰家和陈家,邰家和陈家皆是世家,底蕴根基深厚。


    但她没?这个能耐,不代表赵家也没?有。


    不过赵美人?是个聪明人?,她甚至没?和赵家通气,只是似是而?非的一番话,就足够林嫔乱了阵脚。


    她和林嫔自尽一事没?有任何关系,纵使时瑾初去查,也不会查到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她即使是病了,也总有病好的一日。


    不过赵美人?会和她合作一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皇后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皇后没?去猜赵美人?的心思,她一向是理?解不了赵美人?这种人?的。


    如今宫中敬修容和杜修容掌权,而?杜修容背后的是仪昭容,虽然都是协理?六宫,但总会有个高低之分。


    她也想瞧瞧,敬修容和仪昭容对上会是什么结果。


    而?且……


    如今将要年底,选秀一事也该是要进行了。


    重华宫,柳愫秉着呼吸,她皱眉有些担忧地望向娘娘。


    自从?林嫔自尽的消息传来后,娘娘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动。


    许久,敬修容终于出声,话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说,是谁有这种手段,能让林嫔自尽?”


    第 11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不止敬修容在问, 邰谙窈也纳闷这个问题。


    她这几日没闲着?,也有让人盯着?坤宁宫,至少可以确信一点, 坤宁宫的人和林嫔没有过交集。


    排除了坤宁宫,那?么不论唆使林嫔自杀的人是谁, 都?很?有意思。


    这个人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中?


    邰谙窈心?底才冒出来疑问, 就被打断了, 魏嬷嬷端来药膳, 邰谙窈闻到味, 立即


    神情恹恹下来。


    第一次觉得作呕后, 孕期反应就立时来势汹汹。


    都?快出了孕期的头?三月, 她终于品尝到孕期的艰难,吃什么吐什么, 魏嬷嬷再精心?准备的药膳也是一样的效果,偏她又害怕会发病, 不敢不吃。


    于是反复折磨。


    魏嬷嬷建议过,要不暂时停一段的药膳。


    但被邰谙窈一票否决了。


    她不敢轻易冒险。


    见到魏嬷嬷进来,合颐宫的人都?有点如临大敌,邰谙窈更是夸张, 赴死?一样端起药膳, 看也不看, 就往嘴里塞。


    她是个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


    直到有孕后, 她才发觉吃东西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药膳下肚, 邰谙窈脸色就是骤然一变, 秋鸣等人熟练地拿出痰盂,敞开楹窗散味, 一阵痛苦的干呕声结束后,宫人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撤下去,避免让娘娘梅开二度地再犯恶心?。


    邰谙窈吸着?鼻子,脸色苍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许久,邰谙窈才缓过来,余光瞥见沙漏,她想起再不久就要用膳,脸色直接垮了下来,瘪着?唇,欲哭无泪。


    绥锦也觉得看不下去,愁眉苦脸:


    “娘娘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这怎么能行?”


    魏嬷嬷也觉得不行,她皱眉道:“娘娘一点想吃的东西都?没有?”


    邰谙窈恹恹地摇头?,她向来不重视口腹之欲,一时半会儿地很?难扒拉出想吃的东西。


    午膳前,时瑾初来了。


    就见到邰谙窈可怜兮兮地望向他的模样,时瑾初皱眉:


    “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没人敢接话。


    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午膳再一次被原封不动地撤下去,压力骤然来到御膳房。


    仪昭容食不下咽,宫里不得不围着?合颐宫忙起来,御膳房被皇上斥责了好几回,管事的急得嘴角冒了几个泡,变着?法地做各种美食,也没能叫合颐宫那?位多吃两口。


    时瑾初眼见着?女子一日比一日消瘦,他浑身气压也日渐降低。


    张德恭这两日伺候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朝堂上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到皇上心?情不好,稍微打听一下,就得知了结果,如今宫中唯一有孕的仪昭容被孕期反应折磨得不轻。


    知道时瑾初在烦躁什么,想替他排忧解难的人可不少。


    所以,陈远川求见时,时瑾初其?实也没那?么意外。


    陈远川不是空手来的,他拎着?一个坛子。


    时瑾初瞥了眼,像是个酒坛子,比酒坛子要大一些?,陈远川也不可能拎着?酒来面?圣,心?底猜到陈远川为?何而来,时瑾初拨弄了下腰间的玉佩,他才挑眉,问:


    “陈爱卿拎的是什么?”


    他在等陈远川回答时,仿佛是瞧了眼陈远川,又仿佛是没有。


    陈远川恭敬地低垂着?头?:


    “回皇上,家母听说仪昭容进来食欲不佳,想起家姐有孕时颇喜好家中酿的酸枣,家母嘱托臣带一罐送入宫。”


    自酿的酸枣?


    时瑾初望着?那?坛子许久,想起邰谙窈什么都?吃不下的模样,他板平了唇线,淡淡道:


    “陈爱卿有心?了。”


    陈远川不揽功,他低头?道:“是家母惦记仪昭容。”


    是么?


    时瑾初没说信,或者?不信,让陈远川将酸枣留下后,就让人退下了。


    张德恭拎着?坛子,不由得感慨:


    “陈家对昭容娘娘倒是上心?。”


    相较于邰家,陈家也的确是待仪昭容不错了。


    时瑾初意味不明?地冷嗤了声,上心?是上心?,但究竟是陈家上心?,还是某人上心?,就不得而知了。


    张德恭被时瑾初的态度弄得摸不清头?脑。


    谁又招惹他了?


    没人招惹他,但时瑾初就是不太?高兴,他也说不清什么情绪,时瑾初冷着?脸让太?医检查了坛子,确认没有问题后,亲自带着?坛子去了合颐宫。


    合颐宫,邰谙窈正面?对着?晚膳皱眉,她一见吃的就难受,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刚要拿起木箸,就见二重帘被人掀开。


    时瑾初带着?人进来。


    一见到人,邰谙窈就下意识地撂下木箸。


    虽然必须要吃,但能拖延点时间也是好的,至少她心?底好受点。


    邰谙窈没起来行礼,她视线落在张德恭手里拎着?的坛子上,有点好奇:


    “皇上带来了什么?”


    时瑾初没说话,他冲着?张德恭颔首,张德恭立即将坛子打开,下一刻,浓郁的酸味就溢满整个殿内,酸得让人拧眉,众人想象得到,一旦真的吃下去,恐怕要酸得倒牙。


    魏嬷嬷探头?望了眼,她略通药理,细细闻了一通,就知道腌制的人费了心?思,她惊叹道:


    “皇上从哪儿弄到的好东西?这酸果起码要腌制一段时间了,而且刚拆口,最是爽口。”


    腌制一段时间了?


    女子从查出有孕到现在,也不过才一月有余,倒难为?他费心?了。


    时瑾初话音不明?道:“是不是好东西,还有待考察。”


    瞧着?是不错,但万一吃不下呢?


    魏嬷嬷觑了他一眼,东西不是他亲自带来的么,怎么这语气听上去有点不情不愿的。


    邰谙窈嗅了嗅空中的味道,她眼眸灼亮,久违地感觉到食欲,她转头?望向时瑾初,声音都?轻软了下来:“皇上特意替臣妾寻的?”


    时瑾初没承认,他转移了话题:


    “你试试。”


    其?实不需要试,一瞧女子反应,时瑾初心?底就有了答案。


    邰谙窈坐直了身子,绥锦从坛子中倒出一碗来,邰谙窈洗净了手,她捻了一颗放入口中,酸味溢满口腔,其?实真的很?酸,她却觉得是正好,终于有了能下咽的东西,她不由得弯了弯眼眸。


    时瑾初有一段时间没瞧见她这么轻松了。


    他该是要高兴的,但莫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绥锦也探头?望了酸枣,这股味道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她小?声嘀咕:“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时瑾初扫了眼绥锦,也没打断她的话。


    邰谙窈也偏头?看向绥锦,有点不解:“熟悉?”


    绥锦终于想起来了,她拍了一下脑袋:


    “娘娘您忘了?当初表姑娘有孕时,也有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表少爷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酸枣,才让表姑娘胃口大开,您当时还尝过呢!”


    话落,绥锦意识到什么,她堪堪闭嘴。


    表少爷当初特意弄来的酸枣,皇上从哪里找到的?


    时瑾初扯了下唇,他想起陈远川的话——自家酿的酸枣。


    呵。


    邰谙窈也顺着?绥锦的话想起这一茬,但她有点迟疑:“会不会是弄错了?”


    她记得,那?时她尝了一颗,酸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邰谙窈又捻了一颗酸枣,她认真地尝了尝,点头?道:“这个没那?么酸。”


    绥锦正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闻言,她忙不迭地点头?:


    “也许是奴婢认错了。”


    魏嬷嬷说了句公道话:“娘娘有孕,口味也会发生改变,嗜酸也是正常。”


    绥锦讪笑了一声。


    邰谙窈也转过来了弯,她偏头?找时瑾初要答案,时瑾初轻哼了声,他不紧不慢地点头?:


    “你舅母让人送来的。”


    半字不提陈远川。


    邰谙窈也松了口气,她再捻了一颗酸枣放在口中,再去吃晚膳,居然也觉得没有难以下咽了。


    时瑾初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


    她那?点心?虚藏得其?实很?好,但时瑾初这个时候或许有些?过于敏感了,于是瞧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意识到一件事——看来她对某人的心?思也不是半点不知情。


    时瑾初也从碗中捻了一颗酸枣扔到口中。


    下一刻,他脸色就变了,他没忍住呛咳了声,连灌了两杯茶水才缓过来。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


    张德恭也察觉到不对了,他忙忙带着?一众宫人退下,绥锦临走前,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娘娘。


    等人走后,邰谙窈只能亲自替时瑾初倒了杯茶水,她有着?身孕,不能喝茶,这茶壶


    中的其?实都?是花茶。


    时瑾初往日不喜这口,但花茶清甜,倒是很?快褪去了口中的那?股酸味。


    但他依旧有点脸黑。


    邰谙窈不解,觉得他没理由不高兴,她呐声:“不是臣妾让您吃的。”


    时瑾初才缓过来,就被她的话噎住。


    他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邰谙窈纳闷地望向他,话音含糊不清:


    “您……干嘛……”


    时瑾初挺冷淡地问:“你和陈远川关系很?好?”


    他甚至都?不愿称陈远川是她表哥。


    邰谙窈眨了眨眼,她再愚钝,这个时候也意识到时瑾初在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脑子这个时候转得也挺快:


    “今日是表哥送来的酸枣?”


    时瑾初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听不出情绪,但到底没否认。


    得了答案,邰谙窈沉默了下,她斟酌着?语气:


    “他的确对臣妾很?好。”


    捏着?她脸的手紧了紧,但还是没让她疼,邰谙窈眨了眨眼:“但臣妾和表哥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感觉某人有松动,她再接再厉,话音软得腻人:


    “臣妾只喜欢您。”


    时瑾初轻啧了声,他松了手,半点不信邰谙窈的话。


    他勾着?唇,问:“还骗过谁?”


    邰谙窈被噎住,她恼得脸都?染了红,瞪了他一眼:


    “您真不解风情。”


    什么叫她还骗过谁?


    这不是摆明?了说他不信她么!


    邰谙窈有点气闷,也有点羞恼。


    时瑾初捻了一颗酸枣喂到女子嘴边,他垂眸望了女子一眼。


    他瞧得清女子当真对陈远川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这件事轻飘飘地揭过去。


    相较而言,其?余事的确也没那?么重要。


    他也不是很?在乎女子是否真的喜欢她,毕竟,她注定会一直留在宫中陪他。


    谎言如果能持续一辈子,便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时瑾初这样想着?。


    他觉得他也真心?这样想着?。


    翌日,时瑾初离开合颐宫时,顺了一碗酸枣离开。


    众人不解,张德恭也纳闷:


    “您不是不能吃么。”


    张德恭还记得皇上昨晚被呛到的情景。


    然后,那?碗酸枣被塞到他手中,张德恭闻着?味都?觉得酸了,下一刻,他就听见时瑾初的命令声:


    “给太?医院和御膳房各送去一些?,让他们研出配方,在仪昭容那?坛子酸枣吃完前,朕要看见成果。”


    想到什么,他倏地冷呵一声:


    “什么都?靠别?人,朕养着?他们是吃白饭的么?”


    第 118 章


    ==第一百零八章==


    杜修容和敬修容掌权后, 宫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但所谓安静都只是表面上的?掩饰太平,哪怕没有请安,众人也能察觉得到杜修容和敬修容之间的?微妙。


    合颐宫迎来过一次杜修容。


    邰谙窈和杜修容颇为交好一事在宫中不是秘密, 藏着掖着反而会?让人心生?猜忌,邰谙窈也是和杜修容见面后, 才得知了她和敬修容的?微妙来源。


    皇后是养病, 而不是被罚, 至少明面上不是。


    她交出的?权利, 重点?有三, 一是敬事房, 二是中省殿, 三是御膳房。


    相较而言,尚衣局和花房等处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最得后宫妃嫔关注也是这三点?, 毕竟,这涉及到她们最关心的?侍寝和吃喝用度等方面。


    敬修容和杜修容都是协理六宫, 坤宁宫将?权利交出来的?时候,将?敬事房交给了敬修容,而杜修容管的?就是中省殿。


    邰谙窈得知这件事时,不由得挑了挑眉。


    敬事房瞧着重要, 但谁都清楚, 时瑾初想?去哪里岂由得别?人安排?


    就算能动手脚, 重点?还是得看时瑾初是否点?头。


    而管着中省殿后,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这宫中不论是妃嫔还是宫人的?份例都是中省殿发放的?。


    甚至, 在邰谙窈看来, 御膳房都比敬事房来得重要,毕竟是入口的?东西, 稍不留神,就会?中套。


    邰谙窈只能说皇后的?确善于挑拨离间。


    偏偏你知道她在挑拨离间,但你能舍得放弃这里利益么?


    杜修容皱了皱眉:


    “敬修容资历比臣妾深,臣妾也没有想?到皇后会?这么安排。”


    话落,杜修容往仪昭容望了眼,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越过仪昭容协理六宫。


    与其说皇后在挑拨她和敬修容,不如说是皇后想?让敬修容和仪昭容斗起来。


    邰谙窈也懂得这个道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再?说,她和敬修容之间也不需要别?人挑拨。


    敬修容曾向太后揭露她假孕一事,本身就是奔着要她命去的?,她和敬修容之间早有龃龉。


    也不怕再?深一点?。


    杜修容了然她的?态度,心里有了底,她说:


    “敬修容如今的?意图很明显,她想?要御膳房。”


    这次协理六宫,她已经占了大?头,对?于敬修容想?要御膳房一事,其实?也能接受良好,但她不清楚仪昭容是怎么想?的?,难免有点?迟疑。


    瞧着杜修容的?忧心忡忡,邰谙窈忽然觉得皇后也许不止是在挑拨离间,掩住眸中的?若有所思,她捻了颗酸枣在口中:


    “现在宫中刚安静下来,你和她要是争得乌烟瘴气,想?来也是会?趁了皇后的?意。”


    杜修容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她和敬修容到时候闹得场面难堪,岂不正是在告诉皇上和太后,她们没有管权的?能耐,远不如皇后娘娘?


    到时候,皇后病也养好,重新接过六宫之权也是理所当然。


    杜修容心底一紧,她不由得苦笑,这一环扣一环的?,哪怕皇后退居宫中,也不能对?她有一点?松懈。


    邰谙窈咬着口中的?酸枣,她颔首:


    “她要御膳房,你让给她就是。”


    杜修容有点?犹豫:“可是……”


    邰谙窈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摇了摇头:“有时候摆在明面上的?危险,反而不足为惧。”


    都知道敬修容掌管御膳房了,谁还敢对?饮食掉以轻心?


    再?说,御膳房和御前?也息息相关,敬修容只是暂时协理罢了,她当真想?害人,也得瞧瞧御膳房的?人敢不敢冒险。


    邰谙窈和杜修容对?视一眼,她弯眸:


    “衣食住行,她挑了御膳房去,总不能再?和你争尚衣局。”


    敬修容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一昧强势只会?让人觉得她贪得无厌。


    杜修容望向仪昭容干净的?眼眸,她没忍住地握了握杯盏,轻声道:“臣妾知道了。”


    重华宫。


    敬修容瞧着敬事房和御膳房送来的?卷宗,脸色平静,让人瞧不出心情。


    柳愫也沉默。


    她之前?觉得娘娘盯着皇后,不让皇后在仪昭容一事上做手脚,就已经是便宜仪昭容了。


    在圣旨没下来前?,她们就清楚,仪昭容有孕,皇上应当不会?舍得让她操劳,剩下和仪昭容交好的?人,不论是杜修容还是周贵嫔,位份都比不得娘娘。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协理六宫会?是这种结果?。


    娘娘瞧着明面上占了赢面,但谁都清楚中省殿意味着什么。


    柳愫皱眉,咬声不忿道:“她都闭宫养病了,还这么不安分!”


    敬修容瞥了她一眼:


    “慎言。”


    听上去是警告,语气中却没什么怒意,显然她心底也不是很平静。


    柳愫觉得气闷:“那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敬修容垂眸,道:


    “不论如何,本宫如今协理六宫,他们都不敢怠慢皓儿,这就够了。”


    柳愫还想?说什么,被敬修容打断,她语气平静道:“等着吧,这宫中从没有真正平静的?时候。”


    敬修容说得没错。


    宫中所谓的?安静只维持短短一段时间,将?近年底,朝堂中传来选秀的?声音,直接打破了宫中的?平静。


    寒风素裹,邰谙窈早早地披上了鹤氅,对?于明年选秀一事,她早有预料,倒也没有什么心情起伏。


    她只是低头望了眼渐渐隆起的?腹部。


    她在中秋查出的?身孕,彼时就有了月余,如今将?要年底,她的?孕期也有六月,等新妃入宫时,她早诞下皇嗣。


    绥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叹了声:


    “小主子心疼娘娘,是挑着时候来的?。”


    邰谙窈轻垂眸,她抚了下腹部,蓦然,腹部轻轻动了一下,邰谙窈一惊,她僵硬在原


    处,动都不敢动。


    时瑾初一进来,就见她怔愣的?模样,他皱眉上前?:


    “怎么了?”


    邰谙窈呆呆地望着他,呐声:“他、他……动了……”


    时瑾初呼吸一轻,半晌,才理解了她的?话。


    细论起来,他其实?不是个负责的?父亲,妃嫔有孕后,绿头牌被撤下,他只在偶尔想?起来时,才会?去有孕的?妃嫔宫殿用膳。


    敬修容有孕时,他初登基,忙于朝务,看望敬修容的?次数一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是他的?长子,都是如此待遇,遑论其余人?


    后来皇后有孕,是他的?嫡子,太后耳提面授,加上嫡庶有别?,他承认,他对?皇后的?皇嗣是看重的?。


    但皇后有孕那一年,他恰时南巡,圣驾出行,再?是奔波,一来一回也都耗费了半年时间,他回宫时,皇后都已经是待产时候,他会?赶回来也是朝中出事,皇后临产时,他都在忙于地区水患。


    彼时,朝堂上气氛凝重压抑,哪怕嫡子诞生?也不曾淡去一丝阴霾。


    他承认,他待后宫女子的?确薄情。


    他亲眼见过邰谙窈孕期时的?艰难,难免常来陪她,相处得久了,哪怕她腹中皇嗣还未出生?,他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期待。


    时瑾初下意识地垂眸看去。


    她依旧单薄,唯独腹部隆起,宽松的?衣裙将?腹部掩盖住,她一手搭在腹部,这忽如其来的?胎动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傻。


    意识到这一点?,时瑾初不得不恢复理智。


    他去握女子的?手,刚碰到,就察觉到他指尖被踢了一下。


    很明显的?幅度,从肚皮上凸出,哪怕她穿着衣裙。


    时瑾初脸色微变。


    邰谙窈也从胎动中回神,她想?起这段时间因为有孕受的?折磨,在感受到胎动的?那一刻倏然觉得什么都值了,很奇妙的?感觉,让她没忍住地吸了吸泛酸的?鼻子。


    她一抬头就见到时瑾初的?神情,她抿唇,不解:


    “您在不高兴嘛?”


    然而,时瑾初没回答她,只是皱眉望着她的?腹部:


    “疼不疼?”


    邰谙窈慢半拍才意识到时瑾初在问什么,敛下些许情绪,她哭笑不得:“当然不疼。”


    时瑾初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应道:


    “好。”


    他应着好,但望向邰谙窈腹部时紧皱的?眉心却是未松。


    夜色来临后,邰谙窈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从净室内出来,她在梳妆台上挑挑拣拣,拿出太医院送来的?精油,女子有孕后不止是食欲上的?难受。


    腹部生?出的?妊辰纹,腰肢从曼妙纤细逐渐变得粗壮,都是外人很难理解的?摧残。


    邰谙窈见过表姐有孕后的?模样,一道道的?妊辰纹遍布腹部,让人头皮发麻,她也见过表姐冲舅母低声的?崩溃哭诉。


    她一点?点?地将?精油擦布整个腹部,顺着腿根往下,她肌肤很白,指尖擦过时难免变得绯红,透骨生?香,她能察觉到某人视线落在她身上,殿内气氛渐渐有点?燥热。


    明明是腊月寒天。


    直到她再?一次擦过腹部时,许是腹中胎儿觉得她在和他玩闹,于是他也动了动。


    白日?中还未看得真切,如今,肚皮上清晰地凸出一块,小小的?一团,分不清是手还是脚,这一幕其实?是有点?令人触目惊心的?。


    邰谙窈低呼了一声。


    殿内那点?暧昧的?范围立时烟消云散。


    时瑾初扣住了女子的?手,他眉头紧锁,他今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真的?不疼?”


    或许是觉得邰谙窈没说实?话,他语气中有点?恼意。


    他转头喊了张德恭,就要传太医,邰谙窈睁大?了眼,忙不迭地拦住了他。


    邰谙窈埋怨:“您干嘛不信臣妾。”


    邰谙窈拿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让他清晰地感觉那点?动静,时瑾初有点?僵硬,她低头道:


    “他在和您打招呼呢。”


    她垂眸时溢出些许温柔,时瑾初望着这一幕,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不疼。


    掌心中传来些许触感,他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心底泛起些许情绪,却是一时间很难说得清。


    他垂下眼,话音仿佛平静:


    “不疼就行。”


    第 119 章


    ==第一百零九章==


    选秀一事终是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三月初选, 各处秀女都?会入宫节选,这关乎到自己?的事情,没有哪位妃嫔能当做没事发生。


    周贵嫔都没忍住来了合颐宫两趟。


    周贵嫔不得宠, 她能在宫中自在靠的是什么,她有自知之明?。


    按理说, 她不该坐不住。


    邰谙窈当然知道?周贵嫔是在担心她, 与此同时, 或许对于整个后宫妃嫔们来说, 新妃入宫, 最?先?受到冲击的就会是她。


    邰谙窈很难不升起一点?异样的情绪。


    在这种人心各异的氛围中, 邰谙窈倏然发现?一件事, 她皱眉望向绥锦:“姚嫔最?近在做什么?”


    她初有孕时,姚嫔会常来合颐宫, 用意不言而喻。


    后来,高嫔一事后, 姚嫔反而越来越低调安静,即使周贵嫔来合颐宫,她也?不会刻意借机出现?。


    仿佛是放弃了借她有孕期间争宠一事。


    绥锦摇了摇头:


    “无需请安,姚嫔整日待在长春宫, 奴婢也?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秋鸣也?听见了娘娘的疑问, 她知道?娘娘在问什么, 不由得揣摩姚嫔的心思?:“皇上后面再来合颐宫,都?会直接留宿, 许是她不再抱希望?”


    秋鸣知道?姚嫔的做法无可厚非, 但她见过杜修容的尽心尽力和周贵嫔的真心相待, 难免会对姚嫔有所挑剔。


    当初娘娘和姚嫔合作的契机在于冯妃,但实际上, 冯妃到最?后也?不是重病身亡,和娘娘预计中的情况不同也?就罢了,还差点?让娘娘深陷泥沼。


    秋鸣不客气地想,说到底,还是姚嫔办事不力。


    明?明?借着娘娘和周贵嫔的庇护,姚嫔在宫中也?算是个得意人,偏她不满于此。


    邰谙窈没有想到,她刚提起姚嫔,翌日就传来消息,姚嫔不慎冲撞到徐婕妤,徐婕妤险些从仪仗上跌落,受惊之余,她罚了姚嫔在原处跪上一个时辰。


    合颐宫得了消息,几?人都?是惊愕。


    绥锦皱眉:“姚嫔向来谨慎低调,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邰谙窈也?轻声道?:


    “是啊。”


    所以,问题出现?在谁身上?


    对于此事,敬修容坐视不理,但杜修容不能当作不知道?,前?日刚落了一场雪,这个季节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人都?要冻坏了。


    她和姚嫔没什么交情,但谁都?知道?姚嫔和仪昭容交好。


    半个时辰后,杜修容的仪仗路过姚嫔,见姚嫔被冻得脸色惨白,于心不忍下,让姚嫔起身回宫了。


    消息传出去后,徐婕妤也?没什么反应。


    回到钟粹宫,杜修容轻叹了声,和玲珑道?:


    “我?和她当初关系也?是不错,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往日,徐婕妤也?从来都?是和善人,从她投靠仪昭容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徐婕妤渐行渐远。


    直到今日,她让姚嫔罚跪,杜修容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依着徐婕妤往日作风,她不会这么做。


    万一得罪了仪昭容呢?


    这宫中人,大多都?是瞻前?顾后,宁愿忍气吞声,也?不肯惹事生非的。


    杜修容按住隐隐作疼的额角,旁观者清,从她搅入这些事情后,她发觉她也?越发看不清这宫中的形势了。


    玲珑犹豫:“那咱们要和仪昭容说么?”


    仪昭容临近待产,按理说,不宜操劳。


    杜修容知道?她的担忧,她点?头:“当然要说。”


    否则,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谁能担得起责任?


    邰谙窈得到消息后,也?没觉得意外,她唯独不解的是,这宫中高位没几?个,徐婕妤投靠的到底是谁?


    长春宫。


    姚嫔一回来,周贵嫔就连忙来看望了,等见到姚嫔唇色青紫的模样,倒抽了一口气: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周贵嫔没多想,她们和徐婕妤没有仇怨,也?知道?徐婕妤往日的为人,只将这件事当作意外。


    毕竟,再是好脾气的人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姚嫔抿唇,柳霜皱眉:“被罚的是我?们主子,周贵嫔还怪主子作甚。”


    周贵嫔当她是关心则乱,没在意这句话,望向姚嫔,担忧道?:


    “有没有请太?医?”


    柳霜埋头,语气不明?:“这点?事哪里值得请太?医。”


    周贵嫔听出她话中的不满,不由得皱眉:


    “什么意思??”


    柳霜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底的情绪,对着周贵嫔道?:“太?医院的人手忙碌,哪会一请就来,主子是被冻着了,奴婢已经让人备了姜汤。”


    她家主子又不是仪昭容,有事没事,太?医院都?得殷勤伺候着。


    她再是掩饰情绪,周贵嫔也?听出了不对,她着急的情绪淡了些许。


    柳霜在不满,但她不满什么?


    她没有隐藏,很直白地问:“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


    姚嫔拉了她一下:


    “柳霜也?是担心我?,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周贵嫔抿唇,没再说话,但柳霜在见到主子低声劝解时,再忍不住情绪:


    “奴婢有说错么?”


    “太?医院的太?医都?在为合颐宫忙前?忙后,我?们雨花阁哪里请得来太?医?!”


    她提到了合颐宫,周贵嫔一张脸沉了下去。


    柳霜硬着脖子看向她:“周贵嫔口口声声说和咱们主子交好,但您的心不知何时早偏向仪昭容了吧!”


    “您心心念念着仪昭容,千方百计地防着主子。”


    “您家世好,让您觉得有没有恩宠也?无所谓,您当然体会不到家世一般的妃嫔如果没有恩宠是多么难。”


    周贵嫔听到现?在,终于知道?柳霜在不满什么。


    她沉声道?:“杜修容没有恩宠,不也?是好好的?”


    杜修容同样没有恩宠,怎么不去想着借仪昭容上位?


    柳霜听出她的质问,冷呵一声:“杜修容年老色衰,她早就没了恩宠,仪昭容替她谋来公?主,她当然对仪昭容死心塌地!”


    姚嫔皱眉,怒声斥道?:


    “柳霜!”


    但周贵嫔没觉得好受,她问柳霜:“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她在问柳霜,也?是在问姚嫔。


    她本来不想将话说得难听的:


    “姚嫔不得宠,难道?仪昭容入宫后才不得宠的么?!”


    殿内倏然一静,被周贵嫔一针见血地戳穿真相,姚嫔再是温柔也?觉得难堪,她脸上褪了些许血色。


    周贵嫔攥紧了手帕,却还是狠下心没有管她。


    姚嫔从一开始就不得宠,邰谙窈没有入宫前?就是这样,周贵嫔不懂,这宫中多少人想要投靠仪昭容而不得门路,姚嫔明?明?无形中得到了许多好处,为什么还要不满!


    “你真的见过家世普通,还没有倚仗的妃嫔是过的什么日子么?”


    周贵嫔爱闹,宫中妃嫔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她见得多了,比姚嫔更?清楚那些人的窘迫。


    说姚嫔难过,柳霜要不要去看看其余妃嫔都?是什么待遇。


    周贵嫔咬声道?:


    “你要是真的清楚,就不会还在不满,说到底,都?是贪心不足!”


    柳霜被说得脸色一阵青白,她哑口无言,许久:“难道?您没防着主子么?”


    “是。”


    柳霜刚觉得能直起一点?腰杆,就听见周嫔冷声道?:


    “你们待仪昭容不真心,难道?还指望别人真心待你们?既然是利益相交,就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你们在向仪昭容要好处时,想过能给仪昭容什么吗?”


    “贪心不足惹人厌,一旦让仪昭容心生反感,你们想过你们会落得什么处境么?”


    她竭力维持三人间的平衡,结果呢,却是一点?也?不落好!


    周贵嫔也?不是没有脾气,她想甩袖子就走,偏有人拉住了她,姚嫔闭眼,眼泪从脸颊上滑下来,周贵嫔想起二人相交数年,她终究是没能迈开脚步。


    姚嫔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眸子泛红,咬声努力轻声细语:


    “我?知道?错了。”


    她没把责任往柳霜身上推,而是承认她错了。


    周贵嫔那股劲一下子泄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无力,她没办法对这样的姚嫔弃之不顾,她也?觉得鼻子有点?酸,她低声,也?算和姚嫔推心置腹:


    “我?知道?你聪明?,你想出人头地无可厚非,我?也?想让你得宠,但你总想着她的那点?恩宠,她心底岂会不膈应,情感都?会被耗尽,你想过到时如何与她相处么?”


    姚嫔闭眼,落泪:


    “我?往后不会了。”


    周贵嫔不知该不该信她,但如今,她只能信她。


    这一场争执终究耗尽了二人的情绪,周贵嫔没有久留,等姚嫔喝下姜汤,她就离开了雨花阁。


    她一走,雨花阁陷入安静。


    柳霜自责:“都?怪奴婢!要是奴婢忍住了,就不会有今日一事了!”


    姚嫔垂着眼眸,她轻声道?:


    “没事,要没有今日一事,我?也?不会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我?的。”


    柳霜哑声,再想起周贵嫔的话,她依旧觉得格外伤人。


    但周贵嫔的话再难听,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而且,经过今日争执后,柳霜不敢确保,周贵嫔心底当真对主子会没有一点?疙瘩。


    万一她和仪昭容说了呢?


    柳霜有点?担忧:“她会不会告诉仪昭容?”


    姚嫔道?:


    “她不会。”


    姚嫔了解周贵嫔,在她认错后,周贵嫔哪怕是为了维持表面和平,也?不会将今日的争执告诉仪昭容。


    许久,柳霜低声道?:“那咱们以后怎么办。”


    姚嫔轻轻出声,却仿佛不是回答柳霜,而是在回答周贵嫔的最?后那句话:


    “不知该怎么相处,那就不相处。”


    周贵嫔不许她借着仪昭容上位,但她试过,她没有别的办法让皇上注意到她。


    相较于受到别人庇护,她更?希望自己?得宠。


    哪怕这期间总要舍弃一些东西,她也?甘之如饴。


    她闭着眼,攥住手帕的指骨泛着白。


    彼时,不论后宫众人,还是姚嫔主仆都?没有想到今日和徐婕妤的矛盾还有后续。


    傍晚时分,传来消息,徐婕妤不慎被猫抓伤,险些毁容,宫人立即请了太?医。


    邰谙窈也?得了消息,她还没有休息,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楹窗被关得严实,不让冷风吹进来,她瞧不清外间的什么情况,但隐隐听得见风声。


    她轻声:“多事之秋。”


    绥锦和秋鸣都?在殿内,彼此对视一眼,秋鸣不忿嘀咕:


    “她对自己?真下得了狠手。”


    本来徐婕妤被抓,只是自己?不小心,按理说,是不会闹出太?大动静的。


    但是一炷香后,杜修容和敬修容都?被请到了景祺阁,殿内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杜修容皱了皱眉,今日徐婕妤刚和姚嫔有了冲突,也?不知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二重帘被掀开,徐婕妤出现?在她们面前?,她脸上没伤,但手臂上却是被划了狠狠地三道?口子,不断地溢出血,她砰得跪地,哭着道?:


    “有人害嫔妾,求敬修容和杜修容替嫔妾做主!”


    杜修容还未说话,敬修容就掩住唇,倒抽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


    敬修容一声惊问, 让杜修容也从徐婕妤手臂上的伤势回神,她望向景


    祺阁的宫人:“愣着做什么,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徐婕妤不断掉着眼泪, 医女继续替她处理伤口。


    杜修容觑了眼敬修容,她没有急着开口。


    等了片刻, 敬修容见她不说话, 见徐婕妤也只是一昧地哭, 她只好将话重新再问一遍:


    “你说有人要害你, 到底怎么回事??”


    徐婕妤抵住鼻子?轻轻抽噎, 敬修容懒得看她, 转头?望向她的宫女白芝。


    白芝也擦了下眼泪, 但还算脉络清楚地交代整件事?情:


    “两位娘娘有所不知,平日中寂寥, 主子?养了只猫在宫中,平日中猫主子?都是格外乖巧, 今日不知怎么了,主子?从外面回来,刚要和往日一样去?抱猫主子?,猫主子?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 浑身炸毛, 主子?还没碰到它, 就?被狠狠地挠了一下!”


    杜修容没说话,白芝说了那么多, 其实就?是想表明, 今日徐婕妤的猫格外反常。


    反常必有妖。


    杜修容往徐婕妤望了眼, 在她和徐婕妤疏远前?,从不曾听说徐婕妤养过猫。


    平日中寂寥?想到当初徐婕妤为?了小公主整日往坤宁宫跑, 她也意?识到了徐婕妤养猫的契机。


    徐婕妤也添补道:“絮儿惯来乖巧,从不会抓人!”


    就?在这时,殿内跑进?来一个宫人,她慌乱叫着:“主子?,不好了!絮主子?一直在叫唤。”


    徐婕妤立即站起来:


    “怎么回事??!”


    她问:“让人去?找猫房的人了?”


    “已经有人去?了!”


    景祺阁内乱糟糟的一团,徐婕妤不管自己的伤,就?要去?看猫,敬修容和杜修容来了这么久,连个位置坐都没有。


    敬修容和杜修容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微妙。


    猫房的人来得很快,他在猫房惯来伺候这些?主子?,很是得心应手,抱住猫后,刚摸到猫的肚子?,他就?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徐婕妤是给絮主子?配种了么?”


    众人一懵,慢半拍才听懂他的话,徐婕妤也瞪大了眼,反驳:“不可能!”


    白芝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变,低声道:


    “前?段时间,絮主子?的确经常跑到景祺阁外去?,会不会是那个时候……”


    徐婕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瞧不出好看,望向猫的眼神活脱脱是觉得自己的猫被糟蹋了。


    敬修容抵了抵鼻子?,觉得自己特意?跑一趟来听猫的混事?也是够有意?思。


    然而下一刻,猫房的宫人就?道:


    “徐婕妤不想让絮主子?生下这窝小猫,可以将絮主子?送回猫房,让猫房的人处理,胡乱来的话,很容易让絮主子?也跟着一起丧命。”


    徐婕妤听得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


    敬修容也听出了不对?,她问:“絮儿是怎么了?”


    宫人也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再望向徐婕妤手臂上的伤,他心底替自己叫了一声惨,怎么今日偏偏是他当值!


    他埋头?:


    “絮主子?接触到了阴寒之物,有流产的迹象。”


    敬修容不由得看了眼徐婕妤,指出:“徐婕妤说今日絮儿很是反常,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


    那宫人点?头?。


    众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尤其是杜修容,她脸色有刹那间难堪。


    敬修容皱眉望向徐婕妤:


    “你怎么会接触到阴寒之物?”


    提到阴寒之物,众人难免会想起如?今宫中唯一有孕的仪昭容。


    徐婕妤替自己叫屈:“嫔妾没有!嫔妾今日什么都没做!”


    白芝忙声道:


    “主子?今日和平常唯一的不同,就?是遇见了姚嫔。”


    兜兜转转,这件事?还是牵扯上了姚嫔,杜修容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落实感。


    她心底微沉,但不论她怎么想,涉及到阴寒之物,尤其仪昭容如?今待产,没人敢轻拿轻放。


    敬修容倒抽了一口气:


    “她接触这些?做什么?”


    只是一面之词,她仿佛就?相信了徐婕妤的话。


    杜修容没在这时去?和她争辩,她转头?望向玲珑:“去?把姚嫔请来,再派人去?请皇上。”


    敬修容愕然,她轻拧眉,有点?迟疑:


    “这件事?值得劳烦皇上吗?”


    杜修容冲她低了低头?:“此事?是个乌龙尚好,一旦真的牵扯到那方面,臣妾担心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


    而且,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合颐宫内,静悄悄地一片,殿内烛灯未熄,华灯如?星雨,给殿内的人添了些?许柔光。


    小松子?从外面跑回来,低声禀报:


    “奴才瞧见有人分?别去?了长春宫和御前?。”


    邰谙窈轻轻应了声,她偏头?望了眼梳妆台上的红玛瑙,遂顿,转身褪了衣裳回到床榻上。


    长春宫,姚嫔望向敲响雨花阁殿门的宫人,她心底一沉,她披着外衫走出来,皱眉:


    “怎么回事??”


    宫人不卑不亢:“姚嫔主子?,请和奴才等人走一趟。”


    与此同时,宫人转头?交代了两声,就?有宫人开始在雨花阁搜查起来,姚嫔皱起了眉头?:


    “你们做什么!”


    姚嫔像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面上有点?恼,也有点?茫然,但她脑海中的思绪却是一直没停。


    今晚出事?的只有徐婕妤,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姚嫔一时间没有答案。


    但她瞧了眼宫人慎重的表情,就?知道,她今日拦不住这群宫人,而且只能跟着宫人走。


    一阵脚步传来,周贵嫔出现,她行色匆匆,披风都披得凌乱,显然听到消息就?赶过来,她扶着门框喘了口气:“你们找姚嫔做什么?”


    面对?周贵嫔,宫人们犹豫了一下,倒是解释了来意?。


    周贵嫔愕然,她倏地转头?望向姚嫔。


    姚嫔和她一样都是震惊和茫然,她感觉到周贵嫔的视线,回望她:


    “我不知此事?,你不信我么?”


    周贵嫔没说话,她只是准备和姚嫔一起前?往景祺阁。


    要是往日,她还能说信姚嫔。


    但今日二人刚争执过,她清楚地知道姚嫔主仆对?仪昭容的不满,或者说还有嫉恨,她必须得承认,在听完宫人的话后,有那么一刹间,她是怀疑姚嫔要对?仪昭容出手的。


    姚嫔没听到她的回答,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她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柳霜有点?担忧地握住主子?的手,低声惊慌:


    “主子?!”


    这群宫人来势汹汹,再加上白日一事?,柳霜不是傻子?,猜得到这一趟必然还有阴谋等着主子?。


    但她们不能不去?。


    姚嫔沉默,她抬脚就?准备跟着宫人一起离开,周贵嫔看了她一眼,见她穿得单薄,没忍住:“给你主子?拿件披风。”


    柳霜闷不做声地回殿拿了件披风。


    宫人也没有这点?时间都不给她,剩下的宫人还在搜查,但也有人先带着姚嫔前?往景祺阁。


    等到景祺阁,恰好看见銮驾也停了下来,众人一惊,忙忙俯身行礼。


    时瑾初在来的路上就?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扫了众人一眼,也没叫她们起身,径直转身进?了景祺阁。


    他冷淡的态度仿佛已经说明了什么。


    姚嫔闭了闭眼,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众人才敢起身。


    景祺阁内很是安静,只有徐婕妤时不时地抽噎声,时瑾初没看徐婕妤,只问敬修容二人:


    “查清楚了么?”


    杜修容没再沉默,她低头?恭敬道:“徐婕妤咬定了今日除了碰见姚嫔,再没不同,阴寒之物对?有孕之人危害过大,如?今宫中仪昭容正是待产,臣妾不敢掉以轻心,已经派人去?搜查雨花阁了,应该很快就?有了结果。”


    周贵嫔和姚嫔正好进?来,听到了杜修容的话,都是心底一沉。


    终于有宫人搬来椅子?,时瑾初坐了下来,他冲杜修容颔首:


    “你做得对?。”


    得了夸奖,杜修容也不得意?,只是轻抿了抿唇,紧皱的眉头?一直未松。


    她也瞧见了姚嫔,她沉声问:“想来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阴寒之物是否和你有关,你如?实招来!”


    因着仪昭容的关系,杜修容虽是冷声,但心底倒是没怎么怀疑过姚嫔。


    顶多觉得姚嫔倒霉,被人牵扯利用了而已。


    姚嫔果然摇头?,她一脸苦笑:


    “嫔妾被宫人找上门时,还觉得一头?雾水,嫔妾当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还请皇上和两位娘娘明察。”


    周贵嫔到了景祺阁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也没有替姚嫔出头?说话。


    杜


    修容心底觉得些?许奇怪,再看向姚嫔时,眼神也慎重了些?。


    徐婕妤也听见了姚嫔的话,她哭哭啼啼地向时瑾初诉苦:“除了姚嫔,嫔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柳霜不忿地反驳:


    “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您嘴皮子?上下一碰,怎么就?成我们主子?的错了。”


    姚嫔拉了柳霜一下,低声训斥:“住口!”


    她歉疚不安地看向皇上和徐婕妤:


    “嫔妾没管教好自己的奴才,请皇上和徐婕妤恕罪。”


    姚嫔低眉顺眼地请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是被忽然吵醒,未曾梳妆,只披着件披风,来时被冷风吹得凌乱,脸色微白,也显得可怜。


    至少和一昧哭求的徐婕妤相比较,高下立判。


    敬修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徐婕妤在见到姚嫔的柔顺时,她陡然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堪堪止住哭声。


    时瑾初掀起眼淡淡地扫过一眼,眼底没有一点?波动,他什么话都没说。


    而这时,搜查雨花阁的宫人终于回来了,捧着一个香囊,姚嫔瞧着那个香囊,脸色立时变了变。


    周贵嫔望着那个香囊不说话,显然是认出那个香囊。


    姚嫔闲暇时,常是喜欢做女红消遣时间,这个香囊也是她亲手做的。


    宫人进?来后,就?立即跪下回话:


    “奴才在姚嫔宫中找到这个香囊,经太医查证,这香囊中藏着大量的麝香。”


    徐婕妤立即道:“果然是你!”


    姚嫔皱眉,她不见慌乱,只有震惊:


    “怎么可能?!”


    杜修容也皱了皱眉,但对?这个结果,她也没什么意?外,徐婕妤折腾这么一出,不可能什么后手都没有。


    姚嫔还欲说什么,倏然察觉到一股冷意?,她抬起头?,就?见时瑾初极淡地望着她。


    姚嫔一顿,但她还是咬声道:


    “这香囊是嫔妾随身携带,如?果真的有问题,首当其冲不就?是嫔妾吗?”


    徐婕妤冷声:“随身携带?怎么不见你这个时候带在身上?”


    姚嫔觉得她胡搅蛮缠。


    她被忽然叫来,哪有时间精心打扮。


    白芝陡然惊呼了一声:


    “奴婢忽然想起来,今日姚嫔撞上主子?的时候,她去?的方向正是合颐宫!”


    白芝捂住嘴:“絮主子?只是间接接触到了一点?,就?险些?流产,要是仪昭容近距离接触——”


    她倒抽了口气,没敢再往下说,但仅仅这些?,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姚嫔脸色骤变,她抬头?望向时瑾初:


    “皇上,嫔妾没有!”


    她替自己辩解:“众所周知,嫔妾和仪昭容一向交好,嫔妾害仪昭容作甚?!”


    徐婕妤皱眉:


    “谁知道是不是你见仪昭容得宠眼红,心存嫉妒?”


    这宫中谈什么交好不交好,越是交好,才越是容易下手。


    显然,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杜修容本来还想帮姚嫔说话,但余光觑见周贵嫔都是沉默,她最终也是选择闭嘴。


    姚嫔孤立无援,她只能不安地望向时瑾初:“皇上——”


    时瑾初垂下视线望向姚嫔,问:


    “这香囊是不是你的?”


    姚嫔咬声:“……是。”


    时瑾初眸色冷下来:


    “你今日是不是要去?合颐宫?”


    姚嫔沉默了一下,许久,她才点?头?:


    “是。”


    话音甫落,姚嫔就?察觉高位望向她的那道视线越来冷了些?,她忽然觉得她嗓子?涩得难受,她慌声:“嫔妾当真没有要害仪昭容!”


    时瑾初看都不看她,径直起身:


    “请李太医去?一趟合颐宫。”


    他下了台阶,徐婕妤没想到他会准备离开,不由得喊了他一声:“皇上!”


    敬修容也道:


    “皇上,姚嫔怎么处置?”


    时瑾初刚要让她们按着宫规办,但脑海中闪过女子?曾经日日夜夜戴着的那条红玛瑙珠串,他脸色微寒,冷冷地扫过姚嫔:


    “你最好祈祷她无碍。”


    殿门被推开,冷风呼啸地刮进?来,而时瑾初已经迈入了夜色中。


    徐婕妤不解时瑾初话中意?思,其余几人却是都了然,不论今日是否是阴谋,姚嫔近身携带的香囊内都能被查出麝香,那么她往日送给仪昭容的东西呢?


    众人想清楚这一点?,也顶着寒风忙忙出了景祺阁。


    周贵嫔望了姚嫔一眼,彼此四目相视,她最终沉默地转身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等姚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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