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铄的外婆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
已经全白的头发,因为做治疗而更加稀疏,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手腕细的仿佛皮下只有骨头。
她颤颤巍巍握住陈姝的手,说:“谢谢你啊,好孩子,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这花真漂亮。”
银铄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匆匆背过身去,怕被发现自己在掉眼泪。
“我们小铄,比较调皮,她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老人问。
“没有。”陈姝笑着回答:“她很爽朗,讲义气,是宿舍里的开心果,关键时刻又沉稳可靠,解决变异种的时候干脆利落,我们都很喜欢她的。下次,我录下来带给您看。不过,就是喜欢赖床,您不知道,她每天都不叠被子!”
陈姝莫名掌握了一门让长辈安心的话术,既表达了银铄过得很开心,也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又夹杂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毛病,使这段话听起来更加真实。
果然,听到孩子如今各方面都不错,不用人再操心,老人面上松下了一口气,连连说着:“好,好,好。”
随即又叮嘱银铄:“晚上早点睡,白天把被子带出去晒一晒,盖着才暖和啊。”
银铄乖顺地点头:“哎,我记得了,我回去就晒被子。”
“我会监督她的。”陈姝适时调动气氛。
老人家便笑了起来。
两人不便呆的太久,于是约定好下个星期再来。
银铄匆匆走了出去,站在走廊里吸鼻子。
陈姝跟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今天可不能用我外套擦脸了。”
“我没有。”银铄瘪着嘴巴抬起脸,红红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还硬要装坚强。
陈姝没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余光从人群里略过:“走吧。”
黑色羽绒外套的男人低垂着脑袋坐在楼梯口,仿佛在等待领取通知。
陈姝稍作用力地捏了一下银铄的肩膀。
银铄会意,一边低垂着头继续装难过,一边和陈姝往前走。
就在两人的脚步擦着男人而过,突然一女a从半敞的门后探出双手,一把扯住了走在最内侧的银铄。
“哎!”银铄惊呼一声,手脚并用挥舞着。
紧接着从后面那男a一脚踹向了陈姝,将陈姝一并踹进楼梯间。
陈姝一个踉跄,转身狠厉地挥拳,照着男a的头砸去。
四人在小小的楼梯间里扭做一团,银铄高喊“救命”,扑向门口,将门撞得“哐哐”作响,然后就被人绞于胯/下,贴上了黑胶。
陈姝见状,顿时不再恋战,撑住扶手往下翻,看起来是要独自逃跑。
男a紧咬不放,翻滚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报复般还击,狠狠照着陈姝的脸落下,陈姝哀嚎着,神情一瞬恍惚,动作也变得没有准头,那人迅速从大衣里掏出一副电子手铐,趁机将她铐住。
陈姝被压在地上,如即将被剖腹的鱼一般扭动,试图摆脱桎梏。
手铐察觉她的意图,立刻发出电击。
痛麻遍布四肢,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在神经失控地跳动中陈姝最终不撑倒地。
两人被套了麻袋,粗暴地塞进车里。
银铄什么也看不见,但毕竟没被电击,脑子还是清醒的。
可再清醒的脑子在现在也没了用处,她忍不住想,这群人万一是拉他们直接沉海,或者活埋,根本不带进abyssus里审问怎么办?
那岂白布置了一场,死前还外加挨了一顿胖揍?
草啊!!!
“唔唔,唔唔!”银铄扭动着,试图呼唤陈姝的名字。
没有回应。
只有车轮摩擦过地面,行驶中带动的呼呼风声。
心跳紧张地仿佛要将胸膛给撞开。
银铄在此时意识到一件事,以陈姝的实力,刚才的那一架完全就是在演;昏是不可能昏的,那么现在她没有一丝回应,哪怕是撞她一下都没有,只能证明,陈姝和她不在一辆车里。
是因为事情不同所以分开审讯吗?
那就是说暂时不会杀她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只能感知到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被摁坐下来。
随即,麻袋被人猛地掀开。
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突然被白炽灯直射。
对面的男a有些恶劣地晃了晃手下的台灯,故意打在陈姝的脸上。
刺目的光照下,凭借着依稀的轮廓,陈姝直觉对方就是刚才楼梯间里追捕自己的男a。
眼下自己除了手腕上的电子手铐,腰腹处也被麻绳和椅子捆在了一起,而只要出现可识别的明显抖动,手铐就会发出电击。
陈姝偏头躲避灯光,以一副示弱地姿态嚎叫:“你们是谁!”
较为空荡的房间,只有桌子和椅子,以及一面高大的玻璃柜,辨别不出地点。
但男a身上黑色的羽绒服不见了,反倒穿着蓝色的鞋套,和白色的无尘服。
看来还是实验室,只是换了个房间。
‘审讯’开始。
“我这儿有些问题要问你,只要你老实回答,及时回头,乖乖配合,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放你离开,可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也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女a面容带笑,声音温和,和打人时的架势完全不一样。
大抵因为是合作过的关系,审讯方式显得要平和一些。
银铄连连点头:“配合,配合,我肯定配合。”
而男a却抓起了电棍,从桌后面绕出,一步步靠近:“你应该很清楚,上周六,你进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不用我提醒你吧?”
说着,一棍子打向陈姝的腹部。
“呃——”陈姝整个身子像熟虾仁一般蜷起,因为手腕上的晃动,手铐也在同时发出电击。
生理性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滑落,陈姝抽搐着,嘴唇都不受控地朝一侧歪斜。
声音断断续续,被电得不成调子:“我,我缺钱,所以,去了,地下,黑拳…”
得到乖顺的回答,男a满意地抬起电棍,在空中甩了两下:“很好,希望你接下来也能这么配合。”
女a的目光紧紧盯着银铄,弯起的眉眼里并无笑意。
银铄知道,她只是挂了一层和善的面具。
“按照合约,你应该保证每个星期来做一次检查,直到我们实验结束,这个星期,你为什么没来呢?”她问。
银铄将脸一垮,长叹一口:“不瞒你说,上一次打得我半死不活,我这浑身的骨头疼啊!”
“如果不是缺钱,这日子…,哎,谁愿意就这么过呢。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是要来的。”
“我只是想着,明儿才周末,你们当时也没规定必须周几,多休息一下,打起来也更有成算点。”
说着,她忽作恍然大悟,猛地就是一个弹跳,连人带椅子地往前栽,看起来十分滑稽。
神情激愤道:“噢!你们把我抓来,不会是以为我不来了吧?我也是摁了手印,签了字的,命都交你们手上了,你们信不过我,还给我套麻袋!”
银铄当场倒打一耙,率先指责,并无脑吼叫起来:“要不是为了钱,走投无路了,谁她*的会答应这种事?我早该知道,你们说得好听,哄我的时候说是共赢,我拿钱你们验证成果,其实根本就没把我当合作方看,纯粹就是当起上帝来了!”
面对银铄的怒骂,女a眉宇微挑,却没有被激怒。
颇有耐心进行一句安抚:“你冷静一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银铄不吃这套。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这个意思倒是放了老子啊!”她愤怒地再次踢腿,带动椅子在地上不断磨出刺耳的长音。
‘呲呲啦啦’声在空旷的房间内被回荡,犹如长指甲抓过头皮,女a维持的完美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隙。
她大步走上前,将掌心摁在银铄肩头,拦住了她继续制造魔音。
“那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吧,和你一起的那个女alpha,她周六的时候也在abyssus,回去后,她有跟你分享什么趣事吗?”
银铄又挣了两下,还想要继续蠕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于是只能耍嘴皮子:“趣事?什么趣事?老子都被打成炖排骨了,你别绕圈子!”
女a目光如炬,弯下腰,微微下压眉宇,与银铄四目相对,温声缓缓,却极具压迫:“她难道没告诉你,她,‘误打误撞’地进入了实验室?”
与此同时,男a的警棍挑起了陈姝的下巴:“我们的工作人员察觉到有人入侵,去叫人期间,让你给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装傻,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
陈姝抗拒地撇过头:“什么入侵?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男a毫不犹豫地一棍子抽向陈姝的下巴。
“呃啊——!”
“什么?!”
银铄睁大了眼睛:“她可没跟我提过她进到那儿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可是,那边审讯出来,她说,是你跟她透露了消息啊…”
女a的手从肩膀滑动至银铄的脖颈。
“你知道的,这种事,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她没有特别使力,但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银铄又弹起来了。
“我是签了协议的!我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跟你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告诉她,我还怕她往外说害死我呢!”她再次开始吼叫,并伴随着发疯般地乱踢。
“不信那就对峙!测谎仪,测谎仪你们总有吧!什么屎盆子就扣老子头上了,胡说八道!”
银铄梗着脖子,摆出一副任查的姿态,咬死了喊冤。
女a盯了她好一会儿后突然将手松开,又恢复了一派和气。
“好了,那个门锁确实是我们内部原因,我们正在查是否有人里应外合,恰好那天你那朋友就进去了,我们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像玩笑一样的说法,令银铄呆了又呆。
绕了半天,他们原来是内部出问题,搞没了门锁,然后把她们俩冤种抓了过来,说审吧,好像也没怎么审,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奇奇怪怪的。
真就这么简单?那她现在是什么意思?
女a直起身子,一边拨通隔壁的通讯,一边望着银铄:“不过既然说到,一条船,她既然已经牵涉进来了,全身而退是不行的,不如加入我们,到时候都在一条船上,自然都可以安全离开了。”
女a故意咬重了‘都’的字音,在这一刻,荡起了真实的笑意。
“下星期,和她一起来做检查吧。”
通讯那头,陈姝的声音传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一开始以为是安全通道,一拉就开了,进去见躺着具尸体,那难道不是停尸间吗?!”
男a没有再击打陈姝:“既然你非要装傻,那也没关系。你说你缺钱对吧,那我正好给你指条路。”
他转身从玻璃柜中取出了一个小型医用冷冻箱。
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十分清晰,通过光脑传输到银铄所在的房间。
银铄的脸色险些绷不住,她望着笑意盈盈的女a,只觉脚底生寒。
他们在跟她们玩心理战。
“这一针打下去,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我们提供给你赢钱的机会,你配合我们做记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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