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姝和银铄正式开始了计划。
为了试探,两人选择先小范围在校附近转一转。
而方世杰再次去了abyssus。
三人分头行动,并没有同时出去。
等陈姝走出校门时,银铄正在街边小吃店大口大口炫淀粉肠,一嘴四个,手里还握着足足一把的空竹签子。
她紧张的时候就会暴食,而淀粉肠,低廉又好吃,是最合适的解压好物。
于是陈姝装作也是来买淀粉肠的样子,推门而入,站到了她旁边,问:“怎么样啊?”
银铄一边塞一边回答:“这家炸得真不错。”
说着,嘴巴里还喷出了几块肉沫。
“…”陈姝的拳头硬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正想要给银铄来套‘爱的教育’,忽然背后一凉,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陈姝低垂下眼睛,从锅里夹了一根淀粉肠,厚厚刷了一层蘸料,再抬起头时又是嬉笑的模样,一个甩屁创向银铄,对老板招呼:“她付钱!”
然后匆匆跑出了小吃店。
银铄刚想抬脚去踹陈姝,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路口。
军校是封闭式管理,附近也向来冷清,哪怕走到街这边,也不过才两三家店铺,说经济倒退五百年都不为过,平时少有车会来往,除非周六周天,放假和返校。
那辆出租车停的有点太久了。
银铄攥紧手里的竹签,匆匆扣了一下光脑,不放心地追上去。
“你她*的!”她从后面朝陈姝扑去,作势低头,咬走一半淀粉肠。
那道视线始终黏在身后,直到两人追追打打回了学校。
没有动手。
晚上的操场。
“你们那边怎么样?”方世杰已经十分熟练且习惯地就地而卧。
怎么回事,这淡淡的脚臭,居然让人有点安心。
“确实被盯上了。”陈姝回答的简洁明了。
银铄撑得厉害,吃太多,这会儿一个劲儿反胃。
她一边顺气,一边说:“呃啊…,不过,因为在学校附近,估计闹出动静不好收场,所以他们没动手。”
“你那边呢?”陈姝问。
方世杰‘咚咚’锤了两下胸口:“我做事,老大你放心,三层通风管里面都安放好了。”
陈姝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好,辛苦我们阿杰了,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去校外搓一顿,啤酒任点!”
银铄借着打嗝悄悄抹眼泪,总觉得陈姝在立flag,其实他们再也没法一块吃饭了。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宁静悠长。
天亮之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越想她越难受,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注定是要死的,不如拉一个赚一个,总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帮人。
“那么,接下来,就该咱俩钓鱼执法了。”陈姝着看向银铄,眼神中出奇的镇定。
就好像,她真的有绝对的把握。
银铄恍惚了一瞬。
星期三,陈姝和银铄又将距离拉远了一点。
这次出租车里下来了两个人,远远跟着,但还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陈姝和银铄就像遛狗一样,差不多了就回学校。
直到星期六。
两人往医院方向去。
“我脸上的伤看不出来了吧?”银铄路过玻璃就驻足,反复检查着自己的脸。
她甚至换了一身看起来十分干净温柔的白毛衣。
陈姝凑近帮她理了理发丝:“挺好的,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就属今天最精神。”
说着在她眼皮上轻轻一扯:“这什么玩意?”
“草啊!”银铄“嗷”地一嗓子,捂住了眼睛:“那是我腆着脸找omega要的双眼皮贴!你这样直a,以后是娶不到o的!”
“双眼皮贴?”陈姝迟疑地看着手里的半透明薄片。
“我这两天小心脏超负荷,扑通扑通吓得睡不着觉,熬得眼皮子都浮肿了,都怪你把镜子膜撕了,我以前都不注意这些的。”
“那你再贴上。”陈姝将双眼皮贴还给银铄。
莫名地,她陷入思考。
世界确实是有客观的美的释义存在的。
但‘审’美却是自上而下的。
只有被审视的人需要去时时遵守,常常完善,就好像脖子里拴上了锁链,然后将牵引绳交到高位者的手中。
高位者因为不需要被评判,所以也不在乎自己美还是不美。
alpha的生性高傲就像镜子上覆盖的薄膜,让alpha对自己带着十级滤镜,但如果撕下那层薄膜,击碎alpha们的高傲,alpha就会意识到,自己只是被赋予了性别,其实性别并没有和本事划等号,自己也并不比omega或beta高贵。
果然,那句骂人的古话有着深刻的道理,家里没有镜子还没有尿吗?
“我贴不上了。”银铄萎靡地将失去黏性的双眼皮贴弹进垃圾桶。
市区里很热闹,小情侣们成双成对地在约会。
银铄的目光追随着一个抱花的omega,被人家的alpha恶狠狠瞪了过来。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眼见气氛就要挥拳头。
陈姝连忙挡过去,装作吃醋的样子猛a跺脚:“不准你看别人!”
银铄和对面的alpha同时石化,随即那alpha身姿僵硬又满脸惊恐地向一旁撤步,躲在了自家omega身后。
完了,以为对面冲自己对象来的,没想到是冲自己来的。
好想打过去,又怕对方爽到。
那个omega脸都绿了:“真恶心!”
一副护崽的模样匆匆拽着自家alpha离开。
一场危机解决的兵不血刃。
“快谢妈妈。”陈姝挥起一巴掌落在银铄的后背。
“呃啊!”银铄踉跄着回神:“多谢妈妈…,不过妈,下次还是别了,听起来屁股有点痛。”
陈姝一边笑,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咬耳朵:“你省点力气,可别这时候跟人起冲突,万一咱俩真让人给抓了,有得是使劲儿的地方。”
银铄立刻老实巴交:“我就是看那个omega怀里抱着的花。”
“想要?”陈姝问。
银铄微微绷起唇角:“想买给外婆。”
外婆为了她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光鲜亮丽,不受欺负,不遭歧视,这些年省吃俭用,从来不给自己添置新衣服,总是捡她穿小的,再缝缝补补。
外婆很爱她,却忘了爱自己。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
银铄没有将这些说出口。
陈姝也没有再问。
银铄想,一定是默契,令她们共同选择避开这个话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路过一家花店。
陈姝突然停下了脚,推了她一把:“进去选,我买。”
银铄眼睛像过年时悬挂的灯串一样骤然亮起。
“我靠!真的假的?这也太酷了!”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画大饼的渣a。”陈姝同她继续上演霸道alpha和她的小娇妻的戏码。
银铄被狙击到了:“以前我对‘随便刷,随便选’这种台词嗤之以鼻,今天才发现,这句话杀伤力原来这么大!老天,我现在觉得为爱做0也不是不行。”
陈姝神经突突直跳,抬腿给她一脚:“你那是为爱做0吗?你那是为钱做0!”
本着人生仅此一次的想法,银铄几乎把看着好看的花都选了一遍。
玩笑归玩笑,真结账的时候银铄又不肯刷陈姝的。
陈姝看着她那糟糕的配色,挑出来了几支十分突兀的花。
“又不是最后一次送花,你没必要搞这么…嗯,‘华丽’,你外婆会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审美的,太暴发户了。”陈姝说得委婉。
平时根本不会有这种开销的人,突然整这么一笔开销,还搞得格外浮夸,一看就有问题。
这就跟人快死了的时候送上的临终关怀一样,能不起疑才怪。
她重新搭了一下,然后直接将光脑扣了上去,不给银铄拉扯的机会。
“走了。”
“哎,不行,不能真让你付,这捧花太贵了!”银铄追出来。
“我是你的朋友,第一次见你的家人,还是去探病,不说带营养品,也该带点果篮,这花本来就是我送的。”
银铄有些犹豫:“果篮才几个钱,这捧花还是太贵了。”
看着她那执拗的样子,陈姝轻叹一声:“别拧巴,那我要是说匀钱给你充住院费,你就接受了吗?你钱本来就不多,一捧花出去,一天的住院费就没了,你外婆怎么办?”
闻言,银铄陷入沉默。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外婆怎么办?她不是没想过外婆怎么办。只是,如果她死了,外婆最后肯定也是放弃治疗,她就想着,那倒不如把一天的治疗费换成一件开心的事,让外婆剩下的日子看着这束花都是开开心心的。
“我知道。”陈姝温柔地拍了拍她:“你肯定是想着,这是最后一面了,如果你出事,你外婆的事就会归你爸妈管,他们肯定会放弃治疗。既然最后可能是糟糕的,那比起多住一天院,还不如让外婆人生少一件遗憾,多开心一点。你当时不愿意让我抽血,害怕知道结果,不就是这个心态吗?”
银铄怔住。
“你,你都知道?”
她震惊于陈姝心思的细腻,脑袋里仿佛卷起了一场山呼海啸。
她那些隐秘的心思,被发现,并被理解了。
“相信我一次,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外婆。到时候,你用你自己的钱,想怎么搭怎么搭,想买多大买多大,然后,亲手送给她。”
银铄忐忑了一个星期,怀着必死的觉悟,因为她知道这件事背后压着多大的一座山,而陈姝又怎么能有力量去对抗,去力挽狂澜?
可在这一刻,看着陈姝的眼睛,清澈的,温和的,泛着淡淡的笑意,她心脏骤缩,突然萌生起希望。
她…,或许是真的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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