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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够了!”


    桑宁宁蓦然抬首, 语气更加冰冷:“废物、怪物、蠢货……容明晟,你还想说什么?”


    容明晟爆发的情绪一滞,接下去的话竟然卡在喉咙里, 半点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的桑宁宁。


    瞬间, 容明晟嚣张的气势变得微弱,他嗫嚅道:“我只是、我只是生气你居然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若非手被容诀早早摁住, 桑宁宁现在早已拔剑。


    她打断了容明晟的顾影自怜,面无表情地开?口?:“这样温情体贴的戏码, 你大可?以去找桑云惜陪你表演,我这里恕不奉陪。”


    说完这些?话,桑宁宁拉着容诀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容明晟近乎力竭般的喊声。


    “桑宁宁,我们是一起?从外门出来?的!……我们!我们才是该站在一起?的人!”


    对此?, 桑宁宁甚至懒得回应。


    少女清澈的嗓音穿过雨幕直直抵达人心底。


    “——滚。”


    从始至终,她连头都没有回。


    进屋后?, 不必容诀再说, 桑宁宁先?去换了一身衣服。


    等她出来?, 就见容诀已经坐在了桌边。


    桌上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清淡干净,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菜竟然还热着。


    桑宁宁夹了口?菜, 细细品尝了一下, 眼睛一亮。


    好吃。


    她觉得自己对容诀的忍耐度可?以再高一些?了。


    于是桑宁宁主动?挑起?了话题:“师兄有什么想说的?”


    容诀扬起?唇角:“师妹的剑法又精进了, 心境也更平稳,想来?不日就能突破, 步入金丹。”


    桑宁宁没想到容诀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眨了下眼睛, 点了点头。


    “我的剑法确实很厉害。”说起?剑法,桑宁宁的话就变得多了起?来?,工种号梦白推文台“这一招是我自创的招数,我想叫它‘风’,因为?我想,在最后?这一招会比风更快。”


    说到这里,桑宁宁悄悄向容诀瞥了一眼,又做贼似的收回。


    其实好几次感受到风,都和大师兄有关。


    包括这一招,也是从大师兄的剑法上习得的。


    “风啸无晴。”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桑宁宁的思绪,她抬起?头,恰对上了容诀弯如新?月的双眸。


    “我的那一招剑法名为?‘风啸无晴’。”


    疾风席卷而过,无雨也无晴。


    好好听的招数名!


    桑宁宁眼睛“唰”的一亮。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急切,桑宁宁轻咳一声,别扭的别开?脸,道:“还有呢?师兄还想说什么。”


    “你来?寻我之?前,可?有遇上什么好玩有趣的事情么?”


    “好玩似乎算不上……”


    桑宁宁慢吞吞地说着,随后?从芥子袋内将?所有的草药悉数拿出,挨个和容诀介绍。


    顿了顿,她又拿出了一根糖葫芦。


    容诀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语气有几分不确定道:“给我么?”


    见容诀不接,桑宁宁右边的腮帮子鼓了鼓:“你只有一根。”


    容诀莞尔:“好。”


    他接过桑宁宁的糖葫芦,转身不知收在了何处,又顺着先?前的话题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钱师姐问我,要不要换个地方。”


    话到嘴边,桑宁宁却忽然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也闹不清为?什么,但总觉得若是说出她打算让大师兄一个人离开?,虽然合理,却有些?伤人。


    她自己想起?这句话,心头有些?刺刺的疼。


    “我说了很多了。”桑宁宁道,“大师兄有什么想说的么?”


    容诀撑着头,一缕发丝垂在身前,眼下的那颗泪痣更为?这张苍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艳色。


    他给出了回答,语气既轻且柔。


    “好看。”


    分明手背上又被方才两人交手时的剑风震出了伤痕,容诀却浑不在意,他弯起?嘴角笑了笑,似是心情极好。


    “你穿蓝色,很好看。”


    桑宁宁下意识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这是先?前景夜扬送来?的衣服中的一件,刚才因为?雨水浸染,加之?又有破损,桑宁宁索性?换了件衣衫。


    虽然是景夜扬送的,但论起?根源,似乎又和容诀有关。


    容诀……就像是一阵温柔的春风。


    无声无形,却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生活。


    而且,不让人觉得讨厌。


    桑宁宁握着筷子,思绪飘了一飘。


    她极快地收拢思绪,又给自己夹了口?菜,才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语气中仍是难解的困惑。


    “我以为?,师兄会怪我今日冲动?行事?”


    容诀正在给她添温在炉子上的热水,闻言,放下了茶壶。


    “那你最后?为?何不动?手?”


    “因为?师兄按住了我。”


    容诀摇了摇头:“可?我已是个废——”


    桑宁宁“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不悦地抬起?头:“大师兄!”


    她现在听不得这两个字。


    谁也不能这样说大师兄,哪怕他自己也不行。


    容诀微怔,旋即发出了一声笑。


    比起?发脾气,她这倒像是在撒娇。


    很可?爱。


    比那些?一直陪伴他的鸟雀,都还要可?爱。


    “好,我不说。”容诀将?一杯温蜜水放到她手边,态度温和地开?口?,“只是我现在修为?被废,最多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手无余力,是根本拦不住你的,你又为?何会被我‘按住’呢?”


    为?什么?


    桑宁宁仔细回忆了一番,慢吞吞道:“因为?我觉得,大师兄脑子好用?,拦下我必然有缘由。”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笑声传来?。


    桑宁宁无语地看着对面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从未见过容诀笑得如此?开?怀。


    并且按照桑宁宁的观察,此?刻的容诀是认真的在笑。


    她平静开?口?:“大师兄。”


    她并未说别的话,容诀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我不笑。”


    容诀敛住嘴角的笑意,侧过头看向桑宁宁,面容依旧温柔。


    “那你现在觉得,我为?何会拦住你?”


    “因为?容明晟身后?有容长老。”桑宁宁道,“若是我打伤了他,容长老定然会找我麻烦。”


    麻烦。


    又是麻烦。


    然而桑宁宁万万没想到,即便她没有打伤容明晟,依旧被找了麻烦。


    她跪在容长老面前,玉容剑早已被侍从童子收缴在木盘中,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至头顶。


    容长老瞥了一眼,松了口?气。


    上面的怨气淡了一些?,但却未完全消散。


    那证明一来?用?桑宁宁的神?魂来?化解剑中怨气是极其合适的,二?来?,那容诀八成是没什么旁的招数。


    容长老想起?那自回来?后?就发着抖,烧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亲生子,心中也不免一叹。


    大抵还是那孩子骤然经历变故,想太多了罢!


    哎,倘若换一换,是容诀在此?,定不会……


    这个念头一出,容长老立刻收住心神?。


    事已至此?,再不能多想。


    “如你所言,先?前只是晟儿前去找人,你将?他赶了回来?,期间并未动?手。”


    “不。”桑宁宁平静地抬起?眼,“是我想动?手,但是被容诀拦下了。”


    不止是容长老,在场所有的侍从都脸色微微扭曲。


    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容长老冷哼一声,打算下最后?的判决:“既然对同门出手——”


    桑宁宁冷静地纠正:“我没出手。”


    容长老一噎,而后?循循善诱:“老夫的意思是,既然你有对同门出手之?心,那便已经犯了错。既然犯错,就要受罚,都变得?”


    桑宁宁点头。


    容长老满意地笑了起?来?,一副慈祥的模样:“不过念在你并无大错,就罚你将?佩剑玉容暂时归还,由我保管。”


    这惩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歹毒的很。


    剑修佩剑若彼之?半身,收去了人家的佩剑,不亚于要了人家半条命。


    更遑论,桑宁宁那儿还住着一个容诀。


    若是又有人来?找麻烦,没有了佩剑的桑宁宁可?还能抵挡?


    抵挡不了,桑宁宁就只能放弃。她若再放弃,那对于容诀而言,就是致命一击。


    无需他出手,这位昔日被高高捧起?的“大师兄”自然会陨落,而桑宁宁也会失去这些?锐气,转而甘愿为?他所用?,成为?一颗听话的棋子。


    容长老打得正是这主意。


    他看着桑宁宁远去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慈悲道:“年轻人呐,还是要吃些?苦头,撞了南墙,才知道要回头是岸呐。”


    身边侍从一叠声的奉承,各个赞叹起?容长老的宽宏大量,听得他满意抚须,转身向后?房走去。


    也不知道晟儿如何了?


    哎,看来?宗门大比,还是需要他想些?办法啊。


    ……


    在桑宁宁离开?的时候,容诀也未闲着。


    “容清珩!哈哈哈,容清珩,居然真的是你!”


    虚空之?上,水雾之?中,一个粗犷的男声正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容清珩,你现在在哪儿?”


    烟雾兜兜转转,似是能勾勒出故人容颜。


    容诀敛眸:“流云宗。”


    “流云宗?”烟雾中的笑声戛然而止,似乎皱起?了眉,“哪儿的流云宗?”


    “青龙主洲。”


    “你去那儿干什么?嗐,容清珩,你快来?我司命洲!”


    喉咙中溢出了一丝轻笑,容诀垂着眼,温声道:“我不会去司命洲。”


    “为?何?!”


    那水雾中的人大感奇怪,语气又急迫起?来?,像是恨不得穿过水雾,揪起?对面友人的衣领问个清楚。


    “我现在大小也能被旁人称一声‘流光尊者’,司命洲的流云一脉都是我在管!容清珩,若你来?,大小也是个……”


    “抱歉,流光。”


    容诀浅浅一笑,打断了对面喋喋不休的话语。


    他似乎也感到遗憾和惋惜,故而话语也是轻轻的,但又因这一层遗憾和惋惜过于浅薄,所以哪怕是在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尾音上扬着,含着温柔的笑意。


    “但我已经不再是容清珩了。”


    ……


    桑宁宁再度回来?时,已经是晚间。


    悬挂在门口?的风铃悠悠响起?,铃声清脆又悠扬。


    一反常态,今日容诀居然没有在门口?的厅内等她,这让桑宁宁稍微有些?不习惯。


    她贯来?直白,在见到容诀后?,也直接发问。


    “大师兄怎么了?”


    话刚说出口?,桑宁宁想起?了什么,微微拧眉:“可?是我离开?的那段时间……”


    “不是。”


    容诀放下了手中书册。


    他正坐在窗边,拿着一本书,向窗外望去。


    湖色碧绿,天?空青蓝,在他转过头时,似乎仍旧能在那双眼眸中找到方才残留的旧时光影。


    “我只是忽然想起?,小师妹先?前的话还没说完。”


    桑宁宁:“……嗯?”


    “关于钱道友的那个问题。”容诀按下书本,敛眸,轻声问道。


    “小师妹当时,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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