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瓦女士成名许久, 作为世界第一的格斗大师，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嚣张又直白的挑衅了，即便像丧钟那样的强化人, 在面对她的时候, 也只有下跪的份。
她被尼克激起了胜负欲，她一手持刀, 一手微屈拇指呈手刀, 双膝微弯保持重心, 目光迎向向她冲过来的尼克。
尼克加速朝西瓦女士跑去, 在离她10米远的位置侧身, 避过对方向他劈过来的刀，踩在她的刀刃上起跳，在半空中无视了物理原理, 连续几次改变身形躲避西瓦挥过来的快刀，在重重落地后一拳袭上她为了进攻半空中的他, 而短暂露出来的腰侧。
西瓦敏锐地变换脚步躲避这一击，但还是被他打到肋骨。
顿时,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侧肋蔓延开，经验丰富的西瓦女士知道自己此刻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她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第一的格斗大师, 除了无人能敌的格斗技术, 还有对战斗形势的精准判断。刚才那一拳, 要不是自己及时躲避, 那么断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两根肋骨，西瓦女士当即判断出尼克绝不属于正常人类范畴，甚至比丧钟那个强化人还厉害很多。
她很少遇到打不过的情况, 但这不妨碍她认为打不过就跑也不失为一种聪明的战术。
刺客联盟的情报有误，这个能够死而复生的泰尔德的格斗能力绝对不是丧钟所说的非常普通, 而是世界顶尖的水平，那么“他被丧钟杀死过”这个消息也变得比较可疑。
虽然她会听从雷宵·奥古的命令，但绝不会为了一个不准确的情报，盲目为他送死。
更何况，根据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判断，对方今天不杀死她，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西瓦女士从没想过自己会折在这里，已经在心里把丧钟杀了800遍。如果精心地制订计划，研究过对手，他未必没有信心拿下这个人，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本来以为截杀泰尔德是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是个硬茬，连银猴都折在了这里。
“停。我们来交换一个条件。”西瓦及时喊了休战。
尼克想不到她还能用什么来换自己一命，这个女人确实厉害，但超性能运作的时间越长，他要杀她的信心就越坚定，如果不杀死她的话，为了她损耗的营养剂就成了沉没成本。
刚才杀死银猴，增长了200点资源，但和西瓦缠斗的这一会儿，他已经损耗了两只营养剂，也就是100点资源。
尼克估计500点资源都不一定能杀掉她，那么，杀死她不给自己涨至少1000点资源的话，也不妨听听她现在想说什么。
“我通常不太有耐心在拼命的时候，听对手废话，尤其是威胁过我的人，但是，女士优先，你说，我听听看。”尼克冷静地说。
西瓦女士说：“我知道你去华盛顿干什么，但你想要的东西不在天眼会，而是在阿曼达·沃勒的天眼会秘密试验场，我可以给告诉你那里的具体地址，而且能在你动手之前，帮你摆脱布鲁斯·韦恩。有他在，你应该很难杀阿曼达·沃勒。”
尼克有点心动。不得不说，这个叫西瓦的女人提出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
他带着韦恩，除了刷好感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蝙蝠侠是战略大师，这一路上，有了韦恩这个“原生居民”的帮助，他们确实走得很顺利，直到现在都没遇到过追击，尼克的计划是等到了华盛顿，还得依靠韦恩和他背后的阿尔弗雷德，找出阿曼达·沃勒的具体位置，拿解毒剂是一回事，但杀沃勒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韦恩知道，所以到时恐怕还得想一个周全的方式将他糊弄过去，但西瓦的提议刚好解决了他的两个难题——找到天眼会总部和缠住布鲁斯·韦恩。
尼克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西瓦：“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而我从不欺骗势均力敌的对手，你办完你的事，我会再来找你，到时我们再分胜负，我杀死你，或者你求我放过你。”
所以我是真的不喜欢这么嚣张的NPC，尼克想，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自信？
不过鉴于西瓦提出的条件对尼克来说很有吸引力，杀她还不知道要继续投入多少资源点，但现在尼克对资源点的使用必须精打细算，所以他打算接受她的休战协议。
“好。”
西瓦女士从腰中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他：“这里有实验场的坐标，你留着它，需要我帮忙的话，你也可以拨打里面那个唯一的号码。”
尼克打开手机，界面恰巧停留在备忘录的界面，上面是一个华盛顿的地址，他快速读了一遍，下意识打开面板中的地图想要看一下具体在哪里，没想到在他打开地图的同时，一个坐标点渐渐出现在标明为华盛顿的位置上。
但现在华盛顿的地图还没有开，整个地界都是空白状态，没办法对比这个坐标到底是不是西瓦给的地址。
尼克看着那个坐标点，想着这可能又是一个隐藏任务。他将地址存在了Zero的记忆存储区，然后神态自若地抬头，将手机重新扔给西瓦。
在了解过蝙蝠侠的追踪手段后，尼克现在对所有的电子产品都保持怀疑。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就算我需要帮助，也不会找你。”尼克平静地说，“而且，既然需要讨好我，那么等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必你们会主动出现。”
他压根不相信连他家都炸了的刺客联盟会轻易放弃他的行踪，既然现在遇上了，那以后肯定也少不了他们的跟踪。
西瓦女士笑了一声：“不愧是被蝙蝠侠带在身边的人，警惕性很高。”
尼克：？
所以是全世界反派都知道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只有曾经的我不知道？
双方达成一致后，西瓦女士利落转身，几个跳跃就离开了尼克的视线。
尼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不知道韦恩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就这么大刺刺地放在这儿也太嚣张，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捡起一把断刀，苦哈哈地开始挖坑。
所幸机械生命的力气大，效率高，埋这十几二十来号人，也只花了半个小时，等弄完，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觉得自己就这样出去肯定会让路人当场报警，黑色的西装裤看不出什么，但外面这件卫衣肯定是不能要了，他去废弃的平房里找了找，被他找到一枚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打火机，按了几下，还能出点微弱的火苗，赶紧把卫衣脱下来给烧了。
在重新进入小镇时，他还顺路找了个景观喷泉洗掉手上的污泥和脸上的血迹，以免被韦恩发现后又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在即将接近他们入住的汽车旅馆时，他还特意进了一家有全身镜的服装店，看看自己脸上身上还有没有什么破绽。
糟，里面的黑衬衣本来就是材质廉价的透视装，卫衣上的血浸透在衬衣上，隐隐约约地还印在身上一些。
尼克环顾小店一圈，屋角的假人模特身上刚好有一件和火柴马龙身上的大花衬衣辣眼程度不相上下的衣服，尼克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当场把那件没眼看的透视衬衣扒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直到把自己收拾得毫无破绽，他才踏出服装店，满意地暗想，这会儿韦恩应该不会发现了。
想了一半又觉得不太对，自己现在怎么那么像怕老婆的妻管严？
艹，好恶心，他打了个寒颤，拎着自己的购物袋，加快脚步往汽车旅馆的方向走。
等他回去的时候，卫生间还有些淅淅沥沥的水声，门没锁，尼克先敲了门，没听到有不让他进去的声音传出来，才推门走了进去。
布鲁斯还没开始洗澡，正开着暖风，在拆自己肩上的绷带，听到尼克进来，有些不满意地从镜子里斜里他一眼。
“幸亏我没在你回来之前洗澡，要不然人都要泡发了，你是回大都会买毛巾了吗？”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尼克几眼，盯着他身上的大花衬衣说：“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尼克说：“知道你挑剔，所以货比三家，跑了两个超市，把两家里最贵的几条都买回来给你选，免得你又挑剔。”
说完他拽了拽自己的衬衣说：“既然要装一起来旅行的情侣，怎么能不和你穿情侣装呢？”
布鲁斯翻了翻眼睛，无视他情侣装的话题，将他拿出来的几条毛巾随意扫了一眼，无所谓道：“麻烦，都是开架产品，没什么本质区别。”
尼克随便从里面取出一条来，打开热水揉搓了几把，拧干后顺手搭上布鲁斯肩膀，习惯性地要开始帮他擦身，熟练得让人心疼。
“没区别你还嫌这里的浴巾硬？”
布鲁斯懒得跟他讨论生活品质的问题，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说：“伤口结痂了，可以碰水，我自己来。”
尼克伺候人也没什么瘾，直接松了手，布鲁斯身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露出了肩上的伤口，伤口周围都是颜色不详的药泥，已经结痂，最厚的地方就是伤口处，大概有一枚硬币大小，伤口的边缘处颜色比较深，但肩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肿胀了，尼克知道韦恩肯定是忍受不了那种成分不详的药泥在他身上停留那么久，因此对他拆掉绷带的举动也没说什么，离开卫生间之前说：“你肩上的伤，等会再帮你换一次药，我刚才路过药店，买了些外用的药膏。”
因为这里的旅行者有一大部分为了登山徒步，镇子里的药店几乎都有外用治疗扭伤或者割伤之类的创伤药膏。
在路上奔波了两天，期间还经历了高烧和露宿，现在能洗到一个热水澡真是让人感觉非常舒服，但布鲁斯并没有放纵自己沉溺这种享受太久，考虑到脸上有妆的关系，他用旅馆提供的廉价浴液好好地洗了脸，又确认了一遍肩上的药泥全部冲掉后，就拿过尼克带给他的那条毛巾，快速地擦干身体，穿好裤子，走出浴室。
一打开门，就看到尼克也半果着，正用刚才被他自己弄湿的另一块毛巾对着镜子在身上擦拭。
布鲁斯知道尼克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且在路上他自己也一再说过，他没有吃饭睡觉这种人类必要的生存需求，因此布鲁斯也不认为他有必须要做自我清洁的必要，但现在看起来自己好像猜错了？
只是他这么着急的吗？就不能等到他洗完后直接去浴室洗？布鲁斯刚想让他去浴室，忽然眼尖地发现他用来擦拭的毛巾上有些淡红色的印记。
他立刻皱眉块走几步。
尼克看到布鲁斯过来，表情明显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布鲁斯已经先一步拿掉了他手上的毛巾：“你受伤了？刚才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尼克立刻说：“没有没有，这不是血。”
说着他就想把毛巾抢回来，布鲁斯往后退了一步，将毛巾染上红色的位置放下鼻下轻轻嗅了嗅，上面有淡淡的生铁味，他抬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我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还没有失智。”
第 82 章
尼克也不想花费脑细胞再去编什么故事, 直接说道：“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也许之前被你发现踪迹的、追踪我们的人。这不是我的血。”
说着，他伸手将布鲁斯手中的毛巾拿了回来，若无其事的走到浴室, 将毛巾放在龙头下冲了一会儿, 淡粉色的水痕顺着白色的池壁流进了下水道。
尼克将毛巾拧干，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把他们……”
布鲁斯跟了进来, 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尼克的动作开口道。
尼克重新走了出来, 他用手拨了一下挡在浴室门口的布鲁斯, 示意他让开。
“停, 总之我都解决了, 刺客联盟的人在我们到达华盛顿之前不会再追踪我们。所以可以不用聊了吗？”
尼克打断了布鲁斯没说完的话，见他不让路，准备侧身出去, 布鲁斯抓住他的手腕。
“尼克，你不能……”
尼克用力想要甩开布鲁斯的手, 但是布鲁斯的手如同镣铐般狠狠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挣脱。
两人在卫生间门口扭打起来，尼克为了节省资源, 在不战斗的时候，都只采用最基础的消耗, 而且顾及到布鲁斯身上有伤, 他也没有下狠手, 但布鲁斯知道尼克身手很好, 为了突如其来地制住他，是很认真地用了全力的。
在尼克抬起另一只手的时候，布鲁斯毫不犹豫地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拿起盥洗台上被他丢下的还没及时处理掉的绷带几下将他的手腕绕在了一起，另一只手一用力, “咚”一声将他推在了门上压住。
尼克整个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他抬起眼看向布鲁斯，语气冷漠道：“放手！”
布鲁斯看清了他的眼神，那是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冰冷，让他看到后都忍不住心底一凉。
“对，我是杀了他们，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杀不掉我，他们就会一直跟着我们。我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为了我身上的秘密，炸了我的家，我的猫现在还不知所踪，他们来找死，我就成全他们，有什么错吗？”
尼克看着他，语气冰冷地说。
布鲁斯刚要开口，尼克继续说：“韦恩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崇高的人类，我敬佩您，但不想成为你，请不要用你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我又不是人，人类的道德标准对我来说没有用，甚至，如果尊重你们的道德，我就会死。如果你忍受不了像我这样的人在你身边，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分道扬镳。你的伤差不多好了，钱、车，还有物资，都是你的，我不带走。”
说完他稍一用力，挣断了束缚着他手腕的绷带，再一用力，韦恩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到另一侧的门框上，肩膀狠狠撞上了上去。
韦恩一下子痛得变了脸色，但尼克根本没看他，直接走出去，从床上拎过衬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准备往门口走。
布鲁斯顾不上疼痛，快走两步抓住尼克的肩，想要把他拉回来，尼克松开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还没穿好的衣服就这样被布鲁斯拉了下来，尼克借着套在另一个手臂上的袖子快速扭了几圈，一把将布鲁斯拽到身前，一只脚穿过他双脚的位置，屈膝，手腕用力，一下子将布鲁斯撂倒在地。
布鲁斯强忍着疼痛，尽力伸长手臂，抓出尼克的裤袢，利用自身的重量将尼克也拖倒在他身上，肩部伤口这次连带着超过两个成年人的重量重重撞在铺着复合木的地板上，痛得布鲁斯脑子里嗡嗡响，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让尼克离开，因此，他忍着眼睛里不断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金星，勉强翻了个身，两个人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
“尼克！”他嘶嘶低吼了一声。
但尼克此时情绪上头，刺客联盟炸了他的公寓，他的猫失踪，害他没有办法在人类的身体里复活，他真的不需要再听到什么“你不能杀他们”这样的说教。
这会儿他不禁觉得自己真是颜性脑，为什么当初一个脑抽就答应了与韦恩同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么想着，他腰部再一用力，两人再滚了一圈，他将布鲁斯再一次压在身下，这次他狠下心，摁住布鲁斯受伤那个位置的前侧肩膀，果然听到布鲁斯喉咙里极压抑地哼了一声，他直起身，抬起手，准备一掌将他劈晕。
“尼克。”布鲁斯抽着气又叫了一声，语气里竟然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对不起，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冷静一点，不要走，好吗？”
布鲁斯浑身卸了力，就那样躺在尼克身下，看着尼克停在半空中的手刀，他不停地小口抽气缓解疼痛，慢慢闭上了眼，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尼克。
尼克闻到了从韦恩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道，他身下的人闭着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无论是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可能从来都没有这样向另外一个人示弱过。
自己的一些犹豫，加上属于zero的那点对人类的仁慈之心又跑出来作祟了。
他从布鲁斯身上起来，又向他伸出了手。
“起来吧。”
布鲁斯睁开眼，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握了上去。
等他站起来后，尼克瞄了一眼刚才他躺着的地方，果然有一块血迹。
布鲁斯肩膀疼得要死，又担心尼克趁他去处理伤口的时候偷偷离开，于是说：“我肩膀好疼，过来帮我上药。”
说着也不等尼克发表意见，就着两人相握的手，拉着他一起走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上放着刚才被他拿进来的医疗箱，布鲁斯很自然的双手撑着洗手台边缘，等着尼克帮他处理伤口。
尼克站在旁边没动，布鲁斯看了他一眼，说：“真不知道我怎么会找你这种脾气这么大的人做男朋友，不听人把话说完就炸毛的吗？我只是想说，你不能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瞒着我自己解决。在这种地方动手，你有好好处理后续吗？被人发现死了人，恐怕整个镇子的人，包括我们，短时间内都走不了。”
尼克看着他，下意识说：“放心，我处理得很干净，把他们都埋矿坑里了。只要那块地不动，保证谁也发现不了。”
布鲁斯的心沉了沉，但此刻两人之间的信任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刻，他不想再刺激尼克，如果他真的一个人上路，按照他现在的风格，可能会彻底毫无顾忌地一路杀过去。
于是他勉强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尼克这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点冲动，刚才的冲突里，完全不给韦恩说一句完整的话的机会，就以自己的刻板印象决定首先发难。
他看了眼布鲁斯肩上再次流血的伤口，在医疗箱里找出双氧水，倒在纱布上帮他清理伤口上的泥土和血迹。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药水的味道渐渐弥漫在空气里。
等到尼克帮他涂好药，再一次帮他绑绷带的时候，布鲁斯才慢慢开口。
“你知道，我失去了一部分重要人生的记忆，而恰巧关于你的大部分事，我都不记得了。我想，你可能算是我那部分重要人生里的一部分。”
尼克的手轻微的停顿了一下，但马上继续工作。
“我了解自己，即使我成为了你们口中那个统治哥谭黑夜的蝙蝠侠，我也不会成为一个崇尚杀戮的人，因为杀戮只会带来无尽的仇恨和罪恶的轮回，既然你是属于我‘那部分人生’中的一份子，那一定是我们心意相通，志同道合。”
尼克听他这样说，突然产生了一些愧疚和心虚。
“这一路上，我们只能彼此信任，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无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质疑你，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自己去解决。尼克，也许你很难受伤，但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也不是谁拳头硬，谁就说了算。我怕你因为太信任自己的力量，而跌入别人的险恶算计里。”
尼克没有抬头，他小心地帮布鲁斯整好绷带，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对不起。”
我们并不是情侣，我也不是你‘重要人生中的那一部分’，这一切都是我的谎言，一个我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骗局。
布鲁斯以为他是在为自己鲁莽动手而道歉，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他转过身，抬起右手抚上尼克的侧脸：“你不用道歉，也许是那个我不记得的自己对你太苛刻了。所以你才会有这种应激反应，该道歉的是我。”
他们离得太近了，尼克甚至都能闻到布鲁斯说话时，他用过的漱口水的薄荷味。
“伤口裂开的可是你。”尼克说。
布鲁斯笑道：“那你可提醒了我，以后可要对你好一点，不然可能会挨揍。”
尼克没有笑，他抬眼看着布鲁斯，布鲁斯也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两人的唇快要碰到一起时，尼克忽然后退一步。
“我去收拾一下外面的地。”说着他仓促又快速地离开了卫生间。
等布鲁斯走出浴室，刚才因为两人扭打产生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
尼克从购物袋里拿出一袋染发膏超布鲁斯晃了晃，说：“我也需要变个装。”
说完他就带着染发膏走进卫生间。
布鲁斯坐在床上，随手打开电视，调了几个台，调到哥谭的新闻频道，刚好在播放布鲁斯韦恩暂时失联的消息，媒体和网友们众说纷坛，一部分人认为莱克斯·卢瑟的楼被炸，是韦恩授意他的“行动助理”这样做的，他全程知情，但绝大部分人都更倾向于布鲁斯·韦恩受到了欺骗和蛊惑，毕竟他平时在媒体上表现出来的形象，也不像是会做出炸掉商业对手的楼这种极端事情，他们认为韦恩的失踪，更有可能是被绑架了，呼吁有关方尽快找到韦恩的行踪并解救他。
只扫了一眼，布鲁斯就换了频道，电视响起歌手深情的歌声，他没有太认真欣赏，反而听到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布鲁斯有些心神不宁，一直到水声戛然而止，布鲁斯才扔掉遥控器，起身再一次朝着卫生间走去。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想细究的心情，他赤着脚，走向卫生间门的时候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卫生间门是虚掩着的，他在门口停了下来，从那条窄窄的缝隙里望进去。
淋浴房的移门被拉开，伴随着一整稀薄的雾气，尼克湿漉漉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洗手台上扔着用过的染发剂（脱色膏），尼克的发色已经从原本的纯黑变成了现在的银灰色，他随手捞过浴巾架上的毛巾搭在头上随便蹭了蹭，接着就将它披在了肩上。
被布鲁斯嫌弃的，触感很硬的毛巾，此刻服帖地挂在尼克身上，他的身型和皮肤都非常完美，白皙，没有一丝疤痕，肌肉也恰到好处的流畅和匀称，但却不给人很壮实的感觉，这种身型的人大多数以敏捷和轻巧取胜，但刚刚和尼克肉搏过的布鲁斯却知道，这具身体到底蕴含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浴巾架的两块毛巾布鲁斯都没用，此刻尼克捞过另外一块毛巾擦了擦腿上的水珠，随后捞起洗手台上的短裤，单脚抬起穿过，用手指勾着边缘，再抬起另一只脚穿过。
黑色的布料将他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白，随着尼克的手指往上，最后好好地裹住（|）的饱满的肌肉。
在穿好裤子后，尼克忽然转头看向半掩的房门。
布鲁斯知道他肯定看到了自己，也不躲藏，直接推门进来。
尼克微微歪了下头，询问他有什么事。
布鲁斯此刻庆幸自己及时穿好了裤子，而尼克的眼睛也始终没有往下看。
他走进来拿起洗手台旁边的吹风机：“你照顾我这么久，让我也来投桃报李。”
尼克挑了挑眉，但没有拒绝布鲁斯的好意。
嗡嗡的吹风机声响起，布鲁斯用另一只手不断捞起尼克银白色的头发，慢慢吹干。
等到头发8，9成干时，吹风机声停了下来。
“好了。”布鲁斯的声音又有些暗哑。
尼克抬手试了试头发的干燥程度，转过头微微皱眉道：“是热度又起来了吗？”
说着，他抬起手，现在他已经熟悉了这具机械生命的各项机能，并不是他以为的试不出温度，而是这些数值都会以数据而不是感官的形式反馈给他，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
但布鲁斯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次他的力道非常轻。
“你……”
“没有发烧。”布鲁斯低沉地说了句。
接着他将吹风机随意扔在洗手台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尼克的腰，将他推得靠在了洗手台边缘。
第 83 章
尼克看着布鲁斯的眼睛, 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图。
但尼克没有反抗。
布鲁斯用膝盖顶开尼克的腿，两人交错相贴，气息也越来越近。
直到两人的唇几乎贴在一起, 布鲁斯才低声问了一句：“可以吗？”
尼克忽然笑了, 他问：“可以什么？一般的亲亲抱抱，还是进一步的负距离接触？”
布鲁斯没回答, 直接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布鲁斯不愧是被誉为哥谭甜心的男人, 他的亲吻很有层次感, 一开始像猫一样小心翼翼, 每当要更近一步时, 他会一触即离地先试探你的反应，在确认你不会拒绝后，才层层递进地更深一步, 直到完全占领你的口腔后，他就开始像老虎一样肆无忌惮地撕扯你, 像漩涡一样搅乱你，等到尾声时, 他又像小狗一样与你厮磨，让你感受到他对刚才这个亲吻浓浓的不舍和眷恋。身体力行地向尼克诠释了“告白是小孩子做的事, 成年人请直接勾【引*”。
半分钟后, 两人慢慢分开, 尼克已经半坐在了洗手台上, 布鲁斯一手穿过他的腿，想将他抱起来，结果一用力——没抱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尼克试探着说：“要不然, 我抱你？”
布鲁斯黑着脸没说话。
尼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太重了！”布鲁斯咬牙切齿地说。他感觉尼克的重量绝对有一辆车那么重！
“是是是，是我太重，你抱不起来才是正常的，你要抱得动，我才要怀疑你是不是人类呢。”尼克笑得眼角有点湿意了，看到布鲁斯气得厉害，还主动道歉道：“对不起啊，我的密度确实有点大，而且我也不能像超人那样随便飘起来减轻重量。”
布鲁斯的脸更黑了：“这跟超人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尼克举手发誓。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走出了浴室，尼克将窗帘拉得更紧了些，挡住了原本从窗帘缝隙透过来的最后一丝光。
廉价的汽车旅馆并没有使用什么高档的遮光窗帘，明亮的天光还是能穿透材质普通的布料，因此房间里只是变得昏暗，并没有完全黑下来。
尼克先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说：“昨晚在帐篷里你大概也没睡好，再睡一下吧，等到晚上，我们就出发。运气好的话，天亮就能到华盛顿了。”
布鲁斯躺在另外一张单人床上，慢慢闭上了眼。
现在正是上午，是大部分租住旅店的游客们出去玩的时刻，两人不再说话后，周围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但之前也说了，是“大部分”。
就在布鲁斯正慢慢调整呼吸，让自己快一点进入休憩状态时，不知是隔壁还是楼上，传来了非常暧昧的声音。
布鲁斯蹙了蹙眉，不自在的侧了个身，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朝上的耳朵上。
汽车旅馆的隔音并不好，那声音很快伴随着某种特定的频率，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没办法被忽视。布鲁斯睁开眼，看到隔壁床的尼克正面容安详，姿态端正的平躺着，是下一秒直接进行遗体告别仪式都不会有违和感的样子。
这显得为此心神不宁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布鲁斯忍不住低咒一声，愤愤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尼克的床，用被单将自己整个裹在里面，仿佛期待这薄薄的被单能够隔绝一切杂声。
但躺了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背后的床铺一沉。
他敏锐地掀开被单转过身，就看到尼克侧躺在他身侧，伸出双手，将他的耳朵捂住。
蓝绿色的异色双瞳看着他：“睡吧，这样就听不到了。”这是他的听觉在彻底被隔绝前听到的。
布鲁斯握着尼克的手腕，将他的手掌从自己的耳朵上拿起来。
“是你爬我的床的。”布鲁斯说。
尼克眼睛弯弯的，说：“是啊。”
“你故意的。”布鲁斯肯定地说。
“是啊。”尼克再次回答。
这次布鲁斯不再犹豫，拉着尼克的手，一起伸进被单，另外一只手穿过他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的唇。
就着隔壁越来越激动的“伴奏”，两人沉默地吻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尼克一个转身，骑在了布鲁斯身上，他将布鲁斯两只手腕交握着举过头顶，微微抬起身体，笑着说：“大小姐，你躺着吧，我可以自己动。”
布鲁斯：……
他挣扎着动了下手臂，尼克顺势松开了他，他腰部用力，又用手掌撑了下坐起来，然后向后蹭了蹭，将枕头竖起来靠坐在床头，一手拍了拍已经顺着他的动作改变姿势，虚虚跨跪在自己双腿外侧的尼克。
“等一下，我去浴室找点能用的东西。”
尼克歪了歪头，表示不理解。
布鲁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快速说：“润肤露，沐浴液，之类的……”
尼克恍然大悟。
“你等等。”
说着他跳下床，从之前的购物袋里翻了几下，就从里面翻出一支润氵骨剂。
布鲁斯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一脸被套路了的无语。
“你这是蓄谋已久？”布鲁斯拆开外包装，将湿润的液体淋在自己手上。
尼克重新跨在他面前，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
“这是跟蝙蝠侠学的，叫做未雨绸缪。”
虽然知道蝙蝠侠就是自己，但这种时候听到他说起这个名字，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醋意涌上来。
他扶着尼克的腰，让两个人慢慢变成负距离。
“闭嘴吧你。”
……
隔壁那惊人的动静停了下来，尼克也将头抵在布鲁斯的肩膀上，空气里只剩下两人低沉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布鲁斯拍了拍尼克的背，两人前后从床上站了起来，再次走进浴室。
等到水声停息，尼克也懒得收拾床上的狼藉，索性让布鲁斯睡在自己那张床上。
就在他要从床边离开的时候，布鲁斯拉着他：“干什么去？”
“这床太窄了，你自己睡吧，我去沙发坐一会儿，我其实也不太需要睡觉。”尼克语气非常温和地解释道。
布鲁斯手上用了些劲：“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尼克看着他，故意道：“大小姐是怕吵？放心吧，按照人类的习惯，刚才那种动静，隔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第二轮了，没人会再吵到你。”
布鲁斯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快点儿。”
尼克也不想破坏这种温馨时刻，于是顺着布鲁斯的力道躺在了床上。
两个人相拥着躺了一会儿，布鲁斯才发现，自己确实是不习惯和人分享一张这么窄的床，但他也不想放开，搂着尼克的腰，安静地体会着尼克在自己怀里的感觉。
但是他觉得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很少和人这样亲密。
“我还是起来吧，这样你也睡不……”尼克试图起身。
“别动，我肩膀疼，腰也疼。”布鲁斯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抵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
尼克默默吐槽那你更应该松开我，一个人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啊，但他却听从对方的话，没再动了。
他的手伸到布鲁斯身后，慢慢用手掌帮他揉腰，按摩的动作再次熟练得连自己都心疼。
不过他看了看脑子里那个布鲁斯·韦恩的进度条，竟然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越过了70%的大关。
尼克的心狂跳起来，反复将进度条看了好几遍，看到那玩意似乎还在缓慢往前走的趋势，顿时按摩的姿势更标准了。
期间还十分注重用户体验的问他：“舒服吗？”
布鲁斯半天没回答，就在尼克以为对方没听清，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布鲁斯用一种非常低沉的声音说：“不太舒服……”
尼克：行吧，继续问问到底哪不舒服，我好改进一下服务。
布鲁斯接着说：“你太紧了，弄得我很疼。”
尼克的手顿了顿，他迟钝地理解了一下，才意识到布鲁斯回答的并不是此时此刻的用户体验。
温馨的气氛突然凝固，尼克的心里像是有一万只羊驼飞奔而过，在他的心湖上大大地踩踏出一个“草”的形状。
他的手慢慢从布鲁斯的后腰上移开，一点一点拉开两人的距离。
布鲁斯还毫无愧疚感地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地问：“怎么不继续按了？”
我刚才就后悔没有用尽全力坐在你身上，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蛋碎人亡。
尼克简直被他气得七窍升天，不顾布鲁斯的挽留就要下床。
“又怎么了？”布鲁斯不满意的蹙着眉，想要拦他。
这次尼克可不惯着他，斜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还是起来吧，免得挤着大小姐您，又要说不舒服。”
布鲁斯强行把腿搁在尼克身上，整个人像是个吸盘似的黏在他身上，抱着他不让他走：“别生气，逗你的。哈哈……”
尼克翻了个白眼，想把他举起来扔楼下去。
“我没发现你失忆之后怎么变的这么幼稚啊！滚开，热死了！”
尼克用脚踹他，又不敢踹得太用力，怕把人真的踹坏了。
“行了行了别动了，我真的要睡了，让我抱一会儿。”布鲁斯不断将亲吻落在他的耳垂，颈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我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故意这样说，逗逗你的。”尼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布鲁斯也不介意，就从后背抱着他，在他耳后轻声说着。
尼克确实有心事，没想到布鲁斯这么敏锐，他明明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完全没有表露出来的。于是他没再挣扎，但也没再说话。
布鲁斯在他身后轻声说：“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单词湮没在呓语中。
布鲁斯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尼克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布鲁斯没有任何反应。
他睁着眼看着被窗帘阻挡住的天光，背对着布鲁斯的脸上，不再有分毫刚才的轻松和笑意。
感觉到落在自己颈边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和绵长，他轻轻抬起布鲁斯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自己慢慢起来，轻手轻脚下了床。
刚站到地上，布鲁斯就朦胧的半睁开眼，含糊的问他：“怎么了？”
尼克指了指卫生间，示意自己要去方便。
布鲁斯的意识正迟钝着，根本忘了考虑作为一个人造人，根本不需要解决人类的生理问题，只咕哝了一声，将自己蜷起来，继续睡了过去。
尼克将房间再检查了一遍，力求不在这里留下任何关于布鲁斯·韦恩的生物信息，等检查完，他慢慢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将所有的散在外面的东西都整到背包里，随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布鲁斯，打算等到夜幕一降临，就叫醒他出发。
在黑暗中确实更利于思考，他看着睡着后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蹙着眉的布鲁斯，渐渐平复了自己被感情影响的心。
他不该和布鲁斯上床的，这样只会让最后的分别显得更加难堪。他在不久前才杀了刺客联盟一批人，到了华盛顿，他会杀更多的人，而且，最后他一定会杀掉阿曼达·沃勒和莱克斯·卢瑟，这就预示着，他一定会跟蝙蝠侠站在对立面。
其实这样的布鲁斯也挺好的，忘掉自己作为蝙蝠侠的一切，只做布鲁斯·韦恩。
这样，两个人也许还能在一起久一些。
只要去天眼会，毁掉蝙蝠侠的解毒剂，而不是将解毒剂带给他。
这样，布鲁斯·韦恩就不用再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扛起整个哥谭。他也会获得更加幸福的后半生。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掉……
但是，这样的话，躺在那里的人，他沉睡在身体里的另一半，会恨他的吧。
而且，他为什么会爱布鲁斯·韦恩？他崇拜的，仰慕的，追逐的，都应该是那个属于哥谭黑暗的骑士吧。
但布鲁斯·韦恩不该被蝙蝠侠困顿一生。
哥谭需要蝙蝠侠，世界需要蝙蝠侠，但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孩子们，需要的是布鲁斯·韦恩。
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人生呢？就因为你是高贵的玩家吗？
对啊，我是玩家。
玩家只该攻略NPC，而不是真情实感的爱上他们。
他们都是被别人操纵的命运，因为这个世界必须有蝙蝠侠，所以布鲁斯·韦恩才会遭受失去双亲的痛苦，因为悲情英雄总能催人泪下，所以蝙蝠侠才会不断地经历被伤害和被出卖。
布鲁斯·韦恩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这个世界，但我不会。
片刻间，尼克已经做好了决断。
第 84 章
尼克依然会去做自己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事, 只是，在做这一切之前，确实要把韦恩甩开, 布鲁斯不能背上他这个和“恐怖分子”有染的污点——他要摆脱韦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安静的走廊里开始逐渐响起走动声和笑闹声，布鲁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尼克走到床边半蹲下来说：“天刚黑, 现在出去太显眼,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布鲁斯听话的再次闭上眼睛, 并且用被单蒙住了头。
等到走廊里的喧闹声渐渐停息, 尼克看了看表，已经快到晚上10点。
尼克再次走近床边，半蹲下来拉开藏在被子里的布鲁斯,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韦恩先生，醒醒。”
布鲁斯闭着眼, 下意识的说：“阿尔弗，让我再睡……”
但说了一半, 他就顿住，然后慢慢睁开眼, 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几点了？”他问。
“快10点。”尼克答道。
布鲁斯站起来, 也没费劲去找落在床底的拖鞋, 光着脚走向卫生间, 将洗手台龙头拉到冷水那一侧打开，用手捧着水向脸上扑了几把，没拿毛巾擦, 粗犷的用手揉了揉脸，之前的困顿已经完全不见了, 他闪着蓝色的眼睛，神采奕奕的走回房间，一边套衣服一边对尼克说：“走吧。”
尼克背着包，布鲁斯这次没再给前台正在打瞌睡的姑娘一个眼神，径直走了出去，尼克快速交了钥匙，办了退房。
女孩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们一眼，但这两个人没有过夜，却偏偏付了一整天的房费，她特意强调道：“现在退房的话，房费还是算一整天，不会多退的。”
尼克直接将钥匙放下：“不用。”
说完也直接走出了旅馆的大门。
汽车已经发动了，尼克看了看驾驶位上的布鲁斯，绕到副驾驶坐了上去。
“安全带。”布鲁斯提醒道。
等“咔嗒”的响声过后，布鲁斯缓缓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虽然布鲁斯卸了妆，但那副墨镜还大咧咧的带在他的脸上，没过多久，他们就再次上了路。
他们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一直向西，一直驶上弗吉尼亚州标准的平原地貌。上了州际公路后，两边的景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田野，新一季种下去的种子已经发芽，但因为他们开的是夜车，也没看到两旁郁郁葱葱的景象。
他们的车速很快，一路上没有再做多余的停留，夜晚的州际公路上车非常少，对面偶尔会有一辆车与他们会车，但总是眨眼间就呼啸而过，他们不断的超越路上一辆又一俩车，尼克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指针，他们的车速目前已经超过180码。
不愧是常年开蝙蝠车的人，这么快的车速下，布鲁斯对路况以及车子操纵的判断可以说是非常精准。
一直到远处的山脉后出现一丝天光，他们看到了公路牌上标示出的马里兰州的列克新墩的距离标识，只要穿过那里，他们就算进入了华盛顿，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旅程，在尼克看来，应该就要结束了。他要做的事不再适合带着布鲁斯参与。
这么想着，他打开脑海中的面板，看到布鲁斯·韦恩的信任度已经到了75%，还有25%，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吗？
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太凝重了，布鲁斯用余光看了他好几次后问：“想什么呢？”
尼克看着他的沉静的侧脸，终于开口道：“韦恩先生，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布鲁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嗯。”
示意他继续。
“我们……其实我们并不是情侣，我都是骗你的。”
尼克平静的说。
布鲁斯看着前面的路，整个人也没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尼克低声问。
布鲁斯说：“你一直叫我韦恩先生。”
尼克沉默了。
布鲁斯自嘲似的轻笑一声，随后才慢慢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编这个拙劣的谎言，毕竟一旦我恢复记忆，真相是什么我自然会知道，这些事情都结束以后，也许我还会因为受到这种欺骗而厌恶你，所以一开始，我觉得你并不是真心想要为我拿解毒剂，毕竟，只有我保持失忆的状态，你的谎言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持很长时间。这大概是我想要跟你一起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尼克没说话，布鲁斯继续说：“但是后来这一路走过来，我不这么想了，因为我发现，虽然你对我没有恶意，但你并不爱我。所以，你编造这个谎言的初衷就显得非常可疑。”
尼克张了张嘴：“我……”
布鲁斯打断了他，说：“尼克，爱是无法假装的，虽然我失去了蝙蝠侠的记忆，但我还是布鲁斯·韦恩，我无数次假装过爱，我也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
尼克终于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尼克说：“那你还跟我……”
他说的是不久前的缠绵。他不明白布鲁斯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在演，还这么做。
布鲁斯说：“因为你想要。”
尼克再次沉默了。
布鲁斯说：“我有一种感觉，”说着他侧眸看了尼克一眼。
“你没有对我说实话，你要做的事也十分危险。”
空气里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以我现在的能力，大概没办法阻止你，只能尽可能的给你想要的，让你对我产生一点感情，这样好说服你。”
尼克转头看他，说：“你是想利用你自己吗？”
布鲁斯说：“对。尼克，无论你要做什么，我希望为了你在乎的人，不要all in”
尼克哈哈笑了声，非常自然的接口道：“我在这里没有在乎的人，也不会有人在乎我。”
布鲁斯说：“那就为了在乎你的人。”
尼克说：“没有这种人。”
“有的。”布鲁斯说。
“谁？”尼克斜睨他一眼，带着些调笑的反问道：“不会是你吧？韦恩先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您在哥谭的风流韵事，如果上一次床，就能荣升为你在乎的人的话，整个哥谭城可能都装不下你在乎的人。”
但布鲁斯并没有理会他的讥讽，直接说：“是，我在乎，我不希望你孤注一掷，不计将来。”
尼克突然想到了最后也没有开口向自己表白的杰森，想到了短暂陪伴过自己的Zero，想到了为涅尔瓦精心准备猫粮的阿尔弗雷德，想到了对人类横眉冷对，但对着猫总是无限温柔的达米安。还有蝙蝠侠，布鲁斯·韦恩。
他们都是NPC，但他们的确在这个特别不好的世界里，给予过自己些许善意和温暖。
就在他要开口说话时，他扫了一眼后视镜，立刻坐直了。
“韦恩先生。”
布鲁斯也从后视镜看了过去，身后是辆陌生的车，但始终以一个均匀的速度跟着他们。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这辆车，可以确定，它绝不是被他们超过的车，也不是从后面追上来的，而是在半路忽然出现。
布鲁斯没说话，而是再次踩下油门，将速度拉到了200码。
跟着他们的车渐渐从一辆，变成了两辆，三辆，期间甚至有警车鸣笛追了上来，用车载扩音器不断重复，要求他们靠边停车。
这个时候停车就是傻子。尼克一手握住车门侧面的拉手稳住，一只手默默的摸向自己后腰。
布鲁斯还在加速，尼克已经摸出腰间的枪，摇下了车窗。
“先别开枪。”布鲁斯说。
尼克没回应他，此时他已经完全严肃起来，也再一次带上了自己的黑色眼罩。
在布鲁斯高超的车技下，他们短暂的甩开了追逐的车辆一会儿，但布鲁斯忽然猛地刹车，惯性让尼克猝不及防的撞到车窗，这时他才看到有辆逆向行驶的车，目标明确的冲向他们，布鲁斯的急刹车甚至让车内的防抱死系统都响应了，他猛力打着方向，在极窄的范围内车头几乎在原地转了360°
但他们的车头还是撞上了对面的车，同时车身侧面也遭受到后面来车的猛烈撞击。
尼克的头撞再一次撞在车窗上。
安全气囊都被撞了出来，两个人一下陷在了气囊里。
尼克毫不犹豫的用力，猛地撕开两人的气囊。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已经被持枪的特【警包围，外面还有特【警在不停的喊话警告。
尼克没理睬他们，他戳破主驾驶的安全气囊时，看上了布料上的血迹。
“韦恩先生？”
主驾驶位上的人闭着眼，没有反应。
人类的驾驶习惯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朝着自己那侧打方向，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防护反应，所以副驾驶往往是车祸事故中最危险的位置，但布鲁斯却完全违背了人类的潜意识反应，即使知道尼克不会那么轻易受伤，也毫不犹豫的让自己承受了大部分撞击。
安全气囊上的血是布鲁斯额头流出来的，尼克又叫了几声，但对方还是没反应。尼克让042汇报布鲁斯的生命体征，辅助机告诉他，布鲁斯只是因为撞击太厉害，暂时失去了意识。
尼克的心还没放下，一声带着风速的轻微爆破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立刻扑在了布鲁斯的身上。
那是窗外的持枪特警射出来的子弹。
他们一路上已经非常小心，况且出发前，他也染了头发，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暴露，但事实就是，这些警力一定是提前在这里埋伏他们的。
尼克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这一路上有抵达顶峰镇的时候，他在外围坑杀了一批刺客联盟来的杀手。如果他的行踪暴露，那肯定是那个自称西瓦女士的人干的。
也是，她不惜露面也要保下的那个什么叫银猴的人被自己二话不说给杀了，虽然在当下，她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退避，并且交换了一定的筹码，但又怎么能期待一个为恐怖【组织的做事的杀手信守承诺呢？
但……也许这就是西瓦女士兑现承诺的一种方式呢？他忽然意识到，现在，就是摆脱布鲁斯·韦恩最好的时机。
他看了眼身下的韦恩，用袖子帮他擦掉了浸上眼睑的血迹，然后毫不犹豫的扯断了他身上的安全带，在狭窄的空间里将他抱起，尽量让他挡在胸前。
现在就是执行“人质计划”的时候了。
但尼克并不准备像布鲁斯所说的那样，挟持着他离开。他要把他留在这里。
这么打算着，他接通了便士一的通讯。
“潘尼沃斯先生。”他将布鲁斯耳中的通讯器抠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为您效劳，Player。”管家并没有纠正他直接叫自己真名的行为。
“我们现在……”他看了眼还在运作中的导航，说：“在距离华盛顿不远的公路上。我被包围了。”
只停顿了短暂的几秒钟，管家就回到：“我在卫星传送的实时地图上看到了你们的车，需要我为您规划脱逃路线吗？”
“不。”尼克拒绝道。
接着他说：“我要把他留在这里。”
管家只沉默了一秒，就说：“先生同意了吗？”
尼克回答：“他昏迷了。”
便士一作为常年为蝙蝠侠处理突发状况的后勤，对这种回答也没有过分惊讶，知道尼克是有自己的计划，剩下的路准备独自走了。不得不说，其实这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解决方式，至少，作为“恐怖分子”的尼克，在遭遇围攻后，将失去意识的人质抛弃，能最大限度的减轻对布鲁斯·韦恩和恐怖分子是合谋的猜测。作为韦恩庄园的管家，便士一也不得不承认，他有自己的私心。既然老爷目前忘记了“蝙蝠侠”，至少就不该再承担那些属于“蝙蝠侠”的责任。
他低低叹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会第一时间带律师和私人医生赶到现场，请您……保护好自己。”
尼克说：“我会的。”
说着，他将通讯器摘下来扔在脚下踩碎，最后看了韦恩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好的坐在驾驶位上，接着他一脚踹开了驾驶舱的门，同时，他一手从布鲁斯腋下穿过，将他半抱起来以便更好的遮挡住自己，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枪，将枪口抵上了布鲁斯的脑袋。
为首的蒙面特警向身后的人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一行人只举着枪对准他们，不敢开枪。
“这是布鲁斯·韦恩，你们再敢动，我就打死他。”尼克将脸藏在布鲁斯身后，面无表情的说。
为首的人微微偏了偏头，似是在对着耳麦里的人低声汇报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就微微点头，再次看向了车里的人。
“放开韦恩，立刻投降。”
尼克冷笑一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废话。这么近的距离，他能轻易让042劫持他们的频道，可以从他刚才的通话中清晰的听到阿曼达·沃勒的命令，就是要保证布鲁斯·韦恩的安全，在这个条件下，尽量活捉他，如果不能活捉，就立刻击毙。
他再次打着车子的发动机，并让辅助机接入了这辆被韦恩改造过的越野车的电子驾驶系统。
好消息是刚才的撞击中，车辆的主要性能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剧烈撞击中被损毁太多。
他不动声色的手指用力，狠狠按在了布鲁斯肩后的伤口上。
“唔……”
布鲁斯艰难转醒，他眨了眨眼，瞬间找回神志，立刻配合的做好一个“人质”该做的。
但尼克却在他脑后，耳廓的位置轻声说：“阿尔弗雷德很快会来接你。”
“什么？”布鲁斯忍不住想要转身，急促的低声询问一句。
第 85 章
尼克也没有过多解释, 直接说：“按照我们一开始说好的，是我劫持的你，你到时就这样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你要干什么？！”布鲁斯不敢有过多的表情，怕被对面的人看出端倪, 只能从齿缝里低声挤出这句话。
“保护好自己, 我会带着你的解毒剂来找你。”
说完,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冲着端枪对着他的几人, 直接将布鲁斯向他们扔了过去。
趁着他们被丢出来的韦恩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尼克猛地将油门踩到最底，借着辅助机的辅助驾驶, 猛打方向盘，硬生生撞开挡在越野车头的车, 从公路上冲了过去。
身后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刚才围着他们的人动作迅速地上了车准备继续追逐, 只有尼克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韦恩抬头看向自己时惊怒的表情。在后视镜越来越远的景象中，尼克看到他们抽出两个人带着韦恩上了警车, 然后尼克收回目光, 不再关注那辆车, 专注自己的逃亡之旅。
这次他没再点开属于布鲁斯·韦恩那个进度条观看, 只打开地图，地图上以自己为辐射点的华盛顿市郊地图已经显现了出来。
等到开进主城区，天光已经大亮, 而且他的身后已经拖了一长串追逐他的带着警笛的车，城区道路复杂, 可以预见开着这辆外观受损程度极其显眼的车，能顺利抵达目的地的难度无疑会增加，于是在拐进一个尽头狭窄到无法让车辆通过的小巷后，尼克毫不犹豫地弃了车。
他带着辅助机跳上墙头，随即为自己规划了一条通向坐标位置最直接的线路。
在他弃车没多久，一直追踪他的特警们就包围了他的车，但理所当然地扑了空，阿曼达·沃勒在得到汇报后，立刻调取了整个城市的交通监控画面。
其实她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因为尼克踩着建筑顶部飞檐走壁的画面已经被不少注意到的市民拍下来发在了社交网络上。
大家惊叹于这个脸上蒙着巨大眼罩者惊人的弹跳能力，以及他身边一直悬浮着的小小智能机械，不少人在社交网络的配图下猜测是不是华盛顿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超级英雄。但这种猜测很快被否定，有人在照片下指出，这就是不久前在大都会炸掉卢瑟大楼，并且绑架了韦恩的“恐怖分子”，并且附上了今早刚出炉的实时新闻，正是在进入华盛顿的州际公路上，尼克在一圈的特警包围中，用布鲁斯·韦恩挡住自己，并且在最后不顾韦恩死活地将人一脚踹下车，独自逃脱的新闻视频链接。
画面中的韦恩苍白的脸上还带着被粗鲁蹭掉血迹的痕迹，他形容狼狈，神色萎靡，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同情。
这时又有人跑出来说，这说不定是韦恩自导自演，目的就是帮助自己的同伙顺利逃脱呢？
但很快就有人在下面反驳和质疑，韦恩作为哥谭首富，全美知名的跨国集团公司掌门人，投资人，公然沾惹和恐【怖分子相关的人或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但网路上的争论和纷扰尼克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抵达目的地，拿到解毒剂，如果那里有布鲁斯所关心的对付正义联盟其他英雄的纳米武器，就一并销毁，最后一步就是杀了阿曼达·沃勒。
他一路上也没有刻意躲避监控和旁人的拍摄镜头，很快，天空中就有直升机翼的嗡鸣声靠近。
西瓦夫人给的地址并不在华盛顿的市中心，而是靠近华盛顿东部更隐秘的秘密军事基地。
等他靠近涉密范围后，就有狙【击手和机【枪手的子弹朝自己袭来。
但经过近三天的修复，辅助机也差不多恢复了90%的机能。
辅助机无法击杀人类，只能为他做一些射击掩护，但这已经足够了，在042的帮助下，尼克快速定位了狙击手和机枪手，在他想要直接将人杀掉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韦恩和他最后的对话。
他说：尼克，如果可以的话，请为了在乎你的人，不要all in。”
真的很烦，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在欺骗他，为什么还不讨厌他，还要告诉自己，他在乎？说好的敏锐多疑的蝙蝠侠呢？
他一个玩家，根本不需要NPC的在乎！
这样想着，他反手拿刀，用刀背直接将两人劈晕了过去。
Zero也不希望看到自己肆无忌惮的杀人，他这是为了Zero，才不是为了韦恩。
解决掉岗哨后，尼克朝着被高墙围起的深处走去。
头顶上是低空盘旋着，不断朝他射击的直升机，尼克一边奔跑着快速躲避，一边抬头向上看去，直升机上配置的机枪手正坐在舱门口，枪口始终对准自己。
“042，瞄它的尾翼。”
虽然辅助机无法直接攻击人类，但攻击直升机这种命令还是可以执行的，这算是绕过它逻辑的一种讨巧办法。
收到命令的042微微扬起自己身体上的射击孔，对着天上的飞行物就是一顿精准的扫射。
飞机尾翼被打断，失去平衡的机身歪斜着往下掉，尼克没再抬眼看，径直向着道路深处的大型圆顶建筑行进。
等到了那栋暗沉的建筑前，等待自己的是一排排身着黑衣的精兵，而在他们中间，是被全方位保护和簇拥着的阿曼达·沃勒。
尼克注意到，这些黑衣精兵的穿着和通常的军人或警察完全不一样，他们的作战服是纯黑色，并且每个人都带着让人看不清眼睛的战术护目镜。
“在收到线报之前，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知死活，竟然敢直接来这里，你以为拥有超能力，就能挑衅一个国家的权威了吗？你大概不知道在我手上死过多少像你这样的超能力罪犯。”
沃勒冰冷的对他说。
尼克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游戏的固定流程，打BOSS之前必须要听对方念一段冗长无聊的开场白，他没心情知道，而且非常认同‘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因此只问了一句：“解毒剂是在你身后那栋楼里吗？”
阿曼达·沃勒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对着自己身边的战士们做了个“行动”的手势。
那些带着护目镜的战士们对着尼克一拥而上。
尼克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辅助机忽然发出警报。
「检测到异常生命现象，建议消除。」
“什么？”一串子弹贴着尼克的脸擦过，尼克一边利用机械生命强大的算力精准的躲过每一串对着自己射过来的子弹，一边和冲向自己的黑衣战士们短兵相接。
「敌对生命特征为注射过G粒子的‘突变体’，该病毒对人类的损害不可逆，且有极高传染性，建议全部清除。」
尼克一脸茫然的将近身自己的几个黑衣战士全部踹倒。
什么G粒子？
他刚开始疑惑，身侧原本永远不会瞄准人类的辅助机忽然开始疯狂的向围剿他们的黑衣战士们不要钱似的倾泻激光子弹，于此同时，尼克发现自己的资源点也随着042的射击开始缓慢但持续的往下掉。
游戏面板突然闪动，自动跳出一个提示：【关键文件已解锁。】
还没等尼克疑惑什么是关键文件，他发现在Zero的数据库中，一个名为【G粒子】的文件夹在他的意识中打开。
文件里详细的描写了G粒子的起源，这是Zero所处的世界里，人类灭绝的主要原因，而尼克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文件，会以一个隐藏文件夹的形式存在在Zero的意识里。
因为在Zero的世界里，人类并不是移居到了月球，而是已经完全灭绝了！
Zero是被“人工生命”创造出来的机械生命体。而这些机械生命体作为高智能的杀戮兵器，在地球上抵御入侵地球的外星机械生命，他们必须要有一个为之奋斗的信仰——保护人类，恢复人类荣光。
而G粒子，正是导致人类灭绝的种子。
在Zero所处的世界里，当下这个时间点，人类消灭了忽然从天而降的“巨龙”和“母天使”，“母天使”死后，它的身体化为粉尘消散（这些残留物后被称为G粒子），而不久之后，人类居然也开始粉尘化，一部分人最后身体化为和母天使死后一样的“白盐”消散，被称为白盐综合症，而另一部分人则逐渐狂化为毫无理智的杀戮怪兽，它们被称为突变体。
人类在试过各种方法都无法阻止“白盐病”的扩散，但在对同样为异世界残留物，巨龙身上的魔素研究后，发明了利用“魔素”抽离出人的灵魂和意识，将它们放到对应制造的人工生命体中——因为人类的灵魂和意识不受G粒子影响，并且可以永生。
但并不是所有被魔素抽离灵魂的人都能安然的活在人工生命体中，魔素会使人类灵魂染上“黑文病”，最终依旧会消散。但有一类特殊的人接触魔素后不会被影响，并且能持续提供对抗“黑文病”的力量，Zero这具机械生命中注入的“人格化”数据备份，就是这样一个虽然被抽出，但一直未被发现的灵魂。
但这样的灵魂太少了，又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能够为已经灵魂化的全人类提供稳定对抗“黑文病”力量的灵魂最终还是死去，人类这个种族就这样彻底消散在宇宙文明中。
在这个故事的最后，最后的机械生命体最终发现了人类灭绝的真相，在彻底死亡之际，发射了承载着人类文明史的“塔”，离开了地球。
“塔”里不仅有人类文明史，还留存了人类最后的遗产和灭亡的真相，机械生命体Zero和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灵魂，而G粒子和魔素也被保存其中。
那么阿曼达·沃勒又是怎么得到G粒子的？
尼克想到了截获过“塔”信号的莱克斯·卢瑟。
“他们被你们注射了G粒子？”尼克一路杀向阿曼达沃勒，大声质问。
“卢瑟说的不错，你果然是来自更高科技的未来世界。”阿曼达·沃勒被保护着，丝毫不退。
“那卢瑟一定没告诉过你，那个世界的人类因为G粒子而灭绝了。”尼克再斩下一颗突变体的头颅，冷漠的说。
沃勒眼神闪了闪。
这的确是卢瑟提供的技术，他声称截获了宇宙中更高智慧的飞船信号，并得到“G粒子”的信息和参数，这种粒子可以抹除人原本的意志，将人变成杀戮机器，莱克斯·卢瑟通过研究，找到了合成“G粒子”的方法，而她现在所驱动的这些黑衣人，就是沃勒从全美的重刑监狱里提出来的无期徒刑犯，他们是完美的杀戮消耗品。
尼克一刀劈开一个突变体的护目镜，果然如文件上所描述的那样，突变体的整个眼睛都异变成了红色。
“那么让我告诉你这些突变体的结局。”尼克整个人被辅助机制造的护盾包围着，如同切菜一般杀着不断从楼里向外涌来的突变体。
“你以为他们受你控制，但很快它们就会变成毫无理智，连人型都维持不了的怪兽。”
沃勒心中一惊，在注射G粒子的犯人中，确实有将近一半的人只保持了短时间人型，立刻异化了。卢瑟说这是正常损耗，就像任何疗效强劲的药物都有副作用一样，只是有些人副作用大一点，就变成了药物致死率的数据。
“而且G粒子不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沉寂，它们会扩散，会传染。”
尼克跳起来再一次杀掉向他涌上来的突变体，而辅助机则负责发射出火焰弹焚烧这些尸体。
“不，你在骗我，你也只是一具机械生命罢了，是别人手里的刀，知道的有限，经历的也有限，只是有幸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罢了。乖乖束手就擒，把你的身体交出来，我们会利用你身体上的科技，让国家再次伟大。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你就安心的变成一堆废铜烂铁吧。”沃勒嚣张的说。
但是现场的突变体已经快要被尼克杀尽，他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尼克不喜欢被威胁，尤其是跟他有仇的人。
“找死。”尼克冷冷的说。
他的确想要为了布鲁斯，为了蝙蝠侠，不要过分杀戮，但架不住有些人真的不配活着。
他跳起来抓着辅助机的底部，向上悬浮了一段距离，然后松开辅助机，在下落的时候身形在空中绕了个完美的弧形，切掉了阿曼达沃勒身侧最后几个黑衣人的头。
第 86 章
“执迷不悟。”沃勒同样回敬了他这样一句, 她按了按耳朵的位置，说了一句：“动手。”
说完，她转身从容地退进了楼里。
尼克刚想追上去, 他忽然突兀地动作一顿, 在黑色面罩遮盖下的双眼中也闪过与刚才突变体一样的红光。
“042，我感觉身体不太对劲, 帮我查一下怎么了。”
辅助机将最后一具突变体烧毁后, 转向尼克, 在进行了数据隔离后, 才连接到他的数据。
没过几分钟, 它就得出了结论。
「检测到逻辑病毒。」042给了他答案。
“什么？”尼克反问，这又是什么玩意？
机械生命体的意识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行行的数据, 只是它们更高级，会自我学习和进化, 而加入了人格化的机械生命更像是添加了一组情感化模块。但无论他们多么像人，也只是更高级的电脑系统, 只要是数据，就会中毒, 逻辑病毒正是针对Zero这种机械生命体的病毒。
这种只针对机械生命体的病毒, 不用想又是卢瑟从截获的“塔”上获得的信息。
真的反派不可怕, 就怕反派有文化。有文化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他还是个天才。
但是既然有病毒，就一定有杀毒方式不是吗？尼克非常自信地向042询问，他可是尊贵的玩家, 不可能直接用一个病毒把他给搞死吧？
但042只说：「抱歉，和Zero所有型号相同的机械生命体都毁于逻辑病毒, Zero是唯一被带上‘塔’的机械生命。」
尼克沉默了。
“但我不是Zero。”他说。
「所以你要在Zero被完全感染前，毁掉面前这座试验场，我会协助黑入莱克斯·卢瑟的主机，毁掉所有逻辑病毒的备份。」
“但是zero不会再回来了是吗？”尼克喃喃道。
「你要毁掉G粒子，否则毁灭的就是这个世界。」辅助机回答他。
尼克停了下来。
“这个世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看着又一批从楼里涌现出来的突变体，轻声问。
在解锁了这么多关键信息后，他终于说：“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吧，我就是‘塔’上携带的，那唯一一例幸存下来的，人类的灵魂。”
042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短暂的顿了一下，前所未有的用完全不像曾经那种合成语音，而是充斥着“人类情感”的起伏声回答他：「推测逻辑正确。」
“我无处可回。”尼克说。
他从一开始，最终的目标就是通关这个游戏，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原本的世界。”
他的世界早就毁灭了。
方舟带着诺亚一家以及每个种类唯一的动物躲过了上帝的灭世洪水，在给神献上祭品后才平息了他的愤怒，允许人类重新发展，那么他算什么呢？是「塔」献给这个世界的祭品吗？
「检测到大规模突变体。」042依旧在他耳边忠实的汇报战场信息。
没意思。
尼克扔掉了手里的刀，原地盘坐下来。
逻辑病毒不断污染着机械生命的数据，尼克能感觉到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利越来越薄弱了，越来越多杀戮的渴望涌进自己的脑子。
人类哪有什么荣光？这样的世界，还是毁灭比较好吧。
尼克此时才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刺客联盟的创始者雷霄·奥古的毕生理想。
“雷霄·奥古用电子设备吗？真想当面恭喜他，愿望就要实现了啊！”尼克轻松道。
但042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回复他了，辅助机见他消极抵抗，只能在他周围筑起一个护盾，然后自己朝着已经冲过来的突变体们扫射。
就在尼克想要给辅助机下命令，让它放弃抵抗，和自己一起坦然赴死时，头顶的天空忽然再次传来一阵持续的巨大轰鸣声。
一架造型精致，体型庞大的飞行器渐渐在空中展现出它的全貌，尼克不由自主的按住被吹乱的额发，抬头向上看。
飞行器底部舱门打开，一个人形生物一手抓着露出底部舱门的悬挂绳，另一只手扶着肩上扛的火箭【桶，从空中迅速接近地面。
等到足够近的距离，他松开悬挂绳，就着下落的姿势双手扶住肩上的火箭筒，对准一波最密集的突变体，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25mm的高压 木留弹飞射而出，后坐力让那人在空中就被往后冲了很长一段距离。
他落地的时候就地做了一个战术翻滚，随即扔掉火箭筒，双手抽出腰间的两把枪，一边射击一边朝着尼克的方向飞奔过去，红色的头罩格外瞩目。
他很快就站在了尼克的身边，伸手想要将他拎起来，却发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但还没等他开口，这股看不见的能量屏障就把他和尼克包裹在了一起，这次红头罩终于接触到了尼克，他空出一只手想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但意外的没拉动。
“起来，你想死吗！”红头罩一边向着袭来的红眼黑衣战士们开枪，一边冲着尼克怒吼。
“你来干什么？你才是想死吧，赶紧滚。”尼克没有听他的，神色蔫蔫的反问。
这时辅助机突然再次出声：“人类躯体有感染G粒子风险，建议立即撤离。”
尼克听到这话才稍微有了点其他反应，他看向红头罩说：“听到了吗？想晚点死的话快点滚。”
红头罩虽然还不知道“G粒子”是什么，但不妨碍他通过现场的战况推测出有用信息，他看到那些双目泛红，明显以及失去人类理智的“人”，有些甚至向他们冲到一半，就原地融化成为了各种其他形态的怪物，知道这些可能就是旁边那个智能机械所说的被“G粒子”感染后的样子。
他开启了头罩内部的氧气运送，关闭了新风循环系统。
“现场疑似有生化污染，你们露面的时候记得做防护。”他对着自己的通讯器这样说。
话音刚落，飞船上又跳下来一个手持火红色弓箭，带着棒球帽，但脸上却很好的带着一个防护面罩的人，他在半空中拉弓，搭在弓上的箭不同于普通弓箭，而是像枪口一样是圆柱形的箭头，箭离弦，落在了一只突变体肩上，紧接着“轰——”一声炸开，炸飞了它周围的一群突变体。
一个火红色头发，橘红色皮肤的绿眼睛姑娘如超人般悬浮在半空中，她的掌心朝着突变体们射出一道道犀利的能量光束，被接触到的纷纷燃烧起来。
“我以为你和布鲁斯在一起会很幸福，我才放弃的，但是你跟他在一起，都混到不想活了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争一争的！我喜欢你，听清楚了吗？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他妈现在给我站起来！干死这群垃圾！”
尼克眨了眨眼，他没有站起来，只是说：“我又不是尼克，我是Zero，尼克被我杀了。”
红头罩快速换了一个弹夹，继续射击。
“阿尔弗雷德都告诉我了，你休想再糊弄我！”他这种程度的谎言，骗骗现在脑子有BUG的布鲁斯还行，自己绝不会再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了，等这次结束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个该死的骗子！
尼克又说：“这么烂的世界，早就该毁灭了，我不想挣扎了，太累。”
红头罩抽空微微侧头斜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操蛋，但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有我爱的人，我想为了他们，再努力一下。”
尼克想起了布鲁斯不久前隐晦的劝他的话。
为了在乎你的人，为了你在乎的人，不要All in
“如果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呢？改变不了毁灭的结局，或者你的世界早就被毁灭了。”尼克问他。
杰森将槍口塞进离他最近那个突变体的嘴里，一下将他爆了头，然后说：“那我也要让我爱的人，活到毁灭前的最后一刻。”
在军火库和星火的支援下，杰森能短暂的停顿一下，他半跪下来扶住尼克的肩，一手轻轻抚上尼克的眼罩，想要掀掉。
尼克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杰森没有执着，反而摸了摸他银灰色的头发，说：“尼克，没关系，世界毁灭了也没关系，你抬头看一看，那是我的飞船，世界毁灭了，我就带你去星辰大海。现在，你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难过，我去帮你杀了他，是阿曼达·沃勒吗？你现在想放弃也没关系，你去飞船上等我，好不好。”
说着他就准备用通讯器呼叫飞船，想要飞船先将尼克传送上去。
尼克终于动了动，他抬起手，将手指搭在红头罩面甲的嘴部的位置，示意他先别说话。
杰森果然停了下来，他静静看着尼克，等他说话。
尼克还没张口，忽然从眼眶涌出一串眼泪。
他自己都没想到，未来世界的机械生命做的可真是太逼真了，连泪腺这种没必要存在的东西都有。
杰森抬起手，粗糙的战术手套蹭上他从眼罩下渗出的眼泪。
“现在知道老子有多好了吧！别哭了。”
尼克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还在奋战的弓箭手和头发如火焰般燃烧着的姑娘，说：“他们是你的同伴吗？”
红头罩点了点头，说：“是，他们是军火库和星火，等这儿处理完了，让他们自己介绍他们的其他身份。”
尼克点了点头，他说：“我要进这栋楼里面。布鲁斯需要的解毒剂在里面，还有一些必须由我来解决的事。”
红头罩听到他提布鲁斯，就有点别扭，想到自己当初一念之差，被当场忽悠瘸，导致后来布鲁斯阴差阳错的和尼克假戏真做，这一路上，尼克肯定和失去记忆的布鲁斯感情升温不少，毕竟布鲁斯现在的状态刚好满足了迪克当初跟他说的那种“柔弱”，也满足了尼克的大男子主义（？）情怀。
“我跟你一起进去。”红头罩决定道。
“不，我自己进去。”尼克阻止了红头罩想要反驳的意图，继续说：“你们留在这里，将这些突变体全部消灭掉，记住一定要烧干净，灰都不能剩下，这很重要。”
尼克肃容郑重嘱咐道。
红头罩试图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军火库和星火很厉害，他们……”
“我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世界，因为这个突变体所携带的G粒子，人类已经全部灭绝了。”尼克打断了他。
红头罩安静了下来。
“但是我现在这具机械生命的身体，是不会感染G粒子的，所以必须由我亲自进去。”尼克说。
看红头罩犹豫了，尼克接着说：“我要销毁所有和G粒子有关的资料，还有，这个试验场里肯定还有不少感染者，我得去处理他们。”
看红头罩还握着他的肩不放，尼克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亲他头罩冰凉的脸侧位置。
“我会出来的，你要等我。”
红头罩握着他的小臂，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等你，这次你可别骗我。”
“不会的，我想让你带我去看星辰大海。”
尼克笑着说。
“别腻歪了！赶紧干活吧！”军火库又射出一只爆炸箭，冲着红头罩喊道。
尼克用手抚开红头罩握着自己小臂的手，带着辅助机，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大楼。
Zero感染了逻辑病毒，无法回去了，但杰森说的对，他一开始确实没把这个世界当真，但现在，也有了想要他们努力活到最后一刻的人。
这里已经变成了突变体的实验场，尼克要做的就是趁Zero被逻辑病毒完全污染之前，找到解毒剂，杀死阿曼达·沃勒，销毁G粒子的全部研究资料，以及杀死全部的突变体。
他现在要全神贯注，才能完全协调和控制这具身体为自己所用，在战斗中，感觉自己就像CPU和内存都满负荷运转的电脑似的，在协调动作上时不时出现卡顿，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将楼里临时被注入G粒子快速转化的突变体们杀了个精光。
他跟着042扫描出的图纸一层层的往楼上杀，终于踹开顶层的天台大门，看到了那里正准备坐直升机撤离的沃勒和掩护她的瑞克·弗莱格。
“0…42，导弹准…备。”尼克发出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卡顿音，但他仍然面无表情的向辅助机下发了命令。
「辅助机蓄力中——」
弗莱格转身开枪想要击毁辅助机，但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领先当前世界近8000年的计算机技术，怎么可能被人类伤害？
辅助机不断在空中漂移躲闪，弗莱格根本不可能打到它。
它炮口的光芒越来越盛，弗莱格终于放弃射击，强行跳上已经缓缓离地的直升机，将沃勒拉下来一阵疾跑，将她扑倒在身下，掩护在距离直升机最远的天台角落。
一道由细转粗的柱状强光从辅助机炮□□出，还没有离开天台的直升机被击中，巨大的光炮冲击直接洞穿了它的驾驶室，螺旋桨快速失速，最后重重侧摔在地上，彻底报废。
弗莱格被炸毁的半扇机舱门削到后背，痛苦的叫了一身，作战服迅速被染红。
尼克无动于衷的快速冲上去，刀刃微侧，直接削掉了他的头，血喷了沃勒一后背。
沃勒推开护着她的军官的尸体，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冰冷又怨毒的眼神看着尼克。
“你的存在证明了拥有绝对力量的超人类确实不可控，卢瑟对你们的敌视和仇恨都没有做错，也证明了我所做的一切防御措施都是对的。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我的仁慈让那批纳米胶囊没有提前启用。你可以杀了我，你杀不死一个爱国者的精神，永远都有人会继承我的遗志。况且，我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约束莱克斯·卢瑟，他对超人类的各种极端预案都会立即通过，等待你们这种人的就是灭顶之灾。”
尼克沙哑的笑了一声，因为卡顿，让他的笑声变的非常怪异。
他不需要说服一个将死之人承认自己的邪恶和丑陋，因此也懒得和她争辩任何对错。他举起刀，很平静的说：“放心吧，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手起刀落。
阿曼达·沃勒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不知道是逻辑病毒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竟然感觉到了脸上鲜血的温度。
等到阿曼达·沃勒在他面前倒下，他才摸了摸脸上的血，又看了看自己被染红的指尖，说：原来这种人的血，也是热的啊。
第 87 章
杀死沃勒后, 他转身离开天台，朝楼宇内部走去。
借助辅助机，他首先找到了资料室, 这栋建筑坐落的场地被阿曼达·沃勒完全掌控, 属于政府的绝密信息，在尼克进入这里之前, 她借口天眼会被入侵, 让所有的研究人员进入避难模式, 等那些人全部在避难大厅汇合后, 她直接通过那里的通风口释放麻醉弹, 那些研究员就这样被全部注射了G粒子病毒，转化为了突变体——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释放G粒子的病毒，而是要多此一举的先将他们都用麻醉放倒, 那是因为静脉注射是被感染成突变体的最快方式，而通过气溶胶的传播总是没那么快的。阿曼达·沃勒心狠手辣, 根本没打算让这里的研究员带着G粒子的秘密活着离开。
所以，现在这栋楼里一个正常人类都没有了。
尼克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视觉系统, 听觉系统和感官协调系统都在逐渐失去控制，而他脑海里那个所谓的游戏面板上的资源点也在疯狂减少。
资料室的文件在沃勒准备离开前就全部销毁, 但辅助机通过连接这里的局域网和加密频道, 顺利找到了她将G粒子研究资料备份最后发送抵达的精准位置并粉碎了对方电脑接收到的全部数据。
「定位的到卢瑟的研究资料吗？」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只能通过数据和辅助机交流。
莱克斯·卢瑟使用私人卫星的加密频道向阿曼达·沃勒发送了最初始的G粒子研究资料。辅助机通过这一次的传送记录, 突破层层伪装ip，最终还是反向追踪到了他的资料地址，将卢瑟的机密文件全部破解和拷贝后, 辅助机直接销毁了他电子设备中的全部资料。
至此，尼克已经得到了天眼会和卢瑟想要隐瞒的所有资料。
他发挥机械生命的高速浏览能力, 快速读取了辅助机截获的全部文件，终于得到了卢瑟和沃勒共同定制的，关于针对超级英雄们的名为“阿克琉斯之踵”的计划。
沃勒掌握着大部分超英的秘密身份和生物资料，而卢瑟掌握制造神经纳米武器的技术，他们共同研发了精准针对每一个超英的纳米武器，这种纳米机器人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存活时间非常短暂，但只要离超英们够近，它可以精准捕获与之携带的基因病毒对应的人，仅通过附着在皮肤上就可以快速进入对方的循环系统，最终抵达脑部，这种基因病毒相当于超能力抑制器，只要被它捕获，就可以直接抑制对方的超能基因，让对方变成一个普通人。
但是，一台被沃勒和卢瑟共同掌握着密码的电脑，可以控制英雄们体内的这种抑制器，让他们在沃勒认为有需要的时候，才能释放和使用他们的超能力。
只有布鲁斯·韦恩，也就是蝙蝠侠，由于他本身就是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类，所以这种纳米机器人对他无效，这才让沃勒他们另辟蹊径，研发出针对蝙蝠侠的神经毒素。
在卢瑟的私人资料里，还有一份未曾发送给沃勒的内容，尼克也读取了它，发现这是一份针对超人的，比‘阿克琉斯之踵’更恶毒的计划，这份计划里他详细的记录了毁灭日病毒的研究资料和针对人类被注射后的各种反应，从痕迹上来看，这份资料是被恢复过的，它曾被人盗取过一次，显然这次被盗取是卢瑟故意为之，另外一份是关于G粒子对超人类基因的影响。卢瑟一直试图发现或发明一种毒素，能够彻底毁坏超人的认知，将他变的嗜血和邪恶，G粒子的出现简直完美契合了他对摧毁超人的设想。他将G粒子作用在一些超人类罪犯身上，并通过这些实验结果，预测了它对超人可能产生的影响，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G粒子会彻底改变超人的认知，让他变成和突变体一样，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显然，这是卢瑟设计的，将超人从精神到□□，以及社会声望，全方位被摧毁的邪恶计划。
尼克不知道卢瑟到底为什么对超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但显然，一旦超人真的感染了G粒子，并且确实如同卢瑟预设的那样成为无情的杀戮者，那么在超人被击败之前，地球上的人类也会遭受无可挽回的重大伤亡。
这种情况下，卢瑟纵容毁灭日病毒的研究资料被盗取，就变得非常险恶。很明显，他是想盗取病毒的人，成为对抗超人的最终兵器。
尼克一边阅览这些资料，一边继续向下，找到了生化室。在生化室一个如同俄罗斯套娃般层层加密的箱子里找到了标签为蝙蝠侠的解毒剂。
他连带着装解毒剂的低温箱一拿出来拎在手里，继续往下走。
再往下，就是地下室了。
地下室由一间间通了高压电的金属间隔开，辅助机通过扫描告诉他，里面全是注射过g粒子后，直接突变成怪物的人，有些已经被其他怪物撕碎。
「不管它们的话，G粒子还是会扩散出去的吧？」尼克问。
「是的。」辅助机回答他。
「所以这里也要直接被炸掉吗？」
「导弹无法彻底清除G粒子，在你的世界，G粒子会扩散到全世界，正是因为米国为了消灭G粒子，在首先被G粒子肆虐的日本投放了核弹。那里的突变体被消灭后，G粒子通过季风传播到了全世界。」辅助机回答他。
「那怎么办呢，这个世界也没救了吗？」尼克问。
辅助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Zero自爆的话，产生的能量能够直接中和方圆五公里之内的G粒子。
尼克没说话。
也对，zero的机体被制造出来时，人类早就灭绝了好几千年了，在这漫长的时光里，由人类造出的人造人一直致力于继续和突变体作战，以及监护将所有被抽离出来的灵魂体，让他们能够早日输入与他们对应的人工生命体中。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恢复人类荣光而展开，将作为杀戮兵器制造出来的“zero们”的自爆程序设置为能消灭周围的G粒子，好像也没错。
而且，现在这具机体已经感染了逻辑病毒，辅助机说，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能够储存机械生命数据的超级计算机，在被逻辑病毒污染前，zero没有备份过自己。
所以Zero不可能复活了，而且，即使有备份，也没有另一具机械生命能够承载和运行zero的代码，而他自己的面板上，因为刚才的持续的超性能运转，资源马上见底了，根本无法支付复活所需要的2000点资源。而且，在意识到这不是个游戏世界后，尼克也没再去思考这个资源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这就是结尾了吗？
尼克平静的想着。
「把G粒子的资料和关于针对超英们的纳米武器的这些材料传送给布鲁斯·韦恩吧。」尼克吩咐辅助机。
「收到，正在发送……发送完毕。」
接着，尼克又说：「我查到自爆需要Zero的核心装置——黑盒，这是什么？这具机械生命体里没见到有这种东西。」
辅助机刚要继续解释，阴暗的环境中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
涅尔瓦从地下室的暗处悄无声息的跑了出来，跳到了尼克的手臂里。
“你……怎么在这儿。”因为声音模块的被污染，尼克的话语已经十分不成调，但涅尔瓦好像听懂了似的，舔了舔他的手。
涅尔瓦的出现让他又找回点希望，「可以把他交给杰森，这样……」
恢复公寓，再把猫回公寓，他的复活点是不是就又可以用了？也许自己也还能再抢救一下？这样的意外之喜让尼克完全忘了去思考黑猫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但话还没说完，涅尔瓦忽然在他手中慢慢悬浮起来。
“什么？”他喃喃道。
黑猫慢慢蜷缩成一团，逐渐变形，最后，变成一只泛着光泽的六面体，落在了尼克的手上。
尼克看着手上漂亮的黑色立方体，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zero的数据核心——黑盒」辅助机毫无必要的补充道。
这个所谓的“游戏系统”骗了他这么久，什么厉害的角色卡，都是假的。原来他活在这个世界最终的意义，就是通过牺牲自己，来阻止G粒子的扩散，保全这个世界的人类吗？
「其实zero使用的人格化数据，就是我吧。」尼克把玩着手上的黑盒，说道。
从来都是服从命令和答疑解惑，没有反驳和质疑过尼克的042这时突然回答他：「不是这样的，从我的计算结果来看，是因为‘塔’投放了你的灵魂，所以才会被莱克斯·卢瑟捕捉到信号并且截获‘塔’里存放的数据资料。」
这里有个问题，如果只是灵魂的话，自己一开始使用，并且能够反复复生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事到如今，再去探究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没有意义，尼克不再深想，他将手上的低温箱递给辅助机，042用它纤细短小的机械手接过。
「把这个带出去给红头罩，让他交给布鲁斯吧。」尼克平静的说。
辅助机执行了尼克的要求。
「对了，告诉杰森……」
辅助机忠实的记录下了尼克的嘱托，随后飞离。
「喂！」尼克叫道。
042拎着箱子转过身。
「我没出去的话，杰森那个傻帽肯定还在外面不肯走远，你帮我护着他，别让他跟这鬼地方一起被炸飞，还有我和Zero都不在的话，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即便已经知道了Zero其实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人格数据，他还是更愿意将他当做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这次，042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好，以及，我们一定会再见。」
说完，它带着箱子飞了出去。
尼克将随身的长刀狠狠插入地下，接着，再一次盘腿坐在了原地。等到Zero还能运行的正常数据确认辅助机已经成功和杰森会面后，他就准备启用自爆程序了。
在和辅助机共通的数据里，他看到杰森在知道自己不准备出来后，情绪激动的一边大骂尼克是骗子，一边不顾队友的阻拦，准备奋不顾身的往里冲。
虽然能感知到042已经为他建立了护盾，但尼克也不敢再耽搁。
而且，Zero的数据已经被逻辑病毒全部污染，他能感觉到这具机械生命就要背叛他，准备重新拿起刀，甚至想要劈开束缚着地下室这些突变体的监牢大门，带着他们一起重新杀到外面去的冲动。
手中的黑盒温度快速升高。
虽然在已经获悉的资料中，他的灵魂被‘塔’带着穿越过无边的宇宙，但那时的‘他’只是一个陷入沉睡的灵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在他的世界里，人类都灭绝了9000年，那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关于曾经的记忆，大概都是虚假的吧。所以他才不记得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细节，不记得自己的朋友，爱人和亲人，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么说起来，好像只有在这个世界的几个月，才是他漫长生命中所能碰触到的唯一真实。
「还真的很想和杰森一起去看看星辰大海呢。」
他在心里最后轻轻叹息。
杰森和他的队友们很快就清理干净了建筑外围的全部异常人类，之后他让军火库和星火先回飞船准备好，等尼克出来后，就将两人立刻传送回飞船，然后离开。
但尼克久久不出来，杰森也渐渐陷入焦灼，甚至忍不住想要不顾之前对尼克的保证，直接冲进去。
就在他准备付诸行动时，看到尼克的辅助机从那栋建筑里飞了出来，身下还悬挂着一个箱子。红头罩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几乎是跑着迎了上去：“尼克呢？”
辅助机先将手里的箱子向前递了递，杰森下意识接过它。
“这是布鲁斯·韦恩的解毒剂。”辅助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让杰森更加不安了，但他也知道手里的东西很重要，可能是尼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得到的，所以只能强行忍耐住爆粗口的冲动，加重于此再问了一遍：“我问尼克呢？”
这一次，辅助机筑起一道防御气墙，将自己和杰森一块包裹在里面。
第 88 章
“建筑内留存大量突变体以及G粒子残留物, 尼克要留在那里将威胁处理干净，这里马上会爆炸，请用最快的速度远离。”
辅助机用最平板无波的声音播报着最残酷的信息, 这也算是间接回答了杰森的问题。
“红, 飞船检测到巨大的能量波正在建筑内生成，快点上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的通讯频道里传来军火库焦急的声音。
“艹！尼克, 你这个混蛋！骗子！”杰森怒吼一声, 果然如尼克预测的那样, 不顾一切地朝着建筑内部奔跑过去。
军火库可不能让他犯这种傻, 立刻强行启动了飞船的传送功能。
“草草草！别他妈管我！”杰森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传送设备被启动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吼着想要将手臂上的传送环拆下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传送启动, 他被强行带离地面。
“我说了！别……”
杰森的咆哮卡在一半，地面上那顿建筑忽然闪过一瞬间的白光, 接着杰森迟钝地听到一阵沉闷又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一股海啸般的气浪以地面建筑为圆心，呼啸着向四周扩散开去, 原本为了警戒和隔离而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连已经被传送到半空中的杰森也被波及到。
即使隔着护盾, 杰森也直接被震出了传送通道, 从半空中被掀飞出去。
他重重地从空中摔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落地的时候将箱子和辅助机一起捞进怀里护着, 将自己蜷成一团落地。
042为他筑起的护盾避免了他高空坠落会产生的冲击伤害，他被震得短暂失聪, 耳朵里响起刺耳的蜂鸣声。
红头罩踉跄了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的瓦砾和石块簌簌下落。
他抬起手臂，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尘土。
刚才辅助机为他建立起护盾他是能感觉到的，但是此刻，自己周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这些东西才会都掉在了他的身上。
军火库似乎是在通讯器里大声喊叫着些什么，杰森完全听不清，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他看着怀里原本是机械智能，但现在重新变成一个箱子外观的东西，尝试着张了张嘴。
“尼克？”
他没有听见自己发出声音，但手腕上的传送环再一次启动。
杰森抱住怀里的两个箱子，看着不远处那个本来是一栋建筑，现在变成一个深坑的地方，慢慢眨了眨眼。
眼前有些模糊，刚才明明这里还有一栋楼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杰森闭上眼，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梦，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再睁开眼的时候，入目所及的是飞船内各种超现代的精密仪器，还有军火库在自己面前那张放大了焦灼表情的脸。
耳朵里的嗡鸣声还在响，他只能看到军火库不断张合的嘴巴，以及坐在驾驶位上操纵飞船高速行驶的星火。
杰森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飞船的舱壁上，等到耳鸣声稍微减弱些，才再一次走向飞船底部的舱门口。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他。”
“你疯球了吗？那里都被炸成平地了，现在警察和记者都在往那边赶，连正义联盟都被惊动了，你现在回去，是想自投罗网吗？”
“正义联盟？谁？”
杰森问道。
星火打开飞船上的视频设备，不用调频，目前华盛顿所有的新闻波段都在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和距离爆炸中心越近，就越明显的震感。
一些记者已经率先抵达现场，只是事故中心目前处于戒严状态，现场记者们报道说只能看到神奇女侠和闪电侠的身影，联盟顾问蝙蝠侠并未出现，正联主席超人也暂时不见踪影。
是啊，蝙蝠侠当然不会出现，蝙蝠侠失去了记忆，正沉睡在布鲁斯·韦恩的身体中。
红头罩慢慢靠着舱壁蹲下，他拿掉自己的头罩，放下手中的箱子，靠坐在舱壁上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
军火库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这回和星火一起过来帮忙，一开始觉得兄弟情都是其次，主要是想看看把杰森溜得的团团转的到底是哪路神仙，但万万没想到，热闹没看到，却干了惊心动魄的一场架，而且本来期待的“热闹”此时变成了一场悲剧。
军火库不知道怎么安慰杰森，对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结果眼睁睁就在自己面前没了，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是捉襟见肘，他只能一言不发，默默拍了拍红头罩的肩，陪他一起在舱壁靠坐了下来。
但杰森没有沉默太久，他忽然接通了阿尔弗雷德的通讯。
“阿尔弗。”
“是的，杰森少爷，有什么能为您效劳？”阿尔弗对他的呼唤响应的非常快。
“布鲁斯现在是在华盛顿吗？”杰森直接问道。
阿尔弗稍稍停顿了一下，从耳机里依稀能辨认到他在跟身边的某人致歉，之后，他身边的人声渐熄，阿尔弗才再一次开口回答道：“是的，老爷目前正在赫斯特医疗中心，他在被劫持的的路上受了伤，刚吃了药睡下，目前韦恩集团的律师正在和警方的人交流。”
听到阿尔弗这样说，杰森就明白了，目前布鲁斯正处于全面的监控下，不方便说更隐秘的话，但尼克交给他的事他也想要尽快完成。
他对阿尔弗说：“解毒剂在我这，我在郝斯特医疗中心附近等你消息。”
阿尔弗捏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尼克没有亲自将解毒剂送来，而是委托杰森转交……
他看了眼医院走廊大厅正静音播放的新闻视频——一片被炸出深坑的远景场地，还有记者们将镜头拉到极致才能看清一些模糊身影的神奇女侠和闪电侠。
但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此阿尔弗雷德只说：“我明白了，我会转达老爷，很快会给您消息。”
杰森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没过几秒，他的手机就收到一个地址，他立刻让飞船标注出来，那是距离郝斯特疗养中心不远的一个豪华酒店。
“我要在华盛顿留一段时间，你们把我放下来，然后就离开吧。”
军火库看着他被多米诺面具遮住的脸辨认了一会儿表情，才说：“你可以吗？要不然我也留下来？”
杰森想冲他微笑，然后婉拒他的好意，但他的嘴角实在提不起来，只能摇头说：“没事，我自己可以。”
既然杰森这样说了，罗伊也不再多说，星火慢慢调低飞船高度，找了个隐秘空旷的位置，好投放杰森。
等红头罩落在酒店顶楼天台时，他已经恢复了“杰森·陶德”的装束。
飞船始终在隐形模式，没被任何人发现。
“那我们走了。”军火库在通讯设备里说。
“嗯。”杰森一身黑色西装，西装扣没有好好扣着，露出里面酒红色的衬衣和衬衣外烟灰色的西装马甲。
他在天台上巡视一圈，从监控死角摸到一个正对着防火梯位置的监控镜头，扔出一只飞镖将它破坏掉，然后顺着防火梯的脚架爬了下去。
飞船再次向上升高，随后加速，直接离开了华盛顿。
“他真的没事了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星火在沉闷的气氛中突然开口问罗伊。
罗伊苦笑了声：“怎么可能。”
阿尔弗雷德不愧是最强的管家，任何不可能的事只要交给他，就一定能变的可行。
在酒店客房没等多久，杰森就收到了阿尔弗的传讯，告诉他晚上布鲁斯会来酒店和他见面。
杰森将装着解毒剂的低温箱放在手边，合衣躺在床上，他另一只手将辅助机抱着的宝箱捧在胸口，眼睛空茫的盯着天花板，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等到四周不知暗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轻叩房门的声音，他直起身，又在床沿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走过去开门。
将风衣领口立起的布鲁斯正站在门口。
杰森微微侧身让他进来。
随着房门关紧，两人一言不发的走到房间中央。
之后杰森径直走到柜子前，将上面放着的低温箱递给了布鲁斯。
“这是他给你的。”杰森的眼睛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手上的箱子。
布鲁斯终于想起来，当初在尼克那个小公寓里，正是当着杰森的面，尼克才突如其来的握住了他的手。
看到杰森的瞬间，和他有关的记忆蜂拥而至，他记得这是他收养的第二个孩子，但却忘记了当初收养他的原因，想必是和蝙蝠侠有关的内容。
他记得这孩子死过一次，但又奇迹般的在五年后重回人间，他们之间的羁绊和纠葛无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他熟悉自己面对杰森时，交织着歉疚和愤怒的痛苦，更清楚如果从一开始，他就记得和尼克有感情纠葛的是杰森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尼克发展出能上床的关系。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他……”
布鲁斯张了张嘴，但他的声音极度沙哑，他很难开口，但还是想要知道。
“他有留下什么话吗？”布鲁斯问。
杰森转过身，看向窗外华盛顿远处的灯火阑珊。
“有啊。”他轻声说。
布鲁斯站着没动，等着杰森说完。
杰森想到那个一直被尼克叫做042的智能机械，在变成宝箱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因为听力受损，并没有听到，但他的头罩一直开着录音功能，收录到了那句话。
那是042录下来的，尼克对他说的话，他说：“杰森，我一直都在骗你，也从来没喜欢过你，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所以别等我了。”
他短暂的深吸了口气，才说。
“他说：‘布鲁斯，你可以再选一次。这次可以自私一点。’，而且，他还说，这是他为自己选的结局，让你别自告奋勇的给自己扣锅，他不会领情。”
布鲁斯拎着低温箱的手指紧了紧，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从他鼻腔直冲脑门，他想说‘对不起’，但突然发现自己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他无比憎恨自己当时以及此刻的虚弱，如果他没有失去记忆，如果他还是阿尔弗雷德口中永远都有备用方案的蝙蝠侠，是不是尼克就不用如此孤注一掷呢？
他没办法不责怪自己，也无法不再次成为蝙蝠侠。
“尼克在哥谭的公寓……”他最后低沉的开口，但还没问完，杰森就打断了他。
“我已经找人用最快的速度休整恢复原样了，他的猫我也在找。”
布鲁斯看着杰森始终不肯转过来面对他的背影，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迟迟没有迈出。
“我们会找到他的。”布鲁斯看了一眼距离杰森只有一臂距离的那个图案造型都相当浮夸的箱子，他记得这个东西是尼克的，但布鲁斯也只看了一眼，马上移开眼神，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拉开房门，在门自动闭合之前，听到杰森重复了一句：“我会找到他的。”
猫不是有九条命么，尼克自称是喵星人，那他一定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
你说我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那当然，你那么会骗人，真是差劲透了，但别人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会等你的。
布鲁斯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病房，阿尔弗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管家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箱子，还没开口，布鲁斯就先说话了。
他脱掉身上的风衣，露出下面的病号服：“阿尔弗，你带着它，今晚就走，把律师留给我就行，我会尽快摆脱这里的麻烦，回到哥谭的。”
即使知道布鲁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另一重身份，阿尔弗雷德私心上，也希望老爷能够晚一些，再晚一些找回蝙蝠侠，但他知道这支解毒剂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布鲁斯现在想要恢复记忆的心情有多迫切，因此他最终只点了点头，郑重的应了下来。
“我明白。”
他会回到蝙蝠洞，以最快的速度认证解毒剂的安全性，然后在那里等待自己的主人重新穿上披风。
等到阿尔弗雷德悄悄离开，布鲁斯躺回床上闭目，他的病房门悄悄打开一小道缝隙，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的特工悄无声息的探头张望了一会儿，确定韦恩还老实躺在床上睡着，又轻轻将门合上。
布鲁斯躺着没动，现在，他终于独自一人，他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任自己回忆和尼克相处的这短暂几天的全部细节。
两天后，布鲁斯终于配合完所有的调查，洗清了和恐怖分子勾结的嫌疑，回到哥谭。
现在，他坐在主控台前，看着蝙蝠洞里那些最熟悉的陌生设备，打开放在桌上的低温箱，拿出了那只解毒剂。
他卷起袖子，将针头戳进臂弯处的静脉，一点点将透明的药剂推进身体。
他闭上眼，默默回忆着尼克同行的点滴：为他上药的尼克，和他争吵的尼克，阴阳怪气的叫他‘大小姐’的尼克，就因为他说一句毛巾太硬，就为他出门买毛巾的尼克，和他对峙时表情冷漠的尼克，亲吻时逐渐沉溺的尼克，两人紧密相连时，天真又热情的尼克，还有最后，一脚将他踹下车时，最后看了他一眼的尼克……
他知道，这是他所能拥有的，关于尼克的全部。
第 89 章
距离华盛顿某个军事实验基地的爆炸事故已经过去了两三天, 媒体一直疯狂的想要探究这次事故的始末，但官方之中三缄其口，给出的回应都是模棱两可, 似是而非。
起初, 舆论猜测这是更前端时间和大都会卢瑟的大楼爆炸有某种关联，是同一个恐怖分子做的——而且在这之前不是还发生了“失踪的布鲁斯·韦恩终于现身, 证实被恐怖分子绑架”的新闻么。
无论是大都会那边, 还是华盛顿官方, 一开始都放任这种舆论的发酵, 像是有意将大家往这方面引导, 但随着韦恩和恐怖分子的勾连被洗清，关于韦恩的前行政助理就是炸楼的恐怖分子这个言论也逐渐从社交网络上慢慢淡化。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而普通人对一件和自己没有直接关联的社会事件的热衷程度, 最多也只能保持三天。
再后来，连韦恩出院直接返回哥谭这样的新闻, 都是等到他重新在韦恩集团的董事会上露面，才被大家知晓。
而超人也终于结束了他在外太空的协助作战任务, 在华盛顿发生爆炸的第三天，返回了地球。
但回到星球日报上班的第一天, 感觉自己不是外勤了两周, 而是两年！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
卢瑟的大楼被炸, 布鲁斯·韦恩的前助理成为在逃恐怖分子, 等失踪了两天的韦恩再度露面时竟然是被劫持状态，而且嫌疑人还在重重包围之下逃之夭夭，最后制造了华盛顿某秘密军事基地爆炸的大案（最后一条是网络传言, 没有任何一个记者证实过，官方至今也没给出爆炸事故的明确结论。）
克拉克忍不住了, 下班后，他第一时间飞去了哥谭，再一次停在韦恩庄园属于布鲁斯书房的那个窗前。
布鲁斯推开窗：“什么事？”
超人从窗口飘进房间，他先仔细打量了布鲁斯几眼，发现短短两周时间，在不需要伪装的状态下，他的好友兼搭档好像整个人的气质变的更沉闷了些。
“你还好吗？”克拉克关心道。
布鲁斯慢慢眨了眨眼，他和克拉克的关系已经过了需要互相隐瞒和客套的那个阶段，放在平时，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吐槽克拉克糟糕的眼力见，但此刻他只抬头看了克拉克一眼，就说：“我很好，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尽快长话短说，我还要去夜巡。”
克拉克感觉到布鲁斯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于是直接问道：“卢瑟的楼被炸了，听说当时你在现场？”
“嗯。”
超人原本以为他会为自己更多的说明，但布鲁斯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应了这声后，就迟迟没有下文。
“呃……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卢瑟直到现在还是在指控是你的前行动秘书制造了这次爆炸案……”
克拉克只能主动问起，但话还没说完，布鲁斯就打断了他。
“他有名字，他叫尼古拉斯·泰尔德。”
超人卡壳一瞬，不敢相信布鲁斯竟然因为这种小细节而打断他，一时间甚至忘了要问什么。
“呃……好，我知道了。所以，有什么是需要我知道的吗？”
布鲁斯思考了一阵，才说：“你跟我来。”
超人跟着他一起下到蝙蝠洞，超人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两人共事了足够长的时间，超人和蝙蝠侠之间甚至默契到被称为世界最佳搭档，听上去像是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事实上，布鲁斯非常重视个人边界，即便是他，被允许进入蝙蝠洞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进入那里，基本上都预示着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布鲁斯带着他一路沉默的下至蝙蝠洞的控制中心，超人甚至不自觉的始终让脚尖飘离地面。
阿尔弗雷德正在武器库为蝙蝠侠维护装备，看到布鲁斯带着超人下来，先放下手里的活：“克拉克老爷，晚上好，请允许我为您准备一些茶点。”
说着，他点头致意后，就准备离开蝙蝠洞，但布鲁斯抬手阻止了他。
“不用麻烦，阿尔弗，他马上就走。”
克拉克：……
我还想吃阿尔弗雷德做的小甜饼呢。
既然布鲁斯都这么说了，超人也不好反驳，只能略带哀怨的瞪了布鲁斯一眼，但正专注于调取电脑文件的布鲁斯完全没有接受到对方的眼神。
还是阿尔弗雷德看懂了超人的表情：“这恐怕不是韦恩家的待客之道。”
说着他朝超人点点头：“请稍后，厨房里还有些今天的点心，让我为两位老爷提供一些茶歇。”
布鲁斯没说话，依然在专注的操作他的电脑，阿尔弗雷德早就习惯了主人这些日子以来，比往常更甚的沉默和冷淡，再次向超人点头示意后，才转身离开。
布鲁斯已经调出了他所需要的文件。
他首先将自己当初隐形眼镜录下来的视频投放出来给超人看。
“卢瑟在这栋楼的地下室里做人体试验，将改良过的毁灭日病毒作用在人类身上……”
话还没说完，超人已经开始生气了。
要不是记着这里是蝙蝠洞，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从天花板直接冲到卢瑟面前，然后揍他一顿。
“你跑什么？”
布鲁斯不耐烦的拽住了他的披风。
“我才刚开始说。”
超人慢慢将脚踩在地上，皱着眉说：“你继续。”
“那些实验体都……死了。”布鲁斯继续说。
克拉克虽然感觉到有些惋惜，但他知道，既然是布鲁斯动的手，那一定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道：“我理解，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不得不这么做。所以这才是你的前……”超人停顿了一下，记起刚才布鲁斯特意告知过他那个行动助理的名字，于是改口道：“是泰尔德先生炸掉那栋楼的原因？”
这是蝙蝠侠的人，超人不好多说什么，但总觉得如果是布鲁斯的话，应该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决定。
“不，那里必须毁掉不可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布鲁斯打开了另一份文件，看上去像是某个大型装置的结构图纸。
他对着电脑全息投影在两人面前屏幕做了个放大的手势，那个大型雾化装置的结构图就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一份是卢瑟那栋被炸掉的楼里，存在过的装置。在这之前，我在莱克斯大厦里找到了一份详细的将氪石液化的研究资料，卢瑟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他可以通过这个装置直接将被雾化的液体氪石扩散在空气中，只要他拥有足够多的液化氪石，完全能辐射到整个大都会。”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超人掰坏了他大理石制成的工作台的一角。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毫无波澜的说：“这算在你的战损里。”
克拉克沉着脸说：“你继续。”
布鲁斯又多看了他几眼，才说：“我要你确保能克制愤怒，因为我不想因为接下来要讲的事，收获一个需要重新修缮的蝙蝠洞。”
克拉克无奈的说：“抱歉，其实我已经很少因为卢瑟针对我，而这么生气了，毕竟他想弄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这种事情简直太离谱，他这是在拿全城人的健康和生命在开玩笑吗？”
布鲁斯没有针对他的评价发表意见，因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他完全没有再陪着超人生气一边的兴趣。
“接下来的这些文件，我会等到下次正义联盟例会，全体成员到齐的时候统一向大家汇报，但我已经能够预测这件事被公布，可能会对联盟内部产生巨大的打击，甚至有些人有可能会选择退出联盟，拒绝再在人类陷入危机的时候再一次出手相助。”
布鲁斯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板无波，但超人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警告所蕴含的分量。
超人的心渐渐提了起来，他双手抱臂，微微蹙着眉回答：“我做好准备了，你说。”
阿尔弗雷德这时走了下来，他看到了布鲁斯拉出来的文件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超人甚至在阿尔弗的脸上看到一些愤慨和不忍。
但这位英国管家什么都没说，放下餐盘中的点心后，再一次无声的退了出去。
“这是阿曼达·沃勒和卢瑟共同参与的，针对抑制超人类的计划‘阿克琉斯之踵’，你可以自己看。”布鲁斯点开了那个文件夹，大量的文本资料跳了出来，他相信以超人的能力，自己看绝对比听他解说来的快，因此说完这一句后，他就没再开口，而是等待超人自行阅读和消化。
超人的上前一步，像布鲁斯一样，用手指滑动眼前的全息投影，开始阅读，他滑动文件的速度越来越快，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等到全部看完，蝙蝠洞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最后还是布鲁斯率先打破了沉默。
超人冷笑一声，再次从脚踏实地的状态飘了起来，他双手抱臂，目光直视着文档上的一行行文字，轻声询问：“我该说些什么？赞美人类永远不缺乏屠龙的勇气？还是赞叹一下你们迫害同类时，非凡的创造力？”
布鲁斯没有回应他的讥讽，继续说道：“最后一份资料，是针对你的，所以在给你看之前，我需要再次确认一下你对目前获取的这些信息的真实想法，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给你看这份资料。”
超人慢慢转向他，说：“既然你已经让我知道了，我就一定会看，你是在向我要求一个承诺吗？”
飘在半空中的超人此时面无表情，原本如天空般湛蓝的瞳色现在变的暗沉，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大海。
布鲁斯点头道：“是。”
超人没有马上给出回复，布鲁斯也没催促他，就站在他身边安静的等待。
过了很久，超人才说：“给我看吧，蝙蝠侠，我向你保证，不会因为私情，杀害任何一个人类，即使那个人类恨不得我死。”
布鲁斯微微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个文件夹打开打开放在他面前。
第 90 章
“尼克炸毁沃勒的实验场, 是因为那里的人全部被注射了G粒子，这种异世界病毒传播能力很强，并且很难消除, 但我怀疑卢瑟那里还有G粒子最初的样本, 我必须找到它，但是超人, 你不能参与这次行动, 因为卢瑟如果还有G粒子, 那他一定是用来对付你的。我们不能冒险, 你对自己的能力应该清楚, 人类无法应对一个失去正常心智的超人。”
超人这次用更快的时间，看完了卢瑟对G粒子作用在超人类身上的研究日志，看完后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直到感觉眼眶内的温度降了下来，他才再次睁眼。
比起宣泄愤怒, 他问了另外一件比较在意的事。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资料的？”
布鲁斯再一次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这是尼克在炸掉华盛顿的试验场前, 发给我的。”
他知道尼克身边那个智能机械拥有现在的科技技术无法比拟的计算机能力，但没想到它竟然能将资料直接用邮件发送给他的蝙蝠电脑。
尼克还为这份资料设置了密码, 如果他放弃了蝙蝠侠的身份, 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看到这份惊人的资料。
他确实是把选择权给了布鲁斯, 但事实上, 他也知道，布鲁斯即使放弃韦恩这个身份，也不可能放弃蝙蝠侠。
他们真正朝夕相处的时光很短暂, 但尼克无疑成为了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在布鲁斯注射了解毒剂，又昏迷一次再转醒后, 逐渐找回了自己属于蝙蝠侠的记忆，他才彻底明白，尼克为什么要在明明能带他一起摆脱追逐，最终却独自走进阿曼达·沃勒控制的试验场。
他想要杀沃勒，但他知道布鲁斯会阻止他。
他知道他和布鲁斯·韦恩根本不可能有以后，蝙蝠侠不会放任一个会杀人的超人类在自己身边。
他让杰森传话，内容是那么漫不经心又毫无余地，就是不想让他的死变成布鲁斯韦恩身上的又一道伤痕。
布鲁斯有时候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他遇到的这些超人类，明明都身怀伟力，偏偏却都拥有这样一颗无以伦比的人类之心。
布鲁斯回答完他的问题后，就没再开口，而超人也短暂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所以，他……”超人顿了一下，带着些微弱的期冀，问道：“尼克……我也可以这样叫他吧？他现在在哪儿？”
没有一个普通人类能从那样的爆炸规模中存活下来，但超人隐约记得，布鲁斯之前似乎跟他提过，他的这位‘行动秘书’，也不单纯是人类。
布鲁斯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当时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他是自己去的，杰森参与了一部分战斗，他知道一部分细节，但我不建议你直接去找他，因为尼克……”布鲁斯轻轻呼出一口气，才说：“尼克是杰森喜欢的人。”
虽然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处于一个尽量理智和客观的视角去描述这件事，但他依然不想用“恋人”去定义尼克和杰森之间的关系。
“那场爆炸并不是通过明火造成，而是巨大的能量释放造成的。事后布鲁斯韦恩也被反复质询过他的来历，都被搪塞过去，但从他通过问讯内容的反向推断，爆炸应该是尼克自爆产生的。”
“自……”
超人只吐出一个单词就顿住了，他当然知道自爆是什么意思，也理解了布鲁斯为什么要在这么一大段陈述中使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
他需要把接受“讯问”的那个布鲁斯·韦恩和自己分裂开，这样才能更理智的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面对这件事。
如果布鲁斯说的都是事实，那么他“失踪”的这几天，应该是和尼克在一起。所以他现在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向他描述事态，克制自己的痛苦。
超人也隐约察觉到，自己这样不断的追问，其实是在让布鲁斯反复回忆失去朋友的那种痛苦。
即便自己还处于对资料内容的盛怒之中，也体贴地不愿再往布鲁斯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超人问。
“我匿名在黑市放出了大量氪石的交易信息，卢瑟只要还没放弃他那个利用雾化氪石辐射大都会的计划，就一定会参与竞价，以此为契机，拖住他一部分现金流，当然，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将氪石卖给他；另外，卢瑟公司董事会那边的关系我也走通了一部分，还有他的一些项目合作商，利用这些我会尽快分散他对公司的掌控能力，拖垮他的资金链，让他不可能再对莱克斯集团拥有绝对的掌控能力。这样等他倒下的时候，对整个大都会的商业环境影响会降到最低。另外，韦恩集团也在接洽一些之前没打算参与的政府军工项目，削弱卢瑟的政治资本。”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获得的那些资料，已经筛选了一部分作为谈判筹码，强迫他们关闭阿克琉斯之踵计划，至少他们不能再以官方的名义承认这个计划的合法性。”
“最后，我已经在查G粒子的存放地点了，等找到后，我会第一时间着手处理。”
超人知道，为了避免正义联盟和政府直接对峙，为了维护两边岌岌可危的平衡，布鲁斯一定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他不想再苛责对方，于是他在空中转了半圈，朝着蝙蝠洞楼梯尽头的那个暗门走去。
在离开蝙蝠洞之前，他说：“下次例会推迟吧，我暂时还没办法说服自己，也无法说服那些我在乎的超人类战友们，如何在这么巨大的忌惮和恶意之下，依旧对人类保持一颗慈悲之心，因为就连我，暂时也很难做到。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尊重你，遵守对你的承诺。我会克制自己立刻去找卢瑟的冲动，因为我现在去找他的话，很可能会忍不住当场杀死他。”
说完后，超人就消失在了蝙蝠洞里，布鲁斯站在原地没动，旁边的工作台上放的是阿尔弗之前端过来的点心。布鲁斯关掉面前的全息屏，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小甜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的手轻轻的碰了碰蝙蝠腰带的某个格子，那里原本装着一块氪石，是为了防止超人被魔法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控制时，为了制服他而准备的武器，但现在多了一样东西。
阅读完尼克最后发送来的资料后，布鲁斯就知道，他获得的毁灭日病毒样本是卢瑟的阳谋，但他必须这么做，只希望，在得到了尼克用命换来的消息后，他能抢占一些先机，更快摧毁卢瑟针对超人的那个骇人计划。
希望腰带里的东西，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总觉得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比以前更甜了，下次还是提醒他减糖吧。
超人走出韦恩大宅后，直接一飞冲天，进入了平流层，只需片刻，他就从哥谭飞到了华盛顿。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飞出地球，进入宇宙，才能给他带来此刻最需要的平静。
他远远的悬浮在那片断壁残垣中心，此刻正是傍晚，媒体的曝光度已经被另外的事务占据，现场除了未清理的瓦砾和示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的警戒线，还有几个零散的监控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能有效能阻隔别人探究的设施，不过如果超人真的想要踏足某地，一般的措施也阻挡不了他。
他静静的看着脚下那片因为爆炸而造成的深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如果这里真的有幸存者的话，被压在这片废墟下三天，想必也没什么活着的可能了。
但超人还是放开了自己的超级听力。
顿时，各种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听到幸福的欢笑还有悲伤的啼哭，听到有人因为被帮助而感激他人，也听到更多恶毒的诅咒。
“我要让超人来拧掉你的头！”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咆哮。
“超人不会拧掉任何一个人的头！”另外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反驳。
“胡说，超人拧掉过佐德的头！”对方立刻论证自己的正确性。
“你们再不过来吃饭，我会拧掉你们每个人拥有的超人玩具的头！”男孩的母亲发出一声权威性的震慑，接下来就是啪嗒啪嗒的跑步和推搡声，还有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以前超人听到这种日常的对话，会会心一笑，感到温馨有趣，但他现在没有心情去体味这种温馨。
当他的超能力在幼时第一次觉醒，他感觉到的不是兴奋而是恐惧，是妈妈教会了他怎样学会控制，从此，控制这个词伴随他一生。
他必须控制自己不要听的太多太远，这样才不会被人世间的烦杂惊扰，他要无时无刻控制自己不要用愤怒的眼神看向任何一个欺侮他的孩子，因为说不准他的眼神会化作一道热视线直接洞穿对方的身体。“用眼神杀死你”对克拉克·肯特来说并不是一个玩笑。
他要控制自己的力气，让自己不要因为用力过猛而捏碎同学的骨头，也要控制自己扔出去的篮球不要打穿学校操场的地面，最后，他得控制自己在父亲被龙卷风带走的时候，遵从父亲最后的指示，留在原地，不要去救他——即使他能救。
只因为父亲说，人类还没有准备好接纳他。
人类也许永远也不知道，超人为了成为克拉克·肯特，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被拥有最诚挚和美好品格的两个人类养大，他们教会了自己怎样去爱，所以他深爱着地球，也深爱着人类。
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是神，因为神才不会像他一样，为自己这样的深爱和牺牲结果却换来无情的忌惮和仇恨而感到愤怒和生气。
卢瑟永远不会理解，超人正是因为想要做好克拉克·肯特，才成为了超人。
如果哪一天，他不再因为人类对自己的背叛和伤害感到失望，是不是他才真正具备了成为“人间之神”的基本素质呢？
或者说，卡尔·艾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正融入人类之中，因为人类对待自己的同类尚且残忍，更别说他是个外星人。
如今他没有被拉进实验室反复解刨研究的唯一原因就是暂时他还拥有绝对的力量。
超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平息一场火拼，但超人阻止不了战争；超人能救助弱者，但他无法熄灭弱者心中燃起的怒火和仇恨；超人能救援一场天灾，但他挽回不了在天灾中没等到救援的人，所以也无法阻止失去亲人的人怨恨超人为什么不早点来。
超人从来不是无所不能，超人也有爱，有恨，也会伤心和愤怒。
他站在这片瓦砾废墟只上慢慢思考，他确实是深爱着这颗蓝色的星球，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思考，究竟该怎样才能消除人类对自己的猜疑和怨恨——他已经为人类献出过一次生命，他还能奉献什么？他的这颗“类人”的心吗？
如果没有了“人类之心”，或许卡尔·艾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和痛苦了。
如果超人彻底泯灭在人类之中，知道他真实身份的莱克斯·卢瑟也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伤害他和他的家人朋友，那么他究竟要不要就遂了卢瑟的愿，抛弃这颗人类之心，成为真正神呢？
很早以前，他认为蝙蝠侠手段偏激，用恐惧统治哥谭的做法太过暴戾，但现在看来，蝙蝠侠很可能是对的。
如果他没有办法消除偏见，仇恨和迫害，也许就只能用高压的手段去统治人类。
就在超人在认真思考成为一个独裁者的可能性时，他突然从一众嘈杂声中听到了一个距离他极近的微弱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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