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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 不矜持


    ◎那我只能努力挣钱养老婆了。◎


    司机在楼下等了很久, 眼见时针转过了九点,陈总才款款而至。


    几年如一日从未迟到过的习惯,第一次被打破。


    卫辰开门时, 多望了他几眼,没有丝毫迟到的局促紧迫,冷衿的面容上流淌着几分惬意。


    “陈总, 看起来您今天心情不错。”卫辰做了陈家多年司机, 见陈时序今天状态松弛,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陈时序的眸光缓缓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玉白的指节轻轻敲过扶手盒,说不出的散漫恣意,冷然自傲的面孔, 难得卸下几分疏离。


    “怎么说?”


    卫司机:“感觉您今天的搭配挺新潮的。”


    黑色的高定成衣, 别了一枚镶嵌雕纹珍珠母贝胸针,尤其是颈间系着的酒红色领带,矜贵气质尤甚。


    “确实。”陈时序看向后视镜里自己的领带, 暗纹隐匿于深色的绸缎之中,流光在其中闪耀, 淡声回道, “是我太太选的。”


    卫司机:“夫人的眼光果然无可挑剔。”


    谁成想到几年前还打打闹闹关系不和的表面兄妹, 四年后竟然喜结连理,甚至感情甚笃。


    陈时序今日难得话多,过问了几句梁梦因最近的出行。


    卫辰如实相告:“夫人最近都很少出门, 上一次出门也是堂小姐来接,大概是雪天不好开车吧。”


    陈时序垂眸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 翻过一页, 他再次抬头看向后视镜, 再度理了理领口的温莎结。


    隔了一会儿,一道幽然声音落下:“一会儿到公司,你就直接回来吧。太太如果出门,你来开车送她。”


    “雪天不好开车,我不放心她的安全。”


    卫辰直直望着前方的路,不敢回头看,只是应了声好,心道这对新婚夫妻果然是感情好。


    雪天,车子开得慢了一些。


    陈时序迈进办公室的时候,离约定的会议只差五分钟。


    祁铮见他终于出现,连忙上前:“陈总,您来了。”


    突然看到他今日的着装,一时又有些怔忪。


    “会议文件呢?”陈时序提醒他。


    “哦,陈总,在这里。”祁铮连忙上前递上文件。


    他急急追上去,却乱了步伐。


    在踩上陈时序皮鞋鞋尖的时候,祁铮发誓,他那一刻已经想到了就业寒冬他孤苦无依遍寻不到工作的画面。


    祁铮当即鞠躬道歉,声音响亮:“不好意思,陈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整个秘书办的人都望了过来。


    空气似乎都弥漫着骇人的寂静。


    陈时序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低头望向自己昨晚刚刚收到,今天刚穿第一天,来自陈太太亲手制作的手工皮鞋,瞳色蓦然一深。


    祁铮弯着腰,只从陈时序冷凝的气场中,已经感觉事情不妙,不由更弯下腰,接连道歉。


    “没关系。”


    冷淡的一声低音,祁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却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扶住他的胳膊。


    祁铮被陈时序扶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怔然。


    “没关系。”陈时序又说了一声。


    他拿出胸前别着的方巾,半蹲下.身,仔细擦拭着鞋面。直到那哑光的鞋面不留一点印记,方才缓缓起身,一派优雅自若。


    “是我太太做的。”


    祁铮被陈总这突然的一句吓到,脑袋飞速运转,这是在说他损坏了夫人送给陈总的礼物?


    他胆战心惊地回应:“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嗯。”陈时序清隽的面庞上隐隐挂了点笑,“太太确实心灵手巧。”


    祁铮松了口气,工作应该暂时保住了,他见陈总似乎心情不错,壮着胆子拍马屁:“陈总,您这枚胸针也是夫人选的吗?低调华贵,很衬您的气质。”


    陈时序眸光淡了些,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缓步向会议室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再次停下。


    “领带是太太选的。”


    “啊?”祁铮感觉今天他大概是把脑袋落在家里了,怎么会每一句都出错,好似今天来迟慌乱的是他一般。


    祁铮望向陈总颈间的那条暗红色的领带,这个颜色……


    他绞尽脑汁地搜寻着形容词:“那……那太太的眼光真实别具一格。这条领带,真的……很衬您的气质。”


    “嗯。”陈时序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峻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太太确实眼光独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踏入工作区域,陈时序又恢复往常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方才的半点柔和都不见,立刻进入严苛冷厉总裁状态。


    总裁秘书办第一负责人祁铮终于松了口气,根据他几年经验总结的职场守则,大概现在要更新了。


    最重要的一条——


    拍马屁有风险,但拍夫人的马屁无风险。


    梁梦因几乎睡到了中午,才被阿姨的敲门声叫醒。


    陈时序再三叮嘱阿姨,中午一定要叫她起床吃饭喝药。早上提醒了一次,临近中午又提醒了一次。阿姨哪敢忘记,做了这么多年管家保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负责的男主人,对家中的夫人十足十的用心。


    梁梦因应了一声,嗓音微哑。它在床上缓了几秒,才勉强爬起,打开手机,微信消息瞬间涌入。


    有陈时序的,让她别忘记吃药;还有陈璇蔚邀她逛街的。


    梁梦因身体不舒服,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但陈璇蔚说还有明澜姐一起,她就不好拒绝了。


    午饭只吞了几口,她便没什么胃口了,皱着眉喝完中药,梁梦因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陈时序到底还是注意了分寸的,没在露出的肌肤上留下太明显的印子。剩下的暧昧痕迹,被毛衣长裤裤一遮,便什么也看不到。


    短款的棉服,高腰牛仔裤,原本她是想要穿那双黑色的长筒机车靴的,飒爽甜酷的风格。


    只是腰酸背痛,小腿战战,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可细讲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舒服。


    剧烈运动后遗症。


    犹豫了半天,梁梦因还是放弃了华而不实的机车靴,踏上了柔软的雪地靴出门。


    今天卫司机居然在,有人开车,梁梦因乐得清闲,舒舒服服地坐在后座。


    陈璇蔚是看着那辆载着梁梦因的轿车缓缓驶至她面前的,司机下车绕过车身,打开后座车门,后座的女人才矮身优雅下车。


    只是她今天穿得确实不太优雅,陈璇蔚默默看着她做作的姿态,忍不住摇头:“果然,当上了总裁夫人就是不一样了。我这个苦命的打工人,什么时候能有个司机帮我开车呢。”


    “可拉倒吧。”梁梦因受不了她的揶揄,拍过她的肩膀,“陈家大小姐,想要个司机还不是简简单单。你想要啊,那我让他替你开车去。”


    陈璇蔚也就是开开玩笑:“那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那是我哥特意为你留的司机呢,我怎么舍得抢他心头爱的司机呢。”


    梁梦因闻言低笑:“有那么明显吗?”


    在车上,卫辰几次三番想要将话题引到陈时序身上,却被梁梦因三言两语挑拨开。


    心里清楚,可是若是被人直白地挑破真相就没意思了。


    她好像就是享受这种两个人之间的您瞒我瞒、你猜我猜、互相追逐的过程。


    爱情,不就是这点事情吗?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陈璇蔚太懂她的小心思了,她一顿,突然发现了什么,“等一下,你这是穿了雪地靴?”


    梁梦因撩了撩长发:“怎么,我不能穿?”


    “小因因,我可记得你说过,雪地靴是时尚绝缘体的吧,你宁可冻死也不穿雪地靴?”陈璇蔚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梁梦因脚步一顿,瞥过脚上这双柔软舒适的雪地靴,嘴硬不承认:“是吗?一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陈璇蔚眯了眯眼,伸手就去扒她的领口:“是不是你们昨天太……激烈了啊,让你这种出门必须精致着装的人,都把雪地靴拖出来了。”


    “哎哎哎。大众广众呢,你注意点影响。”梁梦因死死捂着自己的毛衣。


    “你们干什么呢?”姗姗来迟的明澜,看着打打闹闹两个人。


    像两个小朋友遇到了老师,梁梦因和陈璇蔚立刻停了手,端端正正地站好。


    梁梦因甚至还率先告状:“明澜姐,小堂妹臭流氓扯我的衣服。”


    陈璇蔚眼睛睁大,立刻还击:“哪有,姐,是小嫂子奇奇怪怪的,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而已。”


    明澜捂了捂额头,看上几分头疼的样子,两个人瞬间不敢吵了。


    “两周后,我的公司要上市了,陪我去定几套礼服吧。”


    她们去的是一家私人高级定制礼服,一约难求。


    明澜毕竟大病初愈,人还有些憔悴。陈璇蔚连忙上去搀扶:“我姐夫,啊,不是,我前姐夫呢?”


    “上班去了。”提起周游弋,明澜便无精打采。


    “你们又吵架了?”陈璇蔚小心翼翼地问,甚至给一旁的梁梦因悄悄使了个颜色。


    梁梦因默不作声,托着这具疲惫的身体,她能出来陪他们出来定礼服,已经是她能做的到最大的努力了。


    “也没有吧,就是有点不忍心用失忆拖着他了。”一向聪慧机敏的明澜,也难得纠结。


    褪下外套毛衣,设计师拿起皮尺替明澜量着尺寸。梁梦因只匆匆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掀开帘子走出量衣间。


    陈璇蔚也跟着走出来,搡了搡她的肩膀:“你看到了吧?”


    梁梦因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她一推差点跌倒,堪堪扶住展览的玻璃橱窗。


    “当然看到了,那么明显的吻痕,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颜色太过鲜明,想要忽视都很难。


    没想到这位前姐夫周游弋看上去儒雅温和,在某些方面似乎也不尽然。


    “你怎么这么虚弱啊,你不会也是……”陈璇蔚故意没说完。


    但梁梦因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不理会她的调侃,微红的耳廓已经给出了答案。梁梦因转过身,装模作样地看着展览窗中的珠宝首饰。


    橱窗最中心握着一枚精巧绝伦的胸针,椭圆切割沙弗莱石主石,周围点缀着小颗彩色宝石,簇拥出紫罗兰的形状胸针。


    服务生很热情地介绍胸针历史,略过托大的宝石背景,陈璇蔚看了眼那个吊牌,接近九位数的价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喜欢?”


    确实喜欢,梁梦因的视线在那上面挪不开。脑海中反反复复思索,如果这枚胸针别在陈时序今天的西装上,应该会比原本的珍珠母贝胸针更适合。


    深邃璀璨的宝石,和暗纹的酒红色领带,相得益彰。


    似乎更像新婚先生了。


    “喜欢啊。”梁梦因是果断的性子,喜欢就毫不犹豫买单。


    陈璇蔚倒吸第二口凉气:“你不会把他的副卡刷爆吧?”


    梁梦因踟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还会刷爆吗?”


    也就将近九位数而已。


    陈时序不会这点限额都没有吧?


    梁梦因把卡给服务生的时候,几分犹豫却显上面孔。


    如果是昨天之前,她大概不会有这个疑问。


    只是她忽然想起,昨天她刚签了一份文件,陈时序的财产转移文件,霎时她就有些担心了。


    服务生动作很快结好账,那枚昂贵精致的胸针打包好,连同黑卡一起送至梁梦因手里。


    接过巨大开销换来的胸针,梁梦因却没笑出来,她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些文件。


    陈时序,不会真没钱了吧?


    甩开陈璇蔚,梁梦因寻了个角落给忙碌工作中的陈总拨去了电话。


    刚一接通,陈时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声甜腻的声音。


    “老公!”那大概是她能发出的最嗲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呢?”


    “工作。”陈时序确实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陪他的新婚夫人聊天,“怎么了?”


    梁梦因有些心虚:“老公,我好像买的东西有一点点贵。”


    “收到短信提醒了。”陈时序很淡定。


    “那……”梁梦因思忖着说辞,试探地问道,“那我一会儿还可以买其他吗?”


    陈时序微微皱眉,梁梦因的语气有些怪。


    仿佛是不敢花他的钱一样。


    陈时序回忆自己是否那句话,给她留下了什么错误的认知,不然怎么会这样畏手畏脚。


    没听到他的回答,梁梦因更心虚了,只好吐露真相:“小堂妹说我会把你的副卡刷爆。”


    “不会刷爆。”陈时序舒了口气。


    “可是……你还有钱吗?”梁梦因语调极慢,“那些财产转让协议……”


    陈时序终于明白她的纠结,很轻地笑了声:“那怎么办呢?”


    “啊?”


    这是在问她吗?


    陈时序一声淡笑落下,似是随意,但又认真。


    “那我只能努力挣钱养老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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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 不矜持


    ◎亲完。◎


    “你在这里傻笑什么呢?”久未看到人影, 陈璇蔚出来找人。


    梁梦因挂了电话,笑眯眯的,眼睛弯成小月牙:“在跟你哥聊家庭内部财政大权问题呢。”


    这恋爱的酸臭味。


    陈璇蔚挑眉:“以前一口一个我哥哥, 现在就变成了你哥哥,你们这婚前婚后跟变了个人一样。”


    “少来。难道他不是你哥?”梁梦因弯唇一笑,“再说, 现在我哪里还需要喊什么哥哥, 喊老公再有用不过。”


    陈璇蔚无奈望天,有被酸到:“哎,婚姻到底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梁梦因想了想,放弃那些虚伪的大道理,只是说:“婚姻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我不清楚。不过只要它有让你愉悦, 不就够了吗?”


    至少她现在确实很愉悦。


    “好深奥。”陈璇蔚想皱了皱眉,“算了,懒得想。反正我是不婚族。”


    梁梦因侧目, 几分惊诧:“我记得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没停过谈恋爱吧?”


    “谈恋爱和不婚又不冲突。”陈璇蔚很无所谓的态度。


    陈璇蔚一向没什么追求, 无论是生活, 事业还是感情。


    随遇而安, 走到哪儿算哪儿。


    “确实。”梁梦因勾过她的肩,理解支持,“那你加油。”


    明澜一场大病, 又瘦了许多,所有尺寸都小了一码。刚换好衣服出来, 她便对梁梦因招了招手:“梦因, 你来也量一下尺寸, 订做几条礼服吧。”


    “我就不用了吧。”


    她不太喜欢出席那种社交公共场合,也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寒暄氛围,这类宴会她一向是能据拒则拒的。


    明澜倒是很坚持:“毕竟总裁夫人了,很多场合必不可免。”


    梁梦因表情僵了僵。


    也是,身份地位总与责任义务分割不开,她不可能永远缺席这种场合。但显然目前的她,还不太适应这种豪门夫人的身份。


    明澜察言观色,见她表情不虞,略一思索又换了套说辞:“就算时序纵着你的意,宴会暂且不论。但你开年后,不是还有春季新品发布会,礼裙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梁梦因不会拒绝的理由。


    “好吧。”梁梦因乖乖进了里间。


    刚脱下来的毛衣在看见陈璇蔚进来时,又盖回了身上,遮遮掩掩:“你跟进来干嘛?”


    陈璇蔚很无辜:“明澜姐,让我也进来量尺寸的。”


    两个人僵直对视,胳膊默默又套回毛衣里,梁梦因抿抿唇:“你先出去,我量好再叫你。”


    “我们两个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吗?”陈璇蔚斜靠在门口,懒散地站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哎呀,女女也授受不亲,你快出来。”梁梦因打开门推着她向外,“反正不给你看。”


    陈璇蔚意味深长地笑了,视线不住地往她的毛衣里瞥:“懂了,看样子是真的有我不能看的。”


    梁梦因闹了个红脸,连忙锁门。


    那些藏在衣服下暧昧的痕迹,当然不可能让其他人看到。


    陈时序上班前说,让她乖乖在家等他回来,结果是他下班后,乖乖在家等梁梦因回来。


    梁梦因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走在前面,一派轻松,卫辰跟在后面,大包小包。看到陈时序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的时候,梁梦因眼睛一亮,踢开靴子,就扑了上去。


    “老公,你回来好早。”


    陈时序被梁梦因扑了个满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错身望向站在门口手里拎满东西尴尬地不知道望向哪里的卫辰,微微点头示意。


    卫辰得了指令,立刻放下东西掉头就走,顺便带上了门。


    “不累了?”早上出门时,她还叫苦叫累,这会儿逛了个街已经精神抖擞。


    梁梦因笑意盎然,葱白手指绕着他胸口的那枚珍珠母贝胸针:“当然不累。”


    “逛街怎么会累呢?”纤细的手臂绕着他的颈子晃,嫣红的双唇微微勾着,娇艳动人,语调长长地拖起,“尤其是花老公的钱逛街。”


    陈时序抬了抬镜框,似笑非笑,眼底流淌着几分促狭。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陈太太不妨换种思路,现在我的钱都是你的钱了。”


    梁梦因不明就里,点点头。


    “那你的副卡就相当于主卡了,是吧?”


    梁梦因再次懵怔地点头,他好像确实说的没什么问题。


    陈时序的话就停在了这里,淡色薄唇勾起一点笑痕,漫不经心又意有所指。


    愣了几秒,水眸流转,她的视线停在陈时序含笑的清瞳中,梁梦因好像反应过来了。


    红唇微启,她拧着好看的柳叶眉,缓慢地开口:“也就是说,我在花我自己的钱逛街?”


    陈时序唇角带着的笑意,已经给出了答案。


    梁梦因的笑容登时收了回去,懒懒地向陈时序身上一瘫,深深叹气,闭上了眼。


    “我好累。”又是一声叹息,“逛街怎么会这么累。”


    前后态度反差,身后的男人不由嗤笑出声。


    陈时序温热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后腰,梁梦因顺势舒服地翻了个身,安静地伏在他的膝盖上。


    手指时不时地戳着他胸前那枚胸针,眼球转了转,故意唉声叹气:“可惜我累了一下午,自己什么东西没买,单单给某个只负责出钱的男人买了礼物。”


    “好亏啊。”梁梦因瑰丽的脸颊浅浅染了丝绯色,潋滟的含情眸透着明晃晃的指控,伴着忽闪的长睫,几分可怜无辜。


    陈时序沉眸,温热有力的手掌抚过她的纤盈的后颈,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摩挲,清浅的呼吸声混在毛衣细微的摩擦中。


    “所以,在性.感内衣店的消费,是给我买的礼物?”


    有规律的揉捏,无规律的心跳。


    梁梦因腾地一下从他身上坐起,双目圆瞠:“你这人怎么还看我的消费记录呢?”


    陈时序指骨屈起,点开手机屏幕,最新的一条短信——


    【可爱小兔,清纯制服,极品战袍,在线选款!】


    面颊热度瞬间燃起,双眸瞠圆,怎么会有刚消费完就发广告的店家呢?还是直接把广告发送到主卡用户手机。


    梁梦因手忙脚乱抢过他的手机,不忍再看第二遍,匆忙删除短信,再三检查没有其他广告推销,才把手机丢给他。


    “如果,我说,我是给你买袜子,你信吗?”梁梦因自己说得都心虚,视线根本不敢往他那边瞥过一分。


    “信的。太太说的我都信。”浅浅微笑,陈时序收回自己的手机,敛眸两秒,又忽然问道,“不过,我确实有个疑问。”


    笑意渐深,偏冷的音质依然波澜不惊。


    “极品战袍到底是什么?”


    梁梦因瞳孔骤然放大,惊叫一声,捂住他的嘴,镇定全无,不想听他再说一句。


    “就是极品……战……衣。”她吞吞吐吐,无从掩饰,最后恼羞成怒,“你脑子里天天都想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呢!这就是设计!这就是艺术!”


    气势凌人,瞬间又偃旗息鼓:“就随便买买,你也就随便看看,当然不看最好。”


    也是怪陈璇蔚,非要拉着她和明澜姐一起去逛什么内衣店,正经的没选几款,不正经的到时选了一堆。


    美其名曰——“你们不要想歪,这可不是谄媚异性,这是女为己容。”


    梁梦因当真还信了她这套“癫狂”的理论,确实款型好看,完美勾勒出她的身材,她发誓她确实是为了悦己才买下的。


    可能也有一点点其他的目的,但这会儿已经被她忽略不计。


    “你快忘记,忘记!不然,你今天不要回卧室睡觉!”梁梦因又是捂嘴又是捂眼,最后索性摆烂,什么也不捂了。


    陈时序依然是那副慵懒的调子,悠悠说道:“我以为昨晚过后,你为了睡眠质量,也会找点奇奇怪怪的理由,想法设法把我推出卧室。”


    “我是那种人吗?”梁梦因瞪他一眼,虽然昨晚确实没睡好,但陈时序像个行走的催眠机器,只要他在,她总会安睡无眠。


    总归都结婚了,哪里还需要那么矜持地严防死守。


    敛眸,梁梦因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不过,我是真的为你花巨款,买了个礼物。”


    外套都还没换下,那枚价值九位数的胸针,就揣在她的口袋里。咽了咽嗓子,梁梦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


    “也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就是随便看了看,觉得很适合你。”挽了挽发丝,她随口又添上一句。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地瞥向他,仔细地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但陈时序所有的表情都隐于寒川冰面上,她无从探知,只有从他幽然望过来的一眼,寻到了半分端倪。


    隐隐的一点波澜,被她准确捕捉到。


    似乎反馈还不错?


    “有没有觉得和你今天的穿着很配?”她送了口气,唇角漾出一抹笑。


    大概是因为自己花重金买下的,梁梦因怎么看怎么满意。


    其实她刚刚一回家就看到了,鞋柜上的那双皮鞋,她手工制作的那双皮鞋。被仔细擦拭过,几乎一尘不染,还用了鞋撑保障鞋型的完整性。


    是有用心对待的。


    所谓投桃报李,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所以,担心刷爆你的卡的大额交易,其实是给我买的礼物。”沉吟片刻,他终于开口。


    忽然这样认真说话,梁梦因还有些没调换过状态。视线闪躲,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直白的情意。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的她,总是把喜欢和爱放在嘴上,毫无遮掩的直球告白。可现在却总是害怕将那些诉之于口,哪怕所有行动言语已经将它讲述。


    舔了舔红润的唇角,她故作淡定:“怎么了?我给我的老公买个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没从陈时序的面上探寻到任何波动,梁梦因还有些丧气,没等负面情绪蔓延,下一秒,她就被他的大手圈住,抱到他的腿上。


    “帮我戴上。”冷冽的音质,却有缱绻的情思夹在其中,似有似无。


    腕子微僵,解下原本的那枚,手指捏过蓝丝绒方盒里那只精巧绝伦的胸针,忽然距离的拉近,让她手指微抖。


    却也不知道缘何而来的慌乱,明明更亲密的都做过,却在这种小事上乱了心绪。


    陈时序将她的乱纳入眼底,却没有任何宽慰,他只是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片刻后,渺远悠然的淡声缓缓落下。


    “梦因,今天我收到了魏总项目的第一轮竞标邀请。”


    动作一顿,梁梦因缓缓抬眸,视线交织。


    仅仅几厘米的距离,连呼吸拂过的细小容貌都清晰可见。


    梁梦因垂下眼眸,手指攥紧胸针,清了清嗓子:“看我做什么?”


    抿唇:“我只是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总不能只有一个人在毫无保留的付出。


    她也只是想为她放在心尖的人做些什么罢了。


    虽然,并不想让他知道。


    梁梦因呼了口气,视线微抬,目光落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在她的注视下微微滚动,迷人的弧度,起伏间带动升温的暧昧。


    “一个项目对我而言无足轻重。”薄唇微启,陈时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怀里的女人,“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忽然有些渴,带着不适的喉咙咳起,喝了口水才勉强缓解,只是还微微刺痒,分不清到底是渴,还是什么其他。


    吸了吸鼻子,扯开唇角:“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哪里算得上委屈。”


    终于将那枚胸针带好,她理了理他的西装,扬唇一笑:“再说了,你现在赚的钱不也都是我的吗?”


    明灿如骄阳般的笑容:“为自己赚钱,我可一点都不委屈。”


    冷隽神秘的冰河,在凛冬时分也会裂开道道缝隙。


    谁也不清楚那之下的究竟是寒流,还是熔岩。


    眼皮慢慢阖下,触上的是炙热的薄唇。情不由己,已经徐徐蔓延开。


    灯火通明的客厅,淡黄的光线洒在轮廓英朗的男人,还有他环抱着娇小的女人,像是蒙上一层淡淡薄纱的油画。


    高挺的鼻梁交错,缠绵的深吻缱绻落下。


    偶有镜框磕过她精巧的鼻尖,惹得她瑟缩几分。修长的手指扶上镜框,银边眼镜被单手摘下,随意放在沙发一侧。


    清浅的气息缠绕,温吞地将她包裹,无孔不入钻进每一寸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眼镜落在地毯上。


    “啪嗒”一声。


    梁梦因盈盈水眸仿佛覆了一层轻雾,在细微的声响中短暂清明了一瞬。


    她推了下面前的男人,微哑的声线。


    “我饿了。”


    她还没吃晚饭。


    回应她的是更哑的男声。


    “亲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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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 不矜持


    ◎宝宝,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去酒吧借酒消愁了吗?◎


    跨年夜, 梁梦因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掰着手指数,这已经是陈时序出差的第六天了。


    晚饭是在老宅吃的, 林姿还念叨了几句,怎么元旦也看不到儿子的人影。


    梁梦因也想抱怨,居然跨年夜都看不见自己老公的人影, 但这种话她不好在林姿面前多说。只是默默劝慰几句, 陈时序现在忙,是为了腾出春节的时间多陪陪家人。


    林姿仿佛见了鬼一样的眼神,没想到婚前两个人打打闹闹互相难看,结了婚便换了画风,互相理解相亲相爱。


    这桩亲事, 真是结得好啊。


    梁梦因在林姿一脸欣慰的表情下, 干笑两声。


    道理是这样讲没错,只是自己躺在双人床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她好像又失眠了。


    明明忙了一整个白天, 却依然睡不着。


    闭上眼,萦绕在眼前的不是她忙碌了许久的设计图纸, 而是某个不在身边的男人。


    梁梦因坐起身, 捞回床头的手机, 手指在置顶的头像框里,戳开又退出,退出又戳开。不知什么时候, 点开他头像的时候,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


    Sara拍了拍Chen。


    梁梦因发现的的时候正想撤回, 陈时序的视频已经拨了过来。


    “做什么啊?”梁梦因望着视频那端陡然放大的俊脸, 呼吸一滞, 拉起被子将自己裹紧。


    已经十点多了,他的工作时间还没结束。


    陈时序似乎是刚走进什么空着的包间,壁灯被打开,幽暗的灯光落下,深邃的五官沟壑分明。长睫碎光打在眼下,摇摇晃晃,瞳底流淌着一片荡漾的深色。


    拖了把椅子坐下,西装外套被挂在一旁,陈时序解开衬衫最上端的扣子,扯下端庄的领结,再度望向她时,眼底是涌动的暗光。


    他没说话,但似乎什么都已经说过了。


    “你在应酬?”梁梦因咬了下唇角,试探地问道。


    冷白的脸庞没有丝毫面色变化,他只是静静凝望着她,又解开领口第二枚扣子,敞开一截清健的脖颈,有青筋微微绷起。


    拿起桌上一杯清水,他仰头喝了两口,喉结微微滚动,有一点泻出的水光划过线条流畅的下颚,垂落又隐于衬衫之间。


    握拳抵唇,陈时序轻咳了一声:“喝了一点。有长辈在,不好拒绝。”


    梁梦因眨了眨眼,她觉得自己有被这一连串动作蛊惑到。


    翻了个身,靠在床头,她微微笑道:“原来是喝了酒才来找我啊。陈先生,你知道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吗?平时怎么也没见你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呢。”


    他们之间很少通信软件沟通,互相都忙,更疲于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以至于梁梦因上次把他拉黑,陈时序足足在黑名单躺了半个月,才被她放出来。


    陈时序望着屏幕里露出的半张靡丽校验的面庞,冷瞳染上几分迷离的霭色。


    薄唇微抿,清泠低沉的声线,透过耳机毫无损质地鼓动她的耳膜。


    “我也想你了。”


    梁梦因一怔,心跳在懵然的一秒间猛地加速。她望向那双黑瞳之中,淡淡流动的皆是认真之色,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敛眸掩饰悸动,梁梦因轻咳了几声,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又没说想你了。”


    “是吗?”清隽的面上染了点笑意,陈时序单手摘下眼镜,狭长的双眸直直地望向她,毫无阻碍地望进她的心里,“可是,你的眼睛说了。”


    在流转的依恋中,还有涌动的思念。


    水润的眸子,晶莹的珠光,比繁星耀眼,那里明明灭灭闪动的情意,是她不愿言之于口的绵绵爱情。


    声音低沉如溪,潺潺绕过耳畔,像暖流拂过,从耳蜗开始,随着升温的暧昧,迅速周游全身。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梁梦因捂着脸,埋进被子里,视频镜头里只露出一截莹润白皙的颈子。


    绝口不承认。


    陈时序没有拆穿她的伪装,低笑了声,不置可否。


    静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反悔,抬眼问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确实是想他了。


    “都已经不着家这么久了,差不多也该回家抱老婆了吧。”


    轻咳了一声,梁梦因只觉得面颊上温度越来越高。


    陈时序的目光依然焦灼在她面颊上,静了片刻,梁梦因受不了这升温的暧昧。


    “我想你了。”一句气声半遮半掩在被子间。很轻,梁梦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


    话刚一出口,她又有些害羞,视频摄像头又向下挪了几分,定在她黑色的丝绸睡裙,还有光洁的颈间。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羞赧地转移话题,她的手指抚过空落落的颈子,“别忘了给我带礼物。”


    陈时序看懂了她的暗示,轻笑一声,向椅背上靠去:“我以为我就是你最好的礼物。”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腻。”脸颊微烫,不知道是被子带来的闷重,还是心悸带来的燥热,梁梦因掀开被子,再度翻身,将摄像头对准头顶洁白的天花板。


    “那我还是想要礼物。”梁梦因宛然一笑。


    老公早晚都得回来,比起这个还是要点实际性的礼物吧。


    毕竟这从来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而是他归来,她才有礼物。


    想了想,梁梦因再度掀唇,声音很轻,几乎要竖起耳朵才能捕捉的气息:“早点回来。”


    “老公。”


    烫意在面上灼烧,梁梦因受不了那股热度的煎熬,也不等他回复,便直接挂断了视频。


    原以为一通视频会稍稍缓解她的失眠,却没想到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梁梦因滚到了陈时序那一侧,他的枕头上还残留着少许清淡的冷香,顺着鼻腔润泽至肺腔,令人怡然的味道。


    真的想他了。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他。


    再度点开手机,打开陈时序的对话框,梁梦因深深吸一口气,席卷而来的淡香,携着浓浓的想念。


    Sara:【陈时序。】


    Chen:【睡吧。】


    仿佛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句话,带着她所有的安全感蜂拥而至。


    梁梦因握着手机,静静闭上了眼,有睡意在朦胧间酝酿。


    片刻后,她再度睁开眼,重新点开他们的对话框。


    Sara:【帮我关下月亮。】


    Chen:【晚安。】


    几千公里外,陈时序的嘴角微微牵起,手指间摆弄着手机。


    窗外,夜朗星疏,寥寥寂清。


    房间内,英朗俊逸的男人,笑意渐深。


    新年第一天,梁梦因被林姿叫去吃饭。毕竟是元旦,老宅亲戚来了不少。


    她是新夫人,免不了的寒暄客套。送完几波客人后,梁梦因的脸几乎都要笑僵,还好有明澜及时把她解救出来。


    “林姨,时间不早了,我来送梦因回去吧。”


    林姿当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明澜堂而皇之地把累坏的陈太太带走。


    “累吗?”


    其实是有些累的,但今天大部分都是林姿在忙,她只负责在旁边陪笑。梁梦因不好意思说自己累了,勉勉强强:“还行吧。”


    “那就是不累,那我们出去玩一圈吧,你叫上璇蔚。”


    梁梦因点点头,点开和陈璇蔚的聊天框,发出去消息,才想起来问一句:“我们去哪玩?”


    “当然——”明澜猛地一踩油门,超过高速路上慢吞吞的新手车,漫不经心地解下被束着的卷发,“当然是泡吧。”


    梁梦因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差第七天的陈时序,一早就安排祁铮把不必要的行程能推则推。所有工作一再缩紧后,他终于坐上启程回京的私人航班。


    “太太呢?”陈时序刚看完一沓文件,揉了揉眉心,突然问一旁的祁铮。


    他是知道今天梁梦因回老宅的事情的,怕有人故意刁难,陈时序再三叮嘱母亲多护着点她,别被人欺负了。除此之外,更是严禁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催促婚礼,或是怀孕生子的相关话题。


    梁梦因脸皮薄,听不得这些。


    仔细交代过几番,陈时序还是不放心。飞机已经缓缓下降,即将着陆,陈时序再度问起祁铮。


    “下午的时候,老宅那边说一切都好。”


    陈时序凉薄的视线扫了过来,祁铮一个激灵:“我马上问。陈总,您稍等。”


    祁铮连忙拿起手机,联系老宅,心里却想:这已经是陈总今天问过的第六遍了。夫人在老宅,能出什么事?


    然而看着收到的消息,祁铮几分头疼。还就真的出了点小事。无伤大雅,但估计会让陈总暴跳如雷。


    “那个,夫人和……”祁铮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陈时序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摆了摆手,示意祁铮一会儿再说,起身按下了接通键。


    是程砚深的电话:“到哪儿了?”


    他是知道陈时序今天压缩了所有行程,连夜归京的。至于为了什么,再明显不过,看破不说破。


    甚至替某人带回来的项链,还是他帮忙挑选的。


    “落地了。”飞机稳稳落在航道,陈时序望向窗外,京城又下雪了,一道道白影在窗边略过,有片片雪花贴上机窗,又被剧烈降速的疾风拂去。


    今天归京的航班,因为天气大多都被取消,但有人说想他,陈时序便紧急从京城调了私人飞机来接他回来。


    陈时序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盒子,那是一条华贵纯粹风格的钻石项链,水滴状的钻石簇拥成星芒形状,链身垂落着钻石流苏,更添几分精巧绝美。


    那位私人收藏家说,这条项链适合颈部线条修长,气质优雅的女性佩戴。


    确实,每一条都符合梁梦因。


    至于价格,也比梁梦因送的那枚胸针贵了几番。


    “什么事?”陈时序阖上方盒,穿戴整齐,只等下机回家。


    程砚深:“那个,你着急回家是吧?”


    “所以?”


    “有没有可能,你的小尾巴不在家呢?”


    气息微凛,陈时序的动作顿住,声音沉了下去,也不忘纠正他的称呼:“别叫小尾巴,不合适。”


    “好好好。”程砚深懒懒地说道,“你的梦因妹妹不在家。”


    “她在哪儿?”眉心拧紧。


    跟在陈时序身后的祁铮,抚了抚额头上的细汗,直觉不妙。


    程砚深没再说话,只是发来了张照片。


    天地良心,他原本只是和沈洛怡吵架,来酒吧抓人回去的,没想到他的人没抓到,倒是抓到了陈时序的人。


    绚烂的霓虹让整张照片曝光过大,但那并不妨碍陈时序在那张照片中,准确地认出人群中最亮眼最明媚的那个女人——梁梦因。


    她一身吊带小黑裙裙,人倒是还安分地坐在雅座上,只是翘起的双腿,隐隐约约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纤细手腕上还系了一根黑色丝带,挽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像是一个等待拆开的礼物盒。


    陈时序薄唇抿住,闭了闭眼,再度看向那张照片,方才微微缩紧的瞳孔缓缓松开。


    电话被按断,下一秒就拨给了那个说“想他”的女人。


    梁梦因接到陈时序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敢接通。


    “在哪儿呢?”寡淡到极致的声腔,带着逼人的寒意。


    梁梦因是有点怵他这种淡然的声调,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无处可逃。


    本想糊弄过去,但她忽然想到昨晚的对话,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想。


    “你是……到家了吗?”


    陈时序没回答,他的声线无波无澜,又问了句:“宝宝,你在哪儿呢?”


    梁梦因被他这一句“宝宝”吓到,支支吾吾:“我……”


    陈时序笑了笑,平静的声调微微扬起,意味不明。


    “宝宝,你不会又去偷酒喝了吧?”


    梁梦因咬了下舌尖,刺痛感清晰,没做梦。她刚刚只抿了口气泡酒,更不可能喝醉。


    那就是陈时序发疯了。


    他什么时候叫过她“宝宝”?


    只是回想就酥麻柔软的一个称呼。


    还没来得及回答,出来找人的陈璇蔚就勾上了她的肩:“小因因,你干嘛呢,快来喝酒。”


    梁梦因心房倏然被揪起,惊慌失措,只听电话里的男声又起,依然带着笑,却被刻意压低,遥遥回荡在她的耳边。


    “宝宝,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去酒吧借酒消愁了吗?”


    一股电流从脊柱骨向上迅速蔓延,梁梦因腾地坐直身体,软绵的四肢都在提醒着她刚刚那个称呼——“宝宝”。


    梁梦因咬紧下唇,乱序的心跳声盖过周围一切喧闹。


    无从掩盖的心动。


    下一秒,她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啊,宝宝们。给大家发红包~


    一会儿还有一章,估计要零点后了,可以白天再来看,明晚就不更新啦,爱您们~~~感谢在2024-02-08 21:45:24~2024-02-09 22:0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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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 不矜持


    ◎陈太太,你不太乖。◎


    “完蛋了, 不行,我要回去了,你哥哥好像回来了。”


    梁梦因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回去雅座, 翻找着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回过神的陈璇蔚追上来,压住她的大衣:“怕什么?我们也只是出来玩一玩, 总不能结个婚, 我堂哥都不放你出门了吧?是吧,明澜姐。”


    明澜今日无心解决纷争,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往肚子里灌。


    凉凉暼过来一眼:“婚姻嘛,最重要的就是相互。”


    “相互,就是你来我往, 共同富裕。”明澜闷闷又抿下一口酒。


    “只一个人付出有什么意思。”这句说的是自己的婚姻。


    “你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拿捏住。”这句说的是梁梦因的。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她总觉得自己所有小心思都被陈时序掌握得一清二楚,好像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梁梦因手慢慢放下了,但还有些不安, 又打开手机,在陈时序的对话框里来回转, 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讲, 手机就被陈璇蔚抢了过去。


    “担心什么, 就我们几个女人,我堂哥总不会吃醋吧。”


    明澜似乎是被提醒了什么:“也是,都出来玩了, 就我们几个怎么够,我再叫几个朋友一起。”


    “倒也不用吧……”梁梦因小小地拒绝。


    陈璇蔚已经给她的杯子里添上了酒:“小因因, 你不会是传闻中的夫管严吧?”


    梁梦因又低头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 索性抛到一边, 扬了扬肩上的长发:“开什么玩笑,我们家的财政大权可都掌握在我手里呢。”


    抿了口酒液,被辛辣的酒精呛到,她咳了一下,温水漱口。


    斜眼瞥过陈璇蔚一脸质疑的表情,梁梦因骄傲脸:“你哥哥还得跟我领零花钱呢。”


    陈璇蔚是真不信,但明澜信了。


    “男人都是这样的,爱你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交给你。”虽然是句正向的肯定,但明澜的语气却是背道而驰的,“刚开始喊你小甜甜,最后也都变成了牛夫人。”


    看样子是又闹别扭了,梁梦因和陈璇蔚不敢多说话,只好陪着她喝酒。


    陈时序到的时候,正撞见一个穿着机车服的男人,和黑色小礼裙的女人喝着交杯酒。


    眉心蹙起,低眸冷冷扫过去一眼。女人的手腕上没有那个黑色丝带,不是梁梦因。


    他的新婚太太,正醉眼朦胧地在一旁欢呼雀跃,还叫嚣着让他们再喝一杯。


    一片暗色阴影覆下,遮住梁梦因的视线,她揉了揉眼睛,腹诽着这酒吧的设备可真差,灯也能灭掉。


    手指捏住桌上的酒杯,还未抬起,就被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下。


    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修长遒劲,再往上,是一端清健的手腕,青筋微微鼓起。


    她的视线一烫,快速地眨了眨眼,青筋鼓起的肌肤上,赫然一个红色的印记。


    准确地说,是一个齿印疤痕。


    “好巧啊,我老公这个也有一个疤。”挽了挽鬓角的碎发,她仪态端庄地抬眸,目光在触及陈时序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时,笑容僵住了。


    仅一秒,她立刻换了副面孔,声腔甜腻:“老公!”


    双膝跪坐在沙发上,人就已经扑在他的怀里。


    “老公,我都想死你了。”不由分说,扯开他的西装外套,脸就往里面埋。


    陈时序的长指捏在她的后颈,带着暗示性的力道轻轻揉捏着,薄唇牵起寡淡的弧度:“看来是挺想的,都已经想到酒吧来了。”


    话里还是带着点笑的,但说出来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梁梦因只埋在他的怀里不动,试图逃避一切。


    陈时序这个人,若是他冷言冷语,她反倒可以与之一战,可他这会儿,偏偏端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散漫姿态。


    梁梦因最是怕他这种表情的。


    那意味着她没什么好果子吃。


    方才还结盟说会替她出头的盟友,一个瑟瑟发抖不敢吭声,另一个只顾着喝酒不言不语。


    梁梦因偷偷探出一眼,陈时序还是那个意味深长,只等她自己坦白的表情,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却无可奈何。


    小声解释着:“我们就只是出来玩一玩。”


    “就一小下下。”手指捏起一点距离,几乎看不到缝隙,梁梦因忽然看到桌上刚刚那杯被陈时序挡下的酒杯,犹犹豫豫,“要不,哥哥,你也喝?”


    陈时序几乎被她气笑,搂紧怀里人的软腰,正准备离开,另一位当事人前任丈夫已经到了。


    梁梦因拒不配合,八卦地张望着脑袋围观。


    周游弋是刚从所里开完会就立刻追了过来,一脸书卷气息的面孔难得严峻,夺下明澜手里的酒杯,凌厉冷肃的语气:“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就跑回去泡吧喝酒。明澜,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点?”


    “我们都离婚了,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明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失忆总不可能一直假装下去,她还有她的社会责任,比如作为母亲,作为女儿。


    作为妻子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不可能将其他都抛下。


    “那就复婚。”他很快追上一句。


    周游弋捡起被明澜扔到一边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又被她气恼地甩开。


    “结婚,复婚,结婚。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玩什么婚姻游戏吧?”在生死面前认清的真心,也会在生活中消磨殆尽。


    尤其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步伐频率。


    “做不到改变,为什么要回来呢,周游弋。”明澜拿起方才梁梦因的酒杯,半杯烈酒一饮而尽。


    再抬头望向他时,眼眶已经红透,有酒精作用,但更多的是他们之间理不清的关系。


    周游弋静静看着明澜再度将杯子倒满,浅浅一声叹息:“那如果我改变了呢?”


    “你怎么可能放弃你那伟大的理想呢?”明澜呵笑一声,在突然的沉寂中,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抖起,大概是在期待,但同时又在克制了所有期待。


    梁梦因打了个哈欠,环住身侧男人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哥哥,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陈时序扫过她的裙子,一轮呼吸隐匿于嘈杂的背景音中。


    他几乎是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她骨感柔润的后背上,只有几条黑色的绳扣缠绕着,交错的细绳撑起整条裙子的鱼骨构架,大片雪白的肌肤被裸露在外。


    当然好看。


    穿什么,穿或不穿,她都好看。


    只是他藏得很深的占有欲却再也按耐不住。


    闭了闭眼,陈时序攥拳许久才压住心头的火气,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梁梦因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她轻而易举地击破他的防线,并在那之上进退自如。


    敛息,低声:“好看。但——”


    他的话没有说完,梁梦因已经凑近他的唇边:“不想听但是。”


    她的手指牵引着他的大手停在黑色的绸缎面料上,那之下是勃然跳动的心房。


    昏暗的灯光隐去了许多干扰分子,故而陈时序瞳孔里倒映着的她格外清晰,所有细微的波动都在他的眼底聚焦,分毫不漏。


    梁梦因化了浓妆,深色的眼影,正红色的双唇,在配上她身上那件不太婉约的黑裙,像暗夜里蛊人的精灵,毫不收敛的魅色。


    “我穿内衣了。”她贴近他的耳边说。


    一片暗云聚在他的眸底。


    “上次的极品战袍。”


    手掌猛地一缩。


    梁梦因软软躺进他的怀里。


    夹在中间的陈璇蔚视线都不知要往哪里放,左面右面都是同样的精彩。当然,如果刚刚的交杯酒没有被她的堂哥打断,或许她也会拥有同样的精彩。


    “我辞职了。今天就是交接工作的最后一天。”周游弋的声音很是冷静,但他说的话却像平地一声惊雷,炸翻了所有表面的平和。


    “你知道在说什么吗?”仿佛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有时候明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是一个可以每天回家的丈夫,还是一个可以实现自己理想抱负意气风发的男人。


    “没有放弃我的理想,内部转岗,担任同期教导员。”周游弋扶起还在懵怔中的明澜,“这次可以回家了吗?”


    “周游弋!”明澜紧紧抓住他的袖口。


    “我知道。”周游弋很清楚她的顾虑,“我只是在生死一刹那,懂得了什么对我更重要。”


    人生本来不就是一个排序的问题吗?既然已经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么其他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看过了明澜和周游弋的闹剧,酒意上头,梁梦因视线已经有些迷离。


    陈璇蔚在她的堂哥面前不敢造次,坐得端端正正:“那我们还玩吗?”


    问的是陈时序,这两个人坐在这里,谁当家做主,几乎一目了然。


    陈时序低眸,点了点怀里女人精巧的鼻尖,薄唇微微勾起,面上却毫无笑痕:“玩够了吗?”


    “该回家了,陈太太。”勾过她的腰畔,陈时序沉声说。


    朦胧的水光流转在清润的眸间,短暂的清明过后,是迷乱的茫然,不一小心真心话也说了出来。


    “哥哥,我好像真的还没玩够。”


    冷隽的面容无波无澜,但握紧纤细手腕的力道,却暴露了些什么。


    “那回家,跟我玩。”


    夜灯昏暗,一点暗光投下细碎的两道影子。微风拂过,晃得很乱。


    陈时序亲得很很急,梁梦因下意识松了唇,侵入的舌尖纠缠着醺然的酒意,迷迷糊糊中,她已经主动贴紧他每一次深吻。


    吐在耳畔的热息滚烫,那点温度贴着薄薄的皮肤在身体里跳跃。额发间被那灼热炙出了点点细汗。


    她像荒漠中徒步行走的旅人,贪恋那止渴的水源。


    勾缠得更紧。


    光影交替间,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纤瘦的下颚。


    她不由顺着那力道侧过脸,那张模糊的面孔渐渐清晰。


    “宝宝,不是说想我?”


    眼睫轻眨,缓慢回神。


    “想我,也不耽误去玩?”


    迷离褪去,视线清朗。


    “陈太太,你不太乖。”


    梁梦因下意识向缩,刚刚清明的神智忽然又陷入空白。


    “你出差也喝酒了,怎么不允许我喝一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往外吐,“你可千万别说,你出席的应酬上没有其他异性。”


    梁梦因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所以,我们互相抵消,平了!”


    “说完了吗?”陈时序轻笑一声,望着已经缩到床头的她。


    梁梦因愣愣点头,好像确实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


    陈时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既然说完了,那该睡觉了。”


    话音还未落下,陈时序已经攥住她的脚腕,一把扯过。


    含在喉咙中的那声惊叫还未吐出,人已经被拉到了他的身前。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宝宝们。新的一年,天天开心!


    给大家发红包!


    今天过年去啦,明天老时间再见!


    65  ? 不矜持


    ◎和没有家庭的男人确实无法对话。◎


    “哥哥——”


    所有声音被凉薄的吐息堵住, 纠缠的两个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交错叠加, 缓缓归为一个。


    黑长的卷发散落在靛蓝色的床单,像水中摇曳的海藻,波光荡漾间, 又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拢至一旁, 露出窈窕大胆的黑色小礼裙,衬得那之下白色的雪肤莹润光泽。


    “不叫老公了?”低沉的嗓音里绕着点笑,丝丝缕缕缠着耳廓,搅动着她迷蒙混乱的神智。


    陈时序的手指细细摩挲在她的光洁的颈子上,纤细瓷白, 扬起的脆弱弧度仿佛不堪一折的芦苇。


    风雪中摇曳, 又被温热气息笼罩,吐出白霜般雾气。


    炙热的灼息微微移开,浅浅获得半分喘息, 梁梦因眨了眨眼,指腹触了触微微红肿的双唇, 双目澄澄如潋滟春水, 一闪而过的几分清明再度被醉意覆盖。


    “这个时候就变成哥哥了?”清淡的声音陷入一片沼泽, 湿泞地绞住所有气息,深浅交缠的是渺渺水汽。


    她的眼底红成一片,想要挣脱却又无力逃离, 呼出的酒意暖暖弥漫在脸庞,簇拥出更暖的热意。


    梁梦因掀开唇瓣, 别开脸, 偷得一寸呼吸, 像海水中濒临窒息的小鱼,气泡在深海不断向上冒出,夹着燥热和潮湿一同向水面进发。


    声音几乎连不出句,气息在搅动的湿润水意中逐渐蒸发:“哥哥,哥哥,臭哥哥……”


    “还是哥哥?”沉声中带着些暗淡的哑意,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可她所有神经被醉意裹挟,什么也感知不到,唯有敏锐的酥麻感一点点从身体深处迸发,在一片暖流中潺潺而出。


    她的手指攥得很紧,几乎将陈时序身上的那件衬衫扯得濒临崩开,眼前是一片空白,唯有唇上不断落下的啄吻提醒着她回神。


    “哥哥——”梁梦因深深吐出一口气,良久才回过神。


    她眨了眨眼睛,手脚勉强提起半分力气,便去推覆在身上的男人。修剪得圆润的漂亮指甲无意间刮过他的衬衫,两颗扣子就势被扯掉,白色的衬衫领口向下垂落。


    一闪而过的黑色阴影,梁梦因望了一眼,又很快闪开视线,似乎是个纹身?


    反应慢了半拍,梁梦因再想去看时,衬衫已经被他拉好,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没太在意,手指在一片混沌中乱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抓到了什么,嘴上依然念念有词:“哥哥,你最好天天都去忙你的工作,这个家不属于你,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是吗?”寡淡的尾音微微扬起,带了点意味不明的声调。


    “你知道婚姻存续期内,男方两年不履行夫妻义务,我是可以起诉离婚的吧?”


    梁梦因挠完又抱着他不放,脸颊在他滚烫的脖子上蹭,像是可爱的小猫,张牙舞爪却绵软无力,最后也只敢在那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牙印。


    “你的美国律师教给你的?”凉下去的声调,微微眯起的双眼,带着危险的气息。


    可是梁梦因丝毫没有察觉:“泽言他教了我很多国内婚姻法的内容,我现在就相当于半个婚姻法律师。”


    “陈时序,你小心点,小心我去起诉你跟我长时间异地,不履行夫妻责任义务。我告诉你,我可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


    “一个人也可以很好?”陈时序瞳底被一片浓色覆盖,似笑非笑,“你是指半夜给我打电话说睡不着?还是每日一问家里的醋放在哪里?又或者深更半夜给我发睡衣自拍?”


    长指顺着纤直的肩胛向下,停在柔软顺滑的布料之上。


    “不过,确实看出陈太太对于夫妻义务次数不满了。”温热的喘息再度覆盖,“下次,家里该多备些计生用品了。”


    清泠水润的眸子微眨,梁梦因愣了几秒,才去捂他的唇,手腕却在半空被捉住。


    陈时序唇角勾着,视线定在她手腕上的那条黑色丝带,系得精巧的蝴蝶结在手指间缓缓解开,慢条斯理,仿佛他在拆一件礼物。


    属于他的新年礼物。


    梁梦因的视线也定在那之上,全然没有察觉到已经陷入柔软渊泽之中的坚硬。


    黑色丝带倒也没全解开,陈时序只是拆了那个蝴蝶结,唇角弧度微深,梁梦因没看懂,也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半解开的丝带就已经缠到了另一只手腕上。


    “你……”梁梦因迷怔地望着自己被束在一起又压至头顶之上的两只手腕,“你这是要玩捆.绑play?”


    眼睫挑起盎然兴味,幽邃深沉的目光牢牢锁紧怀里的女人,他的语调被缓缓拉长:“不是没玩够吗?我来陪你玩。”


    焰烛被燃起,起伏勃动的呼吸,贴合的衣服摩擦出些许的声响,蔓延出的火光冲天,带出一阵阵颤栗的悸动。


    “哥哥,婚姻存续期内,违背女方意愿的性.行为,也是违法的。”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间隔了许久才说完。


    陈时序的指腹在她柔腻的颈侧肌肤轻轻摩挲,从善如流说道:“又是你的美国律师告诉你的?”


    磁性的声音无孔不入,钻进她的身体,渗进骨血,鼓噪着灵魂深处一同振动。


    他勾起汗湿黏在她颈子上的发丝,慵懒的音调蛊惑着她薄弱的防线:“你的美国律师还告诉你什么了?”


    有时候,陈时序这人也挺坏的,想要得出他要的那个答案,咬住她敏感的耳廓,清浅的吐息却带着灼热的温度。


    说什么,完全不耽误他做什么。


    梁梦因像跑了一场磨人的八百米长跑,薄汗淋漓,神智在微微停顿的几秒钟中清明了一瞬。


    “为了让我们离婚,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冷杉的淡香紧紧环绕着她,像一条绳子将她牢牢捆绑住,所有的动作无形间被束缚。


    绕着她,勾着她,吻着她。


    飘忽的视线在摇晃中定在他英俊的面孔上,一错不错。


    “你是不是吃醋了?”几分不确定,怀疑与试探交错在清亮莹润的水眸中。


    冷白的颈子上绷起道道筋络,在她的注视下,陈时序的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下,来回起伏的弧度。


    一向冷清的面上,难得多了点神采,他勾唇轻笑。


    陈时序俯身啄吻,贴近一分又抬起一分,反复厮磨,最后咬住她的唇瓣。


    含糊的沉音呼在耳侧。


    “不酸,是甜的。”


    红霞瞬间在面上炸开,绚丽的烟火在寂清夜空盛放。


    站在老宅花园前,眼神执拗又倔强的女孩,夜风吹乱她的长发,是夏天独有的燥热暑气的味道。那是十八岁的梁梦因,她质问——“你是吃醋了吗?不然我和男生出去毕业旅行,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他是怎么回答的——“抱歉,我的人生中没有‘吃醋’这两个字。”


    如今时间转逝,还是那个她,还是那个令他失控的她。


    深吻再度埋下,是一句含笑的轻音,若有若无的缱绻:“真是栽给你了。”


    其实本来也没想过要逃。


    早就已经画地为牢,刻下的那个印记已经将他困住,钥匙只有一个人有,若她心甘情愿,才会打开那只锁。


    窗影微晃,影影绰绰的月光洒下一地清辉,朦胧淡雅的,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打下一点影迹,晃得剧烈。


    干渴的鱼儿沉入了水底,湿漉漉的在水中摇曳,却依然渴,渴得声线也哑。


    然后是湿热的吻落下,却被她转头躲开。


    梁梦因的气息乱得一塌糊涂,无处可依的晃动感,让她只能抓紧掌心下柔软的床单,所有言语都在最后化为句句泣音。


    “你混蛋!”


    她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小礼裙都没脱,薄纱的裙摆若隐若现,又将所有旖旎全部遮挡。


    陈时序根本不在乎她礼裙下的那件所谓的“极品战袍”,他只在乎怎么摆弄她。


    呜咽声在叫缠着浓重的喘.息中,冒着泡泡的小鱼又被捞出了水面,渡过来的气息让她勉强回神。


    “笨蛋,这么久连呼吸都学不会。”挂了点笑,收敛了一身寒意。


    梁梦因吸了吸鼻子,察觉到他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委屈撒娇:“我手酸了。”


    水濛剔透的眸子,闪动着潋滟的润光,是任谁都无法拒绝的无辜。


    陈时序沉眸,缓缓解开了束缚她的丝带,带子松开了,腕子却没松。


    他单手就可以抓住她两只腕子,梁梦因躺在他怀里,依然动弹不得。


    闪烁的碎影,出逃的理智。


    眼角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泪光,梁梦因用最娇滴滴的声线,绵软地拉长声线,哭腔夹在无力的音腔中:“老公,我不喜欢这样。”


    墨色的冷眸一瞬不瞬,锁紧那双失神又迷离的眼眸,明艳清绝的面容上染上靡丽的色彩,胸腔里鼓涌的悸动只想让他更加放肆无忌。


    濒临失控。


    可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陈时序松开了束缚她的手腕,甚至轻轻揉了揉那一圈微红的印记。


    没等她松一口气,他再度扣住她的腰,顷刻间上下翻转,是窒息般的深埋。


    “现在呢?”依然游刃有余的淡声。


    错乱的喘息,指甲在他遒劲的后背刮下一道又一道红痕。


    “还喜欢吗?”幽凉清单的嗓音里也含了几分哑意。


    眉眼清隽,斯文端方的男人,瞳底是燃起的燎原大火,像蓄势隐忍的凶兽,只等啮咬他的猎物。


    “喜欢……”个大头鬼。


    梁梦因气音也乱了,恨恨地咬在他的肩上,留下一圈湿红的齿痕。


    “陈时序,我要把你拉黑,我再也不要想你了。”


    “你要滚就滚得远一点,千万别回来,更别一回来就折腾我。”


    “呜呜呜,老公,我错了,别弄了。”


    “我真的不行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咬着她的耳垂,湿腻的舌尖不断绕着她的耳洞——


    “谁不行?”


    识时务者为俊杰,梁梦因投降态度极好:“我不行,我最不行。哥哥,你最行。”


    “哥哥?”涔涔的声线,低低的威胁。


    “老公,老公,老公……”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三点了,酒意褪下,当事人只有满满的后悔。梁梦因揉了揉微红的手腕,怨恨的视线不由转向始作俑者。


    “看什么?”放下吹风机,陈时序仅着浴袍缓缓靠近。


    梁梦因登时收回视线,她哪敢在这个时候挑衅陈时序。这人在某些条件下,简直不当人。


    只是,收回视线也没什么用,梁梦因很快又被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老公,你的宝宝想睡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似乎不太奏效。


    陈时序指间划过她光洁的颈子,她睡眠的时候,习惯不带任何饰品。


    “我给你带了件礼物。”手指带起升温的气氛。


    梁梦因这会儿草木皆兵,连连后缩:“明天再看,礼物也不会长了腿跑掉的。”


    她的拒绝在陈时序眼里几乎是小打小闹,刚刚缩起的脚腕被他一拽,整个人已经被他圈进怀里。


    怎么又是这一招,梁梦因缓缓吐气,挣脱不得。


    “现在看。”凉薄的冷声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璀璨闪耀的项链被系在白皙修长的镜子上,钻石流苏悬在晶莹玉润的锁骨之下,更衬出精致分明的纤莹骨节。


    “比我想的更好看。”眸底蓄起勃然的风暴。


    梁梦因闪躲不及,只能被那风暴卷起的巨浪沾湿所有。


    浪涛滚滚,是汹涌沓来的欲.念。


    “好看也不是你禽兽的理由啊……”搭在他肩上的手指点点缩紧。


    所有娇声归于喘.息,唇瓣翕合,吐出连不成段的骂声。


    “陈时序,你是不是又喝药了!”


    那些药早就被她丢掉了。


    “你要认清自己的实力,不行就别折腾人了,喝药不是良久之计。”


    分明没什么力气说话,可她偏偏还要强撑着挑衅。


    陈时序低笑了声,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红得娇艳的眼尾:“希望你的嘴一会儿也能这么硬。”


    铂金流苏挂着灿然的钻石在晃动间闪耀出迷人的光泽,如他想象中的那个画面。


    漫天群星,降落在她的身侧。


    浩瀚夜空,薄雾散去,万般风景,也不及一个她。


    “新年快乐,因因。”清冽的嗓音带着点湿气,温声细语。


    一声迟到的新年寄语。


    半睡半醒中,梁梦因翻身滚进了他的怀里,细声呢喃:“你也快乐。”


    翌日,陈时序准时上班。


    原本祁铮以为陈总这次出差后,起码会休息几日,在家陪夫人,没想到他根本没一点松懈,还是他印象中那个一丝不苟敬业到极致的陈总。


    从早忙到晚,思绪依然清晰严谨,精力充沛,祁铮自叹不如。


    临近六点,陈时序准备下班,却有人不合时宜前来叨扰。


    程砚深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没什么异样,那为什么他会在陈时序面上看到一脸嫌弃。


    “就这么不欢迎我?”


    陈时序低眸看了眼手机,梁梦因几分钟前发了条消息过来。


    Sara:【陈时序,我腰疼。限你今晚六点半前到家,带上李记大闸蟹,可饶你今晚跪搓衣板。】


    阖上手机,陈时序扣上外套扣子:“确实不太欢迎,耽误我回家陪太太吃饭了。”


    “回家陪太太吃饭?”程砚深这辈子也没想到能从陈时序嘴里听到这个词,他翘着腿,笑了。


    陈时序淡漠地扫过去一眼,订好梁梦因想要的大闸蟹,才凉凉递过去一句:“家里太太管得严。”


    程砚深叹为


    ?璍


    观止:“是不是还有什么多少条家规限制?梦因妹妹这御夫之术,真是可以啊。”


    “和没有家庭的男人,确实无法对话。”陈时序眉心微折,隐隐几分嫌意。


    程砚深被噎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嘴:“你不会还有门禁吧?”


    “这倒没有,不过家里确实太太说的算。”陈时序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褶皱的衣角。


    程砚深一脸莫名其妙:“谁问你这个了?”


    陈时序嗓音徐徐,下颌轻抬:“你不懂,小别胜新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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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  ? 不矜持


    ◎跟我走吧,因因。◎


    陈时序回来的时候, 梁梦因还在床上躺着。她拖了个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舒舒服服得靠着背枕,正认真处理着工作。


    房门被打开, 是她连发了几条消息催促回家的男人。


    梁梦因看了看时间:“陈先生,晚了三分钟呢。”


    其实也怪不得他,下班晚高峰, 京城的交通是不可控制变量。


    “是该跪搓衣板了?”陈时序坐到床边, 架着她的双臂,轻松地把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陈时序动作相当熟练地撩开她的睡裙,想要查看昨晚留下的印记。梁梦因反应很快,蹬过去一脚,拒绝他的检查, 动作幅度有点大, 牵引着腰部腿部肌肉一同酸软。


    脚腕迅速被陈时序抓住,他抬眸时,再看她红霞铺遍的面颊, 轻笑一声。大掌顺势换了位置,轻轻揉捏着她的后腰。


    “你要是今天表情好的话, 可饶你一命。”梁梦因圆润的水眸流转, 懒懒地瘫在他怀里, 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原本说今天要去考察春季发布会的会场,可是早上起床时,浑身都疼, 最后还是没去。


    助理代她前往,给她拍了一堆视频记录, 让她提点意见。


    到底是程氏这种大集团, 设计的发布会风格品味确实同一般公司不同。梁梦因也只提了几个小细节, 其他大方向基本没有问题。


    下午画图的时候,她怎么想怎么奇怪。他们所住的这间公寓,听说是陈时序设计的。再一翻看助理发来的发布会的设计风格,似乎和眼前的人的风格几分相似。


    如此这般,再看他那张冷面时,梁梦因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怎么才算表现好?”陈时序难得今天好说话,耐心很好地哄着她。


    眼珠一转,娇艳昳丽的面上漾出了几分笑意。梁梦因手指扯着他的衬衫袖子,指腹在上面的乌木袖口上摩挲。


    “要喂。”


    “要背。”


    “要抱。”


    陈时序薄唇染上淡淡笑痕,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淡:“下一步呢?”


    “要不要我给你刷牙,给你梳发,给你化妆,给你穿衣?”


    原本还一直不断点头的梁梦因,听到最后迟疑了。


    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不断向他脸上飘,毫不意外地被他当场捕获,竟还有几分心虚。


    思绪流转了几个来回,梁梦因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陈时序,你不会是把我当女儿养吧?”


    这个态度,像是在对待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


    “把你当宝宝养。”


    端的是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说的却是完全不着边的话。


    藏不住的宠溺。


    梁梦因感觉自己面上几分发烫,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嘴硬:“我才不是你的……”


    她实在是没办法把“宝宝”那两个字说出口,太羞耻了,仿佛她这个年纪白长了一般。


    “法定夫妻,名正言顺。你也只能是我的……”知她害羞,陈时序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但他的口型已经代表了一切。


    梁梦因抢先回答:“是老婆!”


    “好。”他低声一笑,“老婆。”


    梁梦因呼吸短暂地滞住,气息微乱,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缠缠绕绕着在她的耳蜗外鼓噪,不断回响。


    一股热气冒了出来,让她口水瞬间丰沛,她咽了咽嗓子,悄然调整着呼吸,不想让他看出半点端倪。


    微凉的指腹触了触她的眼尾,那里吊着的一抹殷红靡丽动人,陈时序淡笑勾唇:“那老婆大人,可以下床吃饭了吗?”


    层层叠叠的红晕染至一起,几乎泣血般的霞色。


    用气恼掩饰害羞是她一贯的应对措施,梁梦因很快就翻了脸,推开面前的男人:“陈时序,你真的好油腻,和你的总裁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她上下打量着他的脸,忍不住地摇头:“你再这样,就跪搓衣板去吧。”嘟了嘟唇,梁梦因分外满意自己端起的架势,“你可别忘了,这个家可是我当家做主呢,你还得跟我领零花钱呢。”


    陈时序薄唇溢出一声笑音,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陈太太,你们梁家的家规还挺多的。请太太赐教,除了跪搓衣板还有什么?”


    其实哪里有什么梁氏家规,都是梁梦因胡乱编出来糊弄他的,但是既然陈时序都这样问了,梁梦因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个。


    “你还可以跪榴莲。”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地皱眉,“不过你跪完榴莲,就变成臭哥哥了,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眸光微顿,陈时序修长手指干脆扯下领带,在手指间缠绕着,嘴角浅浅的弧度,意味深长:“所以,只喜欢原来的我?”


    梁梦因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咬了咬下唇,方才刚刚消退的热度,再度涌了上来。


    “谁喜欢你了?少给贴金。”是任谁都看得出的色厉内荏,口是心非。


    薄唇勾着笑:“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很抱歉,陈太太,你也只能喜欢我。”


    “合法夫妻”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梁梦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灼烫的温度,让她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低啐一句:“你好烦。”


    “你真的好烦。”低眸,视线略过他的袖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终于有了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将他推走,“我给你买了对袖扣,在我背包里,你去拿。”


    其实是前一阵子买的,后来太忙,放在包里她也忘记了。


    “怎么想起给我买袖扣了?”陈时序淡漠掀唇,毫不意外收到了梁梦因一记白眼。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


    上次闹得太过激烈,他的两颗袖扣都被她扯掉了,她上网搜索了一下那个价格,竟是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的鸢尾十字袖扣,价格不菲。


    虽然陈时序没说,但梁梦因心里却惦记着这事。她抽空去挑了一对新的,水墨风的青玉袖扣,质地通透,比原来的少了一份冷肃,多了一份温雅。


    “你去拿,不然晚了我就不给你了。”手指绞着蚕丝被,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怎么?”陈时序起身,“它还能长腿跑了?”


    收到梁梦因不满的眼神,陈时序低笑了声,顺遂她的心意,向隔壁的衣帽间走去。


    架子上放了一排包包,但她常背的其实也就那两只,是放在桌面上装进布袋里的。


    “是哪一只背包?”陈时序遥遥问了一声。


    “就那只黑色的——”梁梦因的声音忽然顿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翻身掀开被子,拖鞋都来不及穿,急忙跑到隔壁。


    陈时序已经打开背包,看到她光着脚正准备斥责,忽然一枚吊坠从背包中掉了出来。


    两个人的视线一同聚在那之上。


    梁梦因瞳孔一缩。


    陈时序眸色微淡。


    唯有那只吊坠着镶嵌着的小玫瑰璀璨动人,钻石叠成的花苞形状,在昏暗的更衣室,依然绚丽夺目。


    莹润闪耀的碎光,同时扰乱着两个人的心神。


    带着共同的记忆喷薄而来。


    那是陈时序第一次接触3D打印,物理专业的他,本不会接触这种材料专业技术。


    托人找了老师来教,其实上手确实简单,但若要精巧绝伦可以达到能送给梁梦因的程度,其实很难。老师能教的东西,仅限于技术,剩下的全凭自己摸索。


    课业繁忙,公司事多,陈时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抽出时间,来完成那只高跟鞋性状的吊坠的。


    他只知道,废弃的半成品,放了整整一个抽屉。


    其实也还好,他也只是费了些时间,费了些精力,再加受了点皮外伤,至于那颗典藏级别臻品的主钻,也是他从家中收藏库中寻出来的。


    仔细算来,也相当于他根本没付出什么,不是吗。


    陈时序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也没抱有什么期待。从记事起,他的情绪大概一直都很淡,对什么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但他确实在梁梦因收到吊坠的一刹那,她露出的那个明朗娇艳的笑容时,心跳迅速加速。


    所有由淡转浓,又由浓转淡,来来回回在他心房中发酵的情绪,无一不再揭露着那个事实。


    他陷进去了。


    陷进属于梁梦因的沼泽之中,想要挣扎的一刹那,所有泥泞已然制住了他的动作,故而他一路沉陷。


    没有分毫抵抗。


    陈时序确实没有想过会再看到那枚吊坠,为喜欢的女孩手工制作饰品的心情,如今的他大概不会再有了。但他根本无从否认,视线所触及那只高跟鞋吊坠时,满满的惊诧。


    有个人,同样在留念着他们共同的过去。


    时时常念,时时常闻,时时常新。


    梁梦因的动作很快,在她的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的时候,她的脚已经踩上了那枚吊坠。


    仿佛挡住了它,就可以否认一切过去。


    她冷着脸,抿抿唇:“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呢,袖扣在最外面的夹层里。”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注意她所说的袖扣了,陈时序也没有再碰她那只昂贵的背包。


    几百万的奢侈品被他随手丢在一边,闷重的碰撞声,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


    陈时序上前两步,长臂一揽,细腰被扣住,身体骤然腾空,他直接抱起梁梦因换了个位置。


    那枚吊坠再次映入视线,高跟鞋上缀着的钻石,依旧散着动人的光泽,带着破碎的记忆卷土重来。


    片片都提醒着他们,从未忘记的回忆。


    梁梦因咬紧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那些甜言蜜语,她似乎更接受不了直面自己从未从过去走出的事实。


    哪怕是他,陈时序,她也不愿。


    有的时候,她也会迷茫,该用怎样的心态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过去的那套吗?


    对峙中的拉扯关系?


    似乎也不是。


    可再去细想,还是一团乱。


    喜欢和爱,是她从未否认过的。无论是他,还是她。


    可总有一口气,在执拗地扯着她不愿向前迈出一步。只是一步,大概就是她的认输。


    陈时序捡起地板上那枚吊坠,黑眸紧紧锁着她,那其中鼓动的潮汐携着翻涌的情意滚滚而来,任凭堤坝也无法阻拦。


    “这么多年,还留着。”夹了哑意的声线。


    那是因为是他送的,所有他送的东西,她都留着。


    可是梁梦因没有解释,她悠悠转头,对上他灼然的视线。心头微动,踮起脚尖直接吻住他的唇,试图否认一切。


    那个吻却被陈时序闪开了,他的长指捏紧她单薄的肩膀,瘦削的肩胛骨刺痛着他的掌心:“一直喜欢吗?”


    瞳孔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一团雾气,带着他的嗓音也低了下去。


    “一直想我吗?”


    那句哑声将他所有的绷紧的情绪撕开了个口子,翻涌着,澎湃着,滚动着,宣泄而出。


    良久,良久,梁梦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没谈恋爱,都是因为你吧?”一闪而过的水光在眼眶中默然流淌。


    “好吧,也是因为你。”是她无法否认的答案。


    “我就是想证明,当初你不选择我,是你那时候眼光不好,而不是我差。”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过去的委屈吼出。


    他身不由己,他为她着想,那又如何,陈时序从来将那些压力威胁紧紧瞒住,不曾让她知道分毫。


    纵然时隔多年,理解了,明白了,也体贴了,但依然有委屈萦绕在心头,那是她的心结。


    陈时序清隽英俊的面孔上几分难抑的心疼浮起,他低头吻住她的红唇,那有点点咸苦的泪水在唇齿间蔓延。


    撕咬着,拉扯着,共同坠入深渊。


    梁梦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大概是生气吧,也有终于宣之于口的释然。


    她用力推开他,不顾自己还□□着的双脚,推开更衣室的门便向外跑去。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释然过后,是后知后觉的羞耻,她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起了这些,明明准备埋在心里等待时间冲淡一切的。


    只是发现了一枚吊坠又怎样?


    其实现在的一切不是都很好吗?


    心里万般思绪齐齐涌上,梁梦因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可陈时序没给她这个机会,还没跑下楼梯,身后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身体陡然失重,还未来得及反应,梁梦因已经被他横腰抱起。


    “是我眼光差。”


    “是我不好。”


    “让我们之间浪费了这么久。”


    低回磁性的声音里,是他一声深沉的叹息。


    梁梦因怔怔望进他深海般幽邃的眸子里,哪里缱绻的情丝缠着她拖进静水之中,溺水般的沉沦。


    “陈太太,能再给次机会吗?”指腹轻轻抚过她方才还湿润的眼睫。


    梁梦因不由闭上了眼,一片静谧中,唯有他的淡声掀起她的悸动。


    嗓音压得极低。


    “十八岁,我欠你一句话。”


    “跟我走吧,因因。”


    作者有话说:


    最后最后的心结了,马上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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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 不矜持


    ◎那我多哄哄你。◎


    梁梦因默不作声, 只是面颊紧紧贴着他的颈侧。人被抱到沙发上,披肩紧跟着裹紧单薄的肩胛。


    她扭过脸,不想看他, 却被手指攥紧下颚,温柔地偏过一个角度。


    缓缓对上的双目,是彼此都明晰于心的情意。


    是梁梦因先垂下眼帘的, 她扯了扯身上的披肩, 连着膝盖一同裹住。胸腔里是震颤加速的心跳,带着她的声线也在抖,又被手掌捂住,勉强平复几息。


    “我才不跟你。”眼眸不时瞥向他,咬着下唇, 娇声娇气, “你也只会诓骗十八岁的无知少女,我那个时候单纯天真,被你这种坏男人撩得五迷三道的。”


    “撩?”陈时序直接把裹成一团粽子般的人儿抱进怀里, “我什么时候撩你了?”


    那个时候陈时序每天淡着一张脸,寡肃冷峻, 面无表情。可梁梦因偏偏叛逆反骨, 他越是冷淡, 她越是想要在那张脸上亲手画上些不同的表情。


    “当然有撩。”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


    梁梦因红唇一掀,便开始了她的洗脑式发言。


    “你每天回家装作不经意, 其实故意瞥过来的一眼,难道不是撩?晚上洗过澡, 带着一身清凉的冷香, 来敲我的房门拿东西, 难道不是撩?还有开车到学校来给我送吃的,难道不是撩?”


    “欲加之辞,何患无穷。”


    梁梦因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解释。


    陈时序也没想解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谈起过去,时过境迁,原来避而不提的现在也可以淡然处之,似乎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现在的他们,还在一起。


    陈时序长舒一口气,抓住她捂嘴的手指,放在温热的掌心揉捏。


    “你离开后我没有不想你。”


    一声低音浅浅落下,四溅的波光,荡漾的涟漪圈圈向外散去,片片都是不加掩饰的悸动。


    “离开后我从来不想你。”梁梦因只是埋在他怀里,轻声细语,想要被他听到,又怕他听到。


    犹犹豫豫,反反复复,是她不断拉扯的徘徊。


    “那为什么还留着那枚吊坠呢。”依旧平静无澜的声音,仿佛没有被她的口是心非影响分毫。


    梁梦因的手指在他颈后交握,指腹抚过他的短发,偏硬质的发丝扎得她手指微痒,那轻微的触觉一点点在身体中流转,仿佛扎入心尖,勾人的痒。


    他向来是直戳靶心的,一击必中。


    梁梦因懒懒地躺在他怀里,那只吊坠时隔半年,再度被重新系在了手机之上,像是最后一只碎片归位,总算觉得顺眼了。


    那只吊坠之上的链条被她换过,从原本的银链,被换成白金链。原本掉下的漆也有被她补过,比照着原来的彩漆,单是调色就调了几天。


    缝缝补补的一枚吊坠,唯有那之上镶嵌的钻石熠熠生辉,恒久不变。


    她到底也没舍得从手机上摘下那枚吊坠。


    可这些在陈时序面前,梁梦因却字句没提。


    他们之间是不需要比较那些所谓的爱意深浅。


    “我只是觉得上面的那枚钻石太贵重了,早知道我就把它抠下来了。”毕竟是九位数的精品粉钻,她自然不可能随意处置。


    这是借口,她明白,他也清楚。


    灼然的目光落在她皎洁的面上,梁梦因视线闪躲,索性阖上了眼皮,拒绝一切和他对视的机会。


    不对视,就不会被他发现任何端倪。


    陈时序掌握着她所有命门,一语挑破她的痛点:“撒谎的人,永远光脚没鞋穿。”


    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的喜好,她的恐惧,她的厌恶,他都一清二楚。


    抿了抿唇,眼皮动了动,梁梦因还是忍住没掀开眼皮,嘴硬道:“我早就不怕这一套了。”


    “不怕。”指腹轻柔抚过她微红的眼皮上,伴着声声淡笑,“所以还是撒谎?”


    “没有撒谎。”梁梦因瑟缩着躲过他的触碰,眼睫轻眨,睁开了眼,正对上他幽邃的眸光,那其中流动的暗色,让她的遮掩无处遁形。


    有闪烁而过的火光燃过所有假面,撩起的火焰映照在瞳底,是心照不宣的旖色。


    所有谎言,不攻自破。


    “撒谎。”是陈时序得出的肯定答案。


    无从反驳,无力狡辩,梁梦因只是揪着羊绒披肩的流苏,一下又一下,最后把手指上沾着的绒毛都抹在了他西装上。


    仰着颈子,几分娇矜:“你就是这样求我给你机会的吗?”


    “那你讲,我都听。”清淡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暖色,陈时序默默地再度将她扯乱的披肩流苏理好。


    “真的任我讲?”梁梦因眉尾一挑,将信将疑,顿了一下,她又问,“真的什么都可以?”


    无非是那老几套,梁梦因能提出的要求无外乎那几种,他大概也清楚。


    陈时序薄唇微抿,迟疑犹豫夹在冷淡的声音中,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分毫。


    “搓衣板也可以,榴莲……也可以。”


    梁梦因探头望进他的眼底,深邃的眸光里没有丝毫动摇,那里面流淌的情绪,大概可以称之为认真。


    心跳蓦地空了一拍。


    偏偏有人继续扰乱她的心神:“说到,做到。”


    心底最后的那点怨恨也消失殆尽,不留分毫。


    只有清浅缠绕的呼吸声混在一起,静谧和谐。时针滴滴答答转过七点,他回家半个小时,他们就闹了半个小时,闹累了,也闹饿了。


    肚子咕噜叫着,可她却丝毫不想动,压着他的手臂,目光闲闲地想他身上飘,心绪放得很空很空。


    坏情绪逃走了,总需要有新的去将她填满。


    “那我来问你。”


    她轻声提问,是刚刚陈时序问她的那两个问题。


    “一直喜欢吗?”


    “一直想我吗?”


    还没听到答案,已经有酸涩的胀意涌上眼圈,湿意在流淌,蓄在濛濛眼眸中,长卷的睫毛像点过水面的蜻蜓翅膀,沾湿的睫羽,潋滟的水光。


    “嗯。”似有似无的一声清淡的嗓音。


    被梁梦因的耳蜗捕捉,她的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打破这美梦般的幻境。


    “嗯。一直。”


    在空荡安静的客厅里,磁性低沉的声音缓缓回荡。


    云淡风轻,又情深意重。


    那些半藏半掖的答案已经没有了意思,那些难宣于口的郁结,随着心间那股暖流一同泄出,无影无踪。


    眼角的那点湿润,被他的指腹抹去,只留点点水渍的余温。


    “除此之外,一直还想陈太太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平静的声线里,挂了点淡淡的笑意。


    他们婚事还未对外公布,只有亲戚朋友知晓一二。有内幕消息的只知他们已非单身,却不知另一半是谁。不知情的只当他们还是单身,尤其是前段时间刚登上过财经日报,凭借一张脸就登上热搜的陈时序。


    “想让前段时间的热搜谣言坐实。”嗓音低缓地沉下去。


    有关一家三口的那个热搜。


    淡眸垂下,视线丝丝缕缕绕过她的面颊,那上面的些许的红晕,在雪白的肤色上蔓延开来。


    “可以吗,陈太太?”


    自然是可以的,但梁梦因没吭声,她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钻戒。陈时序送的时候,只说让她凑合带,一凑合就凑合了几个月。


    “当然不可以。”扬起的下颌弧线,像骄傲的白天鹅,“你都没跟我求过婚,就想要名分,那不是便宜你了。”


    陈时序低笑:“明白了,求婚了就可以公开。”


    “还要看你求婚的诚意。”梁梦因又添上一条,声音温糯,似有似无的气息撩拨。


    “心之所向,吾之所好。”


    清隽的眉眼,有柔光静然流淌。


    “承蒙太太厚爱。”


    梁梦因压了压唇角,那上面的弧度将她所有的情绪流露。


    闹了许久,陈时序带回的大闸蟹已经凉了,但梁梦因依然吃得愉快。尤其是根本不需要她动手,陈时序已经把蟹肉都处理好,满满地堆在了她的碗里。


    有史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大闸蟹。


    饭后碗筷他也一并收拾,放进洗碗机里。隔着厨房的玻璃门,她静静地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心被装得很满很满。


    放进慢条斯理擦过湿漉的手指,陈时序关了厨房的灯,望向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女人,眸光柔软了几分,缓缓踱过来。


    “还生气吗?”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


    梁梦因一向嘴硬,煞有其事地点头:“气的。”


    没穿袜子,也没穿拖鞋的双脚在凳子上晃,见他一靠近就张开手等着他抱。


    陈时序却没动作,只是站定在她面前,薄唇勾着笑:“那我多哄哄你。”


    很难从陈时序口中听到“哄”这种字眼,梁梦因也弯起红唇,兴致昂扬地抬眸望他。一道月光照向湖底,映射出弧度更弯翘的皎月。


    “怎么哄?”


    陈时序从善如流回答:“喂你,背你,抱你。”


    是她刚刚提出的要求。


    “给你刷牙,给你梳发,给你化妆,给你穿衣。”


    还有他刚刚的补充条款。


    “就这样?”梁梦因显然不太满意。


    “准时下班,多陪陪你。”


    似乎也差不多了,梁梦因眼球一转又加上一条:“也不许和异性亲密接触。”


    绞尽脑汁,梁梦因再次提出不合理要求:“你去搜搜二十四孝好老公准则,就照着上面来吧,老公。”


    尾音拖得极长,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陈时序照单全收:“都听太太的。”


    挑不出任何毛病,这人进入角色速度极快,当即已经扮演好“二十四孝好老公”,梁梦因嘁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晃了晃手机上的吊坠。


    “还要帮我把我的吊坠清洗好,刚刚掉在地面上蹭脏了。”那本就是她小心翼翼呵护着的饰品,因为是他手工制作的,所以弥足珍贵。


    餐厅有些冷,两只脚很快缩进了披肩里,还不等她说话,轻盈瘦削的身体已经被面前的男人轻松抱起。


    梁梦因靠在他的胸膛位置,耳侧就是他怦然的心跳,想起刚刚的问题,她忽然开口。


    “陈时序,我也,一直。”


    一直喜欢吗?一直。


    一直想我吗?一直。


    楼梯上的脚步顿住,听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从怀里女人的口中说出,陈时序冷静无波的眼眸泛起了涟漪,暗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光。


    喉结滚了几周,他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要说什么吗?


    说他去过很多次纽约,见过很多次纽约的雨和雪。


    他曾经就坐在梁梦因公寓前那条马路对面的长椅上,看着送货员将生日蛋糕送到她的手里,看着她明丽漂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迷茫,但还是笑着与送货员道谢。


    他去看过梁梦因一直想看的那场百老汇演出,他坐在最前排,余光却不住地扫向人群中的那个她,即便拥挤也看得兴致勃然。只是不知道那视线,是否有几分落在他的身上。


    他也参加过她的毕业典礼,还有她的第一场品牌发布会,见过她带着学士帽,也见过她在闪光灯前笑容明艳。


    但所有来来往往的开始,是他第一次前往纽约时,撞见他那位消失已久的父亲,正对梁梦因说着那套老生常谈的话术,贬低她的人格,再挑拨他们的关系。


    如果按照她平常的性子,她一定会不留情面的驳斥回去。可因为那是陈致远,是他的父亲。


    梁梦因也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余光却忍不住地望向天空。


    是和国内一样蔚蓝的天空。


    陈时序也跟着抬头,碧蓝的底色,白色的云朵在其中游荡。


    天空一直在,是云来了又去。


    不愿再看一次她为难的样子,而且是他带给她的难堪。陈时序义正言辞地警告了已经退居二线,他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套威胁的手段,他也会。


    只是回国数月,梁梦因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那件事,他也不愿再提。至少所有的一切他都解决了,不是吗?


    杯觥交错的宴会厅,他也成了闪光灯簇拥,人群中的焦点,冷峻矜傲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


    在记者提问的孔隙间,他的眸光忽然望向玻璃窗缝中的一角天空,游云略过蓝空,他的唇角抬起细微的弧度。


    回家吧,因因。


    云来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呢?”梁梦因拉住他的衣角,眸光微闪。


    似乎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极低概率下顺应发生的结果。大概是侥幸心理,倘若在人间交叉路上,他们之间选错了一步,都不会是现在的圆满吧。


    “那你即将收到程氏的合作邀约。”清冽的嗓音缓缓落下。


    现在的陈时序,又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所有的影响因子全部被计算在内,编织而来的一张细密的网,绕也绕不出他的圈套。


    “你居然蓄谋已久!”圆润的眸子倏然睁大,没有惊讶,只有隐约的惊喜。


    陈时序极淡地轻笑了声。


    “是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直在,是云来了又去。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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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  ? 不矜持


    ◎句句不提她,句句都是她。◎


    魏霁的招标项目在年前落幕, 年后他挑了个时间办了场回馈宴会,这是梁梦因第一次和他一同出席。


    一席红色的抹胸长裙,手工镶嵌的碎钻聚成玫瑰的形状, 在她的裙摆上盛开,莹润光泽迷人眼,尤其是颈间那条流速项链, 跟着层层叠叠的薄纱一起荡漾, 明艳动人。


    “项链不错。”魏霁只给出了这句评价。


    梁梦因提着长裙,挽着魏霁的臂弯,笑容端庄大方,视线流转间垂在锁骨上摇曳多姿的星芒项链,嘴角弧度弯起:“是时序哥送的。”


    魏霁的目光淡然扫过她娇艳的面容, 视线偏移, 定在人群中的关芷莹,后者对他努了努嘴,视线里夹着几分不认可。


    沉一口气, 魏霁略有深意回应了句:“眼光不错。”


    不知指的是这条项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梁梦因不太在意, 她姿态端得极为优雅, 行走间裙摆袅娜, 背影纤直。原本这场宴会,她也不该是陪着魏霁一起的。是关女士不放心,想为她的以后铺好路, 故而强烈要求的。


    不好拒绝,梁梦因也妥协了, 只不过是一场宴会罢了。


    春节前, 他们就要回澳洲了, 也没剩几天可以相处的时间了,梁梦因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拂了母亲的意愿。


    端着微笑,见过一圈宾客后,梁梦因有些疲倦,魏霁也便放她离开了。


    梁梦因寻了个角落想躲个清净,刚想拿起手机去问陈时序到哪了,就听到了他的清润如玉的声音。


    “名片?”


    什么名片?梁梦因皱着眉,翻开手机给他发消息。


    Sara:【你人到现场了,都不来接你的宝贝老婆吗?】


    “我听他们说,陈总的名片很难要到。即便是合作伙伴也很少有,所以特意前来打扰,想要见识一下这难得的名片,是吧,李总。”


    李越然淡淡应了声,上次被陈时序给家里老头子告了一状,家法处置事小,害得他元气大伤事大,至今他还没在董事会没站稳脚跟。


    大家早已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即便有矛盾,也要面上和气,说不定哪天又再次合作了呢。为了一个女人,更不值当。李越然心里越是冷哼,面上却越是平静。


    “确实听说如此,我和陈总认识这么久,也没有他一张名片。”


    梁梦因偷听墙角听得很开心,没想到随便躲了个角落,也能听到有关陈时序的八卦,而且是当事人就在现场。


    不过,名片吗?是在他的书房桌子上摆了一堆的那个吗?有那么难得吗?她还记得自己刚回国的时候,陈时序就冷脸给她甩了一张。


    那张名片,在她联系过祁铮之后,就随手丢掉了。


    陈时序低眸看了看手机,梁梦因百无聊赖地给他发了一长串表情包,看来是真的无聊了,她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的。


    低眸抽空给她回了条消息。


    Chen:【在哪?】


    再抬头时,已经换了副表情,清冷自矜:“一张名片而已。不好意思,今天没带,改日让助理送给文总。”


    文总摆了摆手,倒是不太在意,转而忽然问道:“刚刚台上的那位梁小姐,前几次就看到她和陈总您的母亲一起出席活动,没想到居然是魏总的女儿。”


    李越然哼笑了声:“文总,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陈总和那位梁小姐,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陈时序淡眸扫过李越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梁梦因还没回复。


    “文总,您不知道吧,这位梁小姐来头可不小呢。纽约知名设计师,现在正和程氏合作新锐品牌。”李越然唇角一勾,意味不明。


    “是吗?”文总来了兴趣,“梁小姐气质出众,能力也优秀,我有个侄子也是搞艺术的,陈总是否方便帮忙牵个线?”


    眸色蓦地一深,陈时序已经隐隐几分不悦,漫不经心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鸡尾酒,薄唇掀开:“不太方便。”


    李越然轻嗤一声:“是梁小姐有男朋友了?还是陈总舍不得牵线?”


    陈时序矜然抬起手腕,高脚杯送至薄唇前,微抿酒液,玻璃杯映衬出他寡淡的表情,冷眸略过挑事的李越然,淡声:“没有男朋友。”


    “不过,已婚。”


    文总略有可惜地点头,表示理解,很快转移了话题,又提起给他介绍对象。


    陈时序眉心微折,正欲拒绝,红裙翩跹的梁梦因忽然跃进他的视线,眸光清泠,隐含笑意。瞳底浓雾散去,他低喟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长臂揽过细腰,红裙倚入怀中。


    “太太在旁边看着。”陈时序清冷的面上隐隐浮现些许笑意,“文总,您这样我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李越然惊诧地望向他们相牵的手:“你们?她……她是?”


    “抱歉,刚刚忘记说了。”修长手指捻起她的无名指,露出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的钻戒。


    “是我太太。”


    李越然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时序揽着梁梦因离开的时候,怀里的女人还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手掌蒙住她的眼,低声:“还看呢?刚刚看戏没看够?”


    “确实没看够。陈先生亲自出演的剧集,怎么都看不够。”弯起唇角,梁梦因拉开他的腕子,“你别把我的眼妆抹花了。”


    陈时序侧眸去看,只看她眼尾殷红一片,在晕染的红霞中点了一枚红痣,正在下眼尾处,楚楚动人。


    手指忽然就覆了过去,温热的指腹刚贴上那寸肌肤,梁梦因就横了一眼过去:“是眼线笔画的,你别乱动。”


    他低笑了一声,指腹微微一触便离开,只是那之上却沾了点点红粉,他不甚在意,方巾轻轻拭去,又重新放回了口袋。


    “还有红色的眼线笔?”


    梁梦因挑眉:“你这就不懂了吧,不只有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蓝色的。你要是喜欢,回家我给你画一个,怎么样?”


    “是我喜欢,还是你想在我脸上作画?”陈时序一眼识破她的心思,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几分促狭掺杂在其中。


    “陈先生,我记得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来着,你的太太?”她顿住脚步,抬手整理了下他口袋里露出的那一角方巾,唇角弯弯,“是谁刚刚迫不及待公开自己身份,到底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


    陈时序准确地抓住她丢出的钩子,并牢牢握住:“让你画,就公开?”


    也不是不可以,梁梦因其实对于婚事是否公开,并没有什么顾忌的,但若是可以拿来交换个条件,似乎也不错。


    “那我画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口袋,刚刚被她整理好的方巾乖顺地只露出花纹一角。


    “任由太太处置。”沉眸低笑,“定当竭力配合。”


    俊男靓女走在一起,无形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未和同龄异性一同出现过的陈时序,身边那位竟然是刚刚被隆重介绍过的魏总女儿。


    豪门联姻?还是商业合作?


    有知晓内幕的人笑着说:“陈总和梁小姐,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青梅竹马,佳偶天成,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另一个摇摇头:“你这消息都落伍了,人家俩早就结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多时,嘉驰陈总已婚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寻了个时机,两人悄然离场,刚坐进车里,梁梦因的吻就贴了上来。


    其实刚刚就想亲了,在陈时序说“是我太太”的时候,就想亲了。


    宣告主权的陈时序,可真是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想亲。


    卫司机连忙把隔板升了起来,又掩耳盗铃地开了电台。


    红唇刚贴上来,就被陈时序推开。


    他的身上还沾了些烟酒味,梁梦因闻不得。


    陈时序揉了揉她的发丝:“回家再亲。”


    梁梦因狐疑地望着他,不顾刚刚被他理好的裙摆,探身又亲了过去。


    “等不到回家了。”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越是不让,她越是要做。


    陈时序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故而这次没拦她,只不过那个吻就进行了一秒钟,就再次被他推开了。


    “亲过了,可以了吧?”


    圆润的眸子睁大,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居然拒绝我的吻?就这还想跟我要名分?”


    “做梦呢!”


    有的时候,这位梁大小姐,不喝酒也很难缠。


    陈时序脱了身上那件带着烟酒味的西装,本想哄,可又一看她时不时探过来的视线,淡笑一声:“不过,刚刚的交易里,没说要亲。”


    换言之,不让她亲,她也得公开,只要满足了梁梦因作画的要求。


    梁梦因登时收回视线,车窗落下,夹着雪粒的寒风拂过面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陈时序很快又将窗户拉上,披肩罩过她光洁的肩背:“乖,回家满足你一切要求。”


    “万恶之源你知道是什么吗?”梁梦因拒不配合,撇下他围上来的披肩,斜眼瞥过去,“就是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商人。”


    梁梦因一下车就走得很快,高跟鞋踩出踢踏的声响,长长的裙摆拖在身上,被她走出了几分红毯的架势。


    怕她磕着绊着,陈时序在身后替她提起裙摆,慢了几步,走至电梯前的时候,电梯门正好缓缓阖上。


    电梯里的那抹倩影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裙角扯了过来。


    陈时序只是看着那点红纱一点点从手心里划过,随同阖进的电梯门,一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低头,无奈一笑。


    气性挺大的。


    梁梦因倒也没生气,刚换下那身秾丽娇艳的红裙,就听到楼下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衣帽间的门半敞着,里面亮着灯,任谁看,都知道她正在里面换衣。


    可陈时序却不太配合,直接进了浴室洗澡,这让在等着兴师问罪的梁梦因很是尴尬。


    努了努鼻子,梁梦因冷哼一声,暗自低啐一会儿绝对不让他好过。


    女孩子的精致沐浴护理是需要时间的,等她从浴室姗姗走出时,陈时序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清爽地躺在床上,正翻看着文件。


    见她出来,文件便被放置一旁,眼镜也被一同摘下,双手展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这么配合,梁梦因倒是不习惯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擦脸,时不时从镜子里去看他的表情。


    纹丝未变,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般。


    现在的指令,是让他停在这个动作表情,等待梁梦因的“临幸”。


    哼笑一声,梁梦因光脚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跨过不动声色的那个人影,准备躺下睡觉。


    一只脚刚钻进被子里,另一只脚就被他攥住,顺势一拉,人就已经躺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要亲?”没有那层镜片的遮挡,他瞳底的那抹深色,毫无遮掩地被她捕捉。


    梁梦因不由抿了抿唇瓣,粉嫩双唇润泽诱人,像熟透的水蜜桃,甜津多汁,诱人咬上一口。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但很可怜水蜜桃没吃到,梁梦因偏头躲过了他的吻,食指抵在他的胸膛,微微隔开半分距离,唇角扬起潋滟的弧度,声音苏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过时不候。”


    笑容更加明艳,梁梦因翻身就想躺下:“陈先生,你没机会了。”


    柳腰在空中被劫下,重新被制回怀里,温热的呼吸扑在面上,是他压低的声线:“是吗?”


    薄唇微启,眸光闪烁:“按照你的那套规则,可能过了。不过——”


    “按照我的,还没过时。”


    笑意跟着啄吻一同落下,深深浅浅的交互成一团乱息的低.喘,还有勾缠久久不放的舌尖。


    在陈时序不知第多少次实践教学后,梁梦因终于学会了深吻时的呼吸。


    可惜,一切都在睡裙被褪下后叫停。


    梁梦因迷蒙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几只眼线笔,恍然不解。


    “不是要作画吗?”清冽含笑的声音划过耳侧,如同暖玉一般的音质,却将她身体中的所有热度缓缓抽离。


    什么玩意?睡裙都不知道被他丢去哪里了,现在想起作画了?


    凭什么他身上的睡衣还穿戴整齐,她却已经一/丝/不/挂?


    梁梦因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不会就让我这样子给你作画吧?”


    “有什么不好的吗?”带了点薄茧的指腹擦过她敏感的颈侧,“陈太太,放心。”


    “美不胜收。”


    梁梦因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拿起几只眼线笔:“好啊,既然老公喜欢,我也没意见的。”


    那就看看最先忍不住的,到底是谁。


    按照她平时的脾气,能有这种在他脸上作画的机会,合该给他个教训,在他脸上画只小乌龟,让他明白这个家到底做主的是谁?


    原本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鼻尖落下第一笔,她的视线和他的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秒,她又反悔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画个小乌龟扫兴呢?


    咬唇间,手下的动作远比她的思绪要快得多,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那个形状,一朵绽然盛放的玫瑰在他的眼尾盛开。


    原本以为在他脸上添上一朵娇花会有几分违和,却没有俊美的五官和那朵玫瑰叠加在一起,竟有一种无以言加的和谐。


    冷峻的五官被柔和,娇艳的玫瑰多了几分矜然傲气。


    梁梦因一时怔忡,看着他的脸静静发呆。


    只是画在他眼尾的那朵玫瑰,似乎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那张俊脸骤然放大,带着撩拨的肆意:“好看吗?”


    眼波微动,梁梦因清了清嗓子:“我画的,当然好看。”


    却掩饰不住其中夹杂的哑意,她莫名几分干渴。


    “太太妙笔生花,陈某不胜感激。”


    梁梦因忍不住地皱眉,这人一旦开始咬文嚼字,八成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唯有身体力行,感谢太太的辛勤付出。”


    手腕被拉着向下滑,他眼底深沉的暗色清晰可见。


    “也不用这么客气……”


    所有声息止于一个深吻,他控着她的双手压至头顶,另一手摸索着关了灯,一片暗色中只有簌簌的摩擦声,还有一句他的哑声。


    “检查一下,陈太太的学习成果。”


    “唔……”


    梁梦因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灼热的摩挲中,考核是合格了,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几分钟前,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睡裙没了,忍不住的是他,但是现在方便的也是他。


    只有遭殃的是自己。


    梁梦因醒的时候已经日上竿头,她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吃过早饭就往书房走去。


    桌角就放着陈时序的一沓名片,昨晚的对话忽然浮现耳边,她捏起一张名片,在手心里反复翻看着。


    她第一次拿到这张名片的时候,也这样反反复复地查看,只不过心境大有不同。


    那时梁梦因以为陈时序会在名片上给她留下什么讯息,结果证明是她想多了,那张名片上除了姓名,头衔,联系电话和邮箱外,别无其他信息。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不同,大概是印制的纸张更为厚实,做工也更加精美。


    梁梦因笑了下,放下手中的名片,窗外透过一缕阳光,银边的名片反射着明光,几分刺眼。


    她刚想抬手挪开那张名片,手指却忽然停在空中。


    正面原本几条银边的形状,在光线下汇聚微流光印制的一朵玫瑰。


    梁梦因心跳蓦地空了一拍。


    陈时序的那个头像,她昨晚笔下的玫瑰,还有她第一次获奖时的那个作品——“玫瑰轶事”。


    拆分,排列,破碎的片段,亿万个拼图凑在一起。


    最后凝成陈时序胸前的那个纹身。


    遮遮掩掩,始终不想让她看见的纹身。


    手指控制不住地抖动,潮热涌上眼眶。


    那张名片他确实留下了讯息。


    句句不提她,句句都是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哈,还有两章。


    情人节小剧场:


    晚归的陈时序,毫无意外收到陈太太冷落的白眼。


    “情人节加班,可真有你的啊。”眼球转了一圈,“你知道按照我们梁氏家规,这个时候,你该跪搓衣板了吗?”


    陈时序淡淡一笑:“太太,这么喜欢搓衣板,不然我让祁铮给你打一个纯金搓衣板,给你当情人节礼物?”


    纯金搓衣板?梁梦因一言难尽地望向他:“纯金有点俗气了,如果换成钻石,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行。钻石搓衣板,明天就让祁铮去南非寻一寻有没有这么大的钻。”


    梁梦因:???


    我想要的是钻石,他为什么要给我钻石搓衣板?感谢在2024-02-13 21:19:09~2024-02-14 22: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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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 不矜持


    ◎你走后的每一天。◎


    夜幕刚刚降临, 路灯还未点亮,陈时序已经带着一身寒霜归来。


    “太太呢?”脱下外套,落雪几乎将他的大衣淋透。


    阿姨指了指楼上书房, 欲言又止。


    陈时序是推了一个重要会议回来的,家里阿姨说她中午都没下来吃饭,敲过房门, 也只是推脱说自己没胃口。


    然后便是第一天都躲在书房里, 没出过门。


    到底是不放心,陈时序匆匆赶回家。


    书房的灯亮着,梁梦因正抱着膝盖窝在椅子上,托着下巴,似乎看着屏幕, 似乎又什么都没看。


    面色如常, 没有生病,陈时序些许放宽了点心,食指敲了敲桌面, 提醒她回神:“又在冥思苦想什么坏主意呢?”


    方才进门时,他就看到她微颤的长睫, 还有一瞬间乱序的呼吸频率, 显然是有注意到他的脚步声的, 但她又故意装作没听到,一看就是蔫坏正想坏点子呢。


    梁梦因是隔了几秒才抬眸的,长睫扬起的弧度潋滟, 带着一双水润的双眸,缓慢地讲目光挪向她。


    掀了掀唇, 又慢慢阖上, 只是眸光不变, 直直地定在他身上,尽是无声地控诉。


    陈时序的发丝间还挂着点融化的雪水,滴在他的镜片上,几分狼狈的凌乱感,却莫名添上了些许不羁感。


    “怎么,现在对我只剩沉默了?”他只是抽了张纸巾,随意地擦拭了下湿法,不甚在意,视线却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话已经递到了这份上,梁梦因很识趣地走下他给的台阶。


    “我今天突然想到你之前说过,会提供哄睡服务,陪我度蜜月,还会给我补上求婚。”美目流转,充溢得几乎满出来的不满,“陈先生,可是你一个都没实现。”


    陈时序万万没想到她把这出搬了出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诓骗无知少女,陈时序你都不心虚的吗?”


    梁梦因素着一张脸,依然明艳不可方物,唇瓣微微鼓起,是显而易见的指责。


    陈时序轻笑一声,行至她面前,低眸望进她的瞳孔中,那里水意朦胧,涟漪春光徜徉其中。他竟然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就因为这个闹脾气,今天一天不吃饭?”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他的声音软了几分,“你可真有出息。”


    梁梦因的视线闪躲了几分,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这已经是她能搜寻出来最好的借口了。


    想要看他胸口那枚纹身,大概比登天还难,他藏着掖着,不想展露分毫。梁梦因思来想去,唯有剑走偏锋可以一试。


    “忙完年前这一阵,年后多陪陪你。”陈时序扯开领带,随手搭在她的椅子上,长长的领带飘在她的耳侧,丝绸绵软的质地包裹着她的触感,温软中带着点丝丝缕缕的热度灌入其中。


    “你以为我没问过祁铮?”梁梦因把绕在耳边的领带扯下,藏蓝色的领带在雪白的手指间绕,“他说你每天过年也就休息三天,雷打不动的大年初三就回公司上班去了。”


    轻哼一声,几分嘲讽:“你所说的多陪陪我,就指这三天?”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真的非常不满,陈时序低笑了声,若是知道她生气源头也好,那也好对症下药哄她。


    冷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几声闷响后,是他冷冽的声线:“我大概进嘉驰几年没休过年假了,加上调休假,还有一些节日补假。前一阵子让祁铮计算了一下,零零散散算起来也有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好好陪你,行不行?”


    “你还找人计算了啊……”她的语调里莫名带了点失望,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眼睛转了几圈,“就算你真的休假了,难道就不用忙工作了吗?不会只是嘴上说着休假,实际其实是在家工作吧。”


    这话说得太明显不过,陈时序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半靠在书桌前,神情慵懒:“说吧,在这里找茬这么久,想要什么?”


    “注意你的危险发言,我实话实说也叫找茬吗?”被戳穿目的,梁梦因丝毫不慌,甚至还扬起下巴,几分挑衅。


    “明白了。”陈时序正欲解开衬衫最上面那枚扣子,准确捕捉到梁梦因追过来的视线,动作忽而停住。


    沉眸微敛,掩住其中几分暗色。他的余光撇过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名片,再掀眸时,已经懂了大半。


    “那太太请讲,需要我怎么补偿?”不冷不热的语调,最是平易的声音,让梁梦因的防备降至最低。


    梁梦因不觉有他,手指间是缠绕着的领带,一截藏蓝色垂在她的红艳的睡裙上,如同一汪深海停泊在焰火之中,互不相容,又相得益彰。


    “那你今天听我的?”梁梦因试探地问道。


    “我听你的,你就听我的下去吃饭?”有点绕,但梁梦因听懂了,她站起身,让出了椅子位置,按着陈时序坐下。


    “我听话,你也听话,不许反抗。”暗暗低语,似是洗脑。


    陈时序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唇角,视线里是她紧张的吞咽,还有她手里晃着的那根领带,几乎快把她的目的掀了老底。


    “我尽量。”薄唇微抿,黑眸缓缓抬起,定在她瓷白的面孔上。


    她下唇紧紧咬着,红润的唇瓣几分发白,长翘的睫毛也在细细得抖着,忽而他的心被紧紧揪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紧张什么?什么都依你的好不好?”


    原本几息之间的计划被彻底搁浅,她若是想看,他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何故把她吓成这样。


    梁梦因对上他的眼睛,那点紧张没有半分缓解,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隐隐觉得牙齿都在一同震颤。


    吸一口气,梁梦因提起所有勇气,将手中的那条领带缠过他的手腕,紧紧环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


    她想提醒他不许动,可一张口尽是吐息间的凉气,仿佛将她的唇舌也冰封。


    从意识到那个纹身,静坐在书房里的一天,她几乎一致是冷的,不是身体上那种寒冷,而是拉扯间思绪上的那种凉意。


    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爱。


    被束缚住双手的陈时序,表情一直很淡。


    其实那个领带很好挣脱,但他没动,如他所言,依着梁梦因所有。陈时序淡然自若地看着她所有动作,手背擦过她的掌心,一团带着凉意的潮气,冰凉的体温。


    从表情到心跳,都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梁梦因没有说话,细指探出,颤抖着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第一枚,露出大半锁骨。


    第二枚,敞开一道缝隙。


    指腹停在第三枚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了,深深呼吸了几轮,依然止不住手指间的抖动。


    “领带松开,我来解开给你看,好吗?”温和的声线,加了一丝暖意。


    本就瞒不住的,而且还是自己的身边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早就不是之前风雨飘摇的状况了。


    如果她想知道,他愿意剖开淋漓赤红的心房,让她看清那些心头。


    可惜那点些微的暖意,根本对她没有任何成效。明明室内地暖空调开着,保持恒定的温度,可她的手脚依然一片冰凉。


    “我不要,我要自己看。”细微的声腔从咬紧的牙关中泻出。


    夹了破碎的泣音。


    陈时序凝着她红透的眼眶,心底也酸涩一片,溪流缓缓流过心底,只有被锈蚀的坑洼再度被她滚烫的泪水灼烧。


    梁梦因攥紧了手心,指甲钻进掌心里的刺痛,让她勉强控住颤抖的双手。


    第三枚扣子被解开,半分衬衣向下垂落,露出原本的纹身形状。


    一滴热泪骤然落下,落在他的颈上,停在他的锁骨,却仿佛穿过骨血,烫进他的心房。


    娇艳欲滴的一朵玫瑰。


    纹在他的胸口位置,正对他的心房。


    那是她在国际上第一次获奖作品“玫瑰轶事”高跟鞋鞋面上的图案,其实没有人知道,在更早的时候,它的雏形是陈时序送给她的那枚吊坠上,用精巧钻石堆叠出的玫瑰形状。


    最后,又被他纹到了胸前,印在了名片上,画在了头像中。


    属于她,也同样属于他的那朵玫瑰。


    梁梦因以前也是及其叛逆的,十八岁生日被拒绝,并不能阻碍她的坚持。


    可她不敢直接去做,先是贴了纹身贴在陈时序面前招摇试探。


    少女心事本就难懂,那段时间陈时序又格外忙碌,直到她第三次敲响他的房门,撩起裙摆,露出那个贴在大腿内侧的纹身贴,他才注意到那个印记。


    和她想象中的画面不太相符,陈时序没有质问她那个纹身,而是迅速冷了深色,呵斥道:“你是准备以后每次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就在我面前掀一次裙子吗?”


    其实只是贴在膝盖上面一点位置,她提起裙角,只是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


    只是所有焦点,都在陈时序莫名的一个问题中被搅乱。


    “我……”梁梦因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有想过这样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吗?”陈时序的面上一派严肃,是他少有会对梁梦因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平时也不见得对她有多温柔的,但总归是对别人不一样的。


    那个纹身贴,是一排他的英文拼音,每个字母都在灼烫着他的眼睛,像是细针深深刺入,扎入身体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每一点疼痛都在提醒着他的失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长辈亲友看到了会怎样?若是被你未来的爱人看到了会怎样?”陈时序眉心深折,她的年纪还小,不懂那些流言蜚语的痛楚,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


    他本就已在漩涡之中,再多风波也不畏惧。梁梦因和他不一样,她是娇养的一朵玫瑰,心地纯良,他只希望她可以继续这样恣意生长。


    梁梦因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他的她无法回答,唯有一条,她可以确定:“我不会有其他爱人。”


    陈时序闭了闭眼,再度搬出来了那句话:“这辈子那么长,我们不必急于下定论。”


    第一次说的时候,是想劝她不必执着。


    第二次说的时候,却是想劝自己不要贪念。


    幸好,那只是一个纹身贴,陈时序松了口气,却又不免心下几分失落的茫然。


    他自小接受西方精英教育,克己复礼,严谨专注,从不会在非己相关的事情上分神。


    陈时序在梁梦因身上已经破例太多了,说是栽了个跟头也不为过。再多的,他不确定梁梦因想要的,他是否可以给。


    其实那是个伪命题,时隔多年后,他才明悉。


    身心已然全部交付,坳着的那点以爱为名的倔强,还重要吗?


    他无故地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日他心情不好,验算许久的公式走入了死胡同,导师是怎么对他讲的。


    他说:“时序,物理是一种绝对理性的学科,但并不需要你用绝对理性去对待它。”


    那时候他并不是很理解这番话,一路笼罩的阴霾,在开门迎上视线的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时,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头顶的那点雾气散了。


    视线僵住的分秒之间,是只有他察觉到的悸动。而后,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微微点头,仿佛无事发生。


    陈时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留念的人,但过去那点琐碎记忆,又时常叨扰着他濒临越界的理智。从她第一次伏在他的背上,到她红着的眼满是执拗地望向他,泪珠不断向下落,原本那些冰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也很想把那个只知撩拨不计后果的人拽进怀里,互诉衷肠对他很难,至少可以先抱紧她。


    不是说这辈子那么长,我们不必急于下定论。


    可每次最先违约的也是他。


    想过被长辈亲友看到了会怎样?


    ——想过。但不重要。


    若是被你未来的爱人看到了会怎样?


    ——他不会有其他爱人。


    理性拉扯与感性动心,纹在胸前的那个印记早已给出了答案。


    关于他的导师所说“绝对理性”,在放弃物理转学金融后,再度重温那些物理化学课本时,他找到了他所需要的答案。


    楞次定律——来拒去留。


    醋酸电离——无法彻离。


    隐秘而无声的告白,大概囊括了他们这些年。


    断不了,也拒不掉,唯有彼此方是他们的最终解。


    昏暗的灯光下,淡黄的光线将他的面孔铺上一层薄纱,他温和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她的面容。


    系在他腕上的领带被缓缓解开,动作很轻,和她方才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只是几瞬之间,不知多少滴泪埋进了其中。


    梁梦因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陈时序也便装作真的没有看见。


    领带被丢至一边,再抬头时,眼角的泪水已经被她抹去,只为隐约红着的眼尾泄出一点端倪。


    她吸了吸鼻子,冰凉微僵的指腹细细拂过那个纹身,一寸一寸逡巡着蜿蜒的形状,眼眶酸胀,心下更是一片酸胀:“不疼吗?”


    声线低哑,卷了她所有不宁的心绪在其中。


    明明那个时候怕她疼,搬出了一堆借口来恐吓她放弃纹身念头的男人,却在自己胸口纹了一朵玫瑰,并且,在最靠近心房的位置。


    陈时序缓缓摇头:“有比这儿更疼的。”


    “比如呢。”梁梦因低声询问,湿润再次攀上眼眶。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揉了揉那折起的弧度,嗓音温沉:“不想比如。”


    他将那晦涩难读的一页翻去,不想再提分毫,也不愿她再为此难过。


    “可我想听。”梁梦因执拗地望着他,眼眶里慢慢蓄起的红,让他妥协。


    陈时序眉眼低垂着,视线悬着,悬着,落入尘埃之中。


    “你走后的每一天。”


    梁梦因清晰地听到自己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耳边是嗡嗡一片,她听不清任何声音,唯有方才他的那句不断回旋在耳窝。


    酸涩填满所有孔隙,可眼角处那滴悬着的泪珠却迟迟没有落下。


    梁梦因望着他,一瞬不瞬,眼睫扇动间,所有泪痕归于一片宁谧。


    爱情是个相对比较,比起他自己,似乎陈时序更爱她。


    她的心很静很静,静静地坐在他的腿上,紧紧地抱着他,就像四年前她离开前最后的那个拥抱。


    可这次是不同的走向。


    “以后不会走了。”尤带泪腔,但满是坚定。


    陈时序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挽过她的碎发。


    他很轻地应了一声:“好。”


    手指间绕着她的长发,缱绻温情。


    方才淡下去的眼眶再次红了,梁梦因靠在他的颈侧,将她刚刚解开的扣子,一枚枚扣了上去。这次她的手指不再抖,长睫也不再颤。


    “我们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关系。”吸了吸鼻子,梁梦因隔着单薄的一层衬衣,食指戳了戳那枚纹身。


    “我不走,你也别想走。”


    陈时序很淡地笑了声,又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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