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彻夜
◎不就是吃耀灵的醋吗?不过你带魏零露彻夜不归这一招◎
“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脸!”她捂住被咬疼的脸颊, 气得直掐男人的手。
男人脸漆黑,按住她抓乱的手不说话。
“不是,本来就是你说的话容易惹人误会, 你还好意思怪我胡思乱想!你找阿雪,阿雪就摔下楼, 那你找我唔唔唔——”
口不择言的人被捂住嘴, 要多惨有多惨。
一旁的沐雪樱只能爱莫能助, 这些可不兴讲,更何况她还理亏在先, 不敢动,不敢动……
“再敢胡说八道, 现在就回休息室算账。”
“??”
风神若立即摇头, 又急急忙忙点头, 算什么账,要算的账那么多,算完还不得剥一层皮。
于是不敢动的人又多了一个。
等乘务员把饭菜都端完上来,耀灵才把她的嘴放开, 先将药打开, 推过去后,又开始拿着餐碟夹菜。
风神若这会儿已经老实下来, 一边喝药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夹菜, 越看嘴角抽得越快, 忍无可忍, “你差不多得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不仅不饿, 甚至觉得自己能就地成佛, 就算跳下飞机都能浪到起飞。
可惜, 耀灵可不管她饿不饿,甚至还记起了帐,“一次作息不规律警告,再有两次,风神若,你完了。”
风神若:“……?”
这也能算??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连沐雪樱都忍不住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耀灵手中的餐碟子里,菜都能堆成小山,减肥的和不减肥的看了都得沉默的地步。
烦!风神若瞪着身边优雅吃饭的男人,恨不得把碗里的饭菜当成男人,一口口嚼烂吞进肚子里去。
男人不为所动,甚至也学着她的样子,一边盯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咀嚼嘴里的肉。
风神若:“……”
变态!臭流氓!!
一顿饭吃得她筋疲力尽。
幸好吃完饭,耀灵还要继续忙,晋遊和秋池都出现在飞机上,忙到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再过一个小时就能达到学园。
风神若终于得到个人自由,立即跑回睡觉区看魏零露。
受冻高烧不退,一旁有医生守着,保守估计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退烧。中途醒过一次,但很快又因为高烧昏迷,这会儿都还在挂着药水。
而其他人都很安静,帘子一拉,什么动静都没有,显然都有意把办公空间让给耀灵。
风神若叹息,这下好了,飞机上就她最清闲,也就她最无聊。
对了!
她眼睛一亮,想到另一个人。
赢知云也在飞机上啊。
要不是他,他们这趟周末旅程也不会提前结束,冰球她就玩了两三个小时不到,可吃亏了。
好吧,主要还是怪她手多,救谁不好,偏偏救了赢王宫二皇子,还是赢知风的死对头。
风神若踱着步子来到角落的床,拉开帘子就看到手上同样挂着药水的赢知云躺在床上。
面白如纸,唇色干燥欲裂,穿着单薄的军绿色衬衣,胸口还有明显的血色晕染。八成是死里逃生到雪松林才昏迷不醒,她发现树旁边冻着一个人时,还吓一大跳。
不过这会儿看赢知云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吸气多呼气少的,受伤后又被冻伤,高烧不退,还陷入梦魇,怕是又梦到了追杀时刻。
“……住手……”
“大哥……”
“不……”
诶?大哥?赢知风?
瞬间脑补一出兄弟夺嫡大戏的风神若,没忍不住弯腰凑过去,听他断断续续说了好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字音不清不楚,除了几个关键词,其他的都碎不成音,听了好一会儿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才放下八卦看热闹的心思。
一个风一个云,后面还有一个琪一个安。
这当朝老皇帝给自己的儿女取名还挺有意思。
风神若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听不到什么关键秘密,才直起腰。
却在这时,被梦魇折磨的男人眼皮微动,好像下一秒就要睁开眼。
要醒了??
风神若下意识后退一些,以免发生意外。
但还是慢了一步,眨眼就被人扣住手腕,被生拉硬扯直往床上带。
这家伙绝对是练过的!
她浑身紧绷,反手制住赢知云的手腕,正打算来一个过肩摔时,耳边忽然听到一个陌生嘶哑的男声。
“……安儿?”
安……儿?
她一愣,下意识抬头,正好撞上一双泛着白而浑浊的浅色眼眸里,与此同时,蜃境里的画面莫名一闪而过。
——“战王殿下去找你了啊……”
风神若蓦地心下一动,熟悉的称谓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哥?”
手上的挟持瞬间被松开,如凶猛的狮子瞬间被安抚下来,重重摔回床上,两眼一翻,再次昏迷过去。
风神若:“……?”
就这样晕了?
不是,他到底是叫赢知安还是叫她?
风神若有些焦急,没忍住凑过去,按住赢知云的肩膀晃来晃去,“醒醒!你到底叫——”
“小秃子,你干嘛呢!”君于野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风神若心吓一跳,连忙松开手退到一旁,抬头看向掀开帘子进来的青年,干笑,“没干什么,你睡醒了?”
君于野捂嘴打了个哈欠,就在帘子旁站定,看了眼床上的赢知云,便嫌弃般移开视线,看向风神若,皱了皱眉,“你少跟他接触,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疯子?”她望向床上的赢知云,好奇心都爆了,“为什么这么说?”
不想君于野却是话音一转,“想知道?求我啊。”
“?”她回头,额头缓缓划出一个问号。
君于野缓缓双手插兜,微挑下巴,阴险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赢王宫隐秘一二事?”
赢王宫隐秘!!她眼睛闪闪,没骨气地凑了过去,“君大哥,你说嘛,我保证认真听,听完还能当场给出听后感!”
“嗤,还听后感。”君于野勾了勾唇角,转身,“想听就跟我来。”
“去哪里?”她还想再听听赢知云的梦话,而且也想问清楚,他那声安儿到底是在叫赢知安,还是……在叫她?
尽管雪楼蜃境里看到的画面不一定是真实,也许所有画面都只是遵循她内心里最真实想看到的幻化而成,但……零露和余黔他们都能投胎转世,她的大哥二哥说不定也能。
若是能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再看一眼曾经宠她入骨的大哥二哥,才是真正的不留遗憾。
“谁家好人说坏话当着本人的面说啊。”君于野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语气一变,凶巴巴的,“还愣着做什么,走不走!”
“……走走走!”反正人就在飞机上,了解完赢王宫八卦再回来问,更何况这会儿人还没醒,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想着,风神若大步跟上君于野。
后者将她带到床位处,指了指床一角,“随意坐。”
床上还有起床后没收拾好的痕迹,被子乱糟糟地堆在床尾,床头是竖起靠在墙上的枕头,一旁柜子上放着手机平板和充电器,床边则是运动鞋和换下来的袜子。
风神若环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一看就是个不爱收拾的大少爷。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有地方给你坐久已经很不错了,不坐就站着,我当你在罚站。”青年凶神恶煞地说着,踢掉脚上的棉拖鞋上床,语气尽是不爽。
哦,还有红起来的耳朵。
风神若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但为了他的尊严,不得不忍着,慢吞吞走到床尾,拉开被子拨到一旁坐下,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好啦,君大哥你快说说,赢王宫的故事。”
少年没再穿之前那显眼包的毛领大氅,只穿着平日里常穿的僧袍,显得身形格外单薄。
君于野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嘴角下拉,捞过一旁悬挂的风衣外套丢过去,嘴里嫌弃得不行,“穿上,瘦成狗还爱浪。”
迅速躲过被衣服扑头盖脸的风神若:“……”
瘦成狗……还爱浪,是怎么能联系在一块的?
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会儿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她不冷。
反正就算穿上也不热,顶多有些重,风神若随手将风衣随手披在身上,继续等八卦,“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小几号的少年身上,君于野眼睛都险些移不开,但也没失言,“嗯。”
他知道的赢王宫秘史说多不多,但也足够满足风神若的好奇心。
传言当朝老皇帝有个初恋,两人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因为一场意外,老皇帝春风一度弄出了当今太子赢知风。老皇帝的初恋因大受打击,生下赢知云后就郁郁而终,成为老皇帝一生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与老皇帝春风一度生下赢知风的女人,就这样成为赢王宫一朝皇后,后面还生了赢知琪和赢知安。
虽说赢知风与赢知云是同年出生,但耐不住赢知云因母亲去世的早,从小患上自闭症,为了稳住朝政,当朝皇帝只能先立赢知风为太子。
就是老皇帝心里还惦记着白月光,就算赢知云有自闭症不肯开口说话,老皇帝也给足他所有的偏爱。
等赢知云长大成人,治好自闭症,又因为惹怒老皇帝,被老皇帝一气之下丢去了冰神时代镇守边境。
但值得令世人好奇的,是赢知云前往冰神时代镇守的第一年,当朝皇后就病故了,而赢知风三兄妹则开始明里暗里争权夺位,培养各方势力。
以上就是君于野知道的赢王宫秘史。
风神若听了半懂不懂,最关键的是,“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赢知云为什么会惹怒老皇帝?”
她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君于野哽住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别说我不知道,放眼望去,整个赢州大陆说不定就只有皇帝陛下知道原因!”
“这样啊……”但还是很可疑。
特别是赢知云走的第一年,当朝皇后就病故,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君于野为了挽回颜面,想了想,坐直身体,问她:“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云王殿下为什么会重伤昏迷出现在边境?”
风神若立即来了精神,“你知道?”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适合告诉你,不过……”君于野探过身子,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过来。
有瓜不吃王八蛋!她立即凑过去。
君于野忍着笑,“我不知道。”
风神若:“……”
她憋了憋,没忍住,缓缓勾出一个灿烂到极点的微笑,“君大哥,你知道——”
“哟?你们这是打算彻夜长谈啊?都上床了?”
帘子忽然被拉开,顾景云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神若一愣,身体退回原位,回头看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后面的君于野气急败坏地骂声:
“艹!你瞎说什么!谁和这秃子上床!”
风神若:“???”
这心虚又欲盖弥彰的语气,怎么像极了短视频里演的抓奸在床?
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简直想直接撬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脑回路是怎么缠绕成这样,说话不经大脑的。
后面跟进来的陆尚宁,直接趴在顾景云身上笑成一团,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
直到黑着脸的风承胤走过来,将风神若拎下来,没好气道:“你是耀灵的未婚妻,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你不知道?!”
风神若:“……”
这该死的误会。
最后是笑够了的陆尚宁说:“行了行了,别用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我们,开玩笑呢!”
风神若:好大一个玩笑,被耀灵听到还能是玩笑就好了。
大伙儿都醒了,但机舱那边留给耀灵办公,几人一琢磨,干脆就在这里玩玩牌聊天,反正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到学园。
就是聊着聊着,话题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就转到昨晚的事情上。
沐雪樱这会儿在照顾魏零露,没过来。
风神若对一群大少爷们谈论的聊天内容也不感兴趣,专心致志打手中的牌,直到自己忽然被点名。
“对了,小神若,你昨晚真的因为吃醋彻夜不归啊?还是说你今天早上才出去的?”
风神若:“?”
吃醋……彻夜不归是什么鬼?
她刚刚没注意,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结果褚枫直接来了个神补充,“是啊,你怎么出去的?保镖监控都没看到你和魏零露。小神若,不是哥哥们说你,你吃醋归吃醋,但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哥哥们十五岁就不玩这一套了。”
这怎么不仅吃醋彻夜不归,还整上离家出走了呢?她一头雾水,终于为自己发声,“你们在瞎说什么?什么吃醋,什么彻夜不归?”
陆尚宁一副我们大家都懂的样子 ,冲她摆摆手,“别装了,我们都懂!不就是吃耀灵的醋吗?不过你带魏零露彻夜不归这一招是真的绝。早上耀灵发现你不在时,那脸色……嘁嘁嘁,我还是第一次见耀灵那张面瘫脸能黑到那个程度,就该拍下来给学园那些人瞧瞧。”
还、还有这种事情?耀灵竟然今天早上才发现她不在房间?风神若满脸惊讶。
风承胤语气不自然地开口对她说:“你太冲动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当场问清楚,还搞离家出走带女人私奔这一套。”
“就是。”褚枫踢了踢一直不说话的君于野,“还有阿野你也是,你好端端的,跟耀灵起什么冲突。早上要不是我们拦着……”??风神若下意识看向君于野,他还和耀灵起冲突……动手了?
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脸长长下拉,上面写满冲字,“这种事情怪我?耀灵明知道他是秃子的未婚夫,还跟阿雪不清不楚半夜私会,我骂他两句怎么了?”!!耀灵和沐雪樱半夜私会!!天爷啊!这是什么泼天富贵?竟然砸到她头上来了!正当风神若惊喜不能自已,想插一嘴时……
“行行行,知道你为小神若打抱不平,但耀灵也没真和阿雪发生什么,你没听阿雪说吗?她就是想让龙斯慕过来。但耀灵不同意,她——”
“诶,说到龙斯慕,那家伙这段时间怎么那么安静?学校也不来了,神隐城那边也是闭门不出。”
“八成是前阵子赢王宫三巨头闹的吧?据说戚王回宫后,就对神隐城大肆调查,几十年前的旧账都被翻出来调查整改。”
“反正我给他发了邀请,他说忙没空。”
“你们两个还好意思讲,为了赶走情敌不择手段,我yue!”
“什么不择手段?!我们这是公平竞争!”
“就是!公平竞争动不动!看看我和景云,多有情敌公平意识!”
……
风神若惊恐发现,她根本插不进嘴!
这几个大老爷们儿八卦起来,根本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如鲠在喉半天,直到一局牌结束,她才终于找到空隙,插进一句话:“等等,我冒昧打扰一下诸位。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听得好奇心和八卦心都快炸了。
什么吃醋什么冲突什么私奔,对了,还有最让她心动的关键词。
“你们刚刚说,阿雪和耀灵私会?真的假的??”
她难掩兴奋的语气,让几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君于野,眼角一弯,阴沉沉地开口说:“你不都看到了,不然怎么会半夜出走?!耀灵和阿雪三更半夜在走廊相会,如果不是阿雪发现你看到之后太心虚,根本会当场从楼梯摔下去!”
所以昨晚发生的故事是,耀灵和沐雪樱约会被她看到,她吃醋带魏零露彻夜出走??
好家伙!
风神若听了直呼好家伙,昨晚她们走后,竟然还发生了这种好事儿!
看来耀灵对沐雪樱也不全是他之前所说的,家里借住的陌生人。
啧啧啧。
她忍不住发出八卦地感叹声,刚想再仔细问问,就见面前的几人忽然面色僵硬,视线都越过她,聚在她身后。
背后莫名发凉是怎么回事儿?
她摸了摸后背的脊椎骨,低头一看,发生身后的风衣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怪不得背后发冷。
正想往上提一提,那黑色风衣就跟一阵风似的,咻一下消失。
“?”
她眨眨眼,看向忽然被丢回君于野身上的风衣,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僵硬地回头,上移,果然看到耀灵一张黑沉沉的俊脸 。
这修罗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风神若有些傻眼,下意识举了举爪子干笑两声,“……真巧,你也过来听八卦。”
面沉如水的男人薄唇轻扯,“不巧,我来抓奸。”
风神若:“……??”
抓什么?
她目瞪口呆,震惊得心如止水。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毕竟今天早上的氛围就不好,险些起了冲突打起来。
顾景云连忙站出来,笑哈哈地缓和氛围,“你可别误会 ,大伙儿开玩笑呢!对了,你忙完了?”
“对,耀灵,之前就想问你,你真打算把云王带回学园啊?那到时候学园不得遭殃?”陆尚宁连忙附和。
风承胤直接站起身,“既然你忙完了,那大伙儿收拾收拾,回机舱坐着吧。”
“行,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我也去,对了阿枫你帮我带带大衣,我包装不下了。”
“滚,你包装不下不会让人过来帮你拿?”
“那我也回去,你们随意。”
……
根本就不等耀灵开口,转眼一个个都跑得烟儿都看不到。
最后就只剩下还坐在床上脸色难看的君于野。
“怎么,还要我把你从床上抱下来?”
耀灵俊脸冷若冰霜,就站在床边,抿紧薄唇盯着风神若。
后者瞬时反应过来,下床穿回自己的鞋子,刚直起腰,就被男人单手抱了起来。
又是这种抱小孩儿的姿势!!
她气呼呼地掐住耀灵的脖子,使劲摇了摇,“你不是说不抱吗?!”
“我有说?”
“你刚刚明明就说了!”
“我说了什么,重复看看。”
“刚刚——你耍赖!”
……
一冷一闹的对话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里面最豪华的休息室中。
被无视透彻的君于野阴沉着脸,许久,才松开拳头,忽略手心上的几道血印,下床弯腰,将还染着热度的黑色风衣外套抖开,穿在身上……
休息室里,风神若被男人毫不客气地抛在床上,反弹两下才扒拉住枕头爬起身。
却见耀灵开始收拾东西。
“??”
贵族男主还需要自己收拾东西吗?
哦,收拾的是她的东西啊。
她恍然大悟,完了一口气差点儿没上得来。
男人两手撑着一条纯白长裤,前后翻开,最后放平,左右交叠。
——那是她穿在里面的合裆裤,也相当于古代人的内裤!
那么贴身的东西,他怎么还摸来摸去!!
她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下一秒翻身下床,扑过去把自己的内裤抢回来,“我自己来,你别动我的……东西。”
耀灵抬眸瞥了她一眼,转头又拿出两件衣服出来——
“别动别动!”这是她的中衣中裤,也是贴身穿的!
耀灵抬眸又瞥了她一眼,转头再次拿出一件衣服出来,在她没伸手抢之前,将她往浴室推。
“进去洗澡,从头到尾洗干净,再把衣服换了。”
风神若:“……”
所以他不是在收拾东西,而是单纯地在给她找衣服?
直到被推进浴室关上门,风神若才恍恍惚惚回过神,一头雾水。
耀灵到底在搞什么啊?
她磨磨蹭蹭地洗澡,一直到门外传来耀灵的警告声。
“飞机要降落,快出来。”
到学园了?
风神若面色一喜,连忙加快洗澡穿衣服的动作,出来后也顾不上换出来的衣服,“是到了吗?”
“嗯。”耀灵也换了一身衣服,在门口一等到她出来,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到一旁的双人沙发坐下,从角落抽出安全带扣上。
原本还想说去机舱那边的风神若见状 ,默默把话噎回去。怎么连休息室里的沙发都设计了安全带,她还想去找沐雪樱问问八卦的具体情况呢……
耀灵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便拉着她的手把玩着,仔细叮嘱:“回宿舍后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听这语气……是今晚还要继续忙?
风神若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想法,“不然……我还是回神隐寺吧?”
耀灵顿时抬眸看她,不置可否,“理由?”
“你都忙成这样,我还是少在你面前晃悠,省得你……”久不久就黑着脸出现,降低办事效率不说,她也行动受限。
男人沉吟片刻,拇指按住她的手心轻轻画着圈,语气分不清喜怒,“再找找理由。”
“……呃,回神隐寺,你安心我也安心,起码在神隐寺,我肯定不会让你分心,我的安全肯定也有保证。是吧。”怕理由不够,她绞尽脑汁,又补充一句:“你专心处理这次赢王宫政变,处理快点儿才能多一些时间陪我,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晚上都没睡觉,也不怕过度劳累猝死。”
男人的薄唇轻轻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漆黑的眼眸里徐徐溢出一丝笑意,“昨晚,真吃醋了?”
风神若一呆,“吃……醋??”
这话题,怎么转得那么生硬?
还有吃醋?
吃什么醋?
昨晚的醋?
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吃醋呢!
她憋着气,瞪向男人,不想却听到他说:“小醋包。”
风神若:“??”
你才醋包!你螺蛳粉配醋包!
可惜耀灵跟全然听不见她声音里的疑惑似的,满意地抬起她的手亲了亲,“等忙完再告诉你经过。”
风神若:“……”
仿佛听到了骇人听闻的惊天秘密,久久都找不回自己的语音。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吃醋彻夜不归?
嗯——??
等等,她吃醋彻夜未归,不就正好圆了她偷溜外出的原因吗?
难道……这正是阿雪的计划?
正想着,门忽然被敲响,晋遊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少爷,到赢州学园了,另外,云王殿下的副官正候在外面,请求带走云王殿下。”
飞机已经到达赢州学园的机场。
风神若还惦记着赢知云是不是她二哥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想开口,就被耀灵先一步。
“把人交给他,其他一概不管。”
“是,少爷。”
之后便没了声音。
风神若连忙低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难掩焦急道:“你就这么让赢知云走了?我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宝贝儿,你似乎对赢知云很感兴趣?”
起身的动作一顿,耀灵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下来,将她泼得浑身拔凉又清醒。
差点儿犯错!不管赢知云是不是她二哥,都不能让耀灵知道才对!
“嗯?”原本只是猜测,敏锐察觉到她僵硬瞬间的耀灵顿时面色一沉,搂住她的腰肢按回怀中抱着,仔细端详她脸上的反应,“你真敢对他——”
“你别胡说!!”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我是对赢知云感兴趣,但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那是哪种。”男人闷闷的声音从她手心中传出来。
那薄唇一张一合就贴着她的手心,又酥又痒,令她心慌得不行,没忍住收回手背在身后,不满地小声哼哼:“赢知云是赢知风的死对头,他这次重伤,说不定就跟赢知风有关,我感兴趣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静静凝视她半晌,才低下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勉强说得过去。”
本来就说得过去!除了确定赢知云是不是她二哥,她也确实好奇赢知云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想着,她稍稍退开一些,问:“你就这么放他走,是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还是如果让他留在赢州学园,会让外界误会,觉得你站赢知云这边?”
“真聪明。”耀灵勾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一口她的娇唇,在她的惊呼声中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所以赢知云不能留,但也不能随便给人。
而赢知云的副官,是最适合给的人选。
走出睡觉区,所有帘子都已经拉开,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机舱里也是。
“他们都走了,都不等等我们吗?”
“等我们做什么 。”
耀灵抱着她到靠窗的沙发坐下,重新给彼此系上安全带。
“??”她睁大眼睛,不下飞机反而系安全带,几个意思?
耀灵眼皮微抬,见她傻愣愣的样子,凑过去吻住她的唇,只是在门外轻轻舔、吮逗弄一番,便退开,低沉沉的嗓音含着笑,“直接送你回神隐寺。”
“!!”她脸上难掩惊喜,也懒得计较男人刚刚的流氓行为,不敢相信地问:“你还要送我回去?”
“不送不放心。”耀灵捏捏她脖子后的软肉,不舍之意溢于言表,“这次还是三天,老老实实待在神隐寺,谁来都不许出来,听到没有?”
‘好’字被她急急噎了回去,险些咬到舌头,抬头观察男人的神情,见他眼睛下方明显的青色以及疲惫,不由得心头一紧,“很危险吗?”
“不危险。”他说得轻巧。
但不危险,又怎么会舍得把她送回神隐寺,她可没忘记前阵子耀灵实惩罚之名将她软禁在宿舍。
现在想想,所谓软禁,其实是对她更好的保护,毕竟这会儿她是耀灵的软肋,多多少少有人知道了的。
比如赢知风。
风神若抿紧唇,沉默片刻,回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耀灵,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一件事情,你不能死,知道吗?一旦遇到棘手的情况或者危险……一定要找我,我护你周全。”
他可是赢王帝,还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死了就一切全完了。
她一心扑在耀灵是男主也是赢王帝的重要性上,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在耀灵心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然而他也只是摸了摸她暖呼呼的脖子,大手缓缓下滑,将她搂入怀中,将瞬间激起的黑暗欲望统统关进坚不可摧的牢笼里。
与危险擦肩而过的少年一无所知。
一个小时后,飞机停进了神隐寺机场。
下飞机时,耀灵并没有送她,而是就站在机舱门前,面沉如水地看着她,嗓音沙哑地说:“等我来接你。”
“好。”她点点头,试着挥挥手,“那我走啦?”
“嗯。”耀灵依然目光沉沉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阶梯下方,早早收到消息的陆光凝带着七八个师兄弟守着,看到风神若下来,立即迎过来,将手中的大氅给她披上。
“小师弟,快上车,机场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谢谢师兄。”她动作乱无章法系上大氅的系带,回头仰望机舱门口上站着的男人,将男人满身清冷矜贵的画面牢牢记在心里,挥挥手,“你快回去吧,注意休息。”
千万别猝死了,猝死她没法救。风神若在心里补充。
一旁的陆光凝也有样学样,朝耀灵挥手,“多谢耀少爷亲自送小师弟回来,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
宛如帝王俯视下方的男人似乎应了一声,也似乎没有,转身回了机舱内,立即有乘务员出现关机舱门。
飞机滑行起飞卷起来的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陆光凝不敢耽搁,立刻拉风神若上车。
飞机滑向天空时,风神若的车队正巧在会栖梧院的路上,抬头往上看,还能看到它破空的影子越来越小。
风神若静静仰望了片刻,才收回视线,一顿,抬头看向身边一脸八卦的陆光凝。
陆光凝搓搓手,含蓄地问:“小师弟,你这是和耀少爷度蜜月去了?”
风神若:“?”
度蜜月?她眨眨眼,视线微微上移,落在陆光凝已经冒出不少黑发尖的光头上,这脑袋瓜子里面可能文字太少,要不破开塞点字进去?
陆光凝:“!!”
他连忙捂住头往后躲,一直缩到车窗边缘,求生欲极强地摆手,“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风神若这才收回视线,重新扭头望向窗外,沉默片刻,头也不回地说:“直接去镇魂殿吧,这几天我住那边。”
“啊啊?住镇魂殿?”陆光凝一愣,下意识说:“可镇魂殿到底是石头建的,冬天森冷,不适合你——”
“现在适合了,冷不着我。”
“啊?”
到了镇魂殿,陆光凝都没能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人已经走进镇魂殿,连之前给她披的大氅都没穿。
陆光凝在门口急得不行,又不能进去,只能叫来云迹一起商量。
云迹也是个五大老粗的,哪有什么办法,两人一合计,等镇魂殿九层亮起灯光,立即不停往机关云梯里送东西,什么被子褥子毯子衣服,全都往上送。
直到风神若接烦了从窗户吼出声,才停下来。
“小师弟,要不要让哑奴上去帮你收拾收拾?”
“不必,这几天没有大事别来打扰我。”
“那一日四餐你可得准时,不然——”
“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为小祖宗操碎心的两人,不得不郁郁而返。
接下来几天,风神若愣是一次门都没出过,不管谁来都一律不见。
唯一能确定她还活着的方法,就是烦她烦到忍不住爬窗户骂人,可把神隐寺一群人愁的。
幸好,第四天早上,耀灵发来消息,下午两点准时来接人。
陆光凝一收到消息立即跑过来喊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回应。
“我知道了,这就下来。”
清冷的声音从九层塔上传来,不是中气十足的怒吼,风一吹就散了。
在陆光凝脑补到自家小师弟瘦骨嶙峋浑身无力摔下来之前,终于听到镇魂殿内传出脚步声。
却见一身单薄僧袍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本比她身板还大的厚重书籍缓步走出。
一靠近,便是满身檀香。
是……香火的味道。
陆光凝心下好奇,刚想伸手帮她拿那本厚重的书,就被她轻巧避开。
“去正殿。”说着率先走在前面。
那么厚那么重一本书,不是抱着,或是夹在臂弯中,而是……双手捧着?
陆光凝猛地回过神,大步追上去,隐约察觉到她对手中书籍的敬意,顿时不敢再放肆。
走出镇魂殿外,车子已经开好暖气准备好接人。
可双手牢牢捧着书籍的小姑娘,却是目不斜视,直接路过车子,继续脚步坚定地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陆光凝只好吞回坐车提醒,见她一直没有回头,左顾右盼片刻,偷偷掏出手机发信息。
于是等到达正殿时,正殿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守卫更是多了好几倍。
风神若看在眼里,但也没多说什么,径自捧着手中的书一步步走进正殿,将书放在供桌上,再跪下来,向佛祖虔诚祈福祷告。
等做完一切,才将那本厚重的书拿下来,来到祭祀炉边,将书页一张张小心地撕下来,放进炉里燃烧。
跪在一旁蒲团上的陆光凝又惊又疑,没忍住就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一点点挪过去,小心凑近,偷看书上的内容。
在看上面的内容后,惊愕不已。
书页上怎么全是……人名?
那样虔诚恭敬的态度,抱着一本全是人命的书,来到正当后念经诵佛,再一页一页烧掉……
陆光凝又看了几页,确定上面的名字他一个都不认得,唯独确定那些名字都是新写,墨迹还没有干透。
没忍住,小声开口问:“小师弟,这些都是……”
“这些是——”
她许久没开口说话,开口时声音清冷沙哑,隐约透着一股悲凉之意,让陆光凝听了没忍住心头发紧。
“风神卫的名字。”
陆光凝瞬间愣住,风神卫……的名字?烧风神卫的名字??
“以往过年,我都会亲自默写一分名单纪念他们,今年怕有什么意外,提前了些。等往后……”怕是也没机会了。
再过不久,她就能回家,在冰神时代与他们也算是正式告别。
她抿紧唇,没再说话,继续重复撕页燃烧的动作。
燃烧炉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射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宛若佛光照拂的金莲花。
美丽,却让人由衷敬重。
陆光凝缓缓合上惊愕微张的嘴,心情莫名沉重又难过。小公主说的风神卫,应当不是现在的风神卫,而是她那个朝代的风神卫吧?
那么厚一本,那么多人的名字……怪不得,她三天三夜都没出过镇魂殿。
也不知道烧了多久,晓是习惯打坐跪坐的陆光凝,都忍不住几番挪动发麻的腿。
可跪坐在燃烧炉前,手中只剩下薄薄几页纸的风神若,始终稳稳坐着,仿佛感觉不到麻意一般。
陆光凝正想着还有几页纸,再忍忍,忽然就听到来自门口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不免惊讶道:
“龙少主,你怎么来了?”
龙斯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先按规矩对佛祖跪拜,才站起身来到风神若身边,拉过一个蒲团跪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看她手中的书页。
静看一会儿,脸色越来越紧绷。
风神若有个习惯,每次默写已故风神卫的名字,都习惯从小兵开始默写,最重要、最刻骨铭心的人,都放在后面。
以至于龙斯慕看到的名字,都是些族谱上隐约有过记载的大将军姓名。
但他沉得住气。
一直等到最后一页书烧完,龙斯慕才开口问:“都是你抄的名字?”
风神若垂眸斜睨了他一眼,纠正,“不是抄,是默写。”
龙斯慕难掩惊讶,看向燃烧炉里已经堆积厚厚一沓的纸灰,“默写了整整三天?多少人名?”
“五万。五万个人的名字,需要默写三天,不能急,也不能慢,三天正好。”她收回视线,静静看着燃烧炉最后一缕火光燃尽,才起身来到佛祖面前的蒲团跪下。
三跪九叩首,虔诚祷告。
——佛祖,算算时间,我也陪您度过了七八十年……若您在天有灵,可否庇护我刚告知您可怜的五万风神卫?不求他们来生大富大贵,只求他们平安健康,快快乐乐,不再经历战争……
她顿了顿,双手合紧了一些。
——后面一条不能也没关系,起码前面平安健康、快快乐乐得有,是吧……
——我前几天在域神国见到他们了,他们可能还留在那里不肯走,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他们,别再守着……
——他们若是一直守在那里,我会舍不得离开。
——如果他们过得不好,我身上的罪恶就永远没办法消除,佛祖,你可怜可怜我啊。
——六百多年了,都该过去了,是吧。
后面她小声嘀咕了许久,正如几百年前,逢年过节她独自留在殿内,絮絮叨叨和佛祖闲聊一样。
她声音很小,小到基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龙斯慕和陆光凝一直陪她跪着,直到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龙斯慕才开口说:
“你再不吃饭,怕是有人要冲进来了。”
风神若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回头看向他们,惊讶不已,“你们怎么还在?”
陆光凝|龙斯慕:“……”
我们这么大两只你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算账
◎“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离开正殿时, 龙斯慕和陆光凝走起路来都显得十分僵硬,唯独在前方的风神若走路带风,丝毫不受久跪的影响。
“这个时候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
这语气……风神若回头看向龙斯慕,见他脸上不是军人刻板的表情, 有些惊讶, 竟然是以男二人格来找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龙斯慕抽搐着嘴角, 不满地说:“那家伙都出来大半个月了,总该让我出来放放风吧!”
“……是该放放风, ”她继续往前走,“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这三天来找她的人很多, 陆光凝和陆光时每次过来喊她吃饭, 总免不了拿着手机找她诉苦, 但她有言在先,不是重要的事情一概不理,就连耀灵也被排除在外。
可真敷衍。龙斯慕捂额 ,“主要是想告诉你, 我想收阿雪加入风神卫, 刚好与魏小姐做个伴。”
“阿雪愿意,你这边同意, 我没什么意见, 但先说好, 把人收了就得好好训练, 没出成果不能放人。”沐雪樱有自保能力更好,她现在只会基本的跆拳道, 单打还行, 被群殴就只能束手就擒。
“我就是怕你到时候会心疼, 按我的训练方式,小丫头肯定会受苦。”
“在你心里,我是昏君类型?”
“那倒也不是,这不是看你为了阿雪连命都不要——咳。”
风神若停下脚步,转身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轻笑一声,“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喜欢阿雪吧?”
龙斯慕扭头望天,陆光凝顿时两眼散发出八卦之光,默默降低存在感充当透明吃瓜人。
“主要你对阿雪那丫头实在太区别对待,可不仅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是吧,陆首座。”龙斯慕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陆光凝。
陆光凝:“……”
我家小公主喜欢自己的朋友有问题吗?
“陆首座你——算了,你是个单身和尚,不懂正常。”龙斯慕强行挽尊。
“看来你现在是……恋爱脑啊。”风神若恍然大悟,忽然觉得如果剧情没办法扭转,那沐雪樱和龙斯慕在一起也不错,起码风神卫能护住沐雪樱。
但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回家。
看来……只能对不起龙斯慕了。
“什么恋爱脑。”龙斯慕尴尬地扣扣脸,话题一转,“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嗯,你说。”恋爱脑。
龙斯慕:“……”
或者你的眼神儿可以更明显一点儿?
风神若笑眯眯回视他,心情十分良好。毕竟眼前这位也算是她第一个遇到的恋爱脑,还是少有的双面人格。
更明目张胆了。龙斯慕额角猛抽,“……你到底要不要听!”
“听,洗耳恭听。”
“赢王宫政变有结果了。”
“哦?赢知风上位?”
“是,圣旨已经宣布,下个月就会举行登基大典。”
怪不得耀灵有空来接她。正想细问政变经过,又听龙斯慕说:
“现在外面有两方人马在找你。”
“两方?”她眨眨眼,随口猜测道:“赢知风和赢知云?”
龙斯慕惊讶,“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我可是救了赢知风的死对头赢知云的人。”正巧走到云渺楼附近,闲聊也是聊,风神若方向一转,走向云渺楼。
龙斯慕和陆光凝连忙跟上去。
“说说政变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也不复杂,整个赢州大陆都知道太子会是最终的赢家,只是不死心的人太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已。”
所以也才会有那么多人把赌注压在耀灵身上,就算耀灵无心参与,也不得不预防。
更何况,风神若有些怀疑,耀灵与赢知风之间有合作,只是这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小心!”
手臂忽然被拉住。
风神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撞上云渺楼门口的石柱。
“小师弟,你想事情就想事情,但路还是得看啊。”陆光凝松开手,心有余悸。
“我没注意看,谢谢师兄。”她摸摸额头,要真磕上去,就很尴尬了。
“有必要那么在意赢王宫政变?”龙斯慕皱眉,“你该不会……想掺和一脚吧?”
“别瞎想,只是好奇现在的宫斗罢了。”绕过石柱继续往里面走,风神若想到另一个问题,“那赢知云呢?这次他充当什么角色?”
云渺楼其实相当于赢王帝在神隐寺的宫殿,豪华气派不必说,观赏性更强。
龙斯慕第一次来,四处张望叹为观止片刻,才回答说:“云王重伤昏迷不醒,这场政变他几乎不参与。”
一个被贬边境镇守的皇子,真的会甘愿放弃那个位置?转念一想,如果是她的二哥的话,倒是可以理解。她二哥的志向向来不是皇位,而是行军打仗。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伤他的人是赢知风吗?”
“应该不是。风神卫查到护送云王回边境的是太子副官,并且我怀疑,云王离开前,见过太子。”
“嗯?你是说,他们偷偷见面?”赢知风和赢知云是死对头……赢知风该不会威胁他了吧?
龙斯慕停下脚步,一边俯身观察池子里的观赏玉石,一边说:“我只是猜测,太子公开的行程虽然是在赢王宫侍疾,但有人看到他离宫一个小时,而云王的专机飞到赢州时,有停留半个小时补给。”
“你觉得,他们见面会说什么?”风神若也停下脚步,注意到池子里的玉石,嘴角微勾。哦,是她觉得丑,丢进去养锦鲤的玉石啊,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没被人偷走。
“外面的人都传他们两兄弟感情不和,而太子又专宠义成公主。但细想,若太子和云王之间有仇,这次云王重伤,太子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派副官亲自送人回边境。”
“你确定太子不会暗中动手?”
“太子要动手,直接在云王飞机上装个炸弹就完事儿,没必要副官护送,还带走赢王宫好几个御医。现在人都还在边境,说是什么时候云王伤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听他这话的意思……风神若深思熟虑片刻,找出了重点,“龙斯慕,你似乎对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看好啊。”
“因为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踢了踢围栏旁的碎石,落入池子里与一堆玉石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小时候曾经去过一次赢王宫,有幸见到同是十三岁的太子和云王偷偷见面。他们相谈甚欢,举止亲密,完全没有敌对的样子。所以我才怀疑,太子对云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很要好,并且……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当朝皇后,其是太子亲手所杀。”
赢知风杀了自己的母亲??
这是什么惊天要闻?
“等等!龙少主,我都快被你绕晕了,赢州大陆谁不知道,太子和云王是对家?可按你的说法,太子和云王关系很好?这正宫和小三的孩子……??”陆光凝已经无法克制骨子里的八卦因子,好奇心快被挤爆了。
风神若也觉得自己听了一个假瓜。只是刚想开口,和赢知风夜游神隐寺的画面毫无预兆跳了出来。
——赢知风将她当做他妹妹的替身。
赢知安,安儿。
可有没有可能,他嘴里的安儿说的是……
一个可怕又大胆的念头闪过,风神若下意识放浅呼吸,开始复盘和赢知风一起的点点滴滴。
花钿。
赢知风有问过她额头佛手花钿的问题。
以前在域神国,她也不是一直顶着佛手花钿,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用粉遮住,时间一久,大伙儿就觉得佛手花钿是画出来的,而不是天生就有。
但她的大哥二哥以及贴身侍女是知道的,她的花钿是生来就有,并且去不掉。
如果赢知风是她的大哥,赢知云是她的二哥……
嘶!
风神若猛一激灵,抱住手臂反复揉搓。魔怔了魔怔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小师弟冷了?”注意到她动作的陆光凝立即转身要走,“我去给你拿大氅。”
“不用,师兄,回来!”她扬声把人叫回,这会儿是不敢想太多,连八卦都没了兴趣,“继续说之前的事情吧。他们的人只是在城外,没进城?”
“对,都在城门外跟着。”龙斯慕认真地问她:“那你怎么说?他们的人现在可全盯着我们神隐城。”
她思索片刻,“把人看紧点儿,下个月赢知风登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大动作。至于赢知云还身受重伤,顶多只是派人盯着……随便他。”
“行,那我继续按战备应对。”
逛完云渺楼,风神若才回栖梧院休息。
就是刚睡下没多久,耀灵就到了。
迷迷糊糊跟他上飞机,直接回赢州学园。
中间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听,等意识彻底回笼时,人已经在宿舍的大床上。
身边还躺着熟睡的耀灵。
她三天三夜没睡,估计这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时间得探探他的口风,究竟和赢知风合作了什么。
想着,她悄悄摸摸爬起身下床,穿上挂在一旁的外套出门。
宿舍里没人,她难得清闲,跑到花园的藤椅坐着,没一会儿就惊喜发现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
也算是醒来后见到的第一场雪了。
她懒得挪位置,就坐在藤椅上伸出手接雪花玩儿,直到身上、头上都是雪花,才站起身抖一抖,又躺回去继续接着玩。
虽然不觉得冷,但衣服容易湿。
反复玩了一阵儿,她拎起湿答答的袖子扭了扭,叹一口气。
再玩儿浑身就要湿透,被发现就——
“好玩吗。”
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缓缓回头,看到隔着一道玻璃门里身姿挺拔的男人,抬了抬手,“你睡醒啦。”
能假装没看到吗?
她磨磨蹭蹭走过去,原本还有些心虚,但看到地上那层薄薄的雪花被她的脚印覆盖,又控制不住玩心,回头在院子里踩了一圈,才在男人即将爆发的眼神中窜回屋子。
进屋才发现,大厅里除了耀灵,极少见的腾清也在。
腾清比较成熟,一副精英模样抱着一条厚毛巾站着,看到她进屋,立即将毛巾送到耀灵手上。
耀灵接过,见她眼神直勾勾盯着腾清,本就火大,这会儿更是火上添油。直接将毛巾往她头上一裹,一言不发将她打横抱起,上楼。
“诶?!干嘛呀?!”
她连忙将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发现是上楼的路后,才稍稍安心一些,“上楼就上楼,我身上都湿了你还抱我,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耀灵冷哼,“你是三岁小孩儿?玩雪都能玩到浑身湿。”
“这……男人到死是少年,你没玩过雪,不懂。”她可想象不出赢王帝玩雪的画面,嘶……想想就恶寒。
“男人……?”
打量的目光从头到尾,跟机关扫描似的。
没忍住用额头去顶他的胸口,不满地嘟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我只是还没长大,等我长大了,说不定比你还高!”
耀灵垂眸睨着她,声音冷淡,“志向不错。”
“少瞧不起人!我……”她话音一顿,忽然想不起她父母的具体身高。不过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毕竟她家里的门都是加高版本,就是为了防止撞门框。父母那么优越的身高,她作为女儿的,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什么?”耀灵抽出一只手开门,抱着她径自走向浴室。
明显是让她洗澡换衣服嘛,她踢了踢腿,晃悠着,“放我下来,我自己找衣服。”
耀灵在浴室门口将她放下,没动,而是低头看着她,俊眉轻挑,“心情那么好?”
“被你发现了呀?”风神若笑得眉目弯弯,“最近一直做美梦,梦到了很多好事情。”
这笑意盈盈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说重话,耀灵配合着她,“嗯,所以?”
“所以,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在她离开前,好好的,别动不动就算账之类的。
“嗤,德行。”耀灵一眼看出她的小九九,将她推进浴室,“进去好好洗,感冒你就完了。”
“噢——等等,我要拿衣服。”
“我帮你,进去。”
被赶进浴室,风神若瞪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脱衣服去淋浴。
这个流氓,现在对她要穿的衣服越来越熟悉,幸好她至今还保持着古代男人的穿衣习惯,不至于需要女扮男装常露馅的裹胸和内裤。
裹胸啊……
她低头看了眼平平如野的胸口,也不知道等回去之后,她的胸口还能不能再发育发育,要是一辈子平胸……
也挺好,她可以走中性风。
初中那会儿中性风可帅气了,尤其是打篮球的时候,假小子能让男女倾倒,虏获一大片爱心。
啊,不行。
不能再继续想了,她才达成解锁钥匙的条件,还有大结局这个条件呢。
至于大结局 怎么弄……
她抿紧唇,低头叹息。
要和耀灵分开,和赢王帝分开,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啊。
洗完澡出来时,耀灵并不在房间。
风神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吃饭时间,没敢磨蹭,换鞋下楼。
客厅里腾清正在向耀灵汇报工作,还是和赢知风有关。
“……太子殿下已决定正月初一进行——”
后面的话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
她三步化作两步跳下楼梯,在耀灵不悦的目光中小跑过去,看向腾清,“干嘛我一来你就不说了?继续说嘛,我也想知道赢知风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腾清按掉手上的平板电脑,余光确定自家老板没反对,才继续说:“太子殿下决定正月初一进行登基大典,并确定参加龙家老爷子百岁寿诞。”
“诶?龙家老爷子是?”风神若被后面的消息吸引,刚想开口,就被耀灵伸手用力一扯,扑到他怀中,险些磕到沙发扶手。
“耀灵你干嘛啊!!”这人,动不动就搞突袭,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她气呼呼地爬起身,坐在沙发扶手上,踢掉脚上的鞋子直接往耀灵腿上蹬,“让你偷袭!让你害我差点儿撞头。”
没蹬两下,就被耀灵抓住脚腕。
她脚上还穿着白色长袜,与他苍白青筋明显的大手存在两种色差,更显得她的脚小。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耀灵缓缓垂眸,紧盯两秒,忽然松开她的脚腕,将手掌竖起,与她的脚对齐,得出难掩不满地结论:
“脚那么小,怎么还敢跑那么快。”
三十六码脚怎么还不配跑步了?她恼羞成怒地反驳,“是你手太大了,好意思怪我脚小!”
“嗯,我手大。”说着拉住她的脚腕,一手护在她身后,将她从沙发扶手上拉回怀里抱着,捏捏她脸颊,言语亲密,“不大怎么把你握在手里。”
风神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刚对方是不是说了土味情话?
却见他忽然恶劣地薄唇一勾,凑近她恶魔低语般:“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怎么知道她要逃?!
不对!冷静!
风神若强迫自己不能慌,低下头,故作恼怒地去撞开他的手,“你少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
风神若干脆捂住他的嘴,还是用双手一起,脸上虽然还是恼羞成怒的模样,但内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要不是确定耀灵只是在故意逗她,她都要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发现了。
看来以后要小心谨慎一点儿才行,必须要确保计划完美不出一丝纰漏,才能正式实施。
“!!”
手心忽然被温润的气息一下下拂过,留下麻痒的烫意,瞬时吓得她收回手,往后躲——
又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拖回去,牢牢占据腰肢。
“再跑,磕茶几上又怪我。”耀灵没好气地捏了捏她下巴,将她重新按在怀里,“最近捂嘴捂得很熟练,以为我办不了你了?”
“那、那还不是你总是胡说八道!”她扭过脸,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转头看向一旁装背景板的腾清,“腾清,你刚刚说什么龙老爷子百岁寿诞?”
腾清依然余光落在自家老板身上,没得到指示,才严谨地把龙家老爷子的信息说了一遍。
风神若这才恍然大悟。
龙斯慕的爷爷龙辰逸,也是现任风神卫卫主,龙家家主,在赢州大陆上有着泰山北斗的重要地位。今年刚好是他百岁寿诞,又得了赢知风的旨意,百岁寿诞大办,并且邀请各世家子弟提前三天前往神隐城听学。
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神隐城。
风神若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划过的精光,“我上午见到龙斯慕的时候,他竟然不跟我讲。”
“这是最新消息,龙少主也许还不知道。”腾清说着,朝耀灵微微示意,“那少爷,我先回去忙。”
得到后者的指示后,立即转身离开。
看腾清那么潇洒的背影,风神若忍不住有些羡慕。
要和耀灵独处——哎。
她忧郁忡忡叹一口气,还没舒开,就被捏住下巴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你好像很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啊!那天也许是她离开的最佳机会。她眨眨眼,面不改色道:“当然,难道你不想知道赢知风到底想干什么吗?”
惹来耀灵面色一沉,“这么说,你感兴趣的是赢知风,不是龙老爷子?”
“呃……不是,赢知风他都这样派人盯着我了,我能不对他有所防备、不对他多关注点吗。”见他俊脸上大有生气的趋势,风神若急忙扭头挣开下巴上的大手,拿出最真诚的求教态度,问:
“你跟我说说嘛,你和赢知风肯定有联系,之前是关键时期,我不好多问。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你该跟我讲讲了吧?”
耀灵冷哼,大手重新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指尖忽然用力按下去,又用力将她跳起窜逃的动作掐死在摇篮里。
在风神若恼怒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说:“这些不急。”
她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说冒就冒,“……什、什么意思?”
“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现在也该来谈谈,赢殇的问题。”
俊容冷峻眼神隐晦,瞳孔里倒映着浑身僵硬的她。
算账……虽迟但到。
风神若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泄了气,闷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
“你想怎么样,你直接说吧。”
她这副试图摆烂蒙混过关的模样并没有让男人心软,反而激起他眸底恐怖吓人的阴鸷,大手逐渐用力,掐住她的腰肢往上提。
原本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变成跪坐,视线与他平齐。
风神若噎了噎口水,被害怕瞬间占据满身心,“你、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赢殇,赢王帝?”
风神若一呆,险些被他简单几个字惊得下巴掉地,半天也没能把嘴合上。
他怎么会把赢殇和赢王帝划上等号?他之前不是派人调查与神隐寺有关的赢殇吗?
难道……他查到了什么?
耀灵手动帮她把下巴合上,“看来还真是赢王帝,那再让我猜猜,我的未婚妻究竟是——”
“不是!”她猛地回过神,嗓音干涩地反驳,“傀儡不是赢王帝,你开头就错了。 ”
“……哦?”濡湿能将人烫伤的唇一下下与她脆弱的耳垂轻触,低沉沉的嗓音沙哑又富有磁性,“那解释吧,宝贝儿,给我满意的解释。”
传入风神若耳里,却是夺命的刀,正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要说不出满意的解释,便是刀落人死。
“我……”
怎么解释?
她紧紧咬牙,恨不得将几百年来的智商都收拢回来,用在这里。
终于,在死亡倒计时结束前,她脑中精光一闪,有了主意。
“赢殇他……”喉咙因过于紧张而干涩,开口都有些艰难。她颤颤巍巍地低下头,用双手紧紧捂住脸,哑声说:“耀灵,就算你知道赢殇是谁,又有什么用?”
回应她的,是耀灵一言不发,漆黑幽深的瞳眸一瞬不瞬盯着她,不达目的必不罢休。
她苦笑一声,悲凉一下子蔓延开,放下手,眼睛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滑下来。
“他是……师父留给我的哑奴。哑奴生来没有名字,因为我从小爱听赢王帝的故事,所以给他取名赢殇。”
不知何时停留在她脖颈后面的大手顿住,又恢复自然。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揉按两侧的软肉,薄唇更是紧贴着她红透了的耳垂。
下一刻,语气突然发狠:“继续!”
风神若心吓一大跳,没控制住力道猛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眼泪再次冒出来。都不用装,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多了一抹哭腔:
“从我有意识开始,赢殇就一直戴着那张黑色面具守在我身边。他就像大哥哥一样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也只喜欢他呃啊——”
脖颈后面那块软肉忽然被重重捏住,她始料未及,瞬间被吓得忘了装哭。
“喜欢谁?”阴鸷狠戾的语气,如同厉鬼在耳边俯身低语。
这都听不出威胁,她就白活了!!
“不、不是喜欢!”她急忙摇头,呼吸发紧,绞尽脑汁才想出替代词,“是、是依赖。我只见过他,身边也只有他。耀、耀灵,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男人危险的气息缓缓移动,大手勾起她那被泪水沾湿的下巴,晦暗的视线落在她浅色微张的唇瓣上。
藏在里面的,是若隐若现的勾人娇红香舌。
小骗子。
男人眼眸逐渐暗沉,最终凝聚上张开獠牙的凶兽,随时伺机而动。
又来了!吃人的可怕视线!
脑海里的警钟长鸣,风神若根本无法直视男人那双过于危险的眼睛,只能左顾右盼,试图从他怀里逃走,“耀灵你先放开我,我们坐着好好谈谈不行吗?”
可已经叼住猎物的猛兽,怎么可能会让猎物逃走?
危险的气息一寸寸靠近,直到唇齿相触,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彼此唇瓣中溢出,“就这样,继续说。”
这让她怎么说!她死死咬住牙关,抵御徘徊在外的危险。
男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微不足道的抵抗,近在咫尺的黑漆漆眼睛微眯——
就是现在!
风神若猛地爆发出浑身力量,推开男人的胸膛翻身逃离这危险之地,一直退到楼梯口才停下来。
紧紧扶住楼梯扶手,她没敢直接跑,而是用打颤的嗓音,接着说:
“我是把你当成赢殇的替身,但别忘了,是你先答应我,会陪着我,保护我的……我本意也是取消订婚,毕竟我不可能忘记……赢殇。而赢殇的职责又是陪着我,保护我,你不肯退婚,非要和我在一起,那我有什么办法?再说,如果你真介意他的存在……那你——那我也没有办法,是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是你非要我说的,你生气归生气,不能发疯耍流氓!”
原本想说如果介意就退婚,但这个时候说出口,指不定是火上浇油。
而猎物逃脱的凶兽,并不着急把猎物抓回来,而是像巡航的王,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漫不经心般一步步向猎物靠近。
感受到扑面袭来的危险,风神若浑身毛骨悚然,想也不想转身上楼,直到站在楼梯顶端,才回头看向还在慢悠悠上楼的男人。
“不许动!你不许上来!就这样说!你还上来,你!”
男人脚步微顿,又恢复慢悠悠的上楼频率。
“耀灵!你别太过分!明明是你自己要我解释的!我解释了你生气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别追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呜……滚开!”
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实在太过煎熬,风神若承认自己胆子小,而耀灵这会儿的模样也实在太吓人。
也不管身后的门是什么,直接推开门躲了进去。
冬天里的下午六点,天已经彻底昏暗。
房间里黑压压一片,她立即关门反锁锁死,才摸上墙边的灯开关。
啪。
灯光亮起,风神若眯了眯眼,适应忽如其来的明亮后,才缓缓睁开眼。
暂时安全了,她刚想舒一口气,哪知眼前的场景惊得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被当场送走。
楼上除了书房,还有四间卧室。
她和耀灵一人一间,还有一间被当成耀灵的病房,眼前这间,就是最后一间。
可原本荒置的卧室,此时被布置成了信息收集房。
墙上,桌上,书架上,贴满了她的照片信息。
睡着的、清醒的、上课的、玩闹的……什么类型的照片都有。
光是最近她身边的墙壁上,单单是睡着的照片,就占满一面墙。躺床上睡着的,图书馆里睡着的,靠在车窗上睡着的……还是不同的拍摄角度。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到的,她为什么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耀灵是变态吗?!竟然收集她那么多照片放在这个房间里!
不,不对。
风神若紧紧抱住手臂,把浑身激起的鸡皮疙瘩抚平回去。
角度不对。
不是耀灵拍的。
如果是耀灵拍的,角度不会是这样。
那是谁——
晋遊秋池?!
风神若立即紧紧捂住嘴,才将到喉咙边的尖叫压下去。
他们为什么要拍她?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对!还是不对!
风神若惊魂未定地来到里面的墙前,望着墙上的照片信息,一颗被炙烤备受煎熬的心才勉强好受些。
墙上的照片都是偷拍,从角度和画质来看,偷拍的人隔了很远的距离,并且这些照片里发生的时间,并没有耀灵,反而是其他人。
陆光凝、陆光时、君于野……甚至就连她和赢知风在神隐寺第一次见面的照片都有。
……咦?
风神若上前一步,将和赢知风见面的照片取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得出肯定的结论。
照片的角度就在当时距离他们见面的不远处,不是神隐寺的人拍摄,那就是赢王宫的人。
换句话说,墙上这些照片……
“好看吗?”
“啊!!”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她被吓一大跳,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男人强势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搂住。
炙热的气息一下下喷洒在她耳边,紧接着是男人散漫危险的轻语:“赢知风拍的照片很好看?至于让你看那么入神。”
“我、你……”她连忙拍抚快跳出来的心跳,根本无暇计较他忽然冒出来,注意力全被他的话吸引住,“这些照片都是赢知风派人拍的?”
“嗯。”耀灵低头覆上她被吓得白兮兮的脸颊,一个个轻吻落下,最终吻住被她咬得惨白的唇瓣,“也有些他属下收集到的信息,都被我拦截下来了,高兴吗?”
“???”原本想躲开唇瓣上作乱的风神若,惊愕地睁大眼睛,“你是说——”
耀灵轻笑一声,接住她的话,“不仅赢知风收集的信息,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照片信息,都是出自那些对你感兴趣的家族势力之手。当然,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太琐碎,一个房间可放不下。”
“你……”风神若连忙扭头看他,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没有之前那副发疯吓人的模样,才接着问:“为什么要拦截这些信息,还有这些照片,你洗出来贴墙上……该不会是变态吧?”
耀灵:“?”
“不是你说,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公关部为了拦截这些信息——”他气极反笑,重重吮了一口她的唇瓣,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照片看完,该谈正事了,宝贝儿。”
“等等唔——!!”
她猝不及防,惊得失声喊停,却正巧给了男人乘胜追击的机会,堵住她的嘴后,直接破开牙关攻城略地。
激烈又令人窒息的深吻不用几秒,就能将她击溃不成军。
起初还能抵死反抗,可随着空气越发稀缺,身体被陌生的情绪充斥占据,怪异的酥麻感从脚底慢慢爬上背脊,她慌得六神无主,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呜呜别我害怕……”
断断续续的娇媚声音真真切切从她喉咙从跑了出去。
耀灵眼中的阴鸷退了些,却渐渐凝成更危险的暗芒,张开獠牙的野兽已经迫不及待将猎物拆吞入腹。
风神若只觉得背后忽然一软,下一秒就被阴影覆盖。
“唔唔!!”
被放在床上了。
而在她身上按着她的双手深深吻住她的人,是耀灵。
这样女下男上的姿势……
会被发现的!!!
女扮男装的事情再这样下去,会被耀灵发现!
风神若惊恐万分,瞳孔接连收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时候,绝不能再节外生枝。
“不、不行!”
她手脚胡乱踢着,顾不上自己到底都踢到了什么地方。
“嗯——”
男人滚动的喉咙忽然溢出一声闷哼。
停下来了,风神若面色一喜,连忙眨掉眼中的水雾,费尽千幸万苦总算逃离男人那肆虐作乱的唇舌。
双手仍然被他禁锢按在头顶,连双脚也被死死压制住。
但……
“风神若,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喑哑到极致的声音在她头上传来。
什么话?她要说的话那么多,可他想听什么?风神若死死扭过头,不敢与男人对视,缺氧的大脑疯狂运作,却仍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熟悉的炙热气息渐渐靠近,她才急急忙忙开口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名其妙发疯的人是你,非要问我赢殇的事情的人也是你,我凭什么要陪你一起发疯?!耀灵,你别太过分,我不可能一直惯着你——”
“你确定,没有话要对我说?”
男人直接打断她的话,薄唇紧贴她因侧头而露出的那节白皙脖子,徐徐张开尖锐的獠牙。
“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你到底想听什么!!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别逼我跟你动手!”
她急促呼吸着,脑子没乱成浆糊就已经很不错,哪里还有余地思考他到底想听什么。
更何况,她的注意力都放着那危险之上。
只要在压近一寸,她的秘密就会被曝光。
绝对不行!
再拖一分钟都是危险!
风神若咬咬牙,不再迟疑,哪怕以卵击石,也不能被耀灵在这个时候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砰!
头部相撞的声音在卧室里尤为响亮。
风神若痛得浑身瘫在床上,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看同样被痛得坐起身的耀灵。
几秒过后,男人无法克制地低吼爆发。
“风神若!!”
她扯了扯嘴角,无所谓地捂住额头,任由手心濡湿一片,“我说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没骗你吧。”
“松手我看看!”
肩膀被勾住拉起靠在床头,风神若愣了一愣,缓缓抬头,正巧看到眼前面色难看明显紧绷到极点的男人,额头上缓缓滑落一条血路。
嗤。
又是两败俱伤。
她都有些厌弃这种结果了。
大大方方地任由男人拉下额头上的手,风神若苦中作乐地笑说:“看你还敢不敢吓唬我。”
“你——”
耀灵狠狠瞪了她一眼,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拿起床头的内线叫人。
她这会儿已经豁了出去,就靠在床上,视线不经意掠过男人平复的地方,心情更好了。
软了啊。
她这一撞,值得千古留名,永垂不朽。
“风神若!你还敢笑!!”
挂上电话的耀灵重新爬上床,捏住她的下巴连续咬了几口她脸颊上的软肉,直到她眼中的眼泪重新掉下来,才泄了气。
再开口时,恶狠狠地语气里仿佛冒着火,谁来都同归于尽,说:
“你把我当替身还不准我发火了?!三天!整整三天不接电话也不回话,我把你送回神隐寺是让你闹失踪的吗?见面连句关心都没有,就知道睡觉,就仗着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吊了我那么多天让我亲一亲还撞我——”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
什么……啊?
风神若有些傻眼,被他的话惊到了,下意识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几经眨眼,才发现……
那漆黑的眼眸里,隐隐闪烁着受伤的情绪。
耀灵缓缓伸出手,擦掉已经流到她眼睛上的血,哑声说:
“我现在是吓不住你,你连让我吻你都不愿意了?”
“风神若,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替身,你敢认,我就敢当。”
“只是你给我记住,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被我发现,我保证你承受不住后果!”
又凶又狠的语气,黑沉沉的俊脸,一派修罗夜叉锁人夺命的阴森气势。
可抽纸巾擦拭她额头的大手,却在颤抖,小心又谨慎,生怕弄疼她一样。
闪烁着受伤的眼睛里,也渐渐聚集一抹猩红,最终——
“把血止住!不是恢复力强吗!为什么止不住!”
染上刺目鲜血的纸团被丢在地上,男人猛地翻身下床,又动作小心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鞋都来不及穿,大步出门。
风神若被他惊慌的模样震慑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等等、耀灵你先别慌——”
“给我闭嘴!”
好、好凶……
风神若咬咬牙,迟疑片刻,抬起发软的胳膊搂住男人的脖颈,小声说:
“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我——”不疼。
“风神若!”
震耳欲聋地怒吼,吓得她立即缩进男人怀中。好吧好吧,她不说话就是,凶什么凶。
莫名其妙。
说吓人就吓人。
说被吓到就被吓到。
不就撞到头流血了吗,至于露出这副被吓到的慌乱样子。
果然是没有记忆的赢王帝,活该被吓到!
神经病!变态!臭流氓!
她一阵腹诽,刚下楼来到客厅,门口就传来动静。
腾清带着医生气喘吁吁赶来,看到客厅里额头血淋淋的两人,纷纷吓一大跳。
“过来看看她!”
“是、是少爷!”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危矣。
第63章 初次
◎“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好多血?”◎
屁股一落在沙发上, 风神若立即退到一旁扒拉住扶手,向小跑过来的医生说:“先看看你们家少爷。”
耀灵此时头上的血流得也不少,又大有疯魔的征兆, 光看着就吓人。
可惜吓人的人并不自知,又将她拉回怀里抱紧, 生怕她跑了似的, 还不忘把她的双手禁锢住, 冰冷的声音里夹带明显颤意,“给他止血!”
正在翻箱倒柜的医生:“……?”
要不您两位再商量商量?
最后先包扎伤口的还是风神若, 耀灵一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闷不吭声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了坏事。
不对, 也确实是他做了坏事, 要不是他发疯胡来,她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搞得两人头破血流。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头上各顶着一圈纱布上楼, 把大厅留给不敢多看多问的腾清。
之前耀灵的房间已经不能再待, 床上地上都滴了血,跟犯罪现场似的, 只能回风神若自己的房间。
被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 风神若还没来得及跳下来, 耀灵就拿着一沓衣服进来, 哑声开口说:
“把衣服换下来,别碰水。”
耀灵还是高冷矜贵的耀灵, 可这周身泛滥的黑沉沉郁气是怎么回事儿?风神若被他这明显消沉的态度弄得心脏发怵。
……该不会被她撞头撞傻了吧???
赢王帝被撞个脑袋撞傻了——
这新闻传出去, 怕不是要天崩地裂的程度?
见耀灵交代完毕转身要走, 风神若一冲动,拉住他的手,在他那双平静无波澜的黑眸注视中,僵硬地问:“……你要不……也回去换件衣服?”
耀灵紧盯她片刻,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低低应了一声:“嗯。”
应完便站着不动。
她脑门上缓缓闪过一个问号,你都‘嗯’了怎么还不走?
直到手心被男人用指腹轻轻抚摸,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出去帮我关门,谢谢。”
“……好。”
这回终于转身走了。
风神若等浴室门被他轻轻合上,才跳下洗漱台转身,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医生用酒精棉擦干净,皮肤白白嫩嫩的,恢复原本健康的血色,除了仍然红肿娇艳的唇。
不由想到前不久被耀灵按在床上深吻时,浑身难耐的酥麻感。
以往被他亲吻时,虽然也会腿软呼吸不上来,但从来不会像刚刚那样,不仅腿软,还浑身都难受。
太奇怪了。
明明她已经恢复感受不到冷饿、也不会生病的状态,为什么身体还会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反应?
风神若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敢在浴室里待太久。
门外已经传来耀灵的催促。
“风神若,换好衣服出来。”
“……哦。”
就知道催,再这样下去,比赢王帝还难伺候了。
回到房间,耀灵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沙发上,身姿挺拔端正,手上难得没有拿着平板电脑办公,就一动不动坐着。
交换房间的后果就是,他们的衣柜里都放了不少对方的衣服。一旁的沙发扶手上还放着他刚换下来的衣服,明显他是在这里换的。
脑子里不自觉想象男人在沙发旁边换衣服的画面,骨骼分明的手一颗颗解开纽扣,露出里面的腹肌……停停停!
风神若紧急暂停,没敢再继续幻想,磨磨蹭蹭到另一张沙发坐下。倒也不担心他再发疯,而是琢磨着他这会儿好说话的概率有多大。
赢殇的身份应该是忽悠过去了,只要他没有恢复记忆——
“风神若。”
“嗯?”忽然被点名,害她心吓一跳。
耀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额头上的纱布,缓缓开口问:“是谁教你的这样?”
“……你是说——咳!”被他那样盯着,实在说不出撞头两个字,只好撇过头,绕着圈子说:“你知道人总是会有些条件反射的本能。”
“本能。”耀灵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微微垂下眼帘,“我承认刚刚是我失控,但今天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
又是威胁。
风神若抿抿唇,没再任他威胁,坦然地说:“有没有下次不在我,在你,在所有试图想对我心怀不轨的人。耀灵,你失控是你身体本能的选择,而我自保,也是我自己身体本能的选择。这个‘再有下次’的问题,你威胁我也没用。”
他眼下一暗,声音冰冷如死水,“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能碰你。”
不能……碰她?她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风神若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言语组织能力,但实在见不得在耀灵身上看到这样消沉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这样动不动就吓人,是个人都会害怕。”
“好。”这一声‘好’答应得又快又坚定。
让风神若还想再劝劝的话都不得不吞回肚子里。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见耀灵依然垂着眼帘,俊脸大半被阴影笼罩,俨然阴沉沉的消极模样,风神若思前顾后,重新找回话题:
“那我们约法三章,从今天起,你不能再莫名其妙发疯。就像刚刚在客厅,你不仅吓我,还追我……我都怕今晚会做噩梦。”
男人沉默了几秒,才沉声回答:“好,以后不吓你,只要你不跑。”
“?”她不满意道:“你不吓我我跑什么。”
“……你听话,以后不吓你。”
“你——算了,跟你约法三章都说不通。”
风神若放弃和他交流,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明目张胆赶人,“我现在跟你没什么话说,你出去吧。”
耀灵这才缓缓抬头,幽暗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紧盯两秒,倏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下楼吃饭。”
“我不饿——”
“你乖。”
“??”
这人怎么还是这副流氓不要脸的样子?风神若简直不敢置信,今天这一较量明显是她占上风,可这人竟然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让她乖?
仿佛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耀灵来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带着试探之意,见她没有拒绝,才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哑声叹息,“若若,我脾气不好,你别逼我发疯行吗。”
“你脾气不好那你改啊!怎么怪我逼你发疯?你这逻辑——”
“我为什么脾气不好,你不知道?”
呃。
她立即闭上嘴。
真要计较,耀灵的脾气和忍耐力是极好的,只要不来招惹他,眼神儿都不会多给一分。
想到今天他发疯的原因……
好嘛,也算是她罪有应得,玩雪湿身不说,还在赢殇替身的事情上撒谎骗人。
耀灵唯一错的地方,就是自己吃醋自以为是替身。
至于后面撞脑袋的问题,也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秘密曝光,才兵行险着。
若是平时那样只是抱在一起亲亲,她也不至于会这样……
说到底,还是耀灵自己的问题,哼!
耀灵给足时间她思考,见她脸色露出一副‘我没错’的反应,便知道她‘想通’了,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边走边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听话,别再招我。”
“……哦。”她摸摸鼻子,识时务的没再反驳。
下楼,饭前喝药,吃饭,喝药,整个过程气氛都格外和谐安静。
风神若这会儿也分不清自己的肚子是饱是饿,反正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该喝药就喝药,一点儿也不磨叽。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
见耀灵开始擦嘴,她立即站起身,“你忙,我去花园散散步。”
也不等回答,直接转身就跑。
花园里被覆盖上一层全新的积雪,先前她踩上去的脚印已经看不见,按这个下雪的大小速度,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园子里就能堆雪人打雪仗。
“想出去玩儿?”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肩膀一重,脸颊也被毛茸茸的帽子贴住。
风神若惊喜地抬起头,指了指玻璃门外,“那我出去啦?”
白皙精致的娇颜被洁白的毛领围在其中,美眸秋瞳剪水,散发着星辰般耀眼的光芒。
到底是不谙世事、还未真正长大开窍的宝贝儿,逼太急,只会揠苗助长。
男人垂下眼帘,认真仔细地将大氅的玉扣扣紧,大手顺势下滑,勾住她软乎乎的小手,十指紧扣。
“陪你一起。”
说着,另一只手拉开玻璃门。
风神若一愣,连忙拉住他,“你就这样出去啊?”
耀灵回头,一瞬不瞬地锁住她,眼睛如夜间里的黑曜石,隐约有暗芒迅速滑过。
“至少还知道关心我。”
“你——我又不是没有心!”她哼了哼,撇过头拒绝承认。
但此时的耀灵明明还是以往面无表情令人猜不出喜怒的样子,却无端端让她感到一股怪异,总觉哪里变了,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改成了中央空调,入冬后,只要有她在,宿舍里就处处暖洋洋的。耀灵的属下每次一来,都得脱掉身上厚厚的‘装备’,才避免汗淋淋回去的下场。
她不老不死也不会冷,穿什么都不怕,但此时耀灵身上可就穿着一套简单的居家服。
屋里气温跟秋天差不多,穿短袖都没事,但外面可是在下雪。?!
只给她拿大氅,不给自己拿,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抬头试图从男人俊美绝伦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来,还没端详仔细,就被拉开的门大风一吹,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脚步。
耀灵这才露出一丝不高兴的情绪,侧身挡住呼啸乱入的狂风,低头咨询她的意见,“外面风太大,明天再出去?”
明天?那怎么行,她现在就想出去玩儿,她皱起脸,依依不舍地探出脑袋看向外面,“可我不怕风大诶。”
男人摸摸她脸上娇嫩的皮肤,还是温热一片,叹了一口气,“抱你出去走走。”
“不用你抱——”
“那就不出去。”
这人!
风神若气急,瞪着男人不说话。
他要是继续这个态度,她就要继续发飙了,反正撞脑袋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想着,视线上移,落在男人还缠着纱布的额头上。只有一角有血迹晕红多不好,两边都有才叫平衡嘛。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男人脸一黑,闷不吭声将她打横抱起。
她还是不满意,攀附着他的肩膀挣扎试图跳下来,“我要自己走!”
“安分点。”
说完忽然手臂的肌肉紧绷而起,轻而易举地将怀里的人甩上肩膀。
“!!”
眼前花了一阵,再恢复时人已经坐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的风神若,吓得紧紧抓住男人的头发。
这惊惶失措又依赖不放的本能反应,让耀灵脸色好转了几分,大手抬起,“抓着我的手,真想把我头发薅秃?”
“……谁让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弄上来,我没直接抓你脑袋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自己被吓到的风神若,气呼呼抓住他递上来的手,剩下一只手则紧紧按住男人另一半肩膀。
刚刚一抱一举间,头上的帽子已经滑落下来了。
风神若懒得戴回去,开始指挥身下的男人,“去那边,树底下。”
男人一言不发,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过去。
坐在肩膀上的体验还是第一次,风神若对这个姿势高人一等的海拔十分满意,仿佛回到域神国坐在冰车上游玩一样。
一时玩心大起。
“再靠近一点儿啊!”
“快点儿快点!”
“你别乱动,我抓不到树枝啦!”
“嘿嘿嘿……”
她奸笑两声,抽出一只手猛地去拉扯树上的树枝。
树是水杉树,树枝层层往上叠加,三四米高,被她忽然一扯,整棵树上积压的雪顿时簌簌往下落。
“啊啊啊!好凉好凉!”
结局不言而喻,雪块都砸在两人身上。
积雪不算多,砸下来也是轻飘飘的,除了凉,风神若只觉得好玩到恨不得自己跳下来伸手去接。
顾不得脖子里的积雪,她兴奋地把手一指,乐不可支道:
“走走走,下一棵树!”
“就这就这!站稳我要扯了!”
“一二三——呜呼~”
“耀灵耀灵你别退啊!啊啊我的雪花!”
“我都没接到!都怪你!”
许是被她的笑声感染,放纵她玩闹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沉声开口,声音里难掩笑意,“嗯,怪我。”
“就是怪你!下一棵,快!你得给我补回来。”
“好,哪一棵?”
“那边,那棵最大的!”
“宝贝儿,那棵树——”
“我不管,我就要摇那一棵!”
“……好。”
园子里的水杉树就那么几棵,还是为方便做观景灯光而种。树上的小花灯被她摇的一晃一晃的,伴随簌簌飞舞的雪花,漂亮梦幻到能令整颗少女心都融化掉。
“小师弟,你这大晚上的……嘁嘁嘁,你们这就不礼貌了,大晚上还撒狗粮。”
“少爷,小少爷。”
还想指挥耀灵去摇树的风神若循声望去,便见陆光凝和腾清站在隔壁宿舍的二楼阳台上,端着冒热气的茶杯,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顿时窘迫不已,“我、我……我们就是出来玩玩,这就回去了。”
说着用脚抵了抵男人的胸口,小声催促道:“回去回去!”
“好。”耀灵薄唇轻扬,稍作用力将她放下来,改为打横抱起,边走回屋,边垂眸欣赏她红扑扑的小脸。
刚刚玩的时候小孩子样儿,这会儿才知道害羞。
果真是没长大。
男人的眸色逐渐隐晦下来,骨骼分明的大手在她腰间徐徐收紧。
慢慢来。
横竖人在,跑不了。
耀灵直接把她送回房间,熟门熟路地找衣服,将她推进浴室,“换。”
已经连续换了三套衣服的风神若:“……”
搁这玩变装游戏呢。
但见男人头发都已经湿润了大半,她勉强找回自己的一丢丢良心,去衣柜找出一套深色浴袍,哼哼唧唧道:“你也去洗澡,免得生病赖我。”
耀灵静看她两秒,才缓慢伸出手,暧昧抚上她拿浴袍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挑挑眉,“这样就想哄我?”
“??”什么哄!她瞬间如炸开毛的猫咪,咻的一下收回手,抱着自己的衣服躲进浴室,“谁要哄你啊!你走你走!”
说完关上门,将欲盖弥彰表现得淋漓尽致。
独留在卧室里的男人,垂下的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暗沉,面无波澜,片刻,才迈开双腿离开。
时间滑到晚上十点半。
闹也闹过了,玩也玩够了。
风神若换上睡衣躺进被窝里,刚想关上灯睡觉,就听到开门声。
男人一身深色浴袍缓步走进来,径自来到她床边,在她警惕的注视下坐在床边,哑然叹息,“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风神若冷哼了哼,往一旁的空床窝挪过去。
但刚暖好的被窝空出来后,莫名有种请君上床的意思。
她面色一囧,连忙又挪了回去,用行动表达自己拒绝同睡的意思。
耀灵保持着闲适自在的姿势坐在床边,从被窝里抽出她的手捏了捏,声音带笑,“今晚玩开心了?”
“还行。你想干嘛?”她仍然一脸警惕。
“没想做什么,”话音一顿,男人嗓音压低,沙哑又勾人,“就是想知道,宝贝儿有没有被我哄好。”
宝贝儿,哄。
风神若的脸倏地一下变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收回手,将被子裹紧一些,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控诉:“谁要你哄了!”
“要哄。”耀灵勾了勾唇,俯身在她眼皮上落下一个轻吻,没急着移开,敛下的眼眸落在她时不时轻颤的鸦羽上,“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
原本还担心他是不是又要乱来的风神若一愣,想睁开眼又被眼皮上的温润按住,声音只能隔着被子闷闷传出,“本来就是你不对。”
但是她也有不对,道歉她接受,不过作为惩罚,她才不要说自己原谅他了呢!
正想着,脸上捂着的被子忽然被拉了下来,那炙热强烈的气息缓慢离开她的眼皮,顺着她鼻子渐渐往下,停留在嘴角边缘。
“我想吻你。”
“……?”
她不自觉蜷起脚趾,漂亮的眼眸写满骗子,控诉男人,还说不对她做什么!
“可以吻你吗?”男人沙哑低醇的声线直击人心。
身下的人紧张而不自知,露出的小脸上如雪娇白的肌肤渐渐浮上一层粉色,不安轻颤的眼睫下双瞳氤氲,再往下,便是唇珠饱满如娇艳待放的玫瑰骨朵。
他的。
耀灵深邃眉眼下的眼睛逐渐暗沉,潜藏在里面的凶兽不动声色地组合形成,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倾巢而出。
“宝贝儿,好不好?”
低沉沉的沙哑声线,染上低哄诱惑的意味儿,光听就足以令人手脚发软,弃械投降。
“你、我……”她红着脸干干巴巴的,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脑早已经被那好听勾人的声音搅和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思考好不好。
“不拒绝,就是同意。”男人低沉沉笑了一声,宣告答案。
过门而不入的薄唇微微回头,张口含住她娇嫩香甜的唇瓣,先轻柔缱绻地厮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沉甸甸的黑瞳始终停留在她颤巍不安的眼睛上,待她露出迷惘的神情,才破门而入,唇舌侵袭将她口中的香甜扫荡搜刮干净。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温柔紧致。
风神若原本还记着保住秘密,到后面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与信赖,跟着男人的节奏,任由他带她卷入陌生的旋涡领域中。
等唇舌被放过时,彼此嘴角滑出的银丝已混乱一片。
男人不知何时翻身上了床,隔着被子与她相拥。
室内的空气燥热又充斥着浓浓的暧昧旖、旎,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就只剩下彼此强烈又急促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彼此的呼吸平复下来,耀灵才轻吻她的脸颊,翻身靠在枕头上,将她搂入怀中,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她额头的纱布,叹息:
“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哦。”
至于怎么吓他,还用问,两人额头上都还缠着纱布呢。
又等了片刻,风神若大脑已经彻底恢复清醒,见男人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隔着被子踢了踢,“时间不早,你快回去睡觉。”
耀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布满怜惜与不舍地又去勾着她的唇瓣,一下下温柔厮磨着。
“唔啊耀灵……”
娇媚到极致的声音,无疑将隐忍许久的男人推送到最高处。
耀灵不得不退开温香软玉,深吸一口气,“小骗子。”
语气背后暗藏一抹危险的狠意。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翻身下床,捏了捏她脸颊,“做个好梦。”
“知道了,你快走吧!”
怕他再乱来,风神若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闪着涟漪的眼睛。
更像勾人的妖精。
耀灵垂眸扫了眼胸口与鼓起的衣袍,叹息。
自作孽。
风神若毫无心理负担地欣赏男人所有自嘲的动作,等他一抬眼,立即转移目光,将无辜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回去了。”
“快走快走。”
没有得到半分留恋的男人,离开时的背影急促又略显僵硬。
风神若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战乱时代的赢王帝。
赢王帝也经常留给她这种僵硬又急促的背影。
再联系刚刚耀灵的状态,难道当时的赢王帝……也是这种——???
她瞬间睡意全无,下意识抵制这样的想法。
其实风神若也不知道赢王帝是什么时候对她起了这种心思。
被骗喝毒酒时,她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赢王帝封了神安皇后。
自从知道赢王帝迎娶神安皇后,风神若就很少听到关于他那位皇后的消息,只知道那位皇后是个深居后院不喜被打扰的性子,连过年朝拜都会用身体不适拒绝出面。
赢王帝那时已经统一赢州大陆,他的后宫之事根本无人敢质疑反对,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接受了神安皇后神秘的事实。
风神若问过几次,被赢王帝一语带过,明白他的态度后,从此也没再细问。
就这么时不时聚一聚,聊一聊,过了大半辈子,直到有一天被赢王帝派人接回赢王宫。
当时是什么情况呢?
风神若翻了个身,侧躺着闭上眼,试图从记忆深处搜索当时情形。
具体是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的赢王帝已经白发苍苍,尽管容颜未老,但身体已到强弩之末,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与她话说。
絮絮叨叨的诉说他这辈子的成就,说遇到了那些值得敬重的对手,说他打了那么多年仗,每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她等不到他回来……
宫人端来无色无味的毒酒时,她毫无防备,端起直接一饮而尽,坐着龙床旁继续等待赢王帝回光返照的倾诉。
哪曾想下一秒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出现在赢王墓里。
对了……
赢王帝在墓穴里,有留给她书信。
只是那书信被赢王帝留下的守墓傀儡操作失误,烧得灰都不剩,她愣是一个字都没看到。
咦?
风神若又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踢了踢脚下堆团的被子。
现在想想,傀儡就是赢王帝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是故意烧掉书信不让她看的?
那书信里该不会写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吧?
可惜,这会儿耀灵没有傀儡时期的记忆,不然还可以问问……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风神若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
等醒来时,浑身疲惫,手脚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耀灵早已起来,风神若下楼的时候,他刚好汗淋淋的从负一楼运动完上来。
“早,宝贝儿。”
“……早。”
她慢吞吞地挪到沙发坐下,刚瘫在背椅上,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一个清冷地吻落在她唇角处,稍作停留便离开。
“昨晚没睡好?”耀灵一身都是汗,没去拉她抱她,而是直起腰,皱着眉俯视她软绵绵的姿势。
“唔,没睡好。”她打了个哈欠,视线忽然顿住。
一滴泪在男人完美的下颌线处凝聚,下一秒,砸在她的脚上。
“耀灵!!你干嘛啊!”她猛地跳开脚,火气说出就出,“运动完就上去洗澡换衣服,干嘛把汗滴得到处都是!”
生气又埋怨的语气,让耀灵惊愕一瞬,诧异地望着她嫌弃的脱鞋,然后随手丢开。
看来是真没睡醒,起床气那么重。
薄唇轻抿,耀灵无奈道:“是我的错。”
“那你还等什么,走开走开!”
耀灵:“……”
嫌弃的样子,一点掩饰都没有。耀灵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
而丢了一只鞋还是生气的风神若,又把另一只鞋脱掉丢了,才光着脚缩在沙发里继续摆烂。
等客厅里恢复安静,火气才平复下来。
片刻,风神若睡意消失,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脚。
她刚刚……干嘛那么生气啊。
不过是一滴汗而已。
真要说,耀灵这么大一男人,就算出汗也不会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儿。相反,他一出汗,身上一股专属于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也会加重,跟行走的勾人心狐狸精似的,能让男女老少都为之倾倒。
那她刚刚干嘛还那么嫌弃,还发火了??
风神若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早餐的时候也是,原本和以往没有丝毫变化的早餐,吃药吃早餐吃药,那么长时间下来,她都已经习惯了。
可今天药刚端上来,她就莫名火大。
“我不吃药!”
坐在她身边夹菜的耀灵回头睨了她一眼,“不行。”
“不吃不吃!反正吃了也没用!干嘛还要天天吃!”
“若若,昨晚不是还说——”
“昨晚是昨晚,你竟然还敢提昨晚!哼!早餐你自己吃吧!”
筷子说摔就摔,摔完站起身,踩着棉拖噌噌噌跑上楼。
晓是耀灵都惊愕了好半天,才接受小骗子起床气没消的事实,耐着脾气上楼哄人。
门没被反锁,但往里面走,被窝里鼓鼓一团,还时不时被子鼓起一团,显然还在生气踢被子。
这孩子气的模样,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耀灵哭笑不得,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拍拍被子,“宝贝儿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被子倏地被拉开,气鼓鼓地风神若瞪着男人,“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
“你说,我改,好不好?”耀灵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改,你总说你改,可你改了吗!你根本就没改!你要是改了怎么还会惹我生气,你就是没有改!臭流氓!!变态……”
后面就差没指着耀灵的鼻子破口大骂。
究竟是哪来那么大的火气?耀灵眼中诧异都快遮不住,等她骂到词穷了,才开口继续哄人,“是我的错,我这次真的改,起床吃早餐,嗯?”
“不吃!!”掷地有声地说完,人又闷回被子里。
耀灵额角一跳,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然在你房间吃?”
“不要!”
“若若,早餐要吃。”
“我就不吃!”
“若若——”
“啊啊啊你走你走!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想见到你!”
还没多几句,枕头就丢了两个在地上。
耀灵总算见识到风神若起床气真正的威力,看了眼时间,见确实还早,便妥协退让一步,站起身说:“那你再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再来叫你。”
回应他的,是一句烦躁到极点的话。
“烦死了!”
耀灵磨了磨牙,等了片刻也没见她再有动静,才拿过遥控器拉上遮光窗帘,又关上所有灯光,放轻脚步离开。
昨晚的威力那么大,竟然让她失眠到这个地步?
想到昨晚那个温柔到极致的吻,耀灵靠着门边,修长的指尖划过唇角,无声勾了勾,似乎也正常。
小骗子毕竟开窍了。
那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毫不知道自己被盖上什么‘罪名’的风神若,还在被窝里生闷气。
气着气着,倒是把自己又气睡着了,最后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热。
又冷。
风神若踢开身上的被子,烦躁地翻身滚动,也不知牵扯到了哪根神经,小腹忽然猛地一抽,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室内一片昏暗,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没有枕头的床单上也被汗湿了一块。
黏糊糊的,她不舒服地挪开一个位置,丢掉一旁的被子。
小腹还是不舒服。
这股有些熟悉的疼痛,让她苦着脸,后悔莫及。
早知道就先吃早餐了。
不吃早餐胃疼了吧。
她侧躺着身体,捂住一阵一阵抽疼的小腹,咬紧唇瓣克制住不喊出声。
左边侧躺不行,换成右边,右边侧躺不行,就换成平躺,平躺小腹还是疼——
风神若烦躁又难受,眼角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被疼出来的眼泪,整张床都有她滚过的痕迹。
还是好疼……
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疼……”
“耀灵……”
“来人……”
“好疼……”
那一阵阵的疼实在太折磨人,风神若第一次遇到这种死追不放的疼痛,整个人都被折磨得身心疲惫,只能奄奄一息地蜷缩起身体,忍受那一下比一下还疼的痛感。
啪嗒——
室内忽然亮腾一片。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立即委屈呜咽道:“你怎么才来啊,我快疼死了……”
“怎么回事儿?哪里疼!”耀灵也没预料到开灯后会听到她疼痛难忍的声音,急忙大步流星走过去。
却在靠近时,定在原地,浑身僵硬。
素来漆黑深幽不可测的眼睛,此时此刻,明晃晃地布满了错愕。
风神若疼得根本没心思去看男人的反应,她小腹还是疼,疼得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立即委屈地哭喊出声。
“耀灵,你在干嘛啊!我疼,我都说我疼了!你还干看着!你混蛋……”
后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把愣住的耀灵唤醒。
他张了张嘴,喉结一下一下地滚动,一下比一下急促,好半晌才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一句:
“若若……”
“叫叫叫就知道叫,我肚子好疼,你叫医生啊!耀灵你是不是故意的,混蛋!我不要你了,你叫我师兄来,我要我师——”
“若若!”
原本还处于震惊中的耀灵,硬生生被她一句‘不要你’惊回神。
他缓缓握紧拳头,费尽浑身的力气,才压下心头那源源不绝涌出来的重重疯狂念头。
“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好多血?”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疼,我需要医生!”
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
耀灵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漆黑的黑眸里多了一抹危险阴森的暗芒,哑声开口说:
“是你自己换衣服,还是我帮你换?”
被小腹折磨痛不欲生的风神若,哪里注意到男人隐晦不明的眼神,蜷缩着身体去扯身上早已经汗湿的衣服,“我、我自己来,你出去……”
耀灵深吸一口气,“好。”
说完绷紧浑身的肌肉,强制自己离开这个血腥味儿渐浓、对他而言却处处充满诱惑的地方。
一步,两步……直到接近门口,男人仿佛耗尽浑身的自制力。
却在开门时——
“啊啊啊!!”
破了音的尖锐女声猛地划破室内的安静。
耀灵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就传来风神若惊慌失措的声音。
“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耀灵!耀灵你回来……这些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被拉扯到极致的理智,瞬间被她的无助哭喊一一击溃。
男人骤然转身,大步朝床上受了惊哭喊求助的风神若走去。
“若若——”
“耀灵、耀灵……”被床上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吓到的风神若,猛地扑向男人的怀中,死死抱住救命的稻草,慌乱无措地哭喊着:“好多血,这些血是哪里来的,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若若别怕——”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死了是吗……”
“不会死!宝贝儿不会死,相信我!”
耀灵单膝跪在床上,将受了惊的娇小身躯紧紧拥抱在怀里,再开口时,声音发沉,隐藏着无尽不为人知的目的。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嗯?”
“耀灵呜呜耀灵——”
“风神若!”
忽如其来的一声厉喝,让惊恐中的风神若吓一大跳,茫然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一时间忘了哭喊。
耀灵缓缓松开她,起身退到床边,俊美的五官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若隐若现,隐晦不明。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自己换衣服处理,还是我帮你换,帮你……处理。”
“我、我……自己……”晓是茫然无助中的风神若,也牢牢将守住秘密的原则刻在骨子里,得出下意识地选择。
果然。耀灵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遮住眸底划过的阴翳,“好。那你动作快一点,十分钟后,医生会到来。”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出门——
“等等!!”
风神若被他毅然离开的背影吓慌了神,根本来不及反应,挽留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耀灵背对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不再掩饰其中翻滚涌动的疯狂情绪。
“风神若,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留下来的后果。”
“我、我……”
明知道是危险,可一面是可怕的满床鲜血,一面是她熟悉依赖的男人……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
“呃——啊!”
这次不仅仅是小腹痛,连接下面的地方,仿佛有着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残忍又蛮横,直叫她疼得扑回床上痛苦打滚。
风神若浑身都克制不住哆嗦着,眼前忽明忽暗,头脑一片混沌,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呼气多吐气少的声音。
疼。
怎么会那么疼?
她要死了吗?
不老不死的封印解除,她以前放肆作死的所作所为,要遭受报应了吗?
可怎么能这样。
回家的进度已经完成一大半,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就能回家,就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还有可爱的同学们……
怎么能死在这个时候?
不行啊。
再给我一点时间。
只要一点!
她猛地睁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活过来了。
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抬起手,捂住发热流泪的眼睛。
这种死后复生的感觉,真好。
还能再次睁开眼的感觉,是真的好啊。
她抿了抿唇,破涕而笑。
还能……回家,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错别字多到我以为我手残了。
第64章 曝光
◎“流氓!!!”◎
“醒了?”
熟悉的声音, 毫无预兆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黑暗?
风神若忡怔好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处境。
宛如噩梦已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鲜红画面再一次跳出来,令她不自禁收紧覆在眼睛上的手, 握成拳头。
想起来了。
她明明在自己的房间睡得好好的,却被腹痛疼醒, 床上还有大片大片的鲜血。
中毒?还是谁暗中对她下手?
哪怕到现在, 她的小腹还时不时会抽痛一下, 以她连冷都没有感觉的身体,到现在都恢复不过来, 可想而知这次的伤势有多严重。
正想着,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由远到近。
对了, 耀灵!
风神若抿紧唇,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伤,只怕他也不好受。
思及此处,她勉强放松紧绷的神经,稍作迟疑放下手, 艰难扭头望去。
眼睛还被泪水充盈, 加上小腹时不时传来的抽疼,她茫然四顾, 好一会儿才锁定准确的方向。
一双泛着冷光的猩红眼睛, 骤不及防地出现, 与她对视正着。
“啊!”
如同惊弓之鸟, 风神若肩膀一缩,吓得两眼紧闭, 大惊失色。
那明显的皮鞋踩踏大理石地面声一顿, 又恢复继续。
随着催命符般越来越靠近, 她心如擂鼓,在头脑被惊悚占据去完最后一寸地盘前,猛地清醒。
那是耀灵啊,她怕什么?
如果现在连耀灵都不能信,那才叫她害怕!
想到点,风神若强忍着恐惧,颤颤巍巍地睁开眼,“耀、耀灵……”
“是我。”
风神若蓦地松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胆战心惊,小声忐忑地问:“你怎么不开灯?”
“……找遥控器。”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与平时并无二样。
细碎的动静响起几声,随着电子音‘滴’的一声,黑暗中瞬间亮起一束淡淡的暖光,直直照射在床上。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到双眼,下意识闭上眼,等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适应光亮。
只开床头墙上的一盏微弱的睡眠夜光灯,另外一半房间还黑沉沉的,她茫然看了一会儿,没看到耀灵,不由开口叫道:
“耀灵?”
哒,哒,哒……
没被光束照耀到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声皮鞋踩踏音,频率不快不慢,沉稳整齐。
似乎在绕开沙发,朝她这边走来。
风神若呼吸有些发紧,不自觉揪紧身上的软被,半晌——
“我在。”
知道是他在,但他这样不开灯还穿着皮鞋走来走去,怪吓人的。
她不满地皱起眉,刚想说话,就被小腹没预兆的剧烈抽疼折磨住,咬紧牙关才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好疼。
还没好吗?
哒、哒……
听着耀灵的脚步声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风神若忍了又忍,直到缓和过那阵剧痛,才重新抬眸——
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翻滚着浓烈占有欲的黑眸里,宛如毒蛇盯上专属猎物般,直叫人毛骨悚然。
做、做什么要这样盯着她?
一股股不安源源不绝地从脚底心往上冒出,寒冰般迅速顺着她的血液蔓延开,留下一片透骨心凉,令她不由得慌神起来。
哒、哒……
男人一步步从黑暗中,走进微弱的光束里。
高大颀长的身形,优雅矜贵的姿态,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如同出征在即的战神帝王,停在她面前。
耀灵……还是赢殇?恢复记忆了?
可怕的念头迅速一闪而过,风神若张嘴想验证点什么,可喉咙被什么堵住一半,愣是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床沿忽然坍塌下一角,紧接着眉眼上多了轻柔缓慢的触碰。
强势高傲的帝王,徐徐单膝跪在床沿,伸出骨骼分明的大手,正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诡异,更叫人害怕到忘记呼吸。
直到耳畔响起低醇暗哑的嗓音。
“若若。”
叫她若若不是安安?
下意识屏住的呼吸被这个称呼撬开了一扇门,她颤颤巍巍地抬眸,再次对上头上那双布满可怕占有欲的猩红眼睛,费力地磕磕绊绊挤出一句:
“耀、耀灵?”
带着薄凉温度的指尖骤然停留在她眉心中央,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被倾斜而下的暖光覆盖上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唯独那双渗人蚀骨的可怕眼睛,比黑曜石还要明亮。
死一样的沉默在室内震耳欲聋。
风神若心惊胆战,面白如纸,在这一长串的等待中,缴械投降。
不是耀灵,是赢殇吗?
竟然在她回家之际,恢复记忆……
绝望逐渐爬上心头,她任由眼角有凉意滑落,捂紧抽疼的小腹,闭上眼——
“不是你的赢殇,让你很失望?”
翻滚沸腾的绝望,顿时被重重摔落谷底,而希望的火苗则燃烧越来越壮烈。
不是赢殇!
风神若遽然睁眼,眼中的惊喜根本无法遮掩。
是耀灵!
还是耀灵,没有恢复帝王记忆的耀灵!
她激动得嘴角都克制不住地轻颤,又被男人忽然下移的指腹按住,下意识聚焦视线,望向上方。
猩红眼睛中的冷光退去了些,俊美的五官在阴影下显得清冷消瘦,只见男人薄唇弯了弯,低沉笑了一声,“是我那么高兴?”
危险过去了。
她暗暗松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醒来时还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大概是小腹还疼,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忘记这次短暂死亡时的痛苦。
比以往几次死亡都要可怕磨人。
幸好。
又活过来了。
“我也很高兴。”男人低沉沉的笑声悦耳又蛊惑人心。
风神若没忍住,也冲他笑,紧绷的神经也慢慢得到放松。
未曾想——
“可我说过的,宝贝儿。”
笑声戛然而止,男人缓缓俯身,与她眉眼相对。
猩红可怕的深邃眼睛里,重新凝聚出暴风雨般汹涌狂躁的可怕占有欲,张开可怕的獠牙。
“骗我,后果自负。”!!!
风神若浑身一震,根本来不及思索他话里的含义,就被他忽然压下来的唇齿惊得三魂丢了七魄。
“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霎时间打破室内的安静。
门外隐约有细碎的动静传来,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可她已无暇顾及那么多。
脖子忽然被咬住,往死里咬要人命的力气,瞬间激起她本能的求生欲,不顾抽疼的小腹手脚并用地反抗起来。
“耀灵、耀灵!你别这样呜呜……松口、好疼松口……”
脖子上的皮肤被炙热濡湿的气息碾压覆盖,尖锐的獠牙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儿,才徐徐退开。
危机解除,她如同反复煎烤的茄子,紧紧捂住脖子,恹恹瘫在床上剧烈喘息。
“耀灵……你疯了吗……”
“还不够。”
男人直起腰,就着单膝跪着的姿势,修长的指尖缓慢擦过他唇上的血迹,布满占有欲的眼睛偏执地锁定她的一举一动,危险至极。
“什么还不够?疯子——”她被盯得头皮发麻,死后逃生的麻意还没平复,就被他的眼神重新激起,不得不识时务闭上嘴。
此时的风神若,还不知道这句‘还不够’的背后到底隐藏多少深意。
男人嘴角扯了扯,忽然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在她慌乱窜逃前,轻松将她打横抱起。
“但那些现在不重要。”
忽然变得愉悦的语气,轻快的脚步,无不说明其主人的好心情。
可这个好心情的主人,前一秒还像个变态疯子一样咬人!!
风神若被这个死变态的两副面孔折磨得身心疲惫,加上小腹还是疼,只能忍住火气。
离开夜灯的范围,四周立即进入黑暗领域。
她不自觉紧张起来,悄悄抓住男人的衣领,“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没有回答,仍然迈着轻快的脚步,如夜间巡视领域的猎豹,精准确认方位。
啪嗒。
灯光开启,她立即闭上眼,又睁开,看清眼前的布置后,松一口气。
被男人注意到了,嘴角轻扬,“别急着高兴,宝贝儿。”
风神若:“……”
少管我!
她用鼻子哼了哼,没理他。
这里还是她的房间,耀灵这是要带她去浴室。
也是看到浴室门,她才发现自己浑身还黏糊糊的,确实是该洗个澡。
进了浴室,耀灵将她放在不知何时准备的藤椅上,转身去浴池里放水,开到最大档。
流水声很大。
风神若清了清喉咙,说:“你快出去,我自己收拾。”
“出去?”耀灵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当然啊!”有什么好不确定的。
“……好。”
男人这会儿好说话了,弯腰把手伸进去正在放出来的水里,几秒后收回来。见指尖被烫红淡淡一层,才站起身,大步出门。
还不忘把门关上。
风神若屏住呼吸等了片刻,确定耀灵不会回来,才慢慢放松下来。
等浴池里的热水放好一半,扶着藤椅站起身。
小腹疼,手脚也软,脖子上的咬伤也时不时刺疼一下。
她苦着脸,都快被自己糟糕的处境气哭了。
也等不及热水接满,风神若慢吞吞地解开身上中衣的系带,脱掉后随手丢在一旁,又慢吞吞将身上的中裤合裆裤一起退下。
嘶。
好疼。
她弓着腰将脱下的中裤踢到一旁,刚想一只脚迈进浴池,视线就被不经意出现的鲜红一块定住,下一秒——
“啊!!”
尖锐的尖叫骤然响起。
“若若?!”
浴室门被撞开,男人焦急的身影跑了进来,又堪堪被她的模样惊住,脚步停止,连忙背过身去,“抱歉,我以为——”
“耀灵,我身上怎么还在流血?到底怎么回事儿,是、是中毒了吗?”颤抖带着哽咽的女声打断他的话。
男人宽厚的背脊一僵,俊美的面容逐渐被一丝不可思议打碎,“你……不知道?”
“我才醒过来,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儿。”风神若话音一顿,理智短暂回炉,又是一声尖锐的尖叫,“啊你出去!!”
她又气又急,煞白着小脸直接跳进浴池里,将自己都缩进水里。
“对不起!”男人也知道自己冲动了,长腿刚迈出一只,又不得不停下来,隐约有几分艰难地哑声问:“若若,你确定——”
“出去!!”
回答他的是少女惊慌失措的怒吼,以及被拍飞溅起的热水。
有几滴正巧溅到背上,瞬间将那件洁白的衬衣洇湿一块,带着灼人的温度,将男人整个背部的肌肉都绷紧。
“好,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又快又急地说完,大步朝门口走去。
若是风神若留意,定能发现男人的背影急促又狼狈。
可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她六神无主地坐在浴池中,脸上的血色已经彻底消失。
完了。
一切全完了。
耀灵肯定看到了,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
她这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又气又恼,连续拍打了好几次水面都无法泄愤,恨不得原地消失。
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得住浴室这种地方,可恶!
风神若气了半晌,直到浴池里的热水已经接满自动停止放水,才渐渐冷静下来。
先不要慌。
以前她就已经做过设想的,她要做的不是害怕被耀灵知道女扮男装的身份,而是准备被发现女扮男装后要怎么做。
她已经开始准备了,不用慌,只需要继续把人拖住……
对,只要继续把耀灵拖住,只要他没有恢复帝王记忆——不,就算他恢复帝王记忆,守在门外的人就是赢殇,也不用怕。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现在是现代社会,不再是古代,她也不再是被困在神隐寺不能出的小和尚。
她是自由的。
只要不惹怒赢殇,他应该不会再禁锢她的自由。
对,不用慌。
调整好心情,风神若总算冷静下来,从热水中站起身,正准备要拿沐浴露,就被眼前红粉深浅不一的热水颜色震慑住。
她张了张嘴,僵硬半天,才抖着手,朝可疑的位置摸去。
站在阶梯边缘,浴池的水位线只到膝盖处。
没有热水的冲洗,收回来的手上,鲜血从深到浅,晕红她的手心。
这是——
眼瞳猛地一缩,称为地震都不为过。
那个位置……怎么会流血?
什么毒会让那里流血?
那里可是,唯一能证明她是女孩子的地方,怎么能流血?
风神若猛地回过神,不假思索,便惊呼出声:
“耀灵!叫医生!!”
喊完,她立即乱无章法地从浴池中站起身,扯过墙上挂着的浴巾三两下擦掉身上的水雾,见浴巾上被擦上的明显血迹,心越发沉入谷底。
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沾了血的浴巾放下,又扯过一条浴巾裹上,大步朝门口走去。
“耀灵,我的衣服!”
耀灵没让她失望,立即回话说:“开门。”
风神若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伸出手,等衣服的重量出现在手心,立即收拢回来,“你让医生等我一下。”
“好。”耀灵应了一声,在她关门前,语气略显局促说:“不会用的话叫我。”
“?”
什么不会用?
风神若没理他,砰的一下甩上门,快步走到洗漱台前,将要换的衣服先放在台上,正想拿出中衣,就摸到一张绵软的方片。
她拿起定眼一看,愣住。
这是……什么?
白色的包装,很软……敷料?
一旦有了猜测,风神若不再磨叽,立即拆开包装,一心想赶紧收拾完出去问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包装拆开,她一脸凝重地望着手中形状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棉。
一个可怕又令她极度不敢触碰的想法,像荒漠中艰难长出的种子,在明知不会下雨的情况下,冒出头来。
许久。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悄悄拉开一条门缝。
“若若?”
“……嗯。”她喉咙干涩,快冒烟儿一般,嘴几经张合,才艰难挤出一句,“这个……是什么?”
门外的耀灵沉默了好几秒,也艰难地回答一句:“卫生棉。”
风神若骤然睁大眼睛,一时忘了呼吸。
没等到她的回应,耀灵没忍住又问:“若若,你是不是……不会用?”
“……我……”她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到言语。
她是活了几百年的女孩子,却连自己来初潮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中毒……
就连卫生棉,传说中的大姨妈,都要靠男人提醒。
她没忍住,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捂住脸,缓缓滑坐在地上,任由手心下温热的泪水滑落。
来大姨妈了。
她终于来大姨妈了。
她是真正的女孩子,她长大了啊。
这么多年。
两个世界,第一次。
发育。
被辐射弄坏的身体,长不大无法发育的身体,一副健康,甚至拥有常人没有的不老不死的身体……
终于——
风神若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去宣泄那一股股源源不绝汹涌澎湃叫嚣的兴奋与欣喜。
最终只能哭着抱住自己,对着虚空之外,隔着两个世界,隔着无法预测的距离。
“我长大了。”
“我真的长大了。”
“爸爸妈妈,我长大了。”
“……是可以健康发育长大的女孩子。”
“我是……可以健康发育的女孩子了。”
“风神若是,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没有辜负你们的期盼,来世健健康康长大。”
真的,太好了。
“若若!若若?!”
哭哭笑笑中,耀灵焦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外传来。
风神若只觉得自己泪眼蒙眬中,似乎看到了她的爸爸妈妈,在另一个世界,对她露出欣慰的微笑。
对她说——
“若若宝贝儿,你真棒。”
真棒。
若若宝贝儿。
“我也觉得,我好棒。”
“若若!”
身体忽然被推了一下,风神若措不及防,被推得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就在即将扑在地上时,又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
“你坐在门后做什么!!”男人气急败坏地关上门,又将她打横抱起,“为什么不应我——”
质问的声音倏地停止。
风神若尽管被泪水糊住了眼睛,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得到男人过于惊愕的视线。
下意识也跟着低下头。
之前急忙裹上的浴巾,因为刚刚一坐一扑,已经松开,又被男人忽然打横抱起而彻底炸开,露出雪白一片。
风神若神色呆滞,半响——
啪!
“流氓!!!”
被甩了一耳光的男人,不仅没生气,俊美无双的面容上,还肉眼可见地浮起一层浅浅的红。
可愤怒中的风神若无暇关注,低头手忙脚乱想抽出浴巾,又被男人抱着,浴巾夹得很紧,根本抽不出来。
死活抽不出来,又见男人的视线还盯着看,不由得再次怒从心起,啪的一下又拍了过去。
“你还看!放我下来出去啊!”
一左一右,很均匀。
也把男人打回魂,喉结一下下地滚动,半天才从胸腔挤出一个字音,“……嗯。”
应完后,还是一动不动。
风神若忍无可忍,刚想再一巴掌上去,就被小腹忽然传来的抽疼止住,立即弓起身体咬牙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什么中毒胃痛,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痛经!!
什么啊!
她怎么会想到是中毒,是案发现场,是有人要害她?
还是在她和耀灵的眼皮子底下——
她怎么那么蠢啊!
风神若红着眼,泪水险些再次涌出,被自己蠢哭的。
幸好,耀灵被她的闷哼彻底惊醒,终于将视线移开,落在她面无血色的皱眉苦脸上。燥热跳动的心脏顿时被冻住,下一秒又被铺天盖地的心疼侵袭。
“肚子疼是不是?”
“废话!!”
她就差没翻白眼。
“若若,”耀灵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里,低声低气请求道:“你不会的话,让我教你,好不好?”
不会什么,教什么。
风神若捂住小腹,又觉得不对,往下移了移,张开五指捂住,“不要!我自己来!”
可视线不经意掠过那片被她丢在地上的棉,她噎了噎口气,呜咽一声,低下头。
“你、你不许睁开眼睛!”
男人额头青筋瞬间蹦起一根,声音沙哑,“好。”
“……不许偷看!”
强调说完,她便将脸转到男人的胸膛前,当缩头乌龟。
“好,不偷看。”耀灵忍着笑,将她转抱回浴池前,改为单手搂抱的姿势。
片刻,抽水排水的声音响起。
风神若愣了愣,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见浴池正在放水,不解道:“你干嘛?”
“若若,得洗干净才能换上。”
“……哦。”
她羞红了脸,重新埋在男人胸膛前,只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刚刚一番折腾,又弄得黏答答的了。
好在耀灵还算讲信用,放好水将她放进浴池里后,就转过身不看她,“你现在……情况特殊,不宜泡太久,洗干净就出来。”
“……哦。”声音如蚊。
这辈子的脸怕都在今天丢尽了。
不过没事,起码这是天大的好事,甚至都值得喝两杯庆祝的程度。
风神若苦中作乐,三五下把自己洗干净,立即拿过新浴巾将自己裹住,低着头磨磨蹭蹭走过去。
耀灵听到动静,没动,而是问:“我转身?”
这时候倒是会装了,之间冲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矜持一下?风神若心忿忿不平,但耐不住向现实低头,“……转吧。”
“好。”耀灵这才转身,见她裹着浴巾露出白皙如玉的香肩,眼神一热,立即移开视线,伸手将她温柔的打横抱起,喉咙滚动一圈后,才哑声说:“衣服……”
“我自己换!”一顿,她急急忙忙补充,“你先教我,教完立即出去!”
利用完就踢……耀灵磨了磨后槽牙,“好。”
又回到洗漱台。
耀灵先将她放在台上坐稳,“我再去给你拿。”
风神若:“……”
人生第一片大姨妈,竟然使用不到一分钟,就这么荒废在垃圾桶里。
半分钟后,耀灵敲门进来,拿着一包全新的卫生棉站在她面前,认真细致地讲述使用方式。
就是一个比一个脸红。
风神若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碍她知道大概,把人赶走,自己摸索。
一边摸索一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等终于成功给自己换上人生第一片姨妈,要不是还痛经着,她能走路带风,向全世界宣布喜讯。
好吧,全世界宣布丢人那是不可能的。
她精神不济地扶墙出去,朝守在门口的男人怨念地望了一眼,“……抱。”
肚子疼,腿软,没力气。
“好。”耀灵忍着笑,动作温柔地将她打横抱起,不叫她感到半分难受。
却是抱着她离开房间。
她不满地吸了吸鼻子,“去哪里?”
“你的房间要收拾,先在我房间睡好不好?”虽然是咨询她意见,但人已经抱着她走进房间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床被她嚯嚯成什么样。
住就住,反正又不是没住过。
进入被窝后,风神若缩在被子里露出水雾蔼蔼的眼睛,盯着顺势坐在一旁的男人,无声赶人。
耀灵又好气又好笑,哪里看不懂她的意思,但,“医生就在楼下,要不要看?”
脸上刚下去的温度又有了恢复的征兆,她将被子盖过头顶,瓮声瓮气地说:“要。”
“好。”耀灵往床头方向坐了坐,拿起内线打电话叫人,才回神看向侧躺蜷成一小团的人,凝神屏息地紧盯片刻,沉声说:
“若若,今天……是你第一次来?”
正在当缩头乌龟的风神若:“……是、是又怎样,不行吗!”
还挺凶。漆黑的眼睛里笑意一闪而过,男人勾起唇角,“看来我又见证了宝贝——”
“闭嘴闭嘴!”她气势汹汹地掀开被子,怒瞪不要脸至极的男人,威胁道:“你最好把今天见到的通通忘掉,不然……”
男人嘴角噙着笑,配合道:“不然?”
“不然——”不然啥?她噎住,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合适威胁的理由。
幸好,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以及腾清的声音。
“少爷,医生到了。”
耀灵捏捏她皱起的小秀鼻子,才抬头朝门应一声,“进来。”
西装革履的腾清面色严谨,身后跟着低头眼神不敢乱瞟的医生。
重点,女医生。
风神若暗中松了一口气,要是男医生,她还真难以启齿。
就是在女医生开口询问时,她尴尬得险些当场抠出几栋大别墅。
“风小……姐,按您的描述,今天是您第一次来月经,量较多,加上极寒体质,导致您有血崩的征兆,我这边建议您这几天先在房间里好好休息,配合药物调理……”
后面就是经期期间要注意哪些问题,风神若听得头大,等女医生离开时都没能抓住多少关键词。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和耀灵。
有些尴尬。
她左顾右盼,最后重新将脑袋埋回被窝里。
在一旁拿着平板按按记记的耀灵看了看她,又看看平板,若有所思。
好在腾清让佣人送来的粥和药。
粥是老火炖煮的营养粥,药是缓和痛经的药,还有时刻温煮在桌上的红糖姜水。
风神若苦着脸不想下床,只好任由男人占便宜,坐在床上被他一勺勺投喂着。
消耗太大,就算分不清饥饱,她也吃了大半盅粥,又喝了药,把忽冷忽热的小腹撑得暖洋洋的,腹痛的现象才减缓了些。
等所有的事情折腾完,耀灵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并且还得寸进尺,躺上床,隔着被子抱着她。
“宝贝儿,善了大师知道你是女孩子吗?”
“不知道。”是不知道善了知不知道她是女孩子,不是善了不知道她是女孩子。风神若哼了哼,故意不说清楚。
这会儿她已经淡定下来了。
都被腾清和医生叫出风小姐的称谓,还有什么可窘迫的。
不就是第一次来月经闹出笑话吗,正常的!
正想着,耀灵忽然声音一沉,“没人知道你是女孩儿?”
“当然,我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女孩儿吧,当然,陆光凝和梓文师叔祖一个靠偷听一个靠把脉的特殊高手除外。毕竟光头不长头发,又平胸,天天穿着僧袍……就算脸长得女性化,也很难有人认为她是女孩子。
——咦?
她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上自己的头顶。
光滑一片,不见任何长头发的可能。
没事,不急,慢慢来,现在大姨妈都来了,还怕它会不长头发吗!
风神若默默安慰自己,刚放下手,耳边就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好听嗓音。
“是我不好,没能早点发现我家宝贝儿是女孩儿。”
还是别早点儿发现,再早点她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心态了。风神若抿紧唇,没应他。
耀灵没得到回应,下意识低头看她,见她皱着眉抿唇不语的样子,心疼之色占据眸底,大手已经自发有意识地隔着被子覆盖住她的小腹,轻轻揉按,“还疼?”
“当然疼啊……”至于为什么那么疼,风神若不免又生气起来,抬头瞪向男人的俊脸——
“咳咳咳!”
她急忙撇过眼,忍着笑咳嗽着。
“做什么那么急。”一无所知的男人抽出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脊,无奈极了。
风神若怕自己再忍就要忍住内伤,不得不缩回被子里,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脸,眼神时不时不经意掠过男人的脸。
不错,一左一右的巴掌印很均匀。
说起来刚刚腾清和医生的定力很充足啊,看到耀灵顶着两个巴掌印都没笑场。
不过……
耀灵活该。
哼!
就算他是出自担心才闯进浴室,但要不是这家伙把她的身体放在天池底下,几百年受寒气侵袭,她也不可能会变成极寒之体,第一次来月经就险些要了她的半条命。
说到这个,“现在几点了?”
耀灵正在专心帮她轻揉小腹,闻言抬头看了眼时间,回说:“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那我昏睡时间也不长嘛。”
不对。
风神若脸色微变,不确定地对上男人的目光,“我早上……是因为经痛,才会晕过去?”
耀灵点点头,“是。”
她抽抽嘴角,“那时候我就流了很多血吧?”
似乎猜到了她要问什么,耀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两张床床单来回换了十次不止。”
“你——”她气到无语。
耀灵轻笑,“我什么?”
“我都流了那么多血,你怎么不让人帮我换……那个?!”还任由她折腾那么多床单衣服。
耀灵挑挑眉,“你确定不知道原因?”
“?”她不解,“我知道原因?”
男人无奈叹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哑声说:“宝贝儿,没有你的同意,我哪敢儿帮你换。”
“你、我不让你帮我,但你可以让其他人——”
后面的话在男人忽然变得寒潭般幽深莫测的黑眸注目下停止。
耀灵嘴角弯下,薄唇紧贴着她脸颊的皮肤一寸寸下移,最终落在她脖颈侧露出的牙印上,浅浅吻了吻,低沉沙哑的嗓音发冷:“你想让谁看你的身体?”
“!!”
敢说出谁谁谁的名字,怕那个人都要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吧?
风神若不免想起前不久刚醒来时,看到耀灵那双可怕的眼睛。
这个臭流氓对她的占有欲,她不算陌生,甚至早前就在赢王帝身上见过,顺毛的心得她都攒了好几条。
好吧,虽然每次都会被那种可怕又危险的眼神吓到,但可以肯定,这人不会伤害她,所以向来都是有恃无恐。
咦?
她再次仔细端详男人的俊脸,除了那显眼的巴掌印,还有——血丝明显的眼睛。
怪不得会看到他猩红的眼睛,原来里面有红血丝。
不是熬夜就是……情绪太过激动。
脑海里忽然闪过浴室里的种种,风神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统统化作幸灾乐祸。
活该!
“宝贝儿,怎么不说,想让谁看你的身体?”
霸道占有欲又强到令人发指的男人还停留在前面的问题上,风神若就已经想了好几个问题。
被他打断后,不免有些不耐烦道:“你管我!”
“……嗯?”危险的尾音拉长。
风神若背脊一僵,被一盆冷水泼醒,干笑一声,“就你问题多,没谁,没谁行了吧!你的做法实在很让人……不得不惊叹。”
她不同意他帮忙,他没有强行帮忙,这点儿不得不说他做得很好。
但这个臭流氓霸道小气,连让别人帮忙的气度都没有,任由让她空荡荡地弄脏那么多床单,真是无语。
“所以,以后也不许让别人碰,嗯?”
耀灵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甚至早在她女孩儿身份暴露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嗯嗯嗯,就知道嗯来要挟人。”
“宝贝儿,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妻子。”
“少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现在。”
“好,现在是女朋友。”
“??”
风神若对男人越发厚沉的脸皮再次叹为观止。
无语了一会儿,耀灵又说:“这几天好好在屋子里休息。”
“我这疼成这样,也去不了哪里吧。”风神若叹息,怪不得都说,痛经才是全天下女人最大的天敌。
耀灵心疼地亲亲她的脸颊,直起身继续帮她揉小肚子,想起另一件事情,“以后的衣服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穿了。”
“之前哪样——噢噢。”她微红着小脸,想到现在身上穿的现代小内裤,不得不把拒绝的话噎回去。好吧,要用大姨妈,再穿成以前的衣服肯定是不行。
“我让人送了些衣服过来,要不要挑一挑?”
“现在?”
“嗯,现在。”
风神若摸摸自己的肚子,“疼,起不来。”
耀灵轻笑,“不必你起来,我拿过来给你选。”
“??”
还有这操作?
事实上,耀灵确实就是有这种操作。
先从衣服鞋子,最后是内衣内裤。
每个种类几大架子推进来,拿起来让风神若自己选,选好的直接放沙发上,看不上的直接被推出门。
前面选的都还好好的,到了后面内衣内裤,两个人神色都不对劲。
偏偏意见还起了分歧。
“我以前都没穿过内衣,现在干嘛要穿?”
“若若,你是女孩子,要穿。”
“没胸,穿这种内衣……不习惯。”
“听话,穿久了就会习惯。”
耀灵坚持己见,而风神若虽然知道自己是该穿,但就是任性地不想穿。
也不怪她不想。
没遭遇辐射前,她十四五岁身体还没有发育,又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在生理方面都是爸爸妈妈在操心,而她爸爸妈妈又宠着她,她不愿意,也就随她去了。
而初中阶段的内衣大部分都是背心吊带类型,冬天学期穿不穿无人在意,怎么舒服怎么来,夏天……
她没能等到夏天。
被辐射后为了检查方便,背心吊带更是穿不穿都无所谓了。
穿来这个小破世界后,古代没有内衣裤,又扮演了这么多年的假男人,别说穿内衣,就算是穿回现代内裤,她都嫌走路不习惯。
更何况……
耀灵现在跟她说的这些,为她做的这些,原本应该由她父母教的。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在,肯定会耐心又温柔给她建议,女孩儿可以穿什么,要注意什么,来月经时要注意什么……
可爸爸妈妈不在……
她的第一次月经提前来了,没能等到她回家,从她爸爸妈妈那里学习继承他们的经验。
所以不能怪她,第一次来月经,就闹那么大一个笑话,对不对?
真没用,竟然还没能回家,让爸爸妈妈错过她人生中那么重要的事情。
原本还在认真给风神若挑衣服的耀灵,忽然发现前者没了动静,当即放下衣服回到床边。
将脑袋埋在被窝里的小姑娘挖出来,目及她红通通水润润的眼睛时,心尖一疼,哪里还硬得起心肠,“好好好,不习惯就先不穿,等以后……长大一些,再穿?”
被这意外之喜砸到的风神若:“……你说的哦……”
“……是,我说的。”
男人叹息,温柔缱绻的眼睛里尽管写满无奈,但无奈的背后,却隐隐层层交叠浓浓爱意与宠溺。
虽然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但还有耀灵在。
有眼前这个,陪伴了她几百年的男人在,她也不算孤身一人,挺好。
第65章 社死
◎耀少爷忽然一身血出门,去学园超市用时十分钟不到,搜刮了所有卫生棉。◎
等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心情平复, 耀灵看了眼时间,掀开被子将她打横抱起,在她不满的注目下, 轻咳一声,“若若, 该换了。”
风神若:“?”
该换什么?
耀灵颈部的线条微微绷紧, 抱着她的力度收拢上抬了抬, 与她额头轻蹭,“傻若若, 医生建议,你目前的情况两个小时换一次卫生棉最合适。”
风神若:“……”
脸没骨气地红了。
但进卫生间没两分钟, 她又磨磨蹭蹭走到门口, 朝外面等着的男人声音如蚊喊:“……裤子脏了。”
耀灵耳尖, 一听就知道她想要什么,“好,等我一下。”
她捂了捂脸,经痛就算了, 第一次月经就遇到大血崩, 好吓人。想想还是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的好,不然他们看了肯定也会被吓到, 又要急急忙忙带她去医院检查……
等了几分钟, 风神若站得脚都有些发软, 耀灵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若若, 方便我进来吗?”
她立即精神抖擞,“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轻咳一声, “教你怎么用。”
“我不是已经学会了吗?不用你教。”她红着脸说着, 朝门外伸出一只手, “把衣服给我。”
衣服没送上,倒是送来一块厚厚的棉。
她收回来定眼一看,没好气道:“你不是拿了一片给我吗,干嘛又给我。”
“……”耀灵沉吟片刻,不得不隔着门跟她科普卫生棉方面的小知识,“你来的量较多,既然用夜用卫生棉还会弄脏裤子,就适合使用安睡裤。刚刚拿给你的就是安睡裤,也是卫生棉的其中一种,你拆开后直接穿上,不用……穿内裤。”
“……知道了。”燥热再次爬上头,她闷声应了一句,刚想关上门,耀灵又将裤子递进来,“裤子拿着,我就在门口,有不会的地方再问我。”
“你好啰唆。”
她红着脸关门,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心情一言难尽。
今天这事儿闹得……
小姑娘脸皮本来就薄,人生第一课又是个男人手把手亲自教……
谁家好人几百年才来大姨妈,还以为大姨妈是中毒的啊!
尤其是打开耀灵嘴里的安睡裤后,风神若羞得脚趾头都跟着红了,磨磨蹭蹭大半天,才在耀灵的催促中出门。
脸红脖子也红,只要不眼瞎,都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亲昵地吻吻她额头,弯腰动作温柔将她打横抱起,边往门外走边给她找好换房间的理由,“若若,我还没吃饭,陪我吃饭好不好?”
“可我想躺床上……”刚刚磨蹭那么久,原本暖洋洋的小腹凉飕飕的,又开始阵阵抽疼,她现在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耀灵立即转换方向,“那就在房间里陪我吃饭。”
原本还想拒绝的风神若,看到耀灵抱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更红了。
不错,祸祸完自己的房间又祸祸了耀灵的房间,完了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暖气很充足,躺回换了床单被套的被窝里,她立即改为侧躺的姿势。眼睛圆鼓鼓地看着男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坐在床上,将手里拿着的不知名毛茸茸玩具递给她。
“干嘛给我这个?”她狐疑接过,入手却是一片热意,这是?
“暖手袋,放在你肚子上暖暖。”要不是怕小姑娘害羞,耀灵都想亲自把暖手袋塞到被窝里,一顿,补充一句:“等我吃完饭再帮你揉揉。”
“……才不要你揉!”她口嫌体直,将毛茸茸的暖手袋塞进被窝,小脑袋也一起。
耀灵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动一动的被团,等被团安静下来,忍着笑,“那我先过去吃饭?”
“快去吃你的吧,少管我!”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
这就炸毛了。他低笑一声,没敢太放肆。
佣人将耀灵的单人饭菜送进来,摆放后就出去,整个过程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风神若窝在被窝里一会儿就闷不住,悄悄摸摸掀开被子一角,眼珠子转一圈,最后才看到坐在书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平板的男人。
菜随便夹,夹起来直接吃,眼睛都没从平板上离开,全然一副网瘾少年的样子。
她还在床上痛着呢,这人竟然还一心工作!
过分!
她用鼻子哼了哼,翻身转向另一头,不想再看到某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可惜,某流氓时刻关注着床这边,见她翻身,立即放下平板大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探过身仔细查看她的侧脸,“又疼了?”
说着大手已经隔着被子摸到她小腹位置,摸到明显的暖手袋才收回来。
她气哼哼地扭了扭,“别乱摸,吃你的饭去。”
“宝贝儿,告诉我是不是疼?”男人又试着去摸她的脖子脸颊,被她用脑袋撞开后,不得不收回手,“好,不摸,但你得告诉我,是不是还疼,疼得太严重得吃止痛药。”
“不吃!我才不要吃药!”一听到吃止痛药,风神若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连忙转过身不高兴地瞪着他,嘴一快,话已脱口而出,“你不是工作很忙吗,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宝贝儿,”耀灵抿紧唇,不让自己的笑声泄露出来,“是我不好,让宝贝儿觉得无聊了。”
“谁、谁无聊了!还有别叫我宝贝,我才不是你宝贝!”否认的人,红着脸重新侧过身,只露出一个圆鼓鼓的后脑勺。
耀灵忍着笑,被自家宝贝的可爱勾得心尖发麻发痒,“若若就是我的宝贝儿,独一无二的宝贝儿。”
“才不是!”她捂住耳朵。
手一伸出来,肚子上的暖手袋顿时滑下,失去强热度的小腹顿时凉凉,蜷起来的双腿无意识抽搐一下,惹得她蹙起眉。
“若若?”
这次不管她同不同意,耀灵将她连带被子带回怀里,大手探进被窝里找到她的小腹,覆盖上去熟练地轻揉起来。
“你干嘛——我又没说让你帮忙,你……你自己要给我揉的。”
“是,是我想帮宝贝儿揉肚子。”耀灵望着她双颊上染上的两抹红霞,眼神含笑。
他的手又大又热,正好可以覆盖住她的小肚子。
恼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小肚子被揉得实在是舒服,风神若小声哼了哼,就窝在男人怀里不动了。
又揉了一会儿,腿明显又无意识抽搐一下,令她再次皱起眉。
耀灵揉肚子的动作顿时停住,往被子下她蜷起的双腿位置看去,面色微沉,“腿怎么了?”
“……好像有些抽筋。”说完,又抽了一下,根本控制不住。
耀灵立即抽出一只手拿过内线电话叫医生。
见他脸色不太好,她抿抿唇,小声说:“干嘛要这么大惊小怪,冬天手脚抽筋很正常。”
“若若,以后哪里不舒服都要立即跟我说,不许一个人忍着,听到没有?”耀灵将她往上抱了抱,微微拉开下面的被子,握住她的一只脚腕,“是这只还是——”
话音停止,耀灵皱起眉感受手中明显抽动一下的脚腕,垂眸看她,“疼不疼?”
脚抽筋哪里有不疼的,只不过她还在经历经痛,抽筋那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有一点点。”她比一下小拇指,怕他发疯,晃晃腿,不自觉撒娇道:“你帮我捏一捏,捏一捏就好了。”
耀灵照做,就是一边捏一边继续前一个话题,“若若,回答我。”
“回答什么啊……”她嘀咕,又不是很严重的病。
“若若!”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唆!”
耀灵被她敷衍的态度弄得心里发堵,偏偏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最终只能低头吻住她的唇角厮磨几下解气。
小骗子,等你好起来——
忽然背脊隐隐发凉的风神若:“?”
医生很快过来,还是之前那个女医生,但和女医生一起进来的人变成了晋遊。
晋遊比腾清大胆,进门第一眼就看到抱在一块的两人,以及——脸上顶着两个明显有迹可循的巴掌印的耀灵,顿时大惊。
“少爷您的脸——”后面的话被晋遊及时捂住嘴。
耀灵眼皮都没抬,收回揉捏风神若小腿的手,语气冷淡道:“她小腿抽筋,看看怎么回事儿。”
结果不言而喻,单纯就是痛经引起的并发症,腿注意活动保持不受凉即可。
当然,药也要擦。
擦药过程中,风神若和晋遊全程暗中观察耀灵脸上的巴掌印,越看心情越畅快。
送女医生离开时,晋遊刚好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还不忘朝她龇牙咧嘴,好像在说——
风小姐,厉害啊!
那可不!风神若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一道月牙,十分满意自己在耀灵脸上留下两个巴掌印。
就是有些可惜,按他俩额头前不久还撞出血,现在就已经连疤都看不见的愈合速度,估摸着再迟一点印子就看不到了。
正惋惜着,眼前忽然一暗,她都没能来得及闪躲,就被男人咬住嘴。
说是咬,吃更贴切。
吃完还不忘捏住她的嘴,轻抚被肆虐过微肿起来的唇珠,又察看唇肉里面嫣红粉嫩的舌尖。
眼神逐渐隐晦不明。
没肿,下次还可以再过分一点儿。
“?”她气喘吁吁地拍掉嘴上的手,双瞳湿漉漉瞪着薄唇微红的男人,一开口,娇媚的声线只惹人遐想,“你又发疯!”
男人轻笑,低头又亲亲她的唇,温柔眷恋,好一会儿才移开,“放眼天下,也就只有你敢打——”
语音微顿,他剑眉轻蹙,疑惑一闪而过。又在怀中少女惊疑的注目中,恢复正常,接上之前的话,“我的脸。”
“……谁、谁让你乱闯进来,耍流氓偷看少女洗澡,放古代你这样的得浸猪笼。”风神若强撑着发软的身体,没敢显露出半分异样。更不敢说,他无意识要说出口的自称,是‘朕’,而不是我。
看来,距离耀灵恢复记忆不远了。
原本还被痛经折磨得精神不济,这会儿又因为心事重重,整个人越发病恹恹起来。
还想算一算账为自己多谋福利的耀灵见状,立即直起身放过她的唇,“困了?”
“有一点儿……”她抿抿嘴,眼睛里仍然水雾氤氲,但疲累很重,说不了谎。
“那就睡一会儿,到时间我再叫你起来换卫生棉。”耀灵将她放下躺好,抽过被子盖上,正想继续帮她揉肚子,就被她按住。
“你快吃饭,有事要忙就先忙,别……一直盯着我。”那么忙还一直盯着她,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耀灵心尖发软,低头吻吻她的额头,“等你睡着就去。”
在她反对前,又说:“不是忙,是我在学习你经期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
她经期需要注意——
思绪瞬间被一道惊雷劈中,总算想起哪里不对劲儿,瞪着面前的男人半天都挤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宝贝儿,夫妻俩总是要有一个人懂这些的,你不会,由我来学正好。”温柔低沉的声音,与他俊美无俦的脸相对应,直叫人心动。
怪不得这个人那么懂,不让其他人来教她,自己亲自学,也不怕被人笑话。
不对!谁跟他夫妻俩啊!
风神若红着脸撇过头,凶巴巴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今天第一次来,等之后我肯定会!不要你学。”
“但现在你不会,我得学得全面些,才能不让你受苦。”说着,耀灵将双腿也移到床上来,在她身边侧躺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叹息,“若若,我见不得你难受。”
“见不得就……见不得呗,反正你之前不也见不得我哭。”嘴硬是一回事儿,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耀灵压下唇角,眼中阴郁明显,“我只想看你在床上哭,被我弄哭。”
风神若:“?”
不瞒了,你是人是狗!
茫然控诉的眼神,让男人气馁一阵,再次叹息,“休息一会儿,我陪你。”
“……哦。”
有他的大手安抚,风神若打了个哈欠,思绪渐渐被清空,并没将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
反正都是破罐子破摔。
半梦半醒间被耀灵叫起来去一趟卫生间,回来喝了一碗药,又继续睡。
几百年来的第一次来月经的第一天,就这样在大起大落中拉下帷幕。
次日,风神若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就对上耀灵那双深邃布满柔情眷恋的眼睛,一个早安吻随之落在她额头上。
“宝贝儿早。”
“……早。”
同盖一床被子,被窝里更是暖呼呼的比以往还要热乎,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流氓昨晚哄她睡着,人就钻进来和她一起睡。
真是——臭不要脸!
睡意逐渐被赶跑,风神若在被窝里摸上男人腰间的一处软肉,毫不客气地捏住,咒骂一句:“臭流氓!谁让你和我一起睡的!”
那一捏不仅不痛,还瞬间让男人眼神变得深幽,暗沉沉似蕴含着风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一般。
风神若立即松开手,手脚并用地滚出男人的怀抱。
“嗯……”
刚要坐起身的她动作一僵,被男人忽然发出的闷哼声定住,僵硬地回头,就见男人侧身撑着脑袋,俊脸上露出勾人又隐忍的神情来。
“宝贝儿心真狠,踢坏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
你滚呐。
她再次连滚带爬地下床,直到跑进浴室才舒一口气。
怪不得小说里,都说早上起来的总裁都特别可怕。
想到方才床上姿势性感迷人的男人,风神若没忍住拍拍发红发热的脸,小心脏跟小鹿乱撞似的,小半天才冷静下来。
卫生间里已经放好了她要用到的各种卫生棉,洗漱完毕发现安睡裤确实有用,一点儿也没有漏出来。她几乎不作思考,直接拆了一包安睡裤换上。
等再出来时,耀灵已经洗漱完毕,站在门口换了套短袖衬衫等她。
看到她出来立即问:“还难受吗?”
“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她老实回答,见男人伸出手作势要抱她起来,拒绝道:“我自己走,医生姐姐说我得适量走走,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床上。”
“好,但难受了一定要和我说。”虽然没再抱她,但沉甸甸的手臂却是牢牢占据她的腰肢,搂着她出门下楼。
中央空调就这一点儿好,屋里屋外都是同样的温度,暖呼呼的,还没有干燥闷热的感觉,与自然温度无差别。
经过走廊上来第一间卧室时,风神若脚步一顿,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之前事发突然,也没能问清楚耀灵弄这个房间到底想做什么。
将她的信息照片挂满一屋,怎么看怎么像是变态行为。
“想进去看看?”耀灵配合着停下脚步。
看来他今天早上心情还不错,风神若想了想,点头,“嗯。”
“那就进去看看,但不能待太长时间,你还要喝药。”
“好哦。”反正也只是进去确认一些问题。
走进屋里,风神若再一次被满屋子的照片震慑住。
环视一圈后,又被自己各种各样的照片看昏头,没忍住拉住耀灵的手,无语道:“撤了吧撤了吧,贴那么多照片,搞得我像是……”死了一样,怪渗人。
“好,听你的。”耀灵点头,从进来他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少女身上,确定少女没有流露出半分害怕不满,心头那一只只蠢蠢欲动的野兽才被安抚下来。
得到满意的答复,风神若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主动拉着他出门,边走边随口问:“你弄这个房间干嘛呀?拦截的信息还挂出来。”
耀灵搂紧她的腰肢,一步步带她下楼梯,“你身上的未知数太多,我总得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保护我和这些拦截信息有什么关系?你别忽悠我,你要真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可不惯着你。”刻意用开玩笑的语气,应该不会把他惹怒发疯吧?她不确定地想。
“放心,你未婚夫身心健康。”耀灵没好气地捏捏她柔软无骨的手,“你回风家第一天开始,多方势力无时无刻不在打探你的消息。从拦截回来的信息分辨那些势力背后的意图,再将所有信息联系在一起,就能找出保护你的最好方式。”
理由有些牵强,风神若半信半疑,但没表现出过重的兴趣。
直到吃过早餐喝完药,晋遊和腾清以及秋池,外加一个陆光凝一起出现在客厅里,她才有种真正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再这么和耀灵单独相处下去,她都要以为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三大特助集聚一堂,一个个垂低着头神色凝重,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就是出了特别严重的大事。
风神若忍不住好奇心,主动开口问:“你们这阵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一开口,立即惹来三人齐齐抬头,迅速瞟了眼她身后,又低下头。
然后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私下你拉拉我、我拉拉他的交流。
风神若:“?”
她睁大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耀灵,又看看不远处明目张胆挤眉弄眼的三人,最终视线落在干站在一旁的陆光凝身上。
后者的眼睛正明晃晃地落在她……身后的耀灵身上,越看表情就越诡异。
耀灵——
哦~
风神若眼睛一亮,霎时间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晋遊可是亲眼看到耀灵脸上有巴掌印的。按晋遊巴拉巴拉话多的嘴,肯定会回头跟自己的小伙伴交流情报,而陆光凝现在就和他们三个住在一起,消息共享,自然也知道耀灵被她甩了耳光的事情。
也行吧,自家少爷被打也是大事。
风神若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靠在男人怀里,抬头看着他优美的下颚线,感叹道:可惜了,那巴掌印这会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什么,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光滑一片,她被耀灵咬出血的牙印也自愈全好了,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而被几人围观的耀灵:“……”
尤其是低头就看到自家宝贝儿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时间啼笑皆非。
但要让宝贝儿失望了。
男人从容不迫,谈笑风生般敲了敲手中的平板,“说吧,什么事。”
“咳咳,”立即停止交流的腾清上前一步,拿出平板秒进入精英模式,“少爷,今日行程安排……”
与其说是耀灵的行程,不如说是他们三个特助的行程。
耀灵打定主意今天还是待在宿舍不出门,就盯着她。
不过腾清刚刚说的行程里有一件事她倒是挺感兴趣的,见耀灵听完之后没说话,便开口问:“腾清,你刚刚说赢知风想过来?视察赢州学园吗?”
腾清从平板电脑中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立即看向身边的秋池。
秋池轻咳一声,微微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风小姐,根据我们的消息,太子殿下想去神隐城的概率更大一些。”
这声风小姐怎么听起来那么让人不高兴呢?风神若也学着秋池,笑眯眯地弯起眉眼,声音温和道:“原来是这样。秋池,我发现你今天挺不一样的。”
早已了解自家小公主性格的陆光凝,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默默在心里为秋池点了根蜡烛。
和陆光凝沟通还不错的晋遊也是,默默低下头,给秋池点上第二根蜡烛。
年纪最大,最擅长揣摩人心的腾清不明觉厉,也默默后退一步,点上第三根蜡烛。
一无所知的秋池继续笑眯眯,“风小姐,请问我哪里不一样?”
风神若朝他比了比大拇指,笑得灿若桃花,“今天的你格外帅气,我都想唔唔——”
后面的话被面无表情的耀灵捂住嘴,漆黑的眼眸则落在秋池身上,幽幽眼神能透骨凉心,低沉沉的嗓音性感好听,却也吓人。
“宝贝儿,慎言。”
秋池:“!!!”
救命!有妖精要害我!
晋遊|腾清|陆光凝:……爱莫能助。
接下来两天,秋池都没能出现在宿舍里。
有了秋池的前车之鉴,其他人都没敢再放肆,耀灵也确实要决策今天的行程安排,见他忙,风神若便拉着自家大师兄走到一旁的吧台坐下。
不等她开口,陆光凝就主动关心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一顿,她瞥了眼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四人,小声问:“师兄你都知道了?”
陆光凝眉头抖了抖,也小声说:“如果你是指你昨天……的事情的话,我都知道了,不止我,寺里也知道了。”
“?”她缓缓地睁大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突往外冒,“什么叫都知道了?”
“就……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小师妹,不是小师弟,还有……”陆光凝轻咳一声,声音如斯,“你来那个晕厥,梓文师叔祖昨晚就到了,但耀少爷说你不方便,就没过来看你。”
风神若:“!!”
她紧急掐住人中,才让自己没当场气晕。
第一次来大姨妈晕厥这种事情为什么会传得那么快?
风神若深吸几口气,咬牙切齿道:“谁传的?”
陆光凝急忙甩锅,不停摆手,“小师弟、不,小师妹,这真不是我们寺干的事情,就耀少爷他闹的动静实在太大,不止我们寺里的人都知道,只怕现在整个赢州学园、不,是整个赢州大陆都知道。”
风神若:“!!!”
神隐寺知道就算了,整个赢州学园,不,整个赢州大陆都知道是什么鬼?!
上吸氧机!
她继续掐住人中,艰难挤出一句:“耀灵他——干了什么?”
提到这个,陆光凝一时忘了自家小公主的危险性,难掩兴奋地八卦道:“我也是听说,昨天耀少爷忽然一身血出门,去学园超市用时十分钟不到,搜刮了所有卫生棉。”
风神若:“???”
什么玩意儿?!
风神若痛苦地移开掐人中的手,转到耳朵边掏了掏,“你刚刚说……”
“虽然我没能亲眼所见,但我有幸看到晋遊拦截回来的照片。昨天中午还下着暴雪呢,耀少爷就只穿着一身染血的短袖西裤,脚上还踩着棉拖出门。还是自己开车去学园超市,搜刮完所有卫生棉就走。当时是中午吃饭高峰期,超市里全是人,据说当场还吓晕了好几名同学。”
“别、别说了。”
风神若这会儿耳朵不想掏了,捂住脸沉默着,任由内心翻滚起惊涛骇浪。
“这还不止呢小师妹,我跟你说,我算是确定了,耀少爷非你不娶。他搜刮完所有卫生棉回来后,估计是见你还没醒,就一边守着你一边找晋遊他们,我当时就在旁边,听到耀少爷赶走了三个男医生,换了两名女医生。你知道最让我震惊的事情是什么吗?耀少爷竟然亲自搜集女生那方面的知识!要不是耀少要学,我都不知道女孩儿还有那么多事情要讲究……”
陆光凝嘴碎,尤其是遇到八卦的事情,一张嘴能滔滔不绝,什么狗屁不通的形容词句都能吐出来。
又长长说了一堆昨天耀灵所做的惊天地泣鬼神爆炸事迹引起的轰动后,最终结论:
“沐同学下午正常上课,只有你不在,你堂哥他们联系不到你,来宿舍找你又不给进。所以咯,整个赢州学园都猜出耀少爷是为了给你……买卫生棉,你是女孩儿的消息就暴露了。虽然网上的消息都被拦下来,但悠悠之口难以阻止,这一传十十传百后,赢州学园的学生背后又代表赢州大陆各个不同势力……这不,从昨天到现在,咱们寺里就接到不少求证套近乎的电话。之前那些人不看好你和耀少爷的婚约,这会儿你是女孩儿的消息一出,耀少爷还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那可是耀灵。
赢州大陆比当朝太子还要备受关注的耀家家主耀灵。
能让他做到这个失去冷静、不要形象的地步,说不是真爱谁信?
风神若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弯腰脱掉脚上的拖鞋,直接朝沙发上的某人丢过去。
“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情!”
原本还想躲但注意到她一脸怒火的耀灵,硬生生忍着不动,任由拖鞋砸在身上。被砸也就算了,还一点儿生气的表现都没有,拿起拖鞋大步朝怒火冲天的小姑娘走近。
温柔又哄又耐心地低声安抚:“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宝贝儿别生气,医生交代你不宜生气。”
这低声下气的做派,直叫在场的四人张口结舌。
这还不止。
愤怒中的小姑娘又脱了剩下一只拖鞋,拿在手里直接就往男人屁股后面拍去,一边拍一边怒吼道:
“你没带脑子吗!想气死我是不是?!”
“没有,宝贝儿,是我不对,是我做了错事,轻一点儿打,待会儿手要疼了。”
被打屁股的人不担心疼,反倒是担心打人的小姑娘手疼。
嘁嘁嘁,这令人发指的宠溺劲儿,直往昏庸的势头发展啊。
喜好八卦的晋遊和陆光凝看得津津有味,倒是腾清和秋池被自家少爷这前所未见的一面惊呆住,半天也回不过神。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闹哄哄的两人已经消失在客厅,上楼关门继续了。
晋遊凑到陆光凝身边,八卦道:“你刚刚和风小姐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陆光凝笑得脸都有些扭曲,“就昨天的事情,我有义务向我家小师妹汇报。”
“噢噢,那确实,不告诉风小姐,风小姐怎么知道少爷那么在乎她。明明就是吩咐一声的事情,非要自己亲力亲为。”
可不是,耀灵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吩咐一声就会立即有人双手奉上。
偏偏某人该死的占有欲,凡事关人家小姑娘的第一次,都要自己一手包揽,就连为小姑娘打针输液的女医生,都得低头不能多看多问。
楼下八卦有多热闹,楼上卧室气氛就有多热烈。
风神若打得手上都印出拖鞋红痕,实在是没力气了,才一脚将老老实实挨打的男人踢下床,自己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眼睛圆鼓鼓地怒视对方。
“你买个卫生棉都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不要脸面的吗!”
“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女孩子,昨天第一次来大姨妈!”
“混蛋!气死我了!”
“啊!!”
她气不过,又抽出枕头往男人身上砸过去。
耀灵任由她发泄情绪,没敢反驳。
谁叫他理亏。
昨天的事情——
“咳。”
男人抬手放在嘴边挡住轻咳一声,但没能挡住泛红的耳朵。
“若若,昨天是我不对,是我没有——”
“就是你不对!你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带着我的……血还敢出门买卫生棉——你就是想气死我!!”
风神若气得浑身发抖,脑袋都要充血,脸也早就气红了。
偏偏小腹一阵阵下坠感,宛如一盘盘冷水泼下来,冷得直逼她冷静。
又见男人还稳稳站在床边,脚下躺着两个枕头,更来气。
“你还干站着干什么!!”
以为要被赶走的耀灵立即放下手,急忙说:“宝贝儿,第二天还不能大意,让我继续陪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恼羞成怒地打断:“陪你个大头鬼!抱我去卫生间!”
刚刚这么一闹,怕是安睡裤都拯救不了她的血崩。
从卫生间出来,她被气红的脸色沉静下来后,就只剩下苍白一片,明显的失血过多。
守在门口的耀灵心疼得不行,不用她开口就温柔紧张地将她抱起送回床上,“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风神若这会儿实在内力气计较那么多,侧躺着将自己缩成一团,萎靡不振地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耀灵的心脏顿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一样,又疼又麻,直逼他清醒,也直逼他往发疯的路上驱赶。
“若若,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哑声道歉,却还是得不到小姑娘的半分关注。
胸口的风暴逐渐凝聚成型,随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强大力量。
却又在小姑娘无声流出一滴眼泪时,统统消失干净。
耀灵慌了,急急忙忙将风神若抱到怀里,大手不请自来地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轻揉起来,“是不是很疼?对不起若若,不该惹你生气——”
“耀灵,我真的很生气,你怎么能这样啊,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她低声哭泣着,暴怒过后,便是源源不绝的委屈涌出。
“是我没考虑周全,”耀灵咬咬牙,不自禁红了耳朵,极其不自然地为自己解释:
“昨天发现是你女孩儿时,我太高兴了,真的,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十几岁出头的小伙子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你醒来要用到卫生棉,就去买了。我也是……在买完回来的路上才冷静下来,对不起,若若,是我考虑不周,等你好了,要打要骂都随你,现在先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你是高兴了,可我怎么办?!你——”风神若红着眼睛抬头,当视线触及他明显发红的脸颊时,一愣,愤怒与委屈莫名就被冻结住。
顺着男人的俊脸往下,泛红的耳朵,粗红的脖子……
耀灵这是……羞愧了?
嚯!
她倒抽一口气,猛地往一旁倾斜,扩大范围看清男人此时的模样。
脸还是那么俊美绝伦,但此时红着脸道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布满心疼与歉意。
这可是——帝王啊!
认识这个男人几百年,红耳朵是见过一两次,但脸红到脖子都变红变粗还是第一次见,简直史无前例。
而这一切,是她逼出来的。
瞧瞧他这会儿又是道歉,又是吐露心声,又是难掩窘迫懊恼的样子……
她干的好事啊!
风神若忽然就平衡了。
更何况,理智回炉,她捏了捏拳头,懊恼不已。
她气昏头了,干蠢事的人是耀灵,要丢人也是耀灵丢人,她丢什么人,真的是!
就算出门也不是她社死,而是耀灵才对!
毕竟他这种帝王人物竟然带着一个小姑娘的姨妈血出门买姨妈巾,他才是真的社死好不好!
瞬间想通了的风神若,眼睛不红了,眼泪也不流了,就连小腹都懂事了,不痛不痒,甚至可能还能再拿拖鞋胖揍耀灵一顿。
吐露完自己迫窘一二事的男人没得到回复,倒是亲眼看见小姑娘的眼睛越来越亮,里面的兴奋与幸灾乐祸越来越明显,一时间哭笑不得。
“若若听到我出糗,就那么高兴?”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耀灵:“……”
他磨了磨后槽牙,但没敢放肆,只能把人拉回怀里紧紧抱着,趁机倾诉自己的心意:
“昨天我是真的高兴,不仅为你是女孩儿而感到高兴,还为你的身体情况高兴。梓文大师说你是极寒体质,想要正常发育,起码还要再养三五年,甚至不止。但你昨天来第一次,大概是这段时间你一直按时吃药恢复正常饮食……我很庆幸,坚持让你喝药调理身体。以前,只想着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你心里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可看到你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比起占有你,你平安健康,无忧无虑和我在一起更重要。风神若,之前那些都不算什么,但昨天你一身血——真的要把我吓疯了。我当时还在想,如果你敢死,我就敢陪你一起,哪怕到地狱我都要缠着你。就算我不老不死,活到一定岁数还会失去记忆,也要想尽办法,陪你一起死。”
连陪她一起死都想到了?
想什么呢,她也不老不死好不好!
不过他这话信息含量实在过大,风神若怕自己笑得太大声,疯狂压下嘴角,“可你高兴就高兴,怎么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现在好了,整个赢州大陆都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赢州大陆上混。”
耀灵稍作迟疑,不确定问:“……你生气是因为丢人,不是因为我暴露你是女孩儿的消息?”
“都这样了,我是男是女不重要。”从头到尾,她女扮男装的目的就只是隐瞒一个人。现在这个人都知道了,那她女扮男装也就没有意义。
再说,她月经都来了,可以正常发育了,干嘛还要伪装自己,当女孩子不快乐么!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神隐
◎你知道我曾经和秦雪尘有过娃娃亲吗?◎
“好, 是男是女不重要。”耀灵边说边与她耳鬓厮磨,前不久还慌乱的心就这样被三言两语抚平。
她被蹭得有些痒,便伸手把人推开些, “言归正传,你自己丢的人, 你自己处理好。”
“已经处理好了, 宝贝儿放心。”
“最好是这样。”
话谈拢, 气也消了,风神若推开男人, “我要休息一会儿,你继续忙吧。”
“我陪你。”耀灵顺势带着她一同躺下, 抽出身上的被子盖上, 声音难掩笑意, “工作哪有老婆重要。”
风神若:“?”
谁是你老婆??
啊呸!不务正业!
看他这阵势,赶肯定是赶不走了。风神若懒得和他争执,稍微调整自己的睡姿,安心闭上眼。
不能生气, 不能生气!一生气量更多, 据说还会堵乳腺,本来就没胸还要堵……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耀灵听她碎碎念了好一会儿, 等着她不再动, 才伸手帮她一下下揉肚子, 直到她呼吸绵长, 心软得不行。
怎么会有这么乖,又这么勾人的宝贝儿。
男人侧躺着, 抱紧怀中的温香软玉, 眼睛微眯露出餍足懒散之态。
此时无疑是这段时间以来, 最佳放松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他的宝贝儿。
——
吃过午餐,风神若精神好了许多,痛经的现象也没那么频繁,可以窝在客厅里沙发上。一边欣赏花园里飘起的大雪,一旁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茶,腿上还放着感兴趣的书。
耀灵虽然在她身边,但已经进入平板处理工作的状态。
咦?
风神若一愣,下意识直起腰,望向玻璃门外面的雪地。
刚刚好像有一团雪砸进来,但外面白雪皑皑,雪团砸进来立即和地上的雪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啪嗒——
不是幻觉。
竟然还真有人往他们园子里砸雪团!
风神若难掩兴奋,起身朝玻璃门走去,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耀灵的声音。
“若若,怎么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摆摆手,“坐久起来活动活动,你忙你的。”
耀灵静看她两秒,“无聊的话记得跟我说。”
“我才不无聊呢。”这种平淡安静的日子她可喜欢了。
不再理他,风神若趴在玻璃门前,等待下一团雪球的到来。
对了,陆光凝说过,风承胤他们来找过她,不过耀灵没让他们进来。
砸雪球的人,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正想着,被积雪堆满的高围栏上,忽然出现一顶红色帽子,那帽子一跳一落,显然是帽子的主人正在跳跃。
爬墙啊这是?
不过红色帽子……
风神若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好吧,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到。
突然,那一蹦一跳的红雪帽子跃出围墙,戴着同款的红色手套攀爬上围栏,推落一大片围栏积雪。
积雪砸下来的动静非常清晰明显。
风神若背脊一僵,毫不意外身后覆过来的温热胸膛,“怎么了?”
“呃……爬墙的。”她指了指玻璃门外的小红帽。
耀灵将下巴轻巧压在她肩膀上,脸颊轻而易举贴到她的,轻轻亲昵厮磨着,嗓音清浅道:“想见他们?”
她眼睛一亮,“真是我堂哥他们?”
“不是。”耀灵收紧搂住她纤细腰肢的手臂,侧头轻吻她的脸颊,“你那两位朋友——”
后面的话都不用说明,成功爬上墙的小红帽露出了真实面容。
“零露!”
风神若难掩惊喜,想直接开门出去,可惜,没走得动。
男人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沙发上,“在这里等着。”
刚想抗议反击的风神若立即乖乖坐着等待。
“放人进来可以,但不许胡闹。”耀灵捏她的脸颊以示警告。
她连连点头,任由捏脸,“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让人请她进来。”
这高兴的劲儿,让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按了内线吩咐带人进来。
两分钟后,冻得脸通红的魏零露与沐雪樱被请进屋里。
“打扰了,我们过来看看你。”
风神若立即抛下耀灵蹦过去,拉住两人往客厅沙发带,“你们怎么来了呀?快坐快坐!”
没走几步,手就被魏零露拉开。
她一愣,回头,就看到魏零露无奈的神情,一边脱湿了一截的手套,一边解释说:“我们手冰,你先别拉。”
“是呀若若,你先别靠近我们,女孩子特殊时期不能挨冻。”沐雪樱摘下手套帽子,看着她一身简单中衣裤加外套的打扮,脸色难得严肃,“就算屋子里暖气充足,也不能穿这么少,要是刚刚我们进来带了风,你一吹准感冒。”
风神若没预料她的小姐妹一见面就是跟她说这些,连忙摆手,“没有那么严重——”
“不严重?我听陆首座说,你昨天晕厥了三四个小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让我过来。”魏零露说着,望向她的眼睛隐隐发红。
“……哎呀,我已经够丢人的了,你们还来说我。”风神若怕她们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又见她们脱下来的帽子手套都还拿在手里,下意识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们放去吧台。”
沐雪樱拒绝,“不用你,我们自己放。”
两人一起把脱下来的外套帽子手套都整齐叠起来放在吧台上,又换了拖鞋,才到客厅沙发坐下。
耀灵面沉如水,紧盯着一脸高兴的风神若,“你跑来跑去做什么。”
“我哪有跑来跑去。”她正高兴着呢,等魏零露和沐雪樱坐下后,就想与她们挤在一块坐——
“过来。”
她抬头,就看到男人隐约发怒的俊脸。
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小姐妹,哼哼唧唧地挪过去,“你不是有事要忙吗?不然我带阿雪零露回房间?”
房间是他们的私人领域,怎么能让其他人靠近。耀灵将她搂在怀里,惩罚似地低头轻咬一口她的脸颊,见她眼中瞬时间水雾氤氲才消了气,“就在客厅里玩,我上楼。”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总是有些私密话要谈。
对于男人的体贴与自觉,风神若高兴得很,也不计较被咬脸颊的事情,“好呀好呀!那你快上去吧。”
耀灵:“……”
小没良心。
气归气,但耀灵还是起身冲她们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上了楼,将硕大的客厅留给她们三个小姑娘。
当然,他是上楼了,却叫了一个人过来。
这也是风神若第一次在宿舍里看到管家。
约莫四五十岁的福管家穿着精致高定的燕尾服,梳着整齐的发型,笑容和蔼地自我介绍后,便去了厨房,说要给她们泡茶切水果。
确定福管家不会再出来,风神若想跑她们身边坐,却被义正词严地拒绝。
“都说了我们身上冷,你怎么还老想着往我们中间跑。”魏零露摇头笑着,打量了一番室内的装潢,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之前我还担心耀少爷不会照顾你,看来是我多虑了。”
沐雪樱也对屋子里的装潢很满意,“我早跟你说了,让你别担心。”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耀灵会照顾不好我啊?”风神若有些委屈巴巴地窝在大沙发里,不让她过去和美女贴贴,不高兴。
“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但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大少爷,会照顾人才怪。”
“主要也是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第一次来月经,耀灵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服了他。”
“你也是,从冰神时代回来就一直联系不上你,有手机不用,一出事你联系不上,我们都担心死了。”
“昨天我们就想过来照顾你,但耀灵死活不让,不仅是我们,你堂哥也想过来把你接回风家,都被拒之门外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让数落得风神若一句话也挤不进去。
等她们吐槽完,风神若也总算明白她们在愤怒和担心什么。
愤怒耀灵独断,从事发到现在,都不给任何人来看她。
担心她女生身份曝光,又是十八岁才第一次来月经,还有晕厥的消息传出。
双管齐下,她们哪里还能呆得住,找上门好几次都没能进来。幸好能和隔壁宿舍的陆光凝他们混熟关系,打探出一些消息。
这不,她们刚从陆光凝那边打探出风神若在客厅赏雪,她们就试着爬墙引起她的注意。
也终于成功见到她。
风神若愧疚不已,十分懊恼自己怎么心那么大,竟然忽略了如今她是有好朋友的人。
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对不起啊,是我没做好朋友的职责。”她难掩低落,一语双关。
此时的魏零露和沐雪樱还不知道她的打算,见她神色奄奄的样子,刚想问她是不是很难受,福管家就端着一大盆东西出来。
红糖姜茶,奶茶,新鲜果盘,以及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很快就摆满茶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要办三方座谈大会。
布置好后,福管家笑眯眯地冲她们说:“请慢用,我再去烤些小蛋糕。”
“谢谢您。”
三人目送福管家重新进了厨房,才接着之前的话题。
魏零露仔细观察风神若,“你脸色不好,今天是不是还痛经很严重?”
“今天好多了,没有昨天那么疼,对了,你们看,我贴了这个,这个可好用了。”风神若掀开外袍,露出贴在中衣小腹对应位置的一片方形帖。
魏零露立即走过去摸摸闻闻,点点头,“益母草的暖宝宝贴,你自己买的?”
“不是,耀灵中午让人买的,买了好几箱,你们要不要?”风神若指了指台柜上的几个盒子,放在那里是方便她随时换随时贴。
“我们自己也有。”
“是呀,你看。”
沐雪樱和魏零露也向她展示身上贴的暖宝宝贴,发现是同款后,立即露出遇到闺蜜同款的微笑。
“哎,耀灵真的变了。”沐雪樱感叹,“放在以前,我根本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慕斯哥哥会不会也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诶?我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叫他耀灵了?”以前不是一直叫他耀哥哥吗?
沐雪樱露出羞涩的微笑,“我现在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慕斯哥哥,再叫其他人哥哥,慕斯哥哥会吃醋。”
魏零露嘁嘁摇头,“你这一口一个哥哥的,你们这一个两个恋爱中的女人啊。”
“说到我们恋爱,”沐雪樱嘿嘿一笑,与风神若挤眉弄眼道:“若若我有个瓜你要不要吃?”
“好啊好啊!”风神若立即探出身,拉长耳朵。
魏零露第一时间就要扑过去捂住沐雪樱的嘴,却被后者狡猾的逃开,绕着沙发一边躲一边冲风神若笑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得到你的最新消息的吗?多亏了零露哈哈,她偷偷摸摸和晋特助联系!我打赌,零露和晋特助——”
“沐雪樱!!我要跟你拼命!!”
羞红脸的魏零露追着沐雪樱跑了N圈,风神若也看着她们你追我赶的,比她们还激动,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所以零露你是不是和晋遊有点点什么啊!阿雪加油!革命的萌芽全靠你了!”
“才不是!若若你别听风就是雨,我和晋大哥就是普通的朋友!”
“哦~普通的朋友啊!以前我和我慕斯哥哥也是普通的学长学妹关系,可现在他已经是我的情哥哥了诶!”
“哇阿雪,你好敢说啊!会说你就多说点儿!”
“哈哈有什么不敢说的!喜欢一个人就大大方方嘛!我喜欢慕斯哥哥,慕斯哥哥也喜欢我,两情相悦诶零露。我和慕斯哥哥两情相悦哦~”
“沐雪樱!!看我的刀!”
“哈哈哈哈阿雪你好会拉仇恨!”
……
客厅里的欢乐气氛和谐又美好,时不时传来女孩儿清脆悦耳的笑声,为外面白雪皑皑的冬天增添了浓浓色彩。
二楼,身姿清冷矜贵的男人静静靠着围栏旁,漆黑的瞳眸锁定楼下趴在沙发上笑得直拍桌子的少女,薄唇微微勾起,许久,才转身回书房。
客厅里的女孩儿们毫无察觉。
等闹够闹累了,三人才气喘吁吁地各占据一张大沙发,毫无形象可言地靠着。
风神若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冰神时代那天,阿雪你都和耀灵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个,魏零露瞬间恢复活力,从沙发蹦起身,嚣张大笑道:“若若我得向你好好告状!你知道——”
“零露零露,我错了我错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行不行!”沐雪樱也连忙弹跳起身,双手合十苦兮兮地哀求。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魏零露一脸坚定。
风神若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最高点,她噎了噎口水,“所以阿雪和耀灵……”
“阿雪这家伙,为了帮我们掩盖……咳咳,”魏零露说到这里,小心地观察厨房,又观察二楼,确定没有人,才接着说:“她竟然为了拖住耀少爷,自己摔下楼去。若若你得好好教育教育她,这种损招以后可不能再做!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那酒店的楼梯虽然是木头做的,但摔下来时得多疼啊!”
故意摔的??风神若不敢置信地视线顿时转向沐雪樱身上,后者僵硬着肢体摆摆手,“哎呀我不是没事嘛!若若你别听零露胡说,我好着呢!”
“好什么好,只是让你拖住耀少爷别出来找我们就行,你倒好……”不说还好,一说魏零露就生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但如果为了我们好是你用伤害自己当代价,我宁愿——”
“零露~”沐雪樱起身凑过去魏零露的沙发坐下,抱住她蹭蹭,“这事儿你已经计较好久了,不气了嘛!”
魏零露冷哼,“不行,我得气,不气你怎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零露~零露~我知道错了嘛!”
“我可不是你的慕斯哥哥,撒娇对我没用。”
“有用有用,怎么可能会没用!零露~”
“少来,没用。”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抱抱贴贴的画面实在是养眼。
风神若慢慢压下心中的复杂,无声无息叹一口气,她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啊……
那晚虽然本意是阻止沐雪樱经历被困雪屋的剧情,但让她帮忙拖住耀灵更难,偏当时她又一心扑在寻找域神国遗址上。
后面事情结束,沐雪樱和魏零露一个崴到脚一个高烧不退,可她倒好,回了神隐寺后就封锁自我,待在镇魂殿谁都不理。
她这样的人……实在不配拥有这么好的朋友。
“若若,你在想什么?”
忽然被点名,让风神若从愧疚中回过神,看见对面沙发的两人都在盯着她看,连忙摇头,“没想什么,对不起,阿雪,如果不是我拜托你帮忙,你也不会——”
“停!停!若若!我就是怕你会多想之前才不告诉你。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晚摔下楼我其实不仅是为了拖住耀灵,更是为了激怒慕斯哥哥。”说到这里,沐雪樱理亏地缩在角落,“先声明啊,你们可不能觉得我心狠手辣心机深,也不许怪我不爱惜自己。我只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慕斯哥哥就是我要嫁的人。”
魏零露脑袋上飘出一个大问号,“什么意思?”
沐雪樱微红着脸,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其实是这样的……”
君于野忽然起头要去冰神时代打冰球,他们一群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自然都一起去。
邀请到沐雪樱这里时,她立即跟当时还没有正式交往的龙斯慕说了,可龙斯慕怎么都不肯来,一直借口说有事要忙。
沐雪樱一生气,就说了绝交的气话,但事后又后悔。
于是当风神若提出帮忙拖住耀灵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当晚,她确定耀灵从风神若的房间出来,进了隔壁房间办公,硬熬到十二点,才跑去敲门,请耀灵帮忙演一场戏。
“你们不知道,当时耀灵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为什么是像看傻子一样??”
“哎呀,你直接说你到底请他帮忙演什么事情不就行了!吊人胃口。”
“嘿嘿嘿,我告诉耀灵,我要追慕斯哥哥,但是慕斯哥哥和我闹别扭,所以得借一下他。对哈哈哈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是耀灵的绯闻女友吗,反正好多人都以为我喜欢耀灵。我就跟耀灵说,合作一下,我试探慕斯哥哥,他试探若若。”
转了一圈理由又回到着自己身上的风神若:“??”
“若若别怪我,主要当时耀灵还把我当成情敌,你知道我前阵子处境不太好,要是耀灵再把我当敌对人员,那我可惨了。你看看我这个主意多妙,一举三得,帮你拖住耀灵有了,试探慕斯哥哥也有了,打消耀灵对我情敌标签也有了。我聪明吧?”
演戏内容就是之后其他人说的,沐雪樱半夜三更与耀灵纠缠不清,拉拉扯扯,最后摔下了楼,当夜把酒店弄得灯火通明。
“我还特意强调,让耀灵不要立即去看房间看若若,得等第二天她亲耳听到这件事情时,看她的反应。这不才能帮你们打掩护吗!这还不止,若若你还不知道吧,第二天早上六点!六点哦!慕斯哥哥就打电话过来哈哈,他说漏嘴说喜欢我,然后我也顺势表白,就在一起了。”
沐雪樱说完,没忍住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魏零露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没忍住朝她露出钦佩的目光,“怪不得我醒来时,你时不时拿着手机捂嘴笑,原来是在和情哥哥谈情说爱,顺便照顾我才是真。”
沐雪樱连忙拉住她的手,一脸真诚,“不是不是,你也重要,真的!”
风神若呆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我好像明白了,怪不得耀灵找到我后,不仅没有因为我彻夜不归生气,还挺好说话,亲自送我回神隐寺。原来——”
沐雪樱兴致勃勃地接住她的话,“他以为你吃醋了,你喜欢他呗。早上他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挺生气的,但没多久你们在边境卫生所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说到这点,你们时间卡得挺准,我们超默契的诶!”
“唔,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风神若无奈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沐雪樱的一举三得,还是该说耀灵……吃醋这事儿,误会可大了。
她当时以为沐雪樱真和耀灵有什么。
可现在……
哎。
她不免唉声叹气。
沐雪樱都和龙斯慕开始交往了,大结局真的还有希望吗?
不!
都走到这里了,绝不能放弃。
沐雪樱和耀灵作为男女主角,后面能不能在一起,她现在也不确定。但她可以确定,只要她一天不消失,耀灵就一天不会放过她。
扭正剧情,迫在眉睫。
风神若再一次忧心忡忡叹一口气,只能对不起耀灵,对不起沐雪樱,对不起所有人了。
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回家。
两个小时节点一到,耀灵准时下楼提醒风神若。
可等她换好卫生棉下来时,沐雪樱和魏零露也已经离开。
她不满地走过去,踢踢男人的棉拖鞋,“你怎么能把我的朋友赶跑了。”
耀灵黑沉着脸,将她拉到腿上抱着,没好气道:“她们下午有课。”
“……哦。”忘了她们要上课,不像她和耀灵,光明正大地逃课。
耀灵忽然问:“今天开心了?”
说开心也开心,说不开心……心情也挺复杂。风神若抿了抿唇,小声说:“……开心吧。”
男人神色一紧,低头仔细打量她的目光,“那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就是忽然发现……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朋友。”
“为什么这么认为?”
“她们找我总是找不到,谁家好人总联系不上的啊。”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处理好。”
原本只是想随口忽悠的风神若:“?”
不是,大哥,这怎么就到你承认错误了?
许是她眼神里的疑问太明显,耀灵额角跳了跳,无奈道:“若若,我希望你能开心。”
她一愣,“这和你没处理好有什么关系?”
“……罢了,带你做点高兴的事情。”
耀灵忽然将她抱起来,大步朝楼上走去。
“你想干嘛?”什么高兴的事情需要上楼?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
耀灵笑而不语。
三分钟后,风神若坐在书房的主桌前,望着白幕布上投放的教室上课直播,嘴角直抽。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高兴的事情?”
“不想听课?”耀灵说着,手就要按上遥控器,一副说不想立即关掉的阵势。
她连忙伸手阻止,没好气道:“你弄都弄了,不听白不听。”
耀灵这才满意地把遥控器放到一旁。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在直播上课中度过。
晚上梓文过来了一趟,得出的诊断和之前的医生一样,不过这她加了几副调理的药。
接下来的几天也一样,正常起床吃饭,看转接回来的直播课程,耀灵全程陪着她。
第七天时,风神若的第一次月经终于走了。
而龙家老爷子的百岁寿诞,也到前三天的讲坛进行时。
——
作为风家小姐,又是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风神若自然也在讲坛受邀之列。
只不过她因为经期没结束,迟了一天才和耀灵一起飞回神隐城。
各世家子弟已经听了一天讲坛,看到他们到来时,纷纷从楼上眺望,活像大型吃瓜现场。
恢复女生身份的风神若,不再穿神隐寺的僧袍,但也没换回现代装。依然一袭白衣如雪,大氅加身,头上戴着温暖的毛茸茸兔子帽,没有光头和男人的加持,落入众人眼中,就是不韵世事的纯洁少女。
把不少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就是没能看多久,因为耀灵撑开伞,把人给遮得严严实实。
风神若时隔多天出门,又能光明正大地玩雪,丝毫不介意自己被那么多人盯着,反而兴致勃勃打量起龙家来。
龙家是后起之秀,风神若也实在猜不透,龙家这个后面冒出来的风神卫之主,是战乱时期的谁家后人。
进入主楼,龙斯慕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正在门口等他们。
龙斯慕见面第一句就是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最后笑问:“你身体还没好?”
没有军人刻板模样,看来此时的龙斯慕还是温柔型人格,风神若摇头,“怎么可能,没好我能出门吗?”
当然,没好她也能出门,但耀灵肯定不同意就是。
“感觉你瘦了很多。”说完就察觉到一旁男人凉飕飕的视线,龙斯慕只好回归正题,“耀灵,我爷爷想单独见你一面,请。”
单独?风神若眼睛一亮,那她岂不是——
“我去去就来。”耀灵帮她裹紧脖颈上的围巾,慢条斯理地警告:“不准玩雪,不准乱跑,不准脱衣服帽子,嗯?”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去!”说知道的人,眼神早已经落在主楼外被白雪覆盖的草坪上。那片草坪没人踩踏,平整到没有一丝瑕疵,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跑过去踩几脚。
耀灵见状,也不恼,直接把视线转到龙斯慕身上,“你有事?”
后者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风神若,“我接下来的行程就是陪她。”
男人瞬时眸色变深。
龙斯慕嘴边的笑容一僵,“受陆首座和我家阿雪所托,你可以不用这种眼神看我。”
耀灵这立即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那就麻烦看紧她,别让——”
“不能玩雪,不能乱跑,不能乱脱衣服。”龙斯慕笑吟吟复述一遍,“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风小姐的事迹神隐城了解不少。”
什么了解不少,怕是什么都知道吧!风神若怒瞪过去。
龙斯慕无奈摇头,叫来一名佣人,“带耀少爷去爷爷那里。”
“是,少主。耀少爷,这边请。”佣人做出请示。
耀灵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抬腿离开。
拐角时,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风神若撇撇嘴,就他事情多,等他一走谁还理他啊。
龙斯慕将她脸上的不甘不愿看得一清二楚,待人走远,立即笑说:“不让你玩雪你肯定不高兴,这样,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玩,那里没什么人。”
“不能在这里玩吗?”那么平整的一块草坪,可以在上面走出好多图案。
龙斯慕摇头,“主楼上有很多提前过来的世家家主,说不定你前脚上迈出去,后脚楼上就有人开窗户了。”
风神若认真想了想被人看到的后果,“那行吧,你带路。”
龙斯慕笑得十分荡漾,主动撤让一步,露出身后的侧门,“请,大小姐。”
风神若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笑容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你要叫我大小姐的话,我就忍不住想和阿雪说点什么了。”
龙斯慕的笑容顿时僵住,衡量了一番自己与风神若在女朋友心中的分量后,深吸一口气,“不叫大小姐行了吧。”
“行,这电话也不是非打不可,你说是吧。”
“是。”
“诶龙斯慕,你怎么做到把阿雪追到手的?我看顾大哥和陆大哥都可喜欢阿雪了。被你截和,他们是不是要被气死了?”
“我喜欢阿雪,表白成功就在一起,全凭本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他们是青梅竹马诶。”
“我和阿雪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不过是学长学妹不太熟的青梅竹马,是吧?”
……
风神若八卦了一路,龙斯慕撑着大圆伞也被逼得回答了一路。
等进入龙家后院,她才反应过来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呐。”龙斯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扇圆拱门,“绿懿园,我龙家最好看的园子,特地带你过来看看,比你们神隐寺的云渺楼差点儿,不过也不错。”
“噢,那快走快走。”她只想在耀灵回来前多玩会儿雪。
自从被耀灵知道她是极寒体质,又来了第一次,她就再也没能摸过雪,更别提到院子里走走散步。
这会儿终于能自由了,怎么也不能就这么错过。
龙斯慕任劳任怨,紧跟着她没敢让她挨到一片雪花。
进了绿懿园,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隐约伴着桂花香的两排绿荫树,道路很宽敞,路面同样都是被积覆盖,并且没有丝毫踩踏过的痕迹。
风神若被惊艳到了,“这个时节竟然还有桂花树绿叶开花,怎么做到的呀?”
“我爷爷退休后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研究这些花花草草。再往里走,你还可以看到无数种嫁接的树木。等来年五六月份你再过来,还能看到一棵长满各种各样水果的柚子树。”
“长满各种各样水果的柚子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树?”
“怎么没有,我不是说了,我爷爷就爱研究这些花草树木吗?尤其是在嫁接这一块上。”
“呃……可能是我见识少,没见过。”
“行,带你去看看。”
走了一段路,风神若停下来,回头看向他们走过的雪路,感叹道:“这种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真好。”
龙斯慕也回头看去,“这不是正常现象?有什么好稀奇。”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那种怎么踩都踩不出脚印的路。”在域神国,因为全年低温,整个过节都被冰雪覆盖,脚下全都是冰层,走在上面一点脚印都看不到。
“行,当我没见过,不是想玩吗,去亭子里,那片空地随便你怎么玩,不过先说好,只能玩十分钟啊。”龙斯慕带她穿越过木浮桥来到一个红木凉亭中间。
凉亭外是一座湖上大平台,应该是塔来唱戏表演的,四周搭建了各种假山怪石,同样都被积雪覆盖。
风神若看一眼就喜欢这幅雪景图,迫不及待跑过去。
又在进入大平台时停住脚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图,在这样美丽的雪景图里留下怎样的印记才能配得上。
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拉起身上的裙摆,露出毛茸茸的雪地靴,一步步踩上平台。
雪覆盖的深度大概十来公分这样,风神若一脚踩上去,雪地靴就能深陷其中,但拔脚很容易,证明雪花堆积很疏松。
一旦有了第一步,后面走起来就大胆起来。
风神若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走开心了,开始没头没脑地胡乱画起来。画错了就拿一旁石头上的积雪补进去,重新画。
她一心扑在玩乐上,一旁的龙斯慕也只是撑着伞站着没打扰她。
以至于他忽然开口说“公主殿下”时,她也就顺口应了一句“何事”。
院子里十分安静,雪花落下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风神若才慢吞吞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龙斯慕。
却见他缓缓跪在地上,伞也丢在了一旁,低着头,摘下温柔绅士的面具,一字一句地说:“抱歉,由于你身份特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你。”
怪不得把她带来这个荒无人烟的园子里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风神若恍然大悟,至于他说的问题,“所以你得出的结论是?”
龙斯慕沉默了几秒,才徐徐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肯定地说:“域神国最后一位公主,神隐长公主殿下。”
“?”她诧异不已,“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嗯,域神国公主?”
都几百年过去了,还能听到熟悉的称号,她自己都惊讶,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之前在医阁听到你和余将军的对话,就隐约猜到你来自域神国。”
“可我不是说过,我只是……”
“外界皆以为风神卫乃赢王帝统一赢州大陆后所建的一支军队,但我作为风神卫少主,下一任风神卫之主,比任何人都清楚。”龙斯慕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眼中涌起浓浓自豪感,“风神卫是由域神国最神秘的神隐长公主,亲手建立的军队。”
“听你这语气,已经肯定我就是了?”
“以前不肯定,但自从你是女孩儿的消息传出,而在此之前,你知道零露,也知道余将军和余小将军,你还去过冰神时代,我才肯定下来。”
“这样嘛。”风神若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见他还跪在地上,不由得有些莫名,走过去蹲下来,与他对视,“可你嘴里的神隐长公主,已经死了诶,你现在跪我——”
“我知道你就是神隐长公主。”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又在她开口之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龙家的身份。”
“我确实不知道,所以你们家是……”
“龙家在赢王帝死后,改过名字。在那之前,我们家姓秦。”
她愣住,“姓……秦?”
“是,秦家世代守护域神国皇族——”
“秦雪尘……是你们的?”
这回轮到龙斯慕愣住,好几秒才脸色怪异地说:“老祖宗。”
“啊。”风神若恍然大悟,忽然心情就变好了,拍拍龙斯慕的肩膀,“你知道我曾经和秦雪尘有过娃娃亲吗?这么说来秦雪尘是你们龙家的老祖宗的话,我也是你们的老祖宗诶!”
龙斯慕:“……”
听你承认身份应该高兴的我,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第67章 预兆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成帝王当年的身体吗?◎
“行了, 别跪了。”风神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积雪,转身回去继续踩地图,“说说, 你费尽心思查我身份想做什么。”
“我嗯……”声音忽然止住。
她回头,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青年忽然浑身抽搐几下, 没有戴手套的双手紧紧按在雪地上, 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这是——”
后面的话因为青年忽然松开手中被握成一团的雪球,生硬有力地抬起, 手指蜷起轻点额心,开口时声音铿锵有力:
“末将龙斯慕, 参见公主。”
风神若:“??”
这副刻板生硬的模样, 说不是切换人格谁信?
但这人格切换得也太突然, 说的话也让她一头雾水,慢半拍才想起来,“起来吧。”
这冰天雪地的,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
“是。”应完过后立即站起身, 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沾了雪, 直接拿起伞就往她这边走来。
风神若抬头望了眼头上的伞,又看向身侧把伞举高的青年, 嘴角一抽, “所以你这是?”
龙斯慕脸上写满正色敢言:“你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生病, 我爷爷、不, 风神卫上下都不会放过我。”
“……倒也没那么严重,你别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就行。”她试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头上的伞立即跟着移动, 又走两步, 又跟着移动。确定这人只会一直跟着,不得已回头望着他,没好气道:“你刚刚可是答应过我,让我玩十分钟的。”
龙斯慕低头看了眼手表,“十分钟已到。”
“?不可能,哪有那么快!”她不信,继续往雪地里走,走几步又跑几步。
身后紧跟的青年半寸不退。
风神若不得不停下来,左右看看,确定一个人影都没有,“这里没监控没人偷听偷看吧?”
龙斯慕点头,“这是我族禁地,没人敢靠近。”??
“你刚刚说你族什么?”
龙斯慕抿紧唇,一本正经:“禁地。”
风神若:“……”
禁地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带她来,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惊。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禁地,绿懿园地底下供奉有我族世代祖辈,非本族人不可靠近。”
“那我也不是你们族人,你这为了套我身份把我带来这里,不合适吧?”
“但你是神隐长公主,真正的风神卫之主。”
又回到身份这个问题上,风神若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诶,龙斯慕,你说你心怎么那么大,就那么肯定我是域神隐?要知道域神隐死了几百年,别说域神隐,就是域神国世人都很少知道。要是我是假冒的,目的是风神卫,你也不怕吗?”
“那是世人,不代表龙家。”龙斯慕郑重其事。
“行,那退一万步讲,你凭什么会认为,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会带记忆重生?”
“不是重生。”龙斯慕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被兔子帽遮住小半的侧脸,“龙家有秘史记载,神隐长公主乃天神转世,拥有不老不死的神力。尽管几百年来,祖辈们从未找到传闻中不老不死的神隐长公主,但这段秘史一直作为风神卫之主秘史传承。”
竟然还有这种记载?谁教他们这样记载的啊?她失言片刻,“……秦雪尘的后人,到底都记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那么不靠谱。”
“龙家秘史,唯有通过家主口口相传。数月前我爷爷病重以为后熬不过去,才告知我关于龙家以及风神卫真正的来历。只是当时你还是男子身份,我没把你的身份往神隐长公主身上想。至于你嘴里的秦雪尘老祖宗,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他战死那年不过十六岁,并没有留下一丝血脉。”
那是当然啊,秦雪尘都没娶她,怎么留下血脉。风神若心下想,忽然反应过来,“那你们一族是谁的血脉啊?”
“秦雪阗祖先,也是秦雪尘祖宗的嫡系弟弟。”
秦雪阗……阿阗?
风神若愣住,忽然被龙斯慕的话搅得一头雾水。
阿阗不是被四国联军杀了吗?
域神国生死存亡,她的皇兄域神迹,命留在城内的唯一一支风神卫小队,护送城中老弱妇孺前往雪山之巅避难。然因开启域神国最后一道自保国土机关,雪山之巅崩塌,侥幸活下来的老弱妇孺也被后来赶到支援的四国联军绞杀。
当时风神若被赢王帝救走时,赢王帝就是这么告诉她,她避难的族人尽数被杀害,无人幸免。
最终随她被困神隐寺的五千风神卫,都还是由战乱之际外出学习、搜索情报、购置补给的零散人员组成。
域神国亡国,就只剩下他们那些人,被赢王帝一一找到,掐断复国的苗头,永生被困神隐寺。
在风神若的记忆里,当年负责保护她、保护神隐寺的五千风神卫里,并没有阿阗,也没有秦姓大将家族。
难道……
“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疑虑。”龙斯慕忽然开口。
风神若没否认,“我的记忆里,阿阗早死了。”
龙斯慕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阿阗是什么人,“几百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或许禁室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请示爷爷,让他带你去禁室里寻找答案。”
她权衡片刻,摇头拒绝,“那还是算了,我的身份,就目前来说,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龙斯慕顿时如临大敌,敛容屏气问:“有人要害你?”
“……那倒也不是,我不是说我有危险,我是怕你们会有危险。”毕竟她要跑路,若有一天耀灵恢复记忆,指不定又来当年那一套,拿族人性命要挟她。
如今,还是越少人和她接触越好。
思及此处,风神若忽然就失了游玩的兴趣,但还是有些话要和龙斯慕说清楚。
“龙斯慕,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回来没有主动找风神卫恢复身份的原因。如今已经几百年过去,所有事物皆重新开始,域神国于我而言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记忆。而风神卫如今很好,你们都很好,相信以后也会更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龙斯慕抿紧唇,侃然正色地道:“是我唐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也不算唐突,你认出我的身份悄悄找我证实,没有公之于众,这点做得很好。但我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实在不想再让风神卫因我重陷险境。当年枉死的那五万风神卫已经足够多,如今……你们没有我,会过得更好。”
“不,长公主殿下,你这样说不对——”
“没有什么对不对,你看过我默写的名册,那本名册我陆陆续续默写不少于万策。龙斯慕,若你真心当我是曾经的风神卫之主,就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当无事发生,从前该如何,以后就该如何。”
“……其他人我可以都保密,但我爷爷那边……抱歉,他如今还是风神卫主将,又是我的亲爷爷,无论如何,我都该告知他。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放弃寻找你的下落。”更何况,他爷爷没剩多少日子了,若能在临终前知道风神若的存在,也算了却老人家一个心愿。
风神若沉默几秒,“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可靠吗?告诉他会有什么影响吗?”
当她问出这句话,其实已经表示同意了。龙斯慕难掩欣喜,“爷爷一生忠肝义胆,从未对任何人食言过一句。你放心,只是了却爷爷的心愿,你的想法我会一五一十转告爷爷,定不会叫你为难。”
“……也行。”
抬头看了眼忽然飘落大雪的深沉天空,风神若捏捏手指,还是暖呼呼的,便主动转身,“行了,回吧。”
“是。”
也就停下来说了一阵话的时间,来时的路上脚印已经被覆盖。
她忍不住感叹一句,“雪好像越来越大了,真像砸棉花一样。”
龙斯慕保持着上半身不动下半身行走的稳健姿态,脸上尽是不苟言笑,“今日有暴雪,神隐城又地处高位,雪落得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
“……龙斯慕,你要是一直用这个态度对我,其他人会心生疑惑诶。”
“我知道,刚确认你身份,我需要点时间转换。”
“也是,毕竟真要说起来,你也得喊我一声老祖宗,初次见面还需提前三天吃斋沐浴,向我行大礼。”
龙斯慕沉默两秒,嘴角一抽:“……现在有些转换过来了。”
毕竟老祖宗和风神若的形象没有丝毫可挂钩之处。
走出绿懿园拐进前往前院的路,四周多了时不时撑伞经过的佣人,两人顿时默契地收了之前的话题。
远远就能看到主楼,风神若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爷爷找耀灵做什么?”
龙斯慕带她走进长廊中,一边收伞一边说:“应该是为了太子即将到来的事情。”
“赢知风?他要来了?”
“没那么快,他如今要忙着整顿朝政,那些之前与他作对的家族都还等着他处理,尤其是义成公主与戚王。据说他们派了好几批杀手,企图刺杀太子嫁祸云王。被识破后,太子当场震怒,将他们二人各断一腿,并不许御医医治。”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当时怕吓到你,毕竟那时太子的人还在城外找你。”
“那现在?”
“据说当年所向披靡的战王与我祖上的秦雪尘将军,都曾拜师于神隐长公主。这样的神隐长公主,怎么也不可能会是胆小怕事、畏惧战争之人。”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反正我听说,神隐长公主拥有菩萨低眉金刚怒目之相。”
越说越离谱,风神若没再理他。
进入主楼后,龙斯慕带她来到东厢住处,“这里你安心住,我安排了人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独立小院,有花有草,屋子里地暖充足。
风神若对自己接下来要住的房间表示很满意,一边脱掉身上的大氅一边问:“那耀灵住哪里?”
“他要求与你同住,我爷爷没反对。”而他目前没法反对。
“……算了,预料之中。”大氅刚脱下,就被龙斯慕接走挂在一旁,风神若挑了张椅子坐下来,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虽然说你我可能存在一点祖辈关系,但到底还是男女有别。你又是我的好朋友阿雪的男朋友,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以后这种帮忙挂衣服的类似举动,还是不要再做了。”
“是。”什么祖辈关系,明明是上下级关系。龙斯慕抽了抽嘴角,挂好衣服后就转到茶几前泡茶,还是提前准备好的姜茶。
“你没事做吗?真打算一直看着我?”
“嗯。你堂哥他们坐不住,结束听学应该就会过来找你,你师兄他们都在忙,我留下来好一点。”
“那你不忙?你好歹也是主人,你爷爷就这么放你单独接待我呀?”
龙斯慕将姜茶推到她面前,陈述事实道:“放在以前,接待你需要动用整个龙家。”
“这倒也是。”把身上厚厚的装束脱掉后,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才端起姜茶走到窗户边,刚想推开窗就被龙斯慕制止,“开窗不行。”
她回头瞪一眼,“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了?”
不老不死的人,怎么会怕冷。龙斯慕面不改色,“一个星期前你还因为痛经晕厥。”
“??”她将姜茶放在窗沿上,“这件事情能过去吗?”
“可以。”龙斯慕伸手将窗户拉回来反锁,一顿,转到旁边的窗户,开启挡板,露出玻璃窗,“你起来,我帮你把软塌推过来,在这边看。”
“也行。”隔着玻璃看雪好过不能开窗。
龙斯慕力气大,一个人推一张软塌不在话下,挪好后,又搬了张小茶几放在软塌给她放茶杯。
“别忙活了,坐。”
风神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便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的雪景。
“你爷爷挺厉害的,这种暴雪天里,还有那么多花草树木没被冻死。”
龙斯慕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与她一起看向窗外,“我爷爷也就这个爱好。”
“好吧,我记得阿阗也挺喜欢花花草草,不过我印象里的他,还没我大腿高。”
“……我家基因都挺好,成年男子身高都没掉下一米八过。”
“噢,也是,秦雪尘就长得快有一米八五,比耀灵矮一点儿。”
龙斯慕回头看着她,眼中明显闪过肃然之色,“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记忆力好就是这么个坏处,就像那五万个名字一样,怎么也忘不掉。”更别提那一幕幕悲壮战乱的画面,当年刚被赢王帝带回神隐寺时,她总是日日夜夜被噩梦惊醒。一直陆陆续续到十几年过后,做噩梦的次数才减少。
她浑身无意散发的怀念太明显,龙斯慕放下手里的茶杯,谨慎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挑挑眉,“怎么,你们家秘史没有记载吗?”
“嗯,唯独关于你那一段记载残缺。”什么时候死亡,死在何处,死后葬在哪里,没有只字片语。唯独那一句口口传承的不老不死传说。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在龙斯慕好奇等待中,笑眯眯地说:“年轻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龙斯慕:“……”
还敢说什么老祖宗,小祖宗都喊年轻了。
她忽地话题一转,“你还没说,赢知风什么时候来。你爷爷寿诞当天?”
龙斯慕点头,“是,并且已有明确通知确定,他只能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减去路上的时间,真正参与的过程估计不到半个小时。”
“这么忙还来参加你爷爷寿诞,看来你爷爷在赢知风那里地位很高呀!”
“我不这么认为,我还是觉得,他是为你而来。”
为她而来?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风神若不免又忍不住怀疑起赢知风是她大哥的可能性。
反正模样是与她大哥毫无相似之处,行事风格也不像,起码如果是她皇兄,肯定不会做出断血亲手脚这种事情来。
算了,只是雪楼蜃境,都不一定是真的,她就是过于异想天开。
更何况,即便是她的大哥、二哥也在,又能如何。
早晚要离别,还不如不认。
“长公主殿下。”
“嗯?”她回过神,扭头看向对面忽然严肃起来的青年。
一个几百多年前神一样的公主,竟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龙斯慕肃然起敬,“就是想多叫几声,公主殿下。”
“??”她脑门缓缓飘起一个问号,没忍住,“你知道换我以前的脾气,你这样的,是什么下场吗?”
龙斯慕立即改口,“小殿下,您喝茶。”
“龙斯慕。”风神若嘴角一扬——
咔嗒。
树枝踩断的动静传出,立即惹来两人默契往外看去,看清来人后,皆是一愣。
“堂哥?你怎么来了?”她起身转到门口开口,朝院外踩到树枝踢到花盆的风承胤挥挥手,“堂哥快过来,别淋雪了。”
龙斯慕也走到风神若身侧,面色无异地回视风承胤,“怎么不让人给伞?”
风承胤沉默了片刻,才绕过脚边的花盆走过来,脸色有些紧绷,一言不发地走过来。
进了屋里,三人落座。
“堂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活像谁欠他几百万一样。难道他刚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他们刚刚也没说什么,顶多就是——长公主殿下?
风神若立即低下头,被脑海里突然跳出来的念头一丝丝捋清梳理,计算可行性。
这时,龙斯慕给他倒了一杯茶放过去。
风承胤看都不看龙斯慕一眼,而是沉默半晌,冷声问:“你是女人?”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她松了一口气,抬头大大方方承认,“是,抱歉,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无法告诉你们。”
不想风承胤却转头,看向龙斯慕,“你刚刚为什么叫她小殿下?”
风神若:“?”
龙斯慕:“?!”
两人都是人精人物,没第一时间露出慌乱来。
尤其是风神若,他这话问得正中下怀。
“你都听到了啊。”她苦笑抬头。
刚想说自己正在开玩笑的龙斯慕:“?”
是谁说不想告诉任何人的?
风承胤双手紧紧握拳,咬牙挤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风神若悲苦凄笑,“就是你猜到的,我确实不是风家人。我师父临终前那封信,其实是我伪造的,风家遗落在外的千金身份,耀灵未婚妻的身份,都是我为自己铺的路。”
龙斯慕:“???”
风承胤迅速看了眼一脸震惊的龙斯慕,又愤怒地瞪向风神若,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实在是太大胆,但堂哥、风少爷,能不能看在我从来没有贪图过风家一分一毫的份上,帮我保密?我好不容易和耀灵在一起,不想就这么放弃。”她低下头胡说八道着,只能在心里默默对风承胤说抱歉。没办法,她想要脱身,最保险起见的方法,就是按剧情将她的大概戏份走完。
耀灵那边未婚妻的身份假不假的都没办法动手脚了,但她风家的身份可以拆穿,被风承胤拆穿赶出风家的戏份也不是不能进行。
这不,刚巧就被风承胤听到了龙斯慕叫她小殿下。
而根本分不清风神若是演还是说真话的龙斯慕,震惊过后又冷静下来,不敢贸然打断她的话。
砰!
风承胤忽然重重拍一巴掌茶几,将茶几上的茶杯都震倒,茶水流了一大串,最终滴落在地。
隔着的距离太近,风神若不免被吓一跳,肩膀缩了缩,就听到风承胤怒吼:
“风神若,我看你是疯了!耀灵是什么人?你连他都敢骗!”
难道不应该是骂她冒充风家流落在外的骨肉吗?怎么是骂她骗耀灵?风神若抿抿唇,没敢抬头,“对不起,我知道你做过我的DNA检测,风少爷,求求你——”
“你求我有个屁用!”风承胤猛地站起身,也不管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直接转身就走。
就在走出门口时,没忍住恶狠狠回头,“我会对外公布,你不是我风家人,是风家消息有误,反正……你也没把自己当做风家人。至于耀灵那边,你好自为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暴雪中大步离开。
风神若松一口气,瘫在椅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每次看他发火我都特别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龙斯慕被她刚刚的举动惊到了,一言难尽地开口问:“所以你刚刚说的话……”
“当然是真的啊,”风神若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是风家人啊?”
之前确实真的以为她是风家人,但如今已经确定她是域神隐……龙斯慕张了张口,“可善了大师从未出过错,你这样做,善了大师的一世英名怕是……”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信是伪造的,当初我拿到的信有两封,但两封信的字迹不一样。”尽管不知道两封信出自谁之手,但反正符合剧情所需就是。
“可这么一来,你和风家,风家和神隐寺怕是要闹翻了。在新皇登基的时候树敌,并不是一件好事。”
“怕什么,还有耀灵呢。”
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龙斯慕没忍住,“你就不怕耀灵知道你的身份是假冒的,婚约无效,报复你?”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剧情回归正途,然后她就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自己这个角色的任务。
忘了是谁说的,既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就做好自己的事情。
有耀灵这个失去记忆的帝王在,让这个世界回归原剧情肯定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角色的戏份,至于大结局能不能如期到来,只能交给时间来安排。
“长公主殿下,不是我说你,你刚刚那样……”龙斯慕皱起眉,十分不赞同她的冲动,“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先和我商量,即便不和我商量,也该和神隐寺商量。”
“唔,有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不过现在我需要脱离风家。至于耀灵那边,风承胤拿我DNA测试的事情就是他拦截下来的情报,他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怕什么。”
“……你是心大,但我不行。”
龙斯慕站起身把摔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又把桌上的茶杯收拾好,说:“我这就联系陆首座商量这件事情的应对方式,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派风神卫过来把守,你不想见的人直接拒了就是。”
“也行,去吧。”风神若摆摆手。
龙斯慕如鲠在喉,看到浑身轻松愉快的样子,险些要操碎心。罢了,这位是老祖宗,从以往她的行事风格推断,十有八九还是老思想,不能按现代思想来揣测。
自我安慰过后,他最后再看她一眼,拿出手机出门。
风神若回到窗户旁坐了一会儿,外口就明显多了几名风神卫守着,各个人高马大,武力值惊人。
还真别说,龙斯慕未雨绸缪,半个小时不到,就来了好几个人想进来,其中竟然还有世家家主想见她,名字都没听过的那种。
等耀灵回来时,她都快趴在软榻上睡着了。
脱掉身上的御寒装束,耀灵将软榻上睡得浑身软绵绵的人抱在怀里,没好气地捏捏她的鼻子,“一没看住你就胡乱。”
“我哪有胡来。”她拍掉男人还带着冷意的手,随口问:“我堂哥、不,风少爷公布我的身份了?”
男人顺势搂住她的腰肢,从后背抱着她,“嗯,怎么忽然想公开。”
“反正他自己也查出来了,与其等他拆穿,还不如我自己主动跟他说清楚。就是可能要让风家主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了,当初他们来接我的时候,对我很好。”只是有剧情在,她早晚也要离开,这么好的长辈,她无缘承欢膝下,还不如趁早结束。
“只担心风家主,不担心风承胤?”
“?”
风神若回头看了眼耀灵,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风承胤摔了很多东西,还打了两名世家子弟,现在应该被请到龙老爷子面前——”
“叫家长?”风神若眼瞳微缩,“风家家主夫妇也来了?”
“嗯。他们应该很想见你。”
“还是不要了吧。”是应该当面说清楚,但她不太敢。
耀灵无奈亲了亲她暖呼呼的脸颊,“不想见就算了,下午有一趟讲坛,想去听听吗?”
“唔不去。”如果是在不知道龙家和风神卫关系之前,她肯定想去听一听大师讲坛,但知道之后,风神若不用猜都知道这种讲坛要说什么。
“理由。”
“这种讲坛说不定就是龙家想趁机招人,我又不打算当风神卫,干嘛去听他们忽悠。”
“分析还挺透彻。”
男人顺着她,与她一同望向窗外。
刚才耀灵进来的脚印已经被覆盖看不见,雪团簌簌飘落,很快将院子里绿意遮盖住,但角落里的白梅却开得异常鲜艳,积雪都压不住其芳华。
风神若的视线频频被那株白梅勾住,一时有些手痒,便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男人,“去找找有没有纸笔,我想画画。”
“越来越会使唤我了?”男人挑挑眉,没有立即行动。
她回头睨了他一眼,“我大姨妈一走,你就不想照顾我了,感情淡了,不是你最重要的宝贝了,是吗?”
耀灵:“?”
宝贝儿你好歹用上一点儿可怜兮兮的语气,实在不行你装一装哭也行。
盯着眼前过分精美的娇颜,他漆黑的眼眸划过浓浓宠溺,把脸凑过去,“想使唤我也行,但宝贝儿,嗯?”
就差没贴在她脸上,可以说意思很明显了。
风神若哼了哼,凑过去亲了一口男人的下巴,小声嘀咕:“让你拿个纸笔还那么麻烦,小心我不要你陪。”
耀灵嘴角一勾,“宝贝儿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风神若:“……辛苦你了,谢谢,么么哒。”
说着又是一个亲亲凑过去。
男人这才满意地松开她,下榻穿鞋,在屋子里找起纸笔。
不得不说龙斯慕准备充足,不出两分钟,耀灵就在里屋翻出笔墨纸砚,摆在风神若面前。
“看看我家宝贝儿的书法。”
“那你可看好了!”
风神若刚想磨墨,就被男人截住,“我来,你画。”
嘁嘁,狼子野心。
不过也懒得和他抢磨墨的工作。
风神若望向暴雪中的白梅,迅速在脑海中构思着,等墨磨好,她立即提笔落画。
男人已经自发自觉,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就这样抱在一块,看她一笔笔勾绘出梅花的轮廓。
一幅雪中梅景渐渐出现在纸上,哪怕只是简单的黑白配色,也能画出白梅傲骨。
就是在落款时险些犯错,安字头出才反应过来,改成斜了一笔的若字。
耀灵挑挑眉,逗她,“宝贝儿手累了?字都能写错。”
“才不是!”把笔放下,她低头看看画又看看外面的梅花,有些失落,“手生了。”
太久不画,没有以前那样好看。
“哪里生,很好看。”耀灵说着,拿出一张新的纸,提笔开始作画。
风神若怔了怔神,等明白他要做什么时,纸上的人轮廓已然分明。
是刚刚靠在窗前作画的她。
落笔有力行云流水,尽是她熟悉的作画风格。
不看作画人的打扮装束,根本就是当年的帝王站在案前,命她躺在梅树下不许动,等他一幅大作画完才允许下来。
耀灵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当年的赢殇了。
风神若渐渐心沉谷底。
事后,两张作画被耀灵命人拿走框裱起来,而心情不好的风神若也借口午休,度过一个平静的中午。
却没想到午休起床时,给了风神若致命一击。
七天月经,耀灵几乎全程陪在她身边,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楼上楼下而已,夜里更是亲密无间,同榻而眠。
以至于当男人起床,就在床边换衣服时,风神若可以百分百确定,男人背上多出来的,那些道道可溯源的伤口,是今天才出现。
明明以往只有健美肌肉,皮肤偏白无瑕疵的前胸后背,如今忽然伤痕交错。
她惊得睡意全无,抱着被子缩在床头,根本无法压下心头的恐惧。
尤其是耀灵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还在按习惯,光着上身到衣柜寻找衬衣穿上。
抬手落臂,肌肉一动一震,那一道道伤疤也随之变化。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男人背后琵琶骨上凸起一块肉的疤痕。
是她当年留下的。
被赢王帝从冰层里挖出来后,她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就是找到武器自保。
那时候她精神不稳定,而赢王帝又是强势极爱挑战的性格,两人就这么在房间里连过几招,皆是招招致命。
结果,她硬生生被卸掉两只手,而赢王帝则琵琶骨上地中了一刀。
那一刀是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力道捅的,刀刃入骨,还被她搅动伤口,血肉模糊。
后面赢王帝又变态,非但不让御医把疤去了,还自己加重了几刀,愣是把伤口一直留在身上。
直到现在。
可耀灵身上为什么会忽然多出这些疤?
是表示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成帝王当年的身体?
可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恢复?
还是说——
龙老爷子和耀灵说了什么,或者他们做了什么?
“若若?”
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浑浑噩噩地抬头,便对上男人那双布满心疼与担忧的黑眸。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脸色……难看吗?她试着勾了勾唇,发现实在太过艰难,只好低下头,埋在男人的怀里,哑声应了一句:“……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只怕再过不久,耀灵就会恢复帝王记忆。
如今她女孩儿的身份已经暴露,等耀灵恢复记忆,发现被骗了那么多年,指不定会对她做出什么变态的惩罚。
连瞒着她,封还是男人的她为皇后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若被他发现她是女孩儿——
不能多想!
死遁,迫在眉睫!
“都是梦,别怕。”
轻柔温暖的吻轻轻落在她额上,脸上,唇上,最后一下下带着温柔眷恋,与她唇齿交融。
她浑浑噩噩,任由他引领着,直到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躺在床上,心头的恐惧才散去一些。
耀灵紧紧抱着她,一边平复身体的燥热,一边嗓音沙哑地问:“下午想做什么?”
她闭了闭眼,掩去自己的思绪,“听说龙老爷子棋艺了得,不知道能不能找他对弈。”
“他的棋艺确实不错,但我怎么不知道,若若还会下棋?”
“……我会的事情可多了。”
怕他追问,风神若挣开他的手臂坐起身,挪到床边穿鞋,“我去问问龙斯慕,看看能不能找他爷爷下棋,你要一起吗?”
不出意外,答案必然是——
“好。”
得想个办法,支开耀灵才行。
眼下耀灵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忙,除非她有重要的事情……
风家。
风神若眼睛一亮,迅速洗漱出来换衣服,等轮到耀灵洗漱完毕出来时,立即说:“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和风家家主说清楚。”
耀灵考虑了两秒,点头,“也好,等我一下。”
“嗯嗯,不急。”
确实不急。
有和风家夫妇见面的理由,风神若很快得到与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
还是一个边走边说的绝佳机会。
风神若记得去绿懿园的路,一边和风家夫妇相对无言地走进内院,一边思考怎么让龙斯慕带他家老爷子过来。
等走到绿懿园外,被佣人拦住不能再靠近时,风神若才发现风家夫妇都红了眼。
甚至没有半分生气。
“其实早在你回来没多久,承胤那孩子就跟我们说过了,你并不是大哥遗落在外的孩子。”
“但你是善良大师的亲传弟子,我们也确实欠善了大师一个人情。神若,是你个好孩子,我们从来都不怪你。”
“只是耀少爷毕竟身份尊贵,你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些。”
“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风家找我们夫妇。”
他们腰间还挂着她送的千丝佩,玉上光泽明显,一看就是时常擦拭抚摸过的。
风神若愧疚万分,但还是硬下心肠来,朝他们鞠躬致歉,告别,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不是她没有心,而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她的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她,她既然还活着,作为子女,就该想方设法回家才是。
这里终究只是一个书中世界,不是她的真正的家。
等夫妇俩离开,风神若立即转身朝之前拦他们进绿懿园的佣人走去。
那名佣人见到是她,朝她微微鞠躬问候,末了问,“风小姐,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她点点头,“我想见你家少主,能让他来这里见我吗?”
佣人拿出身上的手机,拨打号码说了几句暗语,便退开一步,做出请示:“少主请您先到绿懿园稍作等待,他最多五分钟到。”
“多谢。”
风神若松了一口气,大步朝绿懿园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停住。
她回头看了眼刚刚的佣人,回忆他打电话时说的那几句暗语,一个计划逐渐形成。
符合剧情女配结局的挫骨扬灰,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68章 具备
◎只差东风◎
雪落得更大了。
风神若伸手接过一团飘雪, 微微收拢掌心,再张开时,只剩下小小一块雪团。
一道道伤疤弥补的健硕胸膛还在时不时从脑海中闪过, 无不在提醒她,耀灵即将恢复记忆。
一旦他记忆苏醒, 往后回家的道路只怕更加艰难。
如今路已完成一半, 她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急切的衣服摩挲的簌簌声渐渐靠近。
风神若回头, 就见龙斯慕脚步匆匆撑着伞跑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原本没那么着急,但出了一点突发事件, 换个安全没人的地方——不,直接进你家禁室, 另外你派人请你爷爷过来一趟。”
去禁室还要叫老爷子?龙斯慕顷刻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再多问, 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撑着伞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跟我来。”
风神若紧跟他的脚步,等他打完电话,才开口问:“你来的时候耀灵在做什么?”
“风家夫妇正在与他谈话。”龙斯慕放手机的动作一顿, 重新拿出来, “我让人继续拖住他?”
“能拖住他再好不过,实在不行他要是找来, 就说你爷爷正在和我下棋, 不让人打扰。”
“好。”
龙斯慕继续打电话。
走到绿懿楼阁长廊下, 还没推开门一股股浓浓的檀香就扑面而来。
龙斯慕将伞收起竖在门边, 推开沉重的玄铁所制大门,侧身看向她, “请。”
禁地肃穆, 他自觉拿出上下级关系的态度。
风神若站在门口, 先低头整理身上略显凌乱的大氅衣摆,才跨入门槛。
映入眼帘的是高高整齐摆放的灵牌,两侧则摆着点满烛光的金莲台,檀香微灭,恍若回到战乱年代。
这个祠堂只怕历史悠久。
她靠近一些,也终于看清摆台上的灵牌都写着什么。
全是龙姓开头,直到最上方,都是龙姓祖辈。
“爷爷那边回话说,最迟十分钟到,让我们先在这里等等。”龙斯慕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的视线,又解释说:“为了掩人耳目,祠堂正殿摆放的祖辈灵位皆是龙家血脉,你应当都不认识他们。”
“确实一个都不认得,但你家这个禁室,和我的镇魂殿挺相似。”风神若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灵牌摆台上,“在这边下去?”
这都能猜得到?龙斯慕难掩惊愕,“是,但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家布置的机关有那么明显?”
“我以前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研究这些机关,你家这个机关布置巧妙,但也不难看出些窍门。”
不过看到龙家这个禁地的机关,她好像能猜出创建龙家的秦雪阗是谁了。
毕竟能将她的机关理念抄得那么明目张胆的人,肯定离不开当年神隐寺照顾她的那几个小和尚。
可为什么不告诉她?
明明还活着,却是到死都没让她知道,秦雪阗还活着。
若是当时她知道秦雪尘最小的弟弟还活着……或许也不会那么听话,几十年都甘愿被困神隐寺。
将军忠骨,怎可埋没。
“你……要不给我透个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龙斯慕看得出她心情压抑,隐约在爆发边缘,忍不住谨慎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在这里说。”事关赢王帝,她不敢冒险。
龙斯慕立即秒懂她的意思,在她和机关中徘徊犹豫几秒,便大步上前,开启机关,随着一排排灵牌台移动,露出中间方形的地下通道。
“走吧,里面绝对安全。”
“不等你爷爷?”
“不必,机关被动过,爷爷肯定能第一眼看得出来,会自己进来的。”
“也好。”
龙斯慕开启墙上的灯光,瞬间将地下通道照亮,先走在前面带路,“走吧。”
风神若张了张嘴,想到耀灵那个风园底下也是不知道挖了多少米的禁室,没忍住感叹一句,“我怀疑神隐寺都被挖空了。”
龙斯慕疑惑地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说错了,现在应该叫神隐城。我当时那个年代,神隐城还只是神隐寺,没改名。诶,你说说,城里除了你家挖了密道,还有谁家挖有?”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好吧,既然你都想听,假话是只有我家禁地有密道。”
风神若无语,“这种假话没人信吧?”
龙斯慕耸了耸肩,“真话是密道多到可以四处串门,整支风神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出城。”
这么多?还是能将整支风神卫转移出城,这不是干了她当年不敢干的事情?不对,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密道转移出城,那不正巧是她需要的吗?
想到这点,她拔凉的心回暖了几分,追问道:“那这些密道都是谁挖的?都什么时候挖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根据秘史记载,禁地应该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可能再往上也有一些,不过具体得问问爷爷,爷爷比我清楚这些。”
说话间,两人已经避开不少机关,越来越往下走,最终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面前。
“就在这里面,我们在这里等等爷爷?”怎么说里面都是真正的风神卫禁地,他如今还只是风神卫少主,不好越过老爷子直接带人进去。
“也行。正好趁你爷爷来之前,有些话我需要跟你说清楚。”风神若抬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确定那个通道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来人征兆,才缓缓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耀灵真正的身份,是赢王帝。”
“??”龙斯慕蓦地后退一步,靠着墙,一脸震撼,“你刚刚是说……耀灵是那位传说中的千古一帝——赢殇?”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帝王记忆,但……”她忧心忡忡叹一口气,“今天他身上多了许多当年赢王帝的伤疤,基本可以断定,他离恢复记忆不远了。”
“这、这你这消息冲击力太大,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龙斯慕靠在墙上,皱着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是不敢相信,“那可是千古一帝,统一赢州大陆的帝王,可耀灵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对皇位感兴趣。这次赢王宫政变,他甚至还推了太子一把。他要是赢王帝,怎么会把帝位拱手让人?”
“他本来也不想当皇帝,时势所逼而已。”不,或者最开始赢殇当皇帝是为了活着,但后面当上皇帝后,他就沉迷于打仗之中。
年老的赢殇好几次喝醉,拉着她细数流年,总说他不想当皇帝。可那时候的他,不仅统一赢州大陆,还把赢州大陆管理发展得很好,后人无不称赞他、爱戴他,早就不记得他当年四处征战带来的苦痛。
龙斯慕费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耀灵就是赢王帝的事实,冷静下来后,见她脸色不太好,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小祖宗,咱们该不会……和赢王帝有仇吧?秘史里可没说……”
“严格来讲,风神卫和赢王帝没什么仇,但我和他之间,有一点点仇。”
风神若比了一点点手尾指的部位,叹一口气,“我骗了他几十年,等他恢复记忆,肯定会大发雷霆。”
“不是,你你你骗他什么了?”龙斯慕不懂,但他大为震惊。
“我的身份啊。”她郁气凝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女孩儿。”
龙斯慕:“?”
“耀灵不是知道——”
“他现在没恢复记忆,不算。等他恢复记忆知道了,一定会用你们要挟我。为了风神卫和神隐寺一众的安全,龙斯慕,我必须在他恢复记忆之前,彻底离开这里。”
“什么?离开这里?!”龙斯慕震惊得声音险些破声,尾音还在密道里层层环绕。才刚找到的祖宗,怎么能说走就走?
风神若没忍住捂住耳朵,等回音消失,才无奈道:“赢王帝这件事情我只跟你提,你爷爷那边可千万别说,免得他被气出病来。”
“我、行,不告诉我爷爷。”龙斯慕噎了噎口水,又实在遏制不住心头的震惊与潜意识地反对,“但你怎么能离开这里?这里是你的神隐城,你才是神隐城真正的主人。”
“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神隐城。”
她摇了摇头,缓缓讲述当年经过:
“你不也说过,我是域神国的神隐长公主么。域神国才是我的城,我的国家。当年四国联军围攻域神国,前后共派出六十万大军。我二哥先率领十万大军迎战敌军二十万,虽是战胜,却也损失惨重。第二批敌军同样出动二十万大军,连夜偷袭。我二哥不幸战死,敌军兵临城下,我的皇兄带领城内百姓共同御敌,死撑一月有余。为守住域神国宝藏不被敌军破坏,最终选择启动护城机关,与二十万敌军同归于尽。我那时刚好在外游历,皇兄早早传信于我,命我不准回来,等待归期。但那时我年轻气盛,收到消息立即聚集满五万风神卫匆匆赶回,却也只能远远看到破裂的域神国国门。以及最后一批二十万四国联军驻扎在国门外,企图挖冰层寻我国珍宝。我冲动之下——五万风神卫对抗敌国二十万大军,最终还是踏上皇兄们的道路,以同归于尽收场。
“那一仗,就是魏小姐梦到的……”龙斯慕心情复杂,没想到被历史掩埋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风神若闭了闭眼,压下那一阵阵止不住的酸涩感,“是,那一战,我们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不,或者更准确来说,那一战里,我也死了。”
龙斯慕愣了愣神,忽然明白了她能耗时三天三夜,默写五万个名字的原因,“可你拥有不老不死的神力,唯独你活了下来。”
“那时……没有人知道我不老不死。他们用命护我,却不知道,若非我冲动,他们也许就不会死,域神国也不会就此埋没在历史长河中——”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
风神若抹了一把眼泪,语音一转,“后来赢王帝率领军队赶来,将我从冰层中救走。那时为了掩人耳目,我已做男子打扮,赢王帝便一直以为我神隐长公主的身份是男扮女装。他为了防止域神国复国,将流落在外的域神国族人一一找出来,将我们圈在神隐寺中,又派出八支军队镇守在寺外,将我困于神隐寺百余年……龙斯慕,不能让赢王帝知道我还活着。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死。”
“?!”龙斯慕脸色难看,艰难开口道:“可你之前还只是说,你要离开,怎么现在——”
“我不死,赢王帝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神隐寺,以及你们,现如今的风神卫。”
“但都几百年过去,赢王帝、不,是现在的耀灵不是无心皇位吗?而且你和他,你们还有婚约在。他怎么会不放过你?”
龙斯慕这人看似木讷,其实聪明得很。
风神若背过身,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道:
“我当年被困神隐寺,除了是神隐寺里的一名小和尚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龙斯慕一愣:“什么身份?”
“赢王帝对当时还是男子的我有那种意思,瞒着我偷偷封我为神安皇后,他死的时候,还骗我喝毒酒殉葬。”
风神若走过去,拍拍即将石化的龙斯慕,“历史中的赢王帝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孩子,还骗了他一辈子,你觉得他会放过我,放过如今依然成为独树一帜的神隐城?更别提我不老不死、自出生就有着神仙转世的传说,等耀灵恢复记忆,发现我不仅没死还骗了他,甚至未来还是会不老不死,你觉得到时候,他还会放过我吗?”
龙斯慕噎了噎口水,无声摇头。
赢王帝之所以能成为千古一帝,不是因为他仁政爱民,而是他够狠,够残暴,否则怎么可能在乱世中统一赢州大陆上大大小小的国家。
“你看吧,咱们先不说现在耀灵对我什么态度,就以赢王帝的性格来说,但凡超出他掌控的东西,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诛九族,眼不见为净。再退一万步来讲,现如今天下太平,耀灵也无心地位,更不会担心域神国会不会复国。但我这不老不死的体质……一旦被他发现,等待我的是什么下场,你能想象吧?”
龙斯慕艰难地点头,别说赢王帝发现,就是被赢王宫那边发现,他们神隐城出了个不老不死的亡国公主,都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等待风神若的,即便不是追杀通缉,也是各种科学研究实验。
若这个消息再被传出赢州大陆,风神若无疑成为人人都想分一口的长生不老肉,到时别说神隐城,就是加上耀灵背后的耀家,都不一定能护得住她。
“所以啊,我不能出现,更不能是‘活着’的状态出现。”
龙斯慕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惊喜,“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真的寻死?”
“??”风神若抽了抽嘴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寻死?”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能活着……”龙斯慕猛地捂住脸,难掩尴尬,“抱歉,忘了你不老不死。”
她失言两秒,无语道:“我的意思是,我必须金蝉脱壳,等耀灵恢复记忆后,确定他的态度再决定是否回来。”
龙斯慕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明白就行,你先好好想想,晚一点我们再商量怎么做。”风神若说着,后退一步靠在墙边。
龙斯慕垂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指了指头上,“你爷爷下来了。”
龙斯慕这才注意到头上隐约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下来。
确实是龙老爷子下来了。
约莫五六分钟后,满头斑白的龙辰逸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出现,浑浊犀利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靠在墙边的风神若身上,话则是对龙斯慕说的。
“阿慕,带外人擅闯禁地,你可知——”
“爷爷!”龙斯慕连忙走过去,扶住老爷子的手,确保他听了之后不会震惊摔倒,才介绍说:“这位是神隐长公主。”
“什么?!你是说——”龙辰逸浑身一震,若非有龙斯慕在身侧扶持,恐怕已经因为过于震惊而摔坐在地。
“你、您是……神隐长公主殿下?!”
风神若最怕就是遇到长辈对她这种态度,她站直身,朝老人家微微鞠躬,语出惊人道:“龙老爷子你好,我来看看阿尘的弟弟,冒昧打扰了。”
龙辰逸浑浊的眼睛眨了眨。
龙斯慕连忙解释,“爷爷,小殿下的意思是说,来看看秦雪阗老祖宗。”
“啊对,阿尘就是秦雪尘,他是我儿时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的弟弟阿阗我见过,只不过那时……我以为他死了。今天才听龙斯慕说,阿阗创建了龙家,还接手了风神卫。回神隐寺那么久才登门拜访,是我——”
“长公主殿下您千万别这么说……”龙辰逸难掩激动,拄着拐杖的手都隐约发抖,推开龙斯慕站起身,走到一旁打开机关,“老祖宗们都在里面,您请。老祖宗们知道您来看他们,泉下有知定会高兴。”
“……”高兴不至于,也许会骂她几句吧,毕竟,她时隔这么多年才来看他们。
沉重的石门缓慢从中间分开,落下不少灰尘。
“长公主殿下,您请。”
“多谢。”
风神若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石室里没有点烛火,但在石壁上镶嵌了夜光珠。
还挺眼熟。
风神若走到最近的一颗夜光珠前,抬手敲了敲,又摸了摸,抬头环视一圈墙上的镶嵌数量,最终将视线定焦于石壁镂空的灵牌上。
最上方的是秦雪尘爷爷奶奶的灵位,往下是他父母兄弟,再往下,才是秦雪尘和秦雪阗的灵位。
她凑过去,仔细端详秦雪阗灵位上的字,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排小子。
清尘。
这名字有点儿耳熟。
咦?
“了尘?”
与清尘并排的,还有了尘两字。
了尘不是当年负责在神隐寺后山喂猪种菜的小和尚吗?时不时趁老寺主不在,赢王帝不来时,偷偷跑来找她偷师学艺。
她瞧着那孩子十四五岁长得跟黑炭似的,又听说他无父无母怪可怜,就让他跟随其他小和尚一起听学。
“长公主殿下,这是当年老祖宗亲笔留下的书信,我们历代风神卫之主都看过这封信,但信中内容深奥,至今无人破解其中之意。”
龙辰逸从一旁石壁机关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件,让龙斯慕递给她。
“我也看过。”后者将信给她,无奈摇头,“但真的一个字都看不懂,这封信已经成为风神卫十大未解之谜了。”
“什么信啊那么难懂。”风神若把信拆开,定眼一看,乐了,“他的意思是说,这信是留给我的,其他人看了也白看,只有我能看懂。诶,后面都在骂你们呢,骂了一页纸。”
龙辰逸、龙斯慕:“……”
呵呵老祖宗真幽默。
两人都有些尴尬,实在不敢问老祖宗都骂了什么。
风神若看完第一页信纸,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翻到第二页。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终于想起来,清尘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这可不就是当初陆光凝交给她的,第三封信里面提到的清尘吗?
还是说什么神隐寺初代寺主,什么初代寺主清尘,她当时听都没听过。
但就是这个清尘,变卖了她所有的紫云玉,还有——
她黑着脸,环视墙上琳琅满目的夜光珠,冷哼:“小兔崽子!别让我找到你的转世!竟敢把我所有私房钱都挖没了!”
龙辰逸、龙斯慕:“??”
刚刚风太大,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风神若已经翻到了第三页纸。
黑沉沉的脸色才转好一些,甚至看到后面,怔忡了许久。
久到龙辰逸忍不住开口问:“长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是信上写了什么吗?”龙斯慕也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仔细打量她手中信纸上的内容,鬼画符似的什么都看不懂。
风神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只是解释了一下他当时如何得救,为什么不找我相认的原因。”
“那原因是……”事关当年真相,龙斯慕后面的话没敢问下去,怕他爷爷多想。
她垂头将信纸一一折起来,塞回信封里,“也没什么原因,当年他机缘巧合被人救下,并自己找到了神隐寺。只是他当时年纪还小,记事不多,后来……大概是年老了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大概就是这样。”
其实不是这样。
心里清楚写了秦雪阗当时是如何被赢王帝救起,又是如何被丢在神隐寺里散养。他起初确实因为年纪小不记事,不记得风神若,也不被记得自己的身份。
但后来……赢王帝找到他,告诉他真实的身份。
原因是他是秦雪尘的弟弟,而秦雪尘与域神国的神隐长公主有婚约。
域神国有不成文的规矩,父债子还,兄债弟还。
秦雪尘战死,那与神隐长公主的婚约就落在了他的弟弟秦雪阗身上。
赢王帝以风神若的性命,要挟秦雪阗写退婚书,但也因为风神若的原因,让秦雪阗留在神隐寺,并一直陪在她身边。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和风神若相认,不能让她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也不知道赢王帝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风神若将信封递给龙斯慕,走到秦雪尘的灵位前站定,“前阵子……我还梦到了秦雪尘,他还是少年将军的模样,还守着域神国的国门。老爷子,我这次来,除了看看阿阗,也是来告别的。”
龙辰逸一听,急了,连忙上前两步,“长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
而隐约猜到她话里用意的龙斯慕,捏紧信没说话。
“我要回域神国,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龙辰逸面色一喜,“这是好事啊,有风神卫护送——”
“不行的,老爷子,你知道我不老不死,身处怎样的环境都不会受到伤害。域神国那个地方,如今除了我,任何一个普通人去了都是有来无回。”她缓缓回头,看见老人眼中已隐约泛着泪光,不由得心下一软,“如今盛世太平,你们也将神隐城管理得很好,我很放心。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回域神国后,我将永远陷入沉睡,与我逝去的亲人一起,生生世世守护域神国。这是我的毕生心愿,老爷子,你能理解我吗?”
原本拒绝的话,因为她放软的话音,不得不噎了回去。
龙辰逸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龙斯慕截住,“爷爷,您可能还不知道小殿下如今的身份,她是风神若,与耀少爷……”
后面的话让龙辰逸顿时瞳孔一缩。
风神若哑声叹气,“我沉睡了几百年,醒来时记忆混沌,不太记得事,稀里糊涂就成了耀灵的未婚妻。但如今记忆已恢复,我还是域神隐,也是秦雪尘的未婚妻。我和耀灵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是要作废的,还请老爷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这……”龙辰逸犹豫不决。
龙斯慕加一把劲儿,“爷爷,小殿下不能和耀少爷结婚,若被耀少爷知晓小殿下的身份,只怕以耀少爷的能力,无论是我们风神卫还是如今的神隐城,都无法阻止耀少爷打扰域神国之安宁。”
默契啊龙斯慕!风神若暗暗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你们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人老了,看的事情淡了,但顾虑的事情也多。
风神若和龙斯慕默契地退到一旁,等龙辰逸想清楚。
许久,老人沉沉叹息。
“罢了,能见到长公主殿下一面,已是吾辈荣幸。既是长公主殿下的心愿,吾辈自当尽力而为。”
这就是同意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有龙老爷子帮忙,她可以单方面宣布和耀灵解决婚约。
现在被赶出风家,和耀灵取消婚约的条件已经达成,就差最后一条,如何被活生生送进火葬场挫骨扬灰。
火葬场神隐城也有,底下应该也许通有密道,还需要一个去火葬场并发生合理意外的理由……
回去的路上,她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哪怕坐在棋盘面前,她手执黑子,也在考虑如何合理又不合理的,将自己这个角色的结局进行到底。
直到身后覆来熟悉的气息,风神若才勉强收回思绪。
“老爷子。”
“嗯。”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明目张胆抱着自己的男人,嘴角一抽,“你正经点,好好坐。”
耀灵的俊脸很正经,正经到低头亲了她脸颊一口,发出明显的轻咀声,低沉沉地笑说:“好,听你的。”
然后稳稳抱着她不松手。
龙辰逸拿白子的手抖了抖,微眯着眼忍住没发火。
倒是一旁坐着负责倒茶的龙斯慕没忍住,抽着额角,“耀少爷,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若若是我未婚妻。”不是谈情说爱的关系。
风神若面无表情地一手肘拐了回去,“闭嘴,我要下棋。”
“……好。”耀灵松开手摸摸被她拐到的胸口,勉强分开一些,端起她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随口问:“这是下了第几局。”
一局还没下完的风神若,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少管我下几局。刚刚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这叫先发制人。龙斯慕放下提起的那一口气。
果不其然,耀灵立即转移话题,“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饿,你不要打扰我下棋。”她将原本举棋不定的黑子落定,望向对面的龙辰逸,“老爷子,该你了。”
“你这、你——”龙辰逸吹了吹胡子,白子在手里翻了几下,最终收回棋盅里,“老朽输了。”
风神若立即难掩得意,扭头撞了撞身后男人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和老爷子来一局?”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腕,“想看?”
“想看你输。”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输。
“好。”
旗手位置更换,风神若与龙斯慕并排坐在一旁,将棋局留给龙辰逸和耀灵。
龙辰逸不必说,年过百岁的阅历放在这里,能赢他的人屈指可数,比如也活了百来年的风神若。
而耀灵虽然是赢王帝,还是杀伐果断的落子作风,但到底没有恢复记忆,前面几乎被龙辰逸压着走。
龙斯慕自从将耀灵和赢王帝划上对等号,怎么看耀灵怎么觉得别扭。从前倒是不怕他耀家背后的势力,甚至自信觉得自己能与他对抗一二。
但如今一旦耀灵变成赢王帝……
别说风神卫,就算与神隐寺联手,都不一定是赢王帝的对手。
尤其是棋局最后。
原本将耀灵压制无法进攻的龙辰逸,竟然被反压制,以一棋之力反败为胜。
“老爷子,承让。”
棋盘上黑白子错落,但终究是白子输了。
棋品见人心。
对待耀灵,绝不能掉以轻心。
龙辰逸和龙斯慕看着对面,低头向怀中的少女讨要奖励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得出共同结论:
风神若的决策是对的。
此时的耀灵,还不知道自己赢下一盘棋,给他带来的究竟是怎么样的蝴蝶效应。
——
晚餐是所有世家弟子一起在大堂吃的。
为了培养世家子弟的情谊,也给足已提前到来的世家家主相互交流的机会。
耀灵带着风神若到大堂时,原本闹哄哄的大堂还安静死寂了一瞬,片刻才恢复。
这里不同赢州学园,又有龙老爷子主持,大部分人胆子都大了许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耀少爷,风小姐好。”
“两位郎才女貌,真般配!”
“耀少爷,什么时候结婚,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荣幸喝一杯喜酒啊。”
“就是啊耀灵,什么时候结婚?看你们腻腻歪歪的样子,应该不远了吧。”
……
有社牛症的公子小姐姐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等他们在主桌旁的桌子落座时,大堂里的气氛已经带动到最高点。
窸窸窣窣地讨论也传到了装聋作哑的风神若耳中。
“真看不出,风神若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以前天天穿着和尚服,一副不理红尘世事的高冷佛子样儿,现在我一想到她竟然是个女人,就……嘶!”
“我也……嘶!震惊!”
“是吧,但不得不说,她的脸是真的抗打啊!光头美人儿,第一次见,真的有被她迷倒!”
“别说你们女人被她迷倒,我们男人也被她迷倒好吗!我刚刚看到她戴着兔子帽下车时,真的,初恋的感觉……”
“你们疯了,她可是耀少爷的未婚妻,也是你们可以肖想的?!”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风神若不是风家的千金,听说风家弄错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公布这个消息。”
“真的假的?风神若不是风家千金,那她和耀少爷的婚约……”
“也不知道耀灵现在知道了没有,我觉得等他知道风神若的身份,肯定会取消婚约。”
“不能够吧,你瞧瞧,耀少爷从进来到落座,就没松开过风神若。”
“嘘嘘嘘,风少爷他们来了,安静!”
……
捕抓到关键词,风神若下意识抬头看向大堂入口。
是风承胤一干男配们。
身上都穿着龙家□□的大氅,各个都容貌出色,并且……正朝着他们这一桌走来。
沐雪樱也在其中,注意到她的视线后,立即朝她挥手,小跑过来。
“若若,终于见到你了!”
风神若松开耀灵的手,与她握住,高兴道:“阿雪坐我旁边~”
“嗯嗯,我听说你早上就来了,怎么现在才出来?”沐雪樱问着,眼中担忧之色若隐若现,显然是知道她不是风家人的消息。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上课,上午就偷了一下懒,下午找老爷子下棋去了。你呢?这两天听学收获怎么样?”
见她笑容晏晏,沐雪樱稍稍放心些,“收获很丰盛,老师们的讲坛都非常有趣,等期末考试结束,我就打算过来加入风神卫。”
“那挺好的,看来等过完年,阿雪就要变成战斗雪了。”
说话间,风承胤几人已经来到他们旁边一一落座。
这也算是从冰神时代回来后,他们几人第一次见到风神若。
经期那几天他们也想登门拜访过,但都被耀灵拒之门外。
就是可惜,上午才发生了风承胤打人事件,几人落座之后,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注意到风神若在看他们后。
顾景云看看风神若又看看沐雪樱,最后看看耀灵,还是难以置信,“你……你真是女人?”
风神若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呀,不像吗?”
“像倒是像,但你这头……”实在是太光了,跟开过光一样,哪里有女人的样子。
“行了,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反正我们都是朋友,对吧!”陆尚宁推了推身边的风承胤。
后者面无表情,抬眸瞥了眼风神若,一言不发地低头摆弄筷子。
一桌人已满,佣人开始上菜。
晚餐很丰盛,很快就摆满了一桌。
都不用开口,耀灵就已经先拿过风神若的餐碟开始夹菜。
一旁的几人看得嘁嘁发奇。
褚枫盯着他的举动一会儿,忽然说:“耀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神若是女人?”
这问题一出,立即引起其他人的关注,纷纷看向耀灵。
耀灵掀起眼皮望了他们一眼,反问:“怎么?”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啊!亏我们当时还想着你是弯——艹,下脚那么重,不会轻一点啊!”陆尚宁朝身边的君于野骂了一句,回过神来就看到全桌人都在盯着他,一时头皮发麻,“开玩笑,开玩笑,我不说话了,你们继续。”
君于野冷哼一声,斜眼看向风神若,“秃子,你身手不错,作为女人,很好。”
这话……怎么听着意有所指?
风神若眨眨眼,想了想,模棱两可回答道:“我也觉得我身手不错,谢谢……”
后面的话音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餐碟打断,回头一看,就见耀灵漆黑的眼瞳锁住她,沉声说:“宝贝儿,吃饭。”
“……你能别这么叫我吗?”这么多人,指不定就被谁谁谁听到,再四处一传,以后对他女朋友多不好。风神若忍不住想。
姿容俊美的男人动作一顿,改口:“若若宝贝儿,吃饭,或者我喂你?”
“……闭嘴吧你。”还不如不改。
“嘶……耀灵,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肉麻的一面。谈恋爱的男人比——咳谈恋爱的男人真可怕。”顾景云紧急改口。
风神若把餐碟里的菜翻了翻,头也不抬地帮他补充改口的话,“谈恋爱的男人比狗贱,顾大哥你好像很有经验诶。”
顾景云:“??”
你是怎么做到一句话骂两个人的?
第69章 死遁
◎“耀灵,我回不去了。”◎
好好的晚餐, 就在耀灵肆无忌惮的秀恩爱中度过。
饭后,各家子弟纷纷离席。
风神若还惦记着找龙斯慕再计划计划,把取消婚约这件事情提上行程。还没回到休息的园子, 就听到一则天大的好消息。
连老天爷都在帮着她一般,神隐城机场那边传来消息, 说赢知风提前过来, 预计一个小时后到达。
再过不久就要登基为帝的太子殿下到访, 整座神隐城都进入紧急准备状态,城内有头有脸的人, 都要前往相迎。
也刚好给足风神若单独行动的时间与理由。
借口让龙老爷子把耀灵叫过去,她成功与龙斯慕会师。
确定计划后, 龙斯慕愁眉锁眼, 最后一次问:“你真的都想好了?”
她轻笑着点头, “我本来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你不是也瞧见,我到现在都没能学会用手机,穿现在的衣服吗?龙斯慕, 对我而言, 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宿,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情。”
“撇开你的身份不谈, 我以为, 我们已经是朋友, 还有阿雪她们。”
“怎么说呢……我曾经也遇到过很多相谈甚欢的朋友, 可他们一直在变老,变成一座小小的坟墓, 变成日复一日我笔下默写的一个名字。这硕大的神隐城, 每天过往的人很多, 但到最后,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记得从前。而我这记忆力又实在逆天,记的事情多了,也会累。”
看她心意已决,龙斯慕怅然若失地叹一口气,“先说好,若后面……无论如何,都得让我知道你的安危。无论哪个时代,神隐城都是你的后盾。”
“好,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会传信与你。”等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若有可能,给他们写封信。
龙斯慕走后,风神若就趴在窗户旁,望着院外还在飘雪中绽放的白梅,思考着,离别在即,要不要给耀灵一个简单的告别。
因为真要细说起来,耀灵顶多就是吓唬过她,实际意义上的伤害是一点儿也找不出来。相反,耀灵甚至比当年的赢王帝对她更好,也更好骗,只要掉两滴眼泪,说任打任骂都不为过。
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还是生离死别。
伤感涌上心头,却也很快散尽。
因为赢知风提前到来,计划也要提前。
天空之上隐约传来轰鸣声,她起身出门,走到屋檐下,抬头仰望仍然飘着大雪的黑沉夜空,凝神片刻,迈开脚踏入夜色之中。
晚上九点十分,一架专机在几架直升机的护送下,停在神隐城机场。
风神若来到迎接大厅,从侧窗往里面看,刚好能看清大厅两侧已经坐满人,而主座上是则坐着一圈已有些年纪的中年老者,不是仙风道骨就是不威自怒的泰斗之辈。
好吧,中间还多了个年轻过头的少年帝王。
接待地点设在龙家,不出意外,今晚赢知风会住下来,明天听完讲学,参加完龙老爷子的百岁寿诞才会走。
今晚,正好是解除她和耀灵婚姻最好的时机。
想着,风神若朝守在门口的佣人点头示意,推开门走进去。
刚迈进去一步,大厅里的视线瞬时聚集在她身上,纷纷露出神色各异的反应。
差个红地毯,就能变成大明星走红地毯了吧,她心下想,面上从容不迫地经过人群走过去,经过了很多人。
有见过一面之缘的校友,也有熟识的神隐寺众人,能含笑打招呼的深情男配众人,望着她露出欣慰笑意的风家夫妇,以及……面露不悦的耀灵。
还没靠近主桌,男人就冷着脸起身气势吓人地朝她走来。
她脚步微顿,还没仔细辨别对方在不高兴什么,身上的外袍就被人剥掉。
“你又乱跑什么!”呵斥声从头顶劈下来。
“就是无聊出来看看,凶什么凶啊。”都要分别了,还这么凶,过分。风神若低着头不高兴地想,配合男人的动作将被雪化湿的外袍脱下来。
“不打伞也不穿外套,还有理了?”男人冷哼,将外袍挂在臂弯上,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转身往主座带过去。
她感觉不到冷,但被男人宽厚的怀抱包住时,却莫名能感受到一股股暖意。
“……你凶我诶。”
“不凶你凶谁?刚刚是谁死活不肯跟我一起过来。”
也就几步路,晋遊已经拿来一把椅子放在耀灵旁边,手里还多了一件大氅,等他们一靠近,立即将大氅送上。
耀灵先将湿了的外袍给晋遊,才拿过大氅为她披上。
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珍视之意。
风神若低下头,克制着心中翻滚的不舍,顺着男人的力道坐下,一顿,把另一只手也主动递过去,“摸摸摸,哪里冰啊。”
耀灵将她两只手都感受了片刻,确定摸不到凉意,脸色才好了一些。
“现在这是在等赢知风吗?就这么坐着干等?”她四周张望,发现所有座椅旁都只供了茶盏,大部分人还坐姿端正,且都还身着正装。
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身边耀灵身上独家定制的西装革履,时代的格格不入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难以忽视起来。
说到底,她与耀灵,与赢殇,与在场的所有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思绪正浓,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中难掩凝重的声音,“谁惹你不高兴?”
她不高兴有那么明显吗?她下意识抬头,“我——”
“他跟你说了什么。”话是问她的,但眼神已经扫向刚好走过来的龙斯慕,发火的征兆再明显不过。
“……”她嘴角嚅动一下,到底将否认的话压下。
龙斯慕走过来,先朝龙老爷子微微拘礼问候,才转头看向耀灵,面色冷峻地开口说:“正巧神隐城诸位掌事与耀少爷都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诸位。”
话音落下,大厅里原本还有稀稀疏疏的议论声刹那间停止。
风神若不自觉握紧耀灵的手。
要来了。
耀灵感受到她的紧张,俊脸骤然面沉如水,回握她的手的同时,也望向龙斯慕,黑眸底下翻涌着不可忽视的警告,“龙少主——”
“抱歉,耀少爷,请容许我先把话说完。我刚得到确切消息,”龙斯慕视线一转,落在风神若身上,声音冰冷,语气平静,不掺半分情绪,“眼前这位风神若小姐,并非风家遗落在外的千金。”
这个消息早在中午就悄无声息地传到龙家每个宾客耳里,并不算什么惊天秘密。
只是他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龙少主,这是我风家私事。”风少修从侧桌站起身,神色漠然地看着他们这边,又转向其他人,“抱歉,今日是我儿承胤失礼在先,我风某在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对不住。”
说着,微微弯腰拘礼,再直起腰时,话音一转,视线也落在低头看不清反应的风神若身上,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心疼。
“也借此机会,澄清一件事情。神若确实不是我大哥的孩子,这件事情我风家从一开始就知晓,并不存在神若有心欺瞒我风家之事。神若这孩子很好,善了大师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风家,她便是我风家人,还望诸位悉知。”
话音落下,大厅里立即掀起一片小哗然。
“风家主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风神若不是风家血脉,还把人认了?”
“好像是这样,听着像是要认义女的意思。”
“换我我也认啊,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耀灵的未婚妻,以后他们结婚,风家就是耀家的亲家……”
“可风少爷看起来脸色很差啊?该不会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风神若呢?看得见她什么反应吗?”
“能什么反应啊,赖着耀少爷不放,估计是嫌丢人心虚了吧。”
“诶,你们说她既然不是风家人……该不会是善了大师——”
“想什么呢!善了大师终生未婚。”
……
风神若耳尖,听着四周传来的议论声,思考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站起身,向风少修道一声谢。风少修话里维护之意太明显,若干坐着什么也不做,怕是会显得她做贼心虚,不懂礼数。
但长痛不如短痛。
她压下起身道谢的冲动,等待龙斯慕的下一步行动。
“风家主,晚辈要说的,并不止这一事。”龙斯慕没让她失望,简单一句话,立即扭转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他身上。
风少修拧了拧眉,沉着脸,“龙少主还想说什么。”
龙斯慕一脸正颜厉色,目不斜视地抛出一条重磅消息:
“我已得到神隐寺陆首座的亲口证实,确定所谓善了大师临终前的亲笔书信,皆是伪造。风神若不仅冒充风家千金,还冒充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以及——耀少爷的未婚妻。”
话一出,立即震惊四座。
“什么意思?我刚刚没听错吧?风神若竟然假冒善了大师的亲传弟子?”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假冒耀少爷的未婚妻啊!”
“天啊!那刚刚耀少爷还对她那么好……”
“风神若是疯了吧?这种得罪三巨头不要命的事,她也敢干?”
……
一道道错愕不敢置信的目光,纷纷聚集在始终低头不语的风神若身上。
甚至是身边的耀灵,都难掩诧异。
因为风神若在挣脱他的手。
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露出被他因用力握住而微微泛红的玉手。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脱掉穿上还没焐热的大氅,放在座椅上。
“证据确凿,风神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龙斯慕声色俱厉地说着,抬起手。
大厅里的震惊议论声,因为忽然走进四名腰佩利剑的风神卫而停止一瞬,下一刻爆发得更大声。
“哇!风神若惨了!进了龙家地牢,估计都不用耀少爷出手,风神若就一命呜呼!”
“耀灵什么反应?生气了?”
“当然生气啊!你被人耍了那么久你不生气?”
“天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不枉费我熬了两天讲学!”
“看到风神若的反应没?嘁,脸都白了,真可怜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该不会……嘿嘿嘿嘿!”
“这么个妙人儿,有机会不得来两手……”
后面的议论朝越发不可言说的方面转变。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想。风神若心下冷哼,实在担心再这么放任这些人七嘴八舌下去,会惹怒始终一言不发的耀灵,便抬起头。
正巧,四名风神卫已来到她面前。
龙斯慕朝一脸土色隐忍不发的龙老爷子拘礼,“爷爷,太子殿下座驾已到正门,风神若冒充一事……”
后者抬了抬手,语气沧桑道:“先关进客房,待……空闲下来,再做处置。”
“是!”龙斯慕应完,看向耀灵,给足他脸面,“耀少爷意下如何。”
耀灵俊容冷若冰霜,扯动唇角,“晋遊。”
被点到名字的晋遊,立即上前一步,“是,少爷。”
应完,转身朝风神若走去,态度一如既往的礼貌又不失恭敬,“风小姐,请。”
他这是要自己把人看住。
风神若余光给龙斯慕使了个眼色,让他少安毋躁。
后者收到信息,抿唇僵持几秒,才抬起手让四名风神卫退下,“既然如此,还烦请耀少爷先把人看牢了。”
耀灵抬眸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原本逐渐肮脏的议论,因为耀灵的介入而瞬间消停。
风神若重新低下头,一时揣摩不透耀灵的态度。
要说他不生气,从身份拆穿到现在,他一句表态都没有。可要说他生气,他又在这种情况下,让晋遊带她走。
“风小姐?”见她低着头不动,晋遊又恭敬唤了一声。
她回过神,低垂着眉眼,朝门口走去。
晋遊紧跟她身侧。
所经之处,无不是打量与幸灾乐祸的目光。
背后的视线,更是如芒刺背。
她知道,耀灵一定在盯着她,带着试探。
不能回头,更不能被他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她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少说少错。
“站住。”
冰冷夹着彻骨寒意的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
风神若背脊一僵,不自觉加快脚步,未曾想——
“风小姐,”晋遊快她一步,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少爷叫您。”
大厅不知何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氛围中,隐约有渗人的气息无声无息蔓延开,是暴风雨来临前夕。
也是耀灵生气的征兆。
她没回头,“做什么。”
身后死寂了几秒,在她憋着一口气快撑不住时,才听到男人冰冷地开口问:
“为什么不看我。”
看你我会露出马脚,还怎么敢回头啊!她心下回答,咬紧牙关,没说话。
似乎猜到她打定主意不说话,一声冷哼清晰可见。
以及——
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现在倒是不嫌弃我凶了。”
他过来做什么!!
风神若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耀灵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过来。
直到肩膀落下一片沉意,带着一股淡淡龙涎香的大氅再次披在她身上。
男人的大掌轻松扣住她的肩膀,半强制将她转过身。骨骼分明的手指微蜷勾住大氅的玉扣,慢条斯理地合准扣合。
她紧张得不由自主地噎了噎口水,隐约能猜到,他对假冒这件事情的态度。
正如她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般,耀灵根本也不在乎她的身份。
是真是假无所谓,反正人就是他的……这种让人气得牙痒痒的态度。
正磨着牙,耳畔忽然传来男人刻意压低的低醇嗓音。
“风神若,记住我说过的话,敢骗我,后果自负。”
直点大名,威胁之意明目张胆。
她再一次噎了一口口水,骤然有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若是耀灵知道她和龙斯慕的计划……
不,若耀灵知道,绝对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走出龙家主楼,风神若站在屋檐下仰望远处乌沉沉的夜空,直到身侧传来晋遊的催促声,才重新迈开脚步。
看路线,晋遊这是要送她回休息的园子。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思索怎么甩掉晋遊,才能让他少受些惩罚。
“风小姐,您是在担心吗?”
“嗯?”她一愣,回忆了一下他的问题,摇了摇头,“没有,我现在……应该是躺平了状态。”
“躺平……”晋遊眉毛抖了抖,干笑两声,尽职尽责安慰,“您不必过于担忧,少爷根本不会在意方才龙少主说的那些事情。”
她怕的就是耀灵不在意啊!风神若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单纯走剧情,耀灵怎么反应一直在她不可控范围中。
行吧。
她拎起拖地的大氅衣摆,一下一下刮过脚下的积雪,来回几下便玩心大起,干脆停下来,把大氅当拖把刮雪的玩儿。
晋遊在一旁欲言又止,每次想开口,就不由想到方才,她在大厅里受人指指点点的可怜模样,最终将大氅价值不菲的话噎回去。
玩吧玩吧,反正少爷有钱,大氅已经加急做了几卡车,根本穿不完。
主楼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应该是赢知风到了。
风神若抬头看了眼竖在一旁的晋遊,心下说了一声抱歉,收拢身上染了沉甸甸雪霜的大氅摆,朝他走过去。
“晋遊——小心!!”
武器破空的动静令她脸色大变,但还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晋遊被黑暗中射出来的利箭刺穿肩膀。
若非她提醒及时,这一箭,怕是要刺穿晋遊的心脏。
杀意四起,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将她包围住。
晋遊肩膀被射穿,露出的箭头上沾了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但他没慌,甚至当机立断双手折断箭羽,将风神若护在身后,拿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下,便带她往主楼的方向退去。
“我们先回主楼。”
风神若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按住他的手,停下脚步。
“他的目标是我,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她说着,无声冷笑,“他就不怕主楼里那些人。”
晋遊背脊紧绷,“你知道——”
“赢知琪,冤有头债有主,箭法不行啊。”
晋遊一震,浑身警惕看向从夜幕下,拄着拐杖走出来的青年,以及,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持长箭与枪的黑衣保镖。
人这么多,若没有外援,根本逃不掉。
但赢知琪这一下,对于风神若来说,倒是成了意外之喜。
在他们面前站定,赢知琪才趾高气扬地开口:“风神若,想不到本王会出现在这里吧?”
“是想不到,被折了一条腿还能出来浪。”风神若睨了眼他拄拐杖的那条腿,打着石膏,石膏看起来又厚又重,想来赢知风是一点儿也没对这个弟弟手下留情。
“你——”赢知琪气急地话音一顿,忽然冷笑一声,“你想拖延时间?天真!”
“?”
那倒没想,她真只是单纯调侃一下。不过这次赢知琪倒是学聪明了,没给她嘴瓢的时间,直接下令:
“把她给本王绑了带走!”
“住——”
风神若拉住企图反抗的晋遊,冲他摇了摇头,“我跟他走,你留下来,看好耀灵。”
这里距离龙家主楼不过几百米,赢知琪都能带武器出现在这里,主楼那边肯定也出了事。
这时候硬碰硬,只会让晋遊白白送死。
晋遊刚想反对,就被她扬声打断,“赢知琪,我跟你走,他留下,可以吧?”
赢知琪面上难掩耀武扬威之色,“不过是耀灵身边的一条狗,本王带他何用!”
那就好。风神若暗暗松了一口气,朝露出强烈反对意见的晋遊使了个眼色。
赢知琪的保镖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动作粗鲁的扣住她的手臂,拿住专业的捆缚绳索将她绑起来。
嘶……
风神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几个保镖下手太重,她都要怀疑自己的手臂是不是被扭折了。
被押着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流血过多,已经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的晋遊,暗暗祈祷他能快点儿回去找耀灵,千万别冲动跟过来。
走了一段小路,直升机螺旋桨搅动轰鸣的声音渐渐清晰。
风神若被捆绑压制着走,身上的大氅又长,好几次险些被绊住脚摔到地上。
倒是取悦到了赢知琪,一边拄着拐杖加快脚步一边欣赏她狼狈的样子,“风神若,以前你不是挺狂妄的吗!”
“我现在也挺狂妄。”风神若面不改色,对于她不屑一顾的对手,别说害怕,连多余的一分眼色都不想给。
赢知琪蓦地黑下脸,抬起拐杖朝她扫过去,怒骂道:“贱人!”
刚要躲开的风神若,想到身上被耀灵硬披上的装备,硬生生承了这一仗,还不忘配合发出哀呼声,倒在地上。
又被两名保镖提着捆绑住的手臂提起,继续往前走。
赢知琪还想动手,一名保镖忽然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瞬间令他脸色大变,凶神恶煞道:“该死的耀灵!!”
耀灵动手了?风神若心下一沉,可别告诉她赢知琪的能耐就只有这么多——
“啊!”
忽然被甩在一名保镖的肩膀上,风神若双手被缚,失重感令她慌乱了一瞬,又迅速冷静下来。
赢知琪已经带着保镖进入逃命模式。
飞速竞走,一直来到停留在一块巨大平地上的直升机前。
直升机的螺旋桨正在缓慢搅动,处于随时可以起飞的状态。
这是要直接绑架她离开?
只是这么简单?
风神若艰难地抬头,确定赢知琪的目的就是上直升机,大脑迅速运作起来。
这一飞,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如果跟赢知琪走不能完成挫骨扬灰的结局,但就白忙一场,还会真把自己陷入危险中……
她是不怕死,但怕被折磨,尤其是被赢知琪这种没有底线的男人折磨……那还不如杀了。
随着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直升机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直震得她耳朵鸣音重重。
就在保镖扛着她跨上直升机的那一刻,风神若心下一动,回头抬起,看向来时的路。
一道道敏捷矫健的身影迅速靠近,其中最明显的……
果然是耀灵追来了。
她心情复杂,隔着距离与那道身影对视。
想要挣脱,对她而言并不难,就像现在,她只需要出其不意,就能跳下直升机。
但赢知琪的人有枪,她若跑了……
耀灵和耀灵带来的人,就成了枪靶子。
罢了,静观其变吧。
进入直升机机舱内,视线受阻,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人,风神若才收回视线。
“殿下,他们追来了!”
“你们留下,拦住他们,最好能生擒耀灵,实在不行,杀了他!”
“是!”
扛着风神若的保镖将她往角落里一丢,立即和其他人跳下直升机。
她从地上翻身坐起,第一时间观察机舱内的情况。
很好,直升机里除了驾驶员,就只剩下她和赢知琪,其他保镖都守在了直升机外。
咦?
风神若侧头看向倒在一旁,浑身被捆成木乃伊状,嘴还被黑色胶带黏住的青年,惊愕道:“赢知风?”
怪不得赢知琪底气那么足,原来是他绑了赢知风。
她的声音将紧盯着外面的赢知琪引了过来,见他们都姿势狼狈地窝在角落里,露出畅快又变态的笑容,“别急,等本王杀了耀灵,再好好陪你们玩。”
这两兄弟是彻底闹翻了啊?风神若恍然大悟,没理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赢知风,不想却对上他发红的眼睛,情绪激动地唔唔声叫着。
她一愣,心蓦地收紧一下。
赢知风这反应,是想向她求救,还是……真是她皇兄?
刚想到这里,一声枪响忽然划破夜色,也激起赢知琪的疯狂。
“给本王上!废物!一群废物!”
“殿下!对方人太多,我们必须立即走——”
汇报情况的保镖发出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风神若连忙抬头看去,只看到舱门前隐约倒着一个人。
再看赢知琪,脸黑如锅底,面目狰狞着,死死盯住外面,片刻——
“关门,走!”
“是!殿下!”
关门……那赢知风怎么办?
不,绝对不能带着赢知风跑!
风神若当机立断,双手猛地用力,硬生生将身上的绳子崩开,在赢知风两眼猛睁地注目下,拖着他身上的绳子迅速往正在关闭的舱门带。
“风神若!你怎么——你想干什么!!住手!不许动!”
赢知琪手上有枪,风神若面不改色,随手拿过一旁的东西砸过去,几个大步间已经将赢知风拖到门边。
才起飞四五米的距离,下面又是雪,摔下去应该没问题。
趁赢知琪闪躲之际,风神若抬手踢脚,无视赢知风的摇头反对,松开手,“赢州大陆目前还需要你,你不能死。”
朝被扔下去的赢知风挥挥手,一顿,她迅速补充一句:“再见。”
不管是不是她的皇兄,这个赢州大陆确实暂时离不开他。
至于赢知琪——
“不!皇兄!!”
这撕心裂肺地痛苦呐喊,直震得她耳蜗疼,忍不住低头,就见把枪丢在一旁,扑在舱门前往下伸手的赢知琪。?
不是,她不理解,不是赢知琪自己绑架赢知风的吗?
怎么这会儿忽然像兄弟生离死别的情深样子?
不对!
风神若看了看前面的驾驶员,又看向趴在舱门上痛哭流泪的赢知琪,脑中精光一闪,顿时抬起脚。
“再见吧您。”
这会儿直升机已经飞到百米开外,十来米之高。
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的命了。
风神若抿紧唇,听着赢知琪的尖叫声渐渐消失,才转身看向一边开直升机一边死死盯着她的驾驶员。
“别慌,我不动——”
“你杀了殿下,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直升机机身瞬间上风,径直起飞。
“大哥别冲动啊!”风神若始料未及,被失重感往后带去,重重摔在地上,往后滑去。
一股股飓风般灌入,风神若连吃了几口风,好不容易稳住下来,就见前面的驾驶员开启他面前的应急跳伞窗,回头朝她露出阴险的笑容。
“你去死吧!”
说完,他整个人被弹出去。
而失去驾驶员控制的直升机,还在径直起飞。
再这样下去,只怕都不用等直升机坠毁,她会先高空缺氧先窒息而亡。
这回真的玩大了。
风神若心酸得很,但并不影响她快速跑到驾驶座坐下,翻找机舱内是否有什么说明书。
不对,有说明书也来不及读。
她将目标放在脚下两侧的踩板和面前的集体控制手柄上。
集体控制手柄属于上拉的状态,想到此时直升机还在往上飞,她立即握住手柄往下拉。
直升机开始往下降。
紧密的空气密度渐渐恢复正常,但前面的紧急救援窗被打开,风雪交加跟刀削一般打在她的脸上,又疼又难受,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可没有时间给她缓和。
往外眺望,是已经飞出龙家的上空,进入神隐城。
她不会操控直升机,放任这架直升机径自飞的后果一定是机毁人亡。
但降落的地点,绝不是城里。
自己决策错误,怎么能连累无辜的人。
风神若咬咬牙,低头继续研究手中的控制手柄,试着左右上下拉动,以及两脚下的踩板,得出准确的信息后,才稍微放松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神经。
幸好她记忆力好,能迅速记住这些简单的功能。
也感谢耀灵目光长远,逼她学车。
其他功能她不会,但保持平飞刹车加速还是会的。
只要离开神隐城范围,进入城外的十万大山内部,机毁‘人’亡不怕不能实现。
不慌,不慌。
风神若不停地安慰自己,一直到飞出神隐城,再也看不见城内万家灯火,才试着操作直升机,进入十万大山的方向。
那里荒无人烟,还未来得及开发,飞到那边应该能掩人耳目。
也算歪打正着,死里逃生了。
正当她有一下没一下苦中作乐地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
“沈瑜!我是耀灵!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沈瑜!我是龙斯慕,戚王殿下已平安落地,请你立即返航!”
“让风神若过来回话!”
“沈瑜!能听到吗?!收到回复!”
……
风神若微微后退一些,用余光看向挂在一侧发出声音的耳机,迟疑片刻,问:“沈瑜是谁?”
“沈瑜!呼叫沈瑜!收到回复!”
“风神若!我是耀灵,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少爷!刚刚收到消息!有城民看到一人从直升机跳下,并打开了降落伞。”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人!”
“是!”
……
耳机里的大呼小叫终于安静下来。
风神若心情复杂,试着松开手,见直升机稳稳开着不动,才拿过那个耳机。
显然她刚刚说的话没能传送过去,应该有什么开关,得开了才能对讲。
单手操作不便,风神若眯了眯眼睛,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已经结起的冰霜,继续研究耳机上的开关。
连续把所有开关都按了一遍,耳机那边才又传来声音。
“沈瑜?”
“若若?”
前一个是龙斯慕,后一个是耀灵。
风神若快速看了眼刚刚按到的开关,重新按上去,试着说话,“咳!”
“若——”尾音止住,下一秒传出蕴含愤风惊浪的声音,“你还在直升机上?”
“……对——咳咳咳!你们喊的那个沈瑜,他刚刚跳伞跑了。”她被几口冷风灌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耳机那边又传来男人紧绷欲裂地叫喊:“你现在在哪里?!”
“耀灵你先安静,听我说!”再这么开口下去,风神若实在担心自己会被吃进肚子里的冷风撑死。
耳机传出强行压制惊慌的沙哑声音:“好,你说。”
“我不会开直升机、舱门和驾驶室玻璃都是开的、在我面前是一座高得看不见头的山——”她一口气说完,在对面没开口前,松一口气:“耀灵,我回不去了。”
“不许胡说!”
男人的怒吼让风神若心吓一跳,一时有些好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能这么吓她,真是欠他的。
“你们听着,我确实不是风家千金,也不是善了大师的弟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善了,更不是耀灵你的未婚妻。对不起,骗了你们。还有,不要为我感到难过,祝福你们……未来前程似锦。”
“风神若!”
被点名的人已经把声音来源又快又狠的扯出,彻底中断联络。
接下来就是如何安全地离开这架直升机了。
风神若难掩自己的兴奋之色,努力睁开眼望向前面挡路的高山。
她没说谎,确实有一座高山挡在直升机面前。
山上暴雪更严重,直升机已经隐约偏离风向,随时会失控。
以赢知琪的地位,他的直升机必然有自动驾驶,可她又不会开直升机,坠机合情合理。
得在耀灵他们找过来之前,制造出机毁人亡的假象。
想着,她不再管驾驶室,攀附住所有可以依附的东西,来到半开的机舱门前试着往下看。
黑不见底。
但也无妨。
底下应该不是密林就是积雪。
有积雪的地方,就是她的领域。
直升机突然一阵失重倾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山半腰冲去,风神若咬咬牙,双脚一用力,往外跳了下去。
还得感谢耀灵硬塞给她一件大氅,这会儿在暴雪飓风中破空滑落,她也不至于被瞬间冻住血肉。
但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十几秒,几秒,甚至一秒不到,风神若只感到头脑发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又被远处骤然传来巨大的轰鸣爆破声惊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风送到山下,瞬间惊醒,丹田运气,努力平衡身体降低坠落速度,朝远处的平地飞去。
从冰神时代回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还是得感谢耀灵。
不,感谢赢殇。
谢他非要她陪着练武,谢他教她学了许许多多奇怪功夫。
更谢他,给她这次死里逃生的机会。
谢他……在这个小破世界里,陪伴着她那么多年。
她是要回家的人。
所以也只能感谢,再无其他。
——砰!
身体重重砸在雪地里,有那么一瞬间,风神若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连吐好几口血,才渐渐活了过来。
疼死了!像是全身碎成肉渣,又强行缝合重组一般。
她呜咽一声,颤颤巍巍地抬起软绵绵的双手,又往后倒去。
活是活下来了,但没有两三天的功夫起不来。
可不走,被耀灵他们找到,又是功亏一篑。
爬也要爬起来,躲好。
风神若咬咬牙,忍受浑身痛苦,朝山下爬去。
这里虽然远离神隐城,又不在赢王军驻守范围,但他们要是也开直升机过来,也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躲哪里最安全,才不会被发现?
她停下来,习惯黑暗后,四周的情景也能勉强看清一些。
有了。
她面色一喜,强撑着爬起身,拖着摔断了的腿一步步挪过去。
第70章 三年
◎“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雪似乎又变大了。
风神若缩在一处窄小的冰洞之中, 数着时间等待身体自愈。
天空已临近破晓时分,远方的高山处火光隐约乍现,时不时传出轰鸣与人类的叫喊声。
她努力睁开被雪霜粘住的眼睛, 艰难抬头,透过冰层朝望向天空, 隐隐约约有数架亮着红灯闪烁的直升机在飞翔徘徊。
不出意外, 是耀灵他们在找她。
只是不知道, 当他们看到连碎片都找不到的坠机现场,是什么反应。
她跳下来时, 能明明白白感受到直升机撞击山体发生剧烈的爆炸,以及山体受到冲击引起大面积崩塌的动静。
十万大山虽然不似冰神时代那边, 一个雪崩能吞没所有, 但发生山体崩塌也不容小觑。山上冰雪覆盖, 又泥石密布,只怕这会儿,坠机现场已经被泥石冰雪掩埋,想要找人, 还得一边谨防危险, 一边刨雪找人。
还是在晚上没有照明的情况下,难度加大。
但也恰好给足她自愈身体的时间。
应该不会有人想到, 她会提前跳飞机, 即便是想到了, 以直升机坠机的高度以及速度, 跳下来也是九死一生。
直升机爆炸发生大火,里面的人尸骨无存, 也算满足剧情条件。
“应该……能回家吧。”
她勾着笑, 抖着双手, 刨出身下的雪堵住冰层,彻底将自己封死在冰洞之中。
接下来,只要安安稳稳地藏起来,等到大结局,就能回家。
甚至都不需要藏,随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陷入沉睡,指不定一觉起来,就能回到家。
真好啊。
爸爸妈妈,再等等我。
我很快……
“这里有血迹!”
“快!通知殿下!”
“殿下!殿下!这里有血迹!”
“把所有灯都关了!说了不许开灯!”
……
头上隐隐约约传来陌生的对话。
风神若蹙了蹙眉,一顿,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倏地张开眼睛。
被发现了?!
原本已经停止的心跳,因被发现带来的震惊逐渐恢复跳动,下一秒上头便传来一声惊呼。
“有热源感应!人肯定在这里!”
什么热源感应?
风神若想挣扎起身,奈何身体已经被冰冻住,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只能自己聆听上面的对话。
“殿下来了!让殿下瞧瞧!”
“殿下,我们在这里发现了血迹,热源感应也有反应。”
“……挖开,动静小点。”
“是,殿下!”
殿下……是谁?
风神若眼睁睁看着头上的积雪有松动的痕迹,铁铲穿过冰雪的声音宛如倒计时,一声比一声清晰明显。
竟然没能藏得住,她错愕片刻,忽然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凄凉感。
要是被耀灵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挖到了挖到了!殿下您看!是鞋!”
“开灯开灯!”
“别开灯,我看看。”
“殿下,这……好像都僵硬了——”
“安……安儿?!安儿!”
“殿下您别用手啊!快,继续挖!”
铲雪的动静又重新出现。
风神若怔忡了片刻,没听错的话,刚刚有人在叫……安儿?
这世间会叫她安儿的人,恐怕只有她那早已死去的两位哥哥。
难道——
一道亮光晃过,她眯了眯眼,还没看清所处环境,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强力拖出去。
“安儿!安儿醒醒!”
脸上的冰雪被大力拍掉,疼得她直蹙眉。
偏生四周昏暗,始作俑者根本没察觉她的异样,带着茧子的大手还在不停打她的脸。
气得风神若忍无可忍,发出嘶嘶阴森的声音:“我脸好打吗……”
“艹唔——”
似乎有人被吓到爆了一句粗话,但立即被人捂住了嘴。
而原本还想打她脸的人动作僵硬一瞬,下一秒欣喜若狂地将她抱入怀里。
“安儿、安儿!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风神若:“?”
要折了要折了!
我的身体现在还是冰块状态一折就断好吗!!!
风神若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得来,但也因祸得福,火气上头,被冰冻住的身体开始恢复正常机能,一股股热意慢慢从丹田伸展开。
但她的腰绝对是弯折了。
她黑着脸,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二哥,你想把我折断直接说……”
“?”激动不已的男人一愣,似乎没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倒是一旁有人小声解释:“殿下、殿下……她的身体被冻住了,经不住你咳……”
男人根本没发现,他抱着一个冻得全身绷直的‘人’,被又拉又抱的过程中,还隐约发出诡异的碎裂声。
风神若很想向说话的人赞扬两句,但身体动不了,抱着她的人也愣着没动。
“殿、殿下?”
“殿下怎么好像中邪了?”
“该不会……有鬼——”
“瞎说什么呢!”
“可、可她都冻成冰了还能说话,不是鬼是什么?”
“你没听到她喊殿下二哥吗!鬼会喊你二哥?”
声音一粗一尖的两人,在一旁自以为小声地讨论交流着。
她额角青筋连跳几下,正想着等能动之后怎么报复二哥,眼前的阴影终于退开。
适应黑暗后,风神若也勉强能看清男人的大概轮廓,倒是和之前猜得一样。
赢知云还真是她那只会打仗的死心眼傻二哥,那赢知风是她大哥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再看四周,除了他们四个人,再无其他动静。
耀灵不在。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勉强得以放松。
不是耀灵他们先找到她,太好了。
“安、安儿?”
声音充满不确定的语气,让风神若收回视线,对上眼前男人泪汪汪的眼睛,顿时吓一大跳。那么大一个人还能把自己哭成狗,好吓人。
“二哥,我还没死。”毫不客气吐槽自家二哥的风神若,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被吓哭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
而被吐槽的赢知云,连忙粗鲁狼狈地把脸上的泪水擦掉,直擦得满脸通红,才凶巴巴地骂道:“胡说什么!有二哥在,安儿不会死!”
“是是是。”没有你在,我也不会死。她心下想,发现手指头隐约可以动,心下一喜——
“殿下,好像有人下来了。”
一旁忽然来了一句,顷刻间将风神若惊醒。顾不上还僵硬的身体,急忙说:“二哥,你得帮我。”
赢知云脸上的凶狠消失,下一秒满脸严肃,“还想让二哥帮你,安儿,这次你闯祸——”
“废话少说,你就说你帮不帮我,不帮我我就把你八岁那年唔唔唔——”
嘴巴被冰冷的大手捂住,风神若瞪大眼睛,用眼神试图发出抗议的怨念。
赢知云红着脸,咬牙切齿道:“说,什么忙!”
“唔唔!”松手!她美眸怒睁。
“咳,”赢知云松开手,“说吧。”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风神若又动了动手指,发现五指都找回了知觉。
“皇兄被绑架,我奉命赶来营救,没想到还没进城就收到你也被绑架的消息……”赢知云迅速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了一遍。
赢知云秘密带人来神隐城,除了救被绑架的赢知风,也想再见见风神若,确定她的身份。
哪里知道就是这么巧,他这边刚收到赢知风获救,赢知琪被生擒,风神若被留在直升机上去向不明的消息,他们车队的头顶就匆匆掠过一架直升机。
赢知云想都不想,直接下令掉头,跟了上去。
没承想,刚到雪山脚下,就看到直升机撞上山头发生巨大爆炸的画面。
但角度使然,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间火光邹亮,也让山下改为步行的几人,隐约看到有一个白色身影正在急速飞落。
虽然模糊不清,甚至可能都不是人影,而是爆炸的碎片,但赢知云就是不肯放弃,在山脚下搜寻了整整一夜。
直到在雪洞旁发现血迹。
“安儿,二哥看到直升机爆炸的时候,心都要碎了,以后你可不准再这样吓唬二哥,二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好了二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风神若打断赢知安唏嘘庆幸的话。
赢知云一愣,想到山上还在搜救的人群,点头,“你说,二哥帮你。”
为了保险起见,风神若抬起化雪后湿掉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严肃开口说:“我现在这个身份必须死,我还活着的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
赢知云眼睛微微睁大,刚想后退避开她的手说话,就听到她继续说:
“二哥,你现在要帮我几个忙,一是装作没找到我,继续在山里搜寻,直到和——大哥他们汇合。第二,风家有我的DNA存档,他们一定会在现场采样进行DNA核对,你得想办法把我身上带血的衣服混进坠机现场,证明我在坠机中已经尸骨无存。第三,你秘密送我回冰神时代,我身体被摔坏,需要回去治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让大哥知道我还活着,最好能让他相信,我不是他妹妹。还有神隐城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也要答应我,什么都别管,具体原因等你回冰神时代,我再好好和你解释。听明白了就点头,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
赢知云点点头,又摇头,不停眨眼,强烈表达他有话要说的想法。
“你不激动我就松开手。”他一激动声音就没轻没重。
赢知云连连点头。
她这才松开手,“你说。”
赢知云立即又快又清晰地说:“为什么不能让大哥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你。自从知道你的消息,他就一直计划着过来找你,要不是被宫里的事情绊住手脚,早就过来——”
“我知道大哥在找我,但现在情况紧急,你就说帮不帮我吧!不帮我,我就自己回冰神时代,以后也不认你这个二哥!”
连不认亲哥的话都出来了。赢知云如鲠在喉,没办法只能点头,“帮,哪敢不帮。”
风神若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吃力地抬高手拍拍自家二哥的肩膀,“谢谢二哥,现在开始行动吧,你继续带人上山,留一个人送我回冰神时代。”
话音落下,立即有一人凑了过来,“殿下,我送我送!”
赢知云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才转头拉下肩膀上的冰手,无奈道:“好,我先派人秘密送你离开,但不是去冰神时代。”
风神若一愣,就听到他气哼哼地接着说:
“在我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你就待在二哥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风神若:“……?”
“别这么看着二哥,你惯会哄二哥,二哥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
风神若:“……”
骗不住了。
她囧着脸,一时难以接受二哥变聪明了的这个事实。
原本还想趁机让赢知云送她进冰神时代,从此在冰神时代沉睡,外界发生的事情一律不理。
……明明以前,她的二哥很好骗的啊。
她忧心忡忡地叹着气,赢知云铁了心不让她先回冰神时代,又事出紧急,只能暂时接受。
好在,赢知云的家在边境,距离冰神时代并不远。
一路转车转专机,风神若被负责秘密护送她的黎天羽全程装尸体,藏在特殊病床上,直躺到边境。
虽然藏得憋屈,但好在有用。
一路畅通无阻,无人发现她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等到达边境,赢知云的行宫,风神若才放任自流,彻底陷入沉睡。
疼死了,从高空坠落,真的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要五脏六腑挪位。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月后。
赢知云正好参加完赢知风的登基大典回边境,也给她带来好消息。
有那件染血的大氅做DNA对比,风神若坠机身亡的消息属实,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神隐寺为她简单举办了一场法事,龙家在那场绑架案中被已登基为帝的赢知风迁怒,被下禁城令,至于耀灵……
“他的消息向来难查,只听说他在山上不眠不休搜寻了整整七天七夜,最终身体支撑不住晕倒被下属带回风园,往后便再无消息传出。”
赢知云说着,将瘫在床上懒洋洋的风神若拎起来,严肃道:“安儿,他们都说你和耀灵相爱?你真爱上他了?”
什么爱不爱啊……风神若低头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无不无聊。”
“如果不是真爱,耀灵那种人怎么可能会——”
她直接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行啦二哥,你还没说皇兄那边呢,大哥怎么样了?他摔下直升机没事吧?”
“你大皇兄没事儿,摔下来的时候晕倒是被饿晕的,醒来时听说你机毁人亡的消息又晕了一次。不过后面我表达了你不是安儿的意思,皇兄就没再问你的事情。他刚登基,公务繁忙,暂时没空细想你的事情。但事后若被他发现你我欺瞒于他……”赢知云神色诡异,但不难辨别出其中有后怕之意。
要是被赢知风发现她是故意的,崩裂程度可能不亚于耀灵。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翻身从床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说:“二哥,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要回冰神时代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回去做什么?那里冰天雪地的。”赢知云下意识反对。
风神若穿好鞋,才转身,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二哥,你也发现了吧,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转世带记忆重生,但我是……一直没死,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赢知云愣住,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现在被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止不住地震惊,但什么老妖怪!他忍俊不禁,笑骂道:“胡说什么,你就水灵灵的模样,谁家老妖怪长你这样?”
她眼角一扬,“那是你见识短,还有,你严肃点!”
“行行行,你说,二哥听着。”
“如今我的身份已经被风神卫察觉,免不了日后被更多人发现。二哥,在现在这个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我拥有不死之身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也是我算计坠机的原因,若我的身份暴露,皇兄作为赢王宫皇帝,你让他怎么处理我?被誉为神族的亡国公主,拥有不老不死的神力,一旦这个消息传出赢州大陆,后果怎么样,二哥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当初……也是因为我们树大招风,才惹来亡国之祸,如今盛世太平,绝不能因为我的出现发动战乱。”
事关和平,原本还有话要说的赢知云,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老不死,能驱使多少家族前赴后继。
若真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风神若重重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二哥,对于其他人来说,冰神时代确实不能活命,但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回家了而已。上次在边境救你的那一次,我就在里面看到了雪楼蜃境,看到了秦雪尘,也看到了熟悉的城中百姓,他们还守在那里从未离开。二哥,我想回去陪他们。”
“可你走了……我和皇兄怎么办?我才把你找回来,你就要走!”他一脸不愿意,甚至想撒泼打滚。
这个好忽悠,风神若面不改色地说:“我又不是进去了就不能出来,我要是睡醒觉得无聊了,就回来看看你,放心吧二哥。”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这一睡就是大半个月,睡得太久了。”
我还睡了几百年呢!她心想。
解决了赢知云的问题,风神若什么东西也没带,连赢知云送她的要求都拒绝,独自一人进入冰神时代。
说会回来看看,其实是骗他的。
重回域神国遗址,她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找到曾经的域神国皇宫大体位置,随便钻进一个冰洞之中躺下。
陷入沉睡前,风神若想了很多人。
这次死遁太急,与龙斯慕约定的计划几乎毫无关系,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来,她在直升机上说的话的用意。
还有毫不知情的魏零露和余黔父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死亡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也有些后悔,走之前没和沐雪樱抱一抱,告诉她,自己和耀灵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剧情发展应该会更顺利一些。
至于耀灵……
找了她七天七夜,现在没有消息,那应该就是接受她已经死了的消息吧?
风神若不确定地想,脑海里不是闪过耀灵西装革履的俊美模样,就是划过赢王帝骑在战马上银甲威武的霸气模样,最终统统化作同一双眼瞳漆黑如寒潭深不可测的阴翳眼睛。
——敢骗我,后果自负。
宛如恶魔低语的低沉嗓音恍惚间在耳边回荡,吓得风神若连忙闭上眼,双手往腰腹一放。
安详。
老天爷保佑,让她再次睁开眼就能回家!
——
三年后。
——
风神若伸了个懒腰,从冰床上爬起身,软着手脚下床,一顿,回头睨了眼冰床上红了一块的位置,无语地抽抽嘴角。
大姨妈又来了。
每月一次,比闹钟还准时。
三年前,她原本打定主意在冰神时代沉睡,没想到睡不到几天就被疼醒,只能捂住屁股可怜巴巴地回到边境,叫自家二哥来接人。
在赢知云行宫住到月经结束,她又继续回冰神时代沉睡,一个月后,又被月经疼醒……
这样反反复复,她人麻了,倒是赢知云高兴了。
若不是她的消息需要隐秘,赢知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妹妹来了葵水,长成真正的大姑娘。
并且……
风神若摸了摸已经长到腰间的三千青丝,再次叹一口气。
她的头发终于长出来了,又长又密,还不容易断,就是过于顺滑。刚开始用发圈发簪都固定不住,没多久就滑下来,最后不得不放弃束发,随便披着。
反正也不会乱。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她长高了。
上次在云王行宫,她就量出自己已经突破了一米六九点五。虽然和她二哥一米八五相比还有些差距,但比起以前的一米六不到,她已经满足到不行。
这个月说不定能突破一米七,风神若打起精神,走到一旁冰架上拿出卫生棉和衣服给自己换上,兴致勃勃地坐上雪地车往山下滑去。
为了保持神秘和惊喜,她忍着没把尺子带到冰神时代,而是趁每次月经来时去一趟云王行宫,每次量都能得到小惊喜。
一米七!一米七!一米七!!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边境,将雪地车停进她的专属机场,又换了一辆越野车,朝云王行宫开去。
小腹还时不时传来熟悉的抽痛感,她鼓了鼓脸,抽出一只手打开音乐频道,发现刚好是她最近常听的曲子,便跟着轻哼起来。
眼见云王行宫拐角就到,她按捺不住欣喜,稍微踩下刹车——
砰!
一声清晰可闻的碰撞声从窗外传来。
撞、撞到人了?
风神若心吓一跳,连忙熄火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下车。
天空正在下暴雪,边境居民本来就少,路上基本没有行人走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她刚刚十分肯定自己踩的是刹车,转弯刹车,她时刻都牢记于心,不可能出错。
这样都能撞上来,怕不是遇到什么碰瓷——?
“零露?”
一辆共享滑雪车倒在地上,冰刀锋利泛着冷光。而躺在车轮旁边,被臃肿的羽绒服包裹、头戴土灰色帽子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三年未见的魏零露吗?
可此时的魏零露,两眼紧闭面色苍白,明显失去意识。
风神若回过神,连忙弯腰把人打横抱起,顾不上车还停在路上,大步朝云王行宫后门跑去。
一脚踹开门,风神若边跑边喊道:“二哥!快来人!叫医生!!”
刚跑出后门小院,赢知云就闻讯赶来,看到她怀里抱着个人慌慌忙忙的样子,连忙过去把人接过来自己抱,边走边问:“怎么回事儿?这是——零露?”
“对,是她,我刚开车到门口就撞到了她。”
“撞?安儿,不是让你开车小心一点吗?!”
“哎呀二哥,跟你说不清楚,等零露醒了再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边境,还只身一人。
来到平日里风神若休息的院子,赢知云先将魏零露放到外间的软榻上,才拿出手机叫医生,顺手想接过风神若刚倒好端过来的茶——
“让开二哥。”
“?”
后者端着茶直接越过他坐在榻上,扶起魏零露试着喂水。
赢知云不满意地哼了哼,靠在一旁看她细心体贴喂水的动作,没好气道:“她真是你的贴身丫鬟零露?”
风神若头也不抬,“当然,她虽然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但我确定过了,确实是我家零露。”
“是吗。”赢知云横眉冷对,抛出一个难题,“你这么明目张胆把带回赢王宫,被皇兄的眼线察觉怎么办。”
风神若:“?!”
她立即将魏零露放回软塌躺好,将茶杯塞到赢知云手里,“二哥你来照顾她,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想跑。
赢知云眼疾手快拉住她衣领,把人扯回来,无语道:“你自己的丫鬟,丢给你二哥照顾?”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被皇兄察觉到什么异常吧?”她说着,讨好地抱抱自家二哥,“二哥,你帮帮忙嘛,就说你自己偶遇顺手救回来的人。我过来就是想量一下身高,量完就回去,你辛苦了,二哥最好!二哥再见!”
见她转身就想走,赢知云额头青筋一跳,再次把人拎回来,“跑什么呢,逗你的,皇兄的眼线早撤了。”
“……”她立即回头,恼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跟你说过,这两年几乎没有人再提及你的名字,你就安安心心用我给你的新身份在我这住着,非要闪闪躲躲见不得人。”
“我哪有闪闪躲躲……懒得跟你说,二哥你先出去,我给零露换身衣服。”
“……行,医生快到了,你动作快点。”
“知道啦!”
等赢知云离开,风神若才将魏零露抱起,脱掉她身上的羽绒服和鞋袜,以及头上那顶灰突突的帽子。
又是高烧不退。
三年未见,魏零露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脱去少女的外壳,直朝当年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成长。
也不知道如今,她有没有当上风神卫大将军。
“安儿你好了没有?医生到了。”
风神若将脱下来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朝门口喊道:“好了,二哥,进来吧。”
医生是她熟悉的医生,也是赢知云的心腹,检查开药喂药,十分效率。
“二哥,零露就麻烦你照顾,我先回去啦!”
在一旁忙公务的赢知云抬头看她,不赞同道:“你肚子不是还疼?回去做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冒汗退热的魏零露,叹息,“总不能让零露知道我还活着,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回去。放心吧二哥,不用担心我。”
她心意已决,劝不动。赢知云重重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冷着脸,“合着你就是不听二哥的,二哥现在管不住你了,也劝不动你。”
“……哎呀二哥!我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得以金蝉脱壳,如今是真的一丁点儿被识破的风险都不想冒。二哥……你就帮帮忙嘛!”
“少撒娇!我可不是你皇兄!”
还不行?风神若嘴角一弯,小跑过去,抱着自家二哥的手臂晃了晃,“二哥~好嘛好嘛,再帮我瞒一次!就一次!下个月我肯定住满一周陪你!真的,我发誓!”
说着就要竖起手指。
就是还没抬到一半,就被拍下来。
“少动不动就发誓,你二哥我不吃这一套。”拎起她的衣领掂了掂,见她被衣服卡得脸红,才松手,“送你回去,祖宗。”
“啊?可零露这边怎么办?”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惹来赢知云没好气地敲她脑袋一下,“我和她现在什么关系,用得着我亲自照顾?”
“哦哦,差点儿忘了。”没有关系还亲自照顾,那才叫惹人起疑。
经过三年来的试探,赢知云已经可以深入到冰神时代,尽管待久会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
到了风神若住的冰洞,赢知云将给她新备的生活用具一一分类放好,一边叮嘱道:“如果疼得难受,就到边境站找我,我这几天住那边,离你这里也近。”
“知道啦,谢谢二哥。”风神若侧躺在冰床上,脸颊还贴着冰面,她却像感觉不到冷一般。
看得赢知云直皱眉,“下次过来换张床,一直睡冰床你也不嫌硬。”
“好哦,谢谢二哥。”
“别光谢,你多听二哥的话,二哥就欣慰——”
“二哥二哥,你快回去吧,说不定零露都要醒了,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圆一圆,别真叫她发现我还活着。”
“……臭丫头!”
赢知云骂骂咧咧走了。
风神若侧躺了一会儿,起身换全新的卫生棉,才重新躺回去,心情有些低落。
魏零露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边境,十有八九是神隐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这三年,她刻意不去关注那边的动静,一来怕她二哥多想,二来,也怕自己胡思乱想。
按记忆里的剧情,男女主大学里恋爱,到大学毕业才结婚生子,迎接大结局。她走的那年耀灵和沐雪樱都才大一,三年过去也是大三,怎么都还要一年才大学毕业。
还有一年,再隐忍一年,到时候如果大结局还迟迟不来,她再另想办法。
只能先对不起零露了。
——
是夜。
风神若被眼皮上的骚扰搅得烦不胜烦,烦躁睁开眼,望着冰洞里缥缈不定的斑点绿光,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些绿光仿佛生了心智一般,平日里对她很是亲昵,每次在夜里醒来总能看到它们环绕在身边。
但将她叫醒,还是头一次。
“是……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斑斑绿光如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冰洞外飞去。
到底是不是有人来了?
风神若迟疑片刻,下床穿上鞋,朝冰洞外面走去。
刚站定,就发现远方有一处冰山谷脉中绿光闪烁,而刚刚叫醒她的绿光,也正在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难道——
风神若拧紧眉,转身坐上雪地车,朝绿光环绕的地方快速滑去。
如今她对这片冰天雪地了如指掌,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有更近的小路。
十来分钟后,她放轻自己的动作,站在一处小冰山暗处,观察被绿光环绕的中央。
衣服颜色很眼熟,好像白天才见过。
风神若哑然片刻,才坐上雪地车划过去。
还高烧不退满脸通红的魏零露,此时已经躺在冰层上昏迷不醒。
四周绿光时而凝聚时而散开,像极了夜间的精灵,表达它们的欢悦的气息。
风神若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翻倒在地的滑雪车,那是魏零露坐来的车,怕是硬撑着身体跑来这里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生着病还来这里折腾。
但人肯定不能就这么放着。
风神若挥开挡在眼前的绿光,嘀咕道:“真是欠你们的。”
可不是欠他们的吗。
如果不是她,这些绿光,还有昏迷的魏零露,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将魏零露打横抱起,送到自己的雪地车上,她抬头看了眼飞舞的绿光点点,“都回去吧,我送零露出去。”
凝聚旋转的绿光立即散开,不一会儿便朝四处隐匿。
还怪听话。
——
回到边境站,风神若把人背在身上去找赢知云,没想到刚把人放下,就被魏零露抓住手。
烧得眼睛通红的魏零露,死死抓住她的手,眼泪说掉就掉。
“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风神若:“?”
刚端着退烧药进来的赢知风:“??”
但魏零露也就说了一句,又缓缓闭上眼。
除了手还牢牢抓着她。
赢知风走过来,好奇道:“你这丫鬟什么意思?也有前世记忆?”
“全部记忆应该没有,但她做过一些梦,知道她是风神卫的女将军。”魏零露昏迷,她又被抓着手,喂药就成了难题,不得已只能求助自家二哥,“二哥,你帮忙喂她吃药?”
赢知云立即后退一步,一顿,又把手里的药放在床头,“我还要追你嫂子呢,绝不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
她嘴角一抽,“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她高烧昏迷吧!而且二哥你明明答应过我,会照顾好零露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怎么没有——”风神若蓦地眼睛一亮,看向赢知云,“二哥,你可以叫我嫂子过来啊!你不是刚好找不到机会和嫂子联络感情吗?”
“想什么呢,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嫂子她已经休息,打扰她多不好!”一边严词拒绝,一边拿出手机不停按按按。
风神若被他这副口嫌体直的模样无语到,都忍不住怀疑自家二哥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幸好她未来嫂嫂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姑娘,是赢知云座下一员大将的女儿,知根知底。
赢知云忽然将手机一晃,高兴道:“安儿,你可真是二哥的小福星。你嫂子不仅没睡,还说可以过来帮忙。”
“……那你还不快去收拾收拾自己,脏死了,估计也就嫂子不嫌弃你一天天脏兮兮的样子。”
“你二哥堂堂战王,天天舞刀弄枪的,身上有点儿灰不是很正常吗!你嫂子才不像你这样,净会嫌弃二哥。”
说完转身出门,将口嫌体直表现得淋漓尽致。
风神若都忍不住笑出声,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看向紧抓着自己的不放的魏零露。
虽然刚刚是那样回答赢知云,但此时此刻,风神若真没底,魏零露到底是不是恢复记忆。
若非恢复记忆,魏零露怎么会忽然跑来冰神时代,还发着高烧跑去埋葬城门的地方。
如果她今晚刚好不在冰神时代,不敢想象,魏零露会不会就这么一直躺在冰层上,一直到……生命流逝。
一想到魏零露会无声无息躺在冰层上死亡,风神若后知后觉被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
幸好她今晚被绿光叫醒。
赢知云喜欢的小姑娘名叫童笑,是个十分爱笑又开朗细心的姑娘。
对于风神若的出现,她从吃醋到接受,甚至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听到魏零露是风神若一起长大的姐妹儿,二话不说加入照顾病人之中。
直到后半夜,魏零露才露出平和的神色,也松开风神若的手。
“安儿。”
“二哥?”
赢知云轻轻关上门走过来,见她还坐在床边,心疼道:“早跟你说让侍女过来照顾,你非要自己来。困不困?”
她摇摇头,“嫂子睡了吗?”
“嗯,刚睡下。”赢知云搬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一会儿。”
“不用啦,我不累,谢谢二哥。”
“谢什么。”赢知云拉过她的手,见上面多了几个明显的指甲印子,无奈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就算伤口能自愈,也不能闷不吭声,疼的不是你是不是?”
“……也没多疼,二哥你要不也回去休息吧,我看天快亮了,你白天还有巡逻任务。”
“任务哪有你重要。”
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宠大的妹妹,赢知云回房间找药箱给她上了药,又逼着她到隔壁房间休息,至于魏零露这边。
“放宽心,白天是零露这小丫鬟非要走,我忙公务没在,管家便自作主张把她放走了。今天你嫂子在,一定帮你把人照顾好。”
她本来还在痛经阶段,这么一折腾,喝了两碗红糖姜汤还是疼。
就是一觉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一个哭得两眼通红的魏零露,看到她睁开眼,还紧张地问:
“还疼不疼?”
风神若:“?”
请收藏【MOXIEXS.COM】WWW.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