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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海棠院


    沈夫人白氏看着素袖姑姑刚带回来的信, 面色凝重。


    素袖见此不由担忧开口:“夫人,出了何事?”


    白氏将信递给她,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思。


    素袖接过信, 才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崔家二公子与小?姐在邺京!”


    那出现在姑苏城的那两位是?谁!


    信是?白家?送来的,这是?上次崔九珩一行人登门后, 白氏请父亲帮忙去?查的, 白家?族中有人在京为官, 那边也?有生意,消息自然回来的快。


    “信上还说,二皇子赵承北在月余前称病,实则是?悄然离京,少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白氏沉声道。


    素袖往下看去?, 果然见信中有写, 而她在看到最后一行字时, 瞳孔微缩:“崔家?嫡长子, 崔九珩相伴。”


    崔姓不可能有人敢那般大?摇大?摆的冒充, 且那几位通身贵气,一看便知身份非凡, 不像是?假扮, 若崔家?二公子与三小?姐在邺京, 那么那日上门自称崔大?公子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崔九珩,而那位崔二,便是?


    素袖手指一颤:“那位崔二公子,是?二皇子!”


    “他?来姑苏作甚!”


    白氏蹙眉微微摇头:“不知。”


    “夫人”


    素袖担忧的看着白氏, 欲言又止:“他?们接近小?姐, 会不会是?”


    白氏飞快看她一眼,肃目道:“慎言!”


    素袖忙噤声垂首。


    半晌后, 白氏沉声道:“还不到慌的时候,切勿乱了分寸。”


    “要想不露痕迹,就要彻底忘记以前的一切,谨遵旨令,自保归隐。”


    素袖恭声应道:“是?。”


    “商商昨日去?裴家?庄了,你去?看看可回来了。”


    白氏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丫鬟禀报,拂瑶院来人告知,小?姐已经回府。


    素袖道了声知道了,待丫鬟退下,她便看向白氏道:“昨日崔公子几人也?同行,不如去?问问小?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若他?们是?冲着小?姐身份来的,必然不会无动?于衷。


    白氏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点头:“也?好,切记委婉些,不要让商商察觉到什么,燕堂不是?也?去?了,就说我许久不见他?,问问他?的近况。”


    素袖应下,似是?又想到什么,道:“若那位崔二公子是?二皇子,那那位三小?姐会是?”


    白氏若有所?思:“我看那位小?姐轮廓与二皇子相似,大?抵是?他?的胞妹,三公主。”


    “你暗中去?查查,这几位到了姑苏后都做了些什么。”


    素袖:“是?。”-


    素袖到拂瑶院时,沈云商神情?不安的立在门口,一直望着院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小?姐。”素袖上前行礼。


    沈云商见是?她,心?不在焉的轻轻颔首:“素袖姑姑。”


    素袖自然是?捕捉到了她面上的忧色,不动?声色道:“夫人得知小?姐回来,特意差奴婢来问问,听闻昨日表公子也?与小?姐一道,夫人许久不见表公子,挂念得紧。”


    沈云商记挂着清栀,闻言顺口道:“表哥一切安好,请母亲放心?,表哥说明日便会来拜见母亲。”


    素袖观了眼她神色,见提起裴家?庄并无异样,便猜测此行应并未出什么事,想了想后意味深长试探道:“夫人还听说崔家?几位公子小?姐也?去?了,毕竟是?大?族,该要好生招待,若能结交便是?最好,与生意上或有好处。”


    沈云商一愣,心?思这才全部收回来。


    结交崔家??


    那自是?万万不能的!


    “母亲误会了,其实我与他?们并不相熟,昨日也?没说上几句话。”沈云商正色道:“再者,这样的贵人,也?不是?我们能结交的。”


    素袖闻言心?中稍安。


    看来他?们并非有意接近小?姐。


    “如此,奴婢便明白了。”


    素袖正要告退离开,却突然又道:“奴婢见小?姐,似乎有心?事?”


    沈云商不防被这一问,要敷衍过去?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跳。


    赵承北用?几家?性命威胁,不让他?们将事情?告知长辈,前世她在成婚前不知赵承北图谋的还有她,加之那时涉世未深,对皇权太过敬畏和畏惧,又害怕家?中真的被牵连,想事情?难免单纯些,重回后心?头没有太大?的章程,就习惯性的去?隐瞒了那些事。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背后还藏着巨大?的隐情?,且很?可能与母亲有关。


    所?以若母亲真的有什么秘密,对这件事的应对应该比她更加周全才是?,总好过两眼一抹黑,大?难临头了才知晓的好。


    而且,她或许还能借此窥探出些什么,比如,那半月玉佩和白鹤当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小?姐?”


    沈云商心?念几转间,便已做好决定,她抿着唇走向素袖,再抬眸时眼眶微红,似是?在后怕着什么,又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此行出了点事。”


    素袖一惊,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姐,出了何事?”


    沈云商眼泪说掉就掉,素袖大?骇,忙轻声安抚着她:“小?姐别怕,您告诉奴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云商抬手抹了抹泪,低声道:“母亲现在,忙吗?”


    素袖顿时便明白了,赶紧道:“夫人不忙的,奴婢这就带小?姐过去?。”


    很?快,沈云商就到了海棠院。


    白氏还在沉思,却听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女儿就飞快的扑到她跟前,趴在她的膝上轻泣。


    白氏一惊,抬眸看向素袖,后者沉着脸禀报道:“夫人,小?姐说,在裴家?庄出了事。”


    白氏闻言面色大?变,忙道:“出了何事?”


    “小?姐没有同奴婢说。”


    白氏怔了怔,这才低头看着趴在她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沈云商,她抬手轻抚着她的头,温声安抚道:“商商,没事了,母亲在,别怕。”


    “出了什么事商商告诉母亲,是?不是?裴家?小?子欺负你了?”


    沈云商将头埋在她膝上,带着哭腔否认:“没有。”


    “那是?你表哥?”


    沈云商仍旧摇头:“也?没有。”


    “那是?怎么了,同母亲说,母亲给你做主。”白氏看了眼素袖,眼底划过一丝暗沉。


    不是?裴行昭,也?不是?白燕堂,那就只能是?


    终于,在白氏再三安抚和诱哄下,沈云商哽咽着轻声道:“是?崔公子,他?”


    白氏眼神骤冷:“他?怎么了。”


    沈云商忍着羞辱,艰难开口:“他?给我,给我下了那种药”


    她这话落,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片刻后,白氏猛地将沈云商拉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恐慌,连声音似乎都受到惊吓而颤抖:“你说什么?!”


    素袖亦是?惊的立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他?他?”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不待沈云商说完,白氏便赶紧上下打量着她,语调似乎因害怕而破了音。


    沈云商连忙摇头:“女儿没事,是?裴行昭救了女儿。”


    白氏听到她说无事,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半晌后,她眼神凌厉的看着沈云商:“是?哪一个崔公子?”


    沈云商自然察觉到白氏这话问的古怪,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是?崔二公子。”


    而她清楚的看见,白氏的脸色在听到答案后一片惨白,旁边的素袖姑姑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沈云商被白氏无意识的捏疼了手臂,轻声道:“母亲,疼。”


    白氏这才似回神,忙卸了力?道,一把将沈云商抱进怀里,带着后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别怕了,有母亲在。”


    素袖许久才低喃出声:“天老爷,万幸无事。”


    这要是?有事,可怎么得了啊。


    “他?这是?疯了不成!”


    素袖最后还是?没忍住,低骂了声。


    白氏快速瞥她一眼,她才知失言,赶紧看了眼沈云商,见后者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才低下头不再作声。


    沈云商压下心?头的怪异,轻轻从白氏的怀抱中退出来,皱眉道:“但?中药的还有崔大?公子,母亲,女儿想不明白他?们这是?要作甚,且那药极烈,幸好裴行昭有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白氏闻言手一抖,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是?说,他?给你和崔大?公子下药?”


    素袖才压下的惊慌又立刻涌了上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当即掀起惊涛骇浪,急急看向白氏。


    “商商,你同母亲仔细说说经过。”


    白氏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些。


    沈云商这才将裴家?庄所?发生的事向白氏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她知道赵承北赵承欢身份的事。


    “女儿其实认出了那是?殉方残阵,也?知道如何解,但?女儿想起母亲说过的,不得在人前暴露所?学,所?以便顺着他?们阵法走去?了洞中,可却没想到会陷入那样的险境。”


    “裴行昭说,崔二本还想栽赃给他?,但?表哥找到了洞里石壁上的药,交给了裴行昭,裴行昭不知怎么就从崔二口中诈出来了真相,否则,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裴行昭还说,崔二威胁他?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得跟家?中人提及,不然就不会放过我们,还有女儿一直不敢跟母亲说,他?们先前曾威逼利诱女儿跟裴昭昭退婚,女儿原本确实不敢说,可经过昨日之事,女儿属实有些害怕了,这才想着向母亲说明。”


    沈云商越说越感到害怕:“母亲,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白氏听完,脸色已经阴沉到没法看了。


    但?她许是?怕吓着沈云商,还是?尽量放柔声音道:“别怕,没事。”


    “近日在院里歇着,不要再见他?们,也?不许单独出门,素袖,找几个得用?的守在小?姐院里,就算和阿昭出门,人也?得带着。”


    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第32章


    沈云商从海棠院回来, 玉薇还没有消息传来,她?洗了把脸,继续在门口等着。


    等待间, 她?又?想到了母亲方才的反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母亲好像对给她?下药的是哪位崔公子特别在意。


    都是姓崔, 这有什么区别吗?


    难道说, 母亲已经知?道所谓的崔二并非是崔二?


    若是这样, 那就说的通了。


    母亲如果真?与玄嵩帝有关,那么崔家对她?动手和皇家动手,对母亲来说自然是有着区别的,至于母亲是如何知?道崔二是赵承北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迷雾笼罩着她?, 她?暂时还理不出头绪。


    眼?下最紧要的是清栀。


    清栀前世死在青楼, 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结, 她?不想悲剧重演。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 却始终不见?玉薇有消息传回?,沈云商便愈发的心焦。


    她?不打算再等下去, 穿了件大氅就要出门。


    然才走出院子就被拦下了。


    沈云商看着三个陌生的面?孔怔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母亲安排过?来保护她?的人。


    “小姐, 夫人有命,您不能单独出府。”


    沈云商耐心解释:“我院里的清栀一早出门,到现在未归,玉薇午间去寻她?可至今却无半点消息, 我担心她?们出了事, 得出去找人。”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清栀他?们不知?道,但玉薇的名?字他?们是熟悉的。


    沈府上下都知?道, 玉薇姑娘是小姐精心养大的,吃穿用度比寻常府中的小姐还要精细,足矣可见?玉薇姑娘对小姐的重要性。


    所以?一听玉薇姑娘不见?了,几人神色间都有些松动。


    沈云商也知?道他?们的为难,便道:“这样,你们先?随我出去,同时再叫人或去白家请一位表兄,或去裴家请裴行?昭过?来陪我出门。”


    沈家如今就父亲这一支在姑苏,且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平日需要兄弟陪同时,都是去白家请一位表兄过?来。


    为首的青年见?沈云商确实着急,也怕玉薇真?的有个万一,几乎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我陪小姐出门。”


    随后?他?又?安排另外两人,一个去白家,一个去裴家。


    他?怕万一哪边耽搁了,便干脆两边都派了人去。


    沈云商见?他?性子沉稳也懂得变通,便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道:“小姐唤我阿春便好。”


    接着,他?又?介绍道:“方才穿深紫色衣裙的姑娘唤作阿夏,另外一人唤作阿秋。”


    沈云商眉头微挑:“那是不是还有一位唤作阿冬?”


    青年闻言面?色闪过?一丝复杂,好一会儿才回?道:“他?,大约不在了。”


    沈云商一怔,下意识道:“抱歉。”


    阿春忙道:“无妨,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从拂瑶院到府门很有一段路,沈云商继续同他?闲聊:“你们都是家生子?”


    阿春微微垂眸:“是。”


    “那是出身白家还是沈家?”


    阿春再次沉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


    见?他?为难,沈云商便没想深究,正要岔开话题时,却听他?道:“算是白家。”


    沈云商眸光微闪。


    这回?答倒是有些微妙。


    什么叫算是白家


    “你们是白姓?”


    阿春又?沉默了。


    沈云商了然,这个问题又?让他?为难了。


    “不是。”


    阿春回?答的很有些迟缓,沈云商便知?道她?不好再问下去了。


    果然,见?沈云商不再询问,阿春轻轻松了口气,而后?似是怕沈云商再问些什么,便岔开了话题:“小姐可知?玉薇姑娘是去何处寻找清栀?”


    沈云商眉头微蹙,道:“清栀早晨出门采办,要么是去北市,要么是昌华街。”


    玉薇也只会去这两个地方寻她?。


    阿春默了默后?,道:“北市今日并非集日,我们先?去昌华街?”


    非集日,便说明清栀有很大可能不会去。


    沈云商遂点头:“好。”


    昌华街是姑苏城内较为繁华的一条街,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离福禄巷不过?一炷香的车程。


    进了昌华街,沈云商先?是去了那几家清栀常去的铺子询问,有两家店小二称在辰时前后?见?过?清栀,她?再问起玉薇,店小二也称在午后?见?过?,再之后?就无半清栀玉薇半点线索了。


    正在沈云商焦急之时,突有几个院中下人带着薄汗跑到她?跟前:“小姐。”


    这几人正是跟着玉薇出来寻清栀的。


    沈云商忙道:“玉薇和清栀呢?”


    其中一人神情焦急道:“回?小姐,玉薇姑娘带奴才们出来寻找清栀姑娘,问过?几家店铺后?就没有线索,后?来玉薇姑娘就让奴才们分开找寻,约定在半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在旁边的巷子口碰面?,可是到了时间,却始终不见?玉薇姑娘回?来,奴才们四处找寻,也没有结果。”


    沈云商当即喝道:“为何不回?府禀报?”


    下人忙道:“奴才们叫阿力回?去禀报了啊。”


    沈云商闻言愣了愣,皱眉:“何时的事?”


    “大约一个时辰前。”


    沈云商转头看向?阿春,一个时辰前,她?已从母亲院里回?了拂瑶院。


    阿春会意,沉声?道:“小姐回?拂瑶院后?的一炷香内,我们三人便到了拂瑶院外守着,并没见?到有人回?来。”


    几人闻言都有些震惊,纷纷道:“啊,不可能啊,我们看着阿力走的。”


    “是啊,因为阿力脚程快,我们才让他?回?去通信的。”


    沈云商心下一沉。


    她?院里的大多都是家生子,阿力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可能会背叛她?,未能回?去极有可能是有人将他?绊住了,亦或者,出了事。


    所以?清栀玉薇前后?失踪,绝不是巧合!


    “你二人沿路去找阿力,剩下的人都在附近搜寻,一有消息就来此处禀报给刘叔,刘叔便立即放信号。”沈云商将怀中的信号弹递给车夫刘叔,吩咐他?哪儿也不许去,在原地等候。


    刘叔接过?信号,恭敬应是。


    待所有人散开,沈云商沉着脸看向?昌华街西边。


    阿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面?色微变:“小姐怀疑她?们在青楼?”


    前世清栀就是死在青楼。


    她?再次失踪,沈云商不得不怀疑。


    “你和我去。”


    毕竟是两个姑娘家,真?到了那种地方传出去不大好听,再者,万一她?判断失误便会错过?别的线索,所以?她?才决定只带阿春过?去。


    阿春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敬应下。


    二人穿过?人群,停在一家青楼之下,门口有迎客的女子,脂粉味扑面?而来,沈云商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便欲抬脚进去,手臂却突然被拉住。


    她?回?头一看,却是匆匆赶来的裴行?昭,大约是走的太急,腰间的金串串还在左右晃荡。


    “你去这里作甚?”


    见?到裴行?昭,沈云商一直揪着的心安稳了几分,她?道:“玉薇和清栀都不见?了,这条街都差不多搜遍了,只有这里没找。”


    “你来的正好,那边还有两家,我们一人负责一家。”


    她?说着就要往里冲,裴行?昭却又?将她?拽回?来:“你等等!”


    “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去?”


    沈云商唇角紧紧抿着,看着他?片刻后?,声?音微哽:“我害怕。”


    清栀死过?一回?,玉薇陪她?长大,谁出事她?都无法接受。


    别说是闯一闯青楼,只要能找到人,将这条街掘地三尺她?也做得出来。


    裴行?昭见?她?红了眼?眶,遂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放轻声?音安抚:“别急,若人真?在里头,我肯定给你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可是”


    “你进去肯定会引起轰动,反倒于找人不利,也于她?们名?声?无益。”裴行?昭温声?劝道:“你且安心在外头等候。”


    “再说,绿杨要是回?来知?道玉薇出了事,还不得跟我闹,所以?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寻找。”


    裴行?昭说罢抬眸看了眼?阿春:“这是?”


    阿春拱手道:“回?裴公子,我是夫人安排保护小姐的护卫,裴公子唤我阿春便可。”


    此时也不是多问的时候,裴行?昭点头:“好,你保护好她?。”


    “是。”


    裴行?昭进去后?,阿春出声?询问:“小姐,那我们?”


    沈云商看着裴行?昭走进青楼,沉默半晌后?,道:“先?在附近找,等他?的消息。”


    二人刚走出几步,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沈云商?”


    沈云商一抬头,便见?到掀开马车侧窗帘栊看过?来的慕淮衣,对方大约是看到她?神色有异,忙放下帘栊下了马车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慕淮衣边问,边抬头看了眼?青楼,眼?底快速掠过?异光:“我方才好像看到裴阿昭了,他?该不会是去逛青楼了吧?”


    沈云商:“”


    虽然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裴行?昭确实是进了青楼。


    “被我说中了?不会吧,他?要死啊,敢去逛青楼,腿不想要了啊?”慕淮衣大感震惊,一声?比一声?大:“他?不知?道白家那几个兄弟都回?来了吗?”


    沈云商:“”


    不回?来就能去逛了?


    不是,她?怎么也给他?带偏了!


    “事情不是这样。”


    周遭已有不少人望来,沈云商连忙阻止慕淮衣再继续吼下去,低声?快速道:“我院里不见?了两个姑娘,最后?出现在昌华街。”


    慕淮衣双眼?微震,不见?了两个姑娘?


    他?往沈云商身后?望去,又?是一惊:“玉玉薇不见?了?”


    沈云商微微点头。


    慕淮衣还想再问什么,可见?她?面?上忧虑深重,便知?事情恐怕不简单,沉思片刻后?,道:“你去醉雨楼等着。”


    “你”


    慕淮衣打断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


    不待沈云商再开口,他?便扯下腰间几串玉珠,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阿春身上:“你是沈家护卫?”


    阿春点头:“是。”


    他?刚应下,慕淮衣就将那几串玉串串塞到他?怀里,转头朝身边人吩咐道:“我在进昌华街后?被偷了几串玉珠子,价值千金,立刻叫人给我将这条街封锁了,一寸一寸的搜!”


    姑苏城四大家裴沈白慕,在姑苏城都有着不小的威望和势力,慕家未来掌权人说丢了东西,自然没人敢拦他?。


    有裴行?昭慕淮衣在这里,沈云商也就安心了不少,遂带着阿春去了醉雨楼。


    他?们出面?比她?出面?要好得多,至少若玉薇清栀真?在青楼,也能保全她?们的名?声?-


    玉薇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


    她?适应了片刻,取下头上簪子捏在手心,警惕的听着周遭的动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但她?记得她?是如何昏迷的。


    与其他?人分散后?不久,她?在一处巷子墙角边发现了她?送给清栀的那朵金丝蔷薇珠花,刚捡起来就发现蔷薇涂有迷药,想扔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吸入迷药后?就陷入了昏迷,再醒来,就是现在。


    不待玉薇细细思索这是怎么回?事,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醒了。”


    黑暗中,玉薇面?色微变,精准的看向?声?音来处:“你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道:“接下来我问你的每个问题,望你如实回?答,否则你要找的人活不了,你也一样。”


    玉薇皱眉:“清栀在你手上。”


    “她?现在还在我的手上。”那道声?音徐徐传来:“但若你不配合,那她?就不归我管了,青楼老?鸨想来有很多调教人的法子,保管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玉薇眼?神一沉:“你想如何?”


    “你在沈家十几年,想必知?道的也不少。”


    玉薇明白了,是冲着小姐来的。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冲着沈家其他?人,抓的就不该是她?。


    “你想知?道什么?”


    “我听闻过?一些沈家家主与夫人鹣鲽情深的美谈,有些感兴趣。”那人道:“但外人知?道的终究不多,你自小长在沈家,想必知?道的更精彩,不如说来我听听。”


    玉薇不由眉头微蹙。


    这个问题未免太过?古怪。


    她?沉默了半晌后?,才答:“与外界知?道的差不多,家主对夫人一见?钟情,穷追不舍,后?得偿所愿,感情和睦。”


    “这些我都知?道。”


    那道声?音渐冷:“我想知?道的是别人不知?道的,比如,沈府里有没有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有没有藏什么身份异常的人。”


    玉薇一怔。


    秘密?身份异常?


    “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那人突然话锋一转,道:“你家小姐的身份不简单吧。”


    这话一出,玉薇身子微僵。


    果然还是冲着小姐来的,小姐的身份简不简单她?不知?道,但小姐身上确实有秘密。


    “我家小姐是姑苏首富独女,身份自然不简单。”


    “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那人冷笑道:“我也懒得与你绕弯子了,我要你家夫人或是小姐身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玉薇听的莫名?其妙:“什么?”


    “这件东西对她?二人来说很重要,若是你拿不到,只需要告诉我她?二人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便可,只要你说了,我就放了你二人。”


    “否则”


    “你们都是一样的下场。”


    玉薇刚要开口,却又?听他?道:“别指望着有人会来救你们,你若不愿意配合,明日之后?,你们就会因为不堪受辱死在青楼某个角落,府衙就算查,也只会查到是人贩子做的。”


    “比如,清栀在牢里的人贩子娘,和她?心狠的父亲弟弟。”


    玉薇听到这里心头一凉。


    这个人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们。


    不论她?说不说,都是死。


    她?现在很难自救,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小姐。


    心思几转后?,玉薇道:“夫人与小姐在意之物有好几样。”


    那人声?音里顿时带了几分迫切:“都有什么?”


    “我可以?都告诉你,但你得先?放我们离开。”玉薇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灭口。”


    那边陷入久久的沉寂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冷笑:“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你若不说,那唤作清栀的婢女”


    “她?的命怎有我自己的重要?”


    玉薇淡淡道:“她?知?道的我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也只有我能告诉你们,但我不确定自己能活下去,又?如何会告诉你们?”


    “倒是牙尖嘴利”


    半晌后?,那边轻嗤道,然话还未完就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人进来,在低语什么。


    没过?多久,玉薇便听他?咬牙道:“你家小姐倒是在乎你们,竟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人,你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说,我敢保证你家小姐找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玉薇眼?眸微亮。


    小姐果然找来了!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凭什么要便宜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玉薇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若她?没听错,在有人走进来时,外间有嘈杂声?传来。


    她?因此大致能确定自己应该在街道旁,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怎样的,墙厚不厚,她?劈不劈得碎,劈碎了又?是否能获救。


    “公子”


    突然,暗门又?打开,这一次进来的人声?音略急,玉薇隐约听到了个‘白’和‘来’字。


    她?暗道难道她?们的失踪惊动了白家。


    若白家的人来了,那小姐定也在这里!


    如此,她?或可一搏!-


    白燕堂听阿秋一说完,就赶紧带人骑马过?来了,他?到时昌华街已经封锁,裴慕两家的人正在四处大肆搜寻,他?得知?沈云商在醉雨楼后?,便径直寻去。


    “云商妹妹。”


    沈云商正魂不守舍的立在窗边关注着街上的动静,听得声?音回?头:“表哥。”


    白燕堂神情凝重的走近她?:“我听说玉薇不见?了,还没找到?”


    他?深知?玉薇对于沈云商有多么重要。


    沈家在姑苏这一支只有沈云商一位小姐,虽然也有白家的兄弟姊妹,但毕竟不在一个府里,沈云商便是将玉薇当成妹妹养大的。


    如今人不见?了,岂能不急。


    “还没有,裴行?昭已经找了两处青楼,刚去往最后?一处,慕淮衣将整条街封锁了,正在一寸一寸的寻。”


    沈云商心神不宁道。


    若人真?在昌华街就一定能找到,怕就怕,不在这里了。


    白燕堂看了眼?底下的兵荒马乱,安抚道:“我也带了人来,会找到的,只是,云商妹妹可知?,是谁动的手?”


    沈云商方才也在沉思这个问题。


    清栀和玉薇只是两个小丫头,谁会跟她?们过?不去,很显然这是冲着她?来的,就算是遇上了人贩子,也没道理就盯着她?的人绑。


    且清栀便罢了,玉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绑的走的,再结合清栀一早失踪,她?不难猜到这是一出有预谋的绑架。


    若是这样其实她?还能安心些,起码绑她?们的人是有所图谋,不会伤害她?们。


    可一想到清栀前世


    砰


    沈云商耳朵微动,微蹙着眉,抬手示意白燕堂:“表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燕堂摇头:“没”


    砰砰砰


    这几道沉重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非耳力过?人不能察觉。


    白燕堂话音一顿,眸子飞快扫过?四周,沉声?道:“听到了。”


    二人当即不再作声?,几乎是同时闭上了眼?。


    然白燕堂一把拽住沈云商,闭着眼?阻止她?:“我来就好。”


    沈云商睁开眼?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点头:“好。”


    表哥是怎么知?道的。


    但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白燕堂正凝聚内力听声?辨位,她?不能打扰.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燕堂蓦地睁开眼?,脚尖一点跃下醉雨楼,朝斜对面?的酒肆而去。


    沈云商见?此,连忙转身飞奔下楼。


    阿春紧紧跟上。


    待她?跑到酒肆下时,白燕堂正一掌击碎二楼墙壁,紧接着,便有一道淡粉色身影扑了出来,沈云商眼?睛一亮:“玉薇!”


    阿春飞身而上接住落向?地面?的玉薇,白燕堂见?他?身手不错便放心的追了出去。


    玉薇唇边溢着一缕鲜血,伤势不轻。


    沈云商半跪在地上,将她?搂在怀里,担忧道:“玉薇,你怎么样?”


    玉薇强撑着清醒,道:“奴婢无碍。”


    “但,奴婢暴露了武功。”


    “不重要。”


    沈云商红着眼?尾安抚她?道:“我说过?,当你性命攸关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只说过?她?不能暴露所学,玉薇是无妨的,不过?是怕引起不必要的猜疑,母亲才让玉薇也尽可能的藏拙。


    玉薇还想说什么,但没能坚持住晕了过?去。


    这时,慕淮衣急急跑来,看了眼?她?怀里的玉薇后?,低声?朝她?道:“裴行?昭找到清栀了。”


    沈云商忙抬头看向?他?,急声?道:“人怎么样?”


    慕淮衣道:“活着。”


    沈云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稳稳的落了回?去。


    活着就好。


    “但找到时受了重伤,以?免影响她?的名?声?,裴行?昭从后?门走的,楼里知?道的人也都给了封口费。”慕淮衣打量了一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沈云商望了眼?白燕堂追上去的方向?,忙道:“此处继续封锁,表哥和我的护卫阿秋往那边追出去了。”


    慕淮衣眸色微深:“明白。”


    “你先?去醉雨楼,楼里有大夫,裴行?昭也去了醉雨楼。”


    沈云商道了声?谢后?,一把将玉薇抱起来脚步飞快的进了醉雨楼,正想问要不要帮忙的慕淮衣怔在原地,他?怎么不知?道,沈云商这么大力气?


    或许,是太过?着急激发的潜力?


    慕淮衣自认找了个很合理的解释后?,便带着护卫大摇大摆的进了酒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死了敢在姑苏城绑沈云商的人。


    这简直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嘛。


    第33章


    醉雨楼


    沈云商抱着玉薇刚进去, 清溪便迎了上来:“沈小姐,请随我来。”


    沈云商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抬头就看?见正要出来的裴行?昭, 二?人对视一瞬,裴行?昭目光下移, 落在玉薇身上, 皱眉:“也受伤了?”


    沈云商点?了点?头, 上前将玉薇放到另一张塌上,才朝旁边的清栀看?去,这一看?脸色就黑了下来。


    慕淮衣说清栀受了重伤,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人时, 她还是不可?控的颤了颤, 心头窜出一股怒火。


    少女看?起来鲜血淋漓的, 身上有着多处鞭伤, 青色的衣裙生生被鞭子抽破, 整个人躺在那里似乎已是奄奄一息。


    “我找过去时她已经陷入昏迷,伤她的人我叫人扣下来了。”裴行?昭并没有细说当时的情境, 他踢开门时那人还没有停手, 鞭子抽在少女身上, 传来刺耳的声音,而少女双眼紧闭已无半分动静,他当时心就凉了半截,一脚将?那人踹飞后去探了她的鼻息, 所幸去的及时, 要去的再晚些,人就真的没了。


    但即便他不说, 沈云商也能想象得?到清栀当时的处境和?她所受的折磨,她心疼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少女,哽咽的一时说不出话。


    上一世送到她面?前的姑娘更加惨不忍睹,这一次她防来防去,到底还是没有护好她。


    这时,清溪带着楼中的大夫进来。


    裴行?昭便上前将?沈云商拉了过来:“先?让大夫诊治。”


    沈云商抬手抹了抹眼角,随他去了外间等候,才刚坐下裴家的人就出现在门外:“公子。”


    裴行?昭看?向她,道:“我让他审问那人,应该有结果了。”


    沈云商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拉开门走了出去。


    裴行?昭紧随其后。


    得?到裴行?昭示意,裴家护卫禀报道:“禀公子,沈小姐,属下几人审问了那人,他的说辞是一样的,说是有人将?清栀姑娘卖进了青楼,但不让她活命。”


    沈云商:“何人卖的?”


    清栀的户籍在她手上,旁人如何能卖。


    裴家护卫面?色有些复杂道:“他说那人是清栀姑娘的父亲,且也确实听?清栀姑娘唤他父亲,说是户籍不慎弄丢了,他说是卖女儿?,实则是给了青楼一笔钱,做成?清栀姑娘被卖进楼中,拒不接客受折磨而死。”


    沈云商眼底一片冷光,咬牙重复:“清栀的父亲。”


    裴家护卫回道:“是,属下看?那人不像说谎的样子。”


    但他还是想不通,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这般心狠!


    “立刻找到清栀的父亲和?弟弟!”


    沈云商正想开口,裴行?昭便先?她一步吩咐道。


    裴家护卫忙应下:“是。”


    随后,他问道:“那个人如何处置?”


    裴行?昭问沈云商的意思,沈云商道:“送官府,顺便问一下先?前我请求官府查探的事进展如何。”


    裴家护卫看?了眼裴行?昭,见他点?头,便领命而去。


    护卫走后,裴行?昭面?色复杂道:“你也觉得?事情有异?”


    沈云商沉着脸嗯了声:“她的父亲再不是东西,也就是卖进青楼得?一笔钱,且她家里人视财如命,没理由倒给青楼钱要自己女儿?的命,这说不通。”


    “而且他们?还绑了玉薇。”


    裴行?昭凝眉道:“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沈云商心里确实有猜测,但没证据:“等玉薇醒来,或许会有答案。”


    裴行?昭其实能猜到沈云商心中的怀疑。


    在这姑苏城敢对沈云商的人下手的没几个。


    而会下手的,除了那外来者,不做他想。


    “玉薇这边是什么情况?”裴行?昭问道。


    沈云商:“被关在酒肆,表哥发现的及时,劈碎墙将?人救出来的,后发现里头还有人,就追出去了。”


    裴行?昭若有所思的望向里间。


    对清栀下了死手,但对玉薇显然是留了手的,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才出来。


    “受鞭伤的姑娘外伤颇多,血已经止住了,无性命之忧,但后期需要用上好的药材,方才不会留下疤痕;而另外一位姑娘受了不轻的内伤,需得?精心调养,三月内不能动用内力,我去为二?位姑娘开几副药方带回去。”


    大夫的话落,沈云商快速看?了眼裴行?昭,却见后者面?色淡然的点?头:“好,有劳大夫。”


    大夫一走,沈云商就盯着裴行?昭看?,眼神太过直白,裴行?昭想忽视都不行?,便转头低眸看?向她:“你就当没听?到,我也当没注意,这事不就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沈云商不吭声。


    “好吧我承认我是知道。”裴行?昭:“那是一次意外,我无意中发现玉薇身法?有异,之后便上了些心,果然发现她不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姑娘。”


    沈云商观察着裴行?昭的神情,见他似乎并无隐瞒,心神微松:“那你怎不问我?”


    “你既有心隐瞒,也不曾主动告知于我,那我自然就不会多问。”裴行?昭控诉道:“且我还没问你为何要瞒着我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


    沈云商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心虚,但也仅仅只有几分:“那你现在不都已经知道了,是母亲为了保护我,才让玉薇藏拙的。”


    裴行?昭扬眉:“喔,行?吧。”


    “啧,要是绿杨回来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话说,绿杨该不会打不过玉薇吧?”


    沈云商:“我又不会武功,我如何知道?”


    “再说,他能不能抱得?美人归,也不取决于打不打得?赢。”


    裴行?昭凑过来:“那取决于什么?”


    “对了,我还听?说先?前你让沈伯母认玉薇为义?女,有这事吗?”


    沈云商转身边往里间走边道:“有这事。”


    “但那时我年?纪尚小,且玉薇身份不明?,母亲便不同意,让我长大成?人再说,所以玉薇未入奴籍。”


    裴行?昭忙追上去道:“商商你放心,待将?来绿杨成?亲,我肯定?给他剔了奴籍,并重金求聘,他要敢对玉薇不好,我打断他的腿。”


    沈云商头也不回,轻飘飘道:“只要玉薇点?头,我没意见。”


    “但玉薇若不同意,谁来也不行?。”


    裴行?昭扬了扬眉,而后长长一叹道:“那看?来绿杨的追妻路漫漫啊。”


    沈云商不置可?否。


    想要她的玉薇,哪有那么容易。


    走进里间,看?着榻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沈云商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赵承北,那她便很怀疑是冲着她来的,清栀玉薇都是被她牵连,那这一遭也是因?她受的。


    “以免节外生枝,先?将?人送回府吧。”裴行?昭道。


    沈云商也是这么想的,刚要点?头外面?便传来动静。


    是白燕堂回来了。


    沈云商二?人便又迎去了外间。


    外间有茶案,几人围绕而坐,白燕堂问了清栀和?玉薇的情况后,便道:“人没有追上,但是中了我的暗器,伤在右边手臂。”


    这个结果在沈云商的意料之中,赵承北敢在这里绑人,那自然是想好了退路的。


    “是个什么人?”


    “蒙着面?看?不见脸,大约二?十五上下,比我矮一点?,身形偏瘦。”


    白燕堂灌了几口茶进去,才继续道:“武功路数看?不出来,论招式不是我的对手,但他的轻功极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裴行?昭:“能跟他不相上下。”


    听?他形容完,沈云商和?裴行?昭的心里同时冒出了一个名字。


    乌轩。


    “你们?是不是猜到是谁了。”白燕堂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捏紧茶杯咬牙道:“告诉我,我去弄死他。”


    “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对两个小姑娘下这等狠手!”


    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一眼,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依着白燕堂的性子,他知道了真的有可?能去弄死乌轩。


    可?这浑水他们?都不想让白家来趟,再者说,乌轩是赵承北的贴身侍卫,哪有那么容易杀。


    且若真杀了,赵承北必定?要报复,他们?这几家现在没有人能承受的起皇权的打压。


    但这笔账,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表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沈云商道。


    白燕堂抬手打断她:“是那个姓崔的?”


    沈云商一愣,而后想起在裴家庄发生的事,如此,白燕堂往他们?身上猜倒也正常。


    “那姓崔的我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在裴家庄算计你,这才一回来就又搞这么大桩事!”白燕堂往后一靠,面?色不善道。


    “跟他什么仇,至于吗?”


    沈云商看?他一脸要去找人麻烦的表情,不由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这话一落,门就被推开,慕淮衣大咧咧进来,坐到白燕堂身侧,将?手中的画像拍到桌子上:“我寻到了这个证据,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画像上墨迹还未干,显然是才画出来的,沈云商裴行?昭倾身看?去,面?色同时一沉。


    “这人是今日酒肆对面?一个伙计看?到的,他说这人是个冰块脸,又像是外地来的,便多看?了几眼,且所幸这伙计在画艺上有点?天赋,才能得?到这张画像。”慕淮衣边说边注意着沈云商裴行?昭的神情:“看?你们?这反应,我应该不是做的无用功?”


    沈云商裴行?昭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


    认得?,怎么不认得?!


    赵承北的近身侍卫之一。


    二?人不答,白燕堂就明?白了:“果真是他?”


    慕淮衣转头看?他:“谁?跟上次差点?废了裴阿昭的手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云商阻止不及,一转眸果然见白燕堂面?色不对,她刚想要开口,白燕堂就抬手制止她,缓缓偏头盯着慕淮衣:“谁差点?废了我妹婿的手?”


    第34章


    慕淮衣全然忽视裴行昭的暗示, 噼里啪啦就将那日在醉雨楼发生的事倒豆子般的倒了出来,白燕堂越听脸色越沉,黑着脸看向裴行昭。


    裴行昭咧嘴一笑, 不甚在意道:“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点皮外伤, 已经?快好了。”


    白燕堂:“已经快好了还缠满细布?”


    裴行昭辩解:“再怎样也是皮外伤, 暂时?见不得水, 这不包着稳妥点么?嗳表哥你去哪里呢?”


    白燕堂没等裴行昭说完,就起?身大刀阔斧的往外走,沈云商赶紧跟着追了上去:“表哥你?先冷静,这件事不能”


    “我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吧?”白燕堂脚步不停道。


    沈云商眸光闪烁:“是, 是啊, 那可是邺京崔家, 轻易得罪不得。”


    白燕堂驻足, 转头看着她片刻, 淡淡道:“不久前,姑姑曾拜托我查一查邺京崔家。”


    沈云商一怔, 随后就大约预感到他接下的话?会是什么?。


    “你?猜怎么?着, 我的人?竟查到崔家二公子, 三小姐都在邺京。”白燕堂顿了顿,眯起?眼:“我原还担心?你?和?裴行昭蒙在鼓里,这么?一看,你?和?裴行昭都知道出现在姑苏的这两个冒牌货是谁。”


    沈云商本还有心?遮掩, 此时?听白燕堂如此说, 便?知道瞒不过去了。


    她是想过母亲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叫白燕堂去查的。


    “那你?也知道他对你?们的图谋?”白燕堂问这话?时?, 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沈云商此时?正在思忖着要如何说,自然没有看出来。


    白燕堂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好半晌后,才听沈云商道:“崔三小姐曾经?威逼利诱让我和?裴行昭退婚,崔二公子还逼裴行昭尚主,我问过裴行昭,他说有可能是盯上裴家的钱。”


    她声音虽然已极小,但此处人?多眼杂,以免节外生枝,她还是没唤出那二人?的真实身份。


    “裴行昭手受伤那次,也是因为和?他谈判,他当时?也确实答应不会再逼我们退婚,只是不知道昨日为何又在裴家庄设那般陷阱。”


    她在母亲那边已经?松了口,今日即便?她不说白燕堂也会知道,所以,她干脆将能说的都说了。


    白燕堂心?神微动。


    所以那个人?接近她只是为了裴家的钱,并非他想的那样。


    白燕堂沉默了几息后,道:“他用什么?威胁你?,沈家,白家,裴行昭?”


    他猜的一字不错,沈云商点头:“嗯。”


    “哼!”白燕堂冷嗤一声:“什么?东西,也配来这儿横!”


    沈云商不由看向白燕堂,她这位表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向来是不知道怕字如何写的,别看着平日不着调,要正经?做起?什么?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其实一直都挺羡慕表哥这份气魄的。


    “有我们在,你?们无需怕他们,他们若再敢找你?,尽管告知于我,我去处理?。”白燕堂正色道。


    听得这话?,沈云商喉中不由一哽。


    若是前世她和?裴行昭将事情全盘托出,不傻乎乎的自己去抗,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前世得知她和?裴行昭退婚后,表哥还特意来问过,只是那时?她太过畏惧皇权,也太怕失去亲人?,便?一直不敢说实话?,只说与裴行昭缘分已尽,如今另有所爱。


    她记得表哥当时?还气了许久,临走之前还说,若是她后悔了,只管跟他说一声,他定去将她抢回来。


    后来她出嫁时?表哥没有回来,直到到了崔家,玉薇将嫁妆单子给她时?,她才知道,表哥给了添了厚厚一串的嫁妆。


    “云商妹妹,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白燕堂见她久久不语,便?以为她是害怕,遂放软态度安抚道:“他就是条龙,到这里也得给我卧着,更何况他上头还有嫡长压着,二人?相争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邺京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沈白裴三家即便?只是一届商贾,却也是名?动江南,势力加在一起?不可小觑,岂是他说动就能动的,我晾他现在也不敢横生枝节。”


    沈云商心?中微动:“表哥怎知道的这么?多?”


    这些道理?是她在邺京走了一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明白的,若她前世也能如表哥这般清楚邺京局势,最后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去。


    白燕堂似是看出她内心?的自责和?不安,遂笑了笑:“我会识字开始就经?常被你?外祖父带着走南闯北,见识的东西自然比你?多些,若你?这些年也出去看过,懂的定不必我少。”


    “而且,白家在邺京有生意,我去过好几趟,自然对邺京情形略知一二。”


    沈云商听出他是在安慰她,遂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解道:


    “对了,既然表哥知道他们是谁,那上次怎还上崔三小姐的马车。”


    依着表哥对那二人?的态度,在明知公主身份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的。


    白燕堂眉眼一弯,语调轻佻,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我就是好奇,她是什么?样的。”


    好奇鸠占鹊巢的公主,是怎么?理?所当然霸着那个位置的。


    这话?沈云商听得有些迷惑。


    为何好奇?


    “你?就理?解成我想多长长见识吧。”


    白燕堂漫不经?心?说完这话?,话?锋一转,道:“小昭昭这个仇,表哥替你?们去报了,你?也不必太过忌惮他们,没有证据,他奈何不了我们,你?要相信姑苏三大家的影响力,也要相信表哥的判断,他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沈云商就不该忌惮赵承欢。


    鸠占鹊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威胁她。


    “还有我”


    慕淮衣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传来,他朝白燕堂挥挥手,义薄云天道:“我当时?就想去弄他给裴阿昭报仇的,如今表哥动手,那就算我一个。”


    白燕堂回头盯着他片刻,难得正经?道:“此事并非玩笑,慕家不必搅进”


    “欸白家表哥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慕淮衣打断他,正色道:“我们曾经?说过,姑苏四?大家可以进行无伤大雅的内斗,但若遇外敌,必须一致对外。”


    见白燕堂还想说什么?,他突然举起?三根指头,朝他眨眨眼:“长羽哥忘了?我们四?家未来的掌权人?,曾经?结拜过的?”


    白燕堂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唇角一抽。


    沈云商与慕淮衣身侧的裴行昭对视一眼,抿唇垂首憋着笑。


    对于白燕堂来说,那一次的结拜属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是慕淮衣的四?岁生辰宴,其他三家自然携着小辈去祝贺,大人?们走得近,自然也希望下一辈关系融洽。


    那日,大人?们在前院喝酒,他们四?个就在慕淮衣院里玩耍。


    白燕堂的性子从?小就是那种不着调的,比裴行昭还要不正经?,遇到个小猫小狗,他都能逗出个花来,更别说是小寿星。


    他说慕淮衣的生辰怎么?也该喝两杯,全然不管四?岁的小娃娃如何能喝两杯这个问题。


    但小小年纪的慕淮衣被他这么?一激,竟然真的去偷了一坛子酒来,说要跟他们一起?喝;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什么?都是好奇的,五岁的裴行昭亦如此。


    慕淮衣偷酒,他就去偷酒碗。


    得手后,三个人?一人?倒了一碗学着大人?的模样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刚开始裴行昭慕淮衣都受不住酒味,但见白燕堂喝的爽快,他们就谁也不愿意认输,硬生生把那一碗干了。


    结果可想而知,三人?醉的一塌糊涂,慕淮衣大约是才看了戏,发酒疯时?就弄来几炷香点了,要效仿桃园三结义。


    可能是从?戏文?里看到的,他还掏出了把小匕首,说要每个人?滴了血进去,喝了才算。


    他们三个在那儿捣鼓割哪里不痛时?,沈云商却悄咪咪的抱起?了酒坛子,将自己灌的打了个嗝,白燕堂最先发现,吓的飞快跑过去抢了沈云商手里的酒坛子,吓破了音的骂她:“沈云商你?疯了?”


    那时?候的沈云商也是四?岁,她只比慕淮衣小了月份。


    她看着三张红扑扑且震惊的脸,沉默片刻后,撸起?自己的袖子伸出手:“我也要结拜。”


    三人?盯着她沉默许久,然后,慕淮衣趁着醉的晕晕乎乎的白燕堂不注意,拿起?小匕首动作迅速的割破了沈云商的手指,再然后,白燕堂就和?慕淮衣打了一架。


    裴行昭本来也想动手,但他仗义,觉得二打一有些欺负人?,于是就凑到沈云商跟前,心?疼道:“痛吗,我给你?吹吹。”


    沈云商摇摇头,捡起?慕淮衣因跟白燕堂打架而丢在地?上的匕首,学着慕淮衣的动作割破了裴行昭的手指,在裴行昭一脸惊愕下,她道:“他们先打,我们先结拜。”


    裴行昭错愕过后,深觉她言之有理?,于是二人?将血滴在酒碗中,但在喝之前,裴行昭突然拦住沈云商:“我们有婚约,还能结拜吗?”


    四?岁的小云商哪里懂,瞪着懵懂的双眼摇摇头,然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和?慕淮衣打成一团的白燕堂。


    “表哥,我和?裴昭昭能结拜吗?”沈云商问。


    白燕堂和?慕淮衣正同时?按住对方的脸,闻言都望了过来。


    几目相对良久后,白燕堂和?慕淮衣这才想起?来还要结拜,二人?松开对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继续着结拜仪式。


    对于沈云商和?裴行昭能不能结拜的问题,喝醉了的七岁的白燕堂是这么?说的。


    “反正成亲时?也要拜,早拜晚拜都是拜,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四?人?就煞有其事的结拜了。


    当然,最后事情自然是传到了大人?耳朵里,几家家主听都见了血,急的脚步生风的跑了过来,尤其是沈家家主,他明明是最不会拳脚的一个,跑的却是最快的。


    看到沈云商手上的伤口,沈家家主气的脸都青了。


    最后,除了沈云商,另外三个酒醒了,全都挨了一顿好打。


    再再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那日行的不是什么?结拜兄弟的礼,而是拜的天地?。


    夫妻成婚的那种。


    沈云商跟裴行昭拜的,白燕堂和?慕淮衣拜的。


    沈云商与裴行昭倒没什么?,就如白燕堂说的,顶多就算是早拜了,但白燕堂和?慕淮衣


    二人?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见到对方。


    虽然是幼时?的玩闹,但却也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如今再提起?,当事人?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慕淮衣为何如今这么?坦然


    他说他后来想通了,说这事是白燕堂的锅,因为白燕堂比他大三岁。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白燕堂没再继续阻止慕淮衣,而是朝沈云商道:“小昭昭是我的妹婿,不管你?们怎么?跟他算这笔账,我都是要找他报仇的,但清栀和?玉薇是你?的人?,她们的仇我就不插手了。”


    顿了顿,他吊儿郎当的补充了句:“若玉薇他日认作姑姑的义女,那我也是要管一管的。”


    白燕堂撂下这话?后,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人?麻烦。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许久后,慕淮衣道:“不愧是大哥,我长羽哥霸气!”


    “沈云商,我今日跟你?回去拜见伯母。”


    沈云商和?裴行昭同时?看向他:“你?要干嘛?”


    慕淮衣眼睛亮晶晶的:“我去问问伯母缺干儿子不。”


    沈云商,裴行昭:“”


    慕淮衣越想越觉得可行,一个利索的转身:“你?们等等我,我去准备厚礼。”


    裴行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慕淮衣怒目瞪着他:“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去做伯母的女婿,你?没权利阻止。”


    裴行昭唇角一弯,缓缓道:“你?不认作伯母的义子,咱们大哥也会护着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慕淮衣脱口而出:“我毕竟是他结拜的三弟啊。”


    “不。”裴行昭道:“因为你?跟他拜过天地?。”


    慕淮衣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白家的小媳妇儿?”


    裴行昭似觉不够,尾音拉长的唤了声。


    结拜事后那一两年内,几家长辈常来这事来逗慕淮衣。


    白家老?夫人?还为此感到遗憾,说慕淮衣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不然这定是一段佳话?,因此,白家老?夫人?还盯上了慕淮衣的妹妹,最后是白燕堂用离家出走威胁,此事才总算作罢。


    “裴行昭你?要死啊!”


    慕淮衣气的一脚踢过去:“凭什么?我是媳妇,不能白燕堂是?”


    裴行昭轻嗤了声:“你?看看霸气的表哥,再看看你?,谁更像媳妇?”


    “你?长没长眼睛啊裴阿昭?老?子这么?俊朗的一张脸,你?再看看白燕堂,长得比花魁还勾人?,谁更像媳妇儿?”慕淮衣气的大声反驳。


    裴行昭扬眉:“喔,我明白了,原来你?在意的是谁是媳妇儿。”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裴行昭话?一落,他们就先后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白燕堂。


    白燕堂立在楼梯口,一脸复杂的盯着慕淮衣,几番欲言又止后,咬牙看向沈云商:“我是来拿那张画像。”


    沈云商硬憋着笑,点点头,去里头将画像拿出来。


    白燕堂却杵在楼梯口不动,他看了眼慕淮衣后,说:“你?拿过来。”


    像是不想也不敢靠近慕淮衣似的。


    沈云商便?乖巧的给他拿过去。


    白燕堂接过画像,几番纠结后,轻声朝沈云商耳语了几句。


    说完,他就飞快的跑了,好像跑的慢了就要被人?缠住似的。


    沈云商此时?已憋的满脸通红,她缓缓走回去,看向慕淮衣,原封不动的转达白燕堂的话?:“表哥让我劝劝你?,他喜欢的是姑娘,让你?对他死了那个歹心?。”


    慕淮衣:“”


    慕淮衣:“?!”


    慕淮衣:“!!!”


    他一把推开裴行昭,追出去:“白燕堂你?脑子有病吧,谁特么?对你?有歹心?,老?子喜欢的也是姑娘!”


    他这一吼,白燕堂听没听见不知道,但醉雨楼的不少伙计和?客人?都听见了,一时?间都惊讶且不敢置信的看向二楼围栏边上的慕淮衣。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啊


    天呢,这个惊天的消息必能成为姑苏城八卦榜第一名?!


    “结账,结账,我有事要出去。”


    “我这里也结账,没上的点心?也一起?买了。”


    “我也”


    回过神的慕淮衣气的脸都发白了:“”


    他气急败坏的吼道:“他喜欢的是姑娘,我喜欢的也是姑娘,你?们谁敢乱传,我就报官我跟你?们说,一个个的都给我回来,坐下!”


    沈云商实在忍无可忍,弯腰笑出声来,裴行昭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肚子已是笑的快要岔气。


    慕淮衣猛地?转头瞪向二人?,咬牙切齿:“你?们还敢笑!”


    他气势汹汹的走向裴行昭:“这狗屁乌龙就是你?惹出来的,你?过来,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不然传出去老?子的未婚妻就要泡汤了。”


    裴行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他拽到围栏边,解释:“哈哈,他,哈哈不是断袖,哈哈哈哈”


    慕淮衣:“”


    “你?他妈给我好好说话?!”


    裴行昭举起?手做投降状:“我好不了哈哈哈哈”


    “裴行昭!”


    “我弄死你?我!”


    “你?他妈再笑试试!”


    笑闹声和?慕淮衣气急败坏的威胁声久久才消停,最后是裴行昭被逼用他未来裴家家主的身份做担保,告诉楼里的客人?慕淮衣不是断袖,慕淮衣这才放过他。


    但有多少人?信那就不知道了。


    当夜,为了证明自己不好男风,慕淮衣跑去青楼待了一夜。


    第35章


    “沈枫, 你给我出来!你这次太过分了我跟你说?,你自己数数今年你抢我多少生意了,沈枫, 沈狗出来!”


    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携着满身怒火气冲冲的?闯进了沈府。


    两个门房没拦住,赶紧让人去禀报家主。


    不多时, 沈枫与白氏迎了出来, 中年男子一见沈枫便目眦欲裂:“沈狗, 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城郊那块地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谈的?好好的?了,你硬是横插一刀抢了去,我告诉你沈狗, 你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 我就不走了, 我就住这了!”


    沈枫被他指着鼻子骂了顿, 竟不怒反笑:“慕老?弟啊”


    “谁是你老?弟, 叫我慕家主!”


    来人正是慕家家主慕焕。


    “好好好,慕家主。”沈枫笑嘻嘻上前?两步, 确认自己与他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才道:“你不也说?了, 那块地你们还在谈,又没有下定?,我怎么就不能买了?”


    慕焕风风火火就冲了过来:“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 那块地已经是我的?了, 沈狗!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来来来来人啊, 护驾护驾!”沈枫灵活的?转身,边喊边躲到?了白氏身后。


    “我呸!你当你谁啊,还护驾!”慕焕骂骂咧咧走过来:“你给我出来,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周遭的?护卫上前?,却被慕焕带来的?人拦住了,两方人马立在院中对峙着。


    慕焕顾及着白氏,几次都?没能逮到?人,气的?叉腰指着沈枫怒骂:“沈狗你算什么男人,出来!”


    沈枫并不上当:“我打不过你,出来就是挨打,我有那么傻?”


    “行啊,我今儿就在这等着,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辈子!”


    “哎呀,慕老?弟啊咱有话好说?是不”


    “谁是你慕老?弟,叫我慕家主!”


    “那当年我们不是结拜了的??你难道就因为一块地,就不认我这个三哥了?”


    “我呸,你也好意思自称三哥,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是人事吗?”


    “那你去年不也抢了我一个铺子,咱们扯平了。”


    “铺子能跟地相?比?这扯不平,这辈子都?扯不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中间的?白氏吵的?耳朵都?发疼。


    这要不是她的?夫君,她定?立刻将沈枫揪出来扔给慕焕,好图个清静。


    经过一番拉扯后,慕焕气愤的?看向了白氏。


    “嫂子你评评理,这件事是不是他的?错!”


    沈枫立刻拽紧白氏的?衣袖:“夫人啊,你可得?向着我啊。”


    白氏面无?表情:“”


    她一点儿也不想断这个官司。


    “我昨日突发急症,耳聋了,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


    慕焕:“”


    沈枫得?意道:“对啊,我夫人听不见了,要不我们去温壶酒,坐下来慢慢吵?”


    慕焕咬牙切齿:“沈狗你别太嚣张!”


    “来人啊,去把我夫人请过来。”


    白氏唇角一抽,这两个人吵了半辈子,怎么还跟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我是你三哥,你别一口一个沈”


    沈枫还没斥责完,门口就传来动静,几人定?睛望去,却是裴家夫妇上门了。


    慕焕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向裴家家主裴礼安:“二哥你是不是也被这狗抢地了?今日我们一起讨伐他!”


    裴礼安夫妇愣了愣,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转身往外走:“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


    慕焕哪里会让他走,几步上前?就将人拽住:“二哥二嫂你们来的?正好,你们快给我评评理。”


    裴礼安夫妇面露苦色。


    看来下次上门前?得?先找个人来探探,看这里有没有官司。


    这些年,慕焕沈枫吵的?架数都?数不清,吵不清了就来找他们,再?加上儿子和准儿媳妇三天两头的?官司,他们裴家活像个开衙门的?。


    裴礼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慕焕的?手臂:“不,你叫错了,你是我哥,以后我叫你二哥。”


    慕焕:“那得?请大哥来做个见证,咱们重新拜。”


    “在这之前?你就还是我二哥,还得?替我做主。”


    “怎么就是替你做主了,那也是替我做主啊。”


    沈枫不甘示弱的?加进来。


    裴礼安揉了揉眉心,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


    几人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白氏便出面说?备一桌酒席,坐下来慢慢谈。


    这回慕焕倒没有反驳,只要求要最好的?酒菜,不然就要掀桌子。


    等几人前?后往后院走去,慕焕小声对带来的?护卫吩咐:“快些将夫人请过来。”


    护卫忍不住多了句嘴:“可是夫人性情文雅,不善吵架。”


    就是请来也没用啊。


    “我怎么舍得?叫夫人来吵架,夫人来我身边坐着就行。”慕焕:“你看他们都?是成双入对的?,这少一个人,气势就少了。”


    护卫:“”


    他不明觉厉的?点头:“是。”-


    沈云商回府后将玉薇清栀安顿好,就带着裴行昭慕淮衣去拜见长辈。


    才到?前?院,就听管家说?裴家家主和慕家家主来了。


    慕淮衣挑眉:“这么巧啊,那正好就请两家长辈做个见证,让沈伯母收我为义子。”


    沈云商:“”


    这怎么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管家闻言满脸复杂,欲言又止。


    虽然他不知道慕公?子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他知道,慕公?子今天肯定?不会得?偿所愿。


    管家也算是看着慕淮衣长大的?,遂提醒道:“今日提此事,怕有些不合适。”


    “为何??”


    慕淮衣好奇道。


    沈云商裴行昭也都?望向管家。


    管家几番纠结后,道:“我带小姐和两位公?子去看看吧。”


    几个小辈带着好奇心跟管家到?了设宴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到?里头的?争吵声。


    “二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沈狗不地道?”


    “你一口一个狗是对我不敬。”


    “我呸,有你这样做人哥哥的??”


    “我怎么你了,不就是一块地吗,至于吗?你之前?也不抢了我诸多生意!”


    “不就是一块地?二哥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沈狗你有种起来一战,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


    沈云商几人默契的?止住脚步,不再?往前?。


    诡异的?沉默后,慕淮衣朝管家道:“程叔啊,您就当今天没有看到?过我。”


    这种情况下,他老?子要是知道他要去做沈伯父的?干儿子,一定?会弄死他。


    管家微笑颔首:“是。”


    “那”沈云商试探着开口:“先去我院里?等他们吵完了再?过去拜见?”


    慕淮衣第?一个转身:“行。”


    “等我爹走了,我再?去拜见伯父伯母。”


    绝口不再?提要拜义父义母的?事。


    几人麻溜的?转身,去了拂瑶院。


    慕淮衣不是第?一次来,院中的?人都?知道他的?喜好,无?需沈云商吩咐,厨房很快就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点心茶水。


    天冷,几人便围炉而坐。


    “我觉得?我爹今日上门大概是为了裴家庄的?事。”裴行昭率先道。


    裴家庄的?事如?何?瞒得?了裴家家主。


    “裴家庄什么事?”慕淮衣好奇道。


    裴行昭自然而然道:“不是什么好事。”


    慕淮衣喔了声,表示了然:“又是那个人,我方才在醉雨楼好像听到?你们说?那人姓崔,是邺京崔氏?”


    这些事沈云商二人本不想将白家慕家牵连进来,但事已至此,他们再?加隐瞒反倒不好,沈云商便承认:“是。”


    慕淮衣嘶了声:“怪不得?上次裴阿昭拦着我,不让我去弄他,原来竟这般有来头,你们是怎么惹上的??”


    裴行昭与沈云商交换了个眼神。


    “哎呀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眉来眼去,什么事还得?瞒着我!”慕淮衣不满道。


    裴行昭静默片刻后,道:“我们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慕淮衣一愣,随后讶异:“他不姓崔?”


    “比崔姓还要”


    裴行昭伸手往上指了指。


    还是得?将实?情告知,免得?慕淮衣什么时候一个想不开就去找人麻烦。


    慕淮衣:“”


    慕淮衣:“?!”


    他一双大眼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压在崔氏上头的?,那不就是不就是”


    裴行昭点头:“如?你所想。”


    慕淮衣惊讶的?半张着嘴,许久都?没有合拢。


    裴行昭没忍住,伸手合上他的?下巴:“回魂了。”


    慕淮衣没动,眨眨眼,放低声音:“老?几?”


    裴行昭:“二。”


    慕淮衣肩膀一松:“还好还好。”


    不是东宫那位,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是,那么尊贵的?人怎么要跟你们过不去?”慕淮衣不解道。


    既然已经同他明说?了,裴行昭便没打算再?瞒他:“国库不充盈,看上了裴家的?钱,他要我跟沈商商退婚,让我尚主。”


    慕淮衣不敢置信:“啊?!”


    皇家这么不讲理的??


    “我已经拒绝了。”裴行昭若有所思道:“大概是觉得?折了面子,才给我们个下马威吧。”


    其实?他是觉得?今日的?事另有隐情,但若太过复杂,他不想让慕淮衣搅进来。


    “嚯好家伙。”慕淮衣倒吸一口凉气:“这野蛮人啊!”


    裴行昭瞥他一眼,半晌后,神神秘秘凑近他:“你也小心些,公?主可还没走,指不定?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


    慕淮衣瞪大眼:“不能吧,你家比我家有钱多了,她看不上我吧。”


    沈云商淡淡道:“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况且慕家怎么也算是一大头肥羊,你还是谨慎些为妙,近日别出来招摇了。”


    赵承北是冲着她的?玉佩来的?,跟慕家无?关,她也不想将慕家牵连进来。


    慕淮衣听的?后背发凉:“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今晚准备去青楼证明我真的?不好男风,如?此,那我还要去吗?”


    沈云商,裴行昭:“”


    二人几乎是同时瞥了眼门外,刚要开口,就听慕淮衣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要不,为了保全我,就让他们以为我喜欢男人,我今夜去找小倌?”


    话落,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慕淮衣不由道:“你们怎么不说?话,给支个招啊。”


    沈云商一言难尽的?朝门口示意,慕淮衣本能的?回头,好死不死的?就看见白燕堂一脸复杂的?站在门外盯着他。


    慕淮衣:“”


    这人不是去报仇去了吗?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他与白燕堂对视许久后,试探问?:“你听到?了多少?”


    白燕堂如?实?道:“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我今夜去找小倌’


    慕淮衣欲哭无?泪。


    他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听到?的?这样”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燕堂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沈云商道:“我本欲去拜见姑姑,但过去看了眼发现不适合进去,云商妹妹回头跟姑姑说?一声,我明日再?过来。”


    他本是想过来跟姑姑商议二皇子的?事,但很显然,他来的?非常不是时候。


    但慕淮衣,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


    慕淮衣眼睁睁看着白燕堂逃也似的?离开,他顿了顿,问?沈云商:“他是不是又误会了?”


    沈云商面带同情的?点头:“应该是。”


    慕淮衣哀叹一声,看来今夜还是该去青楼,他的?名声比较重要。


    下一刻,慕淮衣如?一道风一般旋了出去:“大哥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很快,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围炉旁只剩沈云商和裴行昭。


    今日被慕淮衣这么闹了两次,原本的?沉重也随之减弱,眼下再?次归于平静,二人便不由又想到?了今日的?事。


    “商商,我觉得?表哥说?的?对,我们无?需太过忌惮他们。”裴行昭率先开口道。


    他重回之后便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同沈云商交底,今日倒是恰好可以借着表哥的?名头,与她重新商谈这件事。


    沈云商与他是一样的?想法,听他这么说?自然认同:“嗯,我也这么认为。”


    “事无?再?三,我们没道理一直这么忍着,表哥也说?了,只要没有证据,他现在的?处境奈何?不了我们。”


    裴行昭眯起眼:“所以你打算?”


    沈云商看着他:“玉薇清栀不能白遭这番罪。”


    “要想做的?干净利落,不简单。”裴行昭。


    “我们手上没有这样的?人。”沈云商。


    二人相?视良久后,同时道:“极风门。”


    见对方与自己想到?一处,二人都?不由勾起了唇。


    “但弄赵承北太冒险,所以”


    弑主,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乌轩。”


    二人又同时出口。


    沈云商唇边掀起一丝冷笑:“裴家庄,玉薇清栀几乎都?是经了乌轩的?手。”


    “还有画像上的?那个人。”裴行昭道。


    随后,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商议着如?何?进行这第?一次反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云商一掌拍在桌上:“就这么办,明日就给江门主去信。”


    “你写信,我让人去跑一趟。”裴行昭道。


    “行。”


    第36章


    “奴婢带着人在昌华街搜寻几遍都不见?清栀, 便让他们分散开来,不久后,我找到一处巷子, 在墙角发现了我送给清栀的那朵金丝蔷薇珠花,当时一时大意未仔细检查就捡了起来, 却不防上头涂了迷药。”


    玉薇靠在床上, 声音轻缓的叙述着:“待我醒来, 便身处一处漆黑的暗室,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沈云商听得仔细,眉头微微蹙着。


    那处漆黑的暗室应当就是酒肆二楼的暗房。


    “我才?醒来,就有人问话, 那道声音低沉沙哑, 应该是掩饰过的。”


    沈云商:“他问了什么??”


    玉薇面上略带忧色继续道:“他以?清栀的性命威胁我, 说他对家主与夫人感兴趣, 问我家主与夫人之间是否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我便答他与外界传闻一样,并无?特别。”


    “后来他让我取夫人或者小姐身边一件东西, 但他并不说是何物, 只说这?样东西对夫人和小姐极为?重要, 若我取不来,只需告诉他夫人和小姐特别在意?的随身之物是什么?便可。”


    沈云商眸色微沉。


    果然是冲着她和母亲来的。


    若她没猜错的话,他要的那样东西就是前世她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那枚半月玉佩。


    “恰那时又有人进来,奴婢隐约听到‘白’‘来了’几个字, 便猜测应该是白家的人过来了, 且他之前也说小姐在大张旗鼓的找奴婢和清栀,奴婢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奴婢的性命, 所以?奴婢便决定赌一赌。”


    玉薇继续道:“他们没有想到奴婢会武功,在奴婢朝墙面击出几掌后才?反应过来,他身边共有两人,一个轻功极好,一个内力深厚,奴婢与他们交手?时中?了几掌,所幸大公子来的及时,否则,奴婢不可能活下来。”


    沈云商越听越后怕,若当时再发现的晚些,玉薇就没了。


    “还好,还好你没事。”


    玉薇见?沈云商对绑她的人半点不关心,心中?一动,问道:“小姐知道是谁?”


    沈云商顿了顿,点头:“嗯。”


    “还是姓赵的。”


    这?个答案在玉薇的意?料之中?。


    她醒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姑苏城的人不会有人会对她们下手?。


    “慕淮衣找到了那日出入酒肆的其中?一人的画像,他是赵承北的近身侍卫之一。”沈云商道:“玉薇,这?一次,我不打算再忍了。”


    玉薇一惊,忙倾身急急道:“小姐不必为?了我们得罪他,他毕竟是皇子,若是惹怒了他,对我们没有好处。”


    沈云商扶着她躺回去,安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大夫说你受了不小的内伤,接下来你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无?需担心。”


    玉薇还要说什么?,沈云商打断她道:“还有表哥和裴行昭,不会有事的。”


    玉薇见?她意?已决,便没再继续相劝。


    “小姐,清栀如何了?”


    提起清栀,沈云商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醒过一次,我已问过她,是她的父亲和弟弟将她骗卖到青楼,她原本还以?为?父亲弟弟是真心要同她吃一顿饭,却没想到饭中?有迷药,再醒来她人就在青楼了。”


    “其他的跟你说的差不多,也有人问过她那些问题,她什么?也不愿意?说,对方便对她下了死手?,裴行昭若再去晚一点,人就被活生生打死了。”


    说到最后那一句,沈云商声音微哽。


    所以?前世清栀的死,是因为?她。


    可那时她却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在青楼的绝望,不知道她为?了护她,面对生命威胁时一个字也不曾多说。


    玉薇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小姐,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云商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赵承北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他想要那枚半月玉佩,却并不知道半月玉佩背后所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或许与玄嵩帝有关,但具体为?何她至今窥不出半分。


    但她有一种预感,这?些谜团终将会一个个解开。


    “他杀你们灭口,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在查什么?,如今你们都活着回来,他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沈云商缓缓道:“这?段时间你和清栀就在院中?,哪里也不许去。”


    “那小姐”


    “我无?妨。”沈云商道:“母亲给了我三个护卫,分别唤阿春,阿夏,阿秋,三人中?只有阿夏是位女?子,等你身体好些,便能见?到他们。”


    玉薇闻言这?才?放心,点头应是。


    沈云商刚从?玉薇房里出来,就收到白管事的来信,她打开看?完,眉头紧蹙。


    有人跟她抢粮食棉衣?


    这?么?大的量,显然不会是正常需求。


    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动了同样的心思?


    亦或者,这?是赵承北的人!


    可她是重活了一遭才?知道马上会有雪灾,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


    沈云商几经思忖后,去书房写了回信。


    与此同时,裴行昭也收到了绿杨的信。


    信上说有人在跟他抢粮食棉衣,且对方囤积数量极大。


    裴行昭第一时间也怀疑到了赵承北,但据他所知,赵承北应该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才?是。


    他思忖再三后才?回了信。


    同日下午,极风门的人到了他们指定的地点-


    赵承北立在院中?,神?色阴沉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从?裴家庄回来,那扇门就没有打开过。


    不论他怎么?道歉,崔九珩始终都没有回他一个字。


    其实这?种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按照他的计划,事已成,即便崔九珩再气,也要娶沈云商,待回了邺京成婚之后,他自有办法让崔九珩原谅他。


    可现在,计划未成,九珩也不愿意?见?他,可谓是得不偿失。


    且那两个婢女?也失了手?!


    赵承北深吸一口气,脸色因心中?怒火而隐隐发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邺京他能运筹帷幄,到了这?里却几次三番吃了败仗,竟连两个小丫鬟都奈何不得!


    他虽然没有问她们太多,但若沈云商知晓她自己的身份,他这?便就是打草惊蛇了。


    如今只希望,沈云商不曾将这?一切告知白蕤。


    因为?他很早就观察试探过,沈云商不像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


    这?时,被他紧紧盯着的那道门终于开了,赵承北忙敛下怒容。


    出来的是崔九珩的贴身护卫西烛,他看?了眼赵承北便朝他走来,恭敬的行了礼后,才?道:“殿下,公子身体不适,想明日便启程回邺京。”


    赵承北眼神?微紧。


    明日就回,可沈云商之事还没有进展。


    西烛见?他不语,便砰地跪下,郑重请求道:“殿下,公子已经两日不曾吃过东西了,若再这?么?下去,公子的身体吃不消啊。”


    赵承北瞳孔一震:“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说!”


    西烛道:“公子不许小的说。”


    赵承北深深望了眼那间屋子,而后重重闭上眼咬了咬牙,半晌后拂袖离开,撂下一句:“明日回京。”


    西烛眼睛一亮:“多谢殿下。”


    待赵承北走远了,西烛才?回了屋子。


    而屋里,崔九珩正坐在桌前用?着肉粥,半点不像是两日未曾用?饭的样子。


    见?西烛进来,崔九珩抬头:“他可答应了?”


    西烛笑着道:“答应了,属下一说公子两日不曾用?饭,殿下就应了。”


    崔九珩一愣,皱眉看?着西烛。


    “属下要是不这?么?说,二皇子定然不会答应的。”西烛忙认错道:“属下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崔九珩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责怪的话,只是放下了肉粥,道:“都撤出去吧。”


    西烛:“啊?公子只吃这?么?点?”


    崔九珩觑他:“你看?我现在可像是久不用?饭的样子?明日穿了帮,你就是欺君。”


    西烛顿时有些懊恼。


    早知这?样他就不撒那个慌了。


    “那公子,您可会原谅二皇子。”西烛边收菜边问。


    崔九珩的面色淡了下来,没有应他。


    许久后,他才?道:“我与他一起长大,知道他曾经受过的委屈,知道他所有的难处,不管是为?了崔家,还是他,我都是尽心尽力扶持他,可是”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心里一直仁善温润的赵承北竟也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他自然也知道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少不得刀枪剑雨,筹谋算计,可阳谋与阴谋却是相差甚远,他不屑于阴谋,也不赞成。


    “二皇子此番确实很有些过了。”西烛小声道。


    不只是有些过,用?这?种手?段逼公子娶沈家小姐,简直就是


    “西烛。”


    崔九珩斥责道。


    西烛知他的意?思,自己不该妄议二皇子,遂不情不愿的说了句错了便不再提了。


    “明日回京,你去准备一下。”崔九珩道。


    “是。”-


    次日辰时,车马就已经整装稳妥,崔九珩在西烛的搀扶下出了府门。


    赵承北比他先到门口,见?到他便唤了声:“九珩。”


    崔九珩面色未动,抬手?恭敬地行礼:“二皇子。”


    见?崔九珩如此生疏,赵承北便知道他心中?还有气,他虽有心想多说几句,但碍于此处人多眼杂,到底只是轻轻点头:“嗯,启程。”


    上马车前,他又吩咐西烛:“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西烛恭敬应是。


    但此时的西烛因为?裴家庄的事对赵承北已经开始有不满了,他家公子这?番是被谁害的?


    且他不知道照顾公子?还用?他来提醒?


    赵承欢最后出来,她瞥了眼身形孱弱的崔九珩,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皇兄都得了冷脸,她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


    毕竟在崔九珩的心里,那石洞中?的药她也有份。


    她也不是没想过跟他解释,但去了几次他都不愿意?见?她,她便看?开了。


    她在崔九珩心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多这?一桩也不是什么?事。


    至于那日裴行昭所说的崔九珩紧张她,她当时还信几分,可等回过神?后却是半点不信了。


    这?么?多年,若崔九珩真的喜欢她,又岂会刻意?疏远她,连私下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马车缓缓行驶,朝北城门而去。


    他们此次来姑苏是微服,回京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加侍卫随从?一行也不过三十多人。


    但这?三十多人,都是身手?极佳的,足矣应对沿路所遇到的麻烦。


    比如现在,一行人在路过洪崖沟时遇到了山匪,赵承北也丝毫没有慌张,只吩咐人保护好公主和崔九珩后便在马车中?安心待着。


    邺京到姑苏这?一路难免会遇到匪徒,来时他们还顺便剿了好些匪,是以?现在谁都没有将这?些山匪放在眼里。


    但随着打斗声持续,赵承北眼里逐渐有了不耐。


    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他带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什么?样的山匪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正在他想开口时,外头传来乌轩的声音:“殿下,此处山匪太过凶狠,属下先护送殿下离开。”


    赵承北听出了不对劲,一把掀开车帘望去,随即脸色就是一沉。


    他三十多个侍卫,竟将近折了半数!


    “殿下,我们得赶紧走。”


    战局不容乐观,乌轩遂催促道。


    赵承北放下车帘,沉着脸嗯了声。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蠢到自报身份,刺杀皇子是死罪,对于这?些匪徒来说,畏惧他的身份投诚还不如将他们直接全部杀死跑路来的安全。


    乌轩带人护着几辆马车飞快离开,却不想竟有匪徒追来,乌轩与赵承北另一个近身侍卫乌林断后。


    马车快速穿过洪崖沟,临近驿站匪徒没敢再往前追,赵承北吩咐在驿站停了下来。


    他去看?了赵承欢和崔九珩,见?他们都无?事才?黑着脸望向洪崖沟的方向。


    大约过了小半刻,有马蹄声响起。


    几人立在驿站门口望去,却见?一身血迹的乌轩拽着缰绳,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赵承北心中?一紧,几步迎上去。


    乌轩受了极严重的伤,几乎是跌下的马背,他撑着半跪在地,悲痛道:“禀殿下,十七个兄弟都没了,包括”


    “乌林。”


    赵承北朝他马背上的尸身看?去,面色隐隐发白。


    乌轩与乌林还有另外两个乌姓侍卫是赵承北的近身侍卫,都有着自小相伴长大的情分,饶是赵承北心再薄凉,此时见?到乌林惨死也难免心痛。


    他走近,一言不发的将乌林的尸身抱下来。


    乌林全身多处刀伤,整个人鲜血淋漓,而致命伤在脖颈。


    赵承欢崔九珩也先后过来,看?见?这?等场面也都有些震愕。


    他们以?为?的不过寻常山匪,没成想损失却这?般严重。


    乌轩撑不住晕了过去,有侍卫赶紧上前将他背进了驿站。


    赵承北盯着洪崖沟,咬牙吩咐:“去报此地衙门!”


    第37章


    衙门的人见到二皇子令, 来的极快;知县亲自带着一队人过来,随行还有几个?大夫。


    三十多个?侍卫折了十七个?,现在剩下的十九个?, 除乌轩伤重外,其他人也都负着大大小小的伤。


    “不知是二皇子尊驾至, 微臣有罪, 请殿下赐罪。”知县路上已经知道洪崖沟发生?的事, 大雪天的额头一直冒着冷汗。


    二皇子侍卫的命,那可比他们这些县令要紧太多了,更别提还折了一个?与二皇子有着相伴长大的情分的近身侍卫,知县这?一路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二皇子一怒项上人头就不保。


    赵承北此时确实已是怒极。


    京中?多少尔虞我诈, 恶战厮杀, 他的这?四个?近身侍卫虽多有负伤, 却从未折损, 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恶山恶水的小?小?沟弯里折了一个?, 怎能不叫他怒火滔天。


    “此地?有如此凶匪,你作为县令竟也不作为!如此渎职, 你确实该死!”


    知县额上斗大的汗水滴落在地?上, 肥胖的身子肉眼可见的打着颤:“禀殿下, 非微臣辩驳,实在是此处山匪太过凶悍,微臣几番剿匪都无功而返,请殿下明查。”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 他再三提醒过不可劫官, 这?帮人倒好,竟动到二皇子头上, 给他惹下这?泼天大祸!


    “那你为何不上报!”赵承北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拿着朝廷的俸禄都是吃干饭的?”


    知县不敢再辩驳,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赵承北气的眉心突突直跳,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将?知县一刀砍了的冲动,厉声道:“本殿还有十六个?人在那处沟弯里,你亲自带着人去将?他们接回来,少一个?,便拿你的命抵。”


    他运筹帷幄多年,很珍惜手下人的性?命,倒并非多看重,而是培养人不易,少一个?于他而言都是损失。


    今日不明不白折了十七个?在此,他只恨不得将?这?知县和那帮山匪全部砍了泄气,但那帮山匪穷凶极恶,追究下去还指不定要赔多少人进去。


    而眼前这?知县,还不到弄死他的时候!


    至于寻回折在弯沟里的人,是为了不让剩下的人心寒。


    知县闻言便知暂且逃过了一劫,连连称是。


    果然,知道二皇子要去寻回折损的弟兄,醒着的侍卫都纷纷主动请缨,但赵承北怎会让他们去:“你们都受了伤,此事交给衙门去办即可。”


    若那些山匪还在,他的人过去就是送死。


    崔九珩得到消息,朝西?烛道:“你跟着去一趟。”


    “是。”


    西?烛应下,却又听他放低声音道:“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西?烛闻言一怔:“公子的意思是,这?些山匪”


    崔九珩语气复杂道:“我也只是有这?个?猜测,或许不是我想的那样,若后头二皇子问起,你就说是你自己怕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来,过去帮忙。”


    “切记,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回来。”


    西?烛拱手:“是。”


    知县带着人出了驿站后,西?烛才追上去,知县听他说要随他们前往,自然是一万个?乐意的,他如今也怕,怕那帮人杀红了眼,连他都不放过。


    赵承北得知西?烛跟了过去,怔愣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崔九珩。


    “此行危险,你怎让西?烛过去了?”


    崔九珩面?色淡淡的否认:“我没让他过去。”


    赵承北心中?的猜疑当?即就淡了下去,皱眉道:“他也太胡闹了,万一那些凶匪还在”


    话到一半他猛地?止住,看了眼崔九珩。


    见崔九珩神?色淡淡,并未出声,似乎并没有听出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待他离开,崔九珩才抬眸神?色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


    所以这?才是他不让他的侍卫跟过去的理由。


    可衙门那十几条命就不是命么?。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些看不懂赵承北了。


    一行人回来的很快,带回了十六具尸身。


    赵承北一一看过后,面?色沉痛的吩咐:“找地?方安葬了,回京之后再发一笔银子给他们的亲属,若他们的亲属要来接人回家,再另派人手过来。”


    他此举让剩下的十几个?侍卫皆感熨帖。


    他们平日刀里来火里去,虽说每一次出门都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但他们也并非不怕死,怕死无葬身之地?,也怕死后家中?人得不到安置。


    当?然,他们也一直都知道二皇子殿下仁义,眼下又见这?般处置战死的弟兄们,他们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也不等赵承北开口,知县便主动带人去寻风水宝地?,进行安葬事宜。


    赵承北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西?烛,状似随意问道:“你去作甚?”


    西?烛忙道:“小?的怕凶匪还在,怕此处衙门的人带不回他们,便想着跟过去帮帮忙。”


    赵承北淡淡嗯了声,道:“九珩将?你看的很重,以后少涉险。”


    西?烛恭敬道:“谢殿下关怀,小?的明白了。”


    西?烛告退后,朝崔九珩的房间走去,他先打量了眼周围,才关上门走到崔九珩身边。


    崔九珩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一咯噔,放下书?:“查到什么?了?”


    西?烛面?色凝重的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沾血的取钱凭证递给崔九珩:“这?是我在一具尸身不远处发现的。”


    崔九珩接过看了眼,面?色一变:“可被其他人看见了?”


    “没有。”


    西?烛道:“当?时所有人都在收敛尸身,并没有人发现,我也仔细检查过了,确认没有别的线索。”


    崔九珩复垂眸看向手中?的凭证。


    ‘沈家钱庄’


    ‘邵殷’


    虽说这?其实在平日并不代表着什么?,但此时此种情况下,这?东西?就足矣致命。


    一则,山匪如何会有这?么?大一笔存银;二则,他们才与沈家交恶,很难不联想到这?帮山匪是被人收买,亦或者他们本就不是山匪,而是沈家的人。


    若这?东西?到了赵承北手中?,不论是不是沈家,沈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公子,您觉得这?会不会是”西?烛谨慎问道。


    崔九珩知道他的意思,一时没答,沉默许久后才将?东西?交给他:“不论是不是与她有关,你我此后都当?没有看见过这?个?东西?,你将?它收好,离开这?里后找机会寄送到沈家去,并交代务必亲手交给沈云商。”


    西?烛皱眉:“可是公子,若真?是这?样”


    “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不怪她复仇。”崔九珩道。


    恶行终有恶果。


    赵承北没往此处想,是因为他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贾敢做出如此反抗。


    不过若真?的是她,倒也是聪明。


    知道动了二皇子三公主亦或者是他,此事绝对会闹大,不会善了。


    而她这?番行为虽也不妥,但他不是当?事人,更甚至算是加害人人之一,没资格评判。


    他选择藏下这?件东西?,只当?是他的赔礼。


    “那我需要再交代什么?吗?”西?烛问。


    崔九珩想了半晌,道:“让人写一张纸条。”


    西?烛附耳过去-


    临近年关,雪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的迹象,沈云商披着大氅刚从玉薇房里出来,护卫阿春就疾步过来禀报:


    “小?姐,刚得到消息,我们一处布庄出了事。”


    沈云商面?色一变:“出了何事?”


    阿春沉声回道:“铺子着了火,里头的东西?都烧干净了。”


    沈云商似是想到什么?,边往外走边道:“可知详细经?过?可有人过去了?人可无碍?”


    “夫人已经?过去了。”阿春:“因为是早晨还未开门,并未有人受伤,失火原因暂且不详,铺子里的人都一口咬定走之前检查了火烛,绝不可能因此失火。”


    “还有,裴家那边一处成衣铺也着了火。”


    沈云商脚步蓦地?一滞,停在廊下。


    她眼中?飞快闪过几缕暗光。


    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容易着火,且还这?么?巧,尽烧沈家和裴家的铺子!


    赵承北昨日才走,今日两家就出了事。


    沈云商缓缓握紧拳,心念几转,她便琢磨出了其中?深意。


    玉薇和清栀活着回来,赵承北自然不会放心。


    他是在警告她和裴行昭!


    如果她没有猜错,他这?是在怕他们会将?这?些事告诉两家长?辈,在告诉她和裴行昭,他想要动裴沈两家,轻而易举。


    “小?姐,怎么?了?”


    沈云商回神?,轻缓道:“无事,既然母亲去了,我就不过去了。”


    “你同?母亲说一声,我怀疑此事可能与刚离开姑苏的人有关。”


    阿春拱手应下:“是。”


    沈云商转身回了院子。


    赵承北想要的只是警告他们,以免物?极必反,他暂时不会再多做什么?。


    只要没有人受伤,损失一间铺子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但赵承北折若损了心腹侍卫,恐怕不会好过。


    大雪漫天,有些飘进了廊下,而沈云商浑身散发着的冷意堪比这?大雪纷飞。


    这?一次,只要她不死,她就会和赵承北死磕到底!-


    三日后


    玉薇已经?能下床,沈云商陪她围炉坐着,说着她及笄之事。


    “本来几日前就是你的生?辰,但那时你重伤下不得床,我便另择了良日,两日之后,给你办及笄宴。”


    沈云商见她要开口,就打断她:“我知道,只是府里庆祝一下。”


    玉薇这?才点头:“谢小?姐。”


    沈云商拢了拢她的大氅,笑道:“不过,绿杨应该是赶不回来了,裴行昭说他要年跟前才回得来。”


    玉薇眨眨眼:“要他回来作甚。”


    沈云商:“”


    “好吧。”


    还没开窍。


    “对了,母亲上次还问我,是否还要认你为妹妹,我自是愿意的,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带你去母亲跟前敬茶。”


    玉薇闻言急声道:“不可,小?姐。”


    “奴婢本是乞儿,承蒙相救能到小?姐跟前,已是天大的福分,再不能过多奢求。”


    “你能到我跟前便是缘分,也是我的幸运。”沈云商道:“你无需顾及太多。”


    “小?姐,奴婢受之有愧,还请小?姐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玉薇起身就要跪下,被沈云商一把拦住,扶着她坐好,叹了口气:“行行行,不提不提,你好好坐着,别动不动就跪。”


    玉薇便安静的坐了回去。


    恰这?时,阿夏在房外禀报:“小?姐。”


    沈云商转头:“何事?”


    “有人在门口求见小?姐,说有封信要亲手交给小?姐。”


    沈云商默了默,起身:“行。”


    她顺手将?要起身的玉薇按下去:“在这?里坐着。”


    玉薇只能应是。


    沈云商出门,阿夏便已撑好了伞,二人一道往门口走去。


    来人见到沈云商,先是确认了她的身份,才将?一个?信封递过去:“请沈小?姐见谅,寄信的客人嘱咐过,一定要亲手交到沈小?姐手中?。”


    沈云商伸手要去接,被阿夏拦住:“小?姐,我来。”


    沈云商知她谨慎,便收回了手。


    二人正欲往回走,却又被人叫住,沈云商回头,根据穿着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穿着。


    极风门的人。


    来人看了眼阿夏后,拱手行礼:“沈小?姐,我家主人有信给小?姐。”


    沈云商曾经?说过,在外面?不可说破她的身份。


    这?极风门弟子倒也机灵,一看她身边不是玉薇,便立即改了口。


    沈云商面?色平静的接了信,极风门弟子便拱手告退。


    回到拂瑶院,阿夏将?信递给了玉薇,便出了门。


    沈云商先打开了江钰给她的信。


    看完后,她面?色微变。


    玉薇见此遂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江钰说,极风门杀了赵承北身边十七个?侍卫,乌轩重伤,乌林很有可能是跟你动手的那个?侍卫死了。”沈云商顿了顿,神?情凝重继续道:“但是,他的一个?弟子在路上掉了一张存钱的凭证,担心是在打斗时掉在洪崖沟,但后来回去找过,并没有找到。”


    “上面?有‘沈家钱庄’的字样,若是被赵承北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玉薇捏着信封的手微微一紧。


    “但在沈家钱庄存钱的人数不胜数,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别人便罢了。”沈云商摇摇头:“若是赵承北,他即便知道与沈家无关,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或拿此要挟,或者拿此栽赃。”


    “他死了十七个?人,拿着这?个?东西?,就能指认这?场刺杀与沈家有关,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玉薇面?色大变,将?手中?信封捏的都变了形。


    沈云商瞧见,遂道:“这?只是最差的猜测,或许他是掉在了别处也未可知,看看这?封信是什么?。”


    她伸手去接,玉薇却没有递给她,边拆边道:“夫人吩咐过了,以后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先经?小?姐的手,以防有人别有”


    玉薇的话音突止,她看着信封里面?的东西?,半晌后,抬头问:“江门主说,那位弟子丢的是多少面?额的?叫什么?名?”


    沈云商:“五百两,邵殷。”


    她一说完,玉薇的面?色更加复杂了,她取出信封中?的东西?展开:“是这?张吧。”


    沈云商垂眸一看,果真?全对得上。


    只是这?上头染了很多血,一看便知来路不寻常。


    “里头还有一张信纸。”


    玉薇怕上头有东西?,依然没有直接递给沈云商,只是展开让她看。


    ‘安心,无后患’


    虽是陌生?的字迹,但看着这?几个?字,沈云商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


    “小?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玉薇很有些不解道。


    沈云商沉默了半晌后,接过她手中?信纸和凭证:“放心,我知道是谁。”


    说罢,她朝外道:“阿夏,劳烦你派人去趟裴家,请裴行昭过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裴行昭裹着一身冷气进屋:“这?么?大冷天的,沈商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沈云商先将?江钰的信递给他,然后气定神?闲的看着裴行昭炸毛:“什么??这?邵殷是谁,怎如此大意!这?要是给赵承北发现了还得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做好准备,万一真?的打上门来了,就先往边关撤”


    突然,眼前一样东西?挡住了裴行昭的视线,也止住了他的声音。


    裴行昭眨眨眼,偏了偏头。


    “咦?邵殷,这?名字好生?熟悉呢。”


    沈云商:“”


    她将?东西?拍到裴行昭怀里,就又伸手去烤火了。


    几息后,裴行昭砰地?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道:“是他?”


    沈云商扬眉:“不然,你认为赵承北身边还有谁这?么?”


    她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那个?人。


    “好人啊!”


    裴行昭一拍大腿,目光发亮:“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沈云商默了默,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确实太过大胆了,所以她一直没往那方面?想,但经?过这?次,她想,也不是不能想一想。


    若是能成功,那对赵承北可以称得上是致命的打击了。


    青梅竹马的默契再次体现了出来,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双方就已意会。


    半晌后,裴行昭转头喊丫鬟拿个?红薯进来,便凑近沈云商:“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云商翻烤着手,道:“你还没吃饭?”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无需我们做什么?,赵承北就能自己把他推走?”


    毕竟前世,那人除了知道赵承北威胁他们退婚外,其他赵承北那些肮脏事他是一概不知的,最后给她下的碧泉也是赵承北欺骗了他。


    原本她觉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若有朝一日,他的道跟他们一致了呢?


    “正要吃,听说你要见我,这?不就急着过来见你了。”


    裴行昭:“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等着,等他们什么?时候决裂了,我们就去添把火,气死赵承北。”


    “行。”


    沈云商:“今日天气好,我们应该烫个?羊肉欢庆欢庆。”


    裴行昭咧嘴一笑:“我要喝你藏在梅树下那坛酒。”


    “裴昭昭你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梅树下藏了酒!”沈云商怒目瞪他。


    “你从小?到大得了好酒哪次不是藏小?梅林的树底下?”裴行昭边说边起身:“哪一株呢?我亲自去挖。”


    沈云商一脚踢过去,没好气道:“第?十二棵!”


    裴行昭闪身躲过,风一般的窜了出去,很快又旋回来,在门头探出个?脑袋:“要不要请大哥和白家的小?媳妇儿?”


    沈云商:“随你。”


    “好嘞。”


    不多时,丫鬟拿了红薯进来:“小?姐”


    “不烤了,饿死他!”沈云商道。


    狗鼻子,尽会惦记她的酒。


    丫鬟看了眼玉薇,玉薇笑了笑,偏过头看外头的大雪,欣赏沈云商口中?的好天气。


    丫鬟只得领命退下,可才走到门口,就被沈云商叫住:“算了,拿来吧,我给他烤个?半生?的,毒死他。”


    丫鬟:“?”


    她第?一次听说半生?的红薯能毒死人。


    玉薇抿唇一笑。


    小?姐说的不错,今日的天气,真?的很好呢。


    第38章


    裴行昭果真派人去请了白燕堂和慕淮衣, 慕淮衣起初是不来的,得知白燕堂事务缠身没过去后,才急吼吼换衣裳出?了门。


    为了那该死的谣言, 他已?经在?青楼歇了几日了,如今是半点也不想见到白燕堂。


    当?夜, 几人涮着羊肉喝着酒, 一直持续到子时。


    慕淮衣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裴行昭比他好些,还能歪歪扭扭的走自以为的直线,唯一清醒的是酒量骇人的沈云商。


    看着?两个醉鬼,她再次体会到了没有敌手的独孤感。


    她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雪地?里的两个人。


    一个头朝下?四?仰八叉扑在?雪中, 一个在?用指尖捻雪说要堆雪人。


    玉薇立在?沈云商身侧, 注视着?这一幕道:“等裴公子捻出?一个雪人, 这个冬天怕都要过去了。”


    沈云商扯了扯唇。


    冬天过不过去她不知道, 但扑在?雪地?里那个, 一夜就能冻死。


    她叹了口气。


    手下?败将,都是弟弟!


    沈云商唤来阿春和阿秋, 让他们一人一个将雪地?里的醉鬼背走。


    慕淮衣不省人事, 但省事, 阿春轻而易举就将他带走了。


    裴行昭眼睛还睁着?,跟阿秋犟着?非要堆完雪人才肯走,阿秋又不敢伤他,几经纠缠后, 他掌风轮转, 借着?内力很快就堆好了一个雪人。


    裴行昭又说雪人没眼睛。


    正在?嗑瓜子看热闹的沈云商听?了这话,上前用瓜子给雪人按上两只眼睛。


    裴行昭又说没嘴巴。


    玉薇想也?没想的转身去寝房拿了一盒胭脂出?来抹上。


    如此, 便算是一个成功的雪人了。


    裴行昭却?又说要带雪人回家一起睡觉。


    阿秋终于忍无可忍,强行将人抗在?背上飞快掠了出?去。


    待不见了人影,沈云商继续嗑瓜子:“你说,他明日酒醒了会不会觉得没脸见人。”


    玉薇想了想,摇头。


    应该不会吧。


    毕竟小?姐也?说过,未来姑爷的脸厚到可以糊城墙。


    沈云商内心也?是这个想法。


    她磕完最后一粒瓜子,拍拍手:“睡吧。”


    果真,次日再见到裴行昭,他跟没事人一样,嬉皮笑脸的往沈云商跟前凑,见着?阿秋时,还夸人雪人堆的不错,下?次有空一起喝酒。


    阿秋见识过他撒酒疯,委婉拒绝。


    但在?玉薇及笄这日,阿秋还是没能躲过,被裴行昭拉着?灌了个大醉。


    白燕堂慕淮衣这日也?过来了,都给玉薇带了及笄礼;裴行昭多?送了一份,说另一份是绿杨送的;白氏送了簪子过来,亲自给玉薇戴上,沈父最直接,送了一盒子银票。


    如此,玉薇的及笄礼,场面也?算是很盛大了。


    当?夜,沈云商又痛失了几坛子好酒。


    慕淮衣又是被阿春背回去的。


    阿秋喝醉了,裴行昭是白燕堂亲自送回去的。


    期间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这要不是他准妹婿,他会将他丢路上八十回!


    如此闹腾欢乐也?平凡的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


    没了赵承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看戏听?曲,喝酒玩闹,只与以往不同的是,沈云商裴行昭开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白燕堂在?某一日,突然说要离开姑苏。


    白家的生意遍布各地?,他常年在?外已?是寻常事,众人对此虽然不舍,却?已?习以为常,沈云商挖出?了最后私藏的美酒,为他践行。


    阿秋有着?前车之鉴,听?到风声就躲到了白氏院里去,裴行昭没逮到人,便将阿春扯上了酒桌,阿春一杯就栽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


    沈云商最为吃惊。


    阿春最是沉稳可靠,一看就是酒量还不错的,却?没想到一杯就趴下?了。


    裴行昭惋惜:“唉,一个比一个菜。”


    慕淮衣不满:“你把他弄醉了,谁送我回去。”


    “那我也?不知道他就这点酒量啊。”裴行昭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视线落在?白燕堂身上:“你夫君在?这里。”


    慕淮衣,白燕堂:“”


    然后便是二?打一,裴行昭被二?人堵着?揍的满屋子乱窜:“商商救命啊,你夫君要被打死了。”


    沈云商面无表情?的提着?酒壶独饮。


    嘴贱的人,谁都救不了。


    挨了这一顿好打,裴行昭果真许久没有再拿此事调侃过慕淮衣。


    不过沈云商知道这是因为慕家在?给慕淮衣相看了,玩笑归玩笑,裴行昭不会真的让人误会耽误了慕淮衣的姻缘。


    那几日,裴行昭日日陪着?慕淮衣去相看,在?姑娘面前说尽慕淮衣的好话,但许是缘分未到,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慕淮衣喜欢的人家看不上他,对他有意的他又不满意,如此往复几次,慕淮衣心灰意冷,决定?不再相看了。


    他给白燕堂写了封信,栽赃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必须赔给他一个夫人,若他这辈子当?光棍,白燕堂也?别想成婚。


    白燕堂倒也?是个狠人,一封信送到白家,接下?来直到大年三十,白家请的媒婆还在?缠着?慕淮衣,要给他相看。


    慕淮衣每日在?生意和相看中忙的脚不沾地?,裴行昭沈云商亦是如此。


    大雪持续多?日,多?地?已?发雪灾,边关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邺京仿若被一片乌云笼罩,朝堂上也?已?是剑拔弩张。


    国库的钱远不足以赈灾,崔九珩主?动请缨募捐,早出?晚归,崔夫人已?经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他,待崔大人回府时,她便会抱怨几句。


    崔大人神色复杂的告诉她,崔九珩和二?皇子好似生了间隙,自从姑苏回京后关系不似以前了。


    于是,崔夫人担忧的事又多?了一桩。


    各地?雪灾频发,几处边关告急,东宫也?好,皇子也?罢,都在?想方?设法的立功。


    东宫前些日子因拉拢势力的动作太大惹怒了陛下?,眼看陛下?更青睐二?皇子时,突然一封信送到了他跟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虽然在?目前来说事杯水车薪,但也?足够叫东宫重新站在?陛下?面前。


    东宫虽然并不清楚那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根据对方?的提点,慢慢地?又重获圣心,原本式微的东宫,再次与二?皇子分庭抗礼,甚至以嫡长的优势压了二?皇子一头。


    有人欢喜有人忧,赵承北这些日子几乎没有一日是好脸色。


    在?腊月中旬,他派心腹前往姑苏-


    腊月二?十三,裴行昭收到绿杨来信,粮草棉衣已?经送往几处边关,按着?信上所说的时间,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他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些。


    就在?他带着?喜悦的心情?要去找沈云商喝酒时,赵承北的心腹上门了。


    裴行昭美好的心情?立刻就烟消云散。


    来人是皇子府的总管,常总管。


    “常听?殿下?提起裴公子,今日一见,公子果真是气质卓然,风采非凡。”常总管笑着?道。


    裴行昭挑眉,二?皇子提起他?


    那一定?是在?想怎么弄他的钱,然后再弄死他。


    “那就多?谢二?皇子殿下?记挂了。”


    二?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客气后,常总管喝了口茶,长长一叹:“如今雪灾频发,殿下?忧心边关将士和百姓,虽已?拿出?皇子府所有余钱,但还远远不够,殿下?近日忧心得很呐。”


    话到这里,常总管别有深意的看向裴行昭。


    裴行昭淡笑不语。


    果然,是来要钱来了。


    常总管见他久久不语,心中略有些不满。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识趣的,就应该主?动提起。


    可殿下?再三叮嘱,此行一定?要带回足够多?的银钱,他便压下?郁气,轻声道:“裴公子,若你能为殿下?解忧,便是大功一件。”


    裴行昭淡然的喝了盏茶,在?常总管脸上的笑容要维持不住时,才笑着?道:“原来是这事啊,那我跟殿下?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常总管眼神微亮,勾唇道:“那可不呢,殿下?说过,裴公子可是殿下?在?姑苏最好的朋友呢。”


    虽然迟钝了些,人还算上道。


    “此事还劳烦总管回禀二?皇子殿下?,小?的都已?经办妥了。”裴行昭挤挤眼道:“小?的就知道殿下?仁爱,所以早早就给边关将士们送了赈灾银去,眼下?,应该都已?经送到将士们手中了。”


    常总管一愣。


    赈灾银已?经到了边关?


    这人竟如此灵性?


    “果然不愧是殿下?挂在?嘴边夸赞的人。”常总管错愕之后,笑道:“如此,裴公子可算是立了大功。”


    裴行昭颔首:“不敢当?,不敢当?,不过也?是小?的报效国家的一片心意罢了。”


    常总管笑着?恭维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裴公子是用殿下?的名义送的吧?”


    裴行昭愣住,错愕的看着?他。


    常总管见此心中一跳,脸色立变:“你”


    “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怎么就只报了裴沈两家的名呢,你看我这一天天的,忙昏头了真是唉。”裴行昭拍了拍头,懊恼道。


    常总管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道:“裴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不是闹着?玩啊。”


    裴行昭认真道:“我花了百万两买了棉衣粮草,又花费了诸多?人力,就是想为南邺,为将士们做点什么,怎么能是玩闹呢。”


    常总管气的颤抖着?手指着?他,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


    “哦,你是说,我忘记用二?皇子殿下?的名义送这些东西这件事吗?”裴行昭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也?说了,二?皇子只是担忧将士百姓受苦,又不是贪图这个名声,如今我为二?皇子排忧解难,二?皇子自会高兴的,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啊。”


    “总管要是如此想二?皇子殿下?,那就是狭隘了。”


    常总管气的嘴角微颤。


    殿下?说过此人难缠,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裴行昭!”常总管厉声道:“你休要在?此装糊涂,这件事若没办成,你该知道后果!”


    裴行昭惊讶的盯着?他:“常总管在?说什么啊,我不是办成了吗?”


    “常总管还是尽快回去回禀二?皇子殿下?,也?好让二?皇子殿下?少一日为此事烦心啊。”


    常总管狠声道:“所以裴公子这是要与殿下?决裂了。”


    裴行昭沉默片刻,笑了笑:“常总管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殿下?顶多?只是认识,哪里谈得上决裂啊,再说了,我这不是做好事吗?这也?不行?那你们真难伺候。”


    “大胆!”


    常总管怒斥道。


    “我说什么了我?”裴行昭被他吓得往后一仰:“我寻思着?我也?没有对殿下?不敬啊,你吼我作甚。”


    “行了行了,你是想让我将二?皇子的名字报给几位将军是吧?行!”裴行昭不耐道:“来人啊,备纸笔,我给几位将军写封信。”


    常总管一口气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就又听?裴行昭继续道:“也?不枉常总管这么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对了,几位将军应该知道常总管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吧。”


    他的信上若如此写,那就等于是告诉几位将军,二?皇子的人来威胁他,让他将赈灾银的名义让给二?皇子。


    常总管差点被他气岔气去。


    “哎常总管你没事吧,你可千万注意身子啊。”


    裴行昭眉眼带笑假意去搀扶他。


    常总管此时哪还能看不出?他的意思,一掌将他挥开,咬牙道:“裴行昭,你别后悔!”


    裴行昭笑嘻嘻道:“常总管放心,我自然不会后悔的。”


    “毕竟,我和沈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就算没有陛下?的奖赏,几位将军和灾区的百姓也?会感谢我们的。”


    常总管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告诉他,如今的裴沈两家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还得了民心,不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好,你好得很!”


    常总管狠狠撂下?这话后,便甩袖朝外走去。


    “唉常总管你这才来怎么就走了呢,用点饭再走啊。”裴行昭在?后头喊道。


    待人影消失在?视野,裴行昭才收了笑意,翻了个白眼儿。


    什么东西,把利用人说的如此坦然!


    几息后,裴行昭伸手将垂到前头的发丝挑到身后,又回院子里多?加了几串金珠珠,才欢欢乐乐的出?门。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第39章


    对于?沈云商来说, 这个冬日好像格外的漫长。


    重回到这一年后,他们都逐渐走向了不一样的将来。


    大雪持续多日?,多处已发雪灾, 朝堂的赈灾银久久不至,各城富豪便自发为赈灾出力, 正?在进行着?募捐。


    腊月二十九, 姑苏城都还没有鞭炮声, 几大世家的家主也都还在衙门与知府大人商议救灾事宜。


    沈云商披着?大氅立在拂瑶院廊下,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眼底带着?些紧张和忧色。


    按日?子算,她送去的那批救灾物品已到了边关,可几位将?军的信却还未至, 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裴行昭前段时间将?二皇子得罪了个彻底, 若没有几位将?军作为靠山, 他们的处境危矣!


    沈云商带着?这般忐忑的心情又过了一日?, 睁开眼就已是?除夕之日?。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 沈云商越来越紧张,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终于?, 过了早饭时间, 她这异样?的感应,落到了实处。


    沈枫与白蕤疾步而?来,清栀甚至都没来得及禀报,二人就已经踏进了沈云商的房间。


    “商商!”


    沈枫面色复杂, 白蕤神色紧绷, 眼底都带着?几分急切。


    沈云商快步迎出来,正?要给二人行礼, 就被?白蕤一把拉住,沉声道:“今日?衙门收到几处边关联合来信,称不日?将?到姑苏,商商,你知不知情!”


    沈云商眼眸微亮,隐隐渗着?喜色。


    他本想着?一封书信足矣,却没想到几位将?军竟要亲至。


    沈枫白蕤一看她这反应,便?什么都明?白了。


    白蕤面色更加难看了:“商商,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沈云商掩下眼底的喜悦,沉默几息后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女儿记得,不出风头?,不露本事,不跟朝堂有所牵扯。”


    “那在这是?在做什么?”白蕤厉声道。


    沈枫几次欲言又止,都被?白蕤阻止了,便?只能干看着?着?急。


    沈云商早就想过如何应对白蕤的责问,她安静地的跪着?,蓄起一眶眼泪,才抬头?看着?白蕤,徐徐道:“女儿一直谨记母亲教诲,只因前段时日?,女儿差点就被?逼入绝境,这才想出这个办法,想以此来保全家中。”


    白蕤几乎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家再是?首富,也只是?商贾出身,若是?得罪了权贵,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更何况她还被?再三威胁过,能想出这个法子抵抗,其实已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很聪慧,只是?


    “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


    白蕤又急又气道。


    若他们真的只是?商贾出身,如此做确实有益无害,可他们不是?!这样?招摇只会引火焚身!


    “那时候女儿实在是?太着?急了。”沈云商低声道:“且那时候也不确定今年是?否会有雪灾,只是?感觉今年比以往冷的格外早格外厉害些,才想着?赌一赌,就算无事,货物在手里也不算亏损,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这才没有跟父亲母亲提及。”


    白蕤还要责问,就被?沈枫一把拉住了:“夫人好了好了,女儿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嘛,这么冷的天,跪久了伤了膝盖怎么办呀。”


    他边说边给沈云商使眼色,沈云商立刻会意,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可怜兮兮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


    她其实隐约能猜到母亲的想法。


    母亲在极力隐藏着?与玄嵩帝的关系,似乎很怕被?人戳破,可是?,赵承北早就已经怀疑了啊。


    前世赵承北几人没有上门,也没有裴家庄的事,她也没有和母亲坦白过真相,母亲不曾察觉倒也在理,可这一次,母亲该有所警觉了才是?。


    她不明?白,明?知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母亲为何还是?要执意隐瞒。


    “囡囡快起来。”


    沈枫上前将?沈云商拉起来,还心疼的给她拍了拍裙摆:“这么冷的天,怎么动?不动?就跪啊,着?了凉可怎么了得哦。”


    沈云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白蕤,没敢出声。


    白蕤没好气的瞪了眼沈枫:“这屋里烧着?炭,哪里就冷了。”


    “那也不能跪久了啊。”沈枫道:“女儿家身娇体弱,细皮嫩肉的,哪里遭得住。”


    这时,素袖飞快进来,禀报道:“禀家主,夫人,有贵客至。”


    她顿了顿,补充道:“贵客指名要见小姐。”


    边关送信过来需要时程,若是?几位将?军紧跟着?信后出发,也该是?前后脚到,且今日?除夕,会在今日?上门且能称为贵客,又指名要见沈云商的还能有谁。


    沈枫白蕤对视一眼,同时看了眼沈云商,沈云商默默地低下头?。


    “她如今胆大包天,就是?被?你惯的。”


    白蕤狠狠剜了眼沈枫,才赶紧去前院迎贵客。


    沈枫对着?她的背影嘟囔了句:“说的你没惯似的。”


    嘟囔完,他转身看着?沈云商,笑的万分慈爱:“囡囡别多想啊,父亲是?支持你的,走,跟为父见贵客去。”


    沈云商轻轻点头?。


    也是?在这时,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有关于?那一切,父亲到底知道多少。


    白蕤虽然气冲冲的走了,但?临到前院,还是?等了父女二人,沈枫先行迎出去时,白蕤对沈云商耳提面命道:“待会儿将?军问起,万不可多提。”


    沈云商点了点头?,问:“母亲,来的是?哪几位将?军啊?”


    白蕤觑她一眼:“如今几处边关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军中要务颇多,还能来几位,此次来的是?涣城的封大将?军。”


    也幸好来的是?涣城的这一位,要来的是?麟城那位,后果不堪设想!


    沈云商了然。


    原来是?邺京封家那位大将?军。


    封家算是?后起之秀,年后那场大战便?是?这位封大将?军与麟城那位将?军联手退敌,虽那位居首功,但?封大将?军也功不可没,后来麟城那位解甲归田,南邺最有权势的武将?家便?是?封家了。


    不过,那时候她不觉得,现在却猜测那位将?军解甲归田怕是?另有隐情,毕竟那位大将?军,卸任之时还不到四十。


    说着?,一家人便?已迎到了前院。


    院中立着?两排带刀士兵,白蕤与沈云商望过去时,因被?沈枫背影阻挡,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小人沈枫见过封大将?军。”


    随着?沈枫俯首行礼,白蕤与沈云商也都随之跪下。


    “沈老?弟快快请起。”


    那位将?军亲自将?沈枫扶了起来,笑着?道:“没成想赶在除夕之日?到这里,是?本将?军失礼了。”


    沈枫听得对方一句亲切的沈老?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忙客气道:“封大将?军驾临,是?小人的荣幸。”


    那位将?军爽朗一笑:“沈老?弟啊,你看清楚了,我可并非封磬。”


    沈枫身躯一震,错愕的望向那位将?军:“可,可是?信上不是?说”


    不是?说来的是?封磬封大将?军吗?


    那位将?军解释道:“是?这样?的,原本经过商议确实是?他来,可恰好京中来了圣旨,着?他回邺京述职,这不,临时就换成本将?军了。”


    沈枫恍然,忙惶恐的拱手询问:“是?小人之错,敢问,将?军是?”


    那位将?军轻笑着?道:“我乃麟城守将?,荣迟。”


    他的话音一落,沈云商清楚的看见,白蕤身子不可控的颤了颤,整个人都变得紧绷了起来,沈云商皱了皱眉,不由抬头?望向荣迟。


    母亲认得这位荣将?军?


    对,其实也该是?认得的。


    因为荣家是?玄嵩帝后的母族!


    若是?母亲与玄嵩帝有关,那么认得荣家的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位便?是?沈小姐吧?”


    察觉到沈云商的视线,荣迟抬眸望了过来。


    沈云商忙屈膝颔首:“小女云商见过荣将?军。”


    荣迟越过沈枫,停在沈云商三步之外,在所有人屏气凝神时,却见他拱手一礼,郑重道:“沈小姐大恩,边关数十万儿郎没齿难忘。”


    沈云商吓得连忙避开,想伸手去扶又觉不妥,只能再次跪下:“小女当?不得将?军之礼。”


    沈枫白蕤也相继跪下,沈枫急声道:“荣将?军万不可如此。”


    荣迟便?也知是?自己吓着?他们了,只能直起身子,赶紧道:“雪地里凉,快快请起。”


    沈枫几人这才又站起身。


    而?白蕤从始至终都低着?头?。


    荣迟看了眼她,道:“这位就是?弟妹了。”


    白蕤身子僵了僵,头?却更低了:“沈家妇白氏见过荣将?军。”


    荣迟以为她是?胆怯,便?体贴的没再过多询问,沈枫察觉到白蕤的异常,忙伸手:“将?军这边请。”


    荣迟点点头?,道:“请沈小姐一道前往,我还有话想问沈小姐。”


    沈云商屈膝应下:“是?。”


    随后,几人一同朝正?厅走去。


    白蕤临到门口,不知怎地突然踩空,朝沈云商的方向倒过来,沈云商忙上前一步将?她接住:“母亲!”


    沈枫与荣将?军听得动?静,皆回头?看来,沈枫更是?几步走过来:“夫人怎么了?”


    白蕤抬手扶了扶额,轻声道:“我方才突然有些头?晕。”


    沈枫担忧道:“可能是?着?凉了,夫人还是?先回院中歇着?吧。”


    白蕤犹豫道:“可是?”


    沈枫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向荣迟,便?听荣迟道:“无妨,弟妹去歇着?吧。”


    白蕤遂告了罪行完礼便?欲折身离开。


    然就在她侧身之时,隐约露了下巴尖,荣迟的眼神蓦地一紧,叫住了她:“等等!”


    白蕤身形僵住,垂首立着?。


    荣迟缓缓走近,沉声道:“抬起头?来。”


    白蕤手中的绣帕立刻就攥的变了形。


    沈云商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沈枫似乎颇为不解:“荣将?军这是?”


    荣迟抬手打断他,仍旧盯着?白蕤,重复道:“抬头?。”


    良久的僵持后,白蕤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荣迟。


    她想,已过十多年,或许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就算认出来,她不承认便?好了。


    可当?两道视线相交时,白蕤便?知道她想错了。


    男子脸上虽然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张脸似乎仍旧和当?年一样?,见一眼,就不会认错。


    她如此,对方也该是?这样?。


    果然,看清她脸的那一瞬,荣迟面色大变。


    沈枫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渐渐生?出了防备,巧妙的上前半横在二人中间:“荣将?军,和夫人认识?”


    这该不会是?哪个他不曾知晓的情敌吧


    短短几息,荣迟面上的神情从怀疑到震惊到大喜再到激动?,但?到最后都变成了恭敬。


    他颤抖着?拱手:“长”


    “荣将?军!”


    白蕤快速出声打断他,看向沈枫:“我与荣将?军乃是?故交,想同他说几句话。”


    沈枫皱着?眉欲言又止,沈云商轻轻碰了碰他,他才故作大度:“行吧,要快点喔。”


    第40章


    沈枫与沈云商走出?正厅, 边走沈枫边回头,还皱着眉不停念叨:“夫人怎么会认识荣将军呢?囡囡啊,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追求你母亲那会儿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也没听你母亲提起过他。”


    沈云商眼神微变,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枫。


    若是父亲不知?道母亲可?能认识荣家的人, 那?么是不是证明连父亲都不知道母亲的身份。


    沈云商遂歇了想要套话的心思, 安慰道:“父亲别急, 母亲也说了只是故交。”


    “嘁,故交,就算有什么过往,你母亲总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你看这都要私下谈话了, 肯定有事!”沈枫还是不放心, 拉住沈云商:“行了, 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沈云商挑了挑眉, 这个距离, 她可?是能听到正厅里的谈话的,那?自?然, 母亲也能听到。


    果然, 很快, 素袖便?朝他们走来?,行了礼后,朝沈枫道:“家主,夫人说外头天凉, 请家主先在侧厅等候。”


    沈枫:“”


    沈枫不甘心的望了眼正厅, 才哼了声走向侧厅。


    沈云商亦是目光深邃的看了眼正厅的方向。


    其实,她很有冲动去偷听, 但她知?道,她去了一定会被发现。


    罢了,来?日方长。


    且她总觉得,真相好像越来?越近了-


    白蕤让人上了茶后,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待素袖回来?让她守在门?口,才看向荣迟。


    荣迟这时才从座位上起身,恭敬的半跪在地?:“拜见长公主殿下。”


    白蕤抬手,轻声道:“起来?吧,坐。”


    “是。”


    待荣迟坐好,白蕤才缓缓道:“我早已不是什么长公主,以?后荣将军莫要如此了。”


    荣迟几番欲言又止后,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道:“当年殿下坠海,我找了殿下很久,还以?为”


    白蕤眉间隐有复杂,他果然在找她。


    她咽下哽咽,沉默了许久后,缓缓道出?当年真相:“我坠海之时也以?为再无明日,没成想,白家的船只恰巧路过,我这才得了救。”


    荣迟遂问道:“那?殿下又是如何?成了白家大小姐?”


    “那?时候白家嫡长女?因病离世,白夫人见我年岁与白大小姐相当,便?让我顶了白大小姐的身份,离开金陵,带着我到了姑苏白家。”白蕤道。


    荣迟微微倾身,又问:“那?殿下怎嫁入沈家?”


    提到沈枫,白蕤唇边带了几分笑意?,她道:“大约是因为沈枫脸皮厚吧,我再不点头,他怕是要将沈家都送到白家去。”


    虽是句玩笑话,但荣迟看得出?来?,白蕤对沈枫是真情实意?。


    他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不是为隐藏身份而?下嫁便?好。


    “那?,驸马”


    白蕤抬眸看向荣迟,荣迟动了动唇,改口:“那?沈家主可?知?晓殿下的身份?”


    白蕤摇头:“不知?。”


    “我的身份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若有朝一日大难临头,沈家也或可?因不知?情逃过一劫。


    “小姐也不知?道吧?”


    白蕤摇头:“不知?。”


    之后,二人双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荣迟才又开口:“殿下,真的没打算回邺京吗?”


    白蕤端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收回手,盯着荣迟道:“想来?你应该也得到命令了的,父皇遗命,父皇这一脉所有人不到生死之际,需隐居于世,平安度日,不复仇,不入朝。”


    “可?是”


    荣迟眼底浮现几分怒意?:“本不该是这样!”


    白蕤冷笑了声,未语。


    是啊,本不该是这样。


    她本该是当朝长公主,她的商商也本该是当朝最尊贵的郡主,身份凌驾于其他小王爷和郡主之上,不该被这般欺负。


    可?世事难料,本该是王爷的人如今坐在了那?把龙椅上,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他的儿女?成了皇子皇女?,盛气凌人理所应当的来?欺负她的女?儿。


    “殿下,您真的就甘心吗?”荣迟急切道。


    甘心?


    她怎会甘心!


    那?日商商到她跟前哭诉裴家庄之事时,她恨不得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永远留在姑苏。


    可?她不能,父命不可?违,更何?况还是临终之言。


    再者,她不能拿沈白两家上下几千条性命去出?这口恶气。


    “迟表哥,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许久后,白蕤压下万千心绪戾气,淡声道:“现在,我只想护我在意?的人一生安平。”


    迟表哥


    荣迟的手指微动。


    他有多久没有听她这样唤过他了。


    ‘迟表哥,你就带我出?宫嘛’


    ‘迟表哥,今日父皇缠着母后,没空管我的,你带我出?宫听戏好不好’


    ‘迟表哥,我有弟弟了!我也可?以?做阿姊了’


    多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儿的涌现,荣迟的眼睛微微泛红。


    良久后,他哽咽出?声:“太子殿下他真的落崖了吗?”


    白蕤手一抖,眼眶蓦地?就红了。


    这些年,她强行让自?己抛下过往,只做白蕤,起初几年,无数个午夜梦回她眼前都是亲人好友的面孔,时隔多年,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了,可?今朝猝不及防得见故人,她便?明白,哪里忘得了啊,那?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她如何?能忘。


    白蕤强忍住哽咽,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荣迟静静地?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好半晌后,白蕤才继续道:“父皇母后死后,我带着阿弟在亲卫们的保护下逃亡了一个月,最后一个亲卫惨死,我很是绝望,甚至已经不报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日,我与阿弟被杀手追到一个城镇上,恰逢集市人群多,慌乱匆忙之际,我和阿弟被人群撞开,就此走散。”


    荣迟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一日后,我得到了阿弟坠崖的消息,那?时我前面是海,后面是杀手,我别无选择。”白蕤抬手抹了抹泪:“之后便?是落入海中,被白家所救。”


    惊险的过往如今说来?不过短短几句话,荣迟却能明白白蕤当年的绝望。


    受万千宠爱的长公主带着幼弟逃亡,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疼不已。


    “殿下,或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荣迟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宣称小太子离世,要比还在人世对他们更有利。”


    白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暗中找过,一直没有新?的线索,后来?我便?不敢找了。”


    她看向荣迟,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若我的身份暴露,那?些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白家怕有灭族之危。”


    且那?时阿弟那?时候还那?么小,没了她的庇护,他几乎不可?能在那?么多杀手的追杀下活下来?。


    更何?况还有父皇的临终遗言压着,她只能选择努力的隐藏身份。


    父皇并非不为她着想,而?是都知?道,只要他们开始复仇,那?就要葬送无数条生命。


    父皇母后心慈,他们不愿部下一个接一个的送死,也不愿多添无辜的鲜血,所以?在被威胁逼迫时,写了禅位诏书?,而?不是拼死一搏,这才免了一场大战。


    “兵符可?在殿下这里?”


    荣迟自?也明白她的顾虑,沉默半晌后,问道。


    白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荣迟不解的看着她。


    白蕤这才缓缓道出?原委:“当年父皇母后临终之前,将各自?的兵符分别交予我和阿弟,并留下遗命,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启动旧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并下令若只持一半兵符就只能保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限调动旧部。”


    “若是到了绝境,无法?用武力解决问题,或者临死之际又无后人在世时,便?将自?己的那?一块兵符送去,同?时,也就预示着持有这一块兵符的这一脉已绝。”


    白蕤顿了顿,又道:“若他们收到了两块预示着血脉已绝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间再无玄嵩帝亲卫旧部。”


    荣迟抓住了里头的关?键,问:“若是两位主人皆在世,将兵符合二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着他片刻,才轻声道:“若是两位主人皆过二十,且同?时将两块兵符送去,那?就代表着正式启动亲卫旧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


    荣迟眼睛一亮:“所以?,陛下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个可?能。”


    陛下此举只是担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但若是两位主人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且还能同?心同?力时,那?便?是可?以?选择是否复仇,夺回帝位。


    “但阿弟没了,两块兵符很有可?能永远不能合二为一了。”白蕤说罢,皱眉看着他:“迟表哥,祸从口出?。”


    荣迟面色一沉,他知?道她说的是他称呼玄嵩帝为陛下的事。


    “南邺嫡长为尊,先帝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遑论现在龙椅上这位,我从来?都不认。”


    白蕤皱着眉。


    “殿下放心,我对外不说这些。”


    荣迟见此,放柔声音道。


    白蕤面色稍霁:“私底下你就唤姑姑姑父吧,也还像以?往那?般唤我就是。”


    荣迟迟疑片刻,点头:“好,凰曦凰表妹。”


    白蕤微微一滞。


    曦凰,赵曦凰,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们可?还好?”


    荣迟气息瞬间低沉下来?:“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离世的消息传来?,祖父与祖母先后病倒在床,没过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泪潸然而?下。


    这些年她不敢调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觉,连累无辜之人。


    “父亲受了伤,已很多年不上战场了,如今在邺京修养,母亲在邺京陪着。”荣迟继续道:“二叔三叔也都没有上战场了,小姑姑远嫁,过的还不错。”


    “如今在战场上的都是我们这一辈和小辈们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白蕤第一次知?道亲人的消息。


    她无声的落着泪,心如刀绞。


    若是阿弟还活着,就好了。


    荣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声道:“当年那?些人虽声称太子熙辰表弟已经坠崖身亡,但其实一直没有找到尸身。”


    白蕤瞳孔微震:“当真?”


    那?年她确实有所耳闻,所以?才冒险找了一段时日,但后来?她怕这是那?些人为引她现身的计谋,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当真。”


    荣迟肯定的道:“当时去崖底寻找的有我们曾经安插进去的线人,他冒死传到荣家的消息。”


    当年荣家儿郎各自?镇守边城,得知?邺京发生巨变,即便?全部往回赶也还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兵符去问一问。”


    荣迟建议道。


    白蕤心中微动,但很快就摇头:“我已经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动作一定会暴露,届时就会牵连白沈两家,若他们没有阿弟的消息,两块兵符不齐,就无法?调动人手与那?些人抗衡,他们只会保我的命,但沈白两家都会死,而?若是旁人执兵符过去,旧部是不会给出?线索的。”


    这是父皇下过的死命,或许就是以?防他们将来?不在一处了,有心人打听出?他们姐弟二人的行踪。


    荣迟大惊:“怎会被盯上?”


    白蕤摇头:“我也不知?。”


    她遂将前段时间赵承北来?姑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荣迟听的愤怒不已:“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怒气过后,他满怀郁气道:“我带兵符去都不行吗?他们该认得我。”


    白蕤摇头:“若要打听彼此的消息,他们只认我和阿弟二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迟表哥,此事暂且不提。”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这一次商商做了这样大一件事,不知?道可?会招惹什么祸患。”


    荣迟明白她的担忧,面色也不大好:“那?时我并不知?道竟是小姐,这件事太过轰动,邺京已经知?道了,封磬进京就是回禀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经到了邺京,我猜想,邺京那?边恐怕要宣见,况且若身份当真露了端倪,那?边是一定会借此召见的。”


    白蕤拧眉:“我看龙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赵承北此人心机深沉,怕是别有用心,不见得会告知?,只是,这次捐赠怎就闹的这般轰动了?”


    “若只有小姐的这些棉衣粮草,或许还不至于如此。”荣迟皱眉道:“可?还有裴家那?边的。”


    白蕤一愣:“何?意??”


    荣迟见她不知?,遂解释道:“是这样的。”


    “我们前后共收到了两批赈灾物资,可?署名却是一模一样,前头是一位自?称小姐的管事送来?的,说那?是小姐和未来?姑爷的心意?,当日下午又来?了一位少年带来?物资,自?称是裴公子身边的护卫,说那?是他家公子和未来?少夫人的心意?。”


    “我们几处边关?用不完这诸多物资,便?将多余的就近给其他灾区送去,也都表明是谁捐赠,百姓们感?恩万千,口口相传,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会南邺皆知?了。”


    白蕤听得微怔。


    商商刚刚可?没说裴行昭也做了这事。


    “当时我还觉得这莫不是小两口的什么情趣,还想着胆子真大。”荣迟有些哭笑不得道:“现在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会不会小姐和裴公子彼此并不知?晓?”


    白蕤:“”


    白蕤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南邺人尽皆知?,他们声名远扬的目的倒也是达成了。


    可?这名气过了头,惊动了龙椅上的人,那?就是歪打歪着了!


    赵承北本就对商商别有用心,要是再进了邺京,那?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原本我来?过这里后就要去裴家的,如此,我看不如先将裴公子请过来?问问,我之后再去趟裴家也不迟。”荣迟道。


    白蕤深吸一口气,扬声道:“素袖,让人去裴家,请裴公子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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