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红娜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她跟孙家良暂时不领证,等孩子生下?来是儿子再补上?。


    这话是孙母说的,林红娜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孙父为人正派,知道这事自家老婆办的不地道,原先?说不给林家彩礼,念着林红娜肚子里有自家的骨血,孙父还是给林家补了八十八块钱并两匹布料,五十斤玉米面的彩礼。


    这对李爱凤来说可算是意外之财,她本来以为闺女出嫁一分钱捞不着,没想到亲家公还挺上?道,听说闺女嫁过去就住单位大院,家里啥活都?不用干,当下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什?么不办酒席、不领证,这都?不是事儿,这些哪有钱攥在手里来的实在,再说还有五十斤玉米面呢!


    现在公社?食堂散伙了,村里人都?扒拉不出粮食来,城里也买不到多少粮食。


    老孙家一出手就是五十斤玉米面!


    要不说大干部有本事呢!


    因着林红娜怀胎两个多月了,要是拖到年后再喜事,肚子大了怕是不好看。


    腊月二十五这天,林大国家简单贴了张几张红双喜,虽然闺女没有儿子在心里有份量,怎么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尤其林红娜嫁到镇上?大干部家,给老林家添光加彩,李爱凤指望着闺女给她养老送终,是以给林红娜也准备了一份尚算丰厚的嫁妆。


    两床细棉布被子,一张榆木脸盆架,枣花搪瓷脸盆,一个铁暖壶,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件,洋洋洒洒摆了一地。


    村里的乡亲们都?来看热闹,大冷天的村里少有办喜事的,林大国一家也抠,买来的喜糖也是最便宜的麦芽糖,还不是好的,那种一块一块糖精放多了,尝在嘴里发苦的边角糖,一大包五毛钱,乡下?老白姓觉得可以,放在孙家这样的干部家庭就不够看了。


    也幸好孙母自持身份,新郎家没有亲朋好友来乡下?,不然看到这么寒酸的送亲场面,又要摸着胸口?喊头?晕了。


    绕是这样也给李爱凤心疼糖得要命,一包糖五毛钱!


    她都?能去镇上?供销社?买条头?巾包头?了,哎哟,心疼啊。


    村里的妇女嗑着瓜子,嚼着苦糖围着院门口?看林红娜的陪嫁,乡下?闺女再富裕也没这么阔的,她们一面眼热,一面在心里鄙夷林家卖闺女换钱,哪家疼闺女的爹妈会纵容儿女在外头?乱勾搭,闹出未婚先?孕的丑事儿,一家子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孙家面上?可是给了八十八块钱彩礼的,看看林家送闺女这喜糖瓜子,瓜子是自家种的南瓜子,有虫子眼的,瘪的苦的,抓一把吃在嘴里呸呸呸吐出来一半,不知道的以为李爱凤会过日子,知道的都?在背后嚼舌根,说林大国婆娘堪比铁公鸡。


    林家这边儿没什?么亲戚了,李爱凤娘家兄弟,姐几个倒是携家带口?的来送外甥女。


    他们一个个身上?棉袄补丁摞布丁,脸糙牙缝带着黑黄,全?都?是空手来的,一进屋就寒暄。


    “大外甥女啊,你?可真是出息了,嫁到好人家了,往后可别忘了舅舅啊。”


    “咱家娜娜有本事,你?二傻哥在家闲着,亲家能耐大,能给你?二傻哥找个铁饭碗不?”


    “娘,不是坐办公室的活儿我可不去。”


    “娘知道,这不跟娜娜说嘛。”


    一群人闹哄哄的,开口?不提别的,就跟吸血的蚂蝗一样想在她身上?找好处。


    偏偏李爱凤深以为荣,满面红光在那招呼娘家亲戚。


    林红娜给倚在门框上?抽烟的林红武使了个眼神,林红武歪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烟,什?么舅舅,姨夫表哥表弟一通发下?去,林红娜顿时清净了许多。


    上?午十一点,老林家门口?放了二十来响红鞭炮,这鞭炮也是残次货,二十四响只响了十几个,稀稀拉拉听得人不欢气。


    十一点半,一身灰蓝色中山装,带着厚黑框眼镜的孙家良骑着自行?车来迎亲了,他穿的倒是板正,脸上?没点笑,身后跟着个老头?子赶着辆走路蔫蔫的老牛车,哪有新郎子那股高兴劲儿。


    林家村的村民议论纷纷,有的艳羡的看着孙家良骑着的二八大杠,也有嘲笑孙家这么大干部,就找了辆老驴车来林家拉嫁妆,明显就没把林红娜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


    林红娜活了两被辈子,第二次出嫁,嫁的算是她自己挑的如意郎君,出门的时候也是满面娇羞,等林红武背着她出门,偷偷抬头?看了眼来接嫁的孙家良,林红娜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她今天打?扮的出彩,盘了新娘头?,画了眉,搽了粉,描了口?脂,一身簇新的红布棉袄,村里姑娘灰扑扑的,林红娜也算是明艳动人了。


    孙家良看她这身打?扮,脸上?才有了丁点儿笑容。


    林家村闺女出门,女婿要给丈人丈母娘鞠躬。


    孙家良不情?不愿,勉强给林大国李爱凤鞠了一躬。


    林红武看出孙家良心不诚,他小眼睛里闪过冷光,在孙家良出门的时候,悄无声息推了他一把,孙家良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吃屎。


    孙家良狠狠咬了下?牙,在心里给林红武记了一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走着瞧。


    林大国两口?子欢天喜地送林红娜出门,可没想到宝贝儿子和金龟女婿一见面就结下?梁子了。


    林红娜出了门,三天回门打?电话说孙家工作忙,过年也累,就不回来了。


    林大国毫不在意,一天天在外头?晃荡。


    林红武也有样学?样,他临时工的工作没了,李爱凤手里有钱就给他花,他日子过的可是逍遥。


    大过年的父子俩不着家,李爱凤偶尔骂上?两句,就摆弄她买回来的花头?巾,跟劣质香粉。


    现在供销社?也有卖大城市来的口?红什?么,不过死贵死贵的,就李爱凤手里那仨核桃俩枣,买也买不起,只能去黑市上?买些三五劣质香粉。


    李爱凤整天描眉画眼,穿的花花绿绿跟个老鸨子一样,走路都?扭屁股,。


    村里妇女见了在背后说啥的都?有。


    腊月二十九,林大国总算知道回家了,他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往家走,刚到村口?,就听见村里一帮老娘们儿在那说闲话。


    “最近林大国婆娘咋回事,天天打?扮的跟妖精一样,见着老爷们笑的那个没眼看,一把年纪了真不道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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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李爱凤都?快五十了,还想勾搭人呢。“


    “怪不得老话说有啥闺女就有啥娘。”


    ‘你?们说林大国头?顶这帽子是不是绿的?”


    “谁知道呢”


    林大国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他是个老爷们儿,能在外头?找寡妇聊骚,不代表李爱凤能在村里给他戴绿帽子,当绿帽龟蛋!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林大国回家“咣当”一声踢开门,抬起腿就给了李爱凤一脚,把她踢得后退好几步,李爱凤不明所以,不代表她就等着挨揍,立马扑上?去抓着林大国咬起来。


    夫妻俩你?来我往,林红武回来上?前劝架,被林大国误伤,挨了个大逼兜,嘴角挂了彩。


    这下?行?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挂着彩过年了。


    “”


    *


    顾家坳,顾家老宅。


    算起来顾家一家子也搬来乡下?好几天了,这几天家里忙前忙外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林瑶跟着张翠兰在家蒸馒头?烙饼,家里还养了两只下?蛋母鸡,是顾时安和林瑶从老乡家买来的。


    这年头?下?蛋母鸡可是宝贝,要不是顾爷爷是老革命,顾时安也是军人转业的,给的价钱很公道,乡下?老婆婆还不舍得卖呢。


    那老婆婆养了一窝的老母鸡,下?的蛋一个赛一个的大。


    林瑶羡慕不已,跟老婆婆取经?,老婆婆见她长得漂亮,嘴巴又甜,告诉她多给母鸡吃些谷物、虫子蚯蚓就行?。


    老婆婆家大孙子天天去落叶堆积的树林,河渠里挖虫子蚯蚓。


    林瑶谢了老婆婆,回家就派顾时东跟小橘猫也去河渠里挖蚯蚓。


    小橘猫现在可是老顾家的功臣。


    前头?林瑶在厨房忙,角落里鬼鬼祟祟冒出个老鼠脑袋,林瑶当时脑子嗡了一声,啊啊叫着往院子里逃。


    正好张翠兰两口?子领着东子回城看闺女,顾时安在家,她跳到顾副局长身上?就不下?来了。


    顾时安单手抱着她,想去厨房抓老鼠,他一动林瑶就叫。


    恰好小橘猫从后山窜回来,勇猛的小家伙儿跑过去,三两下?就把老鼠叼出来了,它好像知道女主人害怕似的,叼着老鼠丢在了外面,大摇大摆迈着小短腿回来。


    死老鼠让顾时安挖了坑埋了。


    林瑶为了感激小橘猫,特意给它烧了碗小鱼干。


    顾家坳山后面有条小河,冬天河里结了冰,东子馋鱼吃,喊他哥一起,哥俩在冰上?凿了洞,用一根烧弯了的大头?针做了鱼竿,天天在那钓鱼,还真别说,一天能钓两三条上?来,小鱼小虾的要么放了,要么留着给小橘猫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碗小鱼干鲜的小橘猫喵喵叫,对林瑶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天天洗了澡往炕头?上?跳,有时候还跟顾副局长抢老婆。


    顾家下?了乡,顾时安上?班就远了不少,以前七点钟出门,现在天不亮就要出发。


    临近过年,公安局放了假。


    顾时安抽出功夫来,在后山推了一车车鹅软石回来,拿锄头?在院子里敲了条石子路,其他的铺在院子里显得院子平整干净多了。


    至少下?雨下?雪的时候,不用走的一脚泥泞。


    顾家老宅的茅坑林瑶怎么也用不惯,张翠兰也道,在城里过习惯了,回乡下?来蹲土蹲的脚酸,就那两块颤巍巍的木板,踩上?去怕掉下?来。


    要不说咱们顾副局长贴心呐,请了村里的几个壮劳力?来,用齐整的石头?修了厕所,其余的缝隙用黄泥抹了,平平整整加了顶棚,还安了个水箱,绳子一拉,水就来了。


    林瑶晚上?特意试了试,真是给跟城里筒子楼厕所一样。


    她那个高兴啊,洗了手回来就给顾副局长一个奖励的亲亲。


    林瑶亲了就想跑,她能跑的掉才怪。


    顾时安笑了笑,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微低下?头?,林瑶一双手不自觉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呼吸交织之?间,门外木头?门小橘猫又在那喵喵叫着挠门了。


    这小家伙儿又要来进门睡了。


    林瑶哎呀一声,推开顾时安,“快点的,把大橘放进来,外面冷别冻着它。”


    顾时安:“”


    第62章


    顾时安冷着俊脸打开门,门外小橘猫“喵嗷喵嗷”的叫。


    它在外头挠了半天门,这人才来开门,简直是找打呢。


    小猫崽子毫不留情给了顾副局长一爪子,顾时安躲得快,没让小家伙儿?抓着。


    屋里土炕烧的屋里暖融融的,炕桌上摆着一盘子糖炒栗子,一盘子自家蒸的南瓜饼,一簸箕烤花生,还泡了一壶蜂蜜茶,这蜂蜜是张二舅送来的,他进山的时候在老树林子里看见了熊瞎子掏蜂蜜,熊瞎子叫一大?群蜂蜜蜇跑了,蜂巢掉在地上,让躲在树后面的张二舅捡了个便宜。


    张二舅回家把蜂巢割开,取了一玻璃瓶子蜂蜜,自家留了一半给张姥娘喝,剩下一半给妹妹拿了来。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野蜂蜜,比山里老乡民自己养的还纯正,张姥娘一天泡一碗喝,甜得老太太没牙的嘴一瘪一瘪的。


    张翠兰宝贝的跟什么一样,老顾家也?就顾春梅跟林瑶能想喝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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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子个臭小子嘴馋,林瑶就每天泡一壶蜂蜜茶,一家人都能喝上一搪瓷缸子,甜甜嘴巴。


    外?面寒风呼啸,顾家屋里安安稳稳,小橘猫叫林瑶抓着洗了个澡,浑身毛毛蓬松香绵绵。


    林瑶抱着大?橘摸了好几把,大?橘前头刚吃了一碗小鱼干,这会儿?一点不饿,没跟以前一样,贼兮兮泡跑到厨房偷吃吊在房梁上的咸鱼干,窝在自个儿?窝里呼呼大?睡。


    顾副局长拿了扫炕的小笤帚,扫好了床摊开褥子,铺好了床铺,林瑶一身白?棉布睡衣睡裤,一头柔顺头发?松散的挽起来,在烛光的衬托下,愈发?衬得肌肤白?嫩,她?打了个哈欠,人家刚整理好被?子,她?就自动滚到炕上,把自己卷成个小蚕蛹,让某人无?下手的机会。


    “累了,熄灯吧。”


    林瑶笑?眯眯道了句。


    顾时安轻轻扫过来一眼,看着小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目光顿了顿,嘴角突然勾了起来,“好。”


    林瑶:“……”


    感觉不妙jpg。


    果然某人刚灭了煤油灯,林瑶把自己埋进被?子,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动静,她?正纳闷儿?呢,怎么就没声音了?


    林瑶偷偷往外?看了眼,想顺便欣赏下顾副局长的性感身材呢,没想到刚从被?窝里闹出来,就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黑眸。


    行啊,这家伙儿?就等着她?呢!


    林瑶恼羞成怒扑过去,被?顾时安抱了个正着,一下子亲了下来。


    林瑶还是没逃过被?吃的命运,她?一气之下在顾时安脖子上种?了好几个小草莓,这家伙儿?不是厚脸皮嘛,这回看他怎么办!


    结果第二天早上,顾副局长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丝不苟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昨晚的无?赖模样。


    “……”


    腊月二十九,老顾家打扫完灶台,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


    最晚张翠兰老两口看了闺女回来,在家长吁短叹半晌。


    现在云水县城老百姓日子可不好过,寒冬腊月的,全国各地都在硬撑,物资不是一般的匮乏,就等着来年春天日子好转。


    前头到了城里到了买粮日子,徐向前去粮站买粮食,以前城镇居民一个月能领三十斤粮食,如今一人只供给五斤粮食,还都是粗粮,就这也?有好些人买不到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毕竟城里居民也?不是人人都上班,个个拿铁饭碗。


    一家四五口人,一家一个上班的是常态,能生在双职工家庭,日子就能好过些,台湾的光头也?不消停,趁着大?陆日子不好过,这群乌合之众就嚷嚷着要反攻,什么半个月打到南海,六个月收复故土,口号喊得倒是响亮,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


    东子在家里蹦哒,“光头只会纸上谈兵,让他等着,等小爷长大?了,揍他丫的。”


    然后,臭小子就挨了亲妈一顿打。


    再说顾春梅刚有了身孕,那肚子里的胎还没坐稳呢,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不说别的,怀着娃的孕妇一天一个糖水鸡蛋是要保证的。


    米面油老徐家不缺,他家囤了不少,就是鸡蛋弄不到,林瑶一早上去了趟县城,先给顾春梅送了一大?篮子鸡蛋,问就是周晓雪买的。


    徐母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正在家急得团团转,儿?媳妇这是头一胎,坐得稳以后身子骨才能好,当年她?娘不就是没坐好胎,她?头一个哥哥才没了的。


    顾春梅好久没见林瑶,姐妹俩亲热的很,她?拉着林瑶去新房坐,抓了一把糖又抓了把花生。


    林瑶对顾春梅肚里的小宝宝很好奇,贴着她?肚子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


    顾春梅笑?着拍了她?一下,“这才两个月呢,哪能那么快听到动静,你自己怀了就知道了。”


    林瑶表示这事顺其自然就好。


    徐向前想往这边儿?凑,让徐母赶出去,在堂屋收拾桌子扫地。


    顾春梅住的新房在东屋,地上铺了木地板,屋里的家具都是新打的,窗户边放了张写字台,写字台边上陈列着一个立式大?衣柜,上头还镶了面雕花镜子,靠床的左侧摆了一张茶几,左右各放了张小沙发?,上面搭着碎花棉垫子,茶几上放着茶盘,放着一个暖壶和?几个玻璃杯子。


    这小沙发?舒坦的,林瑶一坐下就不愿动弹了,大?头哥送了茶水来,徐母又端着一盘长白?糕来,林瑶甜甜道谢。


    “谢谢徐姨。”


    “不谢,瑶瑶啊你来得正好,春梅怀着娃娃在家闲,我个老婆子跟年轻人也?说不上话?,你们姐俩说说话?,多待一会儿?。”


    徐母笑?容满面,看着娇软软的姑娘家就心情舒畅,中午多吃了半碗饭。


    中午顾时安来接林瑶,顾春梅依依不舍送出来。


    明?个儿?就是年三十,这天村里家家户户都给逝去的亲人上坟烧纸。


    林父林母的坟埋在林家村后山,张翠兰领着林瑶去给爹妈上坟,顾时安这个便宜女婿自然也?要跟着。


    半年没见,坟头上长了枯草落满了树枝,林瑶也?不知道怎么地,或许是身体里涌动的血脉亲情,她?一见到林父林母的坟头就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顾时安大?手摸摸她?脑袋,柔声安慰,“瑶瑶别哭,爸妈都看着呢。”


    林瑶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跟顾时安一起把父母的坟包上的落叶枯草清理干净,张翠兰摸了摸泪,从带来的筐子拿出一盘炒花生米、一盘炒白?菜、一盘蒸腊肉,还有盘馒头,摆上两双筷子,倒了两杯酒,一一倒在坟包上。


    张翠兰给林父林母烧了不少纸钱元宝,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事,这大?半年里发?生的事情,几乎都给林父林母说了,瑶瑶是个好孩子,孝顺长辈,让林父林母多护着几个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喊了儿?子儿?媳来,一块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林瑶磕头的时候,默默跟父母祈祷,请父母保佑远在新疆当兵的哥哥,这半年她?不断往新疆兵团写信,不是原件退回就是查无?此?人。


    不知道林家大?哥是怎么了。


    天高水远,林瑶着急也?没用。


    腊月三十除夕夜,顾家老宅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的蜘蛛网扫了,桌椅灶台擦了个透亮,林瑶剪了几张窗花,顾时东拿着满院子跑,窗户上贴一张,门上贴一张,灶台上灶神也?上了香,顾满仓父子仨从下午就开始忙,往家一捆一捆的扛柴禾。


    这年头山里烧柴禾,大?都是从山上砍下来捆了背回家,没有树枝子的就去山上砍又高又长的荆条,顾时东背了个小篓子,路上顺带着把小树林儿?里边的树叶子耙回来,引火用。


    林瑶跟张翠兰娘俩儿?一块,和?面剁肉馅儿?包饺子,老顾家人多,整整包了五大?盖帘二和?面饺子,大?过年的光吃饺子可不够。


    大?过年的,县里再穷,公安局也?是要发?些东西的。


    这不,顾时安就发?了一只老母鸡,两斤玉米面,林瑶喊顾副局长把老母鸡拾掇好了,放上跑好的粉条、木耳、山菇,炖了一锅鸡肉粉条,那滋味儿?香的啊,大?山里头也?能窜出去老远。


    东子咧着嘴在院子里转,大?橘跟着他转悠,两个小家伙儿?也?不怕晕头。


    年三十傍晚天刚暗下来,顾家坳不知道谁家放响了一九五九年的第一响鞭炮。


    老顾家趁热打铁,也?跟着放了鞭炮。


    今年的年夜饭让一家人吃得肚饱,五大?盖帘猪肉白?菜饺子只剩下一帘半,要不说老顾家人能吃呢。


    光顾时安一个人就吃了三大?海碗,林瑶有时候都纳闷儿?,这家伙吃这么多也?不上胖,除了每天跑操锻炼,就是……


    算了,不想了,每次倒霉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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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三十,大?年初一一家子也?就没什么活儿?了,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去老乡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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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坳的乡亲都挺淳朴的,坐不过才几十户人家,也?不用家家户户都串串门,跟老顾家亲近的几家走完,这个年就算没什么事了。


    年初三家里包的饺子吃完了,林瑶就开始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年初四擀面条,拌上自家做的肉酱,东子一个臭小子都能吃一碗。


    有倒是小锅面条,大?锅稀饭,面条拌上肉酱吃着香是香,就是不能天天吃。


    东子在边上叨叨,张翠兰伸筷子敲了下老儿?子,“嘟囔啥呢,吃完了面去厨房洗碗去,过了年就十一了,家里活都得学起来了。”


    顾时东老实“嗯”了声,继续对他嫂子挤眉弄眼。


    “嫂子,咱们晚上吃炖鱼汤咋样?”


    林瑶想了想,对着小家伙儿?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镇上老孙家,林红娜如愿以偿嫁给了孙家良,住在孙家独门的干部房里,孙家条件确实没得说,他家的房子是以前镇上乡绅家的院子。


    红布大?衣柜,黄梨花茶几,客厅摆着长条的黑皮沙发?,茶几上放着摇把子电话?,出门骑自行车,回来喝牛奶麦乳精,每天晚上听收音机唱黄梅戏,脚下踩着干净整洁的木板地,就连厕所也?抹了水泥,这样的好日子,林红娜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没想到她?还没庆祝自己当上干部太太,孙母那个老虔婆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第63章


    说实话,孙母真的看不上林红娜这个儿媳妇。


    先不说她出身?小?门小?户,单是?林红娜一家人的道德水平就让孙母嗤之以鼻。


    孙母出身?好,父亲是?镇粮站的站长,娘家兄弟是镇公安局的局长,嫁的又是?灯泡厂主任,灯泡厂的老厂长没几年就退休了,现在厂里的领导班子里,兼任厂书记的孙父最得人心,等老厂长下去了,上位的八成是孙父。


    孙母眼瞅着就要当上厂长太太了,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老天爷一记重锤砸下来,叫她实在接受不了。


    孙母这辈子有一儿两女,大闺女二闺女都?出嫁了,对?孙家良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可谓不疼爱。


    孙母给孙家良挑选的儿媳妇,要?么家世显赫跟孙家门当户对?,要?么出身?书香门第,善解人意,再不济也是?出身?亲白出身?清白,好拿捏的姑娘。


    孙母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眼?光差到出奇,让人设计着?娶了乡下来的林红娜。


    乡下来的也没?什?么,人品样貌学?历工作?好也行。


    可对?上哪哪都?不行的林红娜,孙母半点儿笑模样也没?有。


    既然林红娜肚子里有了自家孙子,孙母勉为其难答应她进门,并?不代表着?在心里就接受她是?孙家的儿媳妇了。


    林红娜大着?肚子进门,孙母毫不客气给她制定了五条家规。


    一、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


    二、家中来了客人,要?有颜色,端茶倒水都?要?讲究分寸,茶不能太满,也不能太烫,八分满即可,饭桌上不允许挑剔、剔牙、吧唧嘴。


    三、孙家孙母当家,林红娜不上班,腹中胎儿的一切费用由孙家承担,她一个月有十块钱的零花钱,花完了就没?了。


    四、林红娜嫁到孙家,娘家那些乱七八槽的亲戚少来往。


    五、孙家良事业为重,外面有什?么闲言碎语的,林红娜就当没?听见,闹是?别想闹,孙家骂没?人会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损害家族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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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孙母制定的五条家规,除了第一条和最后一条苛刻以外,另外几条还是?能让人接受的。


    可惜,林红娜不是?一般人。


    她可是?重生来的,费劲千难万苦才?抢了堂妹的好姻缘,她就等着?在孙家享福呢。


    怎么能让孙母挟制她。


    尤其孙母每次跟她说话,那种高?高?在上,瞧不上她的高?傲挑剔语气,让林红娜满腹郁结,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倾诉。


    林红娜胸口都?快炸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她想跟乡下泼妇一样,状若癫狂在孙家发疯闹上一场,脑海中残存的一丝理智把她拉了回来。


    闹上一场心里是?舒坦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也别想得到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林红娜告诫自己要?忍,孙母都?快五十个还能活几年,她就看看这个老不死的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林红娜给自己打了气,又继续低眉顺眼?在孙家当佣人。


    大过年的,孙家来来往往有身?份的客人不少,都?年初五了,还有客人上门。


    灯泡厂的保卫科长两口子拎着?水果罐头,来给孙家人拜晚年。


    孙母坐在沙发上,捧着?细瓷茶杯就那么撩了撩眼?皮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红娜赶忙端茶倒水,上点心糖果,讨好的把茶壶往孙母那边送了送。


    “妈,您喝茶。”


    孙母没?有多话,略微点点头,捻起茶杯就喝了一小?口,又言笑晏晏跟客人聊家常。


    等客人告辞出门,满地板的瓜子壳糖果皮,茶几上也一片狼籍,林红娜脸抽了抽,拿来扫帚垃圾桶,一面扫一面在心里咒骂孙母驴粪蛋子面上光,还不如屎壳郎爱干净!


    *


    年初六一过,县公安局开始上班,顾时安每天踩着?自行车翻山越岭去上班,着?实辛苦。


    林瑶看在眼?里,对?于某人晚上时不时的一个亲亲,也能接受了。


    结果,她纵容某人过了头。


    这几天天色一暗下来,顾满仓两口子就回屋歇着?,东子在自个儿屋里捣腾捣腾,看看小?人书,没?一会儿就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了。


    刚开始,顾副局长还挺老实的,林瑶睡觉不老实嘛,吹了灯,大山深处万籁俱寂,耳边只有冷风打在门柩上的吱嘎声。


    林瑶睡觉质量好,几分钟就能睡的小?脸发红。


    半夜半梦半醒间,林瑶总感觉有人在温柔亲吻她,等到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一道?灼热好闻的气息就拂过她耳畔。


    “瑶瑶,醒了?”


    林瑶懵懵“嗯”了声,某人低声笑了笑,温柔的吻就接连落在她唇上


    好几天晚上,林瑶就跟一叶扁舟落在波涛的大海中一样,这么荡啊荡的,早上醒过来,腰酸腿软下不了床。


    林瑶就陷入了沉思,这家伙儿整天上班下班跑好几十里路,晚上还


    要?不她也赶紧要?个小?崽子吧。


    这么下去,她只能跟顾副局长分居了。


    今年春节不知?道?在怎么回事儿,两三天就下一场雪,年三十到年初二刚下完,初六早上又下上了,雪后的山路泥泞难走,走两步脚上带出一脚泥,屋里也潮湿得不行,许久不见阳光,大山一到晚上就下大雾,雾气加上阴沉风雪天,宅在家里也不好过。


    云水县各大工厂开工的日子遥遥无期,灾荒还没?过去呢,听说北方的灾民有的吃上观音土了,那玩意儿吃着?跟面粉一样,但是?吃下去能拉不出来,有的活生生给撑破肚子。


    哎,总归都?是?没?有粮食闹的。


    县里老百姓把细粮换成了粗粮,什?么苞谷面、高?粱米、地瓜窝窝头,还有拿老白干换地瓜窝头的,什?么能吃饱就换什?么。


    孙家面儿上也是?锅底煮地瓜,大锅里烀饼子,其实,孙家良姑父管着?镇上粮站,他们家玉米饼子、咸鱼豆腐脑还是?能吃上的。


    林红娜肚里有依仗,孙家饿着?谁都?不会饿着?她。


    林红娜吃的肚皮滚圆,乡下林大国一家子可倒霉了。


    老林家前面是?大食堂,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大吃大喝,手里有钱就拿去花。


    现在好了,公社的食堂没?了,村里各家吃各家的。


    林大国家就一小?袋子黑面馍馍,还是?林红武偷鸡摸狗,拿了偷来的好东西在黑市换来的。


    这么点东西哪里够吃的。


    林大国一家三口也不知?道?节省,吃没?了就想着?去镇上找好女婿打秋风。


    孙家良给了两回钱,后来直接见不到人了。


    孙家更别说,有孙母这座大佛压着?,林红娜才?不敢造次,就算她不把娘家人放在心里,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


    再说林红武给她带了个信儿,林大国李爱凤两口子已经打算拿个破碗,到镇上要?饭了。


    别问为啥,问就是?俺们命苦,闺女女婿不管俺们,只能去要?饭


    林红娜差点儿气上天,只能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甩给林红武,林红武去黑市买了三四斤高?粱面、两斤黑面、两斤高?粱面,二十斤地瓜装在背篓里背回林家村。


    有了这些米粮,林大国一家总算消停了。


    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是?如今家家户户都?缺粮,一天吃上两顿稀的,挨到春天就能挖野菜吃了。


    年初八半夜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下到第二天下午。


    初九吃了一顿地瓜干,林瑶往瞅了瞅,飘扬的雪花已经停了,老宅院子里积了两寸多厚的雪,山路两边的灌木枯落满了白雪,也显得灵动起啦,远处的竹林白雪皑皑,山路上还有一道?道?小?动物的足迹,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看样子是?半夜出来觅食留下的。


    雪后的野兔子最容易抓,顾时东套上粗布大棉袄,对?着?屋里的小?镜子照了照,觉得配不上自己英武帅气的脸蛋,就把粗布棉袄换下来,往床上一丢,翻出他哥淘汰下来,改良过的小?号军大衣来,往身?上一穿,很好,完美符合他的形象。


    臭小?子打了水,把自个儿头上翘起来的呆毛压下去,对?着?镜子咧嘴一笑,跟个花孔雀一样,出来显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嫂子,我去后山抓兔子,这身?打扮咋样?”


    林瑶嘴角抽了抽,违心赞了几句,又纳闷儿,“咱家不是?有兔子嘛。”


    干什?么去后山抓兔子?


    “哎呀,嫂子你咋这么笨,咱家兔子才?多点儿大,看到吃不到,后山的兔子过了一冬天,肥嘟嘟的身?上老肥了,抓回来炖土豆吃贼拉香。”


    林瑶听完也馋了。


    姐弟俩对?着?兔窝里的小?兔子流口水。


    张翠兰隔着?窗户笑骂两声,没?出来。


    顾满仓起得早,拿着?个大扫把,打扫了兔窝上的雪,把兔窝里的屎铲出来埋在花园里,又把院子里石子路扫的干干净净,扫起来的雪堆在墙角根,顾时东缠着?老爹一道?去后山抓兔子。


    顾满仓乐呵呵应了。


    林瑶也想跟着?去,她细胳膊细腿让臭小?子嫌弃了。


    “嫂子你去干啥,山里头可冷了,风一刮树枝子上嗖嗖往下掉雪,一条腿扎进去另一条腿都?拔不出来,你在家等着?呗。”


    林瑶当即表示,她在家里等着?也挺好的。


    顾时东嘿嘿笑了,跟着?老爹屁颠屁颠跑了。


    张翠兰在屋里拾掇衣柜,翻出来两块细棉布料子,有一块黄底杜鹃花的,另一块是?枣红色的,闺女怀孕了,她想给顾春梅缝了小?褥子,等大外孙生出来正好派上用场。


    家里的那窝小?兔子饿的挠墙,惹的大橘在边上蹦来跳去喵喵叫。


    林瑶赶紧切了白菜叶子,丢进兔窝里,看着?小?兔子们大快朵颐,这窝兔子下了八只崽,母兔子肚子里又踹上崽了,大冬天的家里囤了一车大白菜,有张家舅舅送来的,也有林瑶“托关?系”买来的,她盘算了下再有半拉月这窝兔子就能出笼了,正对?着?兔子们嘻嘻笑呢。


    下班回来的顾时安扛着?自行车往家走。


    没?错,顾副局长是?扛着?自行车回来的,雪后的大山一走一个雪窝子,自行车根本起不动,就这下了班,老局长特批大头哥开局子里的吉普车送顾时安到山口。


    剩下的路,大头哥爱莫能助,顾时安自己扛着?走了回来,绕是?再小?心仔细,扛着?自行车也难免会走路不稳,摔个屁股蹲之类的。


    当然了,顾时安走路稳当,屁股蹲什?么的摔不了,就是?他卷起来的袖子蹭上了泥巴,俊脸上也带着?泥,以往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的顾副局长,跟个乡下汉子一样灰头土脸扛着?自行车走过来。


    林瑶看了想笑,胸口却涌起一阵恶心犯呕,想吐的感觉。


    第64章


    林瑶摸了摸胸口,赶紧回屋拿出糖罐子,往嘴里塞了颗糖渍梅子,酸酸甜甜的?梅子入口,那股儿憋闷难受的感觉总算压下去了。


    云水县每到芒种时节,就是梅子成熟的?季节,张家村后山就有片梅子林,里?面青梅、乌梅一片一片的,树上的?新鲜梅子吃着泛酸,这玩意儿也?不顶饿,村里?人?忙着上工挣口粮,除了馋嘴的?孩子,没人会闲得去摘这东西回来。


    去年夏天,张姥娘嘴里里头没味,老太太啥也?不想吃,就想吃口糖渍梅子。


    偏偏县城没有卖的?,眼瞅着张姥娘都要绝食了,张家两个舅舅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张翠兰知道?了,带着老儿子回乡下摘了一大筐子青梅,泡在水里?琢磨着自己给老母亲弄那个什么糖梅子。


    想法是好的?,翠兰同志不会做啊。


    林瑶上辈子倒是看林奶奶做过?几回,青梅去蒂后用粗盐揉搓,揉搓十来分钟,这样能去除青梅自带的?酸味跟苦味,在清水浸泡晚上, 第二天放在干净簸箕里?自然风干,选个开水烫洗干净的?罐头瓶子,在瓶子下面铺一层白糖,一层青梅一层白糖,最上面洒一小把粗盐,把管子密封好,过?上十来天,糖渍梅子就做好了。


    糖渍梅子之?所以叫糖渍梅子,就是用的?白糖多。


    这时候白糖多难弄啊,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才那么点供应,泡白糖水都不够喝的?。


    张翠兰把家里?的?糖票都拿出来,又找大富婶子凑了凑,林瑶偷偷从空间拿了些,糖渍梅子用的?白糖算是凑够了。


    林瑶做了三罐糖渍梅子,张姥娘自个儿吃了两罐,老太太吃多了就不高兴吃了。


    剩下的?一罐放在家里?,谁想吃就吃点儿。


    除了东子个臭小子,林瑶以前也?不怎么爱吃的?,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胃口不怎么好,又想吃口酸的?,也?想吃口甜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个儿估计刚刚是给鸡窝里?的?鸡屎恶心?的?。


    顾家老宅鸡窝就挨着兔子窝,家里?的?鸡啊兔子拉的?粪便不是顾时安打扫,就是东子去铲,林瑶偶尔打扫上一两回,在张翠兰同志那里?就大夸特夸,那话说的?,脸皮厚的?林瑶都忍不住脸红。


    林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张翠兰在那搓玉米粒子,看这几天看见儿媳妇又是想吃酸又是想吐的?,忍不住拉着顾满仓念叨。


    “老头子,你说咱瑶瑶是不是有了?”


    顾满仓下午领着老儿子去后山抓兔子,他小时候家里?苦,也?是上山逮兔子下河摸鱼河蛎,现在老了逮兔子的?手艺也?没生疏。


    这不,爷俩一人?拎着只?草绳栓住的?兔子喜气洋洋回来了,吃了一冬天食儿的?兔子格外肥硕,这么一只?兔子怎么也?有八九斤,两只?就是十七八斤。


    野兔子气性大,多半是没法圈养,索性宰了一天吃一只?得了。


    这会儿顾满仓正把兔子杀了,正忙着剥皮去内脏呢,心?思没放在老婆子说的?啥话,咧着大嘴道?,“啥有了?这兔子都是公?兔子,公?兔子可揣不了崽子。”


    张翠兰翻了个白眼,得了,她跟死老头子说个屁哟,那心?思都给兔子肉勾走了。


    顾时安把自行车扛回家,放到草棚子里?,挽起的?裤腿上全是泥点,自家小姑娘爱干净,平时屋里?炕上的?被褥都是两三天一晒,要是这么进屋去,八成要被赶出来。


    老宅厨房土灶上坐着把大铁壶,灶头小火焖着,大冬天的?用热水多,谁用水了提着用完,再灌上就行。


    顾时安洗了手,把铁壶的?水添满,往灶头里?添了两根干柴,跟爹妈打了声?招呼,挑了水担了柴,把家里?的?活儿干了一遍,又抱了一捆柴禾来给父母烧土灶。


    张翠兰看大儿子忙来忙去,心?里?熨贴到不行,听老儿子在隔壁屋里?蹦哒,就让顾时安别忘了,歇歇去吧。


    老母亲这么说,顾副局长只?是点点头,却并没放下手里?的?活,直到把父母屋里?的?土炕烧的?发热,又拎着铁铲把堆在墙角的?积雪铲到篱笆墙外,忙到头上冒热气。


    张翠兰就道?,“这个老大倔牛一个,以后当?了爸,崽子千万别随当?爹的?。”


    这回顾满仓耳朵好使的?很,听见老婆子这么说,立马眼睛一亮凑了过?来,“翠兰,咱要当?爷爷奶奶了?”


    张翠兰:“”


    当?你个大头鬼!


    *


    早先?外头的?雪停了,傍晚北风一吹,外头又沙沙下去了绵绵雪花,老宅门口厚重的?草帘子放下来,也?抵不住院子里?的?寒气。


    屋头的?土炕灶头里?柴禾烧到发红,林瑶抱着罐着热水的?汤婆子靠在棉垫子上看书,前头东子个臭小子还在屋里?乱窜。


    他大哥从县城买了几串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葫芦一到手,臭小子就乐滋滋拿着跑了,胖成球儿的?大橘也?跟着蹦哒走。


    狗小子一走,林瑶就丢了手里?的?汤婆子,八爪鱼一样靠在顾副局长怀里?,这家伙体格旺,大冷天身上跟个火炉子一样,糖在了他身上可比抱汤婆子舒服。


    林瑶喜欢吃酸的?,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自己吃一颗,再给顾时安吃一颗,这年头糖葫芦裹着满满的?糖霜,吃起来甜滋滋的?透着酸甜。


    林瑶胃口大开,自己吃了大半,满足的?抱着肚子躺在顾时安怀里?砸吧嘴巴。


    顾时安好笑道?,“这么好吃,明天再给你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一本正经,“那可不行,糖葫芦一星期吃一次就行,上面这么糖,整天吃我?就胖了。”


    顾时安喉咙动了动,想说现在也?不瘦了,起码小脸圆了一圈儿,不过?碍于以往说实?话,被小姑娘揣下床,打了好几天地铺的?悲催经历,很明智的?挑开了话题。


    往后几天,随着新年的?过?去,那些回乡的?灾民家里?没有粮食,又扛着麻布袋子背着行囊四处奔波要饭,新一波难民的?涌入,夹杂着三教九流,安静没多久的?云水县城又喧闹起来。


    县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难民,县汽车站乱得很,小偷小摸的?事情那是太普遍了,虽说现在没闹出什么大乱子,防患于未然嘛。


    县领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去年腊八节的?抢劫事件还历历在目,要是再出什么乱子,不光对上面不好交代,也?没脸面见县里?的?老百姓。


    县里?领导班子排了班,一天一位领导在汽车站盯着,县公?安局、武装部?,民兵连也?跟着巡逻,顾时安上下班通勤时间太长,不能因为?家庭耽误了工作。


    何况老局长也?吃住局里?了,年轻人?吃点苦也?不怕。


    正月二十开始,顾时安就吃住在办公?室,张翠兰知道?了,絮絮叨叨帮着儿子准备吃食,现在城里?没啥好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现在外头不太平,在家乡过?着也?能有几天安静日子,东子你在家老实?点,别想着去城里?乱窜。”


    老母亲发话,顾时东自然要听。


    如今城里?也?就那样,吃的?还不如乡下,张翠兰拿了个包袱皮,往里?头放了罐麦乳精,又用草纸包了半只?风干的?野兔,家里?还有些腊肉干什么的?也?一并给带上,她琢磨着儿子也?不能吃独食,公?安局人?情往来,怎么也?得给领导同事分一分。


    张翠兰把剩下的?猪肉剁成肉馅儿,加上调好的?白菜馅儿,包了两大盖帘小饺子,一个个白胖白胖,冻的?梆硬梆硬给大儿子拿去吃,又烙了几张葱花油渣饼,两三天的?吃食也?够了。


    顾时安两三天回一趟家,剩下的?下回再拿。


    林瑶昏昏欲睡,撑着精神把某人?穿的?衣服叠好,带着皂角香的?衣裤,叠得整整齐齐,每个边角都方方正正,她又吐了几天,家里?人?还有啥不明白的?,顾满仓请了个老中医来,老中医一把脉,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滑脉浮动,如珠走盘,不错,不错。”


    老中医说话文邹邹地,把老顾家一家子急的?啊。


    老中医捋捋白胡子,“这是喜脉,已一月有余。”


    行了,这下子老顾家一家人?都听懂了。


    张翠兰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好,真是太好了,咱们老顾家也?要添丁了,大夫,我?家瑶瑶身体没事吧?这孩子身子弱,怀孩子受罪哇。”


    老中医挺惊讶,这年头山里?的?媳妇儿有娃娃,家里?长辈开口就是大孙子小孙女的?,甚少有关心?儿媳妇受不受罪的?。


    顾满仓也?是开心?的?很,他一向?话不多,送了老中医回来,闷头闷脑抓了兴奋到蹦迪的?老儿子出去,就去找村里?的?老木匠,想买两块好木料,亲手打张小木床给小孙孙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一直在屋里?沉沉睡,说起来她运气算好的?,一般怀孕了的?准妈妈都是吃什么吐什么,让肚子里?的?小崽子折腾的?够呛。


    林瑶除了刚怀孕那会儿犯恶心?,现在是吃嘛嘛香,一觉睡下去就是大半天。


    前头老中医来家里?诊脉,她还在家睡呢。


    对于自个儿有了小崽子,林瑶接受良好,自打春梅姐传出喜讯,她总觉得自己也?快了。


    这不,小崽子说来就来了。


    准妈妈林瑶在家呼呼大睡,顾时安回家知道?这个消息,当?时人?就愣住了,老大一个人?走路同手同脚回了屋,等他进门看到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只?觉得心?里?软成一片,五斗橱上的?闪烁着的?烛光,给安睡的?人?儿镀上一层柔和安静宁的?光晕。


    顾时安小心?翼翼上了床,动作轻柔地把人?抱在怀里?,大脑袋埋在小姑娘满是馨香的?长发里?,无声?笑了。


    第65章


    林瑶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家里的亲戚朋友纷纷提着东西上门来恭贺。


    灾荒年头,各家各户手头紧得要命,甭想跟往年一样点心罐头上门,就是送了,老顾家也不能收啊。


    张大舅送的都是山货,什么木耳、山菇、山栗子,野菜干什么的,张二舅除了山货,格外搭了一只风干的野鸡,徐母在?城里照顾顾春梅,硬是让忙到焦头烂额的徐向前送了一块柔软的棉布料子,并一双虎头婴儿小鞋来。


    那虎头小鞋勾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鞋帮子是用棉花絮好,一针一线缝上去的,上头勾勒的彩色丝线细密扎实,拿在手里就跟艺术品一样。


    林瑶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张翠兰也满脸笑?容,“还是你徐婶子手巧,虎头小鞋可不好做,一针一针拿在?手里,低着头就是一下午,那脖子难受得很,你徐婶子做了两?双,一双给春梅肚子里的娃,一双给咱家这个,老话说虎头鞋辟邪,男娃女娃都能穿。”


    林瑶点点头,爱不释手捋了捋虎头鞋上的小虎须,传家宝一样放在?空出来的鞋盒里,抱着肚子在?屋里溜达了两?圈,往炕头上一坐,眼皮子就开始耷拉。


    张翠兰赶紧过来,给儿媳妇铺好被子,让她上床歇着。


    林瑶想帮家里做点什么吧,刚拿起扫帚,顾时东就窜过来,不让她干,想去厨房洗个碗,顾满仓在?院子里“哗哗”据着木头,都能一脸紧张过来把儿媳妇劝出来,生怕有?个磕着碰着,儿媳妇有?啥好歹。


    林瑶干啥啥也干不成,出去散个步,东子这小崽子都跟在?屁股后面,路上遇见只村里养的大黄狗,臭小子也得跑过去打人家两?巴掌,让它闪远点,没瞧见我大嫂在?外头散步呢!


    这下可好嘛,顾家坳几十户人家,上到七八十的老头老太太,下到三?四岁的小娃娃,都给东子个大嘴巴吆喝过,就连老支书家七八岁的小闺女也好奇不已,偷偷跑来问林瑶。


    “嫂子,我啥时候能有?娃娃啊?”


    正在?喝麦乳精的林瑶差点儿给呛着,问她怎么这么问。


    支书家小闺女却是一脸天真,“东子哥前?头在?河里捞鱼的时候说的,,有?娃娃了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不用干活整天吃好的,村里有?些老姑婆嫁不出去就不能有?娃娃,我不想当?老姑婆,也想当?宝贝疙瘩,不去干活儿,东子哥可厉害了,大冷天的都能在?河里凫水捞鱼呢,我爹就不行。”


    “”


    林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兜里掏出一块牛奶糖,笑?眯眯把小女娃哄回?家,转头就给翠兰同?志告状了。


    张翠兰一听就炸锅了,顾满仓一张朴实的脸庞也沉了下来,老顾家一向是严母慈父,这回?老两?口双双气了火。


    东子一顿打算是跑不掉,顾家坳山下的那条河滩足有?五六亩,一到夏日雨水泛滥成灾,河滩上就长满乱糟糟的芦苇和水草,河滩水清鱼肥美,馋的村里的孩子们在?岸边流口水,也少?有?下去捉鱼的。


    就是因为河滩下面水深滩险,听说水最浅的地方也有?两?三?米深,村里一个壮汉子身高也没有?两?米,这要是冒险下水,出了意外给水草勾住腿脚,一条小命就交代了。


    是以村里的老人都不让孩子去河里摸鱼,刚何况是寒风凛冽的冬天,河里的水虽然比平常温暖些,下去游一遭,上岸北风一吹,人也冻成傻子。


    这么冷的天儿,兔崽子闷不吭声?跑去河里凫水,万一出个什么事情,顾满仓夫妻俩也得丢掉半条命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傍晚顾时东溜回?家,看爹妈铁青着脸,老母亲手里还拿着跟带刺儿的荆条,左右扫了圈儿,嫂子也不在?院里。


    妈呀,这是咋啦?


    臭小子本能察觉到不对?,捂着屁股撒丫子就想跑。


    还没出门呢,就撞上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那人穿着件军大衣,袖子随意的挽到手肘,手里提着个大筐子,大冷天的好像不怕冷一样。


    小矮子东子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黑眸,男人居高临下淡淡瞥了一眼,


    顾时东打了个哆嗦,咋是他大哥呢。


    真是流年不利。


    就这么着,逃跑未遂的小崽子就给顾副局长拎回?家了。


    顾时东结结实实挨了老父亲一顿抽。


    这顿打下去,臭小子屁股直接开了花,刚开始哭爹喊娘叫嫂子,最后没力气了,只能抽抽噎噎的哭。


    林瑶心疼到眼花打转,拿出药水瓶让顾时安给臭小子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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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哼哼唧唧抹着眼泪,问他哥,“哥,往后嫂子还疼我不?”


    顾时安慢条斯理摁了摁臭小子屁股,疼的顾时东嗷嗷叫。


    “怎么这么问?”


    “村里大妈都说,当?了妈的小媳妇喜欢听话乖巧的娃,我不听话,也调皮”


    顾时安轻笑?一声?,挑挑眉,这小子对?自己还挺了解。


    这天晚上,顾满仓难得跟老儿子谈了谈心。


    张翠兰本来想让顾副局长出马的,可惜大儿子雷厉风行惯饿,一张俊脸又太过严肃,让他操练不服管教的新兵蛋子行,对?弟弟进行爱的教育嘛。


    ——估计没说几句,他那大巴掌就扬起来了。


    顾时东冬天下河凫水,一是为了捞鱼吃,二嘛就是想在?同?龄人中树立威信,村里十来岁的臭小子,一个个皮实得很,想当?他们的老大,不拿出点真本事来不行。


    啥是真本事,一是拳头硬,打遍全村无敌手,二是胆子大,别?人不敢做的事儿咱敢做,俗称逞强装酷。


    顾时东挨了一顿打,总算悟出个道?理,逞强好胜不是真男人,那叫有?勇无谋,为了逞脸皮把小命丢了,更是不值得,村里的二傻子见了河滩还知道?绕道?走?呢。


    顾时东挠挠头,觉得自己连二傻子也不如,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月二十八,顾家坳又飘飘洒洒落了场雪,一冬天过去,家里的蜂窝煤也烧下去大半。


    顾时安在?家住了一晚上,林瑶仗着肚子里有?崽子,对?着人家上下其手。


    顾副局长瞅瞅幸灾乐祸的准妈妈,只能磨磨牙,去外面打了冷水回?洗脸。


    等他熄灭身上的火回?来,林瑶早就抱着被子呼呼睡了。


    顾时安无奈笑?了笑?,捏捏林瑶的脸蛋儿。


    “小没良心的。”


    林瑶“嗯”了声?,翻个身又睡了。


    “”


    雪后天气放晴,顾满仓把积攒的煤末子扫起来,一筐一筐放好,加了两?铲黄土,跟搅黄泥一样搅好,在?院子里平了一块地,学着村里泥瓦匠做泥砖,一块一块划成煤球,放在?外头晒上几天,梆硬硬的就能烧了。


    立春之后,顾家坳时冷时热,天气晴好的时候,山风吹在?脸上带着春天的暖意,天气不好的时候,那风刮起来比冬天还冷。


    不管怎样,冬天过去了,三?月中旬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漫山遍野的野菜悄悄冒了头,没几天功夫,老顾家后面的竹林里也有?长出了鲜嫩竹笋。


    这一冬天过的缺衣少?吃,顾家坳土地肥沃,去年又是个丰收年,虽然大半粮食都给运到北方去了,顾家坳的村民家里也多少?留了粮食,城里买不到粮跟乡下也没多大影响。


    城里人吃商品粮,乡下人吃自家种?的粮食,往年都是这样,无非是粮食多或少?的问题。


    再?说乡下能吃的东西多,不跟城里人一样,吃磨得精细的米面,农村人饿急了,拿来喂牲口的麦麸、谷糠、豆饼、玉米碴子、红薯秧子什么的都能当?粮食吃。


    这个冬天,顾家坳村民不说吃得饱,但也算有?东西吃。


    甭管是麦麸还是谷糠,能救命就成。


    后山的荠菜、马齿苋肥美鲜嫩,村里的妇女一个个提着篮子就去后山挖野菜。


    城里的媳妇儿没吃的,也放下面子,骑着自行车到郊区山里挖野菜。


    其中还有?不少?干部家属呢,跟面子比起来,吃饱肚子最重要。


    孙家良家背靠当?粮站站长的姑父,家里是不缺吃的。


    镇上就这么大,家属院的干部家属都去郊外挖野菜,自家不去显得格格不入不说,还容易招人非议,落下话柄。


    孙母多精明一人啊,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她半辈子太太做派,住的是四合院,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好多了,让她跟个粗鄙农妇一样,跨着篮子去田里野菜。


    孙母想起来就头痛,孙家大女儿就给亲妈出主意。


    反正家里有?人去挖野菜就行了,也不拘是谁,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乡下媳妇。


    孙母略微有?些迟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还怀着孩子呢。”


    孙家大闺女穿着得体,坐在?家里的黑皮沙发上,嗤笑?一声?。


    “妈,你说啥呢,农村那些小媳妇儿怀孩子有?啥,在?地里生孩子的都有?,咱们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给家里出出力怎么了?”


    孙家大闺女神情倨傲,她也有?骄傲的资本,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她可比孙家二妹受宠多了,公公又是镇上的镇长,嫁的好受宠就是有?底气。


    跟她比起来,林红娜就是实打实的乡下土鸡了。


    既然是乡下土鸡就该知道?自己的分寸。


    孙家大闺女觉得,她没把小弟喝醉酒说的那番话讲给林红娜听,已经很善良了。


    家里有?个乡下土鸡当?保姆也不错,小弟在?外面风流快活,爸妈年纪大了,总要有?人打扫卫生,浆洗床单。


    这些活计,林红娜做的得心应手,孙家大闺女淘换下来的衣物?就丢给她穿了。


    这不,林红娜躬着腰在?那拖地板,身上那件土黄色的毛衣就是孙家大闺女淘汰下来,给她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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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母女的话,林红娜不是没听见,她听见又能怎么样?


    这一对?贱皮子母女可不好惹,不过林红娜也不是吃干饭的。


    她找了林红武来,让他暗中查查孙家大姐夫的私生活。


    上辈子她可记得清楚,孙家大姐夫面上斯文,其实在?外头勾勾搭搭,孙家发达后,孙家大姐夫也跟着赚到大把钞票,在?省城开连锁餐厅。


    孙家大闺女天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啥也不干就去餐厅盯着她男人,就怕孙家大姐夫让小贱人勾走?了,漂亮的小姑娘前?赴后继钓凯子,不防不行。


    就这也没防住,孙家大姐夫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姘头。


    其中一个搞大了肚子上门逼宫,孙家大闺女抓着小三?又厮又打,嘴里污言秽语,十足十的泼妇样。


    林红娜拖完地,借口出门买菜,背着包去了镇上,孙家母女谈笑?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她可是重生来的,小贱蹄子跟我斗,有?你哭的那一天!


    第66章


    这几天倒春寒,镇上湿冷湿冷的?,泛着白悠悠的雾气。


    林红娜装模作样挎着菜篮子从孙家出来,在长街上转了个圈儿,确定身后没人跟着,转头就?去了粮站家属院。


    粮站家属院就靠着供销社,左边是?长街,右边是?菜市场,四通八达的?好位置,粮站家属院坐北朝南,一字排开的?低矮平房,都?是?以前镇上大户家四合院拆了院墙开出来的?,拆下来的?院砖头铺了路。


    家属院走?廊窄小,屋外过道上放了煤炉子,蜂窝球怕人偷,就?放在屋里,墙上订了木柜子,里头放着锅碗瓢盆和筷筒子,这年头家家户户没有厨房,烧饭煮菜的?都?在过道上,墙上烟熏火燎,墙皮斑驳黑漆漆的,一块一块往下掉。


    林红娜嫁到孙家才俩月,住惯了宽敞明亮的?家属院,虽然在孙家人眼里她是?个打杂的?,可她自己不觉的?啊。


    有的?人家不讲究,过道煤筐子里闻着一股尿骚味,估计是?家里养的?小崽子在里头偷偷撒的?尿。


    林红娜学着孙母的?模样,捏着手帕捂住口鼻,一面傲气仰着头,一面嫌弃的?迈过那些破落户家门口。


    镇上就?这么?大,林红娜之前由闹出那么?些破事儿,家属院的?媳妇哪个不认识她?


    一群妇女在家里洗洗刷刷,偶尔有个媳妇出门倒水,瞧见林红难这做派,往地呸一口,翻着白?眼回了家门。


    林红娜丝毫不在意,她上辈子落魄潦倒的?时候,受到过的?白?眼还少了?


    现在她嫁到孙家了,心?里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还需要外力推波助澜一把。


    林红娜七走?八拐,敲响了家属院最里面一间平房的?屋门,没一会?儿,林红武叼着个烟头出来开了门。


    林红武租的?这个房子,外头是?砖瓦房,里面黄泥墙黄泥地,屋里一张破木头桌子,地面坑坑洼洼,桌子放不齐,找了块木头片垫着,靠墙一铺大土炕,摆着床黑粗布被子,租一个月两块钱,林红武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


    林红娜不着痕迹离他远了点,道,“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林红武吐出一口烟圈,“查到了,孙家那个大女婿也不是?个好玩意儿,人模狗样的?东西?,在外头包了个小寡妇。”


    林红娜面上一喜,让林红武把事情?详细说说。


    林红武起身,吧嗒吧嗒猛嘬了几口嘴里的?香烟,开口很直接,“答应给我的?报酬?”


    林红难脸色有些难看,还是?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这是?她最后一笔私房钱了。


    林红武接了钱,啪啪数了好几遍,抽了口烟才把事情?一一道来。


    这些天他一直盯梢孙家大女婿,孙家大女婿在镇政当个小干事,一个月三十七块钱的?工资,在外头也算是?吃香。


    他为了前程娶了孙家良大姐,可惜孙家良大姐外貌不佳,镇上豆腐厂有个姓杨的?小寡妇,杨柳腰,桃花眸,身材那叫一个前凸后翘,镇上都?喊她“豆腐西?施。”


    豆腐西?施也是?个苦命的?,她男人走?得早,家里婆婆容不下,就?搬回娘家住。


    娘家兄弟也成?家了,各顾各的?,嫂子媳妇不给她脸色看就?不错了。


    在哪个年代?,有姿色的?寡妇日子都?不好,思?想保守的?年代?尤甚,杨寡妇也想找个能靠得住的?男人嫁了。


    可她二嫁的?身子,哪个男人想正儿八经娶回家?


    索性破罐子破摔攀个出神不错的?男人跟着得了。


    杨寡妇找来找去,一双媚眼就?盯上了孙家大姐夫。


    孙家大姐夫出身好,工作也行,镇长的?儿子谁敢惹啊,给杨寡妇一勾搭就?上手了。


    俩人干柴烈火,一个星期少说约会?三四回。


    林红武走?路步子轻,盯梢盯得紧,孙家大姐夫也不会?想到,自己去睡个女人,屁股后头还跟着一双眼睛。


    林红娜这一趟出门可谓收获满满,她跟林红武在房间里密谋许久,才揣着菜篮子脚步欢愉出了门


    她借口出门买菜出来的?,去菜市场挑了几颗叶子打卷的?白?菜回了孙家。


    孙家大闺女还在家里喝茶呢,见林红娜这么?晚回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菜市场搬县城去了吧,真是?累着你了。”


    孙家大闺女在那阴阳怪气。


    孙母一张脸也拉的?跟老母驴一样长。


    孙家一日三餐都?由林红娜操持,她不在家,这对贱皮子母女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还干部?家的?家属呢,乡下养的?老母猪也比她们勤快!


    林红娜垂着眼,掩饰住里面对孙家母女的?厌恶,柔声细语道,“近几天天气不好,菜市场没来货,我在那等了一段时间。”


    孙母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儿。


    她前头去街道上班的?时候,确实听?那些妇女说最近蔬菜不好买。


    孙家大闺女瞪着眼又要逼逼,给孙母呵了两句,愤愤闭上了嘴。


    林红娜晚上放了个大招,打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孙家有鸡蛋,这年头卖的?鸡蛋都?是?乡下来的?,个头不大,吃起来却很香。


    她打了五六个鸡蛋,切了韭菜,吵了一盘韭菜鸡蛋,又炒了个酸辣小白?菜,孙父从镇上国营饭店打了份炒肉。


    今个儿孙家菜色丰盛,有肉有白?菜还有鸡蛋,真比得上过年了。


    孙家大闺女临时改了主意,要在娘家吃饭。


    林红娜盛好了菜,又拿筷子又抹桌子,忙成?陀螺在那连轴转。


    孙家良没回来,孙父倒是?回来了,他见林红娜忙来忙去,对家里人态度恭谨又谦卑,就?对她有些另眼相待了。


    他们孙家的?儿媳妇,就?是?要有这样从容不迫的?气度,能吃得下苦受得了委屈,将来也不会?过得差。


    孙父想到这,就?面容和蔼让林红娜别忙了,一块上桌吃饭,其他的?给大闺女干就?行。


    孙家大闺女:“!!!”


    林红娜内心?狂喜,面上却神色自若,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活坐了下来。


    这顿饭吃的?浑身舒畅,尤其看到孙家大闺女干活摔摔打打,给孙父严肃教训了一顿,林红娜心?里更是?乐开花。


    晚上,林红娜打水给公婆洗脚擦脚,等孙母上了床,她才端着洗脚水出门。


    孙父带着老花镜看报纸,对擦哈喇油的?孙母道,“以后对儿媳妇好点,别整天端着脸,现在是?新社会?了,就?不要搞老一套。”


    孙母闻言来了火气,“怎么?搞老一套了,你给我说清楚!”


    说得她跟旧社会?苛刻儿媳妇的?恶婆婆似的?。


    孙父颇为无奈,就?事论事而已,怎么?又闹上了,自己妻子这个脾气,还是?得哄着才行。


    “我不是?那意思?,咱们就?一个儿媳妇,家和万事兴,咱家不是?有个贤妻,现在日子才越过越红火的??”


    “去你的?,那么?大个年纪没有正行。”


    孙母看在孙父的?份儿上,往后几天对林红娜没那么?冷言冷语了。


    孙家大闺女给气的?,都?不回娘家了。


    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头。


    这不是?开年了嘛,街道办事处又开始一年一度的?人口排查。


    其实人口排查也没什?么?,毕竟现在灾民到处乱跑,跟少数来镇上探亲的?同志还是?要区分开来。


    坏就?坏在孙家大女婿跟豆腐西?施偷情?,恰好“碰”上办事处工作人员着钢笔和登记簿,挨家挨户敲响了院门。


    孙家大闺女可不是?吃亏的?性子,挥舞着敦实的?大巴掌扇的?孙家大姐夫哭爹喊妈,又一屁股坐在豆腐西?施杨柳腰上,压的?那女人直翻眼珠子。


    孙母也跟护崽的?母狮子一样,拉着杨寡妇撕扯,林红娜隐藏在人群里,嘴角噙着讽刺的?笑,这个老虔婆怎么?不讲究优雅得体了。


    “你……你们……”


    孙父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切,还不等说些什?么?,便两眼一黑跌倒在巷子里。


    “爸!”


    “老孙!”


    孙家人惊慌失措,孙家一时间人仰马翻,这事儿一下子跃上风流韵事榜单头条。


    “……”


    惊蛰过后,顾家坳溪水环绕青山抱。


    后山的?野菜一茬一茬往外冒,新的?一年开春,带来生机勃勃的?同时,也给饥荒了大半年的?老百姓带来了新的?希望。


    前头城里传来消息,轧钢厂快要开工了。


    一家人喜笑颜开,在乡下住了好几个月了,乡下日子是?清闲,可也太清闲了,尤其林瑶一天天在家躺着养胎,身子骨都?酥软了。


    以前上班天天嚷着累,现在不上班了,怎么?还觉得累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林瑶肚子小崽子快满三个月了,在云水县,孕妇怀胎过了三个月就?算坐稳了。


    家里养的?那窝兔子总算出窝了,八只肥兔子给顾满仓剥皮放血,一只只收拾的?干干净净挂在门口屋檐下,自家养的?兔子也不准备卖。


    顾春梅那也怀着呢,肚子里缺油水,张翠兰给闺女提了两只去,自家留了三只,剩下的?打算抽空送去东方红生产队,让张姥娘打打牙祭。


    林瑶听?了婆婆的?打算,也觉得行。


    这大半年,自家没少吃两个舅舅家送来的?山货野鸡,投桃报李嘛,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咱们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家里母兔子又下了一窝兔宝宝,整整十只,十只小兔子能吃的?很,一开春顾满仓就?拿着锄头在家开菜地,老宅菜地多年不搭理,里头小石头、树根、烂叶子一背一大筐。


    顾时安从县城回来,也帮着开菜地,爷俩忙了好几天天,才开出一块三分大小的?菜地,东子每天背着竹篓子上山搂野菜,什?么?车前草、蒲公英、狗尾巴草,这些兔子都?爱吃,一竹篓一竹篓背回家囤了两个草垛,顾满仓给菜地施了肥,拿味道臭的?,村里的?小孩里过也要捂着鼻子绕道走?。


    林瑶平时没事儿,一闻见院里的?大粪味儿就?不行了,抱着痰盂吐了个天昏地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大儿子不在家,张翠兰着急忙慌,想去请老中医,顾满仓撒丫子跑到老中医家。


    老中医上山采药草了,顾满仓赶紧往家跑,料峭早春,愣是?跑出了一头大汗。


    顾满仓跑回家,林瑶又累又乏,已经喝了糖水抱着被子躺下了,顾时东背着满满一筐草回来,半道上遇见他爹,爷俩一块往家跑。


    还没进门呢,顾时东就?扯开嗓子眼喊,“妈,我嫂子呢!还吐不?不行咱上卫生院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翠兰哎哟声,出了屋把爷俩儿拦下,拧着老儿子耳朵让他小点声。


    “兔崽子吵吵个屁,你嫂子吐了半天,刚才才睡下!”


    张翠兰骂完老儿子又骂顾满仓。


    “都?是?你个死?老头子,菜地上不上肥有什?么?关系!给我瑶瑶闹的?,吐的?小脸都?发白?了,瑶瑶和孩子有什?么?不好,看我咋教训你!”


    顾满仓给吓的?一抖一抖,又用土把菜地里的?大粪埋上了。


    林瑶在屋里半睡半醒,想起来说不用填上也没事,眼皮子怎么?也掀不开,起不来也就?不管了。


    儿媳妇在屋里歇着,张翠兰把老头子和老儿子都?撵走?,自己心?气不顺,先是?拿着板凳虎视眈眈守在门口,醉了一会?儿实在是?坐不住,拎了把菜刀去院子里砍白?菜,地窖里的?大白?菜放了一冬天,不早点拿出来晒晒,怕是?放不住了。


    张翠兰砍完白?菜,洗了手偷偷趴窗户看了看儿媳妇。


    哎哟,瑶瑶那张小脸呀,面无血色瘦,睡觉都?皱巴巴,当年她怀老大那会?儿,也是?一个劲儿的?吐,吐了几天就?好了。


    都?说酸儿辣女,瑶瑶大多数时候爱吃酸的?,有时候也想吃辣的?,张翠兰倒是?不在意生孙子生孙女了,她一辈子生了仨,先儿后女,最后又添了个老儿子。


    孙子孙女都?好,先开花后结果,没有孙子几个孙女也行。


    瑶瑶漂亮生的?孩子也一准一个比一个好看。


    张翠兰想了想,系上围巾又洗了遍手,去竹林后头挖了嫩竹笋来,在清水里洗净,切成?半指长的?薄片,在盆里焯了水,转身拿个块兔子肉,也是?片成?薄薄的?,在锅里烧了油,从菜缸里抓了两把酸澄澄的?酸菜,一块放在锅里炒热,又扯了两颗干辣椒,清洗切碎翻炒,几分钟功夫,一股酸辣鲜爽的?香味儿就?在院子里窜开来。


    这味儿香的?东子一个劲儿嗅鼻子。


    妈呀,啥味儿这么?香。


    林瑶睡的?昏沉,等她一觉醒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肉炒酸笋,忍不住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一大个二和面馒头,又喝了一碗面疙瘩。


    这胃口大的?,连她自己都?吃惊。


    张翠兰倒是?笑口大开,能吃好啊,能吃是?福气。


    顾满仓见儿媳妇不吐了,也偷偷松了口气。


    林瑶吃饱喝足,立马又活蹦乱跳了,她在家闲着没事,就?去翻顾时安的?书柜。


    这家伙儿看的?书五花八门,除了大半的?军书,剩下的?《哲学伦》、《生物学多样性》、《论语》等等,林瑶毫无兴趣,翻了又翻,最后目光落在一本苏联小说上。


    这本小说比较日常,写的?就?是?男女主人公吃吃喝喝、顺便相爱那些事情?。


    林瑶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大橘在院子里又抓了只企图偷吃粮食的?老鼠。


    张翠兰奖励小家伙洗了个干净澡,在火炉子跟前烘干毛毛。


    当婆婆的?把大橘抱过来给林瑶解闷儿,大橘委屈地对着女主人喵喵叫。


    林瑶安慰地挠了挠大橘肥脖子,大橘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多时,大橘就?在屋里睡的?呼呼了。


    现在才八点多,林瑶精神的?很,她睡不着又去翻顾时安的?书柜,在里头发了本有趣的?书。


    这本书有趣是?有趣,就?是?看了半天专业术语太多,她看不懂。


    林瑶干脆拿了笔,给书名改了个名字,困意上头,看着书皮偷笑一阵,她就?把书丢在床边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一人一猫睡的?又香又沉,画面分外和谐。


    等晚归的?顾时安沐浴着夜色进门,就?看到这温馨一幕,他笑了笑,刚想去院子里洗漱回来抱媳妇,一扭头瞧见林瑶丢在床头的?书。


    ——书皮上原版是?《母猪的?产后护理》,母猪两个字被人划掉,改成?了顾某人的?产后护理了。


    “……”


    第67章


    产后护理不产后护理的,顾副局长也不想追究了。


    反正改名字的是自己一辈子的小祖宗。


    别说是这个了,就是小祖宗要给他上紧箍咒,也是心?甘情愿的。


    床上的书左一本右一本,林瑶脚丫子下还?有一本,这些书平时可是顾副局长的宝贝,家里人轻易动不得,这回儿倒是给某人弃之如敝屣了。


    要是书本如聊斋志异中画中人般有意识,怕是要跳起来?大?骂顾某人这个“负心?汉”。


    三月春回大?地,随着?天气升温,林瑶那娇气脾气又回来?了,尤其她现在怀了崽子,两三天不洗澡总觉得跟缺了什么似得。


    张翠兰也宠她,左右家里还?烧着?暖炕,又不是天天洗,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厂里每月发洗澡票,想洗澡就去澡堂子。


    如今在安宁平静的乡下,想洗澡没那么便利,却也不难,家里有澡盆,厨房大?锅里烧一锅热水,给瑶瑶提到屋里去,在屋里洗完澡再提出来?就行,无?非是多费些柴禾。


    林瑶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为了肚皮上不长妊辰纹,天天往身上抹乳霜,皮肤滋润的跟水豆腐一样软嫩软嫩的,抱起来?手感格外好。


    屋里的蜡烛闪着?光辉,半夜山里的野猫叫了起来?,许是有黄鼠狼跑出来?偷吃,家里养的鸡受到惊吓在窝里扑棱着?翅膀咯咯乱叫。


    大?橘跳到鸡窝棚子上,躬着?腰边冲着?外头“嘶哈嘶哈“喘气,一面喵喵大?叫。


    篱笆墙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躲在暗处的林红武在心?里骂了声,顾家养什么不好,非得养猫。


    他小时候被猫挠过?,最怕猫了,尤其是肥橘猫!


    挠他的那只猫就是只橘猫!


    屋里顾时安睁开黑眸,眼里冷厉浮上来?,林瑶嘟囔着?爬起来?,从他怀里往外钻。


    顾时安脸色柔和下来?,揽着?她,“怎么了?”


    还?能干嘛,去厕所呗。


    林瑶自从肚子里揣了娃,以前一夜到天亮,现在一天要起夜一两次,说起来?都是某人害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时安就挺心?疼,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一起去。


    林瑶觉得这家伙儿咋这么黏人呢,老夫老妻的,再过?几个月娃都要生了。


    算了,算了,他想跟着?就跟着?呗。


    顾家坳的山夜冷嗖嗖,乌漆麻黑雾气缭绕,林瑶穿着?单薄的睡衣,门一开山风往屋里灌,顾时安立马拿了棉袄把?林瑶裹成个蚕宝宝,背着?她出了门。


    等林瑶从厕所出来?,洗手的温水早备好了,边上放着?香胰子,脸盆上搭着?毛巾,伺候到这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林瑶洗了手擦了雪花膏,被伺候的舒舒坦坦,等顾时安把?她棉袄烤好,又过?来?给她捏腿肚子,某人大?手温热有力捏腿捏的舒服极了。


    没几秒,林瑶困意渐渐上涌,又睡过?去了。


    林瑶一觉醒过?来?,床边除了床叠的方正豆腐块被子,别无?他物。


    得,娃他爹神龙见首不见尾,把?家当旅馆了,睡了一夜又瞧不见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人家就是忙工作也不是在外头瞎混,男人嘛,特别是军人转业回来?的警务工作者,县里的案子一桩接着?一桩,用徐向前的话说,忙起来?连口水也喝不上,人民解放军和警察一样,都是真真实实为人民群众服务,这是责任也是义务嘛。


    林瑶逻辑自洽,想通了心?情就没那么憋闷了。


    院子里张翠兰坐着?小板凳搓麻线,院子里洋洋洒洒晒了一院子的床单被罩,毛衣什么的,走过?的山民扛着?锄头上工,走过?了也得倒回来?看两眼,都给看西洋景似的。


    我滴乖乖,老顾家这是多阔气!


    村里大?队长家也才?两床粗床单哩,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村里的小脚老太太都来?看稀罕,有的还?拿着?马扎过?来?唠嗑。


    其中槐花娘最为活跃,她家大?闺女许了人家,男方给了五十?斤的粮食,十?块钱彩礼,在乡下能拿出这些彩礼来?的,家境不可谓不好。


    槐花娘也想给闺女备一份稍微像样的嫁妆,山里人没见识,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着?。


    老顾家好歹是从城里回来?的,城里人见过?世?面,怎么也比乡下人知道的多,槐花娘就来?取取经。


    槐花娘想给闺女准备一床三斤的被子,一张草席、一个陶瓷脸盆、一块肥皂,再加一个包袱皮。


    这么粉嫁妆不算薄了。


    槐花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张翠兰委婉提醒了句,子孙桶什么的也不能少?。


    槐花娘赶紧回家置办去了。


    一到早上家里乌泱泱的,大?队长家的老太太也来?家里串门儿,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八十?八岁的高龄了,眼不花耳不聋,天天在家那干活纳鞋底子。


    家里不让她干,老太太还?生气,她年?轻那会儿给红军纳鞋底子,一夜就是二十?来?双,红军战士穿着?她纳的布鞋打鬼子,咋地上了年?纪就不中用啦?


    大?队长只能闭嘴不言。


    他能说什么啊,这辈子都是老娘当家作主。


    山里的老太太都让家里闺女、孙女缠小脚,大?队长家老太太就没这么做,老太太亲爹是个私塾先生,思想开明?,辛亥革命后,国民政府下令废除缠足陋习。


    旧社会的老百姓哪个肯听?啊,老太太亲爹就听?了。


    老太太一辈子没缠脚,走路顺顺当当,她没受的苦也不想让孩子们受,老支书家的闺女孙女就跟着?享福了。


    张翠兰送走老太太,林瑶刚好从屋里出来?,奇怪道,“妈,大?早上谁洗了这么多衣裳呀?”


    张翠兰笑呵呵的,“老大?一早上起来?洗的,说他也不听?,公安局里有事儿,洗完衣裳就走了,这不,给你留的牛肉干,在屋里搁着?呢,快去吃吧。”


    林瑶就去八仙桌上看了看,果然放了个包裹,里头有个油纸包,还?放着?两瓶百雀羚雪花膏,一看就是顾时安给老母亲和媳妇准备的。


    林瑶打开了油纸包一看,里面是手指粗细的牛肉干,炭烤烤的干干的,拿在手心?颠了颠,约摸得有一斤多,她前头嘴馋嚷嚷着?想吃牛肉干。


    其实也就是说一下而已,她空间里也有牛肉干,只不过?是那种真空包装的,吃起来?味道不正宗。


    谁想到,顾时安就给记在心?上了,外头肉多难弄啊。


    不知道这家伙儿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到。


    天边泛起一缕缕晨光,林瑶心?里酸酸甜甜,“这个大?傻瓜,我不吃也是可以的。”


    林瑶拿着?布包去给张翠兰。


    张翠兰接过?来?,哟呵,里头又有牛肉干又有啥百雀羚,明?显是大?儿子产从县里买来?的。


    “妈,您屋里雪花膏擦完了,留着?放屋里擦呗。”


    东子拿着?把?小铲子撅着?屁股给兔子窝铲粪,也丢了东西过?来?。


    “擦啥擦啊,你妈我老菜梆子一个,瑶瑶你脸嫩,多擦擦对皮肤好。”


    林瑶正在屋里吃糖鸡蛋呢,听?见这话赶紧摆手。


    “别了,妈,我屋里那一罐还?放着?呢,我可用不动。”


    其实不是她用不动,而是这年?头雪花膏是铁盒子包装,掀开上面锡箔纸里面是膏脂一般的质地,比较厚重不易推开,滋润是滋润就是太油了。


    林瑶用的不多,张翠兰就笑了。


    “行,雪花膏我留一罐,剩下这一罐瑶瑶不用,刚好给春梅拿去。”


    这主意好,林瑶啪啪啪拍手,“翠兰同志英明?。”


    顾时东附和,:“翠兰同志顶呱呱呀。”


    一大?一小俩活宝,逗的张翠兰喜笑颜开。


    顾满仓在后山耙草回来?,哗啦啦倒进?兔子窝里,检查检查母兔子刨没刨土,然后从背篓里变戏法一样,先是掏出了几个鸟蛋,又掏出一捆香椿芽,最后居然拎出只肥大?的灰褐色野鸡出来?。


    一家子惊诧不已。


    “老头子,哪来?的野鸡?”


    “爹,是不是你抓的?”


    顾时东满眼星星眼,他爹可真厉害,山里的野鸡性子凶悍,会飞还?敢扎着?翅膀啄人,一般乡里汉子见了只能傻不拉几瞅着?看。


    顾满仓走山路走的急,口渴的厉害,家里人端了碗白开水,他也不怕烫,老牛饮水般,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


    “我哪有这个本事,今天赶巧了,这只野鸡跟另一只打架,翅膀折了飞不起来?,在河滩芦苇荡蹲窝,让我撞见了就给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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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瑶低头一瞧,可不是嘛,野鸡艳丽长尾巴上都没几根毛了,惨兮兮模样,可见跟它?给干架的那只野鸡多彪。


    不管咋地,自个儿送上门来?的野鸡不要白不要。


    大?后天张大?舅家大?孙子办百日酒,顾满仓把?倒霉催的野鸡宰了放血,挂在屋梁上,那些漂亮的尾巴,套了铁圈在灶上一烤,做了个鸡毛毽子。


    山里的娃娃物质生活比不生城里,精神食粮可不比城里孩子少?。


    孩子们夏天下河抓鱼,秋天烤地瓜烤洋芋,冬天堆雪人在雪里滚铁圈,踢键子打沙包,也是乐得嘎叫。


    三月末,河滩子破了冰,钓鱼也好钓了,顾家的菜园里菜苗冒了头,豆角秧子要爬墙,顾时安晚上回来?砍竹子搭了菜架子,把?豆角秧子牵过?去,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强迫症,一排排豆角秧横平竖直,跟拿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


    林瑶肚子里的娃已经三个多月了,老话说三月不显怀四月藏不住,村里差不多时候怀娃的肚子都显怀了。


    林瑶还?是小腰一把?,纤腰款款,除非穿上贴身毛衣才?能从侧面看出微微起伏的弧度。


    张翠兰就道,儿媳妇这一胎营养没不够,可劲儿给林瑶端汤送肉,吃的林瑶一听?肉汤就想吐。


    顾副局长回家,也能为她分?担老母亲爱的压力。


    晚上,张翠兰照旧炖了碗鲫鱼汤,连汤带肉给林瑶端过?来?。


    “瑶瑶,鲫鱼汤滋补,趁热喝了啊。”


    翠兰同志慈爱无?比。


    林瑶也乖巧点头。


    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翠兰同志一走,鼓着?脸颊喝鱼汤的林瑶就原形毕露了,她胃口实在不大?,一海碗鱼汤只抿了几口就饱了。


    林瑶道鱼汤不能浪费,甜甜叫了顾副局长来?,把?鱼汤往他面前一推。


    “娘给烧的鱼汤,我喝不了,你这几天辛苦了,喝了补补身子。”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小姑娘这小把?戏耍的,别的不说,这借口听?了让人心?里舒坦。


    他胃口大?,三五口就把?鱼肉喝了个精光。


    大?橘喵喵叫着?过?来?撒娇,在林瑶脚边蹭来?蹭去,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让女主人抱着?摸摸亲亲呢。


    林瑶一脸爱莫能助,“大?橘啊,你不是小猫咪了,瞅瞅你胖的,跟咱家的小翁似的,我可抱不动你喽。”


    抱不动,亲亲也没了。


    家里个大?醋坛子在边上盯着?呢。


    她亲大?橘几下,就要亲大?醋坛子几下。


    大?橘喵喵叫了好几声,争宠争不过?男主人,恼羞成怒跳上桌打翻了桌上放着?的军书,这才?大?摇大?摆翘着?尾巴走猫了。


    林瑶就埋怨顾时安,“都怨你,把?大?橘惹生气了,晚上你给大?橘洗澡啊。”


    蒙受不白之冤的顾副局长:“”


    隔天,顾时安俊脸上多了小猫爪子挠出来?的印子,带着?媳妇儿去卫生院做检查。


    这年?头孕妇一般不做产检。


    林瑶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错,一个月去县卫生院一趟。


    县卫生院的老大?夫沉稳又温和地询问着?情况,拿起听?诊器试探着?听?了听?。


    老大?夫笑了笑,“胎儿的胎心?很有力,恭喜这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话一出,一对新手爸妈齐齐露出了笑容。


    *


    孙家这边儿,自从孙父受刺激倒下了,家里就一片愁云惨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到现在还?在镇卫生院躺着?下不来?床。


    林红娜求仁得仁,孙家一家子都是不能生活自理的废物,孙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素面也不会下,孙家大?闺女也搬回娘家住了。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轨的画面,就哭嚎的撕心?裂肺,在家骂东骂西,时不时在地上翻滚两下,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孙母也躺在穿上抹眼泪,孙家二闺女看看这个,劝劝那个,一个两个都不搭理她,咧着?嘴坐在家里哭。


    至于孙家良,他可算是露面了。


    孙家在镇上颜面扫地,孙家良不回家也不行。


    孙父在卫生院躺着?,林红娜跑前跑后,又是给擦身子又是给送饭拿药的,照顾的细致入微。


    孙父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家找了个好儿媳妇,不管出身怎么样,以前做派如何,现在林红娜表现得好,让他很窝心?。


    林红娜有借口不在家干活,孙家也没了章程,孙母流了半天泪,红着?眼睛起来?想去吃饭。


    可她忘了,林红娜撂挑子在医院呢,孙母□□脸让大?闺女烧饭。


    孙家大?闺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出来?的话都打嗝儿了,“妈,我都没男人了,还?吃饭干什么!”


    孙母气得骂她,“没用的东西,咱们孙家什么门面,孙家的闺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家大?闺女哭的更惨了,“那咋办,我还?能再找个男人嫁吗?!”


    孙母给她堵的,扶着?门框摸着?胸口半天缓不过?气。


    ——以前是装的,现在真是要给没出息的闺女气死了。


    孙家二闺女,唯唯诺诺,跑回当闺女的屋把?门关上,在门缝里偷看外面暗中观察。


    孙母靠不上闺女,只能自己去煮面,她好不容易把?面下出来?,端着?碗刚要吃,孙家大?闺女呼啦啦跑过?来?,手也不洗,抱着?碗捞面条吃。


    这也就是自己亲闺女,嫁出去祸害人家家里去了,要是林红娜这么个鬼见愁的烂德性,绝对要休出门,再娶个称心?如意的回来?!


    第68章


    孙家母女吃了面,弄的灶台脏乱,碗碟筷子堆在水池里,厨房地面东一块油污,西一块脚印,灶台上用手摸一把全是油腻腻的污垢。


    孙父虽然病倒了,但他平时身?体康健,也没什么病灾,这次刺激太大,气血上涌才去卫生院的,在医院打了两天吊瓶,身?体恢复到□□成就出院回家了。


    实在是现?在家里没人支撑他不放心。


    孙父心里清楚的很,孙母趾高气昂一辈子,是能过好日子受人尊重,之前家里有个远房亲戚住着,对外是亲人,其实也就是帮着做活的,林红娜一进门远房亲戚就回家养老了,俩个闺女余个儿子也是不顶用的,家里全靠他撑门面,他要是出个好歹,半边天都塌了。


    事?实也如孙父所料,孙家良办了出院手续,林红娜提着行李包,夫妻俩一左一右搀扶着孙父往家走。


    孙父爱面子,前面那件事?几乎摧毁了他多年攒下的颜面,这一病真是苍老了不少,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居然白了不少,两天没吃下饭走路不利索,一步一挪往前走,这件事?总不是孙家的错,孙父风烛残年的样子,让卫生院的大夫护士看在眼里唏嘘不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把众人的眼神看在眼里,老眼中精光一闪,走路又踉跄几步。


    孙家一家三口悄无?声息回了家,孙父一进家门,看见院子里堆积的垃圾桶就皱紧了眉头,原先齐整的客厅也杂乱无?章,茶几上还摆着吃剩的空碗筷。


    孙母折腾累了,在屋里睡的鬓发?蓬乱,孙家大闺女和二闺女也在各自屋里呼呼大睡,母女三人把好好一个家弄的像猪窝。


    孙父憋着的火气蹭蹭冒,当即发?了顿脾气,把母女仨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落了孙母的管家权,把管家权给?了林红娜。


    孙母当了一辈子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丈夫对她?体贴入微,哪想到年过半百,孙父对她?翻了脸,要把管家权给?她?看看不上的乡下来的儿媳妇?


    这不是明晃晃打自己的脸?


    孙母气的脸色发?红,对着孙父不依不饶的大骂,说?他没良心,嫌弃糟糠之妻之类的。


    孙父也没真想让林红娜当家,就是想给?孙母一个教训,看她?这幅模样,失望之余倒是坚定了让儿媳妇当家的决定。


    孙母泪眼婆娑,孙家大闺女想为亲妈出头,孙父大喝一声,“这是孙家家务事?,你?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插手娘家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玉你?要是再?闹,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孙父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再?闹就不认她?这个闺女了。


    孙家玉瞬间脸色惨白,孙母气了个仰倒,“反了天了,婆婆还健在呢,儿媳妇就想夺婆婆的权,老天爷哟,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没天理啊……”


    孙母话?音还未落地,孙父两眼通红,强忍住喉咙里的疼痛,怒道,“别吵了,日子过成这样也没意思,你?要是不想过了,明天咱俩就去街道把离婚证办了!”


    此话?一出,孙母就跟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一样,顿时哑口无?言。


    老头子这是干什么,她?就是闹一闹而已,怎么就扯到离婚上了?


    “爸,您别气,妈不是这个意思,咱先坐下歇歇。”


    林红娜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是扶着孙父为孙母开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父老怀欣慰,孙家良也给?劝解,“是啊,爸您先坐下,刚出院身?体还没缓过来。”


    孙家良是想给?他妈开脱,到底是亲妈和亲姐姐。


    林红娜也没傻到这时候火上浇油,火上浇油不成变成引火烧身?,以前几次教训,她?也算学聪明了些。


    孙家良扶了孙父,又去扶孙母。


    孙母可不会?在亲儿子面前拿乔,孙家玉却是恶狠狠的瞪着林红娜,别以为她?是傻子,自从林红娜嫁到孙家,孙家日子就斗转直下,林红娜就是个灾祸星!嫁到哪家就祸害哪家,天生的不祥贱蹄子!


    说?不定,她?家男人找豆腐西施也是林红娜给?妨的!


    孙家玉那眼神恨不得把林红娜吃了。


    孙家二闺女孙家蓉在边上看的心惊,悄悄拉扯她?姐的衣摆。


    家里有孙父坐镇,孙家玉也不能猖狂,孙母这回儿也回过神来,对孙父施以怀柔政策,道她?年纪到了,给?儿媳妇放权也是应该的,就是儿媳妇现?在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大手大脚,花钱大手大脚,不如家还是她?来当,让儿媳妇跟着她?学学,过个半年一年的再?给?林红娜当家。


    孙母这个说?辞放在哪里也说?的过去。


    孙父也就点头了。


    林红娜早把孙母的脾气摸得偷偷的,这个老虔婆脾气就得顺着,不然家里有的闹。


    孙父询问?林红娜的意见,她?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笑盈盈答应了。


    孙母立刻笑吃吃,通体舒坦夸了林红娜几句。


    林红娜如此识大体,孙家良晚上回房对她?亦和颜悦色几分。


    三月末,镇上夜深人静,窗外月光白茫茫一片,粮站家属院内漆黑黑一丝灯火皆无?,夜深了,众人都进入了梦乡。


    林红娜过来询问?林红武盯梢顾家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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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红武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先是发?了通牢骚,“老顾家哪是容易接近的?顾时安侦察兵出身?,外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出来,他家还养了只死橘猫,凶的要命,我在篱笆外头蹲着,死猫突然跳出来,差点没把老子吓死。”


    林红武小时候给?橘猫挠了,林红娜也知道,她?实在是绷不住,一只橘猫而已,一个大老爷们儿,八尺男子汉也能给?只猫吓住胆子。


    她?是真瞧不上林红武这窝囊样子,林家男人怎么回事?儿?一个比一个丢人!


    “你?在乡下待了好几天,连顾家门都没进去?”


    林红娜脸已经黑了,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


    林红武无?所谓道,“没啊,不就是让我盯梢吗?盯不住我就回来了。”


    顾家坳那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大晚上冷的要命,还他妈下雾,冻死老子了!


    林红娜气得跳脚,林瑶那个小贱人手里攥的钱不去,没人去盯梢,怎么把钱抠出来!


    反正?林红武说?什么也不去盯梢了。


    林红娜无?法,只能另寻他法。


    *


    转眼到了张大舅家大孙子办满月酒的日子。


    灾荒年头普通人家操心填饱肚子的事?,家里添个小子也不欢喜。


    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要是来个丫头就更不受欢迎了,山沟沟里多的是刚出生就给?溺了的女婴。


    这好歹是张家第?一个孙子,乡下门户宗族子嗣观念重,长子长孙出生,怎么也要操办一番。


    何?况张家条件不差,张舅舅大儿子张顺在镇上上班,二儿子张平读初中,张大舅在村里当大队长,家境比一般镇民还强些。


    再?强也缺粮食啊。


    张翠兰给?张大舅准备了五斤黑面,两斤玉米面,林瑶提了一包红糖来,四四方方一块跟砖头似的。


    “妈,大舅家不缺肉,红糖补气血,乡下不好搞糖票,咱家有门路,想吃了再?去买就行,我那有块红糖,暂时用不着,给?舅舅拿去吧。”


    张翠兰笑道,“这么大一包,你?舅舅家得用到猴年马月去。”


    林瑶干脆耍赖皮,“哪有那么夸张,一块方砖红糖而已,今天喝一碗,明天泡一锅,几个月就喝光啦。”


    张翠兰点点她?脑门儿,“都快当妈妈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口无?遮拦。”


    林瑶笑着钻进张翠兰怀里,扭成一股糖,“谁让翠兰同志疼我呐。”


    张翠兰抱着林瑶,娘俩儿又说?了会?儿私房话?。


    今个儿正?好是休息日,顾时安回了家,借了辆老驴车回来载着一家人去东方红生产队。


    三月末四月初,山中的阳光渐渐温暖起来,河岸边的青山也跟着泛了绿,吉普车开在路上,翠绿柳条倒映在清棱棱的溪水中,东方红生产队种了好几十亩的油菜花,黄灿灿的油菜花开满山坡,林瑶跟顾时东头挤头,趴在车沿子上叽叽喳喳盯着看,油菜花中偶尔飞过一只翠鸟,俩人都要一惊一乍半天。


    到了张大舅家,顾时东先跳下车,二舅舅家的栓子跑过来,两个臭小子唧唧呱呱一顿说?,呼啦啦一块跑了。


    二舅妈抱着小妞妞过来,几个月不见,妞妞还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蛋,笑起来像个小苹果。


    “二舅妈。”


    “哎,瑶瑶肚子有点显怀啦,来快进屋。”


    屋里张翠兰喝了大嫂子递过来的白开水,抹了把嘴角,把带来的玉米面、黑面、红糖一一拿出来,最后从草娄子里掏出一块捆的扎实的花布来。


    “嫂子,这些东西你?拿着。”


    “妹子你?这是干啥,三月粮食贵,这些也算是好粮食了,家里啥也不缺,你?快拿回去。”


    “行啦,嫂子别跟我推搡了,家里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啊,看看顺子媳妇袖子都短了一截了,这也不是什么好料子,是供销社淘汰下来的瑕疵品,别的没什么,就是花色没染好,在外头卖不动价钱,春梅拿回家来的。开春了,给?顺子媳妇做件罩衫,也给?臭小子做一件肚兜兜,哪家的小媳妇生了娃,不穿件新肚兜兜的。”


    张家大舅妈心底发?暖,“行,我就记你?个好,留下了!”


    张翠兰笑着拾掇东西,“别记我的好,红糖瑶瑶给?的,布料春梅带回来的,要记记几个孩子好就行。”


    二舅妈也进来插科打诨。


    张翠兰:“二嫂,等海燕嫁了人,生了孩子照样有她?那一份儿。”


    二舅妈家大闺女海燕也二十了,到了说?人家的年纪,海燕主?意正?,乡下媒婆介绍的一概不见,自己在镇上找了个对象。


    对象也是在药厂工作?的,小伙子人挺好,模样清俊,家里有个姐出嫁了,爹妈也不是那拿腔拿调的,就是家里住的地方太小。


    好在小两口都在药厂上班,以后结了婚啊,厂里给?分房子,工资也会?跟着涨。


    海燕对象家一家子人都是工人,这条件,在镇上可是不错了。


    说?起这个来,二舅妈就笑成一朵花,两手拍了一巴掌,”行,我等着。”


    孙家这场满月酒办的,没有酒没有糖,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饭菜尚算丰盛,一个炒白菜、一盆野兔子炖土豆,杂粮面的窝窝头,野菜粥,可是比平常人家好多了。


    张舅妈几个在厨房忙,张大舅二舅在院子里铡草料,村里养的骡子、牛啊,吃的都是高粱秸秆、大豆杆子还有花生秧子之类的,用铡刀铡的碎碎的,再?给?一筐一筐倒进石头槽里。


    张顺兄弟俩也在家帮忙,顾时安一过来,兄弟仨就一块铡草料,一个搬高粱秸秆,一个铡草料,一个往村里牛棚里送,搭配的很完美。


    张大舅张二舅兄弟俩倒是没活干了。


    张大舅抽了一袋子烟,给?了张二舅一个眼神。


    “老二,去后院下盘石头棋咋样?”


    “怕你?不成?”


    “赌一包八分烟?”


    “八分烟档次太低,要来就来一包一毛二的!”


    “行啊,老二阔气啦,兜里有油水了?”


    “哪是,前头海燕对象刚给?我这个老头子送了一条烟来。”


    张二舅得意显白。


    张大舅嘶了声,“还是生闺女好,我那屋里一窝小子,真是,哎!兔崽子看啥呢,还不干活去,瞅瞅一个个倒霉样,去,一边儿去!”


    张顺张平兄弟俩:“”


    张顺媳妇在屋里奶孩子,娘俩儿一道犯困,直到大中午,张顺媳妇才抱着睡眼惺忪的小胖子出来。


    孙家的小胖子才三个来月,因着家里想给?他起个好名字,大名还没起,小名因着他妈爱吃东北粘豆包,索性就叫豆包了。


    张豆包小朋友生的白胖胖,咿咿呀呀挥着肉拳头吃手手。


    给?林瑶这个准妈妈看的母爱泛滥,忍不住想抱抱胖小子。


    张顺媳妇笑着把小胖子递给?她?,“左手托着头,右手托着屁股。”


    林瑶身?上香香软软的,张豆包小朋友格外喜欢她?,一到林瑶怀里,就咿咿呀呀往她?怀里靠。


    张顺媳妇过来抱他,胖小子还挥着小手推他妈。


    张顺媳妇哭笑不得,拍了拍儿子的胖屁股,“你?个臭小子,嫌弃你?妈啦?”


    张豆包小朋友咿呀应和了声,满院子的人听了一顿哈哈大笑。


    傍晚老顾家一家人归家,张舅妈送了一篮子树莓和地枇杷,树莓在云水县叫三月泡,就长在后山里头,跟草莓差不多,这时候正?好是成熟的季节,吃起来酸酸甜甜,村里的孩子一有空闲就漫山遍野去摘,地枇杷叫地果子,匍匐在田间地头,一找一个准儿。


    林瑶就喜欢吃口酸酸甜甜的,一回家洗干净了,一吃吃了就是大半碗,漂亮的小脸上沾了汁水都不知道。


    顾时安洗完澡回来,拿着毛巾擦头发?,过来给?她?擦了擦脸,“就这么好吃?”


    “嗯,好吃,你?要不要来一个?”


    林瑶把自己吃了一口的三月泡送到顾时安嘴边,顾时安一口吃了大半。


    气的林瑶抓着他打。


    顾时安可不怕她?这点小力气,搂着过来亲了一口。


    “宝贝有没有闹你??”


    林瑶哼了声,“宝贝可乖了,就你?不老实!”


    这会?儿顾时安只穿了一身?宽大的睡衣,林瑶给?他做了专门在家里穿的,林瑶暗搓搓摸了一把腹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妈呀,这家伙都快当爹了,身?材咋还这么诱人?


    第69章


    只可惜,林瑶现在只能看看一饱眼福,大晚上?的,她一直挂在顾时安身上?。


    人家?喝水她挂着,看书处理从局里带来的文件也挂着,时不?时伸手捏捏顾副局长的腹肌,这手感好到爆,再?摸一下!


    顾时安只能一手搂着不安分的准妈妈,一手翻看卷宗。


    等?到林瑶过足了手瘾,这才放开人爬到床上?,心?满意足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她睡起觉来?摊手摊脚,一张土床占了大半,林瑶倒是睡的舒坦了,就是苦了顾时安。


    刚才某人钻到他怀里耳鬓厮磨了半晌,又吃豆腐又揩油,勾的顾副局长气?息不?稳,又无处宣泄,沉默半晌后,只能去院子?里跑操,然后提着水桶洗冷水澡。


    顾时东半夜口渴,迷迷瞪瞪下床抱着茶缸子?咕咚水,喝完水他正想往炕上?爬呢,外?头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下一片银河,臭小子?眯着眼隐隐约约看到院子?里有人影晃


    妈呀,家?里进小偷了!


    顾时东一秒清醒,腾地跳到地下,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抄起炕头上?的木枪就要去抓小偷。


    臭小子?跑到门口才看清楚,院子?里哪有什么小偷啊,是他哥在院子?里跑操呢。


    大半夜的,大哥抽风啦,不?睡觉跑啥操!把嫂子?吵醒了咋整!


    臭小子?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瞅了瞅,想看看他哥咋了呢。


    结果脑袋瓜刚凑到门缝上?,就对上?一双黑黝黝透着冷沉的眸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夜三更,屋里黑漆漆一片,他哥猛地看过来?,吓得臭小子?一个激灵,赶紧假装啥事没跳上?炕,擦了把脚丫子?蒙上?头装睡。


    这一睡又朦朦胧胧睡过去,等?他再?醒过来?,外?头太阳都老高了。


    顾时安没有手表也知道时候不?早了,趴在窗口看了眼,他爹扫了院子?挑了水,又把兔子?窝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将地窖里的萝卜白?菜搬出来?晒。


    张翠兰忙忙碌碌,城里不?开工也忙,一天?天?为了吃喝拉撒睡转悠,有时候林瑶就感叹,不?管是哪个年代,想要活下去都不?容易


    要不?说万恶的资本主义诲人不?倦呢。


    同一时期看看老美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亚非拉三大洲过的什么日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广大革命群众都有一股勇往直前的精气?神儿,不?怕苦不?怕累一门心?思建设祖国,再?等?个十来?年,沉睡的东方巨龙已渐渐苏醒,必定让全世界为之颤抖!


    林瑶抱着肚子?热血沸腾畅想未来?,开春山上?的野桃花开出了明艳的花苞,顾时安临上?班前,采了一些回来?放在花瓶里养着,张翠兰在厨房里熬了苞谷粥,把昨天?挖来?的荠菜摘洗干净,打了鸡蛋,包了一锅野菜包子?,大锅里冒出了升腾的白?气?。


    张翠兰亮开嗓门,“老头子?别?瞎忙活了,洗手过来?帮忙!瑶瑶啊,外?头风大,回屋吃饭啊,东子?,你个兔崽子?,太阳照腚了还不?出你那?个狗窝,咋地想让老娘拿扫帚抽你?”


    翠兰同志一声吼,道出了老顾家?一家?人的家?庭地位。


    顾满仓洗了手老老实实给翠兰同志打下手,东子?生怕老母亲拎着扫帚过来?抽他,立马屁滚尿流穿衣裳出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家?子?坐下来?洗吃早饭,灾荒年头山里人家?一天?就吃两顿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中午饿了喝水,一天?撑也能撑过去。


    老顾家?虽然有存粮,却也不?能大手大脚吃喝。


    一个月里头几乎都吃黑面苞米,家?里的细粮留着给林瑶补身子?。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地,家?里粮食袋子?不?见瘪,张翠兰在饭桌上?念叨,顾满仓父子?一脸迷茫,他们也不?知道哩,大约是家?里吃的节省了,才不?见少吧。


    林瑶笑眯眯捧着包子?往嘴里送,二和面的面皮,荠菜馅儿里面裹了鸡蛋,捻头酥脆,又有荠菜、葱花的鲜香,吃一口真香!


    嗯,下次偷偷往袋子?里放粮食的时候,应该注意下了。


    *


    1959年上?半年,依旧是青黄不?接的半年。


    原本老百姓指望新一年风调雨顺,田里的高粱小麦,稻子?苞谷能早日丰收,吃顿饱饭。


    没想到新一轮的大炼钢铁袭来?,云水县田间地头,原本应该忙碌的田地静悄悄的,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给喊去炼钢铁了。


    五月天?已经燥热起来?,各个公社生产队都垒起了高高的土炉子?,土炉子?下面炉火熊熊,村里的汉子?们赤着膀子?,喊着口号,抬着一筐一筐从搜集来?的破铜烂铁挖土炉子?里倒,有个汉子?头上?系着红头巾,不?知疲倦地拿着木杆在里面搅弄铁水


    这一筐筐的铜铁倒下去变成铁水,还不?知道啥时候炼出钢铁来?。


    云水县各大工厂原本预定五月开工,现在好了,工人们都跑去炼钢铁,开工日期又遥遥无期了。


    县里公安局只留下个整理文件的小姑娘,其他的跟民兵连、武装部一块儿到郊区炼钢铁。


    大中午投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柴烧锅、铁水汽油交织的气?味,往日一群英姿飒刷的公安小伙子?,穿着白?背心?挽着裤脚,跟乡下老乡一样,甩着膀子?一桶一桶的从河里挑水,挖坑栽树种树。


    ——大炼钢铁需要大量木材。


    上?面下了红头文件,砍伐树木的同时,也要把需要的树苗给载上?。


    徐向前跟顾时安吐槽,这不?是脱裤子?放屁?


    顾时安拍拍他肩膀,县公安局分了两拨,一拨顾时安带着在后山栽树苗,另一拨跟着老局长炼钢铁,一上?丽嘉午功夫,他们也就炼出一小堆红褐色的“钢”。


    老局长戴这个草帽子?,皱紧眉头道,“就这破东西能干什么?”


    徐父撩起毛巾擦脸,“也就能当破烂卖了。”


    老局长很是气?愤,“上?头在搞什么,这不?是胡闹!”


    徐父比老局长稳一些,他心?里也有气?,能压抑住自己的火气?,“老伙计,别?生气?,形势迫人,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咱们静下心?再?等?等?,国家?不?会一直这样的。”


    老局长何尝不?懂的韬光养晦的道理,他好几个老伙计就因为说真话,被摘了工作,一家?人下放劳动


    老局长长叹一口气?,“不?说了,不?说了,时候不?早了,让大家?伙儿停工吃饭吧。”


    后山这边儿,小伙子?们载了满满一山坡的树,他们运气?算是好的,不?用?跟地其他弟兄们一样去炼钢铁。


    那?纯属就是浪费时间。


    种树需要把树坑夯实,里面浇一次水,填上?土再?浇一桶水,顾时安仔细检查过,对晒的发蔫的小伙子?们点头道,“下工吧。”


    “好嘞!”


    “吃饭喽!”


    “你中午吃啥?”


    “没啥,就是碴子?粥呗。””老子?不?信,给老子?看看。”


    一群小伙子?坐在树荫下在一起打打闹闹,也挺热闹的。


    顾时安习惯了一个人,挑了个干净的稻草堆坐下,刚把饭盒拿出来?,徐向前就咧着嘴颠颠儿找过来?了。


    “嗨,老顾你在这儿呢,咋不?等?等?我,嗳,瑶瑶今天?给你做的啥好吃的,给我也来?一口。”


    现在城里没粮食,公安局食堂也关了。


    大家?下乡干活,只能从家?里带吃的,一般就是两个杂粮窝窝头,自家?腌的咸菜,家?里有门道的再?多个鸡蛋。


    徐家?有粮食,徐母一天?天?心?思全在儿媳妇身上?,对大头哥父子?俩就很不?上?心?,蒸一锅窝头,切几片辣白?菜,往饭盒里一放就是一顿。


    关键是徐父吃的很满足,他老伙计吃的也是这个呢。


    大头哥可就惨了,老顾家?在乡下住着,开了春山里的野鸡就傻愣愣出来?找吃的,平常人逮不?住,这家?伙人一过去就扑棱着飞了。


    东子?看着满山的野鸡心?里痒痒,去了趟张二舅家?,牵着二舅养的猎犬,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后山。


    好家?伙,人家?野鸡的老窝都给臭小子?端了。


    一溜儿七八只野鸡,外?加一窝鸡蛋,全给顾满仓宰了,林瑶亲自上?阵,今天?炖一锅麻辣鸡,明天?整一锅红烧鸡块,吃的一家?人满嘴流油。


    顾副局长也跟着沾光,昨晚上?顾时东心?血来?潮,就想吃小鸡炖蘑菇。


    这有啥啊,张翠兰大手一挥,顾满仓直接把最后一只野鸡拾掇了,泡了山蘑菇和木耳菜,加水炖了一锅肉香四溢的鸡肉。


    老顾家?把厨房门关的紧紧的,窗户也关上?,一家?人美滋滋吃了顿大餐。


    张翠兰给顾春梅夫妻俩留了一小罐,大头哥在那?唧唧呱呱,就跟有八百只鸭子?呱呱叫一样


    顾时安眉头跳了跳,现在人多口杂,也不?能把小罐拿出来?,丢过去一个白?煮蛋。


    徐向前也知足,好哥俩一样坐下来?,安安静静吃饭。


    乡下城里如火如荼炼钢铁,林红娜肚子?里的孩子?快七个月了,前头孙母在镇上?找了个老大夫,让他给儿媳妇号号脉,看怀的是男娃儿还是丫头。


    老大夫一口道定,是个小子?。


    这可给孙母喜得不?行,她是街道干部不?假,可也是当婆婆的,这年头哪个当婆婆的不?盼着有个大孙子?抱。


    再?说了,他们老孙家?三代单传,就家?良这一个儿子?,孙母给林红娜下了命令,不?生个三五胎不?能封肚。


    老孙家?可是有风骨底蕴的人家?,没两三个男丁支撑门户怎么行。


    林红娜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等?孙母一走,就露出不?耐烦的神态。


    生个三五胎?


    死老婆子?把她当母猪了,一窝一窝的下猪崽儿呢!


    林红娜靠着肚子?里的孩子?,跟前面照顾孙父的功绩,在孙家?地位飞涨,她大着肚子?,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孙母不?想干也不?行。


    这一天?天?的,孙母不?是胳膊酸就是腰难受,一双细腻的手也粗糙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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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母看在未来?大孙子?的份儿上?,居然屈尊降贵主动开口,让李爱凤来?家?里探望闺女。


    ——其实她是想把李爱凤喊来?,当保姆使唤。


    这简直是天?降喜讯。


    李爱凤做梦也没想到,她还有来?镇上?大领导家?作客的一天?!


    孙父身体康复后,回灯泡厂主持工作,前头老厂长退下去了,厂里新一届领导班子?正在组建,如今孙父担任代理厂长!


    在李爱凤这个乡下婆娘眼里,自家?亲家?已经是灯泡厂的厂长了!


    林红娜小半年没见娘家?人,心?里说不?想是假的。


    李爱凤极品归极品,到底是自家?亲妈,母女俩也是有温馨有爱回忆的。


    这不?,村里忙着炼钢铁,林红娜抬头挺胸去找大队长开探亲证明。


    别?问,问就是俺闺女有出息嫁到大干部家?,亲家?请俺去吃饭哩!


    李爱凤开了证明,卷了个小包袱,坐上?村里的老牛车头也没回来?了镇上?。


    孙家?的生活条件不?是盖的,光洁的木地板,整套搭配得体的家?具,舒适的黑皮沙发,套着花布罩的我五斗橱,就连家?里喝水的杯子?都是带花纹儿的茶杯!


    李爱凤穿着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踏进孙家?家?门,那?手脚拘束的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妈呀,亲家?母喊她坐沙发哩。


    李爱凤喝着孙母泡的红糖水,半只屁股坐在沙发上?,舔着脸跟孙母说话。


    “亲家?母,路上?累了吧。”


    “不?累,俺们乡下人走路走的多,这才几步路啊?”


    对上?孙母这个干部亲家?,李爱凤可就懂事多了。


    孙母面上?笑的和气?,委婉提到最近街道工作忙,她是街道主任,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想请李爱凤在家?帮忙照顾下儿媳妇。


    李爱凤巴不?得能在孙家?多住几天?呢,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亲家?看你这话说的,红娜也是我去亲闺女,你就放心?吧,这阵子?家?里的活儿我全都包了!”


    孙母露出满意的笑,提出不?能让李爱凤白?干活,送了她一块香胰子?,一个月给她两块钱当谢礼。


    李爱凤攥着那?块香胰子?舍不?得松开,嘴里的好话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蹦。


    “哎哟喂,亲家?看你客气?的,这胰子?可真香,不?便宜吧,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咱家?有啥活没有,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就开始打扫呗!”


    孙母道家?里中午的碗筷还没洗。


    李爱凤撸起袖子?就去洗碗了,洗了碗又开始拖地板,浇花扫院子?。


    孙母心?里笑开了花,这个乡下来?的蠢笨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一个月两块钱就让她高兴的找不?到北了。


    老孙一个月七十五块钱工资,加上?灯泡厂的各种福利补贴,还有逢年过节,厂里下属送的礼物什么的,全都攥在孙母手里。


    孙母性子?精明,她自己的工资补贴全都攒下来?,家?里吃喝开销,一律让孙父掏钱。


    孙父祖上?也是有点家?底的,公婆传下来?一对红宝石龙凤镯,一块羊脂玉吊坠,孙母藏的严严实实,三个儿女谁也没漏口风。


    至于林红娜在孙母眼里更是外?人,不?到她闭眼,谁也别?想摸到!


    孙母眼里隐隐透着得意,而林红娜却是气?炸了。


    这个老娘皮把她妈当老妈子?了!


    李爱凤干完了活,到闺女屋里想跟闺女说说话。


    林红娜没压住火气?,点名了其中道理,李爱凤却是毫不?在意,“保姆就保姆,她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她呢,闺女,你等?着,晚上?妈给老贱人下一碗巴豆粉,让她走路一蹦一个屁,熏死个老贱人!”


    第70章


    林红娜也没想到亲妈这么生猛,说什?么给婆婆下巴豆粉蹦屁……


    孙母一向是面子比天大,要?是真吃了巴豆粉当着众人面前蹦屁,绝对羞愤欲绝,不说一蹶不振吧,往后想好好开展工作,是别想了。


    林红娜虽然极憎恶婆婆,但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是万万不会让李爱凤去做的。


    李爱凤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林红娜没跟她多说,只是抱着?肚子叮嘱她别乱来。


    李爱凤也是嘴皮子功夫,她砸吧砸吧嘴,看着?桌上的鸡蛋糕,两眼冒光,“你屋里还有鸡蛋糕呢,给娘吃一块儿,娘在乡下可受苦了,天天吃黑面饼子,喇嗓子咽不下去,难吃的哟。”


    林红娜屋里鸡蛋糕就一盘子,现在也没什?么好滋补身子的,鸡蛋糕就是顶顶好的。


    李爱凤一口气吃了两三块,最?近天儿热了,林红娜胃口不好,晚上捻两块指着?鸡蛋糕填饱肚子,她把饭鸡蛋糕的盘子挪到柜台上,一面不着?痕迹转移李爱凤的注意力。


    “妈,老虔婆让你晚上住哪儿?”


    李爱凤舔舔手上的点心沫子,“那不你们家以前有个老婆子住的小屋,我?给收拾收拾住下就行。”


    孙家这么大院子,怎么也能分出一张床来给李爱凤。


    李爱凤舔干净手指头,手也没洗,就大大咧咧打开林红娜的衣柜,自己则自顾自地翻找李,里面的东西了,就连衣柜上的藤箱也没有放过。


    “哎哟,这罩衫料子真好,是绸子布吧,在外头买一件老贵呢,自己买布料也贵,娜娜,你身子大了,穿也穿不出好穿来,不如给了娘,娘手里没件好衣服,娘穿上也能给咱家撑撑门面。”


    李爱凤手上脏的不行,在衣柜里又摸又捏,林红娜看着?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手里拿着?她一件小衣在那摆弄,还想往自己身上套,看合不合适。


    “妈,你做什?么!这是我?小衣裳你穿不上!”


    林红娜气得走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内衣从贾张氏手里抢走,冷脸道,“我?提醒你一句,孙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这个小偷小摸的毛病最?好改改,不然出了事儿,我?可救不了你。”


    李爱凤一脸理直气壮,“我?是你亲妈,在亲闺女家拿点儿东西有啥不行,再说你现在大着?肚子,还穿什?么小衣裳,给我?拿回家给你哥改成裤衩子不行,你哥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连件像样?的裤衩子也没有,当姐妹的不知道帮衬帮衬。”


    李爱凤的奇葩言论差点儿没把林红娜气晕。


    现在物资匮乏,她好不容易有两件小衣换洗着?穿,林红武从她手里拿走的钱也有三四十块了,不说攒下来过生活,天天抽烟喝酒打小牌,他日子过不好那是他活该!


    林红娜觉得自己不欠任何?人?的!


    再说了,哪有个当妈的会把闺女的小衣改了给儿子当裤衩子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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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是孙母知道了,不指着?她鼻子骂没有廉耻!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心中的火气,“这是我?的衣服,不能给你,你要?给林红武做衣裳自己去买。”


    李爱凤还想说两句废话,看闺女大着?肚子,嫁到干部家,脸色却不如寻常孕妇那样?红润有光泽,也起了几分慈爱之?心,“说起来你也是命不好,灾荒年怀个孩子,你婆婆家有本?事也不给你多补补,厨房里有鸡蛋,我?给你冲碗鸡蛋红糖水,补补血气。”


    林红娜摸摸她的脸,这几天揽镜自照,确实脸色不好,脸白眉虚的,镇上大夫说是气血两亏,闹不好会早产,甚至停胎流产。


    林红娜花了钱把事情压了下来,前头她让孙家良带她去县城看看妇科医生。


    孙家良在云水县铩羽而?归,这辈子就听不得这三个字,当即怒道,“去什?么县城,女人?家怀孕天经地义,我?妈生了三个,也没去什?么县里,就你矫情!”


    林红娜咬碎了一口银牙,矫情你妈个大头鬼!


    女人?怀孕天经地义?


    你们男人?怎么不自己怀个试试?


    仗着?有那二两肉就四处撩骚,惹急了我?拿剪子给你剪了!


    林红娜喝了李爱凤端来的鸡蛋红糖水,又在屋里躺下了。


    李爱凤一双三角眼在孙家客厅里四处打量,她跟个黄鼠狼一样?,在孙家里里外外嗅了一遍儿,很快就把孙母藏在粮食翁里的糯米粽子扒了出来。


    粽子哎!她可有好几年没吃着?了。


    李爱凤很不客气抓了个粽子,一咬居然咬出两块好肉。她一边嚼一边骂,“狗日的老娘们儿,家里有好东西也不给我?拿出来,还得我?自己找,真他娘抠门!”


    *


    清明?过后,山里的阳光就晒了起来,张翠兰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两陇玉米苗。


    这年头,外头的地都是公家的,老百姓都上工挣工分呢。


    顾家在老家没有天地,要?是随便在外头种?些粮食果?蔬,是要?给抓去劳改的。


    好在顾家老宅院子大,足有半亩地,种?两陇玉米苗不算多,也够一家人?日常吃的。


    这阵子雨水足,老顾家又施肥又是拔草,玉米苗长势很好,一垄一垄新嫩油亮的叶子随风招展,绿油油的十分喜人?。


    林瑶肚里娃满了五个月,她的肚子就跟皮球一样?,膨胀了一圈,走路都摇摇摆摆的。


    晚上顾时安打水给她洗脚。


    林瑶摸着?自己的肚皮,吐槽自己像只绿皮大青蛙。


    顾副局长含情脉脉,“就是青蛙,瑶瑶也是最?美的那只。”


    林瑶:“”


    不是,咱不会说情话,不开口便是了。


    一开口就把媳妇得罪狠了,也就顾时安这种?不会说话的钢铁直男了。


    林瑶气呼呼摊开了被子,背着?身子过去不搭理人?。


    顾时安倒了洗脚水回来,想抱着?媳妇睡觉呢。


    林瑶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天气热,一边儿睡去。”


    顾时安不明?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去边上睡了。


    等林瑶半夜醒过来起夜,她又跟八爪鱼一样?攀着?顾时安,脑袋枕着?人?家的胳膊,舒服的睡了一晚上。


    林瑶赶紧从顾时安怀里钻过来,她肚子突然动了下,肚子里的小家伙这一下动的还挺猛。


    林瑶忍不住哎哟了声。


    顾时安一下子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瑶瑶,你肚子不舒服?”


    林瑶抱着?肚子躺在枕头上,哼唧着?开口,“没事,肚子里那个又拳打脚踢了。“


    顾时安给她轻轻按摩,林瑶看他神色清明?,没有半点儿刚睡醒的模样?,“你,你没睡着?啊。”


    顾时安唇角勾起弧度,要?不是肚子里的小崽子闹的欢腾,林瑶都要?捂脸了。


    ——看着?表情就知道,某人?是装睡的。


    肚子里的崽子闹了一会儿,又消停下去,顾时安抱着?她去了厕所。


    林瑶洗了手,自动钻到顾时安怀里,贴着?男人?温暖好闻的怀抱,困倦上头又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林瑶不知道,后半晚上顾时安抱着?她,大手贴在妻子的肚子上,肚子里小家伙时不时踢腾一下,准妈妈在那呼呼大睡。


    感受到小生命旺盛的精力,男人?眼眶微热,低下头轻轻在妻子肚子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顾时安去了县公安局。


    林瑶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从屋里出来。


    张翠兰在院子里给玉米地拔草,林瑶戴着?草帽,套上长套袖,拿了个小板凳要?去帮忙。


    张翠兰赶紧摆手,“瑶瑶别过来,这活埋汰着?呢,你月份儿大了,咱不冒险啊。”


    林瑶停下步子,玉米叶子有那种?带尖的小钜子,刮皮肤上一道一道的红印子。


    林瑶皮肤娇嫩细腻,随便刮一下都要?好几天才能下去。


    她就乖乖听话,放下小板凳,坐在躺椅上看云卷云舒。


    四月的山风温和袭人?,带着?乡村的油菜花香气。


    林瑶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嫂子,嫂子!”


    院子外头,东子咋咋唬唬跑过来。


    林瑶给他喊的睡意一秒而?飞,扶着?肚子站起来,隔着?篱笆墙往外看。


    东子个臭小子撸着?裤腿儿,穿着?草鞋手里拿着?个芭蕉叶正往这儿跑呢。


    林瑶喊他,“跑慢点,别摔着?。”


    臭小子叫了嫂子又喊妈。


    张翠兰从玉米地里探出头,“叫个屁,给你妈叫魂呢!”,一看兔崽子裤腿上湿了,立马横门怒目,“小崽子又下手抓鱼了!”


    翠兰同?志四处找家伙儿要?教?训老儿子。


    东子嘿嘿笑?着?跑进家门,“妈,我?哥在水里放的鱼篓子逮住鱼了,有草鱼,有鲤鱼,好几条了。”


    顾时东把手里的芭蕉叶抖开,里头果?然露出几条甩尾巴的肥鱼。


    开春的鱼最?是鲜美,这时候的鱼可不如冬天好抓,冬天在冰上砸个洞,里面的鱼就往外跳。


    开春村里抓鱼的人?猛增,河水里的鱼也学精了,见了人?就专门往深水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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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顾时安在河里放了几个鱼篓子,里面放上蚯蚓,看能不能愿者上钩。


    鱼篓子放了三四天,一条鱼也没捞着?。


    老顾家一家子都灰心了,好消息就来了。


    林瑶看着?盆里游来游去的鱼喜不自胜,对着?面上流哈喇子的东子眨眨眼,“晚上咱们吃鱼丸。”


    顾时东擦了擦嘴,“鱼丸,鱼丸咋做?”


    这可怜孩子没吃过鱼丸,以前家里在县城,一年才能吃上一回鱼,要?么炖汤喝,要?么放上葱蒜末放在锅里清蒸。


    鱼丸是啥子哟。


    顾时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林瑶拍拍手,“等晚上你哥回来了,就只知道了。”


    嫂子卖了个关子,顾时东抓抓脑袋,也没往深处想,继续蹲下对着?盆里的肥鱼垂涎三尺。


    大橘也在边上虎视眈眈,一面歪着?脑袋添爪爪,一面想蹦进盘里捞条鱼尝尝。


    顾满仓瞧见了,把大橘抱走了关在屋里,气的大橘喵喵叫着?挠门。


    林瑶给它吵的心烦,跟大橘来了一场心平气和的“谈判”,最?终以半碗小鱼干的代价,让大橘安静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了晌午饭,张翠兰两口子拾掇拾掇,换上身衣裳,打算进城看闺女。


    顾满仓背了半袋子地瓜干,张翠兰拎了两条鱼放在篮子里,上头是自家晒的野菜干。


    张翠兰问?老儿子,去不去城里。


    顾时东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去,不去,我?等着?嫂子给我?做鱼丸吃。”


    老儿子不去正好,现在城里又是炼钢铁又是搞派别的,乱糟糟不安去。


    不去好,在乡下安全。


    顾家坳去县城有条土路,村里的山大爷一天两趟赶着?毛驴车来回。


    顾满仓两口子出门早,顾满仓递给山大爷一根烟,山大爷接过来在鼻子前闻了闻。


    “大前门,干部烟呐,还是满仓阔气。”


    顾满仓憨厚一笑?,这大前门是出门前瑶瑶给的,他还摆手不要?呢。


    看来还是孩子有主见,遇见什?么事求人?,不给点甜头是不行。


    张翠兰对着?老儿子再三叮嘱,“在家听你嫂子的话,别整天跟苍蝇一样?满山乱跑,遇上村里说闲话的,离的远点儿,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别外显,村里跟城里一样?,谁家过得好就招红眼儿狼,下午你哥就回来了,在家等着?吧。”


    顾时安赶紧点头。


    “妈,你跟爸啥时候回来啊?”


    “这不一定,有可能晚上回来,也可能明?天后天。”


    “哦”


    老驴车叮当叮当响着?铃铛走远,渐渐变成个小黑点。


    顾时东眼巴巴瞅不见了,才迈着?步子回家。


    傍晚夕阳西下,林瑶估摸着?顾时安下班的点儿到了,领着?东子和大橘在路口等着?。


    今天县里出了个大案子。


    云水县下头的刘家洼生产队有个老农民来县里报案,说他家大闺女两年前回娘家探亲的路上找不见人?了。


    这两年老农民跟女婿两家子把附近找遍了,就是没找见闺女。


    女婿一口咬定媳妇儿让人?掳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能给媳妇儿守一辈子,他是男人?不能打光棍,家里还要?传宗接代呢。


    老农民刚开始觉得没哈,女婿这两年为着?找闺女跑来跑去,也算是尽心了。


    闺女找不着?,那是天意了,不能耽误女婿一辈子。


    老农民也就点头答应了,女婿隔了几天就娶了同?村的一个寡妇,老农民还给前女婿随了礼。


    那寡妇是个新门丧,前头男人?走了才大半年,她肚子里有遗腹子,一进门,才几个月功夫呢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女婿一家子高兴不已,又是放鞭炮又是上祠堂的。


    老农民心里起疑,偷偷去前女婿家看了那孩子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那孩子跟前女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一看就是亲父子俩!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而?且老农民还发现个蹊跷的地方,前女婿家新盖了一间草棚子,草棚子乡下多的是。


    可是谁家也没有盖两个草棚子的,老农民打听了打听,前女婿家盖草棚子的时间正好是他闺女失踪的那段时间!


    老农民觉得可疑,立马来县里报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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