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周晓雪也不是瞒着爸妈来报考工作的。


    她这种家庭出身的姑娘,父母比较开?明,而且家中物?质人脉都不缺,闺女不愿意借助父荫,想去社会上闯一闯,那就让孩子?去闯。


    闯累了,吃了苦自然就想回来了。


    周家父母都没?想到,自家这个?闺女是头小倔驴,说?靠自己努力就靠自己努力,天天背着包县工人中心背资料写笔记,周父看在眼?里,老怀欣慰,大赞闺女有他年轻那会儿的冲劲儿。


    周父乡下穷小子?出身,十几岁在码头抗麻袋,一袋一袋攒够钱去上学堂学文化,后来因为识文断字才拼出了如今的地位。


    周母一门忠烈,周晓雪三个?舅舅,大舅二舅当了烈士,三舅在北方军区当副旅长,家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哥哥。


    周晓雪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家的情况给林瑶讲了个?一清二楚。


    这么淳朴天真且自来熟的小姑娘,林瑶还是头一次遇见。


    林瑶对她很?有好感,周晓雪是典型的北方小姑娘的长相,一双粗黑的麻花辫,圆圆的鹅蛋脸很?有福气?,身上穿着件碎花衬衫,下身是军绿色的长裤,脚上一双回力牌小白鞋,刷的干干净净,挎着草绿色小挎包,这身打扮一看就出身不俗。


    这年头回力白跑鞋三块钱一双,相当于乡下社员十天的工分,一般老百姓家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买这么贵的奢侈鞋。


    东子?个?臭小子?做梦都想要双小白鞋呢,张翠兰也不是不给老儿子?买,就是这兔崽子?整天上树下河的,一双新鞋到他脚上,五六天就破个?大洞,穿鞋就跟吃鞋一样,老顾家有多少钱也不够兔崽子?买鞋的。


    林瑶空间里倒是有小白鞋,不过不是回力鞋。


    这会儿瞧着周晓雪穿的挺精神?,想着等过几天去供销社也给东子?买一双。


    林瑶一路跟周晓雪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纺织厂大门口。


    周晓雪听说?,眼?前的漂亮的林瑶姐姐已经结婚了,恨不得捶胸顿足,惋惜的很?。


    哎呀,林瑶姐不会跟她大嫂一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吧。


    没?错,在周晓雪心里,她大哥就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牛粪,能娶到国色天香的大嫂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这会儿十一点多了,已经临近正?午,云水县大街上亮堂的很?,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小商贩兜售零食。


    云水县有句老话,七月梨枣,八月山楂,九月板栗笑哈哈。


    秋日寒风起,又到了一年一度板栗飘香的时节,街上还有老大爷叫卖糖葫芦。


    路过的小娃子?们?,闹腾着要吃糖炒栗子?和糖葫芦。


    疼孩子?的家长掏出两毛钱给孩子?两样都买了,兜里没?钱的爹妈拽着熊孩子?,连骂代打拖回家。


    自家小姑娘最?喜欢吃热乎糖栗子?,顾副局长也跟着一群家长排队买栗子?,买完栗子?又去买了三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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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瑶一出纺织厂大门,就被街边刚出炉的栗子?甜香馋的哈喇子?直流。


    边上的周晓雪也一副馋样。


    街上卖栗子?的大叔大刀阔斧握着手里的锅铲,铁锅里的栗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卖了一包又一包。


    林瑶爪子?在小荷包里扒拉扒拉,脑袋瓜左右转了转,很?好,顾副局长不在附近,豪迈抹出一块钱,大手一挥,刚要开?口吆喝一声,来六包糖炒栗子?。


    身后就传来叮铃铃的一阵自行车铃声,顾时安推着自行车过来,车把上挂着两包糖炒栗子?,男人皱了皱眉,“瑶瑶?”


    林瑶嗖下把爪子?缩回去,回头干巴巴笑,那心虚的小表情不言而喻。


    顾时安勾起唇角笑笑,林瑶平时跟东子?一块,两个?家伙儿老躲家里吃糖。


    糖吃多了,牙口不好。


    俩家伙给顾时安抓住好机回了。


    想偷吃的林瑶给顾副局长抓回家了,与此同时,倒霉的周晓雪也被自家大哥套住了命运的小脖子?。


    周家大哥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不知道这哥怎么混的,居然给亲妹子?当成臭牛粪。


    两个?小姑娘,各自给家长拎回家。


    林瑶气?鼓鼓吃着甜乎乎的糖炒栗子?,金黄色的饱满栗肉,在舌尖上绽放出甜意,一口一个?吃进?嘴里全是香。


    没?一会儿,小姑娘又要摇头晃脑,眉开?眼?笑了。


    小夫妻俩一块回了家,老顾家正?在家里大扫除,平时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炼钢铁的炼钢铁,家里打扫没?有那么彻底。


    今个?儿家里人都在,张翠兰同志可不得全动员起来,把家里犄角旮旯,墙角的蛛网灰尘扫扫干净。


    这几天外头天气?说?冷就冷,淅淅沥沥的秋雨一下,晚上更是嗖嗖刮冷风。


    大杂院里晚上都要盖薄被子?了,老顾家趁着天气?好,把家里长袖长裤,棉袄棉裤被褥都找出来晾晒。


    林瑶回了家也帮着干活。


    家里人凑上来问考的怎么样。


    林瑶抬起小下巴,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中呢。


    张翠兰喜笑颜开?,偷偷回屋双手合十对着外头拜了拜,嘴里阿弥陀佛,谢了观音菩萨,又谢如来佛祖。


    顾满仓听了,笑道,“老婆子?这就拜上了,等瑶瑶考上再拜也不迟。”


    张翠兰白他一眼?,你个?棒槌知道个?屁,没?听过那句话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她以前拜拜神?仙老爷,瑶瑶就能有好运气?。


    一家人都在忙活,顾时安自然跑不了,他个?子?高,顾春梅丢给她哥一个?头巾,让他把脸蒙住,把厢房角落里的灰尘扫扫。


    顾副局长矜矜业业扫墙,林瑶抽空就过来笑话他。


    结果晚上,林瑶洗完澡,晃着两条小白腿在床上翻着看苏联小说?。


    趁着现?在还能看,林瑶打算把家里的那摞苏联小说?全看完,等她看完了,就要偷偷在铁盆里烧了。


    ——再不烧,就要被当成那什么,送到农场劳改了。


    顾时安在书桌前翻看案件资料,时不时在他的笔记本上勾勾画画写?着什么,看样子?,蛮认真的。


    最?近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以前的加班狂人,也不在公安局忙工作了。


    每天拿着局里的文件,回来挑灯夜战。


    林瑶让他去小偏房跟东子?一块儿睡。


    狗男人偏偏不去。


    顾时安晚上处理案件处理到十点,等他洗澡回来,推门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清凉的气?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早就没?心没?肺呼呼大睡了,小姑娘睡颜甜美,像只酣然不设防的小兔子?,碎花睡裙下露出纤细的雪白的小腰,一点儿也没?有白天张牙舞爪的模样。


    顾时安俯下身,轻轻一口咬在洁白小巧的耳畔,睡梦中的林瑶忍不住哼唧了声。


    等到狗男人擒住她娇嫩唇瓣,林瑶才猛然惊醒。


    这天晚上,东厢房的木头床吱嘎吱嘎响了大半夜。


    第二天,林瑶扶着腰摸着墙走路,给顾时东吓了一跳。


    妈呀,嫂子?这是咋啦,走路都扶腰了,别是腰间盘突出了吧?


    隔壁院子?虎头他奶,就得了腰间盘突出,犯病的时候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叫。


    顾时东急吼吼奔到屋里,跟他妈吼了一嗓子?,说?嫂子?腰疼啦,赶紧给嫂子?买药去!


    这一嗓子?,给老顾家闹的鸡飞狗跳。


    等张翠兰悄咪咪去跟儿媳妇打探,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场乌龙。


    都是东子?个?兔崽子?闹的。


    等东子?又想张开?嗓子?在院子?里喊的时候,张翠兰就掏了放钱的手绢,塞给老儿子?五分钱,让臭小子?去街上买糖吃。


    吃了糖堵住腚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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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时东可不知道老母亲的意思,他觉得是他对嫂子?好,翠兰同志奖励他的呢。


    狗小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劲儿在他嫂子?身边晃悠,晃悠着晃悠着就有了个?大发现?。


    他知道跟踪嫂子?的龟蛋是谁了!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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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这样的?,十?月秋风萧瑟,金灿灿的?秋色笼罩了整个云水县。


    老顾家开始拆洗旧棉袄、棉裤跟褥子,冬天盖的?旧棉胎也拿去八里胡同弹棉花,弹好的棉花罩好被罩,一针一线缝好,在院子里晒上一两?天,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家里一冬天就指着这几床被子了,闺女也快结婚了,张翠兰两?口子忙得天昏地暗。


    上星期徐家老两?口,拿了四礼来老顾家正式提亲。


    所谓四礼,就是一斤糖、两?瓶高粱酒、两?包点心还有?两?斤上好的?五花肉。


    这是云水县的?老传统,凡事家里办喜事,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体?面点的?人家多半不?会吝啬。


    再说徐家是双职工,徐向前也上班两?三年了,徐母身体?不?算好,早早办了病退,这年头病退没有?退休金的?,但是厂里按照工龄补了徐母一笔钱。


    绕是这样,徐家父子俩一个月也有?百来块钱,这笔工资在县里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徐母是附近有?名的?钱串子,当姑娘那会儿,就去乡绅家菜莲蓬头,挑河泥,卖莲藕,一分一厘给自己攒钱当嫁妆。


    徐母操场家务的?同时,也没闲着,又在家糊纸盒子,折纸板,一个月多少也有?十?几块钱,就跟徐母跟张翠兰唠的?,糊弄自己吃喝是够了,也能给春梅塞零花钱儿,而且老徐家也早早放出?话去,往后儿媳妇进?了门,小两?口关?起门过?日子,向前的?工资不?用上交,留着俩孩子花就行。


    徐家诚意十?足,顾家也不?能拿乔,一家人更是尽心尽力筹备嫁闺女。


    现在跟顾时安他们?结婚那会儿,还不?一样。


    那会儿女婚嫁,还能讲究讲究,在家里摆上几桌酒席,招待亲朋好友热闹热闹。


    自从庐山会议之后,政治风向突变,如今县里办婚礼,要是谁家大操大办,闹不?好就跟资产阶级尾巴挂上关?系。


    前头县里吴大户一家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就给下放到新?疆农场去了。


    此时一出?,云水县人心惶惶。


    两?家父母商定,到孩子们?结婚领证之后,一大家子吃一顿团圆饭,然后买点水果糖瓜子什么的?,给邻居们?分分就行,


    徐向前早盼着把春梅娶回家了,整天看老顾在自个儿面前搞恩爱,他早酸成?一坛老坛酸菜了。


    能把媳妇娶回家就成?,大头哥没什么意见。


    顾春梅也没什么意见。


    嫁人过?日子嘛,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事儿,踏踏实?实?过?好自家日子才是正理。


    老顾家这边,陪嫁的?樟木箱子,喜被床单、枕头、暖水壶、搪瓷盆子孙桶备的?差不?多了,张翠兰才抽出?功夫,让老儿子去泗水胡同买晒干的?稻草。


    泗水胡同有?人家专门收购乡下的?稻草,一毛钱一车,拉到县里来,晒的?透透的?,再转卖给县里的?老百姓。


    县里老百姓买稻草回家,罩上个粗布罩铺在床架子上,再铺上一层褥子,睡在上面闻着稻草的?自然清香,沉沉入睡又暖和又舒服。


    这也是民间老百姓的?智慧了,林瑶前头睡不?惯硬木头床,时间长了一天不?睡,反而不?习惯了。


    东子去泗水胡同买稻草,她?就在家摘园子里的?菜,收了今年最后一茬西红柿,下霜前要把西红柿秧子拔了,翻翻菜地种萝卜白菜。


    林瑶打算把满满一筐子西红柿,做成?西红柿酱,往后吃馒头饼子的?时候,蘸着吃正好。


    老顾家人多,一家六口四间房子四张木头床呢,光是稻草就要买十?捆,一捆两?分钱,十?捆两?毛钱。


    张翠兰给了老儿子三毛钱,两?毛钱买稻草,剩下一毛算跑腿费。


    顾时东一张嘴咧的?老大,翠兰同志今天可真大方!


    臭小子脚步快,先去泗水胡同定了十?捆稻草,交了钱把自家的?地址跟人说清楚,然后溜溜达达直奔供销社。


    供销社三尺柜台砂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点心,什么鸡蛋糕、水果硬糖、麦乳精、葡萄干和金鸡饼干。


    小崽子以前没事老往供销社跑,背着手逛来逛去,兜里一分钱没有?,也没有?售货员给他白眼?,谁让小孩子嘴甜会说话,见了这个大妈喊姐姐,那个叔叔叫哥哥,哄的?几个售货员花枝招展,笑容满面,恨不?能小家伙天天来呢。


    这会儿顾时东舔着两?分钱买来的?牛奶糖,心满意足出?了供销社,兜里还塞着一个不?要票的?瑕疵铅笔盒。


    这可是供销社留的?内部货,要不?是大妈跟他关?系好,也不?能便宜卖给他。


    臭小子溜溜达达走了几分钟,肚子咕噜噜开始叫唤。


    糟了,指定早上偷吃甜瓜闹肚子了。


    顾时东捂着肚子夹着屁股,一头扎进?路边的?厕所。


    这时候厕所都是旱厕,一大排的?蹲坑,每两?个坑之间有?一道半人高的?墙隔开。


    顾时东解决完生理需求,刚提好裤子,就听厕所后墙角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一男一女在那说话。


    臭小子“切“了声,八成?又是哪对野鸳鸯跑到粪坑后面约会了,提着裤子抬脚要走。


    墙后传来的?居然是李爱凤和林大国的?声音!


    臭小子赶紧猫着腰,轻手轻脚摸了回去,捏着鼻子忍着臭味,翘着耳朵偷听。


    林大国也给茅厕的?臭味熏的?头晕脑胀,李爱凤还拉着他往后头钻。


    气的?他捂着鼻子骂,“别走了,他妈熏死老子了。”


    李爱凤也没好脸色,梗着脖子骂骂咧咧,“你当我愿意来这狗不?拉屎的?地方,那街上到处都是人,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咋行。”


    林大国跟个婆娘一样啰嗦个没完,李爱凤掐了他一把,让他别说话。


    “让林瑶那个小婊子听见了咋整。”


    说起林瑶,林大国眼?里就满是愠色,当初闺女闹腾着不?想嫁到顾家,他这个当大伯的?没办法?,才把侄女嫁到老顾家的?。


    反正侄女也没有?对象,嫁给谁不?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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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想到替嫁这件事给家里惹了那么大的?祸。


    村里人都在背后,骂他黑心肝烂心肺,吸着亲侄女的?血干那么多缺德事,把侄女往火坑里推,以后没好下场!


    这群王八蛋懂啥,看看侄女现在过?的?日子,她?哪是在火坑,明明是在蜜糖罐里!


    李爱凤想起林瑶,嘴里不?三不?四的?脏话就没停过?,一口一个小贱货,说什么林瑶跟她?亲妈一样,天生的?狐狸精,母女妖妖娆娆的?样儿,就知道勾男人,早知道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当□□


    林瑶再怎么说也是林家人,李爱凤连带着把林家祖宗骂上了,林大国火气蹿上来,挥着拳头让她?闭嘴,不?然就抽她?。


    李爱凤恨恨闭上嘴,到底不?敢言语了,说起来,她?看林瑶不?顺眼?,除了她?日子过?的?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当年媒人给李家说亲的?时候,李爱凤看上的?是林卫国,也就是林瑶的?爸爸,偏偏林卫国不?喜欢她?,推了李爱凤,转头娶了林瑶亲妈。


    李爱凤过?不?去这个坎儿,赌气嫁给了游手好闲的?林大国。


    不?为别的?,就是要让林卫国后悔。


    结果林卫国不?但没后悔,跟那个贱人过?的?和和美美,而她?的?日子却一言难尽。


    后来林卫国两?口子归了西,林瑶那时候畏畏缩缩,在林家一天到晚在家里也不?叫吭一声,不?是低头干活,就是躲在屋里,李爱凤有?事没事,就打骂她?撒气,小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敢在外头说,只?能在屋里偷偷哭。


    那会儿日子爽的?,李爱凤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呢!


    李爱凤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跟林大国商量,“红娜说了,现在那个小贱人飞上枝头了,天天麦乳精红糖鸡蛋,她?男人是公安局副局长,求他办事的?人指定不?老少,她?手里攥着好东西也没用,咱们?可是林瑶正儿八经的?长辈,让她?孝敬孝敬也是应当的?。”


    天生怂蛋的?林大国还有?些犹豫。


    老顾家一家子可不?是好惹的?,要是让他们?一家子知道了


    李爱凤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冲过?来呸了一口骂道,“看看你这个熊样,林瑶是你亲侄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个大男人怕个屁,要是小贱人给你脸子看,你拿大耳刮子扇她?!”


    林大国被李爱凤的?唾沫喷了一脸,眼?神也跟着阴狠起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


    李爱凤这才有?了好脸色,她?想着从林瑶手里敲诈五百块钱出?来,一半给洪武还赌债,一半自己留着花。


    现在城里流行穿牛皮鞋,一双鞋五块钱,她?手里有?了钱也没上一双出?去显摆显摆,对了,村里喜鹊娘用的?牡丹花头巾怪好看,也一块儿买了,到时候再拿出?二?十?块钱,贴补贴补娘家


    林瑶个小婊子要是不?给钱,她?就让娘家外甥把小婊子糟蹋了,顾家就算是再喜欢林瑶,一个让人糟蹋过?的?破鞋,哪个男人肯要!


    说不?定,娜娜还能嫁到老顾家,她?不?就是副局长的?丈母娘了?


    至于林瑶就嫁给她?娘家侄子,也算是解决了老李家传宗接代的?问题。


    李爱凤娘家穷的?叮当响,一家子又懒又馋,不?爱干活,她?那个侄子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哪家姑娘肯嫁过?去。


    还是娜娜说的?对,现在的?好日子林瑶不?配过?,嫁给她?娘家侄子,都便宜那个小婊子了。


    李爱凤这么想着,心头的?憋气就畅快了许多,她?不?知道顾时东早撒丫子往家跑了。


    顾时东呼啦啦,跑起来虎虎生风,使劲迈着步子往家冲。


    怪不?得前头,他跟嫂子去外头捡煤块感觉有?人跟踪呢。


    原来是林大国两?个龟蛋!


    他俩还想害嫂子,跟嫂子敲诈勒索,回家告诉大哥去,让大哥把这两?个王八羔子抓起来蹲大狱!


    *


    大杂院这边儿,林瑶把摘来的?西红柿洗干净,放在筐子里沥水,等下午喊春梅姐一会儿,把西红柿切了做番茄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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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纺织厂来了好消息,林瑶顺利通过?了考试,跟周晓雪和另一个姑娘,一起被纺织厂录取。


    纺织厂这次招工,纺织厂后勤部有?两?个位置,会计部也缺个小出?纳。


    纺织厂领导的?意思,是让林瑶和周晓雪去后勤部,另一个姑娘去会计部。


    听说那个姑娘娘家妈是个老会计,那姑娘会打算盘,也会做账,确实?比林瑶她?们?更适合进?会计部。


    张翠兰两?口子知道这个好消息,嘴角的?笑是压都压不?住,就连东子这个兔崽子跑出?去半天,翠兰同志也没在家骂人。


    不?光没骂人,顾副局长回来家,破天荒得了老母亲一个笑容。


    “哎呀,咱家大儿子回来啦?”


    顾时安一如既往的?严肃脸,老母亲没骂他,还亲自把他送到屋里。


    “瑶瑶在屋里呢,上午摘了一筐子西红柿,可是累着了,你回屋给瑶瑶捏捏肩膀,也舒服些。”


    顾时安自然点头,反正在自己家里,他老早就给小姑娘捏背端洗脚水了。


    林瑶在屋里,趴在床上看书呢,顾时安切了一盘西瓜来,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林瑶正靠在顾副局长怀里,正舒服呢,东子就咋咋唬唬闯了进?来。


    第43章


    十月初秋老虎肆虐,大中午头街上仍旧热得吓人。


    顾时东一路从街上跑回家,热的口干舌燥,一头闯进东厢房,还没说话?,先抱着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林瑶正靠在顾时安怀里吃西瓜呢,给这臭小子?吓了一跳,赶紧把顾时安推到一边儿,娇里娇气哼了声,“臭小子?,大中午的不敲门跑进来干啥?”


    顾副局长也面无表情盯着顾时东看。


    这给小崽子?吓的,山楂薄荷水都?不喝了,扁扁嘴跳过来求饶,“嫂子?,不能怪我哇,前头我在厕所蹲坑,听见林大国李爱凤两个龟蛋说你坏话?,我一路跑着回来的,路上连口气都?没喘呢。”


    林瑶:狗小子?又胡说八道,路上跑回来不喘气,你还能活啊


    等等,林大国俩龟蛋说她坏话??


    说她什么啦?


    打着哈欠的林瑶立马炸毛,气哼哼从床上跳下来,“东子?,你都?听了些啥?全都?给我说一遍!”


    好嘞!


    顾时东等的就?是这话?,他话?匣子?一开?,从早上出门买稻草,到去供销社对着柜台流哈喇子?,再因为偷吃甜瓜闹肚子?跑去蹲坑,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嘚啵嘚啵了五六分钟,听得?林瑶和顾时安一头黑线。


    林瑶不耐烦拍过去一巴掌,“臭小子?,说重点!”


    “哦”


    顾时东委屈巴巴应了声,缩了缩脖子?,长话?短说把在厕所偷听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林瑶刚开?始还躺在床上啃吃瓜,后来听到林大国两个瘪犊子?跟踪她,还想从她手?里敲诈勒索。


    一张漂亮顿时冷了下来,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对于林大国一家,林瑶本?着贱人自有天收的想法,根本?不屑跟这群道德败坏的败类纠缠不清,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她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好收拾林家人一顿,往后变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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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狗屁亲大伯,根本?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林瑶又想起之前躲在林大国两口子?背后,当狗腿子?出谋划策的林红娜。


    原书里林红娜就?工于心计,费尽心机想要?把堂妹踩在脚下,不赶尽杀绝决不罢休。


    当初原主父母双双去世,寄人篱下在林大国家,李爱凤把上辈子?的恩怨迁怒到原主身上,不给原主饭吃,让她挨饿受冻大冬天洗冷水衣服,用滚烫的热水往原主身上泼,要?不是原主费力挣脱,林大国怕事闹太大,让村里人知道拦下了。


    原主早就?毁容了!


    现在原主解脱了,又来嚯嚯她!


    林瑶心里涌上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她正?气着呢,边上顾时安跟个猴子?一样蹦哒叫嚣。


    “嫂子?,林家一家子?狗日的,欠收拾!他奶奶的,生儿子?没□□的林大国,心够黑的,想跟嫂子?敲诈五百块钱!哥,你快去把他抓起来,关?进笼子?里蹲大狱去!”


    小崽子?怒火上头,也不怕冷脸大哥了,颐指气使让他哥快点抓人去。


    顾时东又想骂句脏话?,给他嫂子?揪住耳朵骂,“臭小子?,谁教?你说的脏话?,当公安局是咱家开?的,想抓谁就?抓谁,抓人要?人证物证局全都?有,人证有了,物证呢,没证据抓个屁!”


    顾时东气焰一下子?矮了下去,看他嫂子?明显也气得?很,转眼一看,妈呀,大哥脸咋这么吓人,英俊的眉眼冷厉沉沉,像冬天屋檐下的冰碴子?盖着层层寒霜,能把人冻死的那种。


    臭小子?脖子?一缩,立马不敢开?口说话?了,他可是很有眼色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嫂子?不让说话?就?不说话?!


    顾时东闭上嘴当哑巴。


    顾时安神?情冰冷,问清楚茅厕的地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脸又冷沉了几分,他轻声跟林瑶说了什么,林瑶听的不住点头,刚才一张小脸还冷若冰霜要?砍人的模样呢,现在又眉开?眼笑,跟没事人一样了。


    顾时安说完,大步流星出了屋子?。


    林瑶捻了块饼干,笑眯眯招呼顾时安吃点心,这年头的饼干香味浓郁,实?打实?放足了好面粉,吃起来松软可口。


    顾时安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还替嫂子?着急,“嫂子?,你咋吃上饼干啦,林大国他们还算计你呢,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啊,我哥还走了,哎哟,有啥事比这事着急。”


    这孩子?急的在屋里团团钻,忽然握紧拳头:“不行,嫂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告诉爸妈去!”


    说完,顾时东就?撒丫子?要?跑,给林瑶叫回来了。


    林瑶和颜悦色道,“别?急,你大哥有办法。”


    顾时东一听就?不急了,他哥出马一个顶仨!


    早说嘛,臭小子?叼着饼干,吧嗒吧嗒吃的一嘴沫沫,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笑嘻嘻问林瑶。


    “嫂子?,我哥有啥办法?”


    林瑶还是笑眯眯模样,说出来的话?让人嗖嗖直发冷。


    “你哥说,等天黑没人的时候,给林大国两口子?套麻袋打一顿,丢祖坟去让老祖宗教?训教?训。”


    顾时东一脸崇拜,我哥真是天才!


    “你哥还说了,往后再偷吃西瓜,你那双手?就?别?要?了。”


    顾时东:TvT.


    狠还是我哥狠。


    *


    晚上十点钟,云水县的黑夜深受不见五指,林大国夫妻俩骂骂咧咧拐到一个小胡同里,他俩今天在外头守株待兔了一天。


    林瑶个小婊子?压根儿没出门!


    不出门就?算了,他俩在县城租了间破屋子?,屋里只有一张土炕,破破烂烂门都?关?不住,就?这一个月还要?一块钱!


    李爱凤抠抠索索,裤腰带里本?来有两块钱,是从林红娜手?里扣来的。


    林大国好吃好喝,一天就?花了五毛钱!连个窝窝头渣都?没给自己留!


    李爱凤被气了个倒仰,她一天都?没吃饭,个死老头子?也不知道给买个窝头!明显是想坑死她,再把柳桃红那个老贱人娶回来!


    柳桃红就?是林大国在外头遇见的那朵老白莲,四十多岁的婆娘了死了两个丈夫。


    林大国也就?跟她玩玩,才不敢把柳桃红娶回家,县里人哪个不知道柳桃红克夫克子?,娶回来客死自己,他脑子?有毛病!


    李爱凤听了也有道理,林大国甜言蜜语哄了哄,她又笑成一朵菊花,亲亲热热挽着林大国的胳膊。


    她好几天没洗澡了,浑身上下一股馊味儿,还直往林大国怀里蹭。


    林大国强忍着嫌弃,最后还是忍不住让李爱凤多洗澡。


    李爱凤掐着腰骂道,“好你个林大国,还说不嫌弃我,咋我才几天不洗澡,你就?受不了,是不是想去找那个老贱人!”


    林大国也有气,夫妻俩对着骂着回了出租屋。


    出租屋外头没有路灯,这会儿又起了风,从外面的小树林吹进一阵阴风,树影婆娑,簌簌而响,如鬼哭狼嚎。


    李爱凤骂了句鬼老天,去把吹开?的窗户关?上。


    突然又一阵阴风吹过来,咣当一声门外的破门应声倒地,外头阴风中夹杂着,凄惨如阵阵戚风骤雨般的哭嚎。


    李爱凤让林大国去关?门。


    林大国不去,两口子?谁也不让谁,最后一块去关?。


    没想到他俩刚到门口,冷不丁眼前一黑,从天降下来一个巨大的麻袋,林大国两口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齐齐罩住,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也不知道下黑手?的是谁,那力道大得?很。


    没几下功夫,麻袋里的林大国夫妻俩就?跟杀猪一样,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马勒戈壁,是哪个王八蛋敢打老子??”


    “老子?背后可有人,老子?女?婿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你敢惹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哎哟!”


    麻袋里的林大国还在那大放厥词,冒充顾时安的老丈人,想把外头的人吓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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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外面人听到这话?,停顿了几秒,下手?揍的更狠了!


    林大国刚得?意了没几秒,又被揍的满地打滚,李爱凤更惨,她给林大国压在下头,都?快喘不上气了!


    外面蒙着头的徐向前又下去两脚,十分“不小心”踹在林大国那地方,痛的林大国嗷一嗓子?,疼的发出猪叫。


    林大国一猪叫,下头的李爱凤眼珠子?勒的发白。


    徐向前噗笑出了声。


    顾时安扫了他一眼,大头哥露出一口大白牙,无声保证没有下次,又给了顾副局长一个胳膊肘。


    “别?太过火了,差不多行了。”


    顾时安黑眸一冷,单手?劈在林大国脖子?上,徐向前也一手?刀砍在李爱凤后脖上,夫妻俩软软倒在地上。


    徐向前用脚踢了踢林大国,吊儿郎当道,“老顾,这俩玩意儿怎么处理?”


    顾时安摘下脸上的头套,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黑眸。


    “丢到城外五道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五道沟啊,徐向前摸摸下巴,啧了声。


    五道沟解放前可是埋葬兵匪盗贼的,传说闹鬼好多年了。


    城里无赖流氓都?不敢去那。


    老顾这一招够损的。


    不过,林大国夫妻俩也是罪有应得?。


    惹谁不好,偏偏惹老顾的宝贝疙瘩,还蠢到家想敲诈林瑶五百块钱。


    简直是自找麻烦。


    *


    夜黑风高夜,外面秋雨乍起,敲打的屋顶瓦片叮当作响。


    顾副局长出门收拾极品,林瑶看书眼睛累了,放下书伸了个惬意的懒腰,从空间里拿出两块棉布,用粉笔画了画,打算做两身过冬穿的睡衣睡裤。


    现在变天了,夏天的睡衣睡裤洗干净,已经收起来了。


    冬天的还没有得?穿,林瑶空间里有缝纫机,等家里没人的时候,把顾春梅拿回来的瑕疵劳动布,给家里人一人做一身。


    冬天躺在稻草床上也舒坦。


    林瑶忙活了一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儿,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她放下手?里的棉布,闷头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就?想睡一会儿,起来再忙。


    没想到,一睡就?睡过去了。


    等她一觉睡过来,已经在顾时安怀里了。


    外头黑灯瞎火,看来已经到午夜了。


    林瑶在顾时安怀里动了动,嘀咕道,“事儿办完啦?”


    顾时安应了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全都?办妥了,睡吧。”


    林瑶困得?七荤八素,小脸在顾时安怀里蹭了蹭,顾时安身上清清爽爽,有股皂角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很快又睡了过去。


    夫妻俩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云水县就?出了件大事。


    大下雨天的,不知道咋回事,城外五道沟那边儿,有对中年夫妻给人套着麻袋丢到五道沟乱葬岗了!


    那夫妻俩鼻青脸肿,好像是先给人揍了一顿,再丢过去了的。


    李爱凤在乱葬港又哭又骂,时不时蹬着腿在泥水里滚上两滚,嚷嚷着遇见劫道的,要?去公安局找公安。


    林大国却是惊惧莫明,他眼珠子?乱转,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在外头偷刘寡妇的事让别?人逮住了,刘寡妇可是有好几个相好,其中就?有县里杀猪的猪肉荣!


    猪肉荣长了个猪鼻子?,一手?杀猪刀杀了多少猪,谁要?是得?罪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难道是猪肉荣发现他偷了刘寡妇,然后找他算账了?


    林大国想起昨天的事就?吓得?打哆嗦。


    他妈的,钱是好东西,可是没了命啥也没了!


    林大国说什么也不去公安局,给了李爱凤一巴掌,猪肉荣那把杀猪刀是好惹的?!


    赶快回老家吧!


    第44章


    林大国被猪肉荣的杀猪刀吓破蛋。


    说什?么也不在县城待了,他想起昨晚挨的打就双腿打颤,说起来也邪门儿,林大国每次来县城就没好事,不是挨打,就是进局子。


    妈的,这云水县跟他犯冲,以后再也不来县城了!


    林大国要走,李爱凤自己?独木难支,身上钱也花没了,只能哭哭骂骂坐上回镇的公交车,再乘老?牛车回东方红生产队了。


    两口子这一趟来县城,啥也没捞着还白白挨了顿打,林大国怒火中烧,觉得都是林红娜的错。


    要不是这个不孝女撺掇他们,说什?么林瑶如?今日子过得好,公婆是双职工,大姑子在供销社?,男人是公安局副局长,手里油水足足的,况这丫头一向性子怯懦好拿捏,只要稍微说两句狠话?,绝对能从她手里敲诈出一笔钱来。


    林大国两口子贪婪成?性,利欲熏心,平时?在乡下为了一把猪草都能跟戚老?婆子掰扯半天,再说林红武在外头欠了好几百块的赌债。


    李爱凤砸锅卖铁,家里能卖的全卖了,连攒着压箱底养老?钱都抠出来,总算给好大儿把债还上了,可老?林家也一夜回到赤贫,穷到叮当响,家里只剩四个喘气的大活人了。


    一听天上有白掉的馅饼,夫妻俩立马到大队请了假,卷着包袱来了云水县。


    谁知道鸡飞蛋打,敲诈不成?反惹了一身骚,夫妻俩气势汹汹,去镇上找林红娜要赔偿去了,亲父女也要明算账!


    云水县到镇上一天只有一班公交车,车上闷热异常,秋老?虎天,车上有挑着扁担进城买菜的,也有抱着老?母鸡下乡看?闺女的,更有甚者?,有个乡下老?头还背着一筐子牛粪!


    那味道冲的,绕是开着窗户,车厢里味道也难以言喻。


    李爱凤自觉是爱干净讲究人,瞥见身边这些粗人,捏着鼻子在那扇风。


    惹的周围的大妈小媳妇频频对她翻白眼。


    这婆娘装什?么大尾巴狼,瞅瞅那张脸都肿成?猪头了,一身粗布衣裳,脚上也是踩着泥的连带老?布鞋,手上老?茧厚的发黄了,一看?就是乡下插秧耕田的老?娘们儿,跟咱们一样一样的,给谁甩脸子呢!


    李爱凤不知道车里人想的啥,要是知道也无暇顾及。


    这会儿车里乘务员过来收车票钱,一人车票两毛五,林大国屁都没有,李爱凤攥着手里仅剩的五毛钱,拿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的五毛钱啊,上工两三天才?能赚回来!


    肥皂厂,林红娜自从上班眼皮子就开始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右眼皮跳个不停,难不成?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林红娜是重生来的,对鬼神迷信之说笃定?不移,在车间的时?候揉了好几次眼皮,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敲锣声响起。


    肥皂厂大食堂改善生活,加了道青椒肉丝,跟肉沫茄子,几大筐蒸的暄软的玉米面馒头,满厂都是面肉香。


    厂里的工人摩拳擦掌,锣声一响,揣着饭盒就呼啦啦往食堂跑。


    林红娜也许久没闻见肉味儿,咽了咽口水,从兜里摸出二?两肉票,攥了又攥,也小跑着去打肉。


    钱是她自己?赚的,吃两口肉怎么了?


    食堂门口乌泱泱一片穿藏灰色工装的工人,这年头工厂的工装虽说是劳动布裁的,闷热不透气,放在外头也是好布料,家里孩子多的,爹妈的工装穿旧了,拆吧拆吧还能给孩子做身衣裳穿。


    林大国两口子一身乡下老?粗布衣服,蹲在厂子门口,跟一群出出进进的工人师傅形成?鲜明对比。


    肥皂厂食堂在后面,要去打饭厂门口那条路是必经之路。


    李爱凤一上午滴水未沾,饿到头晕眼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得不行,她嗅到空气里的饭菜肉香,一面狠咽口水,一面骂林红娜。


    “这个死丫头咋还不过来,她亲妈都快饿死了,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啥时?候都指望不上!”


    林大国也没好到哪去,一双眼皮不住在人群里搜寻,到底是亲生闺女,一片灰扑扑人群中,他还能认出林红娜。


    “闺女,红娜,林红娜,爹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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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啊,爹在这儿呢,你可来了,快给爹打份红烧肉去。”


    林大国趴在铁抓栅栏门口扯着嗓子喊。


    门口的大爷不让他趴,李爱凤跳着脚跟大爷骂。


    “你瞧不起俺们乡下人咋地,我闺女是厂里的工人,一个月十?六块钱工资呢,你这把老?骨头能挣几分钱,呸!拉屎不擦腚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


    那粗俗的模样,惹得周围人目光异样,看?林红娜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隐晦的不屑。


    看?门老?大爷可是厂里的老?师傅,儿子又是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儿媳妇也在厂里上班,那人脉比初来乍到的林红娜广了去了。


    李爱凤两口子在门口撒泼,厂里保卫科的几个小伙子出动,过来一拳一个直接放倒了。


    昨夜刚挨了顿胖揍今天又挨打的林大国两口子:“”


    林大国倒在地上装死,李爱凤拿出乡下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蹬着腿又要上演哭天抢地的把戏。


    人群里的林红娜脸皮一抽,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溜走都不行,只能扯扯嘴角,赶紧过来解围。


    她心里把林大国李爱凤骂了无数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林红娜为了父母道歉又赔罪,身心俱疲。


    *


    大杂院这边儿,自从顾副局长解决了林家两个极品。


    顾时?东时?不时?勘查,回家报告嫂子,城里各大茅厕都没林大国两个龟蛋的踪影了。


    林瑶早知道了,今早大头哥就来家了,林大国两口子昨晚上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一大早屁滚尿流坐车回乡下了。


    说话?的时?候,大头哥还跟顾时?安挤眉弄眼。


    顾时?安没搭理他。


    东子在边上拍手称快。


    林瑶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臭小子一块儿猜测,是哪路豪侠看?不过这俩极品,出手解决的。


    那自然清新不做作的演技,让大头哥叹为观止。


    前头他还以为,老?顾这两口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就是天上的一对啊,都是外白内黑芝麻馅儿,坑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不能惹啊,不能惹。


    林瑶送走上班的顾副局长,顺便把叽歪的顾时?东丢出门。


    回床上懒懒歇了个晌儿,瞅着外头阳光不晒人,跑去院子里喂了兔子,给菜园里刚冒头的土豆苗浇了水,早上移栽的菜苗浇水,日头晒了又跑回屋里躲太阳。


    纺织厂的通知下来了,林瑶明天正式上班。


    后勤部待遇不错,前三个月算是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二?十?二?,有两斤细粮票和各种票据若干,转正之后,工资涨到二?十?八,粮票什?么的也跟着涨。


    可别小看?这二?十?来块钱,顾春梅当售货员,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十?多,她还是干了几年的老?员工。


    再别说,顾春梅天天在柜台后面站着,林瑶是坐办公室的呢。


    这么好的待遇,顾春梅听了,也嚷嚷着后悔,早知道她也去考试得了。


    顾满仓笑闺女想起一出是一出。


    张翠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瑶瑶考试也是下了功夫的,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你当真容易啊。”


    顾春梅点点头,想想还是算了,她上学那会儿,翠兰同志拿着鸡毛掸子打着都学不进去。


    唉,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顾春梅就瞪着顾时?东,让他好好学习,别偷懒。


    张翠兰也甩着鸡毛掸子,兔崽子不好好学习,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顾时?东愁眉苦脸,啥啊,怎么压力到他这儿了?


    臭小子愁的抓耳挠腮,惹的一家子开怀大笑。


    这年头后勤部工作分的很开,坐办公室的坐办公室,下面打扫厕所、车间、厂房的大妈老?师傅的也属于后勤部,但?职责不一样。


    林瑶要去厂里上班,转正之后户口也能迁到云水县。


    到时?候家里再添个小崽子,老?顾家真就什?么也不缺了。


    张翠兰美?滋滋看?了一眼供销社?墙上的挂钟,哟,十?一点多了,快到饭点了,赶忙进了厨房去烧水。


    下一秒,她又出来了,喊了老?儿子来,指着炉子交代顾时?东去烧水。


    顾时?东家务活没少干,立马提着水壶去打水了。


    这小子以前懒得出奇,要不是张翠兰摔摔打打,家里啥活儿都让他去干,加上这阵子顾时?安调教,老?儿子没准跟院子里的老?爷们儿一样。


    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在门口吹牛皮侃大山,张口闭口,干活是女人家的事,男爷们是一家之主,要出去挣大钱的,哪能干那些粗活。


    张翠兰听了就想骂人,可拉倒吧,狗男人屁本事没有熊毛病倒不少,要是真有本事,把钱挣回来也行。


    一个个钱没挣着,歪理倒是一堆。


    张翠兰夸了老?儿子两句,让臭小子再厉好好表现,一家人吃完饭各自回屋午睡。


    傍晚,家里铺床的稻草垫子铺好了,铺在木头床上再铺上褥子,软绵绵的很舒服。


    林瑶一躺下去,舒服得不想动。


    晚上刷牙洗脸什?么的,还是顾时?安背着她去的。


    幸亏天黑没人看?见,不然前院的李狗丫又要在背后酸溜溜嚼舌根子,跟人念叨,老?顾家的媳妇懒得出奇了。


    对此,林瑶表示无所畏惧。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过得舒坦就行。


    顾副局长听了,表示也想舒服舒服。


    林瑶好奇,“你现在不就挺舒服的?”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热水澡,还不够舒服啊?


    面对好奇的小姑娘,顾时?安黑眸里荡起笑意,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瑶听的小脸微微发烫,气的掐了某人几把,狗男人怎么整天惦记这事儿!


    其实,林瑶也是自己?找麻烦。


    前头她不是懒洋洋躺在床上不想动嘛,她一直挂在顾时?安身上,顾副局长宽肩窄腰,身材好得不到的了。


    林瑶一双小手不规矩,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一会儿捏捏顾副局长的腹肌,一会儿咬人家的耳朵玩。


    她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儿忘了老?祖宗有句话?。


    ——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


    她翻了个身,麻溜儿把自己?裹住。


    某人已经在吹蜡烛了。


    黑暗中,只听一声惊呼。


    “唔干嘛呀?”


    “睡觉。”


    “”


    *


    早上八点,林瑶第一天上班。


    老?顾家全家出动,张翠兰给媳妇儿打饭,满仓叔和顾春梅检查她包里东西?准备好了没,东子把自行车擦的油光蹭亮。


    顾时?安负责送媳妇儿去上班。


    林瑶只负责貌美?如?花,她把一头乌发编成?麻花辫,脸颊边散下来几缕碎发,一张小脸艳若桃李,一双杏眸泛着盈盈水光。


    纺织厂宽大的工装穿在她身上,依旧显的窈窕多姿。


    大富婶子在院子里见了,心里哎哟了声,瑶瑶这张脸蛋出去不知道多少小伙子惦记。


    可惜,瑶瑶揍早嫁人了。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身上披块麻袋也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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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富婶子感?叹完,转头回屋里拿碗筷吃早饭。


    今个儿吃菜粥窝窝头,大富婶子忙活着,大富叔跟没事人儿一样坐在那神在在在挖耳朵。


    那模样,别提多惬意了。


    大富婶子抱着碗站在门口,被清晨的阳光照的直晃眼,看?到这一幕,心里没来由冒了火气。


    个死老?头子,整天啥也不干,就翘着二?郎腿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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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瑶瑶的衣服啥的都是安子洗,她嫁过来多少年了,死老?头子厨房的抹布都没动过。


    咋地,她就活该伺候死老?头子啊!


    大富婶子正生气呢,大富叔还往枪口上撞。


    他催着老?婆子要吃饭。


    大富婶子母老?虎上身,揪着大富叔一顿教训。


    老?顾家一家子早对林瑶的美?貌习以为常了。


    一家人照旧吃早饭,林瑶在饭桌上对着一家子吹彩虹屁,哄的一家人乐呵呵,就是某人烦人得紧,有意无意往她身边蹭。


    林瑶吃了饭,回屋背包的功夫,顾时?安又闷不吭声出现在她身后。


    林瑶给了他一杵子:“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


    顾副局长只能去外头等。


    没一会儿,林瑶喊口渴,要喝水。


    顾时?安嘴角翘了翘,看?吧,媳妇儿最需要的还是他。


    第45章


    这?年头后勤部工作分的很开,坐办公室的坐办公室,下头还有打扫厕所、车间、厂房的大妈老师傅的也属于后勤部。


    虽然都属于后勤部,工资待遇却大不一样。


    厂里的老?师傅有工龄补贴,解放后国家提高了对工人阶级的待遇,像纺织厂清理车床的老?师傅,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也能拿到三十五六块钱。


    而且厂里老?师傅资格越老?地位越高,就是厂里的领导对上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也不会颐指气使,吆五喝六,不说?恭恭敬敬吧,至少态度上也要说?得去,点头示意不能?少,不然厂里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日?后升迁道路也不好走。


    林瑶头一天上班,人?生?地不熟地,厂里的人?情世?故没有那么熟悉,张翠兰担心的紧,要不是还要去养猪场上班,她恨不能?跟儿媳妇一块去纺织厂。


    好在后勤部工作没那么繁琐,前头顾满仓打听?过,纺织厂后勤部是个小部门,算上领导在内,也就五六个人?。


    瑶瑶刚进去,只要把人?情礼节打理到位,工作上认认尽责,不偷奸耍滑,别人?想抓她小辫子也抓不到。


    昨晚张翠兰对林瑶亲叮咛万嘱咐,把能?想到的都一一说?了说?。


    林瑶听?了连连点头。


    眼瞅着快八点了,纺织厂八点半上班,大杂院到纺织厂骑自行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一家人?收拾好,各自出门。


    顾时安推出家里那辆二八大杠,为了避免路上颠簸,颠着自家小姑娘。


    他在车后座捆了个粗布垫子,林瑶跳上去试了试,坐着蛮舒服的。


    顾春梅送他们出来,塞给林瑶一包水果糖,让她去办公室给大家伙儿分一分,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水果糖看着不起眼,分一分甜住那些人?的嘴,也不好找瑶瑶的麻烦。


    林瑶笑眯眯放进小挎包里,对顾春梅道谢。


    顾春梅拍她一下,嗔道,“行啦,咱俩这?关系还用说?谢啊,快走吧,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七点五十五了,跟顾春梅说?了声,忙不迭跳上自行车,催着顾时安,“快走,快走。”


    顾时安长腿一跨,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跟秋日?清晨树上鸟啼声汇成一曲悦耳的交响曲。


    云水县秋日?街头,秋衣正浓,街道两边的丹桂盛开,密密麻麻的小黄花挂满枝头,空气中透着一股桂花香,


    林瑶嗅着空气中的桂花甜,一心一意盘算着下班回来,去五香斋买两包桂花糖吃。


    五香斋解放前是县里的老?点心铺子,他家做的桂花糖口味一绝,口味清甜,不光有浓郁的桂花香,更难得吃入口没有这?年代糖果的甜腻感。


    一向挑嘴的林瑶吃一次就上瘾了。


    顾时安听?小姑娘在后座说?起五香斋的桂花糖来,赞不绝口,嘴角翘了翘,“就这?么想吃?”


    “那当然了,桂花糖好吃嘛。”


    人?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多吃些,不然哪天不小心嗝屁了,吃不到都可惜啊。


    林瑶很是理所当然,拿手戳戳前面的某人?。


    “你想不想吃呀?”


    顾副局长很是上道,表示自己也想吃,下班顺道去五香斋买几?包回来解解馋。


    林瑶一听?,小脸上雀跃不已,一双杏眼完成月牙儿,立马吹起了彩虹屁。


    “哎呀,还是咱们顾副局长贴心,真是棒棒哒。”


    说?完还啪啪海豚鼓掌。


    别看顾时安表情没有多大改变,但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要太?明显。


    早晨八点十五,林瑶准时到达纺织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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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瑶跳下自行车,拽了拽身?上的小挎包,纺织厂的工装肥胖宽大,松垮的裤腿垮下来,穿在身?上不是很舒服,尤其是腰那块儿,粗肥的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林瑶兀自嘟囔,衣服太?大了,穿着不舒服,那不高兴的模样,跟只气鼓鼓的小猫咪似的。


    顾时安揉揉她脑袋瓜,安慰道,回家把衣服改一改。


    林瑶“嗯”了声,现在只能?这?样了。


    小两口说?了会儿话,各自转身?上班。


    临别的时候,顾时安也给了林瑶一包奶糖。


    林瑶拿在手里哭笑不得,春梅姐给她糖,顾时安也给她糖,就连东子这?孩子也往自己包里塞了几?块橘子糖,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瑶揣着一兜糖雄赳赳气昂昂进了纺织厂。


    这?年头进大厂上班需要街道开具的介绍信,纺织厂门卫大爷看了她手里的介绍信,眼里闪过几?分诧异,原来这?个漂亮小姑娘是后勤部刚来的员工,还是读过高中的,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老?话说?的也不对,好看花瓶也不都是草包。


    门卫大爷对林瑶印象改观,说?话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还给她指了去后勤部的路。


    林瑶礼貌道谢,给大爷抓了两块牛奶糖。


    这?会儿大爷再严肃的老?脸,也露出了笑意。


    他一个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吃不吃糖无所谓,家里两个小孙孙一个星期也吃不上一块糖,那两块糖拿回去,也能?给孙孙们解解馋。


    后勤部坐落在一座二层红砖小楼里,路边栽了一排古槐,洋洋洒洒落下一地槐叶。


    林瑶在楼下,很有缘分遇见了一样前来报到的周晓雪。


    周晓雪也是一身?灰扑扑宽大工装,人?家的这?一身?明显比林瑶的合身?多了,把手臂粗的裤腿收了一圈,宽大的腰布也扎在裤子里,脚上蹬着一双新?买的小皮鞋,显得俏丽又精神。


    “林瑶姐,你也里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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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雪兴高采烈奔过来,跟她打招呼。


    两个姑娘就一块儿上楼去二楼办公室。


    后勤部办公室们门窗大开着,里头何主任拿了张报纸在那看,时不时拿起搪瓷缸子喝口浓茶。


    往常何主任平时几?个大厂跑来跑去,在办公室的时间屈指可数。


    今天要不是有新?员工报到,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何主任见林瑶她俩来了,态度很是平易近人?。


    落在办公室其他人?眼里,有了各自的揣测和思?量。


    这?年头能?在大厂办公室上班的都是人?精,没点本事也混不开。


    周晓雪的背景没人?不知道,副厂长家的闺女嘛,正儿八经的干部子弟,来厂里体验生?活,这?么好的家世?,以后八成嫁个门当户对的大院干部,没几?年就不上班去当少奶奶了。


    至于这?个林瑶


    目前看着也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不光长相娇媚,明眸皓齿,她手上那块梅花手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云水县百货大楼一块梅花手表,最便宜也要一百块钱呢!


    要不是有背景的人?家,谁家舍得拿几?个月的工资去买手表。


    林瑶可没想到,自己手上这?块手表会引起这?么多猜测。


    她手上手表是顾副局长给买的。


    以前在家里忙这?忙那,戴在手上不方便。


    林瑶一直放在藤编小箱子里,为了上班看时间才拿出来戴着。


    不管新?同?事心里作何打算,面上都没显露出来,何况林瑶笑眯眯分糖说?话也得意,一时之间,众人?言笑晏晏,办公室氛围融洽得很。


    比起初次上班兴奋到午饭也吃不去的周晓雪,林瑶这?只惯会躲闲的咸鱼,就显得平静多了,她该工作工作,该吃就吃,该喝也没少喝。


    一天下来翻书?看资料,时间过的飞快,下午五点半,下班的铜锣声响起。


    林瑶第一天上班,总算圆满结束。


    十月份的云水县,傍晚微风轻拂,街上没有了夏日?的燥热,微风徐徐。


    林瑶吃着顾时安买的桂花糖,一路上还挺乖巧老?实。


    回家一进门,林瑶就迫不及待挂到顾副局长身?上,表示今天累坏了,要抱抱才行。


    *


    林红娜这?边儿,她好不容易把林大国两口子从肥皂厂带出来,去了家偏僻的小茶馆。


    本来想着掏几?毛钱,打发极品父母回乡下。


    她今天在厂里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谁知道林大国看也不看桌上的几?张毛票,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百块钱。


    林红娜都要气笑了,她一个肥皂厂临时工,一个月才十几?块钱工资,手里十块钱都没有,上哪儿弄五百块钱去!


    她冷笑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爸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吃住都在宿舍,孙家门都没进去,家良也不理我了,你们还闹,非要把我逼死你们才高兴是吧?!”


    林大国别的不在意,说?到没钱给他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茶杯里的水都荡起一圈涟漪,惹的茶馆的人?都看他。


    他可不管不顾,张开嘴指着林红娜就骂,“还不是你个死丫头出的鬼主意,说?什么瑶瑶性子软好要钱,好要个屁!当初让你嫁到老?顾家你不愿意,闹死闹活非要去勾搭什么孙家良,孙家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老?顾家日?子凤光得很,要是你嫁过去,老?子不就是副局长的老?丈人?了,要多少钱没有!要不说?算命的老?瞎子,说?你是个穷酸命!”


    李爱凤也在边上哭嚎,“可不是,红娜啊,咱一家四口,我跟你爹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大哥从小那么聪明,也没让他上初中,家里钱儿全供你上学了,你可不能?没良心,不管爹娘啊”


    林大国夫妻里一唱一和,茶馆人?的目光越发异样。


    林红娜有苦说?不出,满脸通红,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第46章


    林红娜哑巴吃黄连,害人不成反害己。


    她打?小在林家?长大,深知林大国两口子是什么烂德行,脸皮面子对他俩来说一文不值,好脸皮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跟饿肚子比起来,拿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脸面跟真金白银比起来,算个屁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红娜没有真金白银,她手里有钱啊。


    林红娜面对咄咄逼人的父母,只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心平气和,现在不是跟林家?翻脸的时候,她强露出一张笑脸,“爸妈,你们肚子饿了?吧,咱先不说别的,先去国?营饭店吃顿饱饭,人是铁饭是钢,空着肚子可不行。”


    林大国?两口子前头光顾着闹了?,这会儿林红娜一说,腹中饥饿感涌上来,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二人自然点头。


    林大国?鼻孔朝天哼了?声,“养你这么些年,头一次听见说了?句人话。”


    林红娜:“”


    做人能做到她爹这么厚颜无耻,不知廉耻的,世?间也没几个了?。


    镇上不比云水县,只有一家?勉强能称得上国?营饭店的小馆子。


    小馆子里人不多?,一家?三口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林大国?李爱凤兜里一分没有,钱没有屁事?儿倒是不少?。


    吃饭不吃粗粮,嫌喇嗓子,要吃白馒头大米饭,点菜不要素菜,必须有肉才能下肚。


    好家?伙,一顿饭又?吃肉又?要细粮馒头的,这顿下来,咋地也要一两块钱外加几两肉票。


    得亏林红娜手里还有一笔钱没动?,那是以前林红武上班从他手里扣来的,拢共才一百二十块钱,这笔钱她想用来去黑市买粮渡过灾荒的。


    林红娜咬咬牙,不得不拿了?出来,她点了?一份醋溜土豆丝,一份红烧肉,一份红烧茄子,外加五个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三分钱一个,五个一毛五,搭□□票,红烧肉八毛一盘,两个素菜六毛钱,总共花了?一块五毛五,外加三两肉票,□□票。


    林大国?夫妻俩好几天没吃顿好饭了?,在云水县为了?省钱,一天到头不是高粱面病子就是杂菜汤,吃得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桌上的菜一道?一道?上来,俩人一手一个白面馒头,甩开膀子低头猛吃,嗦拉筷子,吧唧嘴的,看的林红娜一阵反胃。


    她忍受不了?周围人鄙夷异样的眼神,劝又?劝不动?,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让他们小点声,李爱凤一脸理直气壮,“咱们农村人打?出娘胎就是这么吃饭的,吧唧嘴咋地啦,吧唧嘴吃饭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差点儿惹了?众怒,这时代国?营饭店服务可是实打?实的铁饭碗,态度高傲横得不行,没瞧见,饭店门?口柱子上贴的大红标语:严禁无故殴打?顾客。


    国?营饭店服务员一般不打?人,李爱凤这种自己犯贱找上门?来的除外


    没几分钟,找茬儿的李爱凤就被饭店后厨两个壮小伙子架着丢出了?门?。


    李爱凤摔了?好大个屁股蹲儿,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喊疼,就这也没耽误嘴里不干不净骂人。


    看其中一个壮小伙黑着脸撸袖子过来又?要抽她。


    李爱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林大国?依旧在饭店里大快朵颐,自家?婆娘被人捶的时候,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林红娜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垂下眼当没看见。


    亲妈又?怎么样,这么丢人现眼的亲妈不如没有。


    *


    十月中旬,秋风乍起。


    云水县街道?上落了?一地的落叶,顾春梅出嫁在即,桂花胡同徐家?新漆的木门?上已经贴好了?红彤彤的喜字。


    下周一闺女出嫁,张翠兰周日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给闺女准备出嫁用的红绸包袱皮,喜糖瓜子花生什么的。


    虽说现在结婚不让大办了?,可里头细细碎碎的事?儿一点也不少?。


    家?里卫生不能马虎,墙角旮旯能扫的全都扫一遍,八仙桌擦的一尘不染,各屋门?窗也贴上了?大红喜,大杂院廊檐下挂上了?一串喜庆红灯笼。


    家?里的二踢脚也准备好了?,顾春梅陪嫁的樟木箱子绑了?大红花,里头一水儿的喜被床单,毛巾、枕巾,尼龙袜子,布料一应俱全。


    其他陪嫁的暖水壶、搪瓷脸盆、子孙桶按照老规矩,已经送到徐家?新房去了?,娘家?陪嫁的东西大都是成双成对,图个好彩头,意寓新人生活美满幸福。


    林瑶周末休息,在家?帮着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抽口气回屋坐一坐,累的腰酸背痛,惊觉自己的腰要长翅膀飞了?。


    晚上顾时安回家?,就见小姑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还道?是东子个臭小子又?惹她生气了?。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累的睡着了?。


    顾时安放轻了?脚步,将衣服叠好放在衣柜里,拿着澡盆毛巾去洗澡棚洗澡。


    现在天气还好,再过阵子气温降下来,只能去洗澡堂泡澡了?。


    二十分钟后,顾时安氤氲着一身好味的肥皂香回了?屋,他扯了?毛巾擦干净头发,吹了?灯掀开被子上床,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身上有些湿,林瑶不舒服哼唧了?声,对着他胳膊咬了?一口。


    顾时安只能又?起来,重?新把身上擦干。


    这回趟下来,睡梦中的小姑娘好像很满意,自动?滚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二天隔壁桂花胡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林瑶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看表,才五点半而已。


    大头哥这就忍不住了?啊。


    林瑶慢吞吞爬起来,打?了?个哈欠。


    顾时安明显也刚起不久,站在衣柜前正在换今天送亲的衣服。


    他是大头哥大舅哥嘛,自然要送妹妹出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时安刚换下背心,露出结实有力量的性感细腰,林瑶偷偷瞄了?好几眼,哎呀,咱家?顾副局长身材一如以往的棒。


    ——不跟她一样,在家?懒懒闲闲,肚子上的小肚腩都起来了?。


    林瑶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使劲吸了?口气,打?算把小肚腩憋回去。


    努力了?好几次,小肚腩依旧很顽强。


    林瑶泄气躺回床上,算了?,摆烂吧。


    顾时安目睹一切,黑眸里荡起层层笑意。


    林瑶瞪他,笑个屁哟。


    你笑的好看咋地?


    *


    顾春梅这边儿,一大早就给亲妈拉起来了?。


    一大早上也没干什么,无非就是隔壁的大富婶子给她绞了?脸,上了?胭脂水粉,盘了?新娘头,头上扎了?朵大红色的绒布花,一身军绿色新装衬得顾春梅人比花娇,一张小脸粉盈盈的。


    她手里还提了?个红绸布包袱,里头硬梆梆的,除了?娘家?给的嫁妆钱,其他的就是花生、红枣之类的。


    张家?舅舅舅妈他们也来送外甥女了?,公安局老局长,轧钢厂的领导也过来参加婚礼。


    这给大杂院街坊羡慕得不行。


    郑大成自诩是厂里的大师傅,在邻居面前二五八万的,走路都是昂着头不理人。


    这会儿看着一身中山装,脸上笑出褶子的顾满仓跟县里的大领导们握手说话,他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他娘的,顾满仓这个乡下土老冒命这么好,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闺女又?嫁到公安局大队长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老顾家?地位水高船涨,往后还能把他这个食堂大师傅放在眼里?


    郑大成婆娘刘二翠跟他过了?这么些年,自家?男人心里想啥,她比谁都清楚。


    好啊,老顾家?想抢他家?大成的风头,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刘二翠打?定主意要给老顾家?下绊子,让他们在闺女出嫁的日子出出糗。


    不然老顾家?还以为他们老郑家?好欺负呢!


    顾春梅是新嫁娘不能出门?,顾时安跟爸妈在前面招待亲戚领导,林瑶和顾时东,一个是“当家?”大嫂,一个是大头哥新出炉的小舅子。


    俩人一手托着个托盘,上头垒着满满的鸡蛋糕,花生瓜子喜糖。


    林瑶笑意盈盈,逢人就笑眯眯抓一把,见了?小娃娃也会多?给几块喜糖,给来参加婚礼的小娃儿喜的,恨不能一条三尺高。


    当家?长的看了?,心里自然觉得熨贴又?高兴。


    老顾家?真是大方,来家?里帮忙的几个婶子做起事?儿来,更加尽心尽力。


    众人七嘴八舌过来道?喜。


    “恭喜恭喜啊,满仓啊,今年嫁闺女,明年就能抱外孙喽。”


    “就是翠兰,说不定明年双喜临门?,大孙子大外孙一块儿来。”


    “哎呀,这么好的事?儿,翠兰不得喜的把牙笑大牙。”


    “”


    一群大婶插科打?诨,喜的张翠兰眼角笑出眼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公安局的一帮小伙子可不敢这么打?趣他们副局,老老实实在那坐着。


    虎头领着几个小不点像小泥鳅似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虎头是顾时东的好哥们儿嘛,俩孩子臭味相投。


    林瑶自然格外关?照几个小家?伙儿,托盘里的瓜子花生糖塞满了?小家?伙们的口袋。


    虎头几个可喜欢这个漂亮大姐姐了?,跟小尾巴一样追着林瑶跑。


    东子个臭小子也想凑过来。


    张翠兰眼明手速把老儿子拽回来,“狗小子干啥呢,你姐今天结婚,快去发喜糖。”


    臭小子啊了?声,拍拍脑袋跑了?。


    林瑶手里一托盘点心喜糖发完,想回屋坐下歇歇脚,一转身的功夫,眼角余光扫到在人群里鬼鬼祟,眼珠子乱转的刘二翠。


    林瑶秀眉皱起来,刘二翠这副偷摸见不得人的样子,越看越不像来上门?道?贺参加婚礼的,反而更像是来找偷摸找麻烦的?


    她猜的应该不错吧?


    第47章


    大喜的好日子,林瑶不能随便怀疑人,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会儿大杂院里喜气一片,家?里不能摆喜宴,来恭贺的街坊邻居吃些茶水瓜子糖果还是可以的。


    老顾家?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张翠兰在前院招待完客人,跟张家?大舅妈,二舅妈,几个婶子一块儿忙着烧水冲茶。


    厨房里实?在忙不过来,一群小萝卜头在门口挤挤挨挨往里头看,含着手指头想吃要点好吃的。


    现在哪有好吃的,张舅妈怕里头的热水烫着孩子们,急的喊了好几嗓子,林瑶歇也?不能歇了,提了托盘去添了些瓜子花生糖,过来天女散花,给一群孩子一人一把?花生瓜子糖下去,一众小娃儿嘻嘻如鸟兽散。


    厨房里缺人,二舅妈刚道去外头请几个嫂子来帮忙。


    满脸堆笑的刘二翠一改前面骂街的嘴脸,扭着屁股过来进来帮着烧水。


    “哎哟,翠花婶子,家?里缺人咋不叫我呢,咱们乡里乡亲的,春梅出嫁,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咋地也?能帮着提两?桶水不是?“


    老郑家?一向跟院里的邻居不对付,而且刘二翠心术不正,刚嫁过来那几年,院里莫名其妙老丢东西,什么西家?两?个鸡蛋,东家?一把?青菜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就是整天丢这丢那,跟夏天的臭苍蝇一样?,三天两?头冒出来让人膈应。


    后来大家?伙儿都留了心眼儿,出门就把?家?里的窗户关好,门头挂铁锁,就前院孙大娘家?不锁门,毕竟孙大娘在大杂院活了半辈子,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大夏天的敞开门多舒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坏就坏在孙大娘不爱锁门,那年夏天,孙大爷五十岁大寿,孙家?老家?亲戚专门送了一匹自?家?织的灰色格子老粗布,给孙大爷裁身新衣裳。


    那时候云水县还?是解放区,县城驻扎着部队,孙大爷一家?日子过的远不及现在,家?里几年也?做不了一身衣裳。


    孙大娘当宝贝收在屋里雕花木柜里,上头搁了块砖头。


    结果老两?口去外头遛弯儿回来,木柜里的那匹布突然?不翼而飞。


    孙大娘差点儿撅过去,醒过来哭天抹泪儿。


    孙大爷惊怒交加,当时这事闹的极大,已经惊动县里的部队。


    解放区的民?风淳朴,对于偷盗老百姓财物?的行为是深恶痛绝,对于政局稳定团结也?有不利影响,偷布料的贼要是没抓住,轻则挂上木牌游街示众,重则说不定得去劳改。


    那贼也?知道怕了,当天晚上趁着天黑把?布料送了回来,加上当晚国民?党残余匪徒反攻县城


    此时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大富婶子某次和张翠兰聊天说漏了嘴,她那天晚上从娘家?探亲回来,正好看到?偷布料的贼抱着布料往孙家?门口放,那贼一路摸索着进了老郑家?的屋门,看背影打扮不是别人,就是刘二翠。


    有道是家?丑不外扬,大杂院也?是一样?,院里出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往后县里老百姓提起大杂院别想有一句好话。


    大富婶子俩闺女还?上学?呢,为了大杂院的好名声,刘二翠又把?布换回来了,应该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大富婶子跟翠兰婶子顾及大杂院名声,压下此事多年未提起,不代?表她们把?这忘了。


    刘二翠舔着脸来帮忙,张翠兰态度不冷不热,三言两?语挡回去了。


    其他婶子也?跟着帮腔。


    “大成家?的,知道你热心肠,家?里事儿多,你先回去吧。”


    “去外头吃块糖,沾沾喜气。”


    “就是就是。”


    刘二翠脸皮一抽,嘴角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心里恨不能把?眼前的几个老娘们儿捶一顿,她可不能走,要是走了,裤腰带里藏着的巴豆粉怎么撒到?顾家?的水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二翠厚着脸皮不肯走,林瑶烦她烦得要命,二话不说拎着水桶去打水,顺便?把?门口的刘二翠推搡出去。


    刘二翠本来憋着一肚子火,见林瑶去打水,咧着嘴跟着过来了。


    “瑶瑶啊,去外头打水啊,外头太?阳那么大,你皮肤嫩可别晒糙了,婶子皮糙肉厚,你歇着婶子帮你打呗。”


    刘二翠正要去抓水桶,林瑶转了个弯儿,拎着水桶轻巧闪到?一边,虎头嚼着水果糖过来,看见刘二翠纠缠他瑶瑶姐,还?道是坏婆娘欺负林瑶呢。


    虎头立马窜了过来,一双小黑手撞过来,抓着刘二翠摇晃。


    “坏婆娘干什么欺负瑶瑶姐!”


    在院子里撒糖的顾时东一听,也?领着一帮小伙伴过来质问刘二翠。


    刘二翠被众娃围攻,真是招架不住,狼狈不堪连连后退,只能暗骂了两?声灰溜溜走了。


    林瑶招招手,把?东子虎头喊过来。


    三人唧唧咕咕一通说,顾时东和虎头嘿嘿一笑,悄默声儿跟在刘二翠身后。


    等俩臭小子再?回来,刘二翠已经给反锁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更惨的是她在屋里骂骂咧咧,没注意?到?裤腰带里的那包巴豆粉掉在家?门口了。


    虎头虎脑的虎头捡到?,拿在手里闻了闻,一股儿臭粉味儿。


    虎头撇撇嘴,随手把?巴豆粉往空中一抛,好巧不巧落到?郑大成家?打水的水桶里,胡同外头,一身喜气的徐向前骑着自?行车,带着公安局的小伙子们,举着红旗,敲锣打鼓地去迎接新娘。


    大杂院里人来人往,大杂院门口两?排高高的炮仗点起来,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留下满地红屑。


    林瑶头一次见着六十年代?的婚礼,张家?大舅舅赶着一辆毛驴车给外甥女拉嫁妆,上面放着被褥、暖水瓶、脸盆、搪瓷缸子、子孙桶等等。


    顾时安背着妹妹出了门,顾满仓亲手把?闺女送到?女婿手上,小两?口在门口鞠躬拜别父母。


    “爸妈辛苦了。”


    张翠兰两?口子都没止住泪,周围恭贺的婶子一口一个劝着,出嫁的吉时到?了,公安局的一个小伙子咧开一口耀眼的白牙,开口唱起了革命歌曲。


    “东方红,太?阳升,东方出了个毛”


    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跟着激情澎湃唱了起来,徐向前踩着自?行车带着顾春梅在前头,胡同里一群小孩子呼啦啦跟着跑


    顾时东前头还?哇哇哭得抽鼻子呢。


    人群里嚷嚷着去老徐家?讨红包,臭小子一听立马不哭了,屁颠屁颠追上去了。


    张翠兰看了笑骂道,“狗小子,姐亲娘亲不如红包亲。”


    引得大舅妈二舅妈一顿笑。


    顾春梅出嫁胡同热闹了一天,直到?傍晚天黑下来,来恭贺的邻居才渐渐散去。


    晚上顾家?一家?子去老徐家?吃了顿团圆饭,家?里的桌椅板凳,茶水茶壶一片狼藉。


    众人帮着清扫干净,张家?舅舅赶着毛驴车带着家?人回乡下,舅妈这次来县城背了一篮子板栗,一家?子忙忙碌碌一直到?九点钟,一家?子方能回屋歇一歇。


    今个顾家?人都很?高兴,东子抢了好几个红包,大头姐夫偷偷给他塞了五六个,一个红包里一毛钱,十几个红包足足一块多钱!


    徐父留了顾家?父子喝酒,眼瞅着快十点了,这爷俩儿都没回来。


    张翠兰就急了,在院子转来转去,“个死老头子,喝点猫尿就不知道干啥了,都几点了还?不回来!东子去你姐夫家?喊你爹回来,还?有你大哥,兔崽子不学?好,跟你爹学?喝酒!”


    顾时东“嗳”了声,一溜烟跑去桂花胡同。


    没几分钟,喝到?满面红光的顾满仓一步三晃,让两?个儿子架回来了。


    顾满仓喝酒真是喝了不少,说话都大舌头,一口一个翠兰,我肥来了,听的翠兰同志眼皮子直跳,揪着老头子耳朵回屋教训了。


    顾时东蹦到?自?个儿床上,蒙上被子美滋滋数红包。


    顾时安眉眼清明,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半点儿没顾满仓那样?,走路没人扶都要摔了。


    林瑶哼了声,瞥了眼院子里打水洗簌的男人,“咣当”合上窗户。


    东厢房木头床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床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小姑娘早早叠好的,不过等顾时安进屋的时候,属于他的那床被子不知道怎么多了几个脚印。


    林瑶听见脚步声,闭上眼睛装睡。


    东厢房的蜡烛还?亮着,隔壁顾时东抱着床被子过来,可怜巴巴说二姐出嫁了,想二姐想的睡不着,想跟哥哥一起睡。


    不行,在屋里打地铺也?行。


    林瑶听得心里发软,也?不装睡了,刚从被窝里出来,想让东子在屋里打地铺,被顾时安有力的手臂搂住腰:“睡吧,我去解决。”


    冷着一张脸的顾副局长就把?弟弟丢出去了。


    还?把?林瑶扑到?床上亲了一顿,林瑶差点儿没憋过去,气的握着拳头捶他。


    “再?亲我,我打你啊。”


    “嗯,让你打。”


    顾时安看上去有些兴奋,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莫名的撩人。


    结果当天晚上,林瑶被迫握着手跟某人打了大半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二天早上,狗男人还?在她耳边说,昨晚打的他很?舒服,今天晚上要不要再?打一架?


    林瑶:“”


    你是不是有毛病?


    第48章


    林瑶吐槽归吐槽,自个儿?在心里叨咕两句,可没想在某人面前说出来,整个人跟车轱辘压过一样,她翻了个身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明天还要上班呢,她可不想起不来让周晓雪笑话。


    周晓雪那个小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得嘞,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代?表,不愧是老狐狸周副厂长的闺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周晓雪性子跳脱,抛出来的新奇话题,林瑶有时候都接不住。


    小两口折腾半夜,床上一片狼藉,全靠顾副局长?打水把一切擦干净,收拾妥当,又把脏乱的床单泡到木盆里,去洗澡棚简单冲洗一下,浑身清爽回来换上睡衣,抬头一看,屋里的座钟指向三点半,便抱着小姑娘酣睡过去。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云水县满街的丹桂吐露芬芳,大?杂院晨光悠悠,顾时东睡的迷迷瞪瞪让大?哥从被窝提溜出来,一脸懵逼去巷子跑操。


    大?喜的日子居然要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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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睡蒙了,把日子弄混了,还道今天他二姐出嫁呢。


    等他跑围着胡同跑了一圈,瞅见大?杂院门?口的炮仗屑才反应过来,妈呀,他记错了,二姐昨天就出嫁啦。


    两圈跑下来,顾时东气喘吁吁,呼哧呼哧小狗样喘气,他累的够呛,大?哥跟没事人一样,照旧提水拿柴火气都不带喘的。


    秋日早晨已经有寒气了,张翠兰梳好?头,抽了抽身上的灰尘出了屋门?,刚跑完操的老儿?子撅着个屁股在那呼啦啦喘气,臭小子就穿了一身单薄的线衣线裤,外头冷风嗖嗖刮,狗小子也?不怕感?冒。


    当妈的一扫帚抽过去,顾时东捂着屁股撒丫子跑了。


    “兔崽子,算你跑的快。”


    张翠兰丢了手里的扫帚,顾时安嘿嘿一笑,回屋插上门?栓,拿毛巾擦汗,光着小膀子换衣裳。


    清晨七点钟,大?杂院各家各户相继有了动静,起床的起床,倒痰盂的倒痰盂,叮铃咣铛打水声,打破了秋日的宁静。


    昨天闺女出嫁,顾满仓心头一桩心事了愿,昨夜睡的极好?,又喝了不少酒,一夜鼾声如雷,今早难得起了晚了些。


    浑身酥软的林瑶一觉到天亮,一睁开眼,窗棂外的太阳都老高了,在床头摸了一把,手表没在枕头下,估计是昨晚放在别处了,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看桌上的座钟,还好?还好?,现在刚过七点。


    纺织厂八点半才上班,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


    林瑶不急了,悠闲悠闲回去换工装梳头发,顾时安拎着烧好?的热水过来,往水盆里兑了凉水,水温将将好?,又给挤好?牙膏,递到小姑娘手上。


    人家殷勤到这个份上,林瑶还不领情,翻了个很有艺术的白眼儿?,让顾副局长?闪一边去,别耽误她刷牙。


    “”


    老顾家今早的早饭是高粱饼子和?稀米粥,米粥倒是大?米粥,就是太稀了,清汤寡水的都能照镜子。


    张翠兰另外煮了一锅红薯,就着自家腌的小黄瓜,一家子总算饱餐一顿。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满仓两口子想起三天后闺女回门?,满脸止不住的笑意,老两口在屋里说悄悄话。


    “老婆子,咱闺女在老徐家我可是放心了。”


    顾满仓洗了脸,在那笑呵呵穿工鞋。


    “放心,放心,我也?放心,闺女嫁到离家近就是有好?处。”


    张翠兰从五斗橱里掏出一包红糖,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半斤重?,这年头红糖可是宝贝,多?少家里坐月子的小媳妇想弄也?弄不到。


    过几天瑶瑶就到小日子了,这孩子体寒给泡点红糖水喝正好?。


    张翠兰把红糖放进五斗橱,又从最里面掏出两个红手绢儿?,一个里头放着两根老金条,一对翡翠玉镯,一个里面是两个镶红宝石的金手镯,一个白玉扳指,金手镯雕花纹饰精美,只是年代?久远,上面的红宝石都有些暗淡无光了。


    要是林瑶看到婆婆手里的老货,就要惊叹,原来家里也?是有好?货的!


    其实这些金条金镯子,也?不是老顾家祖上传下来的。


    老顾家五代?贫农,顾爷爷当年穷的都去给地主家放羊了,这些老货是顾爷爷在一个战壕挖出来,那时候恰逢乱世,大?发战争财的军阀比比皆是,普通士兵在战场上点值钱东西半点儿?不稀奇,顾老爷子拼了半条命带回来,留给家里后代?当个救命钱。


    顾奶奶临走的时候,把这些给了儿?子儿?媳妇。


    顾满仓两口子深谙家财万贯不外漏的道理,这么些年把手里的金银藏在隐蔽处,轻易不拿出来。


    张翠兰本来想留着传给几个孩子的。


    只是现在的外面形势突变,因为成?分作风问题,被打倒劳改的越来越多?,前头轧钢厂的老厂长?不就因为儿?媳妇的家庭成?分给停职了,听说一家子还要下到甘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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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再放在手里就跟烫手山芋无异,老两口商量了下,决定找了机会带到乡下去,在老宅后山上挖了洞藏在里头。


    转眼三天过去,顾春梅回门?的日子到了。


    白天一家子都上班,这年头一般不会请假都忙着加工增产,回门?也?只能下午回了。


    张翠兰早早回了家,张罗着切水果摆点心沏茶水,刚烧好?热水,顾时安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林瑶跳下自行?车,从车把上拎下来个竹篮子,里头是半篮子鸡蛋。


    “瑶瑶,哪来的鸡蛋哟。”


    大?富婶子在老顾家串门?,瞅见这半篮子鸡蛋稀罕的趴着看。


    林瑶笑眯眯捧着搪瓷缸子喝水,把心里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托我同事买的。”


    她可没瞎说啊,周晓雪老妈是城南供销社主任,城南供销社是云水县规模最大?的一家,别的供销社只有一个采购员,城南供销社有五个!


    从这就能看出城南供销社的实力多?雄厚了,而且城南供销社前天刚进了一批鸡蛋。


    大?富婶子也?知道这个,云水县就这么大?,县里几个大?厂的领导,县里老工人也?都知道。


    大?富婶子点点头,“喔,周副厂长?家的闺女帮的忙吧,有关系就是好?。”


    现在每个月上头就给那么点定量鸡蛋,吃光了就真的没有了,要想吃口鸡蛋,要么家里有采购员,要么托人或者?去黑市碰运气。


    林瑶“买”回来的这些鸡蛋,个头比一般鸡蛋还大?。


    张翠兰见了心里也?是欢喜得不行?。


    晚上闺女女婿来家,家里就剩下前头半截野猪肉灌的腊肠,切了切还不够半盘子呢,自家吃没啥事,拿出去招待女婿,那不是丢人?


    现在好?了,瑶瑶拿回来半篮子鸡蛋,数一数足有十五六个。


    张翠兰打了四五个鸡蛋,炒了一盘子鸡蛋,加上自家炖的豆角,从食堂打来的一份儿?辣白菜,打了个荠菜鸡蛋汤,一顿不错的饭菜就出来了。


    顾满仓把珍藏的西凤酒拿出来,放在桌上招待女婿。


    顾时东好?久没吃鸡蛋了,这会儿?对着桌上的炒鸡蛋流哈喇子,一个劲儿?往门?口瞅瞅。


    啥时候了,二姐和?大?头姐夫咋还没来呢。


    炒鸡蛋都凉了!


    臭小子急的蹦来跳去,顾春梅和?徐向前总算提着礼物来家了。


    小两口大?包小包,手里的网兜鼓囊囊的,有罐肉罐头、水果罐头、一盒麦乳精、一小包的五花肉。


    这些东西可都是供销社里的高档货,尤其是水果罐头和?肉罐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大?杂院的人知道老徐家家里有底子,没想到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五花肉,肉罐头的,县里外嫁的闺女不少,三日回门?能提两包点心都不错了,哪有老徐家这么大?方的。


    孙大?娘絮叨着,自家闺女回门?那会儿?,拿了半斤棒子面,生个丫头真是亏了,早知道就多?生几个儿?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大?爷就瞪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这干啥?”


    “咋就不能说了,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哪有儿?子金贵。”


    “金贵什么,你生了一辈子也?生生不出来,命里没有的说个屁。”


    老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日常拌起嘴来。


    郑浩在屋门?口探头探脑,看见徐向前手里的大?小包,里头还有肉罐头,一双眼睛跟狼见到肉一样,蹭亮蹭亮的。


    老顾家有肉罐头!


    他得找个机会偷出来。


    徐向前这个新晋女婿收到了丈母娘的热烈欢迎。


    饭桌上,张翠兰一个劲儿?给大?头哥夹菜,“向前啊,多?吃点,瞅瞅你瘦的,多?吃点补补身子。”


    徐向前呲着一口大?白牙,一边嗯嗯往嘴里塞,一边儿?对边上的顾时安抛去得意的小眼神儿?。


    看吧看吧,咱如今的地位也?不低了!


    顾时安只当没看见,一门?心思给林瑶夹菜成?盛汤。


    顾春梅看着对面浑身冒傻气的徐向前,无语的同时又捂了捂脸。


    林瑶正对着她坏笑呢。


    饭后饭桌上汤汤水水,弄了一桌,顾副局长?很自然卷着袖子收拾碗筷,化身贤惠顾家好?男人。


    林瑶喊她要洗脚,顾时安立马端水去了。


    大?头哥看了抱着肚子笑得不行?,县公?安局有名的冷脸顾副局长?在家不光洗碗,还给媳妇儿?端洗脚水,看来老顾的家庭地位也?不高啊。


    第49章


    话说徐向前是家里的独生子不假,那家庭地位却不咋高。


    徐父对生儿子生闺女没有执念,只要媳妇儿开心健康,就比啥都强。


    而徐母则不一样,她打年轻身子骨就不好,二十岁跟徐父结婚,结婚六年才开怀,二十六岁生了徐向前,难产大出血差点儿救过来。


    那会儿还是旧社会呢,小日本鬼子在祖国土地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当?时请的生产婆子、老中医都束手无策,幸好县里?有家香港人开的红十字会医院,中医没办法就试试西医呗。


    徐母连夜给送到红十字会抢救,命是救回来了,就是身?子亏损,往后不能生育了。


    徐父不在?乎,家里?不是有个臭小子了?儿子这东西一个就够了。


    病床上?的徐母无精打?采的,她这辈子就想生个胖闺女?,再来了臭儿子,儿女?双全多好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香香软软的闺女?没来,臭小子倒是先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她往后不能生,把儿子当?闺女?养得了。


    大头哥四五岁上?,亲妈整天给梳小辫儿,穿花布开裆裤,大头哥唇红齿白?生的好看啊。


    徐母领着大头哥出去走一圈儿,外头大妈老奶奶都夸这小姑娘真好看,再探头往下?一看,咦?小姑娘还穿开裆裤?还有小鸡鸡


    唔,原来不是小姑娘,是个小男娃儿啊。


    等大头哥七八岁了,说啥也不让亲妈给他当?小姑娘打?扮了,徐母长?吁短叹,云养闺女?的美好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没关系,儿子不顶用,还有孙女?呢。


    于是,徐母话里?话外开始催儿子结婚,一直催到顾春梅进门。


    这下?好嘛,大头哥家庭地位直接掉到底,如今老徐家,天大地大顾春梅最大。


    连家里?养的狸花猫都比他地位高!


    徐向前这会儿看到好兄弟跟自己同命相连,心里?顿时平衡了。


    嗯哼,老顾在?家不也这样。


    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


    徐向前一晚上?不知道想到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顾春梅不明所以?,忍不住过去,掐了他一把,小声道,“笑什么笑,屋里?茶缸没收拾呢,还不收拾了洗洗去!”


    大头哥摸了摸自己被掐疼的腰间嫩肉,很是委屈“哦”了声,悻悻然去干活了。


    晚上?十点,小两口推着自行车回桂花胡同,就那么几?步路,顾满仓偏偏不放心,说什么也要送闺女?女?婿进家门。


    送就送呗,老头子就当?遛弯儿了。


    张翠兰摆摆手,顾满仓嘴角快要咧不住了,左手大竹篮右手闺女?,哼哧哼哧出了门。


    下?班忙了大半天,林瑶隐隐嗅到身?上?有股油烟味,她纤秀的眉动了动,很不喜欢身?上?这股粘腻的感觉,拎了洗澡的小包袱去了洗澡棚子,洗完澡换上?自己做的开肩带睡衣,一双长?发?松松挽着,一双盈盈水眸衬得肌肤如雪。


    这会儿也不过十点半,云水县的夜已经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了。


    要是别的小姑娘怕是会吓的不敢出屋。


    林瑶却是不怕,洗澡棚里?面没有窗户,四周水汽弥漫,憋闷得很,她擦着头发?回了东厢房,坐在?窗户口晒干头发?,就打?着哈欠爬回床睡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都半夜了,顾时安一双大手牢牢环过来,闭着眼睡的很熟,白?日里?冷峻的脸庞在?烛光的笼罩下?平添了几?分柔和。


    男人安静睡颜跟只大狗狗一样,看着好欺负的很。


    林瑶一双爪子蠢蠢欲动,有一种想要过去欺负欺负顾副局长?,把他欺负哭的恶劣小想法。


    不过鉴于以?往的经历,把某人欺负醒,最后哭的可?能是她自己。


    林瑶讪讪放下?爪子,心不甘情不愿又躺了回去,没一会儿就自动滚到顾时安怀里?睡过去了。


    寂静黑夜,顾时安一双锐利黑眸睁开,怀抱里?小姑娘睡的正香,偶尔呓语几?句。


    他伸手理了理林瑶散在?耳边的长?发?,眼神温柔又缱绻,放佛怎么也看不够。


    *


    顾春梅三日回门后,老顾家又恢复了往日宁静的生活,除了东子这小子时不时抽风,惹得翠兰同志拿扫帚追着他满院子抽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瑶的小日子还是蛮安逸的。


    顾时安偶尔在?没什么安排,喊东子把自行车擦的锃亮接送林瑶上?班。


    林瑶觉得东子辛苦,给加了零花钱。


    把臭小子乐得,天天早擦自行车。


    十月份自行车骑起来有了凉意,林瑶下?班早了,夫妻俩干脆走一段骑一段,全当?散步。


    上?周末郑大成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家四口喝了水井里?打?来的水,稀里?哗啦全都开始拉肚子,一拉就是大半宿。


    最后一家子撑不住给街道拉到卫生院打?吊瓶去了。


    大杂院内外的街坊对此议论纷纷。


    “老郑家咋回事啊,一家四口全拉肚子,不是撞邪了吧?”


    “可?别乱说,小心抓你跳大粪去。”


    “去你的,不盼老娘点好!”


    “哈哈,说实话啊,大家都喝水井里?的水,咋就老郑家闹肚子呢?”


    “嗨,说不定是吃了啥不干净东西,郑大成是厂里?大师傅,往家弄些好东西那不是顺手的事儿。”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说闹邪的,有说吃坏肚子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闹的大家伙儿都不敢去挑水吃了,甚至有谣传大杂院风水不行,谁住谁倒霉云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把大富婶子他们气的不轻,就连王胜才媳妇儿李狗丫也罕见跟大家伙儿站在?统一战线,指着乱嚼舌根子的长?舌妇骂了狗血淋头。


    笑话,这时候不一致对外,别人还当?他们大杂院住户好欺负呢!


    葛主任对这事很重视,特意开了社员大会,当?着全体社员的面儿,喝了一大碗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


    一下?午过去,葛主任声如洪钟,走路带风啥事也没有。


    谣言不攻自破,前头说大杂院风水不好的长?舌妇也闭嘴了。


    有人再提起来,外头就说了,纯属老郑家吃坏肚子倒霉呗。


    刘二翠进了卫生院也没啥用,拉肚子拉到差点儿虚脱,街道工作人员去探望,她虚弱地扶着头摇摇晃晃,一脸虚白?要多惨有多惨。


    郑大成也好不到哪去,他躺在?床上?都下?不来了,郑雪郑浩姐弟俩年轻,水喝的少,打?了点滴身?体恢复的比较好。


    工作人员问刘二翠咋回事,刘二翠还能说什么?


    说她买了巴豆粉本来想下?到老顾家茶水里?,让他家客人拉肚子出糗,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知道怎么搞的,她裤腰带里?藏的好好的巴豆粉,咋就跑到自家打?水的水桶里?去了?


    难不成是那天她给院里?发?坏的兔崽子反锁在?家里?,那时候掉到水桶里?的?


    要知道老郑家没有厨房,就在?窗户下?摆了张桌子当?案板,边上?放着蜂窝炉跟吃水的大水缸,至于打?水的木桶,就放在?廊檐下?挨墙角的地方?。


    所以?刘二翠设想的也不是没可?能。


    刘二翠深知下?巴豆粉害人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现在?上?头抓的正严,搞不好她食堂采购员的工作就给弄没了。


    采购员的工作没了也就没了,最重要的一点,万一这事儿闹大了,闹到轧钢厂领导耳朵里?去,老郑食堂大师傅的活儿八成也保不住。


    老郑家这几?年靠着郑大成在?食堂里?捞油水,日子不是一般的滋润。


    就拿刘二翠娘家两个妹妹来说,她俩也是嫁到县城来工人家。


    面上?说得好听,实际过的什么日子只有自己知道。


    刘二翠大妹男人是冶炼工,一个月三十七块八毛钱,说出去风光,可?一家八口攥着花,一个月下?来也是精光,有时候还不够花的。


    刘二翠大妹只能低三下?四来找刘二翠借钱。


    刘二翠小妹日子过的更憋屈,她男人就是个临时工,一个月赚二十来块钱,算上?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婆婆,没出嫁的小姑子,光医药费就一大笔,一家四口省吃俭用,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窝窝囊囊过日子。


    刘二翠打?死也不想去过那样的日子,要是郑大成倒了,郑家顶梁柱就没了,到时候一家四口吃饭上?学样样要花钱,她哪有如今的潇洒日子过?


    刘二翠面对街道小姑娘探究的目光,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白?,最后还冒出点点汗珠儿,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开口说他们一家子喝水喝多了,才拉肚子拉的下?不了床。


    李狗丫听了直撇嘴,“啥啊,刘二翠这个婆娘把大家当?傻子呢,喝水喝多了拉肚子,咋不说吃屎吃多了拉肚子,这婆娘指定做了什么缺德事儿,遭报应了。”


    李狗丫同志一语中的,林瑶听了抿嘴笑。


    怪不得前面春梅姐结婚那天,她看刘二翠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也不好说。


    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刘二翠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瑶眼神冷了冷,要不是当?初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巴豆粉掉到郑家水桶,现在?在?医院躺着的可?不是郑家人,而是顾家人和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了。


    那天来参加婚礼的还有好几?个几?岁大的小娃娃,小娃娃肠胃弱,喝了巴豆粉拉肚子拉到虚脱,是很危险的。


    刘二翠居然能下?的去手!


    林瑶思忖再三,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至少要跟顾副局长?说说,让他做到心中有数。


    第50章


    晚上七点钟,大杂院外面起了雨风,深秋的雨跟夏日不一样,没有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细雨匝匝,一下就是大半夜。


    林瑶在屋里没事干,插了门栓一会儿捣腾空间里的物资,一会儿研究研究顾时安堆在书桌上的军事书籍,随便翻开几本看看,好嘛,什么《战争论》、《战策论》、《孙子校释》,一本比一本晦涩难懂,看得她眼皮子直耷拉。


    ——这不是看书,是?听催眠曲。


    林瑶索性不?看了,披了件小花褂,跑到外头去欣赏雨景。


    秋日夜晚也打枇杷也是?很有意境的嘛,呃,如果枇杷叶没有泛黄的话?,就更有美了。


    外面雨声倾盆,?璍顾满仓卷着裤腿出门倒洗脚水,东子在自个儿放里不?知道凿什么玩意儿,“叮咚咚”响。


    张翠兰骂了臭小子两句,又隔着屋门对林瑶嘘寒问?暖,“瑶瑶啊,外头?冷,早点睡别冻着了。屋里被?子够不?,不?够妈给你加床厚被?子。”


    林瑶脆生生应了,道屋里被?子很暖和不?用加,张翠兰才放心睡下。


    一直到九点半,顾时安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林瑶琢磨了下,公?安局八成又有大案子熬夜加班了。


    湿冷的雨风穿堂而过,林瑶不?禁打了个寒颤,外面太冷了,这?样下午要感冒的,她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赶忙跑回?屋,爬上床裹着被?子取暖。


    好不?容易等到满身风雨的顾时安回?来。


    林瑶忙不?迭跑过去告状。


    顾时安一身55式白色警服没来得及换下,自家小姑娘扑过来叽叽喳喳一顿说,他刚开始还?面色柔和,听了没几分钟,一双黑眸就沉了下来,周身气压低的吓人,林瑶一点不?怕,她裹着小被?子呢,懂不?着!


    再者?说了,林瑶恃宠而骄对上顾副局长,从?来都?是?顾时安甘拜下风,怕个锤子哦。


    倒是?郑大成家要自求多福了,刚才顾副局长脸色可不?好看。


    顾时安听完林瑶的话?,眉峰冷冷蹙了下,又状若无事地松开。


    “我知道了,天冷了早点睡吧。”


    有顾副局长这?句话?,林瑶可放心的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回?到床上香甜入梦。


    一周后?,郑大成一家四口相继出院回?家,刘二?翠在卫生院躺上瘾了,吃饭有食堂,打吊瓶有小护士,大妹二?妹为了巴结她,争着抢着来伺候自个儿,还?自掏腰包买点心罐头?送来,整天啥事也不?用干,翘着脚就有人伺候的日子太爽了。


    怪不?得县里那些干部太太一个个细皮嫩肉,保养的好,家里有保姆伺候,十指不?沾阳春水,日子不?爽才怪。


    刘二?翠嚷嚷着肚子难受,下地腿软不?想去工作。


    郑大成病后?初愈,没力气跟她掰扯,他身子也不?舒坦,拉了那么些天整个身子都?虚了,走路一步三晃,就这?样还?是?强撑着去食堂看看。


    他实在是?不?放心,轧钢厂食堂除了他这?个掌勺大师傅,下头?还?有两个帮厨的,都?在郑大成手下学厨,其中一个是?工会主席的亲侄子。


    背靠大树好乘凉,郑大成危机感十足,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挪去食堂,后?厨里掂勺的不?就是?工会主席的侄子?


    更让郑大成奔溃的还?在后?头?,刘二?翠身体?好后?回?大食堂第一天,就给食堂员工“抓”住偷拿食堂的馒头?和肉!


    刘二?翠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前头?食堂采购员千辛万苦才从?老乡手里买了半扇子猪肉,这?年头?没有柏油马路,那个采购员骑着自行?车驮着半扇子猪头?,骑了几十里山路,半路差点儿摔山沟里去,累的满头?大汗才回?到厂里。


    半扇猪肉满打满算也就五十斤重,几十斤猪肉全场一千多号人吃,平均每人还?吃不?到一口。


    就这?样,狼心狗肺的刘二?翠偷偷切了五斤肉回?家!


    她一个人就偷了五斤肉!


    五斤肉鼓鼓囊囊拿在手里显眼的很,刘二?翠个婆娘,用张破报纸随便包了包塞进篮子里,大摇大摆想出食堂呢。


    食堂帮工的郝大姐一眼看出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拉一下,扯破了刘二?翠竹篮里的报纸,赫然露出了一大块五花肉!


    “好啊,咱们大食堂出了个偷肉贼!”


    “快叫保卫科的同志来,抓贼了!刘二?翠偷肉了!”


    郝大姐一手扯住刘二?翠头?发不?让她跑,另一只手掐腰,眼睛瞪得溜圆,冲着外头?中气十足喊人。


    刘二?翠疼得挣扎不?止,她看到一脸威严的公?社主席出现在眼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大领导,额头?上的汗刷刷往下流。


    完了,这?回?大发了!


    当时郑大成在后?厨掌勺,出来看见这?一幕,被?刺激得红了眼,刘二?翠还?在那面色癫狂撕扯郝大姐,他抬手一个耳光抽出去,抽得刘二?翠连连退了两步,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张脸登时肿了起来。


    周围厂里赶来的同志本来愤怒不?已?,这?一巴掌下去也忍不?住心惊。


    郑大成下手可真够狠的。


    刘二?翠偷盗革命群众财物这?件事板上钉钉,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狡辩。


    郑大成老谋深算,当即声泪俱下又给了刘二?翠一巴掌,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二?翠你糊涂啊,我知道岳母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想吃口红烧肉再走,你再心急也不?能偷食堂的肉去给岳母尽孝心,你这?样做,岳母就是?吃了肉,她走的也不?安心啊”


    刘二?翠跟郑大成做了多年夫妻,总算心有灵犀,她眼光闪了闪,啪啪使劲给了自己两巴掌,捂着脸也哭了起来。


    “大成我知道自己鬼迷心窍了,可娘等不?及了,大夫说娘熬不?过今晚了,我娘四十岁守寡,吃苦受累带大五个儿女,她老人家命苦啊,七十岁的老人了一辈子没痛快吃过一碗红烧肉,我这?个闺女不?孝顺,谁孝顺,书记,主席全都?是?我的错,我认错!”


    刘二?翠匍伏到几个领导面前,“砰砰砰”使劲磕头?,那凄惨的样子令在场同志无不?动容。


    老书记最是?心善,原本板着的脸也缓和下来,摆摆手刚想让刘二?翠先起来。


    公?社主席连忙拦住,脸上没什么好表情,“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孝顺父母不?是?你偷盗革命群众财物的理由!站在这?里的各位同志哪个没有老母亲,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肆无忌惮偷盗群众的财物,整个轧钢厂就乱套了!你这?是?在抹黑我们轧钢厂的名声,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新社会,你搞封建主义磕头?这?一套,这?性质有多恶劣,你知不?知道!”


    公?社主席一番痛斥,刘二?翠吓得一激灵,磕头?不?是?不?磕头?也不?是?,缩在那不?敢动了。


    郑大成心里也是?一咯噔,脸色微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后?夫妻俩一起被?保卫科的同志带走,刘二?翠一个临时工直接被?开除,在全厂大会上自我检讨,每天到街上扫大街。


    郑大成身为刘二?翠的革命伴侣,没有监督好刘二?翠,也是?犯了错误的,从?食堂大师傅的岗位上下来,调岗到第三公?社食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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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食堂就是?个小食堂,社员寥寥二?三十人,连采购员都?没有,郑大成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一个月工资就三十块钱,不?但捞不?到油水,每天累的跟狗一样。


    郑家一家四口好日子过惯了,以前天天白面馒头?,隔三岔五红烧肉猪蹄子的,现在每天的餐桌上除了窝窝头?就是?大碴子粥,一家四口嘴养刁了,顿顿如同嚼蜡。


    郑雪姐弟俩跟郑大成闹,他这?个当爹的还?能拿钱给儿女开小灶。


    刘二?翠缺心眼也学着跟郑大成闹。


    郑大成额头?青筋直蹦,几巴掌下去,疼的刘二?翠哭爹喊娘,要不?是?这?个蠢货没脑子,给顾家下药也下不?好,偷东西让人抓住,他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郑大成狰狞着一张脸,手上力道加重,刘二?翠顿时疼得除了惨叫,发不?出别的声音。


    郑家闹到这?个地步,蒙在鼓里的张翠兰叹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顾时东摇头?晃脑,“可不?是?,妈,今个儿我爸厂里发工资,厨房还?有鸡蛋跟白面呢,咱晚上吃葱油饼呗。”


    老儿子小馋虫的模样给张翠兰逗笑?了,“兔崽子,啥也逃不?过你这?双眼。”


    “那是?。”


    臭小子还?挺得意。


    今个儿不?光轧钢厂发工资,林瑶他们纺织厂也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算起来,林瑶上班不?到一个月,还?没转正呢,只发了二?十块钱,两斤细粮票,不?过纺织厂效益好,给补了一天的饭票。


    林瑶把工资放在小挎包里,跟周晓雪一块儿往门口走。


    周晓雪还?没对象,每天家里大哥来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姑娘特瞧不?上她大哥,话?里话?外嫌弃的很。


    这?不?,周晓雪一看到门口人高马大的周家大哥,一张小脸就垮下来,蔫蔫儿对林瑶挥挥手。


    “瑶瑶姐,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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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雪磨磨蹭蹭往周家大哥边上走,兄妹俩不?知道说什么拌了嘴,周家大哥抬手赏了妹妹一个脑瓜崩。


    气的周晓雪捂着脑袋跳。


    林瑶看的乐不?可支,顾时安下班过来接媳妇儿,远远就去瞧见小姑娘眯着眼笑?,他唇角勾起来,停在纺织厂门口。


    十一月初的下午街头?,已?经有了凛冽冷风。


    林瑶就穿着一身工装,冷的小脸直往脖子里缩。


    顾时安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拿了条红色羊绒围巾给林瑶围上。


    林瑶乖乖站在那,一张巴掌小脸围在羊绒围巾里更显得娇媚。


    林瑶暖和过来,顾时安长腿一蹬,自行?车才稳稳上路。


    夫妻俩一路说着话?,突然说到刘二?翠干的那些缺德事上,林瑶气鼓鼓道,“她可太坏了,嗳,你前头?下手的时候真是?没留情面啊。”


    郑大成食堂大师傅的活儿都?给撸了。


    顾时安眼底浮上笑?意,,“瑶瑶,你真以为巴豆粉那件事,郑大成不?知情?”


    林瑶一脸惊讶,不?是?吧,这?事儿也有郑大成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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