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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二毛干坏事……◎


    “妈妈最爱我了。”


    三毛跟着说, “妈妈最爱我啦。”


    范亚娟看二毛和三毛坐一排现在笑嘻嘻，就怕路上晕车。


    兴隆县早上9点到天门县班车到站下午4点，要住一晚上坐第二天到旺县的班车, 旺县到C省的火车下午5点发车, 坐两夜一天，换乘到c省军区的班车，下午5点左右能到。


    这是最好的路线，要是火车没有票, 得先买短途上车后换票，这样买的票没有座位。


    “姐，你看外面的风景跟我们不一样。”三毛给二毛指了指外面的光秃秃地。


    “再往前面走，慢慢地山就很少，都是这样的大平地。”


    “我要睡一觉，等到了叫我。”二毛有点头晕，把头挨到玻璃上随车摇晃，晕的就慢一点。


    范亚娟一直关心着二毛，大毛三毛不晕车。


    “二毛, 要不要我抱着你？”


    “妈妈，不用了，这样就能行。”二毛说着靠着窗户昏昏欲睡。


    中午在一个镇子上吃饭，二毛啃了一个包子继续贴着窗户睡觉, 下午4点到站, 范亚娟背着二毛登记好旅社, 二毛坐在旅社门口台阶上吹了好一阵风, 脑袋清醒了。


    “妈妈, 我们国营饭店去吃饭吧！”


    “好, 想吃什么饭, 妈妈给你点，你是房间吃，还是一起去。”听二毛要吃饭，范亚娟才放心了。


    “妈妈，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走几步，我肯定不晕车了，我要吃一大碗刀削面。”


    “好好好，给你点刀削面。”范亚娟笑着说。


    大毛放好行李跟三毛一起下来，范亚娟领着三个娃到国营饭店吃饭。


    “吃什么？”服务员白了范亚娟一眼，他们都要下班了，“现在只有臊子面，其他菜都卖光了。”


    “那就先来四大碗臊子面。”二毛替妈妈做决定，害怕妈妈被人为难。


    范亚娟递上全国粮票和钱。


    “有没有什么小菜？”


    大毛脑袋怼到窗口，服务员吓得后退一步，说：“你这人，干啥呢？冯师傅，有人问还有什么小菜！”


    “有萝卜咸菜，凉拌土豆丝，盐煎肉。”


    “多少钱？三样都来一份。”大毛将粮票和钱给服务员。


    臊子面出来的很快，红萝卜白菜土豆素臊子，面条是手擀面，纯白面没有参玉米面，很劲道。


    二毛飞快解决半碗，范亚娟才彻底放心。


    “妈妈，臊子面好好吃。”二毛筷子夹到盐煎肉，开始细嚼慢咽。


    “大师傅做的肯定好吃，等会儿再买几个包子，明早当早饭。”范亚娟笑着说：“你现在不晕车了吗？”


    “不晕车。”


    四个人走回去的路上碰到一群人好像在批-斗，范亚娟拽着三毛二毛加快了步伐。


    二毛白天睡觉晚上有些睡不着，听着三毛的呼吸声，想着C省军区该是什么样。


    旺县明显比天门县繁华，由好几条主干道组成，百货商店大，品类齐全，范亚娟给二毛准备了当地的特色点心，另外买了几包备着，车站口有开水，范亚娟打了开水给二毛三个装好。


    下午5点的火车，范亚娟四个随便吃了点油馍，到火车站买好票，坐在火车站等时间。


    “二毛，你没坐过火车，跟你大哥到处转转去，有人买东西问路什么话都不要说，别人给啥都不要拿。”范亚娟对二毛还是比较放心，可她没出来过，就想着孩子多走走看一看。


    “好的，妈妈。”


    现在正月，大家都在过年，因为出门要介绍信，所以火车站不像后世拥挤显得冷清。


    二毛转过来转过去一圈，就回来坐在范亚娟身边休息。


    上了火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二毛看到窗外广袤平整的农田，柳树隐隐约约能看到嫩芽。


    绿皮火车窗口稍开一点缝，冰冷冷的风让二毛一下清醒，赶紧关上，一小时40公里，二毛不晕火车。


    火车上有热水，范亚娟让大毛给兄妹三人一人打了一杯，晚上吃饭二毛跟着大毛到餐厅吃的炒菜米饭。


    等他们两个回来，范亚娟领着三毛去吃。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二毛睡得天昏地暗，终于到了C省省会云城。


    二毛站在火车站门口广场，看着交错的公交电车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街上人群来去匆匆，道路两旁的三层新楼排列整齐。


    范亚娟带着二毛坐上公交车，一排排古老的楼房，旧街道，昭示着这座城市的底蕴，道路两边参天大树耸入云霄。


    “妈妈，这座城市有几百年了？”


    “云城有三百年的历史了，是一座历史名城，有五条有名的街道，有最著名的云城大学……二毛，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百货大楼。”范亚娟明显做过功课。


    “给你大哥买一块手表。他一个回去上学，需要手表看时间。”范亚娟压低了声音。


    “给大哥买。”


    去年暑假二毛三毛本来要升四年级到镇上读书，范亚娟觉得他们太小了，死活不让去读，强硬的给二毛三毛留了一级，去年秋天继续在村里读三年级，这次出来前范亚娟跟二毛老师商量好，两个孩子住到6月底再回去考升级考试。


    这事，大毛现在还不知道。


    三层的百货大楼，商品有上百种，包括衣食住行，三楼是专门卖手表、收音机和自行车的柜台。


    二毛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范亚娟大毛三毛在卖表的柜台站定，看着玻璃柜里的几个牌子的手表，不知道选哪个。


    “你们看上哪一款？外国货比较贵，梅花手表一块120元，都要手表票。”晓梅看到范亚娟掏出一张手表票，立刻热情的介绍着。


    二毛跑过来看，手表样式差不多，很讲究，机械表表盘是玻璃，表带有金色和银色两款，设计精致，不过货品不多。


    也有两只锦盒盛放的对表，男士比女士表宽大些，设计款式相同。


    “男士的梅花表取出来看一看！”范亚娟拿出钱，把手表票先给售货员看。


    大毛看中一款精钢银盘镶钻的男士表。


    “这是瑞士进口货，500块钱一块。”售货员将梅花手表取出来，顺便给大毛报价。


    “目前全省只有2块，已经卖出去一块，还剩下这一块，这种表，相比来说，质量好可以带很多年。不过，我们的梅花表也是名牌，质量也好，一块能管几十年。”


    二毛顺着售货员的手指看过来，一眼认出这块表是将来名表里的劳斯莱斯，极富收藏价值。


    “谢谢，我们拿这块梅花表就好。”范亚娟给了钱，大毛跟着售货员学怎么对表。


    等妈妈说这表就是给他买的，大毛高兴坏了。


    “谢谢妈妈！”


    “回家也记得谢谢爸爸啊！”范亚娟笑着对大儿子说，“是你爸爸出的钱和票。”本来，东林寄回来给她买的，可她一天在家要表也没用。


    “好的，妈妈，回去帮爸爸妈妈干活。”


    范亚娟给三个人又买了一对新的厚毛巾，拿了一对搪瓷盆，准备一个洗脚一个洗脸。


    中午吃过饭，坐上专门的公交车，半个小时后范亚娟四个到了C省军区大院。


    警卫通报后王东林小跑着来接人。


    “亚娟，二毛，你们四个厉害了，都不打电话就自己走来了，要是我没在单位，你们怎么办？”


    王东林喜悦写在脸上，接过范亚娟手里的大包，挨个儿拍了拍三个孩子的头。


    “爸爸，以后我和弟弟来看你！”


    二毛见到爸爸也很高兴，她觉得自己的爸爸跟别人的爸爸很不一样，爸爸对他们有要求但不多，也没有像别家的爸爸整天板正个脸，严肃的吓人。


    爸爸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虽然他隐藏的很好试图也做一个严肃的爸爸，可有时就会不小心暴露。


    “爸爸，你今天怎么没去干活吗？今年，你们是不是换地方了？那我和妈妈还怎么帮你呢？”大毛兴冲冲要给爸爸帮忙，结果是这样，不停地追问着。


    走过一排排整整齐齐划一的营房，办公楼，又走过三层楼的将军楼，一直往后面走了大半个小时。


    王东林在一座三间房的平房院子前停下，笑着对范亚娟说：“我今年分到的新房，够你和孩子们住了吧？”


    又一边偷看范亚娟，一边试探着说：“要是你们不急着回家，等二月，我将门口这荒地开垦出来种上菜，足够我们一家人吃的呢。”


    二毛偷笑，爸爸在家里要看妈妈的脸色行事，爸爸明显想留下妈妈，又不敢直接说。


    “我跟村里请了三个月假，二毛和三毛可以住到6月再回去考试就行，等二十六开学，就大毛一个人回家。”这次，范亚娟没有让丈夫失望，现在村里地多，她放弃了按照人口分派的口粮，老队长就同意她请假，还给她另外开了一张六个月的暂住证。


    “那真是太好了。”王东林喜形于色，抱着三毛抛高，稳稳地接住，笑着说：“你们在屋里休息会儿，食堂马上开饭了，我去给你打饭来，等安顿好了我们再自己做饭。”


    王东林抱着五个饭盒就跑，二毛在他后面追都追不上，看到几个小孩滚铁环跳皮筋儿，跑过去看，妹妹头的妹妹穿着一件红色毛线裙，很好看。


    严斐然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女生，正看她们玩儿，高冷的问。


    “你是谁？”


    “你好，我叫王玉琳，我爸爸是王东林。”


    严斐然眼见着一下热情起来，小跑过来，笑眯眯的说：“你就是东林叔叔家的二毛妹妹啊，我知道你的呀，你会不会玩儿跳皮筋，不会我可以带你。我叫严斐然，我哥叫严斐。”


    突然好热情的清冷小仙女！


    “谢谢你！”二毛有点受宠若惊。


    王东林打饭回来，就见二毛跟严刚家的小公主斐然一起跳皮筋。


    “二毛，回家吃饭，等会儿再和妹妹玩！”


    “来了。”


    二毛这才知道严斐然冒充姐姐。


    “斐然，我先回去了，等有时间再找你玩。”


    “好的。”斐然有点小失落。


    二毛小跑着追上爸爸，有些无奈道：“爸爸，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在这里，你可不可以叫我的大名？”


    “大名你上学的时候叫就行了，在家里二毛多好听。”王东林才不愿意。


    “爸爸，我已经是大人了！”二毛跺脚，生气。


    “爸爸知道啊，你今年10岁了，可在爸爸眼里，你就是小二毛呀。”王东林故意逗她，还比给二毛看，“你刚出生的时候这么小，跟个红脸小猴儿一样。妈妈不让叫你猴儿，偏要你跟着哥哥叫二毛。”


    二毛嘴巴气歪了，爸爸好幼稚。


    王东林回来，看范亚娟三个搬个凳子在院子里休息。


    “咋了，快进屋啊！”王东林大跨步推开门，邀请范亚娟大毛三毛进屋。


    范亚娟先头看了三间房，两间房空落落的只有干干净净的水泥地板，只有左手边单独的一间简单摆了书桌衣柜和一张单人床几个小凳子。


    王东林把饭盒放到桌子上，道：“你们随便坐，等会儿吃过饭，我们一起后勤处领大家具、床什么的。锅碗瓢盆也要买。”


    范亚娟默默端着饭盒，二毛跟着妈妈门口小凳子上坐下，吃白米和大锅菜饭。


    “妈妈，米饭真好吃。”


    “妈妈，听斐然说，门口不远粮店有新鲜的蔬菜和大米，等会儿我们去买点回来和腊肉一起做腊肉饭。”


    范亚娟心疼钱是心疼，但孩子们想吃，她都是千方百计给做，腊肉她带了五块，本来是准备给丈夫走人情的。


    可东林这个不靠谱的，家里一穷二白，啥啥啥都要买。


    吃过饭休息一会儿，范亚娟买了几十斤大米白面，2百个蜂窝煤和一个蜂窝煤炉子，将就着煮了腊肉饭。


    晚上，王东林领着一帮战友给他搬来了两张单人床，一张双人床，一个大桌子，一张小桌子，几床被子褥子。


    二毛一个人一间房，大毛二毛住中间，一家人吃饭也在大毛二毛的房间里。


    东西放好，故意留下的一个年轻小伙装作没看到，不管王东林给人使眼色，等队友走光了，走过来跟二毛打招呼。


    “二毛妹妹，我是杜律行。”


    “律行哥哥！”二毛早看到这个英俊的小哥哥了，却不知道他会是自己的笔友杜律行。


    “哎，等哥哥休息，带你到后山挖野菜哦。”听二毛喊哥哥杜律行心满意足的答应着，二毛写的信里最多说她今天又挖了什么野菜怎么怎么做得多好吃，他早就馋了。


    “好的，律行哥哥。”


    二毛很高兴，她也是有熟人的人呢。


    这边气候暖和，地处平原，物产肯定丰富，野菜品种只会更多。


    “二毛妹妹，那我走了，有事找我啊！”杜律行说着赶紧跑了，生怕他团长拿着棍赶人。


    “好，哥哥再见！”


    二毛看爸爸板正脸看着自己，赶忙去房间找妈妈。


    “妈妈，明天我们到后山去找老乡买几个大竹子，门口搭一个厨房，以后天气热了可以在厨房做饭。”


    “你想得美，别想着像家里一样漫山遍野的跑，你爸爸说了，军区也有小学，你和三毛这边上学一直到这学期结束。”


    范亚娟将王东林的被褥铺在双人床上，正扫把拿着扫床。


    “我不上学，你答应我的，我留级一年就在家里干活。妈妈，你不能出尔反尔。”二毛不依，抱着范亚娟的大腿不撒手。


    “再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认识人，我不去上学。”上学哪有采野菜欢乐多。


    “我看你熟人多得很，刚才找你来玩的斐然小姑娘，还有刚走的小杜，都是你的熟人，斐然比你小一岁，你可以跟着她上学。”


    “我不去上学，我不去上学，你让我上学我开学就跟哥哥一起回家，跟他一起镇上念书去。”


    范亚娟把二毛没法，却也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这么浪费半学期，回去考个鸭蛋儿怎么办！


    还想坚持。


    “妈妈，我就不去。”二毛见爸爸回来了，从屋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说：“我就不去上学，我现在就要回家！”


    范亚娟瞪丈夫一眼，“你干的好事。得罪人的从来都是我。家里是，现在也是。”


    “我干什么了吗？没有吧。”王东林笑着摊手，道：“孩子不愿意去就不去呗。我女儿聪明着呢。”


    “心机鬼，得罪人的可不就是我了。”


    ——


    王东林团长乡下的媳妇和孩子来随军了，消息像一阵风吹进了家属院军嫂们的耳朵里。


    王东林老师孟建设副司令的媳妇，刘桂香大姐尤其高兴。


    “老孟，说来，范亚娟小时候我还见过呢！是个漂亮的小丫头，穿一双草鞋，翻山越岭来给东林送吃的。”


    “挺好的，明天你有空去找她聊聊天。”孟建设五十开外的岁数，花白的头发，脸庞消瘦个子高，唯独一双小眼睛非常有神，见人带着三分笑，军装笔挺。


    “老孟，他们背地嘲笑东林媳妇只怕人老珠黄，就算东林破格升了团长也不让她随军，等以后我带范亚娟出去，打打她们的眼睛。”


    “老刘，你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啊，东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管外人怎么说他，他啥样人我比谁都清楚，不真心喜欢的，他是不会娶回家的。”孟建设到现在都记得王东林这小子，小小年纪就骗了个媳妇儿。


    “现在啥火候，你让她们姑且得意几天。”晚上睡觉，还不放心，孟建设语重心长和妻子说。


    “憋屈，见不得那些人猖狂。”停妻再娶，臭男人臭不要脸，猪狗不如。


    范亚娟跟大毛二毛买东西城里回来，门口站着两个妇女，她们好像在对峙。


    一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妇人，另一个二十岁左右青春靓丽，烫着卷发头，足蹬高跟皮鞋，一米六的身高，一身裙装前凸后翘。


    两个人看到范亚娟，都看过来，老妇人高兴的抢过范亚娟的手，笑着说：“小范，我是孟老师的爱人，刘桂香，我们是老乡。”


    “哎呀，这就是范姐姐呀，看着快四十岁了吧，我以为王团长在老家金屋藏娇呢！”戴巧轻蔑笑道，迈着八字步过来，“小朋友，你们好，我是白副团长的爱人戴巧。”


    范亚娟被刘桂香一把拉住。


    “小范，你可算是来随军了，太好了。”


    “刘老师，我记得你。见到你真高兴。”范亚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大毛，本要跟戴巧打个招呼，就被刘桂香拉着一起进了屋。


    戴巧眼中闪过一抹阴毒。


    二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戴巧转头，笑着对二毛说：“你就是王二毛吧，你们家穷的只有豆面吗？王东林将你做的杂面油茶好意思拿出来到处做人情！真是穷酸——”


    二毛迅猛跳起一把抓住她的卷毛，奋力一媷。


    戴巧疼得眼泪打花。


    三毛马上给二毛帮忙，一把抱住女人的两只手，二毛飞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以后就不要说话了。”二毛媷着她的头发，让她和自己平视。


    对上戴巧愤恨的眼睛，二毛觉得她头发媷的轻了，掰过三毛的头，出其不意对着戴巧的-胸-几爪子。


    戴巧眼前一黑，疼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想告状？”二毛阴恻恻扼住戴巧的环甲膜。


    呼吸困难，大口喘着粗气，戴巧害怕了，强烈的摇头挣扎，直吓得尿了裤子。


    刚才，戴巧觉得自己遇到了来自地狱来的恶魔，指尖冰凉的寒意在身体里蔓延，这是个会作恶的——鬼！


    “我给阿姨挠挠痒！”二毛对着戴巧又几爪子。


    戴巧疼得差点晕过去，想要跪倒，二毛抓她头发，偏偏不让。


    “阿姨在这里一定所向披靡吧，连刘奶奶平素都得让着你，是不是？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二毛声音甜甜的说。


    恶魔！


    戴巧眼里盛满恐惧。


    “阿姨，二毛不能要你的糖，你下次还要找我来玩，那很好啊，我在家里等你。”二毛一边说一边甩开戴巧。


    看她跌倒，三毛让开，二毛故意要上来扶人，嘴里脆生生的说：“哎呀，阿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下次走路要看路！”


    戴巧一脱身，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阿姨好像漏尿了！”


    屋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这才回神，范亚娟也闻到一股尿骚味，看二毛三毛院子里站得笔直，大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们两个也别院子里站着了，去找小朋友一起玩！”


    “好的，妈妈！”


    二毛拉着三毛，一起院子里出去。


    等二毛两个走远，严斐才慢慢从墙角走出来，清冷的眼中兴味盎然。


    干得好，二毛妹妹！


    ——


    “姐，你不怕她找我们报仇吗？”三毛觉得现在哪里都不安全，抓紧二毛的袖口，怕怕的说。


    二毛无所谓的挑眉，恶狠狠地说道：“我怕她，我会怕她，我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她一个随随便便漏尿还乱跑的病人，好意思跟我们计较吗？”


    三毛小心翼翼看了眼姐姐，从小到大，他姐都对他特别好，他一直以为姐姐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姐姐。


    呃，现在也是。


    ——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一群丢手绢的小伙伴，看到熟悉的严斐然，二毛跑过来笑着喊道：“大家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裙子的阿姨跑过去了，我老远闻到阿姨好像漏尿呢，她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冒充家属的？”


    小伙伴想到刚刚跑过去的戴巧以及闻到的味道，吓得噤若寒蝉。


    然后，四散而逃。


    严斐然也不敢上前和二毛三毛说话。


    ——


    三毛怕的躲在家里三天。


    外面风平浪静。


    第62章 第 62 章


    ◎二毛一头雾水◎


    “你听说了？戴巧被范亚娟的美貌吓尿了！”


    “真尿了, 好几个娃娃闻到的。”


    “那范亚娟得有多美！”


    年轻的军嫂，年老的婶子们，大家三个两个一堆说起戴巧, 看起戴巧的笑话都不遗余力。


    戴巧勾搭上白副团长嫁进来, 将元配和两个孩子赶回老家，就以为大院里她能为所欲为，手伸的老长，整天要斗这个批判那个真当自己是人！


    正主戴巧躲在屋里又气又怒, 回来跟白副团长告状，偏偏两口子在她身上找不到一处伤口，皮肤白白净净的。


    可想起那个疼，戴巧就不自禁想尿。


    “狗贼王东林滚刀肉油盐不进，三翻四次破坏我们的计划，小杂种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戴巧边骂又想起二毛的眼睛，不禁打个冷颤。


    本来两口子联合外力计划着要批-斗后勤部黄主任贪污受贿的，戴巧彻底躲起来了，白念撺掇了几回, 戴巧说不去就是不去。


    严刚还纳闷，怎么黄勇到现在都好好地上着班，得到的消息难道是假的吗？


    那些红-小兵在军区外徘徊十几天，又不像是假的。


    “爸爸, 戴巧被人吓破了胆, 再蹦跶不起来了, 黄伯伯暂时安全, 但你们也要小心, 特务无处不在。”严斐高深莫测的说。


    严刚一把抓住儿子, 大喝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吓唬她的, 你有什么新发现，快告诉老子！”


    严斐对上老子瞪的牛大的眼睛，拂掉他伸过来的巴掌，淡淡道：“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你个兔崽子，小小年纪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还学会跟你老子玩心眼啦！老子玩心眼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


    “老严，你怎么说话的。”敲开门，一个温婉笑盈盈的女人从书房门里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氲氲的茶，柔声笑着说：“你自己儿子，这样斯斯文文有什么不好，你再敢嫌弃他，我们两个就离婚。”


    “夫人，这小子一天到晚对他老子都没实话哪里来那么多的特务？司令派他看家护院，他就给老子嘚瑟上了。”严刚换了一张脸，笑哈哈迎上夫人接过她手里的茶，说话声音温柔似水，抱怨着。


    “司令看上严斐，能当上司令手下的兵全院子的小子都羡慕他。”徐慧知道丈夫也以儿子为傲。


    “严斐，你先出去，我跟你爸爸有话要说。”


    “好的，妈妈。”


    严斐看父亲舔着脸给母亲赔笑，高高壮壮的身子恨不得缩成一团让母亲抱着。


    丢人呐！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严刚抡起拳头就想冲上来揍人，口里喊道：“个臭小子，赶紧给老子滚！”


    “老严！”徐慧板着脸。


    “夫人，我在呢，在呢！”严刚拉着夫人的小手，牵着她坐下，笑着说：“你有什么话，我洗耳恭听。”


    徐慧别丈夫一眼，严刚觉得夫人这一眼看得他骨头都酥了，声音更温柔，说：“夫人有什么话便说。”


    “我听说二毛来部队了，我们要不要带点东西去看看孩子，你别忘了你占了王东林好些便宜。”


    “二毛来了？应该的应该的，我当初是抢了王东林好些吃的，听他说是他女儿专门给他寄的，我还嫉妒他呢。”


    严刚想起王东林刚嘚瑟完就被他抢了后气急败坏斯文扫地，哈哈，活该！


    “夫人，你足不出户，听谁说的？”严刚总觉得自己夫人今天好像很高兴。


    徐慧浅浅一笑，道：“自然是听别人说的。”


    “夫人，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都听说什么呢？我也听说了一些，我们两个不妨偷偷的交流交流。”严刚一百八十斤的人，挨着椅子坐。


    徐慧捂嘴一笑，小声道：“听人说，戴巧被人吓得尿裤子了——还被二毛当成尿崩的病人嚷嚷的好几个孩子都听到了，现在院子里都传遍了。”


    “夫人消息灵通，我也刚才听说。”严刚若有所思，笑着道：“怕是斐然这个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徐慧讶异，丈夫怎么知道。


    “二毛的盛名，现在大院都传遍了，她是第一个发现戴巧尿裤子的人，会不会她也看到是谁吓的戴巧呢！”


    想起刚走的自家儿子，徐慧心里一跳，照着严刚胖乎乎的手一巴掌，喝道：“你少管闲事。”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严刚一边给夫人赔笑，一边哈哈大笑：“那人做了老子都不敢做的事，是个大英雄！”


    ————


    星期天。


    “二毛，哥带你去钓鱼。”杜律行一身便装，提着准备好的水桶和鱼篓竹竿，来找二毛。


    二毛才洗脸，拿着粉毛巾屋里冲出来，惊喜道：“杜哥，你今天终于休息了啊，你屋里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范亚娟屋里出来，说道：“小杜，我做了早饭，马上好了，你屋里坐会儿，一起吃饭。”


    “好的。”


    二毛放好毛巾一直陪着杜律行说话，范亚娟熬了粥，王东林饭堂打了馒头。


    吃过早饭，杜律行二毛后山钓鱼，大毛三毛也跟着一起去。


    二毛特意抱着两个小凳子。


    走了半个多小时，说是后山，在二毛这个住在大山包围圈的人来看，其实是个小缓山坡。


    听他说山上都是大竹林，山下一条大湖，水流缓缓，水清幽幽。


    “再走半个多小时，就能碰到一个个小村庄了，那边有一个逢二五八的集，军嫂们有时候到村里去换东西。二毛，你想不想去，我带你去。”杜律行看旁边哼哧哼哧赶路的二毛。


    “杜哥，还有多远？”军人走半个多小时，二毛感觉她的腿都要走断了。


    “快了快了。”


    终于到山丘跟前，越走越近，一片大湖映入眼帘。


    “天，终于到了。”二毛像只小鸟飞出去，在一个大树下放好小板凳，又回来接水桶和鱼竿。


    “杜哥，你快点上饵，我今天不回去了，钓一天鱼。这么大的湖，肯定有大鱼。不过我们钓上鱼，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吧！”她钓鱼就是为了吃，可不是什么兴趣爱好。


    “放心，这是部队区域，我们只是钓鱼不撒网，不会有人管。”杜律行一边穿饵，一边解释，把弄好的第一根鱼竿给二毛。


    二毛用碎蚯蚓饵料打窝，抛竿，坐在小板凳上等。


    “姐——”三毛旁边摘了一把树叶坐在二毛旁边，刚要说话就被二毛阻止了。


    “别说话，鱼会被吓跑。”二毛小声和三毛说。


    三毛就乖乖坐着双目紧紧地盯着湖面，二毛看他真乖乖的，就把手里的鱼竿给他。


    两个人换手的时候，鱼线上的玉米花一动，“上鱼上鱼了，二毛快点拉竿！”杜律行把手里的鱼竿给大毛，边跑边喊。


    二毛一把拉起鱼竿，一沉，一条三斤重的草鱼跳出水面，三毛帮着二毛收竿。


    杜律行提着水桶打水，二毛把鱼收到桶里，杜律行收竿又下饵抛竿固定好。


    二毛三毛两个人抱着水桶看稀奇。


    “三毛，好大的一条鱼，这是我见过的第一条大鱼。”


    “我也是。水滩里的鱼小，样子也不是这样的。”三毛用竹棍拨了拨鱼，鱼吧嗒吧嗒在桶里翻起水花。


    “姐，这条鱼好肥呢！”


    “晚上，清炖还是红烧？”二毛舔舔唇，想吃。


    杜律行笑着走开，他就知道，二毛啥都想吃。


    一早上二毛就钓了这一条鱼，中午，二毛分说不听不回去，杜律行看着人，大毛回去给她送的饭，杜律行见大毛送饭来了，赶紧跑回去吃午饭。


    下午，二毛三毛又钓到一个巴掌大的鲤鱼。


    傍晚，钓鱼四人组回家，大毛扛着一个大竹子，二毛说回家让爸爸给编背篼。


    王东林晚上回来，看到大竹子就知道女儿又给他安排活了。


    “爸爸，我们今晚吃鱼。”二毛看到王东林眼睛一亮，说：“爸爸，等会儿你给我编个背篼，我看到好多竹笋，还有蘑菇，明天我想去挖竹笋。”


    “好，我给你编背篼，再给你编个蛋蛋笼儿。”王东林看着快到他肩膀的女儿，摇头笑着说。


    范亚娟用清水煮的鱼汤，草鱼留着，准备明晚请杜律行孟建设和刘桂香三个吃饭。


    晚饭，照旧是大白菜稀饭白馍。


    吃过饭，王东林后勤借了把镰刀和锄头，开始编背篼，大毛跟前跟后给帮忙。


    二毛三毛洗漱后，搬个小板凳，院子里一坐，看爸爸干活。


    范亚娟也搬个小板凳，看着他们。


    等三毛几个睡了，范亚娟陪着王东林院子里挖地，快到种菜的时候，这地要尽快挖好。


    “娟，我们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干过活了。”王东林削好篾条，打好背篼底，手下飞快的编织，就可以分心说话了。


    “嗯。等你退休了，我让你天天种地。”范亚娟又一锄头下去翻起一大块土，土因为浇过水，很好挖。


    “好的呀。”


    王东林笑呵呵过来，接过范亚娟手里的锄头挖了几锄，范亚娟赶人，道：“你赶紧编背篼，明天二毛要用的。答应好的你就要做到，别让孩子们知道你是个赖皮鬼。”


    “说谁赖皮鬼！”王东林偷亲范亚娟一下，赶紧跑去编背篼。


    两口子忙到十二点，王东林能装十斤的背篼做好，范亚娟把院子里能挖的地都挖好了。


    第二天，二毛看着小小的背篼，怀疑人生，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姐，我们还去挖竹笋吗？”这小背篼还不如走的长路，能装几个竹笋？


    “去！”


    中午，范亚娟看小儿子小女儿背着一背篼竹笋，背篼上用干竹条插了一圈，比背篼里还装得多。


    二毛额头上都是汗，三毛气喘吁吁后面追。


    “二毛，你知道竹笋怎么吃吗？你弄回来这么多，浪费了咋办？”


    “妈妈，我知道怎么吃，反正先用水煮了，冷水漂洗几道，晒干或者炒肉炖菜，只要有荤油都行。”


    “妈妈，我们回家的时候，还可以给奶奶她们带一些，算土特产。”


    范亚娟就知道二毛总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你先和三毛吃饭，等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剥笋，比较快。”范亚娟给二毛说一声出去门口供销社搬了个二尺锅回来和两只水桶。


    二毛三毛帮范亚娟剥笋，提水煮竹笋，范亚娟先头买的干净陶瓷盆派上用处。


    王东林中午回来看娘仨忙的欢，盖厨房的事得提上日程了，吃过饭和了泥，晚上回来吃过饭后勤领了砖头木板。


    王东林晚上盖房，大毛三毛一起帮忙垒砖提泥，父子三个忙了两天，王东林休息的时候后山背石板竹子盖好屋顶。


    范亚娟用剩下的竹子，围着院子学别家扎好篱笆墙，刘桂香送来了蔬菜种。


    豆角玉米黄瓜儿菜紫皮菜韭菜小葱甘蓝香菜都有。


    二毛跟着范亚娟一起先掏厕所浇地，等地干了些，两个人打行子，一行一行将菜种种下去，过三天浇一次水。


    前头准备请客的草鱼家里人吃掉了，二毛三毛晒够今年吃的竹笋，又拿着鱼竿去钓鱼。


    “三毛，你给鱼儿背一背书，没准儿我们就能钓到鱼了。”


    钓鱼是个运气活，能不能上鱼全凭运气，二毛觉得自己今天心态不好恐怕上不了鱼，悠哉乐哉坐着。


    “背哪篇？”


    “背一段春天。”


    “春天是万物复苏……”


    二毛闭着眼睛感受着春风，突然鱼竿一动，连忙起来拉竿，“三毛，快帮忙！”


    “姐，是大鱼，快拉快拉！”一条八九斤的草鱼挣扎着跃出湖面。


    三毛提来水桶，二毛一下把鱼摔在桶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二毛拍拍三毛给自己压压惊，“这条鱼，弟，我们要求妈妈炸鱼块。做辣椒炒鱼块，又麻又辣，特别好吃。”


    钓到鱼，二毛三毛赶紧回家。


    范亚娟见鱼大，下午去找刘桂香说晚上请她和孟老师吃鱼。


    “二毛钓的鱼。小家伙不是执着挖笋吗？我们院子好几个小孩子都后山挖笋去了，军嫂们也一起去挖笋找野菜了。”


    “家里笋够吃了，师娘喜欢吃吗？等会儿我让二毛给你送一些来。用肥油炒着。”


    刘桂香留着范亚娟说了一会儿话，又问她要不要院子里栽几株花，她正好要把院子里的月季剪枝。


    范亚娟回来手里就抓着一大把月季枝条。


    “妈妈，刘奶奶晚上有空吗？”二毛看到她手里的花枝，又回去拿锄头。


    “妈妈，花要栽在哪里？”


    “沿着篱笆墙栽一圈，让它们顺着篱笆长，做一个篱笆花墙，像你刘奶奶家一样。”


    “好的呀。”


    二毛沿着篱笆墙外院挖坑，范亚娟放花，二毛挖累了，范亚娟再挖二毛放枝条盖土。


    三毛浇水。


    晚上，因为说好了，范亚娟中午就煮好了腊肉，接着炸鱼块，晚上做了腊肉炒竹笋，辣椒炸鱼块，一碟素白菜，多半盆凉拌土豆丝，主食王东林打了米饭和馒头回来。


    客人也一起来了。


    杜律行给二毛拿了三本连环画，还有一本绘画本。


    孟建设两口子抓了一只母鸡，刘桂香包了一包干豆角，另外门口买的一盒鸡蛋糕。


    “小杜，孟老师，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王东林拿出一瓶西凤酒，放到桌子上。


    二毛特意看了爸爸一眼，觉得他今天又有点飘了。


    “孟爷爷，辣椒你能吃吗？”二毛拿起公筷给孟建设夹了一块腊肉，笑着问。


    “能吃。小二毛你好好吃饭，菜我自己夹。”


    “好的。”二毛一边答应一边给孟建设夹了两块鱼，又给杜律行夹了一块大鱼块。


    “刘奶奶吃腊肉。”二毛给刘桂香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又夹了一筷子白菜。


    然后二毛就坐回来，给自己夹了一块鱼，吃得津津有味。


    范亚娟给她碗里夹了白菜和竹笋，大油炒的肥嫩竹笋比腊肉还好吃。


    孟建设要夸二毛懂事，却见她沉浸在吃饭中，看起来越吃越香，又文文静静的，看得自己都饿了。


    “二毛是个美食家，看她吃饭都香。”吃了两碗饭，孟建设放下筷子笑着说。


    稍后，刘桂香和范亚娟在厨房里一起收拾碗筷，二毛三毛大毛跑出去找小伙伴玩。


    王东林又拿出来三瓶酒，三个男人继续喝。


    王东林给孟建设倒好酒，笑着道：“小二毛贪吃。”


    “你小子幸福，生了三个懂事的孩子。大毛以后要继承你的衣钵？你准备让二毛以后干什么？我看她更是个当兵的好材料。”孟建设和杜律行碰个杯，吓得杜律行一下站起来。


    “小杜，你坐，别拘束。”


    孟建设明显对二毛的未来感兴趣，接着道：“你有啥子打算呢？她今年十岁了吧！”


    “5月23的生日。就快满十岁了。”


    “读书读到哪里？”


    “三年级暑假，马上上四年级，就到镇上读书。”


    “今年不回去，这都快开学了，你写申请了吗？”


    “她妈妈给办了休学，这学期回家考升学试就可以了。”


    孟建设一拍桌子，道：“人家千方百计都把娃娃往部队里塞，你咋还要把娃送回老家？你啥人！”


    孟建设明显喝醉了。


    “老家的教学质量，咋跟部队比呢？”


    “孟老师，二毛你也看出来了，这个小东西忒有想法，她以前跟我和她妈说以后要种田养老呢。”


    这是二毛要回去了，孟建设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律行很有眼色陪着领导一起喝。


    最后，孟建设杜律行喝得酩酊大醉，王东林挨个将两个人送回去。


    晚上，王东林还跟范亚娟说孟老师看上小二毛了，让她好好读书别老想着种田。


    “二毛其实最喜欢赚钱。她5岁的时候就知道冬天种出韭黄，能卖上高价，家里的缝纫机就是用她的钱买的。她6岁养的鸡，鸡蛋我一个月能卖10几块钱，你觉得，她将来会真的给你安安分分种地吗？”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这些，我怎么不知道，你快说说，怎么回事？”王东林一骨碌床上爬起来。


    “你娘没跟你说过吗？”范亚娟反问道。


    “我娘哪里给我说去。我啥都不知道，你快说！”


    就知道，怕二毛把家里的孩子比下去。


    “我爸给二毛买书桌，你难道都没想过为什么？他几十年可给你买过一件东西，没有吧！”范亚娟得意笑问。


    范亚娟慢悠悠给他揉脑袋，一边讲二毛的壮举。


    王东林第二天起床要走的时候，回过头，把二毛提起来掂了掂，嘴里也不知道说的啥，又走了。


    弄得二毛一头雾水。


    “你爸爸发神经呢，别管他，快去洗脸吃早饭来。”范亚娟厨房伸出头，看着女儿懵懂的样子，笑着说。


    “知道了。妈妈，后山现在到处都是人，挖竹笋挖野菜的，我们等你一起去钓鱼吧？”


    “我不去。”


    “走嘛走嘛，就当玩。”


    等范亚娟洗完了锅，二毛三毛一起上，拉着范亚娟去钓鱼。


    二毛下饵抛竿越来越熟练。


    范亚娟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鱼竿左右为难又紧张，她哪里会钓鱼。


    “妈妈，你别紧张嘛，你看，那边山都绿了，肯定野菜超多。我和三毛去看看有没有荠菜和鱼腥草。”


    “哎，你们，不能把我扔在这里！”


    二毛三毛已经跑远了。


    他们刚走，来了几个军嫂和范亚娟借鱼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支持。感谢投的营养液。谢谢。


    第63章 第 63 章


    ◎升职……◎


    “小范, 你钓了几条鱼？我是李秋花，这两个是刘来娣和王春花都是我们一起的军嫂。”


    李秋花看着年轻好看的范亚娟，笑说。


    小范没来随军的时候, 大家都在猜测王团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家都来随军就他不让来，是不是丑的见不得人。


    现在范亚娟来了，大家都觉得自己好笑，人明明是个美人, 三个孩子也教养的好。


    “大姐，我刚来，还不会钓鱼。”范亚娟拘谨的笑着说，“孩子们让我帮忙看的。”


    “小范，你还有没有饵料，我们也钓鱼。”眼热坏了的刘来娣上来就要东西。


    “东西都在这里，你们看着用。”范亚娟指了指水桶，“钓鱼的东西都装在里面，你们自己取。”


    最后, 范亚娟把钓竿让给了李秋花，提着水桶找二毛姐弟挖野菜去。


    “三毛，这里有鱼腥草，野芹菜, 你快过来。”二毛在一个小溪边发现了一大片的鱼腥草和野芹菜。


    “来了来了！”


    二毛用竹片将肥嫩的鱼腥草一根根的挖, 一根根胖嘟嘟白嫩嫩的, 越挖越兴奋。


    三毛一根一根拔野芹菜, 野芹菜味道浓, 三毛闻会儿拔一会儿, 这个真的会好吃吗？


    “腊肉炒芹菜特别好吃。”


    “好, 那我们多摘点，给孟爷爷刘奶奶给一些，他们和我们的口味一样。”三毛一边说，一边摘。


    “可以的。回去一你去送，鱼腥草偏凉性，适当可以少吃。”


    “二毛三毛！”


    两姐弟野菜采的正欢，范亚娟提着桶远远走来。


    “妈妈，我们在这里。”二毛站起来给范亚娟招手，“妈妈，这里有野芹菜和鱼腥草。”


    “二毛，我不会钓鱼，有人借东西，我给她们借给了。”范亚娟给二毛三毛说把鱼竿借出去的事。


    “没关系的，妈妈。我们挖点鱼腥草回去种，你看着挖，我看到水薄荷，我去挖。”


    二毛把竹片给范亚娟，她到溪那边去拔薄荷。


    “好。”范亚娟比二毛手劲大，挖的就快，想着以后二毛再挖野菜她也带着锄头来，这段时间闲的她都快不会干活了。


    快中午，又碰上几个挖野菜的军嫂，二毛就想回去了，范亚娟背着二毛的背篼，背篼里满满的鱼腥草和野芹菜。


    二毛手里提着水桶，桶里放着一把薄荷。


    刘来娣钓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大草鱼，李秋花王春花也钓了两条小鲤鱼，范亚娟回来都跟她道谢。


    见范亚娟娘仨要回去，李秋花就将手里的鱼竿先还了。


    “小范，你这两个孩子太聪明了，你们钓鱼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不缺鱼吃吧。”刘来娣不想还鱼竿了，别有意思的说。


    “孩子们钓鱼玩的，十天半个月钓上来一条鱼，也就改改顿。不像你这么能干，才学手的就钓了十几斤的大鱼。我们要回去了，鱼竿你给二毛吧，这是她的宝贝。”


    这范亚娟好生厉害，李秋花赶紧说道：“是的是的，孩子的东西赶紧让二毛收起来，我们也要赶紧回去做中午饭了。”


    “破鱼竿！”刘来娣怒将鱼竿往地上一甩。


    二毛走过来，一抓夺过她桶里的活鱼倒进湖里。


    “天呀，你这孩子，你啥意思，我钓的鱼你凭啥给我放了，你给我赔，范亚娟你咋教育孩子的。”刘来娣扯着嗓子上来要打二毛，朝着范亚娟叫嚷。


    李秋花也没想到二毛会这么干，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刘来娣，说：“谁让你摔孩子的鱼竿的，你借的时候咋说得好话。正好，孩子把鱼放了，你活该！以后再不要和我们一起出来了。”


    李秋花心里对范亚娟也有意见，就说：“小范，今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问你借鱼竿。你们赶紧走吧，我来说她。”


    “李大姐，还是你明事理。”范亚娟点点头，说道：“姓刘的，我孩子没有错，她借我们的鱼竿钓到鱼就摔我们的竿子，就是不对。要是闹到部队去，我孩子也没有错。”


    “对对对，小范你说的没错，我说她，你先走！”李秋花让范亚娟赶紧走。


    “没教养，臭小鬼，一家子都没教养！”刘来娣心里有点害怕了，李秋花怀里嘀咕，二毛跟在范亚娟身后朝她做鬼脸。


    李秋花觉得晦气，跟刘来娣出来就没安生过，见她还嚷嚷着让二毛赔鱼，气哼哼将自己钓的鱼递给她，道：“找二毛赔啥鱼，我的赔给你，以后我们出来你别跟着来了。”


    李秋花王春花结伴走了。


    刘来娣一个人看看平静的湖面，再想想刚才十几斤的大鱼，心都疼了，提着手里这巴掌大的小鱼，越走越生气，越想越生气。


    回到家，范亚娟见女儿气咻咻的整理鱼线，有些内疚，拉着三毛厨房里摘菜煮最后一块腊肉。


    中午范亚娟用腊肉炒野芹菜，二毛说菜好吃，吃了两碗米饭，范亚娟觉得二毛应该没有再生气。


    晚上，王东林回来乐呵呵找二毛说话。


    “二毛，我发现你自从来了部队，脾气大了？”


    “爸爸，没有吧，我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乖宝宝。”二毛一边给薄荷和鱼腥草浇水，一边笑眯眯的说。


    “二毛，我觉得你像我！”王东林走过来看着女儿。


    “爸爸，你是要夸我吗？”二毛赶紧屋里搬了个小板凳，挨着王东林坐。


    “你觉得爸爸好？”


    “当然。”二毛毫不犹豫点头，振振有词说道：“爸爸是保家卫国的老兵，当然是个好人。我最崇拜爸爸了。”


    “二毛要给爸爸戴高帽子了？”


    “爸爸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范亚娟听着父女俩幼稚的对话，摇摇头，这两个狐狸碰到一起去了，王东林要教育二毛还嫩着呢。


    “听说你把刘来娣钓的鱼给放生了？”王东林总算切入主题，下午一上班就有人告知二毛的壮举。


    “她借我鱼竿钓鱼，钓到鱼不感恩还给我，还摔我鱼竿。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呢。”


    “确实是她不对。明天你还去不去钓鱼？”王东林担心刘来娣的两个大胖小子在路上堵二毛。


    “明天肯定要去的。我准备再晒几条鱼干。”她晒的4条鱼干都被寄回家去了，现在要吃没有。


    “明天钓鱼记得叫上你妈妈。”


    “好的。”二毛虽然觉得爸爸的话没头没尾，敷衍的答应着。


    要睡觉了，王东林还跟范亚娟说二毛明天再去钓鱼，让她跟着。


    “刘来娣有两个大胖儿子，十二岁了，是双胞胎，明天正好星期天，他们可能会找二毛的麻烦。”


    范亚娟冷冷的看他一眼，说：“你和二毛说了一会儿话，这事是不是没跟二毛说。”


    ——


    自己回家，自己上学的大毛觉得六年级的功课越来越难，晚上回家王桂花都做好饭等着了。


    张大红李桂芝对大毛在老两口屋里吃饭颇有微词。


    这天，大毛回来背着一个大包裹，张大红看到笑着说：“大毛，你妈啥时候回来，她不会不回来了吧？”


    大毛把背篼一放，正好王桂花听到大毛回来出来看。


    “大毛，你这包裹里都是什么，咋那么大呢？”


    “奶奶，是爸爸妈妈给你寄的笋干和大米。笋干是妹妹挖的，大米是妈妈跟村里伯伯买的。这包裹我都等了十几天了，今天才刚到。”大毛说着就要用镰刀割口袋。


    “别别，大毛，等我拿剪刀拆，这布袋子装东西结实。”王桂花说完连忙屋里取来剪刀。


    见王桂花拆包裹，张大红李桂芝围上来。


    “奶奶，笋干给大爷爷家分点，鱼干和大米是给你和爷爷的，另外我妈说，我跟着你和爷爷吃饭，她给你五十块钱。”大毛拿出口袋里的信，一边说道。


    张大红看着白花花的大米，眼眶都热了，范亚娟是掉到福窝里了，这米有二十来斤呢。


    4条大鱼干，再看笋干虽多，蔫巴巴的，相比而言没有特色。


    “你妈妈有心了，你是我孙子，吃我的应当的，她个烧料子还要给钱。”王桂花说着看了老大老三媳妇一眼，又道：“既然她给我钱，我就收下了，不过，你的钱留着，我等她回来给我。”


    “奶奶，我爸给我带回了，让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你。”大毛说着看了眼张大红李桂芝，进屋取钱。


    王桂花也就接了。


    “大毛，你妈没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张大红见婆孙两个要走，也没有给她给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说。”


    王桂花给大毛准备了炒洋芋片酸菜杂面片片，婆孙两个厨房做饭。


    张大红和李桂芝站在院子许久。


    对视一眼，两看相厌。


    各自回屋。


    “大毛，你妈妈过得好吗？他们一天都干啥活？”


    “我妈带着弟弟妹妹院子里种菜，二毛三毛喜欢挖野菜钓鱼，妈妈一天做三顿饭，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她说她闲得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奶奶问了，大毛捡能说的和王桂花细说。


    “奶奶，我爸爸升了团长。”大毛小声说，王大河门里进来倒水洗手。


    王大河一愣，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喜色，轻声道：“大毛，你爸升团长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除了我和你奶奶，谁都不要说。”


    “爷，我知道的。”


    大毛见爷爷很有兴趣，手都不洗了坐过来，就小声跟他说：“我爸爸执行任务立功，破格提拔的团长。


    孟爷爷现在是副司令，上将军衔，他说爸爸执行任务有段时间失联了，很危险，我觉得应该是59年后到65年他回家之前这段时间吧，妈妈也知道。


    爸爸说现在间谍藏在群众中间，三婶再编排瞎话，就让我把她送革委会，不然惹出祸事就晚了。”最后这句话是大毛自己的意思，他不想让疼他的爷奶说他不念亲情。


    “你爸爸说得对，你三叔怕你爸，他的话你三叔不敢违逆，我再跟你三叔说道说道。”王大河严肃承诺，心里乐坏了老二这个不孝子可真能干，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他的大好前程。


    “嗯，我相信爷爷。”大毛低着头，碗里扒饭，奶奶手艺不错，做的酸菜片片好吃。


    “你们爷俩咕叨什么呢？连我都不让听。”见王大河端盆洗手了，王桂花才不满的抱怨道。


    “没说什么，说你生了个了不起的好儿子。”王大河哈哈笑着说，“他寄回来的大米笋干，你准备怎么分啊？”


    “鱼干4条，范亚娟娘家一条，两斤米。剩下三条鱼，我们留两条，一条给他大伯家，等做鱼请他婆回来吃，大米都给一斤。笋干范亚娟娘家就不送了，他们那地方多。”


    王大河点点头。


    王桂花想了想，又说，“也给二毛外婆两斤竹笋吧，二毛惦记着她外婆呢。”


    大毛对奶奶的分配很满意，吃过饭，回屋写作业。


    晚上，张大红跟王东智说范亚娟要享福了，大毛在爷奶跟前吃饭范亚娟出手就是五十元。


    “范亚娟随军，都不用再下地干活，只需要准备一家人的三餐，部队还有食堂，说出去村里那些人羡慕的要哭吧。


    大毛现在在家里读书，说不定初中就要到部队上了，二毛三毛说不定已经在部队上学不回来了。


    二弟一家真让人羡慕。”


    王东智听媳妇这么说，默默点头，谁说不是呢！


    “你说，范亚娟不会是想把爹娘也接过去吧！”张大红一下坐起来，道：“这可不行，爹娘去了，村里还不把我们说死。”


    “别吵，弟妹孩子随军我信，爹娘在村里半辈子，老二请他们都不会去。”王东智拉住张大红，低声说。


    因为隔壁已经打起来了。


    张大红静静地听着李桂芝哭闹，笑着说：“我还以为老二真大度不跟李桂芝计较呢，原来他收拾过老三。你们家也是怪，老三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怵老二。”李桂芝那个猪脑袋，空有长相，随便说说风凉话她信。


    张大红突然想通了，神秘兮兮的说：“只怕老三前面纵容李桂芝欺负范亚娟的吧！”


    “嗯。”


    王东智听隔壁动静越来越大，悄悄跟张大红说：“老三从小硬是被老二打服的，要不然他现在只怕监狱里蹲着呢……”


    王东智细细给张大红说起老二老三小时候的事，老三自小蔫坏偷鸡摸狗都是小事，杀人放火他都敢干。


    “有次，就因为一句话他把人家的房子给点了，差点烧死5个人，老二知道后绑着他冲进火中，要跟他同归于尽，他吓尿，才知道怕……”


    作者有话说：


    惊曰气乱，恐曰气下，所以受惊后不自禁小便是生理现象。


    第64章 第 64 章


    ◎打架……◎


    二毛钓鱼, 范亚娟跟了一天没见着刘来娣的儿子，便去城里买了夏天的布料，准备给二毛三个做衬衣和短裤, 顺便给家里的老人也做一身新衣裳。


    二毛这两天运气不佳, 可能是鱼儿学聪明了，等了两个小时，和三毛决定换一个地方。


    顺着大湖往下走，芦苇青青, 春风拂面，芦苇越来越茂盛，终于找到一个水很深的潭。


    “三毛，我们在这里试试！”


    “好。”


    三毛现在完全可以自己钓鱼，他比二毛更有目的性，可能正因如此，两个人都没啥收获。


    二毛抛饵打窝，三毛下竿。


    姐弟俩今天誓要钓到鱼。


    不会儿三毛钓上来一条小鲤鱼。


    二毛也钓到一条。


    一条两条三条，二毛觉得今天终于把鱼窝窝找到了, 正高兴旁边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像是拦路打劫的。


    “王二毛，还我们家的大鱼来。”


    二毛扭头来看，啥时候来了两个小胖墩儿, 十二岁左右, 穿一身黄绿色的小军装, 神气十足, 不认识。


    “你们谁啊？还啥鱼呢？”


    “你说我们是谁, 你把我妈妈钓的十几斤大鱼放了, 你问我是谁, 你好意思吗？”其中一个胖墩叫嚣着冲上来，对二毛比拳头。


    “就是，我们是刘来娣的儿子。大胖和小胖。”


    二毛放好站起来，三毛早放下鱼竿严阵以待。


    “你们想抢我们的鱼？”二毛走近刘大胖，让他看自己桶里的鲤鱼。


    “我们不是抢，我们是让你还。”刘二胖出其不意一拳打向二毛。


    刘大胖紧跟其后对付三毛。


    二毛三毛也不是吃素的，二毛一拳挡住，桶一扔扑上来瞬时和刘二胖打成一团。


    这天下午，范亚娟总觉得心神不定。


    没一会儿，刘来娣领着鼻青眼肿的两个儿子叫骂上门。


    “范亚娟，你看看，你女儿将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范亚娟急忙从屋里出来，看二毛三毛提着水桶和鱼竿一起回来，二毛眼睛有点肿，其他看不出来。


    才跟刘来娣大声道：“我家孩子好好地湖边钓鱼，你家孩子应该在学校念书，你叫嚷什么——分明是你家孩子寻我家孩子不是，才被教育了，你好意思大人打上门。


    怎么，你还想和我也打一架？”


    “范亚娟杀千刀的，你不管你家孩子，敢打我儿子，我今天跟你拼命！”


    范亚娟看刘来娣后面跟了一大堆人幸灾乐祸的，两个小胖墩躲躲闪闪站在刘来娣身后，也火了。


    “你再嘴巴不干净，我不跟你拼命，我现在就打烂你的嘴！”


    “范亚娟，你个泼妇，你尽管来，我会怕你啊！”刘来娣骂骂咧咧冲上来。


    来看热闹的李秋花王春花冷眼旁边，其他几人都和范亚娟不熟，却都知道刘来娣的为人处世，有人也听说二毛把刘来娣的鱼给放跑的事，特意跟来看二毛。


    “刘来娣，到底怎么回事，让你儿子说清楚，我还是那句话，现在应该是你孩子上课时间。”


    “我儿子今天休息，不行吗？学校是你开的，你管的还宽，我说的是你娃打我娃的事，不是我娃上学。”


    范亚娟就学她顾左右而言他。


    ……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刘来娣的儿子找二毛打架打输被揍了。


    “你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你看一下把我儿子的眼睛打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失明了，就让你女儿嫁给我儿子照顾他一辈子。”


    刘来娣见范亚娟不管，拨开拉架的王春花奋不顾身要来打范亚娟。


    范亚娟本来觉得小孩子打架，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可一听刘来娣这么话，立刻火冒三丈，心道谁看得上你那窝囊废儿子！


    “刘来娣，比狠毒比坏，谁比得过你，放你娘的屁！


    你家两个孩子又胖又高，年龄比我娃都大，想捡耙柿子，你今天算找错人了！”


    两个火冒三丈的母亲冲到一起，边骂边互撕头发，围观的再要拉架，已经来不及了。


    范亚娟做惯活的手一拳一拳往刘来娣身上招呼，刘来娣一贯在军区胡搅蛮缠自觉无人能敌，岂料，遇到范亚娟算是棋逢对手了。


    “都给我住手。”后来的刘桂香带人将两个人拉开，双方头发乱糟糟脸上都挂了彩。


    范亚娟看她疼觉得解气，刘来娣浑身哪里都疼才知道怕。


    “你们两个，孩子们吵架打架，大人还打起来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军营重地，家属不遵守纪律，同样可以遣送回老家！”刘桂香不看范亚娟，看着刘来娣说。


    看热闹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范亚娟不怕，当着刘桂香的面警告刘来娣，说：


    “刘来娣，我娃把你儿子打伤打残算我的，少说那些没处使的话，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再嘴巴上没个把门的，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桂香瞪一眼刘来娣，刘来娣什么话没敢说，带着两个儿子灰溜溜回去了。


    范亚娟板着脸，回屋板凳上一坐，二毛三毛低着头，心疼妈妈。


    “二毛三毛，今天你们做得对。乱七八糟攀上来乱咬人的狗，你们见一次给我打一次，不管谁找来，还有我和你爸爸在呢！”想起刘来娣那混账话范亚娟气的浑身发抖。


    “妈妈，我知道了。”二毛扑进范亚娟怀里，抱住她。


    “刘来娣个泼妇，我女儿会看得上她那窝囊废，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泼皮无赖个臭婆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二毛赶紧安慰妈妈。


    “妈妈，你放心，我以后见刘大胖刘二胖一次就揍他们一次，打的他们见了我就绕道走！”


    范亚娟越想越气，这气怎么都没消，浑身瘫软站都站不稳。


    晚上王东林回来，不分青红皂白范亚娟将王东林一阵臭骂。


    “王东林，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这都是些什么人……”


    王东林抱着哭晕在自己怀里的媳妇儿，不知所措，不是打架都打赢了吗？新来的军嫂范亚娟战胜了军属里最跋扈泼辣蛮不讲理的刘来娣。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对……”王东林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二毛打赢了，妈妈也打赢了，王东林媳妇是个彪悍的母老虎，全军区都传遍了。


    媳妇还委屈啥呢？


    ——


    第二天，范亚娟懒洋洋床上躺着，二毛三毛王东林鞍前马后伺候吃饭如厕。


    等两天后，范亚娟终于气消，收拾妥帖出去买菜，大家看她的眼神兴奋又好奇，跟她搭话的陌生军嫂一下多了起来。


    “小范，你要点什么，有新到的五花肉，还有海带，小虾干都很新鲜，你来点？”连粮油店往常对她爱答不理的大妈许梅对她都格外热情。


    “谢谢大姐，五花肉来一斤，海带小虾干各来半斤。”范亚娟马上取出钱和票。


    回到家切五花肉的时候，范亚娟才想明白为什么——只怕自己彪悍的名声早传出去了。


    二毛发现妈妈反应过来了，帮忙做饭格外小心。


    范亚娟才发现两个孩子这两天，不钓鱼，乖巧的不像话。


    王东林这个狗东西，他一定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晚上，范亚娟不问缘由又打了王东林一顿，王东林笑着跟她开玩笑说：“彪悍的名声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后你来随军，最起码别人不敢再欺负孩子，不敢再欺负到你头上。”


    迎接王东林的又是范亚娟的一顿铁拳。


    夫妻生活格外和谐。


    二毛三毛觉得爸爸真可怜被妈妈打的嗷嗷叫也不敢说话。


    范亚娟不愿意出门了，爱上了扯布做衣裳，还买了好多线，买到个锁边机头准备带回家，王东林就跟战友换了布票，二毛三毛不去钓鱼了，喜欢跟着妈妈进城买布的时候一起逛逛街。


    等范亚娟屋里做衣服做鞋的时候，二毛三毛起床吃过早饭就坐公交车去城里，穿一身干活的衣裳，手里各自提着一个麻袋。


    二毛发现一个商机，现在垃圾站的东西特别多，有很多书，连环画，瓷器，家具等。


    二毛惦记上的是各种旧书。


    云城垃圾站有5个，二毛先到城中的这个，找四年级到高二的课本和练习资料。


    尤其是练习资料，二毛见大毛六年级的单挑出来，回去的时候直接到邮局寄出去。


    一个月二毛三毛找齐了三套书和几十本连环画几本小说。


    两个人合着又去捡垃圾卖垃圾，还因此认识了几个小伙伴，一个章超的小孩特别能打架，和二毛三毛不打不相识。


    二毛回来跟范亚娟说，范亚娟无条件支持孩子的行为，王东林摇头苦笑。


    等二毛三毛捡了一个月垃圾把云城逛完了，两个人也没了出门的兴趣。


    四月，天气渐渐地变热，尤其云城热的像蒸笼一样。


    范亚娟惊讶的摘下今年的第一茬豆角，用豆角洋芋五花肉盖馍馍，二毛干了两碗饭。


    放下碗，二毛和三毛躲在门口的豆角架下，看着园中郁郁葱葱的蔬菜，黄瓜架上小黄瓜都挂花了。


    二毛突然就有点想回家了。


    ——


    “东林，经过我们开会讨论，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带队执行，考虑到你和妻儿好不容易团聚，现在我代表军部和你谈话。这次任务重、牵涉广，我们和司令都认为你是第一人选。”


    这天早上，王东林刚到部队，孟建设就找王东林谈话。


    “首长，作为一个军人，我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就说具体任务是什么，大概什么时候出发就可以了。”王东林起身敬军礼，严肃道。


    孟建设回了礼，请王东林坐下，仔细说起任务，王东林静静地听着，表情越来越严肃。


    “这件事牵涉太广，彻底拔除需要两三年时间……东林，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妻子和孩子，最好，你能申请让他们来部队生活。”谈完了公事，孟建设语重心长的说。


    “老师，我相信组织。至于让我家属随军的事，不由我。范亚娟现在已经琢磨着什么时候回去割麦了。今年我们村开荒，多种了三百亩的麦子，她惦记着割麦，等粮食分到户，今年我家白面应该够吃了。大毛镇上读书，她也不放心。”


    孟建设无语，都想敲开王东林范亚娟两口子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水。


    回来，王东林踌躇再三，晚上睡觉的时候和范亚娟说：“我有事和你说。”


    “我有事也和你说。”范亚娟有点不好意思，主动握住王东林的手，小声说：


    “东林，家里的麦子快黄了，我想带二毛三毛回家——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可我们现在还年轻，这几个月我都快闲出病来了，无头苍蝇一样只知道吃饭睡觉，这样下去，我怕我会胖的你都不认识了。”


    范亚娟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主动偎进他的怀中，温软的说：“你知道我从小干活，这样闲的日子我过不惯。心里老惶惶的，你摸摸——”


    王东林板着脸，配合的搂着她。


    “我想过几天就回家。”


    “就想干活不想要我？”王东林低着头看她莹白的耳朵，“傻瓜，有我在，你还会担心没饭吃！”


    “没有没有，我们家都靠你呢，我也想跟着你。”范亚娟急着辩解，道：“等你退休了，我就天天粘着你，好不好。”


    “嗯。”王东林爱答不理高冷的答应了。


    第二天，范亚娟一改往日的颓废，勤快的像只蝴蝶，一会儿命令二毛摘豆角晒豆角干，一会儿命令三毛拔了青菜蒸青菜干。


    范亚娟自己把非嫩的黄瓜摘下来，切成长条，略微的晒一晒，用糖醋酱油腌成脆爽可口的黄瓜咸菜。


    想到家里人不好买黄球鞋，范亚娟带着二毛三毛进城买了二十双球鞋和袜子，买了二十几条亮色的毛巾，买了几匹厚厚的劳动布，瑕疵不要票的布还能用的范亚娟挑了些，一同打包寄回家。


    等范亚娟差点把院子里的菜媷干净了，二毛三毛也知道他们要跟着妈妈一起回家了。


    “三毛，走，再去钓几条鱼。”二毛鱼还没吃够呢，三毛也还想吃鱼。


    范亚娟每天去买一斤五花肉，用盐花椒腌了，再大太阳晒的干干的，买菜籽油切成块炸过，放在油缸里一天天屯着。


    四月初五，王东林回家说他要出门执行任务了，大概要忙三四年，忙起来可能过年也不会回家。


    范亚娟又开始舍不得王东林了。


    二毛三毛飞回家的心，也跑到王东林身上来了，对王东林嘘寒问暖，家里有好吃的都给他留着。


    “明天，我送你们坐车。”这天饭后，王东林对妻子和孩子说：“娟，我还是那句话，你干活是干活，要注意休息。


    二毛三毛，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切身感受到学习的重要性。


    爸爸就是典型的知识改变命运的人，我希望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通过学习，改变或者说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和妈妈衷心希望你们健康快乐。”


    “爸爸，我知道了，我也会看着妈妈的，不让她拼命干活。”二毛知道爸爸最担心妈妈。


    “爸爸，我会跟着姐姐好好学习，好好锻炼。”


    三毛很舍不得爸爸，舍不得这里。


    在这里，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百货大楼丰富的货物让人眼花缭乱，工装的工人，白大褂的大夫，军装笔挺飒爽的军人，好多的书，好多的街道和楼房。


    王东林视线落在妻子身上，当着孩子的面，范亚娟硬着头皮向他保证。


    “我会好好休息，现在大毛三毛三个大了也能干活。最主要的是家里有你的津贴，我们不愁吃喝，你就放心吧！”


    “嗯。”王东林沉声应道。


    两口子嘀嘀咕咕说了一晚上的话，第二天早起王东林请假把范亚娟孩子送上火车。


    二毛三毛趴在窗子上向王东林挥手，范亚娟也从窗户里探出头跟王东林挥手，火车渐行渐远，范亚娟靠着窗户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


    二毛三毛看着脚下大包大包的行李，听爸爸说他用不上，妈妈把家里能吃能用的都打包带回去，包括新买的锅碗瓢盆等。


    王东林给王东胜打电话让他通知家里，去车站接人，转头收拾好行李也出发了。


    第65章 第 65 章


    ◎新衣裳……◎


    拖着这么多行李, 经过4天的日夜赶路，范亚娟二毛三个当天下午4点多到了镇上，大毛和爷爷王大河大伯王冬智还有来看热闹的张大红和王桂花背着背篼等在车站。


    “妈妈, 你们可回来了！”大毛看到班车飞快的跑过来, 一跳一跳的朝着车上看，对上范亚娟的视线，大毛兴奋的喊道。


    “爷爷，我妈妈在这个车上, 你们快来！”


    王大河王桂花王东智张大红四个人赶紧走上来，等车一停稳，大毛先上车，昏昏欲睡的二毛三毛也醒了。


    两个人惊喜的叫哥。


    “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我妈妈还说不行今天就住到杏花姑家去呢。”


    二毛看到爷爷奶奶大伯大娘先喊人，一下从座位上起来，太好了, 有人来接，今晚上他们不用住别人家可以回自己家了。


    “你五叔说，你爸爸特意打电话了，你林爷爷专门村里通知我们的, 你们先头寄回来的东西, 我们都收到了。”


    王桂花和二毛三毛说话, 摸摸小三毛的脑袋, 发现两个小家伙又长个子了, 二毛已经是个律条条的大姑娘了。


    王大河和王东智张大红帮忙从车上将大包拿下来。


    范亚娟有些不好意思, 更多的是看到公婆妯娌受宠若惊, 她本来想着先寄在杏花家里，明天赶了队里的马来驮。


    “范亚娟，别发呆了，我们赶了两匹马在杏花家等着呢，你咋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会把老二的家当都搬回来了吧！”


    “一言难尽，回去路上说吧。二毛三毛为了坐车还没吃饭呢。”范亚娟摆摆手，拖着手里的大包。


    “那回去路上再说。天色不早了。”


    张大红帮忙背包，二毛三毛靠着休息看行李，五个大人来回两趟才将东西背到杏花姑家。


    杏花侯勇后面也帮忙背了一趟，两夫妻还做了饭，范亚娟三个各吃了一碗酸菜杂面拌汤，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双袜子。


    王大河和王东智把重的东西马背上绑好，五个大人一人背了一背篼，趁着天色赶紧往回走。


    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


    “范亚娟，你和孩子休息，明天我们在说话。”


    王桂花将村里看热闹的一众婆婆婶子们请走，留下范亚娟和大毛二毛三毛在家。


    “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这都快考试了，我还以为二毛三毛要在部队读书。”大毛门口烧热水一边说。


    “你爸爸出任务去了，我们就回来了。你爸爸说这次任务得去好久呢，你别说出去。”


    范亚娟笑着和儿子小声说，尽量的打起精神。


    二毛三毛没洗脸就爬上炕睡了。


    “我想着割麦，分麦子怎么也得回来，你学习怎么样？那欺负你的人还欺负你吗？”


    “没有，我很好。割麦还得二十几天呢。”


    大毛把脸盆和脚盆的水给范亚娟倒好，就跟她说，“妈妈，你洗了早点睡，明天我们在说话，明天星期天我不上学。”


    “好，那你睡去吧！”


    范亚娟洗了脸，泡了脚步，又给二毛和三毛擦了脸，回来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却不知村里对她的议论才刚刚开始。


    李大嘴回到大场上就跟队长媳妇说：“我刚刚去看了，范亚娟拿回来的都是新鲜货硬硬的，我摸了一下还有锅碗瓢盆那些。”


    “她拿锅碗瓢盆干啥？”


    “谁知道，她可能云城新买的吧。”


    “范亚娟人呢？”没好意思跟着去看的人问，“人变了吗？还是老样子？”


    这题李大嘴会。


    “她又白又胖，我估计重了有十来斤，脸圆圆的肉嘟嘟，穿一身军装改的新衣裳。”


    “听王桂花说，范亚娟只做三顿饭，跟着部队天天大米白面的吃，不胖才怪。”


    躲出来的李桂芝默默地听他们说范亚娟享福了怎么怎么的，越想自己越心酸。


    王东辉不给她钱，又不管她，娘家跟她要了好几趟粮食没给，都是一样的女子，凭什么范亚娟可以过得这么好。


    “这次回来是不是办手续的？”有人猜测着。


    “那不能吧，看范亚娟的架势，连锅都搬回来了，她肯定要在村里待着。”


    有人就觉得这说话的人傻不傻，好好地享福不享，回来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


    有人也想，就算村里待着，也跟大家不一样了！


    张寡妇听得一肚子酸水，只希望玉书能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将来有出息。


    “二毛那个子都快赶上范亚娟了。”梅花婶笑着说，“明天，你们谁和我一起去范亚娟家看看她都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大多数就摇头，心里又好奇到底不好意思。


    李桂芝气咻咻回家，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正屋都安安静静的没点灯，进屋，王东辉又不在，玉花和生才在炕上已经睡着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范亚娟慢慢从炕上爬起来，听到开门声，二毛也揉着眼睛坐起来，就问。


    “妈妈，我们今天吃什么？”


    没人应。


    门里出来二毛正迎上大毛端的碗，一碗酸菜节节，大毛看到二毛催促着说：“二毛赶紧洗脸，奶奶做了酸菜节节，你赶紧去吃。”


    范亚娟回来大毛把碗递给她，说：“妈妈，你先吃饭再洗漱你这睡得我都担心了。”


    范亚娟听儿子的话先吃饭。


    二毛洗脸，王桂花笑呵呵来叫她拿碗筷去吃饭。


    二毛见着端碗的三毛。


    “二毛，睡醒了吗？”王桂花一边给二毛舀饭，一边笑着问。


    “奶奶，早睡醒了，就是不想起床。”二毛端着碗，坐在小凳子上，调上辣椒和咸菜。


    “您和爷爷最近忙啥呢？我和妈妈在爸爸那边种的黄瓜都结果了，做的黄瓜咸菜特别好吃，你等等我去拿来。”二毛说着话，跑回屋一阵乱翻，终于包裹里找到一罐头瓶的黄瓜咸菜。


    二毛取个干净的筷子给自己和三毛夹了两根，剩下的都给王桂花，说：“奶奶，这瓶新的，给你和爷爷吃。特别好吃，妈妈还问刘奶奶要了黄瓜籽我们明年种绿黄瓜。”


    王桂花笑着接住，二毛顺着筷子给她夹了一根喂给她吃。


    “奶奶，你快尝一尝，真的好吃！”


    “我尝尝。”王桂花咬一口，意料之外的好吃，“怎么脆脆的，我看着软哒哒的，还以为不好吃呢。好，我们明年也种点这种黄瓜，专门腌咸菜。”


    “还有别的菜种，我们明年一起种，有一种叫牛皮菜的，种下去好好打理，特别好长叶子肥厚，吃起来有股甜味。”


    王桂花就想听二毛多说点，都忘了自己吃饭。


    王大河进屋里舀第二碗饭，二毛跟爷爷打招呼，两个老人家才坐着一起吃饭。


    “二毛，你好像长高了？你爸爸一天都忙什么，你们兄妹多久能见他一回呢。”王大河笑着和二毛说。他以为王东林还在工地。


    “爷爷，我爸爸早回军区了，我们每天都能见上面，等以后再去看他，爷爷你和奶奶也跟我们一起去。”二毛吃完饭，陪着他们，笑着说：“军区特别大，大家都可以在院子里种菜，云城特别大，有好多新奇的百货，吃食，还有街道和学校。”


    “你们年轻人能行，我和你爷爷出去就丢了。”王桂花笑着说，“听大毛说笋干和鱼都是你弄的，说你和三毛天天钓鱼，就为了吃鱼。”


    “那肯定的。奶奶，为了吃鱼，我们还和刘大胖打架呢。妈妈最后和大胖妈妈干了一架，军区都出名了。”


    范亚娟来舀饭，就听女儿正揭她老底。


    王桂花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范亚娟干架，能让范亚娟跟对方打起来，说明事情很严重。


    “为啥啊？”


    “因为我把大胖打了，大胖妈想让我给她做儿媳妇，嘴巴上占我的便宜，妈妈就跟她打了一架。”


    王桂花皱着眉说：“那你妈妈打的对，把她打趴下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要是遇到是我，我也打她。”


    二毛低头就笑，奶奶可比妈妈能干架。


    “那人后来还说啥了吗？”


    “不敢了，被我妈妈打怕了。爸爸的老师孟建设爷爷的夫人刘桂香奶奶是专门管军属的，觉得错不在妈妈，把对方教训了一顿，说她再不遵守纪律就遣送回老家，也会连累大胖他爸爸。”


    “那就好，那就好。”王桂花想问你妈妈打架连累你爸爸了吗？见范亚娟门里进来就没问。


    “娘，我给你和爸做了衣裳，买了毛巾和袜子。等会儿你到我屋里来挑。”


    王桂花就劝范亚娟再吃点饭，等范亚娟吃完饭，王桂花和看热闹的张大红三个玉也一起到二毛屋里来。


    范亚娟先给玉梅三个一人一双袜子一条洗脸毛巾，她们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谢，就回去了。


    范亚娟拿出她做的两套衬衫和裤子，两套厚衣裳给王桂花。


    “娘，这是你和爹的。衬衣我做的新样式，你试试看穿的习惯不，厚衣裳做的窄，二八月穿，棉袄等冬天我给你们新做。还给你们两个各买了一双球鞋一双袜子，洗脸的毛巾我也给你们买了两条，正好割麦的时候用得上。”


    “哎呀，给我做啥新式衬衫，我都老了，穿出去人家笑话呢。”王桂花抱着衣服笑得可不拢嘴。


    “娘，你不老，你换了试一试，看合不合身你让爸也试一试不合适我给改，家里有缝纫机，更快。”


    “谢谢你呀，亚娟。”王桂花抱着衣服回去了。


    张大红看完女儿们的新毛巾和袜子，跟着来和范亚娟道谢，说：“你咋给她们买新的，她们自己有呢。”


    “大嫂，你也有新毛巾呢，袜子也有。”范亚娟专门给张大红挑了一块大红的毛巾和大红的袜子，知道她喜欢红的。


    “呀，我也有呐，你给孩子们就行了，我不要——”


    “别跟我客气。”


    两个人推搡了半天，张大红不好意思的接了毛巾和袜子，连连道谢。


    范亚娟打发二毛给玉花和生才也送了新毛巾和新袜子，理都没理李桂芝和王东辉。


    王大河把四个兜的衬衫穿上，觉得有点束手束脚的不自在，王桂花偏偏在旁边说这么穿年轻了二十岁。


    “别不信我，你穿出去让大家看看。”


    王桂花说着，赶紧把自己的衬衫也拿出来试。


    雪白的的确良布料做的衬衣有型有版，王桂花虽然个子矮但身材匀称，穿着很好看。


    王大河看到老伴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没错，白色真的显年轻。


    “别当那烧料子，快点换下来，改天走亲戚坐席的时候再穿。”王大河自己换下来，还吆喝让王桂花换了。


    “等等，你先别换，亚娟还给你做了专门配衬衫的黑裤子，你都换上试试。不合适了早点改。”


    王大河系上皮带，王桂花让他把衬衣扎进裤子里，王大河听她摆布照做。


    大毛正碰上，夸道：“爷爷，你这样穿跟城里那些大爷们一样一样的，就一个字——俊！”


    “还有厚中山装呢，也一起换上试试。”王桂花说着把厚呢子外套也给王大河拿过来。


    王东智王东辉也放工回来了。


    看到老爹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加白衬衣，都围了上来，一句句年轻好看夸得王大河黝黑的脸泛起红。


    这板正合体的中山装，不仅王东辉看的眼热，连王东智都想要一套，这一套穿出去比镇上的干部都气派。


    王大河和儿子们说话，王桂花也换上了她的新衣裳，厚外套和王大河一个样式都是中山装，不过设计的略略掐腰，浅浅的灰色显得素雅端庄。


    “娘，范亚娟眼光可以啊，我也要扯布让她给我做一件你这样的上衣。好看的很。”


    王奶奶和梅花婶李大嘴几个来看热闹，把这对爱美的老两口子逮个正着。


    板正，样式新，布料好，这一身穿出去王大河两口子要在村里出大风头了。


    “这衣裳真合适，二婶你也给我做一件这样的上衣，我不要上面的这两个口袋，你给我只留下面的口袋，口袋给我留的小一点，做成暗袋，行不行？”梅花婶家的红红突然抓住范亚娟说。


    梅花婶想说女儿几句，可现在当着人面呢，再一个女儿8月就要结婚，家里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亚娟，我那里有块红布，你给大红做一个嫁衣，做一件这样的上衣，再做一条黑色的裤子。手工多少，我给你。”


    范亚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意这么快就来了，她本来以为等公婆的衣裳穿出去，才会有人来问。


    “能行。红红成亲，你又看得起我的手艺，这第一件手工费我给你免了。”范亚娟笑着说。


    见红红还围着王桂花要看里面穿的衬衣，范亚娟笑着和梅花说：“我拿回来的毛巾，等大红结婚我送她一条。”


    “谢谢你啊，亚娟。”


    “谢啥呢。”


    趁热打铁，二毛拉着害羞的爷爷，村里溜达了一圈，惹得老爷子们都夸范亚娟贤惠，王东林出息。


    心里想得却是也要扯布做一件和王大河一模一样的中山装白衬衣穿穿。


    就着宣传，范亚娟还真的开始了她的缝纫工作。


    作者有话说：


    村里只有白黄色的黄瓜，没有绿黄瓜。


    第66章 第 66 章


    ◎琐碎……◎


    范亚娟给来看人热闹的人一人一块水果糖, 李大嘴接了糖，看她昨天摸过的硬东西还没有拆开，就说：“她二婶, 你这包是啥, 咋硬的很呢？”


    范亚娟顺着她的话看过来，发现是她装布料的袋子。


    “那是布料，二毛爸爸给换的布票，我花钱百货商店买的, 城里时行的华达呢和双面卡布，可以做厚衣裳。”


    梅花说要看，范亚娟也见其他人抻着脖子要看，给拆出来，果然一包都是布料，其中还夹杂着两匹花洋布，给小姑娘做衣裳正好，也可以给年轻妇女做衬衫。


    梅花看中一块香色条绒布，可以做衣裳也可以做裤子。


    桂兰妈看上花布想给桂兰做件上衣。


    大多数人看着眼前这么多花钱都买不来的布, 不仅眼热，心更酸的不行。


    心里感叹，范亚娟到底和她们不一样了，这么多好东西, 她们一辈子都见不上, 别说做衣裳了。


    范亚娟跟着王东林真是享福了。


    “亚娟, 你这布怎么换啊？”桂兰妈没忍住问出声。


    “二婶, 你想换吗？”大姑娘雪娃也跟着说。


    “这都是我准备给家里人做衣裳的, 没想着换。”范亚娟为难的说, 她想换这么多人也不好说。


    王桂花人群里挤进来, 笑着说：“我看这样吧，你们谁喜欢出布料和手工钱，让亚娟给你们做一身。


    这布也不是她用来做买卖的，你们心里应该有数，至多是亲房邻居她给你们老远带回来的，你们看，行不行？”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范亚娟带布回来做衣裳传出去也扎眼，可不是做买卖就免了没必要的官司，谁举报也没用。


    “二婆，就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花钱请二婶子给我买布料的，是给我带的。”雪娃笑着说。


    梅花也跟着说，数大红最高兴，有布料她对象也能做一身新衣裳，结婚穿出去有面子。


    其他看上布料的妇人想订又想回家商量一下，有点踌躇，不想走也不说话。


    “你们看看先给谁做，没想好的回家好好想一想，这布可不便宜，明后天再来找亚娟，现在这一大帮人她也记不住，赶工你们也知道会影响质量，慢工出细活儿。”


    “就是，我回去问问我男人要不要做件上衣。”李大嘴高声说道，“亚娟，大红做了就给我做，你可别忘了。”


    “好。”


    范亚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几个人打定主意要做衣裳的就选布，暂时不做的人就结伴走了。


    见人都走了，范亚娟拆开一个装蔬菜的包裹，打开，青菜老叶子有点发黄，豆角黄瓜牛皮菜等还绿绿的，月季枝条也新鲜。


    “范亚娟，你居然把青菜都装回来了？”张大红听说范亚娟带了布料匆匆地里赶回来的，就看见一大包蔬菜。


    “大嫂，给你一把牛皮菜，这个菜好吃又好种，你试试。”范亚娟给张大红牛皮菜和两根绿黄瓜一把豆角。


    “你这个人，咋菜都拿回来了，老二吃啥？”张大红接着菜，絮叨着说。


    “东林我们回来，他一个人部队有食堂，我做饭的锅碗瓢盆都拿回来了，等我们再去看他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一起拿上就行了，他那放的久东西就不好用了。”范亚娟觉得总要解释一下，给张大红说了全村人也就知道了，省了麻烦。


    “哎呀，理是这个理，就是这老远的，数你劲大！”


    张大红走了，范亚娟也拿了一捆青菜黄瓜豆角给王桂花。


    又提了个篮子给大太婆和二太婆送了一捆，连着特意买给两个老人的两包特色点心和鸡蛋糕，两双黄球鞋和黑袜子，两个侄儿的袜子和毛巾。


    堂嫂黄秋女拉着范亚娟的手不让走，一个劲儿的说范亚娟以后享福的云云。


    大太婆笑呵呵的试穿着34码的球鞋，鞋还是有点大，得后根儿上绑个带子。


    “娟，东林一天部队是忙啥呢？”大太婆看不下去了给范亚娟解围道。


    “婆，劳你挂念了，东林一天练兵呢，反正忙得很，我一天到晚就吃饭的时候能见他一面。”相比而言，范亚娟更喜欢和老人说说话。


    “他那个人，有啥事也不给我说，部队有些事也需要保密，他也不能说”


    黄秋女吊梢眉弯了弯，舔了舔嘴唇，嘴巴上说着，“你们婆孙说话，我去做饭，亚娟今天我家吃饭啊。”


    “不了不了，我也要给孩子们做饭呢。”范亚娟觉得堂嫂这个是逐客令。


    等范亚娟一走，生亮和玉凤屋里出来跟老太太要鸡蛋糕。


    老太太乐呵呵给一人一个，自己舍不得吃取了半个，给孩子一个让给孙媳妇秋女送过去。


    范亚娟送的菜和吃的穿的二太婆一人独享，老人家正坡里挖了根面洗着呢。


    “亚娟，等晚上让大毛三毛来吃根面。”


    “好啊。”范亚娟嘴上答应着，回家跟大毛谁都没说。


    范亚娟用包袱包好给娘家的布料鞋袜吃食放好，其他的整理好一个个放到柜子里。


    球鞋大小都是按照各人的脚买的，大毛三个一人两双，范亚娟特意给王奶奶也买了一双球鞋和毛巾，傍晚时让二毛给连点心一起送过去。


    范亚娟在家休息了一天，大毛三个上学，她也跟着下玉米地除草挣工分了。


    每个人见了她都笑着打招呼。


    范亚娟趁空做衣服，先花了两天做的大红和她对象的衣裳。


    大红的衣裳做了一套，范亚娟还给她一块花布让做双布鞋，一起搭配，没收手工费。


    大红对象做了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布料是她的，布料9块1毛钱，上衣1块钱裤子6毛钱手工费一共一块六毛，范亚娟一共收了他们10块钱。


    可能看过大红对象的衣服，附近村想结婚的一对新人也来找范亚娟看布料，男的看上深灰色双面卡布料，爽快订了一身中山装，女的犹豫再三也订了一件相同布料的上衣和一条黑裤子。


    范亚军听说二毛一家回来了，领着菊花和小花来玩，正好，范亚娟跟着他们回了一趟娘家，把给大人的衣裳吃食一些用的都送过去。


    等范亚娟一走，范亚军就被范老头打了一顿。


    范老太太赶忙打发范亚东送来半扇獾肉，五只风干的椒盐野鸡和两只腊兔。


    二毛三毛过上天天早起上学的日子，范亚娟每天下地，现在每个月做22天工就够了，业余时间范亚娟都关在屋里赶制村里订的衣服。


    范亚娟忙的时候，还要王桂花帮忙做饭。


    农历五月初，大片的麦子成熟，从低处一直黄到山顶，水泉村的全体村民集体出动，以家庭为分组一片片的责任到人，开始抢收麦子。


    大毛二毛三毛每人一个草帽，从早上割麦到中午，再背麦子，数麦捆记工分，三个人平均能挣6个工分，范亚娟8个工分，一家人一天就能挣26个工分。


    张大红看三毛都能挣5个工分，又想打王生金，又看到两个女儿汗流浃背，心里越不是滋味。


    李桂芝消极怠工，王东辉也不管她，领着生才和玉花另起一块割，玉花早回去一个小时准备一家人的饭菜。


    王桂花和王大河老两口一组，镰刀挥舞的擦擦擦，一会儿一片麦田就光杆了，王大河晚上背麦，王东辉和王东智背了自己割的就来给他帮忙，两口子一天能挣18个工分。


    三湾、谭爱湾开荒的时候，收那么多洋芋的时候，人们都很高兴，可太阳爆晒的大夏天从这么远的地方背麦回去，是男人也得脱层皮。


    尤其三百多亩今年都种的冬麦。


    麦子还不能黄过，黄过了会掉麦穗，低处的割完，老队长组织所有人这两块地割，割着割着就黄过了，便宜了二毛三毛这些捡麦穗的孩子。


    碾场的人碾场开始，每天扬场，装粮食，实在没地方装了，老队长组织开始分粮。


    老队长起先还留着好粮食准备交粮，可等三湾、谭爱湾麦子碾出来发现颗粒更饱满更好，就把留下的都给大家分了。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今年的麦收任务圆满超额完成。


    按照劳5人口5的分配方式，二毛家四口人分得了300斤麦子，平均一个人八十多斤，爷爷奶奶两个人分了600斤，老两口天天吃白面都够了。


    水泉村每个人晒得黝黑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老队长组织大家开了丰收庆祝会，说今年风调雨顺，明年也能是这么好的收成。


    “我们村是时候组织一场社火了，老爷子，今年你们吃饱了饭，过年，怕要将所有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教教年轻人呐！”


    二毛一听耍社火，就知道今年过年有热闹看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考试，7月1号二毛抱着新鲜出炉的四年级镇上中心小学录取的通假书，看着屋里叠起的几麻袋粮食，想得是啥时候村里能通电，买一台电磨，电磨不仅磨面快，还可以麸皮和白面分开，她就能吃上正宗的白面。


    “二毛，快点，玉米地挖洋芋开始了，今年洋芋个头大，早早地挖回来免得虫害。”玉梅玉娇背着背篼在院子里叫人。


    二毛把给妈妈和三毛准备的水放到背篼里，赶紧跟着两个姐姐跑。


    玉米地里挖洋芋，其实孩子要占优势，他们个子矮，被玉米叶划到机会要小，一窝窝的洋芋在两株玉米之间，有的在玉米根，老人们其实不大喜欢这种套种的新式种地方法，觉得挖洋芋会伤着玉米根影响玉米结穗。


    二毛跟玉梅玉娇三个一块地，挖了不一会儿背篼就满了，便满地找大毛三毛和妈妈。


    听着三毛在老高的地方答应，二毛喊他自己过来拿水，找个地方坐下歇气。


    二毛下午挖了4背篼洋芋，记了2个工分，先回家做晚饭，等吃饭的时候，她代表家里来领分配的洋芋，李会计给他们家分的洋芋个头不大不小，中等个儿好洋芋。


    二毛坐下看着洋芋没多久，大毛三毛背了背篼把洋芋捡起往回背，今年洋芋没去年的多，他们家也分到五百斤，够一年吃的了。


    8月30号，二毛三毛开学了，范亚娟领着两个小家伙到镇上报名，得到个出乎意外的好消息，今年大毛可以直接在镇上读初中了，等上高中要考上一中就进县城读，没考上一中考上二中就到二中读距离自家镇有50里公路。


    “我就说大毛怎么迟迟不见通知开学的，小学毕业证早发了咋不见录取通知书。这样就好，你们两个可以跟着大毛一起上学了，我也不担心会有人欺负你们。”


    二毛也觉得是个喜讯，她上四年级，她哥上初一，她也可以在本镇读初中，来来回回三兄妹有个照顾。


    “妈妈，我哥学习紧张会不会住校呢？”二十里路，老远呢，来来回回就这么跑吗？


    “王玉琳同学，因为紧急通知所以教育局只派了教初中课程的教师，连他们现在都没地方住。”二毛的侯辉班主任也是大毛的语文老师，认识范亚娟。


    “好的，老师。老师好！”王玉琳赶紧给老师打招呼。


    “侯老师，以后就麻烦您了！”范亚娟见了老师还是很紧张，客气的微笑着说。


    范亚娟顺便给大毛也报了名交了学费，学校有考上初中的学生名单。


    现在辍学率挺高，升学率低，家长来报名简单问几句，只要考上的报名很容易。


    范亚娟把大毛三个一个学校读书的事回来一说，一家人都很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生金，他又没考上初中，在家吵吵嚷嚷着不读了。


    张大红还想让范亚娟给出出主意，被王东智给拦挡了。


    “别逼着生金读书了，他就不是吃那碗饭的料，看玉梅玉娇以后谁读书好，我们就供着读。”


    生金耍脾气王桂花也听着，正和王大河说呢。


    王大河叹口气，觉得是自己贪心了。文曲星出一个就了不起，他还想全家都吃这口饭。


    “老大自己有主意呢。”


    王桂花也就不管了。


    没两天，生金下地干活，张大红跑过来和范亚娟说：“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是这个理。”范亚娟附和着。


    “就不知道生金能干啥？他都十四了。”


    第67章 第 67 章


    ◎满月酒……◎


    “二毛, 你五婶生了一个男娃，麻烦给你爷爷奶奶带个信，让县城去一趟。”


    八月初六放学, 五婶的亲妈吴梅花一看到二毛就笑盈盈走过来说道：“娃娃胖得很, 出生有六斤，好抱的很……”


    “好的，吴奶奶，我回去一定给我奶奶说。五婶啥时候生的啊, 在哪里坐月子？”


    “说是还要商量，县城条件好，肯定在县城了吧！”吴梅花想起林美丽两口子为了孩子的姓什么已经吵架了。


    “吴奶奶，再见！”二毛看到后面出来的大毛和三毛，连忙跟上，要不，这吴奶奶一个高兴抓着她说半个小时，就耽误回家时间了。


    “二毛，你一定要把信带到了！”吴梅花不放心的朝着二毛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 一定带到！”二毛回头答应着。


    二毛回家，大门口进来，就叫王桂花。


    “奶奶，镇子上五婶妈妈吴奶奶说, 五婶昨天生了一个男娃, 带信让你们到县城去看娃。你们明天到街上, 一定要先给他们说, 我把信带到了。”


    王桂花乐呵呵从正屋出来, 老远, 笑着道：


    “我就说美丽也就这几天生了, 还想着哪天去县上去看看呢，那我得买30个鸡蛋，我存了90个，拿120个去，她差不多够吃一个月的。”


    王桂花这话却戳了张大红李桂芝的肺管子，想想她们坐月子的时候别说鸡蛋了，肚子杂面能吃饱都是好事。


    张大红还好，想得开点。


    李桂芝就不行了，当时就说：“娘，你给老五120个鸡蛋，你也要给我补够90个鸡蛋，你不给我就鸡笼里自己拿了。”


    “你拿，你都拿去！你就这样给你的娃做榜样，让生才媳妇也学你到时候看你咋办！”王桂花打发叫花子叫骂着，“李桂芝，你是越来越左了，一天天的，我都懒得说你。”


    饶是李桂芝扫兴，王桂花还是很高兴，老五两口子生了孩子，总算有后了。


    “娘，你准备啥时候去看五弟妹，我跟你一起去！”


    范亚娟给三个孩子下面，她今天晚上做的白面面条，腌肉洋芋臊子，炒的辣椒小菜，看三个孩子吃的欢，才到正屋。


    “明天去吧，我和你爸都去，正好问问吴梅花去不去伺候月子，要是她不去，那就我去，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要啥也都要有，你不会学李桂芝，问我要鸡蛋吧！”王桂花笑着说。


    “娘，我家啥都有呢，鸡二毛他们养得好，每天都吃新鲜的鸡蛋，我要你那一个两个我又富不了。”范亚娟也笑着说。


    “我家有60个鸡蛋，都是鸡才下的，给老五带上，另外，我听你说老五媳妇怀孕了，我用花布给孩子做了一身罩衣，换剩下一条新毛巾也给孩子，虽然老五两口子有，但那都是他的。”


    范亚娟这番话算是说到王桂花心里了，王大河在一边也默默点头。


    张大红见范亚娟来了正房，也跟着进来，说：“娘，你们啥时候去看孩子，我也跟着去，等会儿我找大娘商量一下，看她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是是是，你说的对，看我高兴的都忘了，你快去说说，别你大娘事后又要怪我。”王桂花拍拍头，笑着说。


    张大红范亚娟正屋里出来，就跟着范亚娟来二毛家，当着二毛三个孩子面就说，“老五有后，看爹娘高兴的。”


    “应该的。老五两口子也到年龄了。”范亚娟看大毛碗空了，赶紧给他添饭，大毛不让自己起来舀饭。


    张大红就觉得没意思摔着袖子，去大太婆家去说了。


    “大婆，你又抱着重孙了，老五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昨天生的，六斤重呢。我娘说打算明天去县城看娃娃，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呐？”


    老太太眼明耳亮，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笑着说：“老五有娃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你们年轻人去看，我等他抱回村里了再看也一样。三妹走娘家去了，你让你娘先去，你们等等你大娘。”


    “好，我回去给我娘说。”


    张大红大房回来，就准备着看孩子的礼物。


    第二天，王大河王桂花背着背篼和孩子的包被跟着大毛二毛三个一起早起，镇上坐车去县城。


    当天下午，王东胜背着四瓶西凤酒和王大河一起回来，王东胜把一瓶送到岳父家报喜，一瓶拿回家给亲房邻居报喜，这样要是办满月酒，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王东胜整个人大变样了，一米七的身高，穿着一身板正的工装，脚蹬油光水亮的牛皮鞋，头发梳的非亮，满面红光一副春风得意。


    他提着酒挨家挨户的倒酒，逢人就说城里生活多好多好的，他一天都干什么工作，工作有多么轻松。


    “队长，家里孩子想吃点心跟我说，我下次给你们带回来啊。”


    “老五，免费给的吗？我家孩子现在就想吃。”看热闹的李大嘴当他说的真话，笑着说。


    “啊，我这次没带回来，下次下次带回来，给你们小柱子给一块，你记着啊！”


    老五还真的要给李大嘴给点心。


    这是发达了。


    晚上，王东胜特意留着酒，给王东智倒了，王东辉喝了，特意给范亚娟倒了一杯。


    “二嫂，过去我多有不对，您大人大量海涵，这不是穷的么，以后，大毛县城读书有我呢！”


    “老五，恭喜你喜得贵子。过去的就过去了，都是一家人。”范亚娟接了他的酒，笑着说：“这杯酒，我替你二哥喝了，也祝你和美丽工作顺利。”


    “那二嫂，你忙。”


    王东胜看大毛三个写作业，本来要和二毛说话道谢的，也悄悄走了。


    看老五得意的样子，张大红给范亚娟使眼色，到底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李桂芝见王东辉一副高兴的样子，心酸的不行，嘴巴上却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真的拿王桂花的鸡蛋。


    大毛三个又跟村里一帮人到镇上，王东胜要回去看娃，范亚娟张大红李桂芝张三妹黄秋女几个要去看孩子。


    村里人家都给张大红带了礼，毕竟走县城要坐车花钱，还不如给王东胜孩子多装几个鸡蛋，所以带的礼都王东胜自己背着，他特意写了个礼单，谁谁谁给的啥礼都做了登记。


    车票2毛钱，范亚娟五个的车票都是王东胜出的，张大红这才满意，范亚娟不理妯娌的眉眼官司，看着窗外。


    汽车走了一个多小时进了县城，食品厂在中间不用坐到车站，王东胜让师傅停车，带着范亚娟5个进了食品厂的大门，往后走一段路，就到了新盖的两层员工宿舍楼。


    王东胜林美丽分到的房子在二楼远离厕所的西面第一家，进门一个客厅，进来还有一个单独的睡房，相当于一个二十五平米左右的大房间中间隔成了两间。


    客厅放了小茶几，放了一圈小凳子，靠着墙放着一个崭新的立柜和桌子，还有做饭的蜂窝煤炉子，煤炉子上正炖着黄豆猪蹄。


    “二嫂，你们几个随便坐。”


    让大伯娘张三妹先坐，黄秋女眼睛骨碌转着，张大红李桂芝坐下，范亚娟捡一个靠里面的凳子，这时候，听到声音的王桂花也笑着从里屋出来了。


    门一开就看见林美丽抱着孩子坐在大床上，见张大红看过来，就笑着和张大红说：“麻烦大伯娘大嫂二嫂了，生礼多有福气，一生下来就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哎呀，你们两口子有文化，娃娃叫生礼真好听。”张大红笑着起来，进屋里看孩子，张三妹黄秋女也跟着进屋。


    里屋和外屋不一样，床旁摆着崭新的梳妆台大圆镜，对面四扇两开门的时髦的大衣柜，窗户边还放着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旁边矮柜上放着一垒新被子，和婴儿用品，奶粉等。


    房子中间最显眼的一米五大床，铺着大红的锦缎被子，床单也是大红牡丹花样，垂下去床边一尺，分外的好看。


    林美丽见小宝宝睡着了，给小宝宝放到大床边上的小床上，张大红几个见他红嘟嘟的，裹着厚包被，睡得香香的，立刻用气音小声说了几句就从屋里退出来了，还不忘关上门。


    “大嫂，时间还早，我领你们县上到处转一转，等下次来，你们就熟悉了。”


    正中下怀，张大红乐呵呵答应了。


    范亚娟留下跟王桂花小声说话。


    “林家祥两口子起先想让孩子跟他姓，老五不同意，美丽跟老五吵了一架，两口子关在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啥，后面就给孩子叫王生礼了。


    气得吴梅花昨天回家了，看老五和美丽的意思，这月子可能我伺候了，你回去记得给你爹说一声。”王桂花一边说一边翻着小锅里的猪蹄。


    “要是我伺候美丽坐月子，你和老大家的商量一下，看谁给你爹做饭，最好一人一天也行。”


    “娘，我都行。我回去问问大嫂。”范亚娟小声应道，“我们拿了几百个鸡蛋，你看——”


    “美丽有主意呢，他们厂做鸡蛋糕，蛋糕，点心都要用到鸡蛋，不行让美丽卖了，我再给带新鲜的。”


    范亚娟也是这个意思。


    林美丽见孩子熟睡了，出来和范亚娟王桂花说话，范亚娟发现她也有变化，不仅人胖了，笑起来傻乎乎的甜。


    “二嫂，麻烦你们了，我跟东胜商量好了，等孩子二十几天了就回村，我们准备在村里给孩子办满月酒。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和大嫂帮忙。”林美丽板凳上坐下，范亚娟让她挨着火。


    “美丽，你现在别担心这些，好好调养身体，吃好睡好，满月酒有爹娘我们大家帮忙呢。”


    “二嫂，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林美丽娇娇地说，王桂花背着她翻个白眼儿。


    大约十一点半，王东胜带着张大红四个回来，林美丽吃了饭已经睡了，王东胜看看时间，叫上王桂花范亚娟食品厂食堂吃了一顿大锅饭，再把范亚娟她们送到车站，坐上班车买了票才回去。


    “这老五稳重不少，懂事多了。”张大红目送王东胜走远，笑着和范亚娟说，“这男人吧，有了孩子就有了担当。”


    “娘要给美丽坐月子，爹的饭菜咋做？不行，就你家一天我家一天，怎么样？”张大红说话，看都没看李桂芝，害怕她跳得高，懒得再招惹。


    “能行，都在我家吃都行。”范亚娟答应着。


    “那可不行，我和东智咋说都是老大，咋能把老人都甩给你。”张大红的话也让黄秋女侧目。


    “老五这是发达了，听村里说，我还不相信，这一趟来一看，那新家具，新被子，我发现人家，跟我们天差地别，家里孩子还是要读书呢。二婶二伯有本事，多亏送他读书了。”黄秋女阴阳怪气的说这话，看着她婆母张三妹。


    “爹娘确实有先见之明，也要孩子争气。”张大红冷淡的回她一句，转头看着窗外。


    到了镇上，李桂芝急匆匆第一个下车，偷偷摸摸走到一个茅草屋后面扒拉半天，掏出来十个鸡蛋，裹在手里的提篮里。


    范亚娟算了算时间，等二毛放学还有一小时呢，跟张大红商量着他们现在回去吧。


    “这李桂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张大红也就随口一说，和范亚娟张三妹黄秋女一起走。


    没走两步几个人街上又碰到了吴梅花，被她热情的抓着屋里坐，张大红范亚娟四个都被热情的请到他们粮管所分的房子里。


    吴梅花给四个人玻璃杯倒好开水，笑着说：“你们去看美丽了吧，辛苦你们走一趟，孩子奶水足，美丽和东胜也少受点罪。这孩子啊，从小到大一点都不省心。”


    张大红见她欲言又止，就说：“我娘留在城里看孩子，女人坐月子是大事，我们农村别的没有，鸡蛋多，不愁美丽没吃的。姨，你和姨夫给娃准备的衣裳新潮。”


    “哪里哪里，也是我们的孙子。”吴梅花被张大红说得一下高兴，又夸起来王东胜来，“东胜自从美丽怀孕，家务活都包了，连我这个做娘的见了都说美丽，东胜还劝我。”


    范亚娟端起杯子，见黄秋女喝了一口水一脸的惊喜，她喝了一口开水原是放了很多的白糖。


    “他大嫂，你喝水，喝水。”吴梅花示意张大红喝水，又跟范亚娟说：“他二嫂，你们家二毛懂事，比个大人顶事，我给她带信，一定能带到，以后，你要是有啥事，孩子晚上可以到我们家来。”


    破天荒头一次听吴梅花这样说，往日见了村里人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样子连招呼都不愿意打。


    张大红心里这么想，嘴巴却附和着说：“家里二毛最聪明伶俐，靠得住。”


    “是啊，是啊。”吴梅花接着道，心道：二毛她爸爸现在可是团长了，说出去全县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看吴梅花家里的时钟指向4点，范亚娟说二毛他们放学了，张大红就说她们得回家了，吴梅花说吃了饭回去，张大红几个说不了不了，该回去了。


    二毛半路上看到妈妈，高兴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


    “妈妈，你是去看五叔的娃娃了吗？他叫啥名字，长得好不好看啊？像五叔还是像五婶？”


    “好看，胖嘟嘟的。叫王生礼。”范亚娟替女儿背着书包，又问二毛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你五叔说，说九月初五要在村里办满月酒。”


    “妈妈，会办酒席，坐席吗？”这么久了，二毛还没到亲戚家遇事坐过席，吃过酒。


    “馋了？”范亚娟知道女儿想什么，笑着说：“应该会办酒席，你五叔五婶双职工，一个月七八十块钱的工资，一个人的工资办酒席绰绰有余。”


    “有肉吃啦！”


    “家里腌肉不爱吃了啊。”范亚娟见女儿小气音跟自己说，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


    “妈妈，谁嫌肉多呢。”


    九月初一，王东胜带着林美丽从县城回来，王大河赶着马街上接的人，因为林美丽还没出月子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王东胜给牵着马，王桂花吴梅花张大红三个给帮忙抱孩子。


    因为办完满月酒他们就回县城，林美丽和孩子安置在王桂花和王大河的房间，王桂花王大河另外打张床住在正堂，白天把床铺一拆也干干净净的。


    王东胜把媳妇娃送回来，就急匆匆镇上、县上准备办酒席的吃食。


    二毛见五叔忙出忙进的，九月初三晚上老队长组织给派家具，全村五十几户的主事人都聚在正房。


    老队长派一个家具，会计就写名字登记件数，一家要是出一个八仙桌，那么其他人家就派长凳四条凑一桌，八仙桌派了十二桌，配套的长凳就得四十八条，剩下的锅碗瓢盆碟酒杯酒壶都要的分派出去，村里各家有什么大家都清楚。


    两个小时很顺利的都安排好了。


    二毛没见过派家具，觉得稀奇从头听了个尾。


    家里遇事妯娌帮忙是大头，兄弟待客，也差不多相当于一家子待客，虽然分了家，这时候显现出家族凝聚力来了。


    初四，全村老少来都来帮忙摘菜，搬桌凳搭帐篷，准备明天的酒席。


    现在九月，新鲜蔬菜不多，洋芋充足，辣椒还有，青菜萝卜白菜也能吃了。


    新鲜的韭菜二毛家菜地割了半背篼。


    王东胜街上背回来一背篼莲藕，算一道稀奇菜。


    另外准备的烧鹅烧鸭糯米红糖海带和小鱼干算是村里头一份。


    等洋留爸准备好菜单要走，王东胜趁着夜色背回来半扇猪肉，连着一个猪头3副猪肠。


    “东胜，你这是花大钱了。”洋留爸一边笑，一边帮他背上卸下来，“我这菜单都制定好了，你这肉准备咋做？”


    “二叔，做一个梅菜蒸肉，做一个瘦肉炒辣椒，做一个红烧猪大肠，猪头就凉拌吧。”


    “好好好，这样就够十二道菜了。”


    这么晚了，也不好叫别人，王桂花又叫范亚娟张大红李桂芝帮忙，四个人将猪肉收拾干净，洋留爸喝完酒说怎么煮，就走了，留下的活儿都是娘四个连夜整制的。


    梅菜没有，范亚娟还拿半袋子二毛晒得辣根菜泡了。


    九月初五，星期六，中午放假，二毛中午放学喊上三毛急匆匆往家里跑，今天回去可以吃席了。


    这天，早上，王大河家的客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早来的客人先和全村帮忙的一起过早，吃的是菜汤和杂面馍馍。


    等中午十二点开大席，宾朋好友坐上大席，一桌八个人，两个人一条长凳，要是客人带了孩子也添一双筷子，孩子大就少安排一个人。


    第一轮十二桌坐满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村里搭礼的要等坐第二轮大席。


    大碟桌子上方盘里放的四个干碟子分别说瓜子、花生、洋芋菜和八个水果糖。


    大席开始先上了一个凉拌粉丝海带丝，再一个热菜炒瘦肉辣椒丝，再一个凉拌莲藕，一个切块的烧鹅摆盘，等红烧肥肠之后接着一道烧鸭洋芋块，到了抱孩子出来剃头的时候。


    范亚娟厨房里忙的昏头转向，还惦记着二毛差不多放学快回来了，背着人拿个碗，等菜都出好，剩下的各样都给夹了点防着给二毛放着。


    玉娇玉梅玉花三个端着碗，在厨房里一起吃菜，后来生亮和玉凤也来了。


    张三妹不说话，黄秋女给孩子拿勺子舀，被洋留爸瞪了几眼，说不如让生亮玉凤外面坐席去，她才收敛一点。


    这边，婴儿剃头的地方，都是红彤彤的红缎面，吴梅花今天是孩子的外婆是主角，要抱孩子剃头的。


    作为喝了喜酒的外婆她来的时候烙了圈圈，提了奶罐，孩子剃头前还要往水盆里扔za水钱。


    小宝宝的两个姨姨夫也来了，还有林美丽的舅母们，现在都围着孩子，等扔za水钱。


    喝了喜酒的还有两个太婆的娘家人，以及王桂花的娘家人，他们女眷也等着扔za水钱。


    太阳正好，孩子被吴梅花抱出来坐在小靠背椅上，剃头师傅开始沾水准备剃头——铛铛铛的分分钱雪花一样落在水盆里。


    林家祥直接扔了十块钱在红彤彤的礼盘里，林美丽的大姐二姐也扔了2块钱纸币，其他人几毛几分都有。


    有专门记账的人，这些钱最后收起来都给主人家。


    别的宾客上礼都在李会计这里，一个可靠的亲房帮着数钱。


    孩子剃了头，放一阵鞭炮，抱回去给林美丽，亲朋好友继续坐席。


    王桂花作为家里的女主人，给每一个来吃酒的小孩发红包，每个小孩都得了1毛钱，大人们为王家的大方惊叹不已。


    上了甜糯的糯米红糖碗赢得宾客喜爱，最后一道梅菜扣肉，香的大家牙齿都要掉了，尤其对老年人更友好，都夸洋留爸这道菜做得好。


    “老五出息了！”


    “大出息。”


    “这一道菜要几块钱呢！”


    最后上的又是一盆菜汤和杂面馍馍，这一轮席也就起席了。


    远亲吃了席就回家了。


    二毛三个回来，刚好赶上第二轮开席。


    第二轮席都是村里人近处人坐，二毛三毛大毛玉梅玉娇玉花生才生亮玉凤兄妹直接坐了一桌。


    范亚娟端着红烧肥肠出来，就见女儿没吃过饭一样，抢着夹菜，半碗的瘦肉辣椒烧鹅烧鸡看着有点丢人呐！


    再看，桌上的每个孩子都这样，也就一笑而过，回去继续埋头苦干。


    等这一轮席散了，待帮忙的乡亲邻里，范亚娟张大红才稍稍有点喘气的功夫。


    二毛酒足饭饱摸到厨房来，范亚娟端给她一碗菜。


    “酒席上菜好吃，你多吃点，在以后不惦记了。”


    “谢谢妈妈。”二毛想想自己刚刚坐席抢菜是有点丢人，可酒席上的菜真的好吃，比自己家里做的菜更有另一番好味道。


    “二毛，你等等，这有一碗没蒸的梅菜扣肉，你端回去明天当早饭，夹馍馍吃，这道菜能出席面，多亏了你晒得菜干。”王桂花当着所有帮忙人的面给二毛一碗梅菜扣肉。


    “谢谢奶奶！”二毛惊喜的接过碗，赶紧跑了。


    害怕被人羡慕啦。


    “这辣根菜干和五花肉一起蒸出来，没想到这么好吃！”


    “是啊。”


    “这梅菜扣肉二毛还是二毛想出来的。”王桂花得意的笑着说。


    最后坐席款待了帮忙的人，王桂花给各家分了菜肉，总算能缓口气。


    不料，老队长突然广播里说，王东胜包了一场电影，晚上在大场里放映，各家各户早早地到大场占位，别村的他早早就给通知了，害怕人太多，本村的人没地方坐。


    等又送走了县里来专门放电影的人，收拾院子里垃圾的时候，王桂花追着王东胜打了一顿，一边骂着：“你个烧料子，你敢背着你爹包电影，一场电影就是眼前花，那钱都够你吃两个月饭的了。”


    三十块钱！


    一场电影三十块钱，看个热闹就花了。


    烧包子！


    留下大毛三毛帮忙打扫院子，二毛早拉着范亚娟去大场占位置了。


    晚上七点半，电影开始放映，放映员开始调片，王东胜包的是65年发行的新电影《地道战》，放一场要五十块钱。


    “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伴随着这首振奋人心旋律，人们仿佛来到了血雨腥风硝烟弥漫的抗日战争时期。


    全村二千多人，还有别村赶来的几百人，差不多三千人一起看电影，这么大的场里，旁边山上，房子上树上都是人，人们静悄悄的看着大银幕。


    二毛看人，再看光影神话中的屏幕放着的电影，也热血沸腾。


    看完电影，场上的人唱起了主题曲，二毛跟范亚娟一起回家，挥着小手，也唱起来。


    “地道战，嘿，地道战……侵略者敢来打得他人仰马也翻——嘿，地道战！”


    “妈妈，电影真好看，以后我们去看爸爸，也让爸爸请我们看电影哦。”


    “好，让你爸爸请你看电影。”


    今儿这电影还是托了生礼小朋友的福。


    吃席也是。


    王东胜凭一己之力让水泉村酒席质量上了三个层次，给以后村里办酒席画下榜样，没酒没肉都不敢办了。


    ————


    “老头，这东胜今天也太出风头了。”王桂花揉着站累了的腿，板着脸说。


    “热闹热闹嘛，有啥呢！尽是新奇玩意儿，你不爱看电影啊？”王大河慢吞吞的吸口烟，小麦色的脸上嘴角上扬。


    “谁不爱看电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呢，放电影真神奇咔嚓咔嚓的响，我以为啥坏了呢！”王桂花边笑，带着骄傲说：“老五这遇事放电影，还是村里头一份呢！”


    “这头一开，以后村里红白遇事就算没钱，也有人会放电影。孩子们有福了。”


    “对对对，二毛平时多淡定的娃，今天跑得比谁都快。这样想一想，老二这小子也太低调了。”


    村里都不知道他当团长了。


    范亚娟也太低调了，啥话都没说，村里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老二那是干大事的。稳得住。”不像老五烧料子一个，有点钱藏都藏不住，他倒好连藏都不藏，以后有他受的。


    王大河想到此，就放下水烟，板着个脸端洗脚水去了，王桂花看他变脸，摸不着头脑。


    “这个臭老头，好着好着就不高兴了！”


    伴着村里人每个人哼哼一两句的《地道战》，王东胜两口子在方圆几里地烧料子出名了。


    人们下意识觉得县食品厂是个顶顶好的单位，以后要让娃娃好好读书。


    林美丽和王东胜整理礼单，王桂花王大河在旁边看着，有些礼是要老两口还的。


    王东胜就将这些钱给王桂花让放着。


    “娘，我们明天就回县上了，你们有空就到县里来，等美丽产假结束，可能要娘到县上帮忙带孩子。不过，那时候生礼也六个月了，应该好带了。”


    王桂花点点头。


    王东胜将舅家送来的馍馍，分给张大红范亚娟李桂芝一些，剩下的拿不动的就都留给王桂花老两口。


    王桂花两口子叫了张大红王东智给帮忙送到镇上，看着他们上车才回来。


    “娘，老五出息了，他叫你去享福你就去。”张大红嘀嘀咕咕给王桂花说，“孩子谁带，将来跟谁亲。”


    “我稀罕啊，都是孙子，一样的。”王桂花嘴硬道：


    “那么个蠢东西，烧料子，孩子就该他自己带才合适，花钱如流水似的，半年的工资都洋祸上了吧，我去了喝西北风……”


    王桂花这话，说的张大红哑口无言。


    第68章 第 68 章


    ◎郭嘉……◎


    一转眼到了冬月, 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二毛每天起床都有困难，再一想要走二十里到学校，赶紧爬起来急匆匆后院上厕所洗脸刷牙。


    范亚娟已经做好了早饭, 烧面茶吃烤馍馍, 因为中午放学不回家吃饭，二毛三个还要带中午的干粮，带点菜，主食基本上是一个人一个白面多玉米面少的二合面馒头。


    学校没有热水, 要喝水要跟老师要，二毛嫌麻烦，又不愿意到杏花姑家去，晚上回来吃饭像饿狼。


    “二毛，今天梳什么头发？”范亚娟见女儿端碗吃早饭了，取了梳子给她梳头。


    范亚娟手巧，每天给二毛编不同的花样儿，饮食跟上二毛的头发也多了。


    “梳一个辫子扎起来。”二毛边吃馍馍，边说。


    范亚娟立刻从头顶往下编四股辫儿, 辫好，扎好头发，二毛正好吃完早饭。


    “你们每个人一个鸡蛋，辣椒菜让大毛背上, 中午想喝水让三毛跟老师要, 晚上回来走快点, 现在天黑的早, 手电一定要有电, 没电了供销社买上, 别摸着黑走路。”


    “知道了, 妈妈。我一定注意。”二毛背上书包，三毛大毛已经在大门口等她。


    村里还有桂兰和二毛一起读四年级，桂兰爸爸陪着她在路口等二毛三个。


    天黑峻峻的，二毛三毛一个手电，大毛一个人一个手电走在最前面，桂兰打着手电走中间，二毛三毛断后。


    村里还有到镇上读书的，他们都烧火把，不过，他们每天走的要晚上半个小时，路上又走的特别快，大毛怕二毛三毛跟不上走，就提前半个小时出发。


    上学走的下山路，二十里路差不多一个半多小时到镇上，现在地上有霜，硬硬的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起了滑。


    二毛穿上妈妈给做的厚棉鞋，鞋底子上绑了铁的防滑钉，到了坝里把防滑钉带子一解，放到书包里。


    三毛每天打手电的手冷的冰凌一样，二毛给用麻绳织了一个手套，给大毛也一只，粗糙是粗糙，但里面放上棉花相当保暖。


    范亚娟从二毛这里得到灵感，特意做了两只好看的蓝布棉手套，给大毛和三毛戴。


    “二毛，你作业做了吗？”


    “做了，你没做作业吗？”到了坝里，天微微亮开了，桂兰和二毛走在一起边走边说话。


    “我昨天晚上没做完睡着了。”


    “没关系，最好不要抽查到你的作业。”二毛也只能安慰小伙伴今天小组长打瞌睡没看到好朋友作业没写完。


    侯辉班主任厉害的很，谁没写作业要挨打。


    到了四年级的教室门口，二毛浑身暖暖的，跺跺脚，搓搓脸，见门开着进来。


    教室空空的，今天值日生还没她和三毛桂兰到校早。


    教室里的火垒没人生火，一股湿冷。


    现在冬天教室取暖，就是地上挖个坑，前面一个后面一个，烧了黑炭取暖，夏天的时候盖上土整平。


    “我们生火吧！”二毛三毛桂兰三个人用早先拿到教室存起来的细柴火，引燃，慢慢地点着黑炭。


    顿时教室里老烟小烟的冒，一阵火生着了慢慢地放炭，等街道附近山村的同学来，教室已经暖和了。


    火生好，二毛三毛烤了一阵火，桂兰赶紧写家庭作业，四年级功课重，家庭作业多，已经教写作文了。


    早上两堂语文上完，开始做眼保健操，然后是两节数学，中午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放学。


    附近的同学都回家吃饭了。


    大毛带着饭菜来找二毛，冬天还好，教室里有火，二毛可以用喝水的缸子自己烧开水喝，也可以将饭盒放在火边烤热，饭盒里的菜热气腾腾，烤的焦黄酥脆的馍馍也能吃了。


    桂兰还有几个女同学和二毛三毛十几个人在后面烤火，烤馍馍吃饭，剩下的几个男生在前面烤火吃馍馍。


    大毛的饭菜香飘起，惹得同学都咽口水，二毛觉得自己不地道，催促大毛三毛端着菜到外面去吃。


    吃过饭，大毛水壶里给二毛一杯热开水，二毛三毛回教室里休息一会儿，开始写作业。


    有时候吃过饭，二毛会从体育老师跟前借来跳绳，和一帮人一起操场上玩半个小时，再教室里开始做作业。


    写生字，写大楷，写练习题。


    一个小时作业写完了，二毛估计着老师会布置的家庭作业，早早地提前写，每天二毛多写一篇小作文。


    下午多得是体育和音乐课。


    2点上课，4点放学。


    体育课，三毛喜欢打兵乓球，陪练二毛擦擦擦几个杀球，三毛蹬蹬跑着光捡球了。


    旁边郭嘉看了好一会儿，跟三毛说：“王生明，让我和王玉琳打一盘，可以吗？”


    “可以！”三毛赶紧将乒乓球拍递给郭嘉。


    二毛认识这个同学，以前和他爸爸郭三力到村里炒过爆米花，看样子要比她大个两三岁。


    郭嘉刚开始的时候，发球很温和，二毛因为没了耐心，谁上也一样，拍子挥的像是要跟对方打架一样狠。


    两个旋杀球过去，郭嘉的球风也渐渐地凌厉。


    一个飞球差点没接住二毛板正态度，与他杀。


    21比21


    全班同学都不打了，全部过来围观。


    “王玉琳，加油！”


    桂兰第一个给二毛喊加油。


    男生也开始给郭嘉加油。


    这节体育课的代课老师肖老师，走过来代替三毛给两个人当起了裁判，严肃道：“现在比分21比21，打到31:31之后，谁第一个得分，这场比赛，谁就赢了！”


    “王玉琳，加油！”


    “郭嘉，加油！”


    同学们此起彼伏喊加油。


    场上比赛越发激烈。


    郭嘉一个旋球，二毛差点没接住，反手一击，刚刚过网，郭嘉迅速回护长胳膊一伸，球又到了二毛这边，二毛跳跃一个杀球，看得人心惊肉跳。


    郭嘉接住，然后又是你一个我一个两人开始互相接球，比赛又陷入僵局。


    “王玉琳，速战速决！”


    “郭嘉，再赢一球，这场，你就赢了！”


    ……


    “比分31:31——双方交换场地，换发球！”


    二毛一个假动作，兵乓球朝着郭嘉左手而去，郭嘉跳起，反手一拍，球擦边落地。


    二毛输了。


    “郭嘉赢了！”


    郭嘉赢得了男生的面子，被他们簇拥着走了。


    二毛觉得自己体力用尽，这一场，她用了全力，郭嘉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等二毛做恢复运动，三毛教室里给二毛把水壶取来，二毛抱着水壶咚咚咚一口气干了半壶开水。


    “姐，吃点馍馍。”三毛包里拿出半个热乎乎的烤馍馍。


    “谢谢。”


    二毛大口吃了几口馍馍，又喝了点水，把馍馍掰了一半让三毛悄悄给郭嘉。


    下午放学，二毛走路腿才有点劲，因此回家迟了半个小时，天色灰麻麻地黑了。


    从距离老远范亚娟叫二毛答应，到现在范亚娟焦急的等在村头，来接他们。


    “今天回来的咋这么晚，快点回家，饭菜都准备好的，烤火暖和暖和早点睡觉。”


    桂兰爸爸也来等桂兰，询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妈妈，是姐和郭嘉打乒乓球，打到31:31了，姐太厉害了，再赢一个球姐就赢了郭嘉，郭嘉比我们要大两三岁，还是男孩，肖老师都说姐姐兵乓球打得好……”


    范亚娟看二毛一眼，二毛这孩子一向与世无争，没想到这次会坚持这么久。


    吃饭的时候范亚娟没忍住，问：“二毛，郭嘉打乒乓球很厉害吗？”


    “很厉害。”二毛接过大毛递过来的晚饭，一碗香喷喷的菜肉连锅米饭，一边答一边开吃。


    干了一碗饭菜，喝了一杯水，休息休息，二毛再来一碗。


    大毛三毛吃了两碗，锅里油乎乎的锅巴，范亚娟铲出来给三人平均分了。


    “中午的菜是不是不够吃，不行我让杏花中午给你们做一顿饭，你们到她家吃。”范亚娟有些担心地说。


    “妈妈，不用麻烦别人，就今天例外，以后上体育课，我不用力就行了。我们吃的已经是同学们中间很好的了。”


    吃饱饭，二毛恢复了体力，又生龙活虎，开始和三毛大毛一起做家庭作业。


    范亚娟为了给三个孩子写家庭作业，专门买了一个马灯，就是可以提的玻璃灯罩里面放蜡烛样式，光线好。


    晚上睡觉，半夜范亚娟给二毛盖被子，发现她的棉袄在被子里，一抹全都是湿汗。


    二毛整个线衣毛衣都是湿的。


    范亚娟赶紧从自己衣柜里取出给二毛的新毛衣，棉袄，线衣等。


    第二天，二毛被迫穿了一身新衣服。


    幸好妈妈的审美在线，棉袄外面是灰色迪卡呢，不太显眼，裤子也是黑条绒直筒裤，低调好看。


    “二毛，今天想要梳什么发型？”


    “妈妈，我想要两个小辫子。”


    “好，今天下午回来我给你洗头发。”范亚娟飞快给二毛从中间分开，扎了两个麻花小辫儿。


    要走了，范亚娟给二毛单个一个饭盒，大毛三毛各自一个饭盒，里面都是干干的洋芋丝炒干辣椒还有下饭的萝卜干。


    “中午不能凑合，三毛，你看着你姐姐喝水。”


    “好的。”


    背上午饭，二毛三个和桂兰一起上学。


    再有人要和二毛打兵乓球，二毛都摆手不打，她每天来回走都相当于负重锻炼了。


    体育课二毛爱上了翻单杠，往单杠上一坐，看着同学们打兵乓球，踢毽子，跳绳。


    音乐课也是肖老师，教大家唱国歌，唱《北京的金山上》，唱《保卫黄河》唱脍炙人口的赞歌等。


    二毛在路上最喜欢唱《地道战》。


    每次爬山，大毛三毛走在前面，桂兰二毛走在后面，二毛和桂兰一起唱歌，走得慢吞吞的。


    别的大孩子都回家吃过饭干活去了，这四个人才刚刚到家。


    ——


    这天，范亚娟准时五点二十起床，推门出来，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天空还在飘雪。


    “呀，今天的雪太大了，二毛，你们不要去学校了！”


    二毛闻声而起，风吹起来冷飕飕的打一个冷颤，打个喷嚏，急匆匆往后院而去。


    “二毛，今天不去上学了吧！”范亚娟一边做早饭，一边追问。


    “妈妈，我们还是去上学吧，万一我们不去上学，今天老师上新课会有影响。”二毛屋里穿好棉袄棉鞋。


    “好吧。”


    范亚娟做好饭，也换上球鞋，准备送二毛三个到坝里。


    山路陡峭，下雪打滑，她不放心。


    二毛本来不想让妈妈送的，等看桂兰爸爸也要送桂兰去上学，就让她送了。


    一指厚的雪，脚踩上去就是一个个雪窝窝，幸好地上还没冻住，穿上鞋钉，不滑。


    桂兰爸爸拉着桂兰在前面开路，范亚娟抓着二毛的手跟着他，大毛拉着三毛一起走。


    “妈妈，快快快，我要摔倒了！”二毛声音里都是开心，这是多人滑雪。


    “二毛，这里有点滑，你们小心点！”桂兰战战兢兢跟着爸爸，时不时回头跟二毛说。


    “天啊，这地方雪好厚，桂兰，你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桂兰躲在爸爸身后，前头桂兰爸爸抓着女儿的手几乎是拉着她一边滑。


    “我也不冷了。”


    范亚娟小心翼翼护着二毛，二毛偏偏要抢妈妈的路，范亚娟拽着她的衣领，捉着她。


    大毛拉着三毛往前冲，三毛双腿颤抖小跑着后面追。


    六个人一路小跑下山，到坝里裤子鞋子都湿了。


    范亚娟心疼坏了，却见女儿红彤彤小脸上满是兴奋。


    “妈妈，我们战胜了大雪！”


    稍微歇了一会儿，二毛刮干净脚上的雪，跟范亚娟说：“妈妈，你和太爷赶紧回去吧，现在路还不滑，你们走快点。”


    是的，桂兰爸爸二毛要叫太爷，桂兰二毛要叫姑婆。


    范亚娟看二毛三个走远了，休息够了，才慢慢地往走回去，实实在在走一遍，范亚娟切身体会到孩子上学的辛苦。


    “要是我们村也修路，以后孩子们上学能好走一点。”看到桂兰爸爸，范亚娟感叹道。


    “应该快了，今年我们修的地，地都修好了，明年冬天，要是收成好，老队长肯定会修路。”桂兰爸爸说。


    “那就好。”


    二毛和桂兰到教室才发现，附近村庄的同学一个都没来，全班54个同学，只来了街道上的16个人和住在高山上的二毛和桂兰2个人。


    这样的出勤率，老师根本没法开展新课程，侯老师问了问，就让全班复习以前的课程，二毛中午就把家庭作业写完了。


    中午吃饭，大毛说水泉村就他们四个人来上学了，连高年级的学生都没来。


    下午回家，雪消了，地上稀泥烂滑。


    二毛四个拄着自制的拐杖，走回家一脚的泥巴，裤子上都是黄泥点点。


    等二毛三个吃饭，范亚娟烧热水给他们洗衣裳，幸亏他们有两三身衣裳，可以换着穿。


    好在，第二天阴天，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走上去咔嚓咔嚓的，滑的不好走，但脚是干的。


    没下雪下雨的话，路还挺好走，早晚温差大，天冷，二毛裹上了不喜欢的围巾。


    腊月十五，学校期末考试。


    腊月二十，二毛领通假书，赶集。


    范亚娟王桂花王大河一起赶集，范亚娟拿着老队长帮忙领的汇款单和汇票到邮局取王东林寄来的钱和东西。


    王东林一月前来信说，过年他要执行任务不能休假，所以给孩子们准备了新年礼物。


    今年王东林不回来，范亚娟早有预料。


    “东林部队干啥呢，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工作再忙，也要跟孩子们相处的，大毛现在都快一米七了，比他爷爷都高了。”王桂花一边抱怨，一边帮范亚娟将大包裹绑在背篼上，又问她等会儿想买点什么，她给背着。


    “娘，我没啥想买的。就买点走亲戚的盐那些，等会儿要是大毛他们迟了，麻烦你给我背着。”


    范亚娟试了试背篼，差不多有四十斤重，也不知道东林都寄的啥。


    ——


    全班打扫了卫生，侯老师来开班会，他手里拿着一叠红红的通假书，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次班会，首先我要表扬王玉琳同学，她考了我们班第一名，语文98分，数学100分，总分198，本县统考四年级第一名。


    我们班第二名，郭嘉，语文90分，数学100分，总分190……


    王玉琳、郭嘉、宋佳佳三位同学获得本学期三好学生称号，奖励笔记本一个，大家鼓掌！”


    前排桂兰鼓掌手啪啪拍的最响。


    “现在，我给大家布置寒假作业，从第一课到最后一课的生字生词写一遍，课文抄一遍，大楷小楷一天一张，珠算每天都要练习，下学期有珠算比赛，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二毛的心早飞出了教室。


    作者有话说：


    二毛现在上学的待遇是九十年代我们当地农村娃的待遇。


    第69章 第 69 章


    ◎……◎


    终于放学, 二毛不等三毛一头冲向集市。


    最后一个年集，人们成群结对，分外的热闹, 王桂花拿来的三双老布鞋一售而空, 卖了九块钱。


    范亚娟做了两条女式裤子，被邮电所的侯淑芬给买了，一条裤子布料手工下来卖5块钱。


    布头拼接的一对枕头，范亚娟卖了2块钱。


    来了两个妇女和范亚娟打听一套衣服的手工费, 大概需要多少布料，范亚娟问了身高体重等给两个人算了算花费，两个说开年了找她订做。


    二毛找到妈妈，看到背篼上的大包裹，知道是爸爸寄回来的，上来捏了捏，笑问：“妈妈，不知道爸爸给我们寄的什么？”


    “我猜可能像篮球那一类的吧。”范亚娟把地上摆摊的大麻袋捡起来捆好。


    “我猜也是。”二毛笑着说。


    听得王桂花已经想骂人。


    “妈妈，猪腿买了吗？”二毛最惦记的就是妈妈答应赶集买条猪腿。


    “早买了, 你小舅说晚上送到家里，我买了半扇猪肉，你要吃猪肺吗？我想吃，也买了一条。猪肝没有。”


    “妈妈, 我想吃猪肠, 可是我不想洗它。”二毛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


    范亚娟就跟王桂花说：“娘, 你帮我看着背篼, 我带二毛去饲养场看看有没有猪肠？有的话, 你要一副吗？”


    “给我也带一副吧！”王桂花想了想, 老头子挺喜欢吃红烧猪肠。


    二毛走在妈妈身边, 个头都齐范亚娟肩膀了，还蹦蹦跳跳像个小娃娃。


    “你们要买什么？肥肉五花肉油都卖完了阿。”张杰正收拾案板，案板底下的桶里装着洗好的猪肠猪心等。


    “师傅，我想买两副猪肠，有吗？”


    张杰机警的看了看周围，问范亚娟给多少钱，范亚娟问他卖多少钱一副，两家开始讲价。


    二毛顺利提着两副猪肠，两颗猪心，两条猪肺。


    范亚娟付了钱，赶忙从二毛手里把猪肠接过来，只让二毛提着猪心和猪肺。


    “娘，猪肠算我孝敬你和爹的。”范亚娟回来，用大麻袋包好放到二毛的背篼。


    “那咋能行，也不都是我和你爹吃的，多少钱，我给你。”王桂花说着过来看。


    “不用了，算我的。”范亚娟没要王桂花的钱。


    回去的时候，二毛把背篼让给三毛背，并承诺猪肠回去她来洗，三毛只需等着吃就好。


    三毛答应了。


    大毛回去的时候帮奶奶背背篼，背的他家走亲戚的盐。


    回到家，二毛把给爷爷奶奶的猪肠和猪心猪肺给两位老人送来，回来取了自家的猪肠烧温水用玉米面洗。


    大毛去村里挑水。


    三毛跟着洗背篼。


    二毛趁着锅里剩下的热水将猪肠放进去煮，等水开捞出来放到淘斗里。


    开始准备做晚饭。


    炒一碟白菜洋芋片，再擀面下酸菜面条。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范亚娟下盐辣椒花椒和两个八角将猪肠放进锅里小火慢慢煮到明早，这样煮的猪肠软糯油香。


    不用上学，二毛睡到自然醒，慢慢悠悠起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想着大哥三毛肯定扫树叶拾柴去了。


    锅里放着一碗拌汤和一个软乎乎的馍。


    “二毛，昨天晚上你们煮啥肉了？咋那么香。”张大红伸长脖子门口进来。


    “大娘，我妈妈昨天买了一副猪肠，晚上煮了。”


    “好香的，我今天煮肉，咋没那么香呢。”


    “大娘，我没醒来就闻到肉香了，你那是煮肉时间长鼻子不灵光了，玉梅姐试考得怎么样？”


    “玉梅玉娇考得不错，都是梁知青和熊雄知青教的好。”张大红说起女儿们的学习，滔滔不绝。


    “二毛，你有空看着玉梅玉娇做作业，啊呀，我忘了，我锅里还煮着肉呢！”张大红一边说一边急乎乎的跑了。


    二毛笑着出来洗碗。


    见李桂芝偷摸在大娘门口转悠。


    二毛洗了碗，把煮好的猪肠猪心猪肺拿到屋里，关好门，背着背篼扫树叶去。


    半夜，范亚东范亚军两个背来了卸好的半扇猪肉，擦上盐帮范亚娟挂到二楼。


    趁着这几天大毛三个放假了，村里范亚娟也放假了，她带着三个孩子每天进山砍柴背柴。


    王桂花王大河帮忙一起砍柴。


    张大红王东智也帮忙背了几天，范亚东范亚军也来帮忙，赶过年，背的柴差不多够明年烧了。


    腊月二十四，郭三力按照惯例来村里炒爆米花。


    中午范亚娟拿柴和玉米专门来看郭嘉，瘦瘦高高的小子忙前忙后已经顶个大人了。


    “郭大哥，你们郭嘉和我们二毛三毛一个班，郭嘉学习好。”


    “是吗？都是相互学习。”郭三力乐呵呵的说，没看见旁边儿子羞红了脸。


    晚上炒好爆米花，范亚娟打发三毛给郭三力送来一盆酸菜节节面，炒的香椿辣椒菜。


    “谢谢你，王生明。”郭嘉接过盆和三毛说。


    “没关系的，明天我继续给你们送饭。”三毛笑着说，“等开学了，你给我说作业。”


    郭嘉无语。


    等三毛走了，郭三力一边吃饭一边和郭嘉说，等他们炒完了村里的爆米花，给三毛单独送一窝糖精的爆米花。


    郭嘉瞬间如释重负。


    二十八，二毛捞出昨晚泡的梅干菜洗干净，大毛二楼取了一条偏瘦的五花肉，二毛开始做梅菜扣肉。


    五花肉洗干净，切成三寸方块，下锅煮到七成熟，捞出控干水分，用竹签子肉皮扎成蜂窝抹上酱油。


    锅里烧猪油把方块肉下锅，肉皮炸金黄捞出放到冰水里，等肉块泡软了，捞出来切成厚厚的薄肉片，拌上酱油盐花椒干辣椒段，一个碗放八片肉。


    二毛切菜干成小丁丁，干锅炒了掉水分，下油将菜丁炒香，铲出来铺在肉碗上加一点点凉白开，盖上碗只等上锅蒸。


    王桂花一听二毛做梅菜扣肉，连忙跑来学艺，张大红李桂芝也跑来看，玉梅玉娇玉花也来看热闹。


    二毛一共做了十碗。


    大毛烧锅，放了两扇笼屉，其余空间放了洋芋胡萝卜。


    “大火蒸30分钟，中火蒸20分钟，然后等笼屉凉了才拿出来。”二毛一边洗手一边和烧火的三毛说。


    王桂花看二毛老师傅吩咐小学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亚娟，我觉得二毛做厨有模有样的，以后搞不好可以当一个大师傅。”


    “就是，你看二毛做饭的案板和切刀放得多整齐，干净，跟她二婶一样爽利。”张大红笑着说，又跟玉梅玉娇两个说，一定好好地学茶饭。


    王桂花张大红李桂芝看了步骤，跃跃欲试，都泡上了菜干，挑好了五花肉。


    中午，范亚娟做米饭，炒了一碟辣椒醋烧猪肠，再炒了一道土豆丝，拌了一个菠菜，一碗红艳艳梅菜扣肉重新蒸热摆上桌。


    “三毛，给你爷奶端一碗去。”范亚娟将锅里另外一碗放到碟子上给三毛。


    “好的。”


    大毛二毛坐下，看着碗，等三毛回来一起吃饭。


    范亚娟也坐好。


    三毛小跑着回来，坐下，范亚娟给三个毛一人一块梅菜扣肉，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开吃吧！”


    二毛抡起筷子，擦擦擦夹扣肉下面的梅干菜吃，咸咸带着肉香的干菜带着些许辣味调料味很下饭。


    范亚娟又给二毛夹了一筷子扣肉，二毛抬头看，范亚娟就给自己也夹了一块。


    “妈妈，我把猪肠再炒一炒。”二毛端马勺取三脚在屋里烤火的火盆上热猪肠，油滋啦做响，香味飘了满屋。


    猪肠越吃越香，大毛三毛因此又添了半碗米饭。


    “二毛，我们晚上家里三脚炭火上煮菜，弄点肉，弄点青菜，木耳、白菜，也不知道海带煮菜好不好吃，五叔给的海带还没吃呢。”大毛放下碗去刷锅一边跟二毛说。


    范亚娟见大毛爱吃二毛做的饭，为了吃饭都愿意洗碗，哭笑不得，家里三个孩子都喜欢吃。


    “可以啊，下午你砍一条排骨，先煮一锅骨汤。其他的菜我来准备。”


    “我现在先把海带煮上，木耳泡上。”


    下午，二毛非常忙，先看着奶奶王桂花做上梅菜扣肉，再看张大红切菜炸肉，李桂芝也趁热闹来叫二毛。


    “去吧，让玉花好好学，别以后每次做这个菜都来找你。”范亚娟屋里准备发面，给二毛说。


    二毛带着玉花生才从头做了一遍。


    看锅里的排骨好了，范亚娟又让大毛二楼割了点一块瘦肉五花肉煮了，准备晚上煮菜。


    傍晚，二毛和三毛提着笼子园子里铲菠菜，挖红萝卜白萝卜白菜，淘蒜苗准备煮火锅。


    一盘盘的菜肉摆好，连炕上放的都是菜，范亚娟见饭菜多，说等会儿请王桂花王大河来屋里一起吃晚饭。


    “妈妈，我炒了核桃做成核桃酱，你给咱做个辣椒蒜泥油和一起做蘸料，你做的辣椒蒜泥最好吃。”


    范亚娟接过三毛手里的蒜准备了蒜泥辣椒油，搅上核桃酱，添上锅里的骨汤味道更香。


    二毛将煮过的排骨下酱油蒜泥炒了，单独一道菜。


    “亚娟，你们这准备的也太丰盛了吧！”王桂花抬脚进门，看桌子上炕上都是一盘盘菜，数一数有十几二十盘。


    王大河一愣，他还以为这是老五家。


    “爷爷，快点，这里坐！”二毛拉着王大河上座，把王桂花安排在他旁边，一家六口紧紧地挨着，围着小火盆。


    大毛烧炭，把火烧的旺旺的，二毛锅里下多多的猪油，炒了五花肉，炒辣椒花椒五香粉倒骨汤。


    “爷爷奶奶，先吃排骨！”二毛给大家添上米饭，想吃馍馍的，馍馍烤的正焦香。


    一会儿锅里咚咚咚煮开了。


    二毛站起来，往锅里下了半锅的菜肉。


    火旺，锅里菜不会儿就能吃了。


    “爷爷奶奶，吃菜、吃菜！”二毛将一片五花肉夹给王大河，又给奶奶也夹了一筷子。


    王桂花吃一口肉，又麻又辣又香，整个口里都是麻辣味，又忍不住再吃了一口。


    王大河挥舞筷子一筷子一筷子夹青菜。


    都舍不得，见没人夹排骨，二毛干脆将排骨也倒进锅里。


    “啊呀，你们这伙食好！”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70章 第 70 章


    ◎私房话……◎


    “爸爸！”


    “爸爸！”


    “爸爸！你回来了。”


    “东林, 快，收拾收拾先吃饭！”


    范亚娟跟着大家起来，连忙接过王东林的包。


    大毛拿衣服, 二毛烧水, 三毛给拿盆，三个人高兴的围着王东林转圈圈。


    王桂花赶忙跑到正屋拿了一把手工挂面，凑着热水锅，给下来一碗白水面。


    等大家再次坐到火边, 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给王东林面碗上夹了高高的一碗菜。


    王东林拿筷子搅一搅，就是一碗香喷喷的菜拌面。


    一点不客气王东林端着碗，几筷子就下去半碗饭。


    “东林，你赶路回来的吧，咋不是说今年不回来吗？这是出任务回来了？”王桂花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笑问。


    王东林吃了一碗面，又吃了两块烤馍馍，喝了一碗面汤，空瘪瘪的胃才舒服了些。


    “单位有顺车, 我就回来了。你们也吃，别单顾着我！”


    二毛三个范亚娟的心思哪里还在吃饭上，见他吃得多，尽给他夹菜了, 最后软糯的土豆片, 吸饱汤汁的白萝卜, 王东林又泡馍吃了一大碗。


    王桂花王大河吃了饭, 就先回了正屋。


    范亚娟烧水给王东林洗澡。


    大毛二毛三毛三个收拾碗筷, 开窗户通风, 又将范亚娟的大炕添柴烧了烧, 炭盆里添上炭，烧的屋里缓和的不行了。


    范亚娟给王东林洗澡，看他身上又添了好几块新伤疤，心疼不已，问：“你咋这时候回来了，能待几天呢？”


    “有顺车，初二回，我初一晚上，就得走。”王东林抱抱媳妇，替她擦眼泪，“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听话。”


    “哪有。我每天吃的比以前都好，跟部队都差不多了。”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看看。”


    “你这个人，孩子们还等你呢！”


    “他们才没有那么没眼色。”娇妻在怀，王东林眉眼俱笑。


    “厚脸皮！”


    ……


    二毛躺在炕上，开心的伸着胳膊腿儿。


    大毛三毛屋里小声的说话。


    “真没想到爸爸会回来，能跟我一起过年。”三毛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天花板。


    “爸爸回来了，妈妈和妹妹高兴坏了。”大毛附和着说，“明天，让爸爸陪我们干什么呢？”


    “大哥，睡吧，明天看妈妈怎么安排。”三毛笑眯眯的说，“我想让爸爸看我写作业。”


    我想让爸爸看我打拳。


    大毛觉得自己比弟弟大了，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


    ——


    王东林缠着范亚娟半晚。


    第二天，两口子早早起床，山上背了一背架柴火。


    张大红王东辉才发现王东林回来过年了。


    “二弟，你这不声不响的回来了？范亚娟和二毛四个可高兴坏了。你家里多住几天啊。”张大红笑着说。


    “二哥，你回来了！”王东辉眼睛躲躲闪闪和王东林打招呼。


    “回来了，玉花生才学习怎么样？你是不是又变卦不想让他们两个读书了？这一年你有好好上工，还是惯常的躲懒？”王东林边走边说，炮仗一样。


    说到挣工分，王东辉自觉气长，跟着他，絮絮叨叨和王东林说，他今年挣了多少工分，分了多少粮食，见王东林听得仔细，心里隐隐的有些骄傲。


    “挺好的。老三，你好好干。”临了，王东林拍拍王东辉的肩膀，鼓励道。


    “好的，二哥，我一定好好干，供玉花生才读书。”王东辉阴沉的脸露出几分笑意。


    “嗯。”


    二毛三个一边写作业，一边偷看两个大人和谐交流。


    玉花生才觉得今天的爸爸让人不害怕，显得和蔼可亲。


    李桂芝银牙咬碎和血吞，在屋里躲着，大气不敢出。


    这两天，王桂花来来去去给王东林拿菜，王家小院分外的和谐。


    三十晚上，王桂花早早地叫张大红范亚娟李桂芝做了一桌子好饭菜，一大家子人一起守岁过年。


    大年初一，范亚娟拍过王东林的脑袋，早早起来包饺子，蒸扣肉，煮排骨，一家五口吃了个团圆饭。


    夜里趁着夜色，王东林又要走了。


    范亚娟见孩子们都熟睡了，跟着王东林把他送到村口。


    这两天因为王东林是悄悄回来的，家里都关着大门，村里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


    “范亚娟，今年已经69年了，你好好想想随军的事。我再等你两年，你不来，我就回家。”


    “你又骗我呢！”趁他不备范亚娟一下跳进他怀抱。


    王东林觉得她一下跳进他的心里，稳稳地抱住人，胸腔是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猛烈的吻落下来。


    范亚娟承受不住的嘤咛。


    半响，王东林抱着范亚娟说：“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你也说二毛三个上学辛苦。军区就有学校。”


    突然，范亚娟头埋在他怀里，脸热的像是火烧一样。


    “娟，刚刚你会不会怀孕？”


    王东林快步走进一片树影，范亚娟死死地抓着他的背脊。


    “我说话呢！”


    范亚娟听他声音里透着得意。


    不服气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王东林一激动。


    夫妻缠绵一阵，王东林都不想走了。


    两个人温存够了，王东林取出口袋里的手表给范亚娟戴上，轻声细语说：“你自己想好，我都随你。媳妇，真想把你装在口袋里。”


    “哼，你嘴上说是说，还不是你自己也愿意的。你最会孩子面前装好人。”范亚娟掩饰自己的不舍。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王东林将范亚娟放下来，道：“我先送你回去，我得走了。”


    “背我回去。”敢冤枉我。


    王东林蹲下，范亚娟自觉爬到他背上，两个人然然串串又一阵，王东林关好大门，跑步赶路。


    ——


    二毛起床听妈妈说爸爸去工作了。


    心里一阵失落。


    “妈妈，你给爸爸装梅菜扣肉了吗？”


    范亚娟经二毛提醒，才想起要给丈夫带饭的事。


    “没有，你爸爸走的太急，我给忘了。”范亚娟心里把王东林骂个半死。


    二毛疑惑，真是这样吗？


    “看什么看，赶紧洗脸刷牙吃早饭，你爸爸不在家，你也要吃饭睡觉调皮捣蛋呢。”


    “是是是，妈妈说的没错。”二毛见妈妈恼羞成怒，连忙答应，跑了。


    二毛回来吃过饭，跟着范亚娟和大毛三毛去老虎梁走亲戚。


    娘家8户人，范亚娟给每家四个馍馍，两斤盐，一条厚毛巾。


    二毛和三毛换着背盐和毛巾的背篼。


    二毛娘四个又受到范老太太的热情款待，范老太太见二毛三个落在排骨上的筷子慢了，就知道今年孩子们伙食好。


    饭后娘俩说悄悄话。


    “东林过年没回来吗？”


    “回来呢，二十八晚上到家，初一晚上走的。这两年任务重，没时间回家。他说过两年要我和孩子们随军，娘，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我去嘛，在部队里闲得很，一天到晚就吃饭了，我不去，东林又想让我随军。孩子们上学辛苦，尤其冬天冻得手上都是冻疮。脸冻得通红的，还要走四十里路。”


    范老太太觉得女儿矫情，要放在饥荒年月，她只怕早就饿死了。


    也是现在条件好了，天时地利，种的地多有粮食了。


    “你想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我孙儿自己有主意呢，你去了他还不一定去呢！


    你一天天的吃饱饭了，胡思乱想的多。你小时候没得穿没得吃见天的山里觅食，哪里来这多的烦恼。”好脾气的范老太太戳着女儿的头，骂骂叨叨。


    “你也就是嫁给东林，人家出息，你跟着享福，你这些话说出去，你们村的那些妇人能把你口水喷死。你的妯娌和你婆婆能把你骂死了。”


    “随军多好的事，她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呢。”


    “是，娘，你说得对，是我矫情。我错了，等东林办好手续我就随军。”范亚娟赶紧说，害怕她娘等会儿给她爹一说，她爹会拿棍打人。


    这么想着，范亚娟站起来，朝屋外喊道：“二毛，我们回家了！”


    “哦，好的。”二毛和菊花小花表姐正说话，范亚娟叫着要回家。


    范亚娟老太太给装东西一个不要，最后范老头让范亚军送范亚娟四个回来，背篼里给装了野鸡兔子干蘑菇，路上，还捡了两只活野鸡。


    二毛背篼里背着。


    初三，林美丽王东胜抱着孩子回来。


    范亚娟睡了个懒觉起来，林美丽抱着孩子来找她说话，王东胜提着年礼。


    “二嫂，我妈说我们家有一间杂物室，可以收拾出来让二毛三个中午在里面做饭，看你想不想要？”


    “要，姨要多少钱？”范亚娟以为又要陪着这两口子说些废话，没想到林美丽说的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二嫂，我们弟兄妯娌的，谈钱多伤感情。”王东胜给林美丽使眼色，一边又说：“你看着给点就行。”


    “多少都行，只要有个做饭的地方，对我和你二哥来说，你们都帮大忙了。我正愁二毛三个夏天怎么吃饭呢！


    早上做的饭中午吃也就不好了。你二哥前头给寄回来一个煤油炉子，我才刚学会怎么用它做饭。”


    王东胜林美丽两口子一听就知道自己来对了，要是让二嫂找了杏花家，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多亏二哥先头打电话问他煤油怎么卖的，漏了风声。


    “二嫂，初五通车，我就回去，反正过年，你和大毛三个早早去看看，收拾出来，等他们上学好做饭。”王东胜站起来说，林美丽也跟着附和。


    “二嫂，初五跟我们街道上去看看，要你看得上呢。”


    “谢谢你们。”


    范亚娟把两口子送到正房，高兴的开始做饭，蒸了扣肉排骨，炒了回锅肉，下了白面面条，中午早早地叫王东胜和林美丽来家里吃午饭。


    二毛下午走亲戚回来，听范亚娟说以后可以在街上做饭，高兴地跳起来。


    第71章 第 71 章


    ◎房子……◎


    “五叔五婶真是个好人呐。我要跟爷爷奶奶说去。”


    王桂花听二毛一说, 笑着当面夸王东胜和林美丽会事。


    “大毛二毛三毛是你们的侄儿，你们长大了会事了，你二哥和你二嫂都感激你。”


    “娘, 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以前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林美丽笑着说。


    “好好好！你们长大了，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二毛就天天看着时间。


    等初五，王桂花王大河王东智王东胜林美丽张大红范亚娟几个大人带着二毛和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到街上，送老五两口子的也顺道走亲戚。


    吴梅花热情的接待了王桂花, 给他们指粮管所公共厨房旁边，靠着厨房墙，木头搭成的两间石板盖顶的小木屋。


    “这两间房，是我们自己搭的，现在美丽姐妹三个嫁人了，东西也少了就空出来了，你看，看得上吗？”吴梅花说着，拿了钥匙打开一间门, 范亚娟王桂花二毛跟着过来看。


    二毛看屋子大概5平米左右，屋里放着一张单人床，旁边可以放一个矮柜和箱子，进门还里还可以放一个桌子, 和做饭的小火盆。


    收拾收拾住人都可以。


    “都是亲戚, 实话也不怕你笑话, 原来是美丽她们两个姐姐住的地方。”吴梅花拉过范亚娟, 靠近她小声的说：


    “你要是看得上, 一个月每间房给3块钱, 这两间你都留着, 听亲家说，你逢集的时候准备摆一个裁缝摊。


    我看，你干脆就在这里开个店，一个月三天，你们村劳动22天就可以休息，你完全可以搞副业，理直气壮的，谁都没话说。


    再一个，那些做衣裳的人，找你也有地方找是不是，他们才会相信你。”


    二毛觉得吴奶奶这话说道她心坎里去了，这小屋子就像是给妈妈一个精心打造的，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切。


    像不像她给兄弟画大饼的时候！


    五叔五婶两口子很不对劲。


    范亚娟听吴梅花说一个这样的木屋要3块钱，占亲戚便宜的心理稍减了些。


    帮忙是帮忙，这人情她记。


    可亲戚之间，还是利益落到实处比较好还。


    3块钱别人觉着是天价，觉得她是不是疯了，可在她看来却是合适合理的。


    她确实忧心二毛三个的午饭问题，也确实想要在街上摆摊。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肯定要抓住的。


    “姨，这两间房我都租了，我现在给你一年的租金，不过你得保证这一年这房子我们使用，不能拆或者赶我们走。”


    “哎呀，我们最知己的亲戚，咋会骗你。”吴梅花大笑着数，转头又说：


    “小范，你担心的对，我们私下签个收据，你看行不行呢？”


    谁也不敢小看了农村媳妇儿。


    “行。谢谢姨和姨夫。”范亚娟跟着两个屋都看了一遍，两个房间都有一个单人床，还能凑合。


    范亚娟回去的路上跟王桂花说房子租下了，在粮管所院子安全上没大问题，就是要找人收拾一下，木屋外面要加固，里面的桌椅板凳也要从家里拿。


    “亚娟，你既然想开一个缝纫店，不行，我让你爹找人买点砖瓦，把这两间房盖成砖瓦的，你和三毛几个路不好走的时候，晚上可以住。


    等将来，东林再有什么打算，砖瓦我们下了背回村里继续用，又没得损失。砖瓦那东西几十年都不会坏。


    我寻思老大家的开年也要起新房，生金再过两年要说媳妇了，总不能和大人挤一间房。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一起买。”


    在这件事上，范亚娟觉得自己是个木头人，被人推着走，又觉得幸运，还是老人想的长远，他们把她想的都给她想过了，想好了。


    晚上，王桂花将王东智张大红两口子范亚娟叫到正屋商量。


    “老大，你和大红什么时候定砖瓦去，亚娟也要定两千块砖五百片瓦左右，你们一起商量着买更划算。”


    “一片砖5分钱，一片瓦5分2，我和你爸都问过了。要的多就算5分。”


    “能便宜谁要贵的，我们和亚娟一起和买。”张大红替王东智答话，“娘，我们想在我们屋后的自留地起两间房子，差不多一千块砖瓦就差不多了。”


    张大红这么好说话，王桂花王大河都很高兴，孩子们还听他们的话，到底他们还没老。


    接下来，范亚娟先和吴梅花沟通好，说不破坏小木屋，只是在小木屋外面盖一层砖瓦。


    林家祥跟粮管所的领导商量后，一脸喜色来跟范亚娟说领导同意了，只是这地是国家的不属于任何个人。


    “谢谢姨和姨夫！”


    “谢啥，都是亲戚，你们好了，老五两口子也好。”林家祥笑着说。


    “小范，你别有负担，你给了钱的。”吴梅花本来觉得自己狮子大张口范亚娟不会租，结果真的和美丽说的一样，她有钱不怕价高。


    “姨，那你和姨夫在着，大嫂还砖瓦厂等我去联系买砖，我先去拉砖了。”


    砖瓦厂就在镇子往上走不远，张大红王东智王大河王桂花四个人已经看好了砖瓦，他们这次来就赶着队里的马，每匹马都上了驮斗，这点砖瓦快了一天都能驮回去。


    “爹娘，林家姨夫的领导答应了，说盖房子可以，地是国家的不能买卖。”范亚娟小跑着来，笑着说。


    “那太好了，这里有架子车，让你大哥和你爹先给粮管所拉砖，等晚上我们回去请村里人帮忙，明天就来给先盖房子，争取过了初十给你们收拾好，今年正月十四就开学报名了，可得抓紧些。”


    范亚娟张大红王桂花一个架子车，王东智王大河一个架子，把买的转头往车上放，来来回回干到天黑，林家祥找人帮忙拉了两趟，居然一天就将砖瓦到位了。


    晚上，王大河先到老队长家里说明来龙去脉，又去大哥家找王大海侄子帮忙。


    说好村里会泥瓦的李大嘴男人和他三个兄弟，一个人每天给5毛钱不包饭，泥瓦匠有了。


    再找两根好横梁，十几条柏木椽子，房子差不多也就出来了。


    王大河又找了木匠小花爸，也是一天5毛钱的工钱。


    第二天，范亚娟王桂花张大红三个背着锅碗瓢盆，二毛三个背着面和柴火，一群人浩浩荡荡粮管所盖房。


    原先，颇有微词的粮管所职工，见这全村几十号人，要放的屁不放了，要说的话不敢说了。


    细细一想，林家祥两口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德行，再仔细一打听，这家还有个厉害的在部队当营长的男人，啥想法都没有了。


    不说笑脸相迎，也不敢再看不起谁。


    王桂花总揽全局，范亚娟张大红听她指挥，烧热水，第二天就在工地上煮饭了。


    村里来帮忙的人见有热饭吃，又有工钱拿，干活都很卖力。


    这时候村里人给别家帮忙也都很实在，毕竟人多力量大，自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麻烦别人。


    大毛二毛三毛三个也出了大力气帮忙搬砖接瓦，挑泥，和泥，挑水，好在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


    等房子彻底盖好，留下一个木制可拆卸的窗户，大家开始收拾屋里卫生。


    两间小木屋变成了漂亮的砖瓦房，吴梅花看的眼睛都亮了。


    “姨，姨夫，这次我来，就是交租金的，我打算先交五年的，那时候三毛也初中毕业，你们看可以吗？”


    “小范，还是你们东林能干，我和你姨夫真的不如你们年轻人有魄力，砖瓦说买就买，房子说建就建。”吴梅花拉着范亚娟的手开心的不得了。


    “小范，你租五年可以，但姨也有个条件，就是你不租了，你这砖瓦木料折价卖给姨，咋样？”


    范亚娟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说：“姨，你和姨夫美丽没把我们当外人，我们也不能再看外了，你说的，我答应了。到我们走，送给你们都行。”


    这话说的可太体面了，吴梅花高兴坏了。


    “不不不，小范，咋也不能以大欺小，到时候给你折价，折价！”吴梅花笑着给范亚娟写了个收据，范亚娟花了钱接到收据，两个人都很高兴。


    剩下的就等房子晾干，往里面搬东西了。


    学校已经迫不及待开学了。


    二毛三个每天带饭上学，傍晚和桂兰一起回家。


    范亚娟自从房子盖好，就全力以赴给张大红王东智帮忙盖房，他们给她出了力，她尽量的还了。


    大毛三个星期天也到玉梅家的新房帮忙和泥提砖。


    玉梅家的新房只有正面一面砖，三面墙是土夯的，比较省钱，王东智带着生金下大力背土打墙。


    木匠也是小花爸爸，等上盖的时候，范亚娟不仅给帮忙，还搭礼放了鞭炮，另外给了一个大红的锦缎背面，相当于挂红。


    玉梅家的正房和老房子的正房一个朝向，背墙齐正房的背墙，张大红屋里开了一个后门，出去就到了新房的院子里。


    本来修两间的，王桂花老两口给了钱，又给村里给了5块钱买地，新房子向外修了修，共3间正房，再加一个半间的厨房，以及一个三四十平的长方形院子。


    宽敞的新屋，看得二毛都羡慕了。


    “大娘，你这三间房，做了楼板相当于6间，堂哥生三个孩子都有地方住。”


    “哈哈，二毛呀，借你吉言！”


    张大红笑呵呵给二毛拿去年的柿饼。


    二毛赶紧跑回家了。


    “二毛，看羡慕了？”


    “房子挺好的，等我们三个读书毕业了，妈妈，我们也在房背后的自留地盖它三间。”二毛笑着和妈妈说。


    “我们盖成青砖黛瓦的二层楼房，地板铺成水泥地，我们一家人一人一间。我哥娶媳妇也有地方住。”


    “你还想的长远。”范亚娟看二毛无虑无忧的样子，试探地问：“要是我们跟你爸爸随军呢？房子还盖不盖了。”


    二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妈妈，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妈妈爸爸说了算，我还是个小孩子，才不管这些呢！”


    “你说得对。”范亚娟高深的道。


    二月，粮管所的小房间晾干了，范亚娟将从部队拿回来的那一套锅碗瓢盆蚂蚁搬家一样搬到房子里。


    用旧的脸盆做底座，里外用黄泥涂抹六张瓦片铁丝箍一个圈，留下通风和进柴的灶门，一台小灶完成。


    小灶上面架上个小锅，烧柴完全可以做饭。


    二毛用剩下的砖头屋外垒个半人高平台，再将小灶放上来靠着墙，烧火做饭都不用弯腰，添柴更方便，也不怕屋里有烟。


    这个小灶放在大毛和三毛这间房外，做饭的家具也放这间。


    范亚娟和二毛的这间，范亚娟收拾的格外整齐，置办了桌子当操作台，把家里的缝纫机和锁边机都搬来了。


    二毛给妈妈用木板做了一个招牌，写上亚娟缝纫店，挂在门口。


    每天二毛兄妹中午回来午饭吃了，傍晚放学一起回家，有时候范亚娟休息就来街上住，帮着二毛三个做午饭，晚上他们就可以住在这里不回村。


    不回去的时候，一家人吃过饭，大毛二毛三毛三个搬桌子在门口写作业，范亚娟在屋里做衣裳，这样的便利，一家人还在一起，让范亚娟很满意。


    逢集的时候，王桂花张大红给二毛送菜，顺便给林家祥夫妻也送大捆的青菜和烧不完的柴火。


    有时候范亚娟做了好吃的也给林家祥夫妻端，有时候直接留吴梅花两口子在家里吃饭。


    每次逢集，范亚娟都搬一个简易可折叠桌子到正街上摆摊，渐渐地镇上的人都知道范亚娟会做衣服，买了布料，尝试着找她做。


    八月开学，玉梅玉娇玉花三个升到四年级镇上读书，中午也来一起做饭，张大红给三个女娃做了一个一样的小灶，背了一个大箱子装东西，三个人一个锅里做中午饭，晚上一起回家。


    柴火青菜王桂花老两口送的更勤，天天都有菜吃。


    米面张大红监督王东辉和她一起买，三个女孩吃的比家里好。


    等范亚娟住下的时候，三个女孩也会住跟着几天，张大红才会放心。


    到年底，找范亚娟做衣裳的人多起来，她每一集能接10件左右的活，就算这样，村里的集体劳动，她一天也没缺勤过。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个集市，范亚娟将寄在她这里的衣裳都给派出去了。


    二毛三个正等她一起回家过年。


    第72章 第 72 章


    ◎办社火……◎


    “大毛, 再检查一下火和门窗！”


    范亚娟一边关门一边说：“等会儿去国营饭店吃碗肉丝面，我们再回去。”


    “好的，妈妈。”二毛答应着。


    大毛又进屋看了一遍, 二毛跟着一起检查, 火盆浇了水，桌椅板凳都归置好。


    “妈妈，我们都收拾好了。”


    范亚娟背上背篼，领着三个毛上街, 现在下午4点半，四个人到的时候国营饭店都快关门了。


    “王师傅，还有没有手擀面，给我来四碗肉丝面，这是钱票。”


    “有的，你们要等一下，手擀面要现做。”


    王老二接了钱票，厨房里帮忙的吴大妈开始和面，不会儿端出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大毛簌簌吸面, 二毛三毛稍微慢一点也大口捞面，范亚娟一口菜一口面，小口先喝汤。


    “妈妈，还是肉丝面好吃。”二毛吃了半碗饭, 肚子才没那么饿了。


    “嗯, 以后我们都吃肉丝面, 有菜有肉。”


    大毛也跟着点头, 说：“这一大碗面能吃饱。”


    范亚娟听到, 看儿子窜高的个头, 偏瘦的身板, 又问王师傅要了一碗面，让三毛和大毛各吃了半碗。


    四个人从国营饭店出来，天已经灰扑扑黑了，好在路熟，真黑也有手电筒。


    三毛范亚娟到家，王桂花屋里出来问：“咋这么晚才回来，村里好几个人来找你拿衣裳，你都给做好了吗？人家过年走亲戚等着穿呢。”


    “娘，有几个人取的晚了，村里的衣裳都做好的，等会儿我给挨家送过去。”


    “你们吃了饭没？我煮的有酸菜，给你们拌点拌汤吗？”


    “娘，我们街上吃过了。”


    范亚娟开门，大毛三毛背篼背树叶烧炕，二毛给妈妈打电灯将村里妇女做的衣裳给送到家。


    裤子6毛钱，衣裳1块钱，不管男女一家子如果做一身的话就一块五的手工费。


    李大嘴做了一件上衣，只有八毛，范亚娟也收了钱，将衣服给她。


    “亚娟，都说你做的衣裳比李师傅做的更好看，以后等我有钱，还在你这里做衣裳。”


    “好啊，到时候给你算便宜点。”范亚娟笑着说：“明年有了新式布，我先给你说。”


    “好好好，还是亚娟你好，那李师傅眼高于顶，问个话也爱答不理的，毕竟是男人量尺寸也不好意思。”


    “嗯。婶子，你在家，我先回去了。”范亚娟领着二毛打手电回家。


    一到家，王桂花先让范亚娟四个正房烤火，张大红李桂芝也来片闲话。


    “亚娟，你手艺得到大家认可了，你这样来回也累，明年，是不是申请不参加村里的劳动了？”


    这问题问的范亚娟一点没防备，她算了算今天一集收了九块2毛钱的手工费，一个月情况好一点能收12块左右。


    “村里的劳动，我明年要参加的，大毛三个暑假也参加，挣点工分，免得人说。”


    “你这人，就是个犟板筋。”


    张大红觉得没意思，换了一个话题，说：“老队长说，明年麦收之后，村里要修路，今年村里修了新路，他们男的把路扩宽了，能走马车，明年再修一修，能走拖拉机。


    听李大嘴说，会计计划着村里合买一台柴油机，准备开一间柴油机磨坊。”


    二毛回来站在山上看到对面山腰的新路，因为爬山捷径，他们习惯走山路。


    “柴油机磨面又快又白，他们说机器里有个过滤的纱网，能把麸皮和面分开，你喜欢白面就少磨几道，要磨得净一点，就多磨几道面黑，反正听着都是好的。”


    二毛听得很心动。


    “大娘，说买磨的钱咋出？以后万一附近的人都来我们村磨面，又咋收费呢？”


    张大红一拍大腿，神秘兮兮笑着说：“看我家二毛，最能说到点子上了。


    会计的意思每家每户固定出钱，以后的盈利，再每家每户分钱，老队长担心队里穷人出不起钱，一台柴油机磨坊，要差不多八百到一千块钱。”


    “大娘，一人一块钱，全村两千多人呢，都用不完呢。


    再说，方圆几十里地都没有柴油机磨坊，我们村开了，大家肯定到我们村磨面，一斤麦子2毛钱，磨一百斤粮食取八斤，能得一块六，再算算柴油一斤多少钱，磨面的人工多少钱，开磨坊能不能挣钱，不就清晰明了。”


    二毛急眼了。


    都亲自下场算账了。


    范亚娟心里偷笑。


    王大河王桂花相视一眼，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孩子不管大小，脑瓜子转得快，村里正想着挨家挨户公摊呢，二毛已经算到人头上去了，这样的话，人数多的多交，人数少的少交，两千多人一个人几毛钱。


    像他们家23口人，投下来要十元零五。


    张大红被二毛这算法搞蒙了，算了半天，自家五口人一人五毛钱要出两块五，这钱，她现在就有。


    “二毛，你这么算不公平，磨坊磨面有收入了，钱咋分呢？”


    “按人头平摊。小孩子也有利钱，以后上学用。”二毛觉得，现在就看村里开磨坊的决心大不大了。


    老队长李会计村里每家每户一个男人连熊雄梁靖两个知青代表，正村委会烤火，商量买柴油机开磨坊的事。


    “我们跟县上农机站联系了，一公斤柴油七毛钱，麦子可以磨二三百斤，玉米磨的慢，就先用水磨，要是有人磨玉米就比麦子多取点粮食。反正不能亏本。”


    有些胆小的人，在考虑这符不符合国家政策，要是不符合政策磨坊开起来浪费了不说，人搞进监狱就麻达了。


    “以我们村集体的名义，向镇上写申请报告开村磨坊，这件事熊雄梁靖两位知青研究过是符合国家发展相关政策的，报纸上有别的村集体种果树集体开罐头厂招工的示范。


    我们的报告先头交上去了。现在就等镇上县上的批复。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钱到底怎么出，从哪里出？”


    明知道有风险，为啥要做这个出头鸟呢！有人低着头，神色难看的想。


    熊雄梁靖沉默不语，他们虽然在村里，但是说到出钱，害怕后面会被村民追着打。


    “我们村54户，磨坊得准备一千块钱左右，每家要出18块钱，这笔钱收上来很困难。”李会计见大家都沉默，接着说。


    老队长吧嗒吧嗒抽根烟，半响，才道：“各家都回去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等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我们再开会讨论。


    现在，定下的就是今年我们村要办社火，扎纸匠我们已经请好了，相关人员我们都安排下去了，每家每户要出一个人，不去的扣工分，大人孩子都得上。


    后半年把从坝里到山上的这段路，好好修一修，能过拖拉机，村里人出行也方便。现在散会吧！”


    说到办社火气氛明显轻松了很多，全村人都攒着劲儿今年好好热闹一番呢。


    至于每家出人，那肯定都能做到。


    要是社火办得好，到各村去演出，还会给村民分演出费。


    最重要的社火办得好不好，精不精彩，关乎一个村的荣誉。


    每个人都不敢马虎。


    明瑞爷爷给二毛玉梅桂兰十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编排了一个打花棍（霸王鞭舞蹈）的节目。


    花棍是彩色皱纹纸缠着粗细相同的竹棍做成的二尺三长，粗成人大拇指差不多，两边挂着铃铛和大红色丝线流苏。


    起先，范亚娟被安排跟着老手艺人做演出的衣裳，帮忙扎纸货，比如大姑娘骑的纸毛驴，纸马。


    还有一男一女表演用的纸船，也不一定坐船的就是女生有可能也是男的反串的，你可能想象到的新潮的表演模式，现在都有。


    后来范亚娟就跟着二毛这个节目，给二毛十六个孩子梳头发画妆容。


    办社火，舞狮才是重头戏中最重头戏的一个节目。


    村里年轻人试了十几个，大毛最后被委以重任，耍狮子，做狮尾，狮头是个一米八的叫二爷的二百斤壮汉叫王化勤。


    二毛围观了开始训练的过程。


    大场里放两张八仙桌，两张长凳，专门有引狮人，拿着红绣球变着动作惹狮子，狮子先在地上耍，要求严格，每个动作都不能露出狮头狮尾两个人的衣裳。


    专门锵锵锵敲锣打鼓的又是一队人，跟着鼓点，引狮人引导，狮头狮尾严密配合。


    地上舞了，还要跳上一米高的八仙桌，在桌子上舞，还要从这个桌子跳到另外一个桌子。


    最精彩环节，是要从桌子上跳到长凳，最后狮子站上桌子上的长凳，动作连贯，又惊险。


    两个人同时站在桌子上容易，但要一个人举着另一个人做动作就不容易了。


    单是狮头就有三十斤重。


    狮头制作好，用羊皮制作狮身，不让女孩帮忙，都是大毛三毛几个男生洗羊毛，再染灰白色，不是亮白。


    最后大毛和二爷胳膊腿上还要绑上羊皮做的毛绒绒狮腿。


    二爷是个硬脾气的壮汉，力气大说话就硬气。


    大毛每次训练都要被二爷嫌弃，一个小时练下来浑身都是汗水，脸通红，眼里却闪着精光，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盛。


    是男人就要干最好的活！


    出最精彩的风头。


    做最耀眼的人。


    耍社火耍的就是一个村的精气神。


    向乡邻展示村里最精悍的汉子，最美丽的姑娘，最好的节目，最强的综合实力。


    王大河每天笑呵呵陪着大毛训练，一来，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让二爷调教的时候少嫌一点，二来，也是为孙子每日肉眼可见的进步而高兴。


    “生旭，好样的！”这次训练，算是演出前最后的验收，等活灵活现配合默契的舞狮表演一结束，老队长第一个鼓掌，喊着大毛的大名竖起大拇指。


    “看了他二爷和生旭的狮子，今年我们村社火有盼头了。大伙说是不是？”


    “是！”


    李会计几个村委跟着鼓掌，台下的二毛范亚娟三毛最激动，手掌拍的啪啪响，外延围观的王桂花张大红引以为傲，与身边的婶子笑着拍手。


    听说最后一次排练，没有节目的村民，越来越多的人赶来。


    “接下来，是哪个节目？”


    老队长旁边一问，专门报幕的老头明瑞爷爷接着说：“打花棍。”


    二毛十六个女孩，边打花棍，边唱着上台，变换好队形。


    “棒棒鞭二尺三，上打云来下打川，上打云来嗳喓吆，叮叮当当海棠花，十字尖尖牡丹花……”清脆洪亮的歌声让人精神一震，台下有会的老婶子也跟着唱。


    “接下来是摇船。”


    “……”


    总共排了十二个节目，每个节目都有表演和唱词，像是摇船这些节目明显更适合成年人观看。


    水泉村排了社火，老队长几个要跟临近的村提前打招呼，哪个村邀请去演才去，基本上打过招呼的都会邀请。


    因为正月里，过大年，大家就盼着看社火，看节目，就图个热热闹闹，闹元宵闹元宵突出的就是个闹，就是要红红火火欢欢喜喜欢天喜地。


    正月初十，正式演出，先从临近的村开始，范亚娟三毛跟着二毛提着马灯，跟着社火队翻山越岭，走到一个地方，这个村火把照明大场中央的舞台已经准备好。


    就算没有火把，二百多人的队伍，手里几十个马灯照明，舞台也通亮。


    二毛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几百人的观众，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旁边的玉梅玉娇也一样。


    可等表演一开始，小姑娘们动作又整齐划一，歌声清脆悦耳，舞的花棍上的铃铛叮当铛嚓嚓响。


    “好！”


    台下有人起哄。


    “演得好！”


    有人跟着吹口哨喝彩。


    一场下来，最精彩的还是舞狮，男人们激动的站起来看，喝彩掌声不断。


    白狮子灵动活泼，威武霸气。


    陈家村的队长和老队长片的唾沫星子乱飞，句句不离狮子。


    “……化勤是十几年的老把式，狮尾是我们村最攒劲的后生，他爸在部队服役，前两年是营长。”


    “那真是子承父业，虎父无犬子！”陈队长笑着说，“等你们村里都演过了，也到镇上演一演，我敢说，你们的狮子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老队长心里也是遗憾，今年给周围的这几个老伙计通知了，预计演到十五了，十六就得倒灯。


    老规矩不敢违。


    “以后有机会再去。现在条件越来越好了，指不定镇上就组织社火比赛呢。”


    作者有话说：


    老一辈的社火唱词，都快失传了。


    明天一更，早上6点看。我怕晚上大家看了睡不着。


    第73章 第 73 章


    ◎天高地厚……◎


    随着演出场地越走越远, 水泉村社火队在方圆百里出名，最后一场正月十五元宵夜，沈家湾来看社火的有上千人。


    “王队长, 你们再走走就到镇上了, 咋明天就是要倒灯呢。”


    “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老队长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得意的笑着说。


    晚上演出完要走回家，大家又累又困又饿, 好几个女娃都走哭了，张大红王东智两口子一人背一个娃。


    范亚娟王桂花王大河王东辉大人几个大人都看着孩子。


    半夜三更终于到家，二毛倒头就睡。


    正月十六，所有参与的人都到大场上倒灯，老队长拿香，嘴里念念叨叨，二毛也不知道什么讲究，反正纸糊的驴、马、纸船、花棍等都放到大火里一起烧了。


    二毛参加完倒灯，回来趴在范亚娟的炕上不起来。


    “妈妈, 耍社火好玩是好玩，就是太累了。”


    “嗯，等下午老队长给你发演出费的时候，你就不觉得累了。”范亚娟陪着小女儿说话。


    二毛一下站直了, 说：“妈妈, 每个人大概发多少钱？一块钱有吗？还是一毛钱？”


    “那我怎么知道, 会计他们算呢。”


    范亚娟让大毛二楼上拿一块排骨下来, 正好, 今天大家休息在家, 煮排骨吃米饭。


    二毛兴冲冲跑到大场村委会来, 果然见老队长李会计几个人在算账，妈妈说的没错，可能真要发钱了。


    “二毛，你咋来了，有事吗？”老队长看到二毛笑哈哈的说。


    “队长爷爷，我们村，啥时候开柴油机磨坊呢？”被逮住了，二毛想起她最关心的事。


    当然在这些爷爷大伯面前，她就是个说话无足轻重的小女娃，她爸爸问，老队长可能会好好说，她问了老队长只会哄娃。


    不过，也好过知道她是来看演出费的，说出来有点丢人呐。


    “咋了？二毛也觉得村里开磨坊是好事吗？”老队长偏偏不按牌理出牌，竟然真的跟二毛问了。


    可见最近老队长因为开磨坊正烦心。


    “当然是大好事。我们演社火的这几个大队都没有柴油机磨坊，可能镇上都没有，那我们村有了就是独家，他们都会来磨面，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队长爷爷你思想超前，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镇上知道了得给你发奖状。”


    听二毛口里振振有词，李会计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黑着一个脸，抢在老队长之前，准备跟二毛好好算算账。


    “王二毛，你可知道，一台柴油机磨要多少钱，你一个小娃，在这里胡咧咧，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队长拍了拍李会计的肩膀正要开口。


    二毛抢他一步，朝李会计，冷冷问道：“李伯伯，你是大人，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


    老队长看两个人要吵架，往旁边走了走。


    心里笑开了花，好样的二毛，村里孩子见了李会计害怕的急溜溜就跑。


    二毛敢跟他刚。


    李会计讷讷的半天，开口骂道：“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敢跟我这样说话！”


    “你不知道，我知道呀，地厚8万公里天高十万八千里。”


    二毛笑着说：“李伯伯还是要多读书呢，读书使人明理。俗话说得好，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下次你再问别人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也好回答人家，是也不是？”


    见他涨红脸不说话，眼神阴寒，二毛决定再接再厉。


    “李会计，我们家谁跟你有恩怨，你应该向谁耍脾气。你跟我见怪，我只会觉得你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就像那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脏。”


    “你，你这个鳖孙子！你们家以后在村里别想好过了。”他在村里威风多年，就是大人，也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二毛闻言怒火中烧，强势道：“我还怕你不成，你敢为难我一点，我就将你告到革委会去，我倒要看看，你村里盘桓几十年，账目能清楚到哪里去！”


    “你——”


    李会计看看老队长几个老搭档都在，一下恼羞成怒，冲过来要打二毛，二毛才不怕他，站直了身体静等着。


    “咋跟娃娃计较呢！”老队长村委会的几个叔伯连忙拉住李会计，口里说着你一个大人跟一个孩子见怪干什么云云，心里都觉得李会计活该。


    二毛提到账目，直捅了李会计的马蜂窝！


    老队长村委几个大人对她刮目相看。心道：果然是王东林的种，天不怕地不怕的！


    再一想，老队长几个大人很快就明白，王东林只怕在部队又升职了！二毛一家对村里的依赖减小。


    老队长摇摇头，二毛个孩子，咋会考虑这么长远，只是意气之争罢了。


    “二毛，你放心，有我在，谁家都不敢为难你们家。李会计喝醉了酒，胡说呢！”


    “队长爷爷，我知道的。即便李会计真的为难我们家，我也不怕，当面锣对面鼓的敲就是了。”


    二毛说着，见王桂花范亚娟王大河大路上来了。


    哭腔出来了。


    原来，见李会计和二毛争吵，桂兰几个跑去叫了范亚娟。


    “李信，有什么话你给我们大人说，为难一个孩子，你算什么男人！”王桂花老远咆哮着过来。


    “你是当我们大人死了吗？大正月的你跟一个孩子见怪，你有本事打我老太婆一下。”


    王桂花攻到李信面前，推搡着，叫喊道：“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老嫂子，李会计多喝了几杯马尿，我们大家都看着呢，二毛没吃亏，你家孩子讲道理，厉害着呢！”


    老队长拉着李会计就走，几个妇人也上来劝说王桂花。


    范亚娟过来拉着二毛的手，轻声问道：“二毛，别哭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有妈妈在呢，别哭啊。”


    “妈妈，我没事。”


    范亚娟见她掉眼泪，心疼坏了，蹲下将二毛背着背上，一边哄着，“没事了，有妈妈在呢，还有奶奶爷爷呢。”


    二毛趴在范亚娟背上委屈的不行，她明明吵架吵赢了，眼泪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李会计回去气狠狠地砸桌子摔板凳。


    二毛回家关起门，绘声绘色给三毛讲她怎么怼人的，惹得大毛三毛跟着一起笑，范亚娟松了口气。


    王桂花回来也听了一嘴，她好奇二毛咋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当真读书是顶顶重要的。


    亏先人呢，李会计还自诩读书人。


    下午，老队长通知村民开会，但凡参与社火表演的一人给发了5毛钱。


    二毛大毛范亚娟一共挣了一块五毛钱。


    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村里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李会计和二毛比学问，还比输了。


    丢人现眼。


    迫于淫威，谁也不敢当面说。


    李会计恼羞成怒之下，坚决不同意村里买柴油机开磨坊。渐渐地人们发现会计和队长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融洽了。


    磨坊开不成了，二毛觉得很遗憾。


    因为得罪了李会计，开年，范亚娟多被安排了费体力的劳动，二毛知道了都想冲进李会计家把人打一顿。


    “二毛，妈妈没事，反正都干活，我干一天有8个工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二毛给爸爸写信，满页纸都是怒气冲冲的气话。


    王东林的信也来得很快，说等6月份他休假回来，会专门处理这件事。


    “妈妈，爸爸说会给我报仇。”


    “你高兴就好。”范亚娟笑笑没当回事，丈夫就会骗小娃娃开心。


    开春，二毛三毛五年级第二学期，大毛学习到了关键时刻，7月份要考高中。


    现在高中不好考，要是高中考不上，又没有中专可以上，他就得辍学回家务农。


    因此，大毛基本上住在粮管所学习，晚上不回家了。


    二毛三毛桂兰和玉梅几个每天一路同行，早起出发晚上一起回家，女孩子走路慢，还会惹得范亚娟桂兰爸爸老远的就喊人。


    四月份，学校组织的珠算比赛上三毛得了第三名，二毛在下面给他加油助威。


    郭嘉得了第一名。


    大毛班里李玉书得了第一名。


    学校开了表彰大会，又给初二的学生开了家长会，范亚娟听老师说大毛好好学习，能考上高中，就准备5、6月份每月请假10天，再加上休假8天，住在粮管所的房子专门给大毛一天三顿的做饭。


    还有一点，范亚娟也是担心大毛一个人住，会跟着别人学坏，不放心。


    王桂花王大河张大红王东辉逢集会给送来菜面，范亚娟只需要看着玉梅三个中午做饭，晚上回家她就管不上了，张大红王东智就每天换着接人。


    街道村民从范亚娟盖房住宿看到了利益，今年私下里联系学生家长，以亲戚的名义给学生租房，学生每个人都有一个二毛家做饭的小灶，路实在太远的，大部分选择租房。


    张大红接送了一段时间，就跟杏花说不行就让玉梅三个晚上在她家住，吃饭还是在范亚娟这里。


    杏花答应了，张大红说一学期三个孩子给她3块钱的房钱。


    杏花推辞不得收了钱，收拾了一间屋子给玉梅三个住，对玉梅三个更精心，出去进来都严格看管。


    杏花又学着范亚娟的小屋，在路边盖了三间低矮的小砖房，准备租给想租房的人。


    没想到房子盖好，就有人问着租。


    6月8号端午节，王东林背着两个大麻袋风尘仆仆的回来，正好星期一范亚娟二毛四个正好从山上下来，小房子住呢。


    第74章 第 74 章


    ◎我这个当爸的回来了……◎


    “东林, 你回来了！”范亚娟听到敲门声，抬头，见是丈夫, 一张脸笑开了花, 立刻起身迎出来。


    王东林四下看了眼，现在大太阳，粮管所偌大的院子没人，忍不住偷亲了走近的妻子一口, 低声道：“孩子们上学去了？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我准备星期六回去割麦，麦子快黄了。下周大毛三个可能也就放农忙假了。”范亚娟被拉住手，赶忙让丈夫进屋，关上门。


    “娟，想我没？”王东林一把罩住妻子，亲亲她的脸，甩开背上的大麻袋，“刚好孩子们不在。”


    范亚娟抬头见他眼中满是情谊，笑道：“想我了呀？”


    “想的心都疼。”


    范亚娟眼眸带笑, 道：“哦，快点烧水洗一洗，你身上有味道。”


    “铁石心肠。”王东林抱着妻子好一阵，笑着说：“这次我回来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割麦你在家里做饭便好。”


    “都听你的。”


    王东林少见这么听话的妻子, 又忍不住亲了亲。


    等王东林烧好水, 范亚娟帮着洗了个澡,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又是一个精干魁梧的好男人。


    “娟, 你刚刚急着亲我, 迫不及待抱我，我确定你想我了。”


    王东林床上翻个跟头，堪堪躲过范亚娟的拳头。


    “好好说话，孩子们等会儿就回来了，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范亚娟怕他，站得远远的小声说道。


    “娟，这就受不了了？我们快6个月没见面了，我只靠着小树林，想你才活到现在。”


    范亚娟羞红了脸，上来就捏他的脸，正中王东林下怀。


    “你看，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王东林抱着范亚娟翻个身，笑道：“怎么能怪我，你说是不是？”


    看着怀里媳妇红通通的脸，王东林突然开口咬了她的鼻子，叹口气说：“要不是我惦记着某人，某人怕是把我忘了吧，受了委屈也不给我说，全靠我猜。”


    范亚娟一下就心虚了，难得哄哄他，亲亲他，小声说：“我都想着你呢。”


    “骗我！”


    “你是我的靠山。”范亚娟摸摸丈夫硬硬的头发，又心疼他的黑眼圈，柔声道，“我和孩子不管在哪都要靠你。”


    王东林不说话了，拉过被子，盖着，“你陪我睡一觉吧，我好几天没睡了。”


    范亚娟看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摸摸他的英气的眉骨，贴贴挺拔的山根，又轻轻抚他消瘦英俊的脸颊，王东林不会儿就睡着了。


    晚上放学，二毛三毛先回来，大毛要在教室自习半个小时才回来吃晚饭。


    “妈妈，爸爸回来了。”二毛进屋，看到睡着的爸爸，轻手轻脚出来帮着范亚娟做饭。


    范亚娟屋里看一眼丈夫没醒，就说：“下午回来的，说好几天没睡觉了，让爸爸再睡会儿。”


    三毛也轻手轻脚进来看了眼爸爸，乖乖去写作业。


    二毛帮妈妈切菜，不会儿听到爸爸在屋里喊人，丢下手里的活儿和三毛跑出来。


    “爸爸，你回来了！”


    “爸爸，你咋知道我们没回家呢！”三毛憨憨的笑问。


    王东林摸摸女儿的头发，摸摸小儿子的头。


    “你们这房子都是我让老五找的，我能不知道。晚上准备玩什么，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抓螃蟹？”


    范亚娟才明白，就说，街上租房哪就那么容易的，刚好她想租就真的有，果然天下没有这巧的事。


    都是事在人为。


    不过，心里还是很感激老五两口子帮忙。


    王东林摇头，不看他都知道媳妇在想什么。


    “晚上，吃啥饭？”


    “大烩菜揪面片。”范亚娟将和面的盆给他。


    王东林顺手接过来，范亚娟给倒水洗了手，就将和面的活交给他了。


    二毛炒好菜铲出来，锅里倒水，等来的是爸爸擀面揪面片，妈妈在一旁打下手。


    大毛风风火火从院子里进来，看到爸爸，高兴得跳起来，老远喊道：“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年中，部队不是很忙吗？你执行任务回来了！”


    “忙完了。”王东林扭头，板着脸，双眸紧紧地看着大儿子。


    看他快和自己一样高了，记忆里稚嫩的小脸约见成熟，瘦高身形，下盘稳健一看就知道身体素质不错，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爸爸，是我哪里不对吗？”大毛有些紧张的问。


    “你很好，比我想象的好。等吃过饭，我陪你练练拳脚。”


    “好的，爸爸。”


    大毛乐疯了，他爸夸他了千年等一回。


    范亚娟见大儿子总是跟丈夫亲有点吃醋。


    “大毛，端碗，把桌子收拾出来。”


    二毛偷看妈妈嫉妒的心，端着碟子把菜倒进锅里，再小火煮一煮。


    肉臊子菜连锅面片，微微加一点醋，加一点点辣椒油，一口一筷子好吃又香。


    “爸爸，锅底留给你，巨好吃！”


    范亚娟接过女儿手里的锅铲，将锅底的一层菜面铲到丈夫的碗里，笑着说：“快吃，女儿给你留的好吃的。”


    “谢谢二毛。”王东林碗里调了点醋，吃了一口确实好吃，得意和范亚娟说道：“二毛跟爸爸的口味一样。”


    “嘿嘿。”二毛看妈妈脸色，赶紧溜。


    吃过饭，趁着天色，二毛三毛大毛三个排排坐，写作业。


    最近粮管所因为收拾仓库，收拾院子，发了电，范亚娟也交了钱，晚上屋里会通3个小时的电。


    等粮食收上来又要转运，防火防盗防潮的，电会一直通。


    等二毛三个写完作业，王东林打开大麻袋，给三个孩子发礼物。


    大毛的是学习资料和一套他梦寐以求的新军装，二毛的是一包好吃货，大白兔奶糖和鸡蛋糕小饼干，还有一套红色运动服，一看就很贵的那种面料。


    三毛的也是学习资料和一副羽毛球拍，一身百货商店能买到的孩子穿的仿制军装。


    三双白色蓝纹的钉钉运动鞋。


    “谢谢爸爸！”


    三个孩子接了礼物，异口同声道谢。


    “不用谢！”王东林挨个儿摸摸孩子毛绒绒的脑袋，笑着说：“你们想不想看看妈妈的礼物！”


    二毛摇头走开。


    大毛三毛跟着走开。


    天未黑，三毛大方的拿出羽毛球拍和二毛大毛打羽毛球，留下屋里范亚娟狠狠地瞪着王东林。


    “别生气，孩子们知道我们感情好，又不是坏事。”


    不理他。


    范亚娟觉得父母在孩子面前要有威严。


    王东林取了一瓶酒两包烟到林家祥家里打招呼，被吴梅花热情的留下一起吃饭。


    吃了饭，林家祥又拉着王东林说了好一会儿话，王东林找了个借口才脱身。


    见大毛二毛三毛三个屋里看书预习，又走回来和范亚娟屋里小声的说话。


    “你和爸妈他们也挺厉害，我还担心小木屋住不了人。”


    “爹娘说盖成砖瓦的，我当时高兴坏了，也觉得盖砖瓦的住着安全，本来玉梅三个也在这边做饭，前两天才搬到杏花家里，要交公粮了，院子里比较乱，害怕我看不住人。”


    “你明天回去，还是住着我们星期六一起回去呢？”


    王东林想了想，说：“我明天先回去，你们按照原计划来，我回去看看家里，顺便跟有些人讲讲理。”


    “嗯。”


    范亚娟就知道他把二毛的话当真了。


    “另外一麻袋是布，全部是我拿其他的票跟战友换的，我也不懂买什么合适，听师娘说厚实最重要，就都买的厚布，你快点看看，看能不能用？”


    范亚娟就觉得丈夫有点可爱。


    “谢谢。”范亚娟偷亲了一下，小跑着打开麻袋，一层塑料布裹着布卷，可见用心。


    王东林愣了一下，嘴角轻扬，若有所指笑道：“不宠你宠谁！”


    “二哥，我见过严敏雪了。”


    王东林一下皱起了眉，耐着性子听她往下说。


    “老五考上工作那天，我在县上看到她，她也考上工作了。”范亚娟见他不高兴了，笑着说：“不提她了，你买的布料特别好，可以做厚衣裳，冬天套棉袄，棉裤，还可以单穿。你买的时候，多少钱一米？”


    “一米6毛，这种毛呢子一块五一米，我给你和女儿买的。虽然灰白色颜色浅了点，但你也可以穿。”


    “谢谢二哥，知道你最疼我了。”范亚娟靠近丈夫耳边，小声说：“别不高兴了，我从头到尾都相信你，孩子们还看着呢？”


    王东林不高兴的抬眉，亲了下她的耳朵说：“我不喜欢你提不相干的人。”


    “是我错了。”


    “嗯。”


    王东林看看时间，高深的找儿子们去睡觉。


    二毛回来窝在妈妈怀里，酣睡。


    王东林天没亮就到家了，换了一身短袖长裤就去大场找李会计。


    王桂花生怕他打人，老两口赶忙跟上。


    “东林，你回来了！”


    “东林，今年回来刚跟上割麦！”


    领工具的人见他直冲李会计而去，不禁停下脚步。


    王东林卷了卷不存在的袖子，朝着发东西的李会计，道：“李信，我听说你考我女儿什么叫天高地厚，今天我这个当爸的来了，你要考什么随便！


    我往日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竟然卑鄙到在一个小女娃身上找存在感，我今天回来就陪你练练拳脚，也跟大伙好好说道说道我们两家的恩怨，让大家评评理，看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找我孩子麻烦！


    不就是56年我四弟带着你家二弟的望门寡跑了，但我爹娘又赔不是又道歉，还给了你们五十块钱的彩礼，钱你们家不都接了，不然你妹妹的工作哪里来的？


    怎么，我一不在家，你就找我女儿的事，你还敢吓唬她，你是不是人？”


    王东林提着李信的衣领撞（chuang）了撞。


    给老队长的感觉就像他一巴掌要把人打死的样子。


    “东林，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老队长把吓得面色铁青的李信往旁边拉了拉。


    王桂花也扑上来一把抱住王东林的一条胳膊，劝他冷静。


    “李信，你要是男人，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你以为我爹娘愿意要你那望门寡，你弟死了多少年了，人守到19岁可以了。你问问你的良心，你莫不是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王东林，别人怕你，我不怕你，你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李会计涨红了脸，无力的叫嚣着。


    会计媳妇急匆匆赶来，正听到王东林最后一句，又看丈夫的面色，只怕被王东林说中了。


    “我打你还嫌脏了自己的手。你个畜生，这些年你糟蹋了多少人，都对人做过什么，你真忘了？”


    李会计媳妇气的身子一软。


    “我可不是当年老四那个蠢货，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李信，我跟你拼了，你说清楚，小宝到底是谁的孩子！”李会计媳妇冲上来几把就把李信的脸给挠花了。


    “你个疯婆子，胡闹什么！”李会计毫不怜惜一脚踹倒媳妇。


    妇人地上爬起来撞上来，“李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么不解释！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我要跟你离婚！”


    一场微雨，麦黄了，夏收开始。


    第75章 第 75 章


    ◎考上高中……◎


    今年割麦, 因为王东林在家，大毛二毛三毛放农忙假，加上范亚娟五个人, 老队长和新会计给他安排了一大块麦地。


    因为刚刚上任的新会计比较依赖老队长, 一般老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村里安排活计比以往公允。


    大家一边忙麦收，一边背地里看李会计的笑话，李信让王东林找上门的第三天, 就被人实名举报了，10年劳动改造的判决很快下来，现在不知道送去哪里了。


    接着，村里的三个女知青找到接收单位，一起回城了。


    熊雄梁靖一边割麦一边羡慕着，“哥们，我们来已经五年了，再不回去，我估计家里都不认识我了。”


    “我也一样, 等过了年，看情况，现在外面好些了，我估计家里老头迟早要想起我。”


    白白胖胖的熊雄, 因为这几年的劳动锻炼, 身体变结实, 浑身都力气, 成长为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彪悍青年。


    梁靖比他要更瘦些, 脱了稚气, 更清俊, 好看。


    “快点割麦！”


    村里割麦碾场，王东林场场都在，莫名的大家干活更麻利更快。


    等十天农忙假结束，大毛二毛三毛三个上学，范亚娟住到街上给孩子们做饭，王东林留在家里碾场分麦。


    现在跟着王桂花王大河老两口一起吃饭，王桂花对这个儿子是前所未有的满意。


    尤其他把家里老四和李会计家的恩怨说出来了，也说清楚了。


    以后再有人说闲话，她出去也能理直气壮。


    老四出门十四年，也终于有盼头能回来看一看，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背地里下黑手，要他性命。


    “老二，大毛考试就这几天了吧？你啥时候准备街上看娃去。家里有我和你爸爸呢！”


    王东林穿着短袖洗头发，王桂花帮忙倒水，笑着说。


    “今年你挣的工分多，亚娟孩子也一直下地干活，肯定比去年分的麦子要多。”


    “过两天再去。7月10号左右考试，还有几天。”王东林没说害怕自己去了，大儿子紧张反而没考好，那小子对他崇拜得很。


    刚分到麦子，王桂花淘洗粮食，王东林也淘了一袋子，被张大红笑话说他怎么会淘粮食。


    王桂花夺了王东林手里的抓篱。


    王东林上黄坝水磨磨面就背着王桂花的粮食，母子两个一起去一起回来。


    王桂花来去都空身走，觉得浑身都轻松。


    “东林，现在条件好了，你多久让亚娟和孩子们随军呢？大毛万一考不上高中，回家种地，可咋办？”


    王桂花终于问出来，她和老伴儿这两天担心的睡不着觉，见儿子悠闲的天天下地干活，觉得焦急又没有办法。


    “娘，以大毛的学习成绩，他只要照常发挥一定能考上高中，高中两年出来，他也16岁了，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参加县上的招工当兵都行，我都支持他。”


    王桂花小跑两步，上来就给王东林胳膊上一巴掌，骂道：“你跟外人卖关子，你敢跟老娘也这样说，你心里就没有个成算吗？你好歹是个团长，就眼睁睁看着，亲儿子以后种地啊！”


    “娘，孩子们发展成什么样，要靠他们自己努力——当然，我该出力的时候绝对会出力，毕竟是我的孩子不是。但读书不是我想让他读好他就能读好的。还是要靠他自己。”


    “说什么废话，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保证他将来有个工作！你说说你，自己有工作，孩子再没工作，别人会笑话死你。”


    王东林想解释，看老娘已经听不进去话了。


    “娘，我保证出力，行了吧！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就好好地瞧着你二孙子将来出息吧。”


    王桂花这才满意，觉得她得到了儿子的承诺，将来会给孙子安排个工作，这就够了。


    王东林知道她想差了，也再不试图解释。


    王桂花起面做馍馍，王东林也起面做馍馍，等范亚娟7月4号回来，王东林带着她往老虎梁坐娘家。


    王东林被丈母娘又试探了一遍，说的和他娘说的一模一样，老丈母娘甚至想的更长远，觉得是不是女儿影响了外孙的前程，试探着说要不早早地随军去。


    城里孩子好就业。


    王东林感念她的好心，给保证说大毛有个好前程！


    老太太才放心。


    范亚娟跟着母亲的思路，路上越走心里越忐忑，实在忍不住了，问：“二哥，是不是我耽误了大毛？”


    “哪有的事，在部队他也要上学读书凭真本事考高中，随军了，真我就敢无组织无纪律安排我儿子工作了？异想天开。


    你一天仔细听听自己丈夫的话，别听老年人一个个的瞎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军阀那一套。


    你愧疚，我肯定比你更愧疚。但是娟，我儿子我难道不愿意他将来过得好，我比任何人都担心他的前途。


    但是担心有个担心的正路，我一天想方设法的挣钱，供他们吃穿读书，他们过得比大部分孩子都好，难道这样他们还比不过人家！


    你得对自家孩子有信心。”


    当然，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也没办法，只能父母苦点累一点，别苦着孩子。


    见丈夫急了，范亚娟一脸愧色，解释：“二哥，我知道你的用心，都是我胡思乱想，我的错。我就是着急，我一直知道你都是为他们好。”


    王东林见妻子急着掉眼泪，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


    “我在家不去街上，就怕大毛压力大。我们两个都一样的。


    等他考上高中，我差不多就要回部队了。今年过年可能回家也可能不回家，不过，你放心，现在军队情况越来越好，也更安全了。”


    范亚娟哭了一场，觉得轻松多了，这段时间，别说大毛，她压力大的不行。


    幸亏有丈夫陪在身边。


    夫妻两个家里住了一天，5号一起到街上住。


    11号大毛初中考高中，范亚娟王东林提前两天到县里安排了住的地方，10号老师领着全班60个人统一到县上参加统考，王东林接了大毛陪着儿子一起住。


    11号早上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第二天早上考政治，下午考物理化学地理历史一张卷子300分。（杜撰）


    范亚娟在王东胜家借了灶给大毛一天三顿准备伙食，等考完试，第二天王东林范亚娟带着儿子一起回来。


    王生旭爹娘陪考，学校里成了稀奇。


    这要是考不上高中，丢人就丢大发了。


    成绩17号出来，一出成绩学校就贴出了光荣榜，大毛以450分的成绩考了全县第二名，顺利考上兴隆县第一中学。


    回部队的王东林接到儿子的电话，连说了三个好，平复了心绪，又语重心长满是骄傲的说：


    “儿子，现在才是万里长城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两年高中学习，才是最关键的，爸爸希望你继续勇往直前，再接再厉，争取在以后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爸爸在部队等着你，期待你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谢谢爸爸，我一定好好学习！”大毛激动地跳起来，把电话让给妈妈和妹妹。


    “东林，大毛考上高中了，他考了全县第二名，他以前在他们班排名第五，可见儿子多用功。”范亚娟笑着说，“你好好工作不要惦记着家里，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爸爸，妈妈说等过年你要是不回来，要提前跟我们说，我们去部队看你啦。”二毛接过电话，最知道爸爸爱听什么。


    二毛打完电话，又让三毛和爸爸说话。


    给了电话费，与王东林的战友寒暄了一阵，范亚娟才带着孩子从派出所回来。


    “9月1号才开学，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你爸爸吧！”范亚娟一个冲动，笑着说。


    “妈妈，爸爸说他要去执行任务，过年都不一定在家。”二毛狠心敲碎妈妈的幻想。


    妈妈和大哥太高兴也太激动了，爸爸只能跟她和三毛说会儿话。


    妈妈也不是真的就去，等她冷静下来，她一定会懊恼。


    二毛摸清了妈妈的脾气，率先进屋收拾行李。


    二十分钟后，果然范亚娟说既然放假了，就回家挣工分吧，现在正是挖洋芋的时候。


    大毛回家受到了爷爷奶奶大伯大妈一众人的欢迎。


    “大毛，上高中好好读书，你爸爸也只是初中毕业，你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人。”王大河笑着和孙子说。


    王桂花给孙子端来一碗肉饺子，看着大毛一个人吃。


    二毛三毛嫉妒的眼睛都绿了。


    考上高中还有这好事。


    “大毛，你现在就是古代的童生了，是有机会考秀才的，好好读书。”村里的爷爷们见了大毛，也笑着说。


    晚上大毛要是去听古话，爷爷们都挺严肃，讲的也是杨家将七侠五义那些英雄故事。


    大毛要是不去，二毛三毛几个娃娃听，爷爷们就又开始了红衣裳的女鬼一闪等等鬼故事。


    二毛现在已经不害怕听鬼故事了，听得津津有味。


    挖完洋芋，二毛领了一个放牛的活，每天赶着羊群和马，骑着枣红马神气的不得了。


    范亚娟三毛就下地锄黄豆拔小豆，大毛和爷爷牵牛耕地，三个人一天能挣十五个工分，加上二毛的三个工分，家里是眼见得工分越来越高。


    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唯独张寡妇为了李玉书的学费担心，李玉书考了全县第一，也是要上高中。


    张寡妇跟人借了钱张罗了一床新被褥就没钱给李玉书买饭，高中是要住校，就要交住宿费和伙食费，这比上初中花费大。


    老侯见她急的嘴角都冒泡了，讷讷的说：“把家里的麦子都卖了吧，家里的粮食都换成粗粮，我们一天两顿饭，也要供玉书把高中读出来，人家的孩子考不上，我们的孩子考上了咋能不读。”


    范亚娟抽空给大毛准备了被褥衣裳，林美丽两口子说交钱交票可以到食品厂食堂吃饭，一切准备就绪。


    九月开学了。


    范亚娟送大毛坐车到县里，安顿好儿子，大毛非要抱着个小灶放到食品厂五叔家门口准备自己做饭吃。


    “二嫂，你放心吧，我们会看好大毛，他每个月都有两天的假，到时候回家你就见着了。”


    范亚娟一个人坐车回来，心里说不出的茫然。


    “妈妈，我和弟弟现在六年级，再等两年初中毕业，上高中，我们就去随军吧！”二毛安慰妈妈，拉着妈妈的手说。


    在四年上完高中，没有大学可读，她可不就解放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胜利属于你，也属于我”


    “你哥上高中，你这么高兴？”范亚娟心情转好，和女儿说。


    “当然了！”


    第76章 第 76 章


    突然有一天, 二毛发现街上卖的东西多了，有人把家里的鸡拿出来卖有人买呢，有人卖粮食也有人买。


    二毛斥巨资扯了二十米透光的塑料布, 星期六一放学拔腿就往家跑。


    “玉琳, 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王奶奶村头晒太阳，看到二毛甩着马尾辫大路上上来了。


    “王奶奶，我准备种温棚蔬菜，走, 去给我参谋参谋吧！”二毛笑着说，回头看，妈妈和三毛还在沟里没上来呢。


    二毛回家，没来得及跟奶奶王桂花打招呼，举着锄头就大门外面自留地松韭菜地。


    现在韭菜还绿，不过叶边上干叶了。


    “二毛，你慢慢的来，等我给你帮忙。”范亚娟大喘着气，站在地头缓气。


    “好的, 妈妈。”


    二毛先把韭菜全部割了，再一锄锄挖韭菜根，王奶奶拿着二毛准备的剪刀给韭菜剪去多余的须根，一排排放着。


    等二毛把地里的韭菜都挖下来, 集中栽的时候, 范亚娟三毛也来帮忙, 王桂花赶着看热闹。


    根据塑料布的宽度, 二毛顺着地栽了六行。


    范亚娟三毛跟着栽, 二毛后院厕所掏粪, 用水稀释好, 等韭菜全部栽好，先浇透水，再上面浇上粪肥。


    第二天一早，二毛三毛砍竹子做温棚骨架，盖好塑料布。


    回来，二毛问妈妈要了一个破棉被，又用大麻袋缝了几个厚厚的麦草垫子，准备盖塑料大棚上保温。


    “爷爷，你记得三天放一次空气，晒一次太阳，下周我回来就知道韭菜有没有活了。”


    “放心吧，我们都给你看着呢。”王大河笑着说，王桂花还有些生气二毛不信任自己。


    周末一放学，二毛就往回跑，范亚娟摇头，她要对学习有对韭菜这一半的精心，就能考班级第一。


    “奶奶，韭菜都活了，果然好养。”二毛高兴的用竹棍拨开土，一看嫩黄肥嫩的韭菜都长出来。


    二毛四个棚都看了一遍，带着三毛把自家院墙背后的一分地都挖出来，本来种过玉米，正空着。


    “弟，我们两个今年能不能发财就看这块地了。”二毛撒菠菜香菜种，对认真刨地的三毛说。


    二毛种菜和别人不一样，她在家都会给菜浇水，会揭开棚子看，还会根据棚子里的温度，调控湿度。


    二毛挖开后院的蚯蚓池，果然见着乱动的蚯蚓群，现在鸡抱窝已经迟了也不好养，王桂花拿着二毛的钱拍着胸保证村里给二毛买回来3只母鸡。


    “奶奶，养鸡的产出我给你分三成，你帮我看着我的韭菜棚和房背的菠菜，星期六回来我就自己看。”


    王桂花娘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这几年都会偷偷做挂面换钱，满口答应。


    二毛跟妈妈说，每个月要去县里看哥哥，不如拿点菜卖到城里，范亚娟也知道城里有人回来乡里收菜，回去偷偷地卖。


    等二毛的冬韭菜种上，范亚军有时间就会来看，等她割了一背篼准备去县城黑市闯一闯，被范亚军截胡。


    “二毛，真要卖韭菜，就晚上跟舅舅到临市去，县城那小沫碟子赚不了几个钱。”


    范亚军这一说，得了姐姐一顿暴打，二毛三毛跃跃欲试。


    “姐，你要这样想，现在人们生活水平好了，想吃点新鲜菜怎么了，我们拿菜换钱也是发展。”


    “歪理。”


    范亚娟不允许，二毛三毛就偷偷跟着范亚军约好，改天再去。


    范亚娟防不胜防。


    终于被二毛三毛偷渡成功，范亚军领着两个人翻山越岭，走小路，整整走了两天两夜，才走到临市，到了地方专门有接头的，不是熟人不让你进去。


    范亚军好说歹说，带着二毛三毛穿的跟黑熊大爷似的进了黑市。


    卖什么的都有，只是数量不多，质量也参差不齐。


    范亚军刚放下背篼，来了个大哥模样的人，二毛三毛的五十斤韭菜一斤五块钱卖出去了。


    二毛都不知道菜卖给什么人了，又是什么人吃得起这么贵的韭菜。


    “二毛，发啥呆呢？”


    范亚军带着二毛三毛一阵大采购，买了二十斤长粒香的大米三毛背着，给二毛三毛买了两双雨鞋，又拿了几副毛巾，肥皂，卫生纸。


    轻的东西就给二毛背着。


    “二毛，吓坏了吧，赶年底，咱再出一次韭菜，舅舅给你背着卖去，你们就不要去了，危险的很。抓住要坐牢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范亚军笑着和二毛说。


    “舅舅，你花钱买个供销社的工作吧，或者我出钱你去跟着师傅学车，等你学会了开车，你可以跑长途，到时候我放假，你可以带着我玩。”


    二毛再次清醒的认识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充满了危险，人们淳朴，处处讲人情关系，又处处有惊喜。


    二毛越想，小舅舅学车这事比做买卖安全。


    “小舅舅，开年县车队，或者不管哪个车队，你找个车队学车，混一个正式工作，外甥都跟着你沾光呢！”


    范亚军没想到他本来要给二毛三毛一个教训，吓唬吓唬告诉他们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反过来却被孩子给教育了。


    “妈妈，让爸爸给小舅舅安排一个学车的机会。没准小舅舅将来就是大货车司机。”


    二毛在范亚娟的竹棍数到自己身上前，扯着嗓子喊道：“妈妈，你不能打我！我是为了我小舅舅好。”


    王桂花听到二毛喊，赶忙来，一把夺了二毛的棍，小声朝范亚娟说：“二毛个孩子，你们在有，等她将来嫁人，生活还要她自己过的。她自己上进，你不能再打她。”


    “再说了，村里谁家没点副业收入的，现在生活好了，自己有钱，想买点城里人有的香皂雪花膏，不可以吗？


    大街上那些管理员都没有没收农民的东西，让人自由买卖，你自己也没有固步自封啊。为啥跟二毛三瓜俩枣还计较。”


    “娘，你不知道二毛胆子有多大，我是管不了，等她爸爸回来收拾她。”


    “怎么你也不能打她。”


    二毛给奶奶使眼色，觉得还是别让奶奶知道她做的不是几毛钱的小买卖了。


    二毛星期天跟着小舅舅收了10只小母鸡，王桂花在后院让王大河打了个新鸡圈，婆孙俩偷偷养鸡卖鸡蛋。


    大人们也感觉到现在政策越来越松了，每家每户都偷偷多养几只鸡，重开鸡屁股银行。


    开年又能养猪，王桂花连忙抓了猪崽。


    过年前一个寒假，二毛梳起头发戴个狗头帽子，脸上抹上锅底灰，外穿一身哥哥的旧棉袄，跟着小舅舅方圆几十里地到处跑，头发换针，猪鬃换香皂，有时候还把自己偷偷用碎布做的头绳卖给各村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


    大毛不知道怎么的寒假跟邮电所的工人联系到一个送报纸邮件的工作，从二中送到镇上每天一趟，一天给5毛钱的伙食费。


    三毛一听骑自行车，就跟着大毛住在街上两兄弟一起干这个活。


    每天早上冻得清鼻涕挂冰，六点起床，从镇上一路骑车到二中邮局，拉上二百多斤的邮包两兄弟折返回来，路滑摔跤，路陡翻车、推车常有的事，一个寒假下来，三毛眼见着长高了，有大人样了。


    71年二毛三毛六年级开学，范小舅舅做了一年免费工终于走通关系跟着县车队一个老师傅学开车。


    范小舅夏天，跟着车队到南方拉了一回货回来，整个人格局都变大了，给大毛二毛三毛买了好些稀奇货。


    “姐姐，二毛是我的恩人呢。我以后肯定跟着师傅好好干。一个月十块钱的学徒工，我拿的高兴。”


    “乱说什么，你自己立起来，跟二毛有啥关系。”范亚娟踹弟弟一脚，拿过熨斗忙着熨衣服。


    范亚娟的缝纫店，来定做衣裳的人越来越多，她干脆跟村里商量好，赚的钱给村集体，这个店算是水泉村集体开的，老队长还领着她去工商部门登记了一下。


    不过缝纫机和锁边机这些是范亚娟私人所有，一天一毛租给村里，这样，范亚娟就算给村集体打工，一个月没有工钱只有22天的工分，她一个月好的时候可以赚30多块钱，大家对此都没意见。


    六年级毕业，三毛跟着大毛继续送邮局包裹信件，二毛也学会了自行车，有时间也跟着一起送，多的时间二毛留在家里陪妈妈种菜喂鸡挣工分。


    挖一天洋芋，她现在已经可以拿5个工分了。


    开学，二毛三毛上了初一，范亚娟街上开缝纫店。


    大毛上高二，班里像李玉书这样品学兼优的同学，开始考虑出路，推荐名额没有的话就没有大学可上，农村户口招工有难度。


    唯有大毛，天天埋头苦学追着老师问各种问题，每天按照父亲教的方法加强体能锻炼，是男生里体能最好的学生。


    大毛在单杠支撑，障碍赛，五千米等项目上保持第一，是学校体育老师的爱徒，学校都想让他留校教体育。


    寒假一到，大毛急匆匆回家，继续和三毛镇上帮人接送邮件邮包，多的有二三百斤邮包，少的也有一百多斤，不确定因素，路途和距离是最好的试炼，他们路上跟混混打过架，也有翻车摔得满身都是泥，黑吃黑也碰到过。


    弟兄联手，面对未知事物两个人越来越从容不迫。


    突然有一天，二毛发现总跟着自己的弟弟丢了。


    三毛弟弟长大了，个子比她高，脸上憨憨的婴儿肥全退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跟爸爸有五分像，脸晒得黝黑，笑容灿烂，整个人朝气蓬勃意气奋发。


    再看大哥的个子超过了妈妈，有一米七八，性格沉稳，是家里半个顶梁柱了。


    72年开春，大毛高二第二学期开学，二毛给他送菜和面，顺便将韭菜卖进城，大毛送二毛上车，笑着和她挥手。


    二毛也跟哥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禁感叹时间好快。


    今年对哥哥来说是最重要的一年，冬季征兵，若能顺利当上兵，哥哥就算达成所愿。


    一起加油！


    二月里普通的一天，见大毛二毛三毛三个孩子一起给爸爸写信，范亚娟也提笔给王东林写了一份信。


    第77章 第 77 章


    ◎出路……◎


    一转眼大毛要高中毕业了, 范亚娟跟大毛问好高二毕业的时间，在这天带着二毛三毛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班里只有一个领导的孩子被推荐上了大学，其余50个人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 城镇户口招工都有机会, 农村户口基本都是回家务农。


    “老大，走，我们先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恭喜你高中毕业！”


    范亚娟心里焦灼, 老大高中毕业了，要是当不成兵，真要回家种田吗？


    国营照相馆，可以洗彩色照片了。


    范亚娟让大毛单独照了一张，大毛要照军装照。


    四个人照了一张，妈妈坐在前面凳子上，二毛三毛大毛站在她身边，二毛说：“妈妈，大家一起喊茄子！”


    “茄子！”


    四张相似的笑脸被摄影员刚好抓拍到。


    “范大姐, 你们这张照片拍的特别好，等一周你自己取还是我们给你寄过去。”


    “麻烦你给我寄来。”范亚娟说着写了家里的地址，现在孩子们放暑假了，他们要回村挣工分。


    照了相, 范亚娟带着大毛三个到国营饭店吃饭, 回来, 范亚娟大毛背着铺盖卷锅碗瓢盆半路坐车, 二毛三毛到车站买了车票, 坐上来, 帮忙拿行李。


    “三毛, 小灶抱好，等你们上高中可以继续用。”大毛笑着和三毛开玩笑，把小灶放到车座底。


    “好的。”三毛用脚尖试了试，小灶放的稳当，不会摔。


    范亚娟四个回来，发现粮管所门口停着一辆军用汽车，大毛兴冲冲跑过来看了一圈，没人。


    二毛三毛从院子里进来，王东林一下站起来，笑道：“二毛，你们到哪里去了？我等了半天了。”


    “爸爸，我们去县里接大哥毕业，你怎么回来都不给我们写信呢？”


    二毛惊喜的跑过来，拉着爸爸的胳膊，仰着头，眉眼带笑。


    “爸，你回来了！”闻声大毛冲进院子，直奔王东林而来，开心写在脸上，都是欢喜。


    王东林拍拍儿子肩膀，摸摸他的头，儿子个子都快跟自己一样高了。


    “我回来带你去部队强化训练，等冬月征兵你直接从部队走！”


    太好了！


    “谢谢爸爸，我都有好好锻炼。”大毛喜出望外，手舞足蹈，恨不得院子里跑几圈。


    “我知道。”


    听了丈夫的话，范亚娟大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了。


    二毛三毛都替大哥高兴。


    一家人进屋，范亚娟先给给杜律行倒了一杯开水，再给王东林接给一杯。


    “东林你和小杜吃过饭了吗？要不，你先带他去吃饭。回来我们再说话。”


    “嫂子，我吃过饭了，镇上招待所也登记好了，你和团长说话，我带二毛三毛去街上转转。”


    杜律行是个极有眼色的人。


    二毛三毛跟他很熟悉，大毛就说带他去河里抓鱼。


    二毛积极地抱着水盆。


    等屋里只有范亚娟了，王东林拉着她的手。


    “是我考虑不周，一直自以为是，觉得家里和部队生活一样，你们去随军，我不在家，也跟家里一样。


    这次，我部队已经办好了随军申请，带你们去部队和我一起生活，我的工作也有了变动，不会长年出任务，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


    “我们都知道的，不怪你。”范亚娟喜极而泣，也体谅丈夫的不容易，他不在家，总不放心他们母子。


    以前外面环境复杂，还不如在家生活。


    “我就是有点担心大毛的前途。现在好了。”


    “嗯，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们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你喜欢缝纫，我们将这些都搬过去，家里的大毛三个的箱子也给搬过去，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部队生活。”


    “嗯。”范亚娟抹掉眼泪，利落的开始收拾东西，这些家当都是她一件件置办的，一件也舍不得扔，也舍不得送人。


    王东林车上取来大麻袋，夫妻两个一起整理。


    等二毛回来，家里像是蝗虫过境，她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父母一边说话，一边收拾，急问：“妈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不在这里住了？”


    范亚娟扭头看着女儿不淡定的表情，笑道：“你爸爸来接我们去随军，以后你和三毛在部队上学。”


    “好呀！妈妈，我来帮忙。”二毛低着头，一边收拾一边整理情绪，部队去生活，她完全可以，可妈妈能适应环境吗？


    上次去，妈妈就算着日子要回家，这次真能呆得住？


    等爸爸村里镇上办好户口迁移粮食关系转移等一系列手续，二毛知道妈妈这次待不住也得待，没有退路。


    回到家，吃过晚饭，王东林正屋给王桂花王大河说他们一家要到军队生活的事，也邀请父母一起坐车去住几天。


    “我和你爹也盼着亚娟和孩子们去随军呢，我们在村里住习惯了，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做老人的也就放心了。”


    这样就好。


    王桂花心里松了一口气，村里都说就看王东林能给大儿子奔个什么前程，不会高中毕业回村里种田吧，听得他们老两口跟着上火。


    王东智王东辉张大红听他们说话，也跟着门里进来。


    张大红觉得这样才对嘛，又有点舍不得范亚娟和孩子们，四房五房不在家，现在老二也走，就剩下他们和老三，老三该走的不走，李桂芝天天见面看着都烦。


    “大哥大嫂，老三，这些年我不在家多亏你们照顾爹娘。


    这次我开了车来，接爹娘部队里去住上几天，等范亚娟和孩子们住习惯了，我再把爹娘送回来。”


    张大红心里不得劲，这意思是说范亚娟不习惯才接得老两口。


    王桂花却知道老二故意这么说的。


    “老二，你准备让爹娘住几天啊？部队路那么远，来来回回折腾，爹娘还是留在家里干脆别去了吧。”张大红抢在王东辉开口前，说道。


    “我老队长跟前请好假了。明天一早就出发。”王东林淡淡说道：“我们家搬走了，原来老五那半间房，可以借给玉梅玉花三个住。”


    王桂花踌躇不定要不要去，就听王大河对自己说：“既然老二接我们去享福，那老婆子你赶紧做点馍，我们明天带着路上吃。”


    听老伴儿的，王桂花赶紧去和面了。


    “我家的自留地也给爹娘。我不在家，老三，你好好地干活供玉花生才好好读书。”


    王东林说完就走了，王东辉王东智本来想跟他说说话，也碰了一鼻子灰。


    夜里，王东林带着范亚娟回了一趟娘家，第二天一大早村里都还没起，王东林背着箱子和范亚娟三个孩子王桂花王大河一起走。


    张大红王东辉王东智家里的孩子将他们送到大路口，村里的路虽然修宽了，但弯弯扭扭的大车上不来。


    “东林，你那部队有我们的房间吗？”王桂花心里忐忑笑着和王东林说。


    “有的，我院子里盖了两间新房，你和爹有的住呢。”王东林看出老两口的拘谨，笑着说：“一间我们做厨房，一间给你们两老住，你们的年纪，在城里已经退休了。老队长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村里这两年成亲的人多，不缺劳动力。


    我去请假，他还说我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让我好好待你们。”老队长还惦记着村里开柴油机磨坊。


    上了街，王东林范亚娟带着礼物来跟吴梅花林家祥道谢，跟他们说退房的事。


    “你们住了不够五年，我给你退钱，我跟亚娟先头说，等你们不租了，房子留给我们，我们给你折价，算一算，我们给你三十块钱，怎么样？”吴梅花笑着说。


    “姨，钱就算了，这几年多亏你们照顾。今天的车我们要去随军，砖瓦都留给你们。”范亚娟想起当初租房解了燃眉之急，虽然两不相欠，到底人情在呢，这送了砖瓦也还清了。


    “那恭喜你了，孩子们随军，就是好些呢！”这王东林级别又升了吧，三个孩子成了城镇户口怎么都能有工作，将来生礼也跟着受益，如此想着，吴梅花笑得更开心。


    王桂花王大河坐驾驶室，大毛想看开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二毛车厢里和范亚娟地上一层塑料布，铺好了三床被子褥子，一床她和王东林睡，二毛三毛各一床。


    二毛早早地选了靠车头的好地方，这会儿裹着被子呼呼假睡。


    王东林也学着二毛顺着车头铺被子，留下三毛一个因为男女有别不和姐姐一起躺——在车尾。


    等开车，车厢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法睡觉。


    王东林找女儿小儿子说话，范亚娟晕乎乎的躺着，但坐汽车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停车。


    王东林去换着开车，大毛就回车厢，兴奋地和三毛说个不停，都是去了部队怎么怎么训练。


    路上走了三天，就到了。


    王东林将车一路开进家属院，停在原来他们住过的院子前，扶着王桂花下车。


    二毛被大毛从车里背下来。


    看到郁郁葱葱繁茂的月季爬满了篱笆墙，将院子围了的严严实实。


    “大哥，我和妈妈种的花，你看长的多好！”


    “你强，快点下来！”大毛把二毛从背上扯下来。


    王大河王桂花看看四周，再看自家的这个漂亮的花园小院，更显拘谨。


    王东林打开实木院门，等老两口看到满院子里的青菜，看到熟悉的韭菜牛皮菜，一股亲切感迎面而来。


    王桂花笑哈哈的说：“东林，你一天工作那么忙，还记得种菜啊？”


    “娘，我二月份就等着接你们来住呢！”说着还看了范亚娟一眼，才道：“二毛喜欢钓鱼挖笋，等你们休息好了，也跟着她一起去钓鱼。正好夏天，湖边凉快。”


    原来搭厨房的地方做成了砖瓦结构的一间房，正房三间右边也加修了两间厢房。


    王东林安排老两口住正屋中间大毛三毛原先的房间，大毛三毛住右边的厢房，新房有两个门，哥俩房间也分开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78章 第 78 章


    ◎随军……◎


    正房和厢房之间是卫生间。


    分派好房间, 大毛三毛给爷奶倒水，铺上干净的被褥让他们先休息。


    两个人将自己的被褥拿出来晒。


    范亚娟王东林也抱着被褥从车上下来，杜律行帮忙搬完行李, 王东林让回去休息, 晚上一起吃饭。


    二毛拿把剪刀，咔咔给月季花墙剪枝，太长的搬个凳子拉下来剪，花墙看上去整齐多了, 二毛又提水给浇水。


    “爸爸，我们厨房门口做个凉亭吧，布置个餐桌，我们可以在这里吃饭。”二毛看爸爸盯着自己，笑着比划。


    “做凉亭的任务交给你们三个。”王东林拿尺子出来量了量，写了一组数字给二毛。


    范亚娟正收拾厨房，将锅碗瓢盆归置，家里带来的蜂窝煤炉子和脸盆小灶，厨房最里面新修了两眼柴火灶, 基本够用。


    五斗柜，大案板，碗柜具是全新。


    房梁上挂了三块长条腊肉，还挂了一个大竹篮, 范亚娟站在凳子上把竹篮拉过来看, 是笋干和蕨菜干。


    “东林, 帮忙把案板和碗柜靠窗, 五斗柜往里面点, 我们还差一个菜架。”


    “好, 我马上砍竹子订做。”


    王东林出去一趟, 拿回来几块板子，按照范亚娟的要求钉了五层的菜架子，正好放在案板和五斗柜中间。


    二毛噘嘴，妈妈说什么爸爸就干什么，真是的！


    太阳暖烘烘的照着，正是午睡的时间。


    二毛蹦蹦跳跳进了自己房间，妈妈给她换好了床单被褥，她家里拿来的书桌箱子衣柜都摆在床边。


    二毛喜欢床靠墙，自己把衣柜放到外面，床靠后墙，地上拉得咯吱响，范亚娟进来，衣柜把床头挡了半个，这是啥造型。


    “二毛，衣柜这样放，你半夜上厕所撞到头怎么办？衣柜放到脚边上，我给你拉个布帘，将睡觉和书桌隔开？”


    “谢谢妈妈。”二毛跑过来抱着妈妈，仰着头，说：“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


    “今天晚上吃面条。走，去帮妈妈做饭吧。”


    二毛看妈妈的手表3点半，走吧，做饭就做饭，要宠妈妈。


    二毛拿一个小板凳，拿出菜斗，摘从家里拔来的生菜，牛皮菜，洋芋削皮。


    范亚娟站在凳子上取了一块腊肉煮上，“二毛，爸爸晒了笋干和蕨菜干你想不想吃？”


    “想吃蕨菜。”他们也拿了好些菜干。


    范亚娟就取了蕨菜干。


    二毛淘好菜，看妈妈蜂窝煤炉子上烧着黑乎乎的腊肉。


    一股焦味过了，范亚娟将烧好的肉放到盆子里洗，二毛抢她一步，拿菜刀一边刮一边洗。


    锅里倒上水，范亚娟接过菜刀洗肉，二毛坐在旁边看妈妈干活。


    等锅里的水开，范亚娟先煮蕨菜，再换水煮上腊肉，取面和面，面团揉光滑醒一段时间再揉一遍。


    “妈妈，我们做素饺子和面条。”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洋芋素饺子也好吃。”


    范亚娟听女儿的给葱炒洋芋，取出一块面，两个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饺子包好放到柜子里。


    范亚娟准备炒腊肉蕨菜，凉拌一个素蕨菜，辣椒香椿干炒了一盆酸菜，剩下的酸菜要做引子。


    等王桂花王大河睡了一觉醒来，范亚娟已经做好饭，大毛去叫杜律行一个人回来，说杜律行吃过了。


    王东林帮忙范亚娟把饭菜端到正屋，桌子上摆好，也觉得厨房门口吃饭近又方便。


    范亚娟给王桂花王大河舀了一碗饺子一碗面都是汤的，二毛见爷爷奶奶动筷子，连忙端起自己的碗。


    “爹娘，你们吃了饭，也有酸菜汤。”范亚娟最后坐下，在王东林身边，夹了一筷子素蕨菜。


    “腊肉蕨菜是东林厨房里挂的，还好吃。”


    大毛三毛看一眼爸爸，低头，吃饭吃饭。


    “等会儿太阳下山，我带你们门口转一转，熟悉一下，我们这里也有老年人活动中心。”


    王桂花急摆手，道：“不去不去，我们在院子里转转就好了。”


    王东林给二毛使眼色，二毛当做没看见。


    饭后，二毛和爷奶院子里锄地，将高高的老菜拔了，婆孙俩种上香菜萝卜，菠菜得天冷一些再种。


    范亚娟摘了一把青辣椒，一把红辣椒，惦记着买菜，家里米面粮油都不缺，就缺青菜。


    晚上，二毛躺在自己的床上才要畅想未来，就睡着了。


    王桂花和王大河睡不着，两口子嘀嘀咕咕说着话，王桂花说：“我们啥时候回去呢？老二这地方是好，可左右不自在。”


    “住几天再说，明天看二毛干什么，我们跟着她。”王大河却觉得随军挺好。


    “八月份开学，二毛三毛也初二了，一转眼二毛都是大孩子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老二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我们两个也真成了老不死的了。”王桂花笑着说，跟着老二来住几天也好，回去家里孩子更有盼头。


    ——


    家里最高兴的除了大毛，就数王东林。


    二毛清晨起来，伸着懒腰，及拉着脱鞋，慢悠悠往厨房走，老远就计划着厨房门口放洗脸盆，放多大的桌子，拿什么材料做凉亭的顶，看到爷爷奶奶，连忙打招呼。


    “二毛，你今天做啥，爷就跟着你了。”


    “爷爷，我准备盖凉亭，不过，等会儿要跟妈妈去后山买菜。今天逢集，走一个小时的路就能去赶集，你们去吗？”


    “去去去，我去看看这里的集市和我们那边有什么不一样。”王大河抢着说。


    除了王东林大毛，范亚娟带着一家人出动去赶集，碰到了上次来认识的熟人王春花。


    “这是大爷大妈吧，你们王团长可有本事了，这次来住多久？”


    “住几天，就回去了。”王桂花笑着说。


    王春花又给范亚娟说，这两天村里头茬水稻下来了，街上有卖的白米，一斤4毛钱比粮店的要贵1毛不要票，村里水塘还有鱼卖。


    王春花说了一路，王桂花老两口听了一路，觉得这地方跟家里确实不一样。


    到了街上，王春花说她要去买鸡蛋，两家人才分开走。


    王桂花了解了行情，自信多了。


    二毛觉得她以后得多多的带着爷爷奶奶和院子里的大爷婶子们聊天。


    “二毛，要不，我们今天多买点菜，晚上请你孟爷爷刘奶奶一起吃饭？”


    “好的呢，妈妈，我们都买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菜？”范亚娟笑着反问。


    “我想吃白米饭，红烧鱼，酸菜鱼，柴火鸡，红烧肉，凉拌蕨菜，其他的妈妈你看着买呗。”


    “我们得买点青菜做一缸酸菜。妈妈，我先去买青菜。”二毛说着背着背篼跑了，这次从家里，拿了她的背篼来。


    三毛陪着爷爷奶奶往卖米的老乡跟前走，青白色的稻米，半袋子半袋子装着，有十几家在卖。


    “三毛，我买二十斤米你背的住吗？”王大河笑问比自己高的小孙子。


    “爷，妈妈买了我背。你和奶奶看一看就好。米刚打出来更好吃。”


    王桂花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米，花钱买了五斤，三毛用妈妈给的钱买了二十斤新米。


    三毛找个地方坐下歇，看爷爷奶奶相携往人群中去了。


    二毛花五毛钱买了一背篼的青菜叶，走回来给三毛背篼一放，去找妈妈。


    范亚娟左手提鸡，右手拿一条大草鱼，背篼背着米粉香葱和二十斤新米，底下还装了三斤滴水的莲藕。


    “二毛，这鱼便宜一块钱一条，鸡三块钱一只。”


    “妈妈，三毛在路口等我们，那我再去买点鱼。”


    二毛跑着去买了三条四五斤的草鱼，王桂花王大河帮忙提着。


    回家，二毛帮着妈妈整理厨房。


    范亚娟看到新挂在梁上的一块五花肉。


    “看，我正愁没买到五花肉，你爸爸给你买了。晚上都给你做着吃。”范亚娟指给女儿看。


    “谢谢妈妈。”


    二毛把洗了手的水浇到门口的菜地，三毛帮忙抬桌子出来，二毛摘青菜，王桂花也来帮忙。


    “这菜，二毛会做酸菜吗？”


    “会的，切大块，像家里一样做成酸菜，肯定好吃。”


    等摘好菜，三毛提水二毛洗菜，王大河抱一片晒席，菜叶子晾干水分，二毛切菜，范亚娟往酸菜缸里一层薄薄的白面一层酸菜引子放好，烧一锅无油的开水倒进缸里，发酵一夜，明天就能吃。


    路过的军嫂李秋花，踮着脚看到王家院子里居然铺着晒席，一阵惊讶，大惊小怪去跟别人说。


    “范亚娟居然带着公婆来随军了，晒席，她居然也带着来了。”


    “真的带来了？”


    “真的，我刚刚从他们门口经过，看见的。”


    “可真是乡下来的，穷酸。”刘来娣磕着瓜子，呸一口吐掉瓜子皮，嘲讽道：“不带也不行啊，一家七口人靠着王东林一个人挣钱呢！”


    这话可让树底下的大多数人不爱听了。


    “我听说王东林要提拔了，第一师的副师长。”刘穗玲开口了，大家惊讶也没人怀疑真实性，她是刘司令的亲娘。


    “刘婶，他年龄不够吧！”刘来娣急了，他们家的现在才是营长，王东林居然要当师长了。“要是真的，早住到将军楼了，咋还在我们营长这里住，绝对不可能……”


    第79章 第 79 章


    ◎玉琳……◎


    “玉琳, 想不想跟着刘奶奶学舞蹈？”吃过晚饭，大家院子里乘凉，刘桂香突然和二毛说。


    “你今年十四岁, 想学还来得及。”


    “学舞？”二毛疑惑的看着她。


    “军区歌舞团可以考进去。等你满十六岁, 就可以参加歌舞团组织的考试，如果考上，你就是一名光荣的歌舞团女兵了。”


    二毛看看茫然后一脸惊喜的妈妈，又看看翘首期盼的奶奶, 低声问：“刘奶奶，学舞可以不用上学吗？”


    “当然要上学，高中毕业才能参加招考。”刘桂香笑着说，“以你的身体条件，肯定能考上。”


    刘桂香恨不得二毛是自家孩子。


    “刘奶奶，你让我想一想。”二毛认真的说，又一脸向往，“歌舞团的小姐姐都很漂亮。”


    “哈哈哈，我提议, 以后大家不能再叫二毛了，要叫玉琳，要培养玉琳她女孩的一面。再让你们乱叫下去，玉琳都要学他爸爸上战场了。”


    范亚娟觉得刘老师的话在理。


    王东林一个不同意没有用, 连三毛都觉得姐姐是得培养属于女孩的一面。


    “对对对, 还是刘老师有文化, 我们玉琳跟着你学舞, 肯定能学成。”王桂花笑盈盈地说。


    二毛在家里开始被叫王玉琳,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 叫了一段时间之后, 谁叫玉琳，二毛会答应。


    抓住夏天的尾巴。


    范亚娟给玉琳做了一身白衬衣短袖连过膝绣大红花的确良白裙，二毛扭扭捏捏怎么说都不穿。


    王桂花着急了，“玉琳，你妈妈做的裙子你不穿明年就过时了，你穿着试试，在家里穿，就我们看。”


    二毛没法，换上裙子。


    王桂花拉着二毛，范亚娟给扎了一个丸子头。


    “好看好看，我女儿最漂亮了。”


    范亚娟赞不绝口，女儿五官漂亮，身材瘦高，这样一打扮，清丽中透着大方，妥妥的一个城市女娃。


    “玉琳，妈妈希望你学舞蹈，妈妈真想看你穿着妈妈做的礼服演出的样子！”


    “正月里来是新春……”二毛很大方的给妈妈来了一段喜气洋洋的秧歌舞。


    惹得王桂花范亚娟婆媳两个哈哈大笑。


    “走走走，让你刘奶奶看看去！”范亚娟拉着二毛出门，王桂花笑呵呵后面跟着防她逃跑。


    等走出院子，二毛再不愿意，也要好好走路。


    看着二毛斯斯文文走路，婆媳两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刘桂香提醒，她们还没发现二毛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十四岁的女孩，花儿一样的年龄，正是爱美的时候。


    她家二毛有点迟了，范亚娟暗下决心，回去就给二毛多做几件裙子和白衬衫。


    “玉琳，你这样穿真好看，以后听你妈妈的话，多穿裙子。”刘桂香一个人正院子里纳凉。


    “你这细胳膊长腿，最适合跳舞，简直是为舞蹈而生。”刘桂香靠背椅上起来，围着二毛转了一圈，笑着说。


    “玉琳，学舞蹈吧，既可以锻炼你的肢体协调能力，更能锻炼你的专注力。”


    “谢谢，刘奶奶。”


    刘桂香拉着王桂花的手一边跟她说二毛性格倔强，一边请范亚娟二毛屋里坐。


    “我这孙女，从小她爸爸不在家，干活比男孩还麻利，谢谢妹子你不嫌弃，我这个奶奶做主了，就让她跟你学舞蹈。”


    “我肯定好好教，玉琳身上有股劲，我特别喜欢。”


    二毛听刘奶奶和奶奶寒暄，给两个老人端茶倒水，学舞也不差，不妨碍她上山抓鱼下河捉鳖。


    才试了范亚娟准备的碎花连身裙，二毛转头去山上砍竹子，院子里搭起了凉亭。


    四个竹子做成的柱子深深栽进地坑里砸实，顶上用竹片搭顶再盖上长茅草和稻草，用厚厚的黄泥封顶。


    四周也用稻草做了草帘，下雨天凉亭里也是干的，风和日丽的时候就将草帘卷起一半，又遮住半个光。


    里面放上八仙桌，条凳，吃饭打麻将两不误。


    “二毛妹妹，我找你来玩了，听说你开学要跟我一起上初二。”严斐然从京城舅舅家回来，第一个冲到二毛家里。


    “斐然，快来，玉琳屋里睡觉呢，我去叫她。”范亚娟将严斐然请到正屋里，王桂花陪着小客人，急匆匆来叫二毛。


    “二毛二毛，你的小伙伴来找你了，是斐然，从京城回来了，快点快点！”范亚娟把女儿从床上抱起来。


    二毛一想到斐然的衣着打扮，就又不想起了。


    “玉琳，看妈妈高兴的，我给你做的新裙子你试试看好不好看，让斐然参谋参谋。”范亚娟替女儿换上大蓬蓬裙，这是她自己研究琢磨出来的，合适配一头卷发。


    范亚娟神不知鬼不觉从二毛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卷发，趁着二毛没注意梳头的时候给扎上了。


    严斐然看到的玉琳，就是一个电影里的公主。


    层层叠叠的大裙摆，纤细的腰身，束成马尾的卷发，配上一张漫不经心，却惊艳时光的俏丽脸庞。


    她神情慵懒，双眸迷蒙，却又傲视一切的矛盾。


    “哈哈哈，斐然，我学的像不像？我妈妈给我做的裙子，我穿着就只能演电影了。”


    二毛走过来拉着斐然，一阵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彻底敲碎了斐然刚刚的想象。


    这样的二毛妹妹，斐然觉得更好。


    “二毛妹妹，我给你带了礼物，我听爸爸说你和范妈妈来了，我撇下哥哥就回来了。”


    “斐然妹妹，记着，你才是妹妹。”二毛拉着斐然，正屋里找奶奶先说话，她去换衣裳。


    范亚娟一边偷笑一边也觉得自己这次的设计太出格了，二毛穿着不好，得改，怪就怪王东林非要拉着她看电影。


    “二毛，我哥哥非让我给你带初二的练习书，我说我不愿意，我就给你没带，我给你带了一个芭比娃娃，我们可以一起给她换装，很好玩的，走，到我家，我们一起玩。”


    二毛不想去，二毛觉得自己就是妈妈的芭比娃娃。


    “走嘛走嘛，和我一起玩，我妈妈不让我拿出来。”严斐然拉着二毛的手，把二毛拖进了她家。


    徐慧一听二毛来了，赶紧给二毛端果盘，放心的让严斐然带着二毛到她房间。


    二毛一走进斐然的房间，惊呆了。


    粉色的纱，锦缎的桌布，象牙白的家具，琳琅满目的手工娃娃，好像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


    “二毛，你是第一个进我房间的女生。”


    二毛觉得严爸爸可真是宠孩子。


    “斐然，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二毛拔腿想跑。


    徐慧端着一碟干果，笑眯眯走进来，说：“二毛，别客气，就当这里是你自己家。”


    “二毛，你在家，都干什么？”二毛见徐慧阿姨还不走，其实跟徐阿姨聊天也好过玩布娃娃。


    “阿姨，春天我上山挖野菜，阿姨你知道什么样的野菜最嫩吗？我告诉你……”


    二毛跟徐慧聊了两个小时的乡里趣事。


    谢绝留饭，二毛蹦蹦跳跳出来，还是在家里安全。


    走到大门口碰着一个高高帅帅的小哥哥，立在自行车上，清冷的眼眸，清冷的五官，清冷的气质。


    浑身都冒着寒气。


    妥妥的，高岭之花。


    哎呀喂，好冷，快，快跑丫！


    二毛拔腿就跑。


    ——


    严斐皱眉，他有这么可怕吗？


    “严斐，你怎么也回来了？”徐慧出来送二毛，看到本来应该在京城学习的大儿子。


    “妈，刚刚那是谁？”


    “你不记得了，是二毛妹妹，这小丫头可太有趣了。”徐慧没看到二毛，转身进去了。


    严斐低头轻咳一声，再抬头眉眼带笑，是，是很有趣——狠起来能把女特务吓哭！


    开学，二毛放学躲在刘奶奶家练舞。


    范亚娟才歇了打扮女儿的心思，给她老老实实准备了秋装，学大院里的军嫂给一家人织毛衣打毛裤，翻新棉袄。


    王桂花想回去，王大河并不想，两口子一天赌气第二天又和好了，王桂花渐渐的开朗起来跟院里的大妈大婶一闲聊就是半天。


    开学三个月，二毛给郭嘉写了一份信，并寄给他三十块钱，说先借给他，等以后他有钱了再还。


    二毛和桂兰写信，桂兰回信说她念完初二就不读书了，老队长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柴油机开了间柴油机磨坊，各村的人都来磨面，柴油机磨坊日夜工作，看磨坊的3个人日夜三班轮班，果然，磨坊有了盈利，还清了买柴油机村里的集资。


    熊雄和梁靖老师得了大学生推荐名额，回去上大学了。


    桂兰在信的最后面问二毛，她初中毕业以后能干什么呢？


    二毛想了很久，拿起笔又放下，思考再三，觉得说什么都不对，空乏的。


    站在桂兰的处境，二毛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二毛最后写到，她在跟刘奶奶学武功，可以锻炼控制力和专注力。


    就像挖野菜，我们小的时候，一心一意想要挖一种野菜，背篼里就只有那一种。


    等我们长大些，背篼就不只一种野菜，背篼里会有野韭菜，会有蕨菜，也会有香椿芽，我们为了一次次摘到不同的同样能吃的野菜而感到高兴。


    生活也是一样，我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我们勇敢的去遇到，希望你一切都好。


    常联系。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 80 章


    ◎回家……◎


    最冷的冬天, 一年一度的征兵开始了。


    大毛顺利通过体能，体检，政审, 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


    王东林带着一家人去拍了全家福, 大毛拍了单人军装照，王桂花说一定给家里寄回去。


    王东林就写了老家的地址和大院的地址。


    送新兵走的这天，二毛看着哥哥和大院的十几个同龄人一起坐上开往西北的火车。


    哥哥胸前系着妈妈亲自做的大红花，意气奋发, 朝他们挥手再见。


    “二毛三毛你们要加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保重！”


    “大毛，好好吃饭，休假记得回来看我们！”范亚娟哽咽着，王东林拍着她的肩安抚。


    等列车渐行渐远，王东林招呼大家回家。


    二毛躲在妈妈怀里偷偷的哭。


    “二毛，等会儿妈妈带你去百货公司买布。”范亚娟刚说完，女儿就不哭了。


    王东林给王桂花老两口买了两双棉皮鞋, 给范亚娟买了三双厚袜子，给二毛三毛买了书。


    二毛拿出自己存的私房钱和手表票，花500块钱买了那块镶钻的手表。


    高一，二毛选了英语为第二外语。


    上课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三毛感受到泰山压顶, 铺天盖地的压力, 每天跟着姐姐5点起床, 背课文, 背公式, 背俄文。


    ——


    寒来暑往, 时光如梭。


    75年夏天, 二毛以全级第一的成绩高中毕业。


    “亚娟，你和东林说什么今年我们都必须回去，正好玉琳和三毛放假了，让他们送我们回去，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在住着，玉琳和三毛高中毕业，还没参加工作呢，你们等他们考上工作再回去。”


    范亚娟院子里拔草，气候暖和，种菜更容易长，吃的也快。


    “妈妈，许梅奶奶你还记得吗？冬天她请我给她代班，一个月给我12块钱工资，就门口粮店的工作，我答应了。”二毛风风火火院子里进来，银铃般的嗓音，笑着说。


    “你刘奶奶不是让你考歌舞团吗？”


    “歌舞团会跳舞的姑娘多了，竞争压力太大，你女儿适应不了。”二毛换了鞋，来跟妈妈一起种菜。


    “你爸爸也觉得你不适合歌舞团的工作，你现在长大了，自己看着办吧。”


    范亚娟又小声问二毛，弟弟是不是谈对象了。


    二毛摇头，说：“我不知道，要是弟弟谈对象了，你就等着抱孙子了。反正，大哥还早。”


    大哥在部队跟爸爸一样拼，三年就回来一回。


    王桂花执拗要回家，王东林劝不住，最终让二毛三毛送两位老人回家，他们现在过了60岁挣工分出勤要求低了。


    王东林给二毛三毛一人五十块钱路上花销，范亚娟又准备了几个给亲戚的大包裹先邮寄回去。


    二毛拿着三毛的的钱，找章超买一批3毛的袜子，2毛钱香皂，2毛的雪花膏，装个大麻袋装好。


    王东林开车把老人和二毛三毛送上火车。


    “二毛三毛，照顾好你爷爷奶奶。”


    王东林提着大麻袋上火车，好奇问道：“二毛，你这都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给姐姐们带的东西。”


    王东林就不问了。


    换车倒车，四个人刚到县城，王东胜林美丽带着生礼来车站接人。


    几年没见，双方都很热情。


    “玉琳，长成大姑娘了，对象谈了吗？要不要五婶给你介绍一个。”林美丽看着漂亮的简直和年轻时候的范亚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侄女，一下就想到了厂长的县委办工作的儿子。


    “五婶，是不是太早了，我才17。”这是二毛人生第一次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觉得稀奇又怪异。


    “玉梅高一就谈对象了，说等她高中毕业就定下来，找的是运输公司的罗辉。”林美丽小声道：“等玉梅高中一毕业，结了婚，就可以到运输公司当售票员。”


    “这么快吗？”那爸爸妈妈明年还得回来参加玉梅姐的婚礼了。


    “村里的姑娘都一样的，就玉花死脑筋一心想读书考大学。也不想想，现在大学几个能上，上大学的都是领导干部的孩子。”


    林美丽提到玉花明显的不高兴写在脸上，玉琳想可能五婶也给玉花介绍过对象，被玉花拒绝下了她的面子吧。


    “李玉书读书好吧，回回考试第一名，现在怎么样，家里种地呢，连地都不会耕，被人笑话。


    也就大毛有福气，二哥能耐当上了兵，我们农村人就要识时务点，姑娘家高嫁了，找个好对象，好工作，舒舒服服一辈子，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就逃脱了。”


    二毛觉得五婶把她当自家人才说这些，完全不认同她的话也没有在说什么。


    不是一路人，说什么都没用。


    两个人明显落后了。


    “玉琳，刚刚是五婶多嘴，瞎操心了，你的对象才不要在这小县城找，自有你爸爸妈妈张罗，五婶希望你嫁个高干，日子舒舒服服的，顺顺遂遂。”


    “谢谢五婶，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林美丽很高兴玉琳能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不像玉花犟驴。


    “六个月了，再三个月就生了……”林美丽说起肚子里的孩子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从小胎儿说到7岁的生礼多调皮多聪明。


    “这孩子还是要早点生，生的晚了大人难受，我这一胎把我糟蹋很了，这两天听爹娘回来我才不吐了。”


    进了食品厂院子，王东胜林美丽还住原来的房子，以前的新楼现在已经变旧，灰扑扑的，二楼的楼道水房到处都是黑黑的油烟。


    “二毛，你这麻袋是什么，你们不是寄回来好几个大包裹吗？你大娘大伯背了好几回才背回家的。”


    “五婶，我给小舅舅带了点货，你要的话，我给你分点，一家人我不占你便宜，袜子街上卖6毛我给你5毛，香皂盒雪花膏百货商店5毛，我给你算4毛。”二毛小声在林美丽耳边说，“你可别让五叔爷爷奶奶知道了。”


    “你说真的？我看看样子。”林美丽想都没想，立刻拉着二毛她房间里看货。


    大麻袋一打开，林美丽就移不开视线了，摸了摸五颜六色袜子的质量，又试了试香皂和雪花膏，半响，道：“二毛，这些货我都要了，你就不要给你小舅舅了，你小舅舅现在是省际班车司机，他什么没有的。”


    “五婶，既然你开口了，这些东西我都给你。”二毛想了想，面上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心里乐开了花，以五婶的人脉关系这点东西可以不声不响的消化了。


    “二毛，我们算一算价钱，你是我侄女，我不会让你吃亏。”


    林美丽很高兴，她6毛钱买的袜子没有这袜子皮实，她有信心全部卖出去，雪花膏和香皂自带香味，哪个女孩不爱美，只要放出风声都会来找她换，脱手像捡钱一样容易。


    连本带利二毛一共收了林美丽500块钱，转头给玩的一头汗水的生礼10块钱让去买糖吃。


    “玉琳，咋给小孩子这么多钱，你给他5毛钱，他都高兴坏了，今晚上和爷爷奶奶县上住吧。”王东胜看到二毛给儿子给钱，高兴的说。


    “五叔，班车1点半发车，我和三毛回家，让爷爷奶奶缓一缓，等他们哪天回来，你给打电话，我们街上接来。”


    “好吧，那你们回去。要不要我送你们到车站。我看你拿的东西挺重的。”王东胜还不知道老婆已经买下二毛的大麻袋。


    “不用了，就一个背包，不重的。”


    王东胜显然不准备做午饭，二毛三毛跟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上街等车。


    “三毛，这是你的。”二毛将二百五十块钱分给三毛，“东西五婶收了，我们去看看小舅舅在不在，在的话，我们跟他到故都去转一转，没准儿碰上好货，能发一笔横财。”


    “姐，会不会不安全？”三毛担心的说。


    “政策其实很包容的，挣个几块钱一个人小打小闹小末碟子没人会管你。


    关键是现在普遍人根本看不起生意人，以前跟着小舅舅走街串巷，是个乞丐都瞧不上他，村里人都知道他挣钱，也没人想知道他赚了多少，对他的经营不屑一顾。


    所以导致做小生意有点赚头，做啥也都要靠辛勤劳动，就比如说这一趟，我也是进行了市场调查的，哪里缺啥货哪里啥便宜，做到心中有数才能赚点小钱。


    黑市大买卖，咱不沾。那都是有背景的人干的，我们做会连累爸爸。”


    二毛等弟弟慢慢消化，才接着说：“聪明人抓住机会早赚的盆满钵满，就看你的本事，那些我们也不能干，还是那句老话。”


    “三毛，以后你想要什么要自己奋斗，过什么样的日子都看你自己的努力，姐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三毛从小到大觉得姐姐就是歪理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姐，我饿了，请我下馆子吧！”三毛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姐姐这魄力，心里一直惦记着省里有单位招工的事。


    “行，吃完牛肉面，我们去找小舅舅，去大城市开开眼界。除了去看爸爸，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你想不想去？”


    “一起去。”


    二毛三毛走进国营饭店，现在时间还早，二毛要了两碗牛肉面，厨房能做。


    大片牛肉盖在红红的辣椒油蒜苗上，二毛最喜欢吃二细的面，有嚼劲，又爽滑。


    一碗面下肚，二毛觉得万事好商量，尤其自己挣钱自己花，没有比这更叫人舒服的事了。


    吃过饭，两个人直奔汽车站，小舅舅不在，问了说明天才能回来，明天下午2点的班车发往故都，两天后下午返回，二毛三毛决定住下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我妈说八十年代村里做买卖的都会被看不起。九十以后，最主要是00年代小镇上摆摊的现在资产过百万了，村里人还只是个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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