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更
容昭相当淡定, 依旧是叹口气:“是不少,可若是再多一点点投资,时间便能缩短不少, 多一万两投资,初始也许便能多开一家店,半年后、一年后,便能多好几家店。”
她状似无意感叹:“世事无常, 时政瞬息万变, 能缩短些时间,终究是好事……”
最后这话看起来没什么意义。
但荣亲王却是瞬间瞳孔一缩, 猛地反应过来。
三年时间不长。
可现在是夺嫡关键时期啊!
一分一秒都是非常珍贵的,三年时间,若是当中皇上有个意外,新皇登基……
他们都有支持的皇子, 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支持的皇子一定会登基?
若是下一任皇帝不是自己支持的皇子, 而对方登基时, 自己已经手握天下第一酒楼……岂不是多了一张保命符?
这天下第一酒楼不单单是功在千秋的荣华富贵, 还是他们的一条退路啊!
这样一想,荣亲王瞬间心动。
天下第一酒楼早日成形,他的名声早日传扬出去, 他便越是安全。
荣亲王瞬间想通,另外三大亲王愣了愣,再看荣亲王脸色,也很快反应过来。
顿时,四人心中念头便是一转。
——若是再加些钱, 让这个进度加快,似乎对他们也很有利?
而此时, 容昭站起来:“四位王叔,我们同建天下第一酒楼之事已定,现在只待定下初始资金。这件事你们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随时通知容昭,我便立刻拟定契书。”
她给足他们思考时间。
禄亲王还沉浸在利益衡量当中,容昭多给他们时间思考,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他们当中有人思考过后放弃,那自己能多占些福禄轩股份,反而更加有利。
荣亲王站起来:“我送送贤侄。”
另外三大亲王也都站了起来。
容昭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摊手:“对了,王叔们记得商量一下追加多少投资,大家尽量出资相同,这样股份比例也能相同。”
四大亲王:“!!!”
——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关键!
若是瞒着另外三人,自己稍稍多出一点,岂不是自己在福禄轩的话语权就能更重?福禄轩创始人名字罗列时,自己的名字也能在前面?
这样一想,顿时心头怦怦直跳。
荣亲王面色变了又变,却又很快恢复。
——他得偷偷进行。
——这事儿不能被另外三人知道。
然而巧了,另外三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思,笑容灿烂而毫无异样。
荣亲王摸着肚子,真诚感叹:“其实慢一点就慢一点吧,要不还是按照原计划,每人出资两万两,占十九股。”
乐亲王点点头:“三年若是能建好基业,也挺好的。”
愉亲王:“我也支持。”
禄亲王:“可以,本王赞同。”
容昭笑了笑:“没事,王叔们想想,确定后给容昭送信便可。”
四人一齐点头。
他们露出笑容,一团和气,亲亲热热送容昭离开。
一边走,容昭一边随口道:“对了,福禄轩开业需要不少厨子,还要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学习福禄轩酒菜做法,王叔们都是福禄轩老板,可否支援一二?”
谢洪:“?”
荣亲王:“当然可以,福禄轩是我十分重要的产业,我府上有一厨子,最是擅长厨艺,吃过的,就能仿个大概,福禄庄有几道菜他都能——”
声音戛然而止。
再说下去,他就要自/爆自己让人去福禄庄偷师的事情了。
乐亲王:“我府上也有好厨子,回头便送给容世子。”
愉亲王与禄亲王同样点头。
——他们一致决定,将之前带去偷师的厨子,交给容昭,去建设他们的福禄轩!
容昭满意颔首。
谢洪:“……”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世子说,不担心那些厨子偷学了……
大堂里面。
张长言和他二哥都猫在角落。
张长言:“二哥,要不现在放出消息吧?”
张长行摇摇头:“再等等,等四大亲王出来,他们受了这么大气,肯定不会放过容昭,待会儿他们出来说容昭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时,我们再放出流言。”
张长言点点头。
张长行:“那容昭嚣张了这么久,借钱博名声,声名远扬,我看回头他如何收场!”
张长言十分赞同:“对!”
他虽然和容昭合作,但不影响他非常不喜欢容昭扬名。
现在容昭能够被扣上“败家子”称号,他当然是高兴,张长言咧开嘴,“嘿嘿嘿”笑得十分荡漾。
这时——
“快看,他们出来了!”
张二与张三顿时一脸期待地看过去。
荣亲王:“贤侄小心,这有楼梯,别被绊倒。”
乐亲王:“哎呀,哪用贤侄掏钱,这顿饭乐王叔请了。”
愉亲王:“呵,你快收起来吧,这顿饭我请容世子。”
禄亲王:“别争了,我都让人结账了。”
张二和张三:“???”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脸懵逼,看着四大亲王十分热情地将容昭送上马车,四位身份更高的亲王,竟然亲自送一个世子……
整个德顺轩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当中不乏有收到消息来看好戏的人。
结果没看到他们想看的戏码,反而被这出戏给惊到了!
容昭早就注意到角落“贼眉鼠眼”的张三,但她没有理会,同四位“好王叔”告辞后,上了马车。
等无名架着马车离开后,马车上,谢洪深吸一口气。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容昭。
这一刻,容昭在他面前无限拔高,宛如一座令人震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试探:“所以……世子要与四大亲王合伙开酒楼?他们便不收回欠银?那八万两……不用还了?”
谢洪只听到后半段,但也足够清晰。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大亲王会同意与容昭做生意,还是一副十分激动、十分荣幸的样子?
容昭颔首。
谢洪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可是世子,他们虽然不收欠款,可建设酒楼的钱……”
容昭折扇在膝盖上敲了敲,眼中闪过狡黠,云淡风轻:“当然是等着他们追加投资。”
——让她掏钱?
——对不起,她没有。
她只有一个安庆王世子头衔,只能开空头支票。
谢洪不解:“可是,刚刚四大亲王不是说,不追加投资,就一人两万两吗?”
容昭轻嗤一声,折扇轻点:“谢叔,你没懂他们。”
她语带笑意:“若是真不追加投资,为什么刚刚不把契书定下来?刚刚没定契书,就是留私下操作的时间呀。”
谢洪:“!!!”
他再再次倒吸一口冷气,看容昭的视线充满了敬意。
啥叫空手套白狼,这便是。
连厨子都要四家出,最后要四家出的,恐怕会更多!
石头眼神敬畏:“世子,那他们会追加多少钱?”
容昭:“小石头,你要明白,不是他们想追加多少钱,而是我需要多少钱。”
她嘴角带着笑容,凤眼微微眯起,折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莫名的,小石头和谢洪一起抖了抖-
德顺轩。
刚刚那一幕让大堂所有人震惊,一直到容昭离开,张长言和张长行才反应过来。
张长言下意识看向张长行:“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张长行:“……”我怎么知道?!
他站起来,走向四大亲王。
张长言赶紧跟上,一脸的茫然与疑惑。
四大亲王相互客气,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此时笑不达眼底,对对方充满了防备。
张长行走过来,声音轻轻:“长行见过各位亲王。”
张长言跟上。
愉亲王摸了摸胡须:“是张二公子和张三公子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长行小心翼翼试探:“我们正好在这用膳,请问四位王爷,那容昭可是还清欠款?”
荣亲王:“欠款啊……”
欠条还没还回去,但他们已经都确定要投资。
也因此,荣亲王想了想,回道:“欠款不成问题。”
张长言理所当然以为容昭还了,立刻激动道:“容昭可是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他曾经说过,他不用安庆王府的钱还账,现在竟然变卖家产,啧啧,真是有些败家了——”
这是一开始便准备好的话术。
他们这边与四大亲王这么一感叹,马上就放出各种各样消息,给容昭贴上“败家子”头衔,抹掉他“孝子”名声。
然而,张长言还没说完,荣亲王眼睛一瞪——
“胡说!”
“我何时说容昭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呢?”
张长言:“?”
乐亲王摇摇头:“容昭可不是败家子。”
容昭是他们“天下第一酒楼”之后的掌舵人啊,那钱便是现在还给他们,他们也绝对不要。
这时候若是容昭“败家子”名声传出去,对方还有必要与他们合作吗?
恐怕会直接用安庆王府的钱还给他们!
虽然容昭没明说,但他们都知道,容昭不想用安庆王府的钱还债,到底还是想要名声。
名声没了,对方万一破罐子破摔呢?
他们功在千秋的产业呢?!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说容昭是败家子。
张长行:“?”
愉亲王给他们解释:“容世子确实借了我们些银两,但是我们不准备收回,我们将与容世子一起开酒楼,那钱是我们的投资。”
张长行:“??”
禄亲王眼神相当不满:“你这小子,以后莫要信口胡诌,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那容世子可是有大‘才’在身。”
张长言:“???”
——不是。
——你们怎么不按剧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四大亲王:谁敢污蔑我的好贤侄!
今日份第三更搞定。
第22章 加钱
流言传遍京中。
当然, 与原计划不同,传遍京城的并非是“安庆王世子败家”,而是“安庆王世子与四大亲王合开酒楼”。
“听说了吗?容世子要与四大亲王合开酒楼了!”
“当真?!那以后岂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福禄庄酒菜?”
“我真想尝尝那被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酒菜到底是何味道。”
“这算什么, 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当初容世子借四大亲王的钱便是他们对酒楼的投资!”
“之前我还担心容世子还不上钱,被人叫败家子……”
“呸,怎么可能?容世子那等人物, 怎会是败家子?四大亲王可都愿意与他合作, 这是极有能耐之人啊。”
……
这变故来得太快。
京中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都震惊一脸。
尤其是那些就等着抹黑容昭的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庆王同样是一脸震惊。
容屏伸出手, 缓缓端起水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手正在颤抖,他僵硬地狂喝了两口,这才从谢洪说的话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一眼容昭, 再看一眼……
而容昭始终淡定地坐在旁边, 倚靠着椅子, 端着茶盏, 悠闲喝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容昭:“父亲,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容屏:“……”
他很想嘴硬, 但到底好奇,于是扭头问道:“所以你要和四大亲王合开酒楼,他们不再要你还钱,你将酒楼分给他们?”
容昭颔首。
容屏眉头一皱:“那你还不如把钱还给他们,自己开酒楼, 将酒楼全部利润都捏在手上。虽说现在会有人说你败家,但等你的酒楼兴盛起来, 他们自然会闭嘴。”
花安庆王府八万两自然是败家行为。
可当容昭的酒楼赚回八万两后,容昭身上的所有污蔑都会洗清,利润也全都捏在手上。
用得着分那么多钱出去吗?
没人怀疑福禄轩会不赚钱。
容昭画的这个饼四大亲王愿意吃,她画饼手艺高超只是一方面,人老成精的四大亲王必然也能嗅到这“饼”是真的香、真的好,才会吃。
闻言,容昭摇摇头:“我将福禄轩分给四大亲王,不单单是为了他们的钱,是为了他们的权势,以及与他们建立联系。”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轻:“便是四大亲王不给钱,我若创办福禄轩,也依旧会将股份分给他们。”
为什么合办福禄庄的人选张三,与四大亲王却要合办连锁福禄轩?
什么权势,能罩住多大的产业,她心知肚明。
容屏是大雁朝唯一异姓王,事实上,安庆王府风雨飘摇,她这个女扮男装的世子便是最大的雷。
连锁酒店不比京郊一个庄子,若是没有人罩着,若是没有极大的权势,根本不可能在古代将连锁酒店开遍大雁朝!
在现代也是如此。
那些上市大企业,他们的钱当真全部属于老板吗?
容昭如果不舍出福禄轩大笔利润,那所谓的连锁福禄轩,压根儿就办不起来!
光是在京中就铺不开,更别说铺向大雁朝。
能对付安庆王府世子的福禄轩、能仿照容昭的福禄轩,敢欺压大雁朝五大王的福禄轩吗?
现实就是如此。
这是充满阶级的古代王朝。
更何况,四大亲王还不单单意味着四大亲王,还意味着他们背后三大皇子派、中立派。
囊括所有势力,福禄轩才是真正谁都不会对付的中立派。
能用四大亲王的钱、四大亲王的权来构建福禄轩,容昭一毛不出,拿干股24%,已经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局面。
况且——
这个饼四大亲王只有吃了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深却又多么撒不开手的饼。
只要她欠着四大亲王巨大的利润,他们就绝不会撒手!
福禄轩的保护伞,终有一日,也会是她的保护伞。
容昭一贯脸上带笑,凤眼弯弯,但此时,她面上毫无情绪,眼中却是坚韧而有力,那双和善的凤眸竟如此犀利。
容屏怔住。
容昭缓缓站起来:“孩儿去准备一下,今夜当是要接待四大亲王的人。”
容屏还是没说话。
他怔怔看着容昭背影,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受——他老了。
他只会将容昭关在府里,他只会尽可能不接触人。
然而容昭不这么做,她走出王府,大刀阔斧挥向所有力量,桩桩件件,全都是牵动京城人注意力、牵动无数股力量的大动作。
容屏不知道容昭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到目前为止,容昭虽说游走刀尖,却完美应对所有危机,从未出错!
他真的老了。
那一瞬间,容屏肩膀塌下。
走到门口的容昭回头,偏头一笑:“对了,爹,你的钱用不上,你还是留着养老吧,要是钱不够告诉我,我可以送些过来。”
安庆王:“……”
他蹦起来,跳脚骂道:“你个不孝女,老子有钱!!”
容昭挥挥手,背影消失不见。
容屏骂着骂着,却又笑了:“臭丫头,分明是感激老子。”
围观全过程的谢洪:“……”
——这父女俩,一个疯狂挑刺,一个道谢也说得这么气人-
当夜。
安庆王手背在背后,从堂屋探头往外看了眼,扭过头,一脸狐疑:“你确定他们会加钱?”
容昭颔首。
安庆王走回来:“一人加两千两?”
容昭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脸上带着狡黠:“若是一人加两千两,那今日在德顺轩就能定下,父亲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容屏一头雾水地坐回椅子上。
随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有人来了。
小厮甲:“安庆王,容世子,小人奉愉亲王之命前来送口信,愉亲王说,他出三千两,希望能比另外三位亲王多占一股。”
容屏:“?”
小厮甲离开后。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厮乙上门:“乐亲王说,他愿意出三千两,希望能比另外三大亲王多占一股。”
容屏:“??”
小厮乙离开后。
不到两炷香时间,小厮丙踏入安庆王府,声音恭敬:“小人替禄亲王传话,世子,禄亲王道,另外三位亲王如果出两千两,他愿出四千两,希望比另外三大亲王多占一两股。”
容屏:“???”
小厮丙离开后,小厮丁上门:“荣亲王愿出五千两,多占两股,还望世子成全。”
容屏:“……”
轮流接待完四个小厮。
安庆王咽了咽口水,撇嘴:“这四大亲王白日还说不加钱,晚上却都悄悄加钱,就没一个老实出两千两的!”
如果真有人老实出两千两,那可就要被另外三家死死压住。
荣亲王竟然还出五千,果然最有钱。
容昭一脸淡定,纤细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容屏实在不懂,问她:“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身体动了动,有些焦躁:“四大亲王都想压对方,也都给你施压,如果你没能满足他们,恐怕最后就会有人埋怨你。”
虽说多了一万五千两,可现在这局面越发不好收场。
容昭依旧淡定,她抬手招了招,几个小厮走过来,容屏一头雾水,待听清楚说了什么之后,他的瞳孔一缩,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这这……-
愉亲王。
愉亲王同王妃道:“那容世子希望一人多出两千两,我多出三千两,当是能压他们一筹!”
王妃点头称赞:“还是王爷考虑周全。”
随即又是叹口气:“之前出了两万两,现在这三千两可是东挪西凑才弄到的,府上现在已经没多少现银。”
愉亲王安慰她:“现在日子稍微苦一点,之后福禄轩开始盈利,一切都好了。”
王妃很看好福禄轩,遂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小厮冲进来,跌跌撞撞:“王爷,王爷,刚刚打听到消息,荣亲王府竟然要出五千两!”
“什么?!”愉亲王猛地站起来。
他咬牙切齿:“这个老匹夫,果然想多出钱压住我们,指不定还想独霸福禄轩。”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王妃也急了。
愉亲王咬着牙:“加钱,我们出六千两,一定要压过他们!”
乐亲王府。
“王爷,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愉亲王出六千两。”
乐亲王:“这家伙不怀好意啊。”
他破口大骂:“当初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这些年一直与我作对,没少给我添堵,现在竟还想压我一头。来人,去给容世子说,我们乐亲王府出七千两!”
禄亲王府。
“王爷,不好了,容世子说,我们恐怕不能多一股,还要让些股份出来,因为乐亲王竟然出八千两,一定要压我们一筹。”
“什么?!”
禄亲王抱着酒壶,直接跳起来:“他一个当弟弟的,竟然想压当哥的?呵,做梦啊,老子年轻时候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这次砸这么多钱,恐怕是不怀好意。”
他叫来账房,盘算半晌,咬牙:“去告诉容世子,禄王叔出一万两!一定要比他们多分些股份。”
荣亲王府。
“王爷王爷,容世子说不成,禄亲王出一万两千两,要独占鳌头。”
什么?!
五千两都不够?
——他那群该死的兄弟!
荣亲王暴怒:“加钱,我出一万五千两!”
旁边,王妃猛地站起来,拉住荣亲王:“王爷,已经出了两万两,再加一万多两,岂不是出三万多?何必呢?”
荣亲王抿唇,摇摇头:“你不懂,如果他们三家有压过我的念头,我就一定要将他们压过去。这不是因为面子,立储在即,二皇子优势明显,我要支持他就绝对不能扯他后腿。”
王妃依旧迟疑:“太多了,之前两万两已经拿走府上现银,再加一万多两,岂不是还要当些东西?”
他握着王妃的手:“容昭有一点没说错,初始资金越充足,福禄轩扩展速度便越快,我现在只要拿到比他们更多的份额,之后就能给二皇子更多的支持。”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况且,我现在压制住三大亲王,以后也就能慢慢将他们排挤出去……”
王妃微怔。
荣亲王:“当些东西就当些,实在不行,我找二皇子借,福禄轩是功在千秋的产业,我绝对不能被他们三个压下去。”
——四大亲王,终究还是四个互相不对付的人。
容昭之前坑了他们,才有他们临时的抱团与合作,现在不存在共同“敌人”,他们便又成了敌人。
王妃终于缓缓点头-
安庆王府。
容屏脑袋都疼了,他咬牙:“你疯了?你在这中间挑事,逼着他们加钱,万一他们四个互通消息,知道是你在捣鬼,你可怎么办?”
容昭放下茶盏:“父亲安心,他们不会知道。”
容屏捂着胸口,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太危险了!
他颤抖着手掏出药丸,吃下一颗,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你迟早会把我吓死。”
容昭倒水,递给他:“所以父亲,你应该想开些。”
容屏:“……”
他接过茶盏,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这么无限制加钱,挑战四大亲王底线吗?我看你怎么收场。”
容昭打开折扇,潇洒地摇了摇,声音带笑:“石头,去通知我的四位好王叔,明天在德顺轩会面,签署契书。”
“是。”石头立刻出去。
容屏眉头皱得死紧:“就这样?你不收场了?他们都以为自己比其他人出得高,等明天那什么股份分配时,四大亲王都得恨死你。”
现在是愉亲王六千、乐亲王七千、禄亲王一万,荣亲王一万五。
容昭传了假话,给其他人抬过价,导致荣亲王加到了一万五,明儿就算荣亲王知道自己股份更多,但被坑了那么多的钱,恐怕也得埋怨容昭。
所以——
是四大亲王都会恶了她。
容昭到底怎么敢?!——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谢谢四位好王叔!
四大亲王:……
第23章 追加
容屏实在是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容昭怎么又搅得更乱呢?
容昭一把将扇子合上,嘴角的笑容缓缓敛起来, 声音平静:“因为两万两还不够多,不够他们死不撒手……”
容屏有些不太理解,却又好像隐隐理解。
是为了牵住四大亲王,让他们在没收回钱之前, 保住她?
——这一点早在容昭向四大亲王借钱时, 她便解释过,容屏此时似乎有些明悟。
他深深看着容昭。
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容昭在他面前无限拔高。
容昭这时却话音一转:“当然,主要还是我没有八万两呀,他们不出钱, 难道让我出?”
容屏:“……”
哦对,容昭话放得十分豪横, 但她其实没钱!!
八万两什么的, 她根本没有!
可她永远一副理所当然,仿佛她有八万两的架势,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容昭有八万两”合情合理……
瞬间,容屏沉默了。
容昭站起来:“父亲,孩儿先去睡了,明日之事切莫担忧,孩儿自有办法。”
容屏更加沉默了。
等到容昭离开后,他依旧坐在堂屋。
谢洪小心翼翼上前, 关心问道:“王爷,怎么了?要去休息吗?”
容屏缓缓看向他, 半晌,幽幽开口:“明日让太医将药丸再多配制一些,平心静气的那种、安抚心的……”-
德顺轩。
这是四大亲王第二次与容昭在这里会面。
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前一次他们心中的恶意是对着容昭,这一次却是对着另外三大亲王。
——虽说自己同样心怀不轨,但对方企图多拿一股算计自己也是事实。
同样都是亲王,同样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狠角色,自然对企图算计自己的人很是不满。
索性,自己是最后胜利那人。
四人都抱着又埋怨又得意的复杂心情来到德顺轩。
与前次不同,容昭是第一个到场之人。
她十分热情地迎接四位“王叔”,来一个迎接一个,笑语盈盈,落落大方,让人不知不觉便将心中的憋闷稍稍放下。
荣亲王最后一个到场,在容昭的热情欢迎下,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另外三人哼了声,而另外三人同样没给他好脸色。
荣亲王不再搭理他们,转身看向容昭:“世子,既然人齐了,现在就准备拟定契书吧。”
容昭颔首:“自然,来,王叔这边请。”
她引着四人进入雅间。
大堂里面。
张长言小心翼翼将脑袋从袖子后面露出来,磨了磨牙:“看来四大亲王与容昭合作已经是铁板钉钉,阻拦不了。”
旁边,玉竹哭丧着一张脸:“丞相可很是生气。”
可不是生气吗?
气得大骂张长行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将人拘在家里,很是一顿嫌弃。
想到这里,张长言长出一口气。
幸好还有他二哥顶着!
玉竹看向他:“三少爷,我们为什么还来这里呀,既然阻拦不了,又来干什么?”
张长言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自然是探查情况,我与容昭合开福禄庄,他们现在又要开酒楼,万一影响我福禄庄生意呢?”
玉竹想说:待在大堂又能探听到什么?!
然而看着他家少爷,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雅间里面。
五人再次落座,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座次,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氛围。
甭管心里多憋闷,想到福禄轩,想到未来“功在千秋”的产业,心情终归是好的,嘴角缓缓上扬。
禄亲王扫了另外三人一眼,道:“世子,拟定契书吧,也分一分股份。”
荣亲王闻言冷笑:“对,分一分股份,想必昨晚都给容世子回复了,就按照回复来分配所谓股份吧。”
——他一万五千两,定然是头筹。
愉亲王嘴角微微上扬:“我同意。”
乐亲王端起茶盏:“希望三位兄长不要反悔。”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博得了头筹,正放出狠话,让对方不要更改。
容昭背后,谢洪额头冒出大颗大颗冷汗。
安庆王不放心,让他跟过来看看,可看到这个局面,谢洪腿都软了,勉强维持着冷静,僵硬着站在后面。
——世子啊!
——将局面变成这样,你可要怎么办?!
谢洪内心正在崩溃,却见容昭铺开纸笔,而后清朗的声音响起:“四位王叔,在拟定契书之前,容昭还有一事要告知各位。”
四人皆看向她,眼神疑惑。
容昭长长叹口气,一脸无奈:“事实上,王叔们追加多少还没有盖棺定论,我知王叔都想多拿一股,可是,已经抬价到两万两,容昭不得不阻拦王叔们。”
她的背后,谢洪差点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
——怎、怎又给加五千两?!
四人:“!!!”
他们同时瞳孔一缩,眼神震惊。
两万?
谁竟然出到了两万?!
荣亲王咬牙切齿,他以为自己一万五千两已经很可怕了,结果还有人竟想出两万,这是一定要多占股份吗?
此人究竟是何居心?!
这一刻,四人心中想法出奇一致:绝对不能让那人压住他们!
敢再出两万两,这样的决心和胆气,说他背后没点算计,谁会相信?
荣亲王出到一万五,便是想要之后排挤掉另外三人,那人竟然出到两万,恐怕图谋更甚,怎能让那人得逞?
荣亲王、乐亲王、禄亲王,心中各种想**转。
不得不说,容昭一个两万两,确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将他们打蒙。
只出六千两的愉亲王先是懵逼,不是本该加两千两吗?怎么又扯到两万?!
懵逼过后,随即便是暴怒。
他这个人脾气最差,根本压不住,便要开口质问是谁狼子野心……
容昭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率先开口:“容昭觉得,王叔们没必要一直加下去,我知王叔想要福禄轩尽快发展,前期多些投资,尽快回本是好事,但如果一直加下去,恐怕无休无止。”
她扫过众人,声音轻轻:“所以昭想,若不然王叔们便止步两万两吧,最高只能加到两万两,王叔们以为如何?”
她的脸上似有若无地带着担忧与纠结,又带着忐忑不安,好似生怕得罪他们。
也是,一个小小世子,怎敢得罪四大亲王?
她只是害怕他们无休止加下去,她将他们加价的额度定在目前最高加价上。
合情又合理。
——可恶的不是容世子,是那个出两万两要压他们的人!
容昭一脸紧张:“王叔们同意吗?若是不加了,容昭现在便分配股份?”
身后,谢洪见鬼一样看着她,若不是他全程跟着容昭,知道真相,恐怕也会相信真有人出到两万两,而她正忐忑害怕……
敢在四大亲王中间挑事,将钱从两千推到两万,他们家这个女世子,会害怕?!
荣亲王脸黑如墨。
他都加到一万五千两了,怎肯还被人用所谓“股份”压着?
荣亲王冷笑:“谁出不起两万两吗?我也加到两万两。”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人如愿。
敢出两万两,指不定多少算计等着他们,股份上面,他是绝对不能比容昭之外的任何人少的!
禄亲王脸黑如墨。
此刻,他的想法和荣亲王一致,不能让那人如愿!
如今荣亲王也出到了两万两,他若是不加上去,股份得比他们少很多。
那他出的一万两,岂不是百出?
一开始加价的目的是压别人,现在加价的目的自然是不让别人压自己。
禄亲王冷笑:“两万两便两万两,当真欺我禄王没钱吗?呵呵,两万两还是拿得出来。”
愉亲王:“……”
他没钱,他不想加!
张了张嘴,又把话全都吞了回去。
别人都出两万两,他才六千两,这股份差距得多大?
两万两是很多,但福禄轩的投资终归是赚的,现在咬咬牙,很快便能名满天下,他不想被荣亲王和两个弟弟压着,便也不能后退!
同开福禄轩,除容昭这个管理者外,若是有人股份还在自己前面,别人提起福禄轩属于谁,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吗?
都出两万两,局面已经将他架起来。
此时撤退,不仅要被另外三大亲王嘲笑,还会损失福禄轩实际的利益,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股份之上,寸步不能让!
于是,出于各种各样的不同心理,愉亲王和禄亲王也都同意。
容昭欣慰一笑:“太好了,容昭真怕四位王叔争起来,现在这种平稳局面,我也能放心了。那便王叔们各自追加两万两,占十九股,我出技术与管理,占二十四股,现在便来拟定契书!”
她只提到追加两万两,“两万两”这个数字不是那么难接受。
但实际上,四大亲王是各出了四万两!
她的话没问题,四大亲王缓缓点头。
是这样的,他们出钱数目一致,“股份”便相同,谁也别想压谁,谁也不曾输给谁。
等等!
电光火石,愉亲王眼睛一瞪,脑海中闪过什么,他看向容昭,眯起眼睛:“不对,我们都追加到两万两……那先出两万两的是谁?”
另外三人一怔。
对呀。
自己没有出两万两,刚刚除了自己,另外三人也是说将钱加到两万两,那谁才是那个一开始便将钱加到两万、让他们没有退路的人?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
四人全都看向容昭,脸上带着询问,眼神疑惑。
容昭背后,谢洪汗已经打湿衣衫。
——他们发现问题了!
谢洪面色不变,双眼却紧张地瞄向容昭。却见对方依旧出乎意料的冷静,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反而淡定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淡定点,小场面啦。
第24章 股份
被几双眼睛盯着, 容昭毫无破绽,无奈一笑:“愉王叔,不要追问这个问题。”
话音落地,四大亲王眼中狐疑更甚。
愉亲王正要继续追问。
容昭话音一转:“我已经将银钱封顶两万两,不管那位王叔是谁,他都和大家一样股份,何须出来得罪人?王叔们卖容昭一个面子, 不要追究好不好?”
愉亲王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 瞬间反应过来。
对呀,容昭封顶两万两, 那人没办法再加,他们也都加了两万两追上,大家股份一样,那人没占到好处, 又何必出来认?
如果多出钱的人多占了股份, 得罪另外三人又如何?
可那人丝毫便宜没占到, 他何必冒头来得罪人?
虽然他们从来不对付, 但这种毫无好处的情况下,那人怎么可能会画蛇添足?
所以刚刚,有一个人其实已经出过两万两, 但他还是和他们一样,假装重新出,隐藏在他们中间!
而容昭封顶两万两,透出对方底牌,已经得罪人, 那人恐怕是因为他们都在场,才不敢对容昭发火。
容昭不愿再继续得罪人, 自然不会拆穿那人……
想到这里,四人同时心中一沉,看对方的视线阴郁。
——真是藏得深啊。
容昭背后,谢洪微不可见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感叹:他家世子旁的不说,这胆识绝非一般人能比……
这他妈都能临危不乱!
瞧她装得,就跟真的似的。
四大亲王互相戒备,看谁都充满了怀疑。
荣亲王:莫不是老三愉亲王?这家伙一直心思颇深,欲要将他这个兄长压下。
愉亲王:莫不是老五乐亲王?这个弟弟不老实啊。
禄亲王:莫不是二哥荣亲王?这个大哥压他们之心从不掩饰。
乐亲王:莫不是四哥禄亲王?这个哥哥别看面上和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他们在眼神交锋。
荣亲王:老四看我作甚?莫不是那人是老四?!
愉亲王:二哥神态不对呀,怎么看起来那人又像二哥?
禄亲王:老三盯着二哥干嘛?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到底是二哥还是三哥?!
乐亲王:……算了,几个异母哥哥都不是啥东西。
四大亲王眼神交锋越发厉害,容昭全当没看到,十分淡定。
她提起笔,铺开纸,却在正要书写时又顿住,喃喃:“我们要制定的是未来几年福禄轩的发展,福禄轩不会只有一家,定会无限扩张,在我们可管辖内还好说,若是开到了领国,福禄轩肯定也会跟着改变。”
她一说话,四大亲王收起对旁人的心思,全都看向她。
荣亲王皱眉,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容昭摇摇头:“连锁酒楼是一种新的模式,用现有老式契书恐怕不行,所以我想,要不然我们拟定一种新的契书?”
四人越发疑惑,“什么契书?”
容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提笔写下大字:股份欠条。
四人微微一怔。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但奇怪的是,他们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之后,容昭笔下生风,一行行字迅速写下来,越写其他人眼睛越亮,越写四大亲王便越是兴奋。
和他们之前商定一致,福禄轩分为一百股,四大亲王各出四万两,占福禄轩十九股,容昭出技术与管理,牵头福禄轩,所以占股二十四。
所写更加细节,不仅写明了福禄轩包含扩建之后的所有福禄轩连锁酒楼,还有股东大会、股权价值、股东分红等等细节。
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容昭全都写上去了。
极其规整,又极其全面,完全保证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最后的最后,是四人的签名区。
容昭刚刚停笔,荣亲王一拍桌子,极其兴奋道:“好!很好!这股份欠条写得很详细,容世子你费心了。”
容昭“羞赧”一笑:“我既拉了四位王叔合伙,定然会做好,这可是福禄轩,比福禄庄声势浩大的福禄轩。”
四大亲王满意地点点头。
有那样的酒菜方子,有这么多银两,还有容昭这样认真的态度与能力,福禄轩何愁不成功?
没人和钱权过不去,昨日之前他们深深厌恶着容昭,昨日之后的今天,若是容昭能帮他们实现流芳千古的愿望,那容昭便是他们的“好贤侄”。
愉亲王笑着笑着,又问:“只是为何要叫欠条?”
容昭笑容不变:“股份欠条,即容昭欠各位王叔的股份,有我安庆王府在,定不会坑骗四位王叔。”
愉亲王恍然地点点头。
四人都很满意这份《股份欠条》,自然是高高兴兴提笔签字,盖上章,一式五份,每人都能拿到一份。
出四万两,四大亲王小心翼翼将纸张收好,生怕不小心掉了或者损坏。
这不是一张纸,这是四万两,是天下第一酒楼,是可传子孙的产业,是他们的前途!
容昭:“契书已经定好,王叔们记得尽快将钱送来,容昭这边也会立刻开始动工,创建我们的第一家福禄轩。”
四大亲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钱……
两万两的钱!
容昭惊讶:“王叔,应该没问题吧?”
荣亲王下意识回答:“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他站起来,捋了捋胡须,笑得意味深长:“我荣亲王府再拿出两万两,实乃小事,无需一提,倒是另外三位……”
愉亲王冷笑:“我愉亲王府更问题,还是关心一下四弟吧,我记得四弟一向家资不丰。”
说完,他也站起来,朗声道:“容世子,我这就回去取钱,待会儿便将银两送到安庆王府。”
禄亲王跳起来:“谁说我家资不丰?我的产业是不如你们多,但我的花销亦很少。存得住钱,倒是五弟奢靡,好享乐,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出钱?”
乐亲王:“呵呵,我怎么就拿不出来钱?我自是府中有钱,所以才享乐,才能——”
四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争吵着,因为有人偷偷出两万两,导致他们全都加钱到两万两,如何能够不生气?
而且,谁能承认自己没钱?
这年头要面子的王公贵族,说自己没钱,等于啪啪打自己脸,极其丢人。
“……没钱就别充大款,要是今日不能将钱送到安庆王府,那你的股份可是要作废。”
“呵呵,本王府上有钱,再加也能拿出来,倒是你,你拿得出来吗?”
“谁拿不出来?别说两万两,再加两万两本王也能拿得出来!”
“呵,加就加,谁怕谁?”
……
四人嘴上说着加钱,自然是没一个人真的去加,他们互相嘲讽着,骂骂咧咧踏上回府的马车。
见四辆马车离开,谢洪长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腿,看向容昭:“世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四大亲王,好像是应付过去了?
他此时对他们家世子格外敬仰,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谢洪算是明白了。
他家世子是有大本事,也是做大事的人!
容昭:“自然是蹭饭。”
谢洪:“?”
容昭遗憾:“可惜他们都回去筹钱了,没人请我吃饭,早知道我就点完菜再和他们谈合同的事情……”
谢洪:“??”
容昭眼睛一转,看向大堂某个方向:“好在,还有人能请我吃饭。”
谢洪:“……”
——动动嘴皮,游走四大亲王中骗,啊不,拉八万投资的厉害世子,吃顿饭都要靠蹭??-
四大亲王别看嘴巴硬,话也说得笃定,仿佛再追加两万两都是小事,但实际上——
荣亲王府。
荣亲王妃咆哮:“王爷!!那可是两万两,我府上哪里还有两万两?!你到底干了什么?昨晚说一万五千两,我今日便将王府能凑的全都凑了,哪里再找五千?!”
王妃:“你倒是轻轻松松承诺两万两出去,之前拿走两万两,现在竟还要拿走两万两!”
荣亲王缩着脖子,宛如鹌鹑。
愉亲王府。
愉亲王妃幽幽开口:“王爷……你昨夜说只是现在日子苦些,以后分红来了,便一切都好了。可现在是两万两,恐怕不是日子苦些,而是快过不去了吧。”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愉亲王梗着脖子:“他们都出两万两,我怎能退?你莫要再说!”
王妃冷笑:“好吧,我不说。”
她站起来,施施然离开:“那这两万两,王爷自己想办法吧。”
愉亲王眼睛睁大,怒道:“自己想办法就自己想办法!”
重重呼吸几口,他的视线又看向侧妃。
侧妃扯了扯嘴角:“王爷,府里银钱一向都是王妃姐姐管,如今王爷开口便要两万两,恐怕还是得王妃姐姐想办法……”
愉亲王:“……”
乐亲王府。
乐亲王坐在王妃旁边,低眉顺眼:“本王承认,这次是本王有错,王妃,这两万两,今日可有办法凑出来?府上中馈,一向是王妃管着。”
王妃面无表情:“王爷前几日说要为侧妃重建院子……”
乐亲王立刻摇头:“建什么建?府上缺钱,建院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缺钱时宠一宠也就罢了,现在缺钱,哪管得了别人?
王妃端起茶盏,幽幽继续:“王爷之前说要纳玲珑妹妹入府,这采买东西,添置人口,还要举办小宴,都要花钱……”
乐亲王眼睛一瞪:“不纳了不纳了,等本王有钱再说。”
王妃:“王爷这两年为各院添置了不少奢靡之物,几乎耗空王府银两……”
乐亲王:“卖了,全都卖了!”
王妃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想来两万两也是能勉强凑一凑。”
禄亲王府。
禄亲王与王妃坐在一起,面前是王府的所有账本。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禄亲王将账本丢在桌上,长叹口气:“本王果然是真穷……”
与之前的骄傲猖狂不同。
此时此刻的王府中,四大亲王几乎在同一时间,悠长叹息一声——
“唉。”
“钱钱钱,如何凑钱?”-
张长言见容昭没走,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容昭。
容昭一边点菜,一边听张长言凑过来,压低声音:“怎么样?你与四大亲王定下合作了?他们是不是将欠条还给你,当成投资?”
容昭颔首,抖了抖袖子,露出里面的四张欠条。
合同一签,四大亲王自然也不必扣着欠条,直接还给了她。
张长言眉头一皱,脑袋靠得更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容昭:“福禄轩会不会影响我的福禄庄?”
——他可是很看重福禄庄。
为了那地方,他最近节衣缩食,到处偷偷欠债,拆东墙补西墙,在德顺轩都不敢点菜,只点了一壶茶水。
得亏他是张三公子,否则德顺轩的人能把他撵出去。
他明明饿得要死,还得装出一副“老子有钱,但是老子不想吃东西”的表情出来……别提多难受。
刚刚容昭好像点了不少菜?
张长言揉了揉肚子,心道,总算能好好吃一顿!
容昭点完菜,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放心吧张三,福禄轩和福禄庄客人群体不同,去福禄庄是办宴席,来福禄轩是日常吃饭,互不影响。相反,福禄轩以后越红火,众人便越是知道福禄庄的好,会去福禄庄预定。”
闻言,张长言松了口气。
只要不影响他的福禄庄便好。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她:“你有钱办福禄轩吗?福禄轩现在盈利不少,但可没有四万两,而且你别忘了,你还得给我分红!”
再想想容昭刚刚净挑贵的点,这人怎么就这么有钱?
真让人嫉妒啊。
张长言眼神狐疑:“你别是偷偷用福禄庄的钱吧?我告诉你,我也是股东,分红时间没到,你也不能用福禄庄的钱!”
容昭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没用福禄庄的钱,你不是经常去看账本吗?你还不知道?”
这倒也是。
张长言越是穷,越是捉襟见肘,就越是在意福禄庄,今天上午才去过福禄庄,查看是否经营顺利,有没有人找麻烦。
他顺道还看过账本,收入颇丰,容昭也没动过钱。
于是他追问:“那你到底用什么钱办福禄轩啊?”
容昭理所当然:“自然是合伙人的钱,四位王叔又追加了两万两,各占股一十九。”
张长言:“???”
他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
四大亲王一共给了容昭十六万两!!
福禄轩得有多大的诱惑力,才能让四大亲王投入这么多钱?
张三没见识,想到十六万两,觉得眼睛都花了。
两万两把他折腾得瘦了好几斤,十六万两,八个两万两……
好多钱好多钱,真的好多钱!
张三从前没这么在意钱,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穷,所以非常在意钱。
十六万两对他的冲击,无异于自己骑着自行车,旁边同桌路过,对方单手开法拉利!
还沉浸在十六万两中的张长言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眼睛一睁,不可置信:“等等,不对呀,也就是说,四大亲王每人出两万两时,他们占股一十九,又追加两万两,还是占股一十九?那他们追加什么?”
容昭深深看他一眼。
这小子,还挺能发现问题关键。
这时,上菜的小二来了,容昭拿起筷子,声音淡淡:“张三,你不懂,王叔们是想福禄轩能够更快发展。”
张三:“……”
他确实不懂,但他发现关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用他们追加的钱开办福禄轩,那岂不是等于你没出钱?”
容昭吃着东西:“我出力呀,酒菜方子不值钱吗?”
值钱。
张三肯定地点头。
随即他又是眉头一皱:“还是不对,酒菜方子确实值钱,可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悬赏厨子的钱也是四位亲王出的?”哦,还有他。
当初容昭借了四大亲王与他各两万两,一共十万两。
其中他的两万两去办了福禄庄,四大亲王的八万两悬赏名医、厨子、匠人。
后来匠人制作烟花,厨子制作了很多美味的菜肴与酒方。
容昭再用这酒菜方子让四大亲王免了她的“欠条”,又追加八万两,去创办福禄轩,其中容昭占股最多,占了二十四股。
也就是说——
容昭从头到尾没出钱,得到了福禄轩二十四股,哦,还有一个福禄庄!
张长言:“???”
他震惊地看着容昭,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想明白。
——所以容昭到底出了什么?
——出了主意?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张三陷入沉默。
容昭一边吃着,一边抬手,拍了拍张长言:“张兄,你若是再不吃,我们可就要吃完了。”
张长言一看,菜是一道道上,而桌上除了他们,还有谢洪、石头、玉竹,都被容昭允许一起吃。
谢洪之前被吓狠了,这会儿正需要大吃一顿,石头牛高马大,最是能吃,玉竹和他一样,好久没吃顿好的,正在狂吃……
张长言:“……”
——艹,不管容昭到底出了什么,反正与他福禄庄无关。
先吃!!
他抄起筷子,红着眼睛狂吃起来。
一顿饭结束。
张长言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一脸享受:“好久没这么好好吃一顿,真好啊。”
容昭淡定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客观评价:“如果没有福禄庄酒菜,这德顺轩的酒菜是还不错,而且,有些菜确实也别有风味。京中只开一家福禄轩,这德顺轩会受些影响,但到底不至于倒闭。”
张长言:“……”
他也想吃那些美味酒菜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道,等拿到福禄庄分红,等账稍微还一些,以后福禄轩开张,他一定要天天顿顿去吃。
点好的,点贵的!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饱嗝,看向容昭:“容世子,今日谢——”
容昭站起来,折扇摇了摇头,笑容温和而友好:“好了,本世子便告辞了,这两道没动的菜装起来,外面还有车夫没吃。张三公子,谢谢款待。”
张长言一怔。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款待?你说这顿饭我请?!”
旁边小二在打包没动的两道菜,容昭站在旁边,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吗?这可是张三公子订的桌子,结账自然张三公子来,难道你订的桌子,让我付钱吗?”
她伸出手,接过小二打包的提盒,挥挥手:“张三公子不用送了,下次有机会,容昭请张三公子吃饭。”
说完,摇着折扇,大步离开。
小二拿着账单,笑容满面地看着张长言。
张长言几乎胀红了脸。
——这他妈是人吗?!
——他都穷成这样了,容昭手握八万两,竟然还让他请客?
这不要脸的安庆王世子!!
小二适时开口:“三公子,抹零之后,一共九十两。”
张长言:“……”
九十两?!
这狗东西到底点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狗东西!你好意思让我付钱?
容昭:想开点,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很多。
第25章 挖坑
容昭拿着提盒潇洒往外走, 不用回头也知道张长言是如何愤怒,不过那并不重要,毕竟, 她脸皮不薄,且最擅长——雪上加霜。
外面,安庆王府的马车停靠在不远处。
见容昭出来,那车夫微微掀了掀眼睑, 架着马车过来接人。
今日太阳颇有些毒辣, 可这叫“无名”的车夫还是遮着下半张脸,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马车“哒哒哒”走来。
容昭将提盒交给他,声音淡淡:“给你。”
无名微怔。
他鲜少有其他动作,此时掀开眼睑看了她一眼,碎发之下, 眼中皆是诧异。
身后,谢洪哼唧:“小子, 还不快谢谢世子, 世子能惦记着你,你就偷着乐吧。”
无名顿了顿,抬手接过提盒,声音沙哑:“谢世子。”
他鲜少多余动作,也鲜少说话,但声音却很好听,如金玉之声,丝丝暗哑让声音更加磁性动听。
这样的声音,谢洪与石头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容站微微颔首,抬脚上马车, 并未多言。
谢洪觉得她给车夫带午饭是格外恩宠,其实这对她而言却是理所当然,就如同在德顺轩让石头与谢洪一起吃饭,老板再怎么样苛刻,也没有让员工饿肚子的。
现在回府早就过了饭点,无名不一定能在前院厨房要到食物。
让司机跟着跑,却让人饿肚子?
容昭做不出来。
在现代时,她便是对敌人狠辣无情,对手下在规矩之外极为宽和,这不单单是本性,也是一种御下手段。
如今穿到大雁朝也一样,在适度的规矩之外,多一些体恤,容昭还是愿意做的。
马车很快到了安庆王府。
容昭不喜欢等人端凳子,直接一跃而下,落地时身体晃了晃,一只手却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
容昭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那是一只好看的手,却隐隐可见关节处磨出茧子,有许多受苦过后的痕迹。
对方是从马车上翻下来,风微微带起额前碎发,露出眉眼,剑眉星目,很是好看,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容昭收回视线,又看向他的手。
无名立刻收回去,退后一步,手放在背后。
容昭:“我能站稳。”
无名垂着头,没说话。
容昭:“不过护主之心是好的,不管什么来历,现在是王府车夫,便当好车夫。”
说完,她抬脚大步走进王府。
无名在原地站了站,直到门房催促,他才架着马车去马房-
安庆王容屏急得团团转。
昨晚容昭是怎么在四大亲王中间挑事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丫头胆大包天,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糊弄住那四个老家伙?
他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时不时探头张望。
有人回禀世子归来,他立刻抬脚走出堂屋,迎了上去:“怎么样?顺利吗?他们都按照昨晚说的加钱了?有没有不满?你怎么应对的?”
一大堆问题立刻砸过来,可见容屏诸多担忧。
容昭摇头。
容屏顿时心中一沉。
——看来穿帮了?
容昭背后,谢洪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大大扬起:“王爷,四大亲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追加两万两,一共八万两!”
“什么?!”容屏瞪大眼睛:“你再说一次,我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耳朵没出问题,怎么会听到四大亲王追加八万两?
后院。
与前院容屏时刻等消息不同,后院的消息稍晚一步。
今日老太太身体不适,王妃林氏在探望老太太之后,独自往佛堂走去。
路上,她与侧妃白氏狭路相逢。
白氏虽然年纪比林氏大,上下尊卑,她每次见到林氏都得行礼,不过白氏一向对王妃不太恭敬,只是草草了事。
林氏今日心情不佳,呵斥:“侧妃,你便是如此行礼?”
白氏回头冷笑一声:“怎么?王妃姐姐今日有空刁难我,不去为世子念经祈福?”
自从林氏与老太太当年谎报容昭性别之后,白氏心生怨气,林氏年轻又心虚,这些年没少被白氏明里暗里挤兑。
林氏面色一变,咬牙:“白氏!”
白氏掸了掸衣服,神情冷漠:“王妃若是无事,还是多管管世子吧。世子近日行事越发无状,整日往外跑,不怕被人看出端疑也就罢了,三月之期马上到,她又如何还钱?”
林氏身体微微晃了晃,却很快抬着下巴,拔高声音,像是这样更有底气:“昭儿是安庆王府世子,自然有王府还钱,安庆王府的一切都是昭儿的。”
安庆王府的一切都属于容昭?
白氏神情更冷了:“王妃,你莫不是真当六娘是世子?她和她的五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同。”
院子里面只有几个人,都是身边亲信,知道容昭身世,白氏说话便无所顾忌。
林氏:“昭儿是嫡出!”
白氏回击:“大娘也是嫡出。”
林氏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有丫鬟匆匆走来,慌慌张张。
这是林氏的丫鬟,她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你慌慌张张作甚?”
白氏冷笑:“莫不是世子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丫鬟重重喘息,呼吸有些急促,却口齿清晰:“王妃!世子与四位亲王商量还债之事,外面已经传遍!”
白氏一怔:“她还了?用什么还的?”
丫鬟:“世子没还,四位亲王又给世子八万两,刚刚已经陆续将钱送到。”
白氏:“?”
林氏:“??”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白氏不可置信:“她去还钱,不仅没还,竟然还倒拿回八万两?”
——那四大亲王莫不是疯了?
丫鬟摇头,故意扬了扬声音:“回侧妃,亲王们要与世子一起做生意,那八万两及之前的八万两,都是他们投的钱。”
白氏倒吸一口冷气。
林氏终于反应过来,嘴角往上一扬,高兴道:“果然不愧是我昭儿,娘便知道昭儿有本事,什么事都能解决!”
白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氏往前走两步,下巴一抬,冷哼:“侧妃怕是忘了见到王妃要如何行礼,我去问问王爷与世子……”
——她这会儿无比有底气。
白氏咬了咬牙,屈膝,重新行礼,这一次,十分标准,行完礼,转身便要走。
林氏:“我让你起来了?”
白氏:“王妃,你莫要——”
林氏搭着林嬷嬷的手:“我还是去找王爷与世子……”
白氏暗恨,到底还是蹲下。
林氏狠狠惩戒了一翻,见她快要站不稳,这才云淡风轻:“侧妃不敬王妃,不敬世子,罚半年月银,禁足一月。”
白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林氏会罚她。
林氏幽幽:“怎么?侧妃不认本王妃的处置?”
她搭着林嬷嬷的手,转身:“那我还是去找王爷来……”
白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认,妾身认。”
林氏闻言,心情非常好,慢悠悠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回,脚步轻松悠闲。
林嬷嬷压低声音:“王妃,不去佛堂吗?”
林氏:“今日不去。”
顿了顿,她补了句:“晚上我要用些荤食,记得让厨房多做几道菜。”
——念什么佛?
——世子的十万两危机已过,她歇一歇再说。
林嬷嬷嘴角一扬:“是。”
背后,侧妃被王妃的丫鬟看着,只能怒气冲冲往自己院中走去,一脸不快。
丫鬟安慰:“侧妃,好歹世子解决了王府危机,也是一桩好事。”
白氏一甩手帕,恨恨道:“什么好事?你没听清楚她们说什么吗?世子要和四大亲王合伙做生意!那福禄庄本就危险,现在又做什么生意,天天在外,随时都可能暴露啊。”
丫鬟一听,顿时也担心起来。
白氏回到院中,像是想到什么,哼了一声:“想禁足我?做梦。”-
前院。
容屏看着陆续送来的八万两以及《股份欠条》,终于确定容昭没在四个老东西手上吃亏,相反,她这次可算是让四大亲王肉疼一回。
他看看容昭,又看看“股份欠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王爷、世子,王妃刚刚罚了侧妃半年月银,还罚侧妃禁足一月。”
容昭端起茶盏,看了那下人一眼。
显然,这是侧妃的人。
容屏院中有侧妃的人,侧妃有难,这人便活动起来。
这话明着是将府中事情禀告给王爷,实则是来替侧妃传话,让王爷放她。
“什么原因?”容屏不耐烦。
下人悄悄看了容昭一眼,低声回禀:“是以不敬王妃、不敬世子为由……”
容屏不耐烦:“既然不敬王妃与世子,那便禁足,罚就罚了。”
下人被噎住,只能低头应是,而后告退。
容昭抿了口茶水,淡淡道:“等等。”
容屏看向她:“怎么?你觉得罚得不够?”
他的眼神不太赞同,不管白氏做了什么,她是侧妃便算是长辈,容昭不能在这方面说什么。
容昭笑了,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侧妃好像是书香门第出生?习得一手好字?”
“你问这个作甚?”容屏不明白。
容昭笑容灿烂,凤眼弯弯,额间红痣微动,“横竖都要禁足一月,想来侧妃关在屋中也无甚事,不如带着她院中下人,帮容昭抄些宣传单?”
“宣传单?”容屏疑惑。
容昭让人拿来纸笔,打个模板,一边写一边道:“容昭要办福禄轩,王叔们着急,福禄轩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开张,京中不知多少人期待福禄轩开不下去,容昭自然是不肯。所以,开张之前,必要的宣传还是要的。”
说话间,她已经迅速写好一张宣传单。
容屏一看,顿时眼睛瞪成铜铃。
“这这这……还可以这样?”他惊呼。
容昭笑得一脸温和:“怎么不能?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样能让福禄轩生意更好吗?”
容屏:“……”好像真是。
他点头,支持:“可以,那便让侧妃带着院中下人抄写,你要多少张?”
大雁朝风气还算可以,没有后宅女子笔墨不能流露出去的说法。
容昭:“三五千张吧。”
容屏:“?”
下人:“??”
——世子莫不是想累死侧妃?
容屏:“……去吧,让侧妃好好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解禁。”
下人:“……是。”
容昭放下茶盏,声音淡淡:“去了就别回来,我看你心向侧妃,以后就在侧妃院中做事。”
那下人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
容屏眯起眼睛,看向容昭。
容昭依旧神情淡漠,但眼神却是不容动摇的笃定,刚刚那话她不是征求容屏意见,而是下达命令。
容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觉得奇怪,更不生气。
——莫不是被不孝女气习惯了?反而觉得这点小事压根儿不用生气?
他挥挥手:“听世子的。”
下人身体一晃,面色越发苍白,几乎站不稳。
这个下人废了。
且不说侧妃那里没法与前院相比,侧妃看到人只会生气,哪里会重用?
这下人几乎是瘫软着被人带下去。
容昭倒水,安静喝茶。
外面世界广阔,她怎么可能陷在什么内宅斗争当中?
就像是当初管理她的公司,不管下面的部门经理们、分公司管理者怎么争,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搭理。
但谁要是舞到她面前,或者损害公司利益,直接干净处理便是。
容昭站起来:“父亲,孩儿出去挑选福禄轩位置,这些银两让人送到东院便可。”
说完,她站起来,大步离开。
容屏看着她的背影,哼哼唧唧:“整日里没大没小,还敢吩咐我?”
话音落地,却又笑了。
不得不说,他非常喜欢容昭的处事风格-
四大亲王前后共投十六万两与安庆王世子合开酒楼!
消息一出,京中再次轰动。
“原想着他们用那欠条合开酒楼,便有八万两之多,足够开两家酒楼了!没想到竟是十六万两,什么酒楼要十六万两?”
“四大亲王这一次莫不是糊涂了?”
“你懂什么,四大亲王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出这么多钱。”
“也不一定,也许是他们看重安庆王府世子?”
……
百姓们看个热闹。
京中达官贵人们却是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容世子莫不是给四大亲王灌了什么迷魂药?”
愉亲王府。
张丞相亲自上门,见面便直言:“那容世子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莫不是你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愉亲王摇头否认,嘴角克制不住上扬:“是我们主动投资,过了这村没这店,若不是容昭欠我们钱还不上,这等功在千秋的产业,还落不着我们头上!”
张丞相:“?”
——还他妈是上赶着的?
怎么听这语气,容昭欠你们钱还是好事?
之前因欠钱欲弹劾的愉亲王呢?!
愉亲王:“张兄,我们关系一向很好,我也不瞒着你,这真是个绝佳机会,你放心,日后我日进斗金,定不会忘记你。”
张丞相:“??”
他就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能日进斗金?”
愉亲王理所当然:“那福禄庄的酒菜你也吃过,定能红火。”
“生意再好,还能日进斗金?”张丞相恨不得将愉亲王脑袋劈开看看。
便是赚钱不少,五人分掉之后,还能剩多少?
更何况,他们真的投了太多!
愉亲王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一家不多,十家、百家呢?”
张丞相:“……”
一家都还没开起来,就想十家、百家?又到哪里去开百家?!
那容昭到底同四大亲王说了什么?
再看愉亲王那亢奋的神情,他知道——此人魔障了。
张丞相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换个问题:“不是说好要对付容昭吗?你怎么不对付他,反而同一向不睦的亲王们合作?”
愉亲王沉默半晌,终于说了句:“实在是容世子给的太多。”
功在千秋、可传子孙、年入几十万两、可保平安……好处真的太多!
他又看向张丞相:“张兄,这次已没有机会,若是将来有机会,我定拉你一起与容世子合作。”
顿了顿,他眼神认真地看着张丞相:“如今我们四大王府投入这么多钱,不容有错,张兄,我知你一直不喜容家,但这次卖我个面子,暂时别动容昭。”
容昭死了,他们的生意可怎么办?
张丞相瞬间觉得被噎住,胸中一阵烦闷,他问:“这个暂时是多久?”
愉亲王:“三年吧。”
三年后产业已经铺开,届时便可卸磨杀驴。
张丞相:“……”
他倒吸一口气,冷着脸甩袖离开。
——他这好友,彻底疯了。
三年?!
谁知道三年之后是什么光景?
走出愉亲王府,踏上马车,张丞相脸黑如墨。
张长行急道:“父亲,不知那容昭到底说了什么,四大亲王现在铁了心与其合开酒楼,不仅不会对付他,恐还会保着他。”
张丞相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真是小看这竖子,委实有些本事。”
容昭这神来一笔的解决方式打了张丞相一个措手不及。
人家还真不用安庆王府的钱还账,因为人根本就不用还,反而将四大亲王拉上船!
这回是四万两,不可能轻易舍弃,且四大亲王显然摩拳擦掌,不是轻易能改的。
张长知:“那我们岂不是拿容昭没办法?”
张长行叹口气:“那酒楼也是四大亲王的产业,恐不能捣乱。”
张长知却是冷冷道:“福禄轩也不一定能成,福禄庄是因为独一家,可京中酒楼无数,还有德顺轩这等老字号,福禄轩想打出名号,并不简单。”
张长行反对:“有那些美味的酒菜,福禄轩想失败也难吧……”
张长知:“就算做出来又如何?其他酒楼不能仿了去?”
张长行:“四大亲王压阵,恐不许让人轻易仿去。”
张长知:“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长行:“……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你来我往,对峙起来。
张长知深吸一口气,看向张丞相:“父亲,难道我们就没办法吗?”
张丞相闻言,冷冷一笑:“福禄轩不能捣乱,那容昭自己呢?”
他压低声音吩咐:“向三位皇子透消息,就说有皇子欲拉拢容世子。”
张长行一怔。
张长知眼睛瞬间亮了:“妙,三位皇子收到消息,定然会率先出手拉拢容昭,皇子有三位,若是他选了人站队,又网着四大亲王,恐怕另外两位皇子不会放过他!”
要是一个都不选,那就是同时得罪三位皇子。
中立派多与张丞相关系好,容昭想当中立派都不成,处境便是不能进不能退。
这招不可谓不阴毒。
张丞相声音越发冰冷:“另外,之前查的容昭身份问题,有结果了吗?”
——关于容昭男女问题。
虽然张丞相怎么看容昭都不似女子,但他这个人周全,只要有一丝猜测,就绝对不会放弃。
张长知摇摇头。
张丞相:“那就继续查。”
一边挖坑,一边调查,双管齐下,只要有一个能坑到容昭,他们就不亏。
张长言原本一直缩在旁边,竖起耳朵听,这会儿听到此话,顿时身体坐直,一脸认真:“父亲,他真是男子,孩儿曾经可是以脑袋担保!”
那兜里装着八万两,却要他这个没钱人请客的厚脸皮家伙,怎么可能是小娘子?
——虽然对方确实长得很好。
张丞相清楚记得,当初太医并未把脉。
他皱紧眉头:“我始终觉得有问题,那容昭分明有些本事,为何容屏十七年都将他拘在府中……”
他了解老对头,容屏胆子并不小。
张长知:“可他行事作风大胆,办宴席、结交四大亲王、每日在外行走……这不太像是女子作风吧?”
张丞相依旧保留一丝怀疑:“还是得把过脉,或者身体接触确定……”
他看向张长行与张长知。
张长言一贯在张丞相面前低眉顺眼,这会儿却是探出头,主动请缨:“父亲,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
张丞相眼神怀疑。
——老三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
张长言赌咒发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拿到确定信息,便是日日跟着那容昭也无惧。”
张丞相深深看他一眼。
也对,另外两个儿子要脸,这个老三最不要脸,又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就像当初让他强闯安庆王府一样,有些不要脸的事情,还是只能交给老三。
于是,他点头同意:“那便交给你,横竖你也无事,去与容昭结识,一则探明情况,二则打探他的行踪,看他还要做些什么。”
张长言一脸严肃端正:“父亲放心,孩儿会想办法接近容昭,探查情况,他那有个风吹草动,孩儿一定立刻回禀父亲。”
张丞相总算满意点头。
但心中到底不悦。
当初他一直在容屏面前炫耀自己有三个儿子,可现在再看,老三不成器,老大老二如今办事也不太给力。
反倒是那容昭,越发捉摸不透。
明明看着是个没本事的败家子,所有麻烦却又都能迎刃而解。
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有高人指点?
张丞相想着就头疼,又叮嘱一句:“老三,伺机接近容昭,事无巨细,全都得回禀。”
“是——”
张长言高声应了,而后跳下马车,去“伺机”接近容昭。
张丞相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莫名不靠谱。
张长言并未像张丞相所说寻找机会,而是直奔福禄庄。
也是巧了,容昭正好在这。
张三风风火火找到容昭,一脸焦急——
“不好了不好了!”
“容昭,我爹挖了坑要害你,你快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丞相:……我谢谢你,我的大孝子。
第26章 断袖
张丞相一心只想坑死容昭。
但是——
开什么玩笑?
他张长言一文钱分红都还没拿到, 能让容昭出事??
容昭可以名誉扫地,容昭可以倒霉,但福禄庄得好好的, 他的分红得拿到!
容昭正在写信,闻言抬头,眉梢一挑:“哦?张丞相又出什么招了?”
从福禄庄出现开始,张府不止出过一次招, 上次崔家寿宴只是第一次, 好在有张长言这个“孝子”通风报信,每次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张长言趴在柜子上, 身体前倾,一脸焦急:“我父亲准备借助三位皇子的手,来个借刀杀人。”
容昭微微顿笔,声音从容:“他是想放出有皇子欲拉拢我的消息?”
张长言原本焦急的神情微怔, 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
容昭垂眸, 笔下继续写着, 一边写一边淡淡道:“这很难猜吗?我与四大亲王合作, 你父亲不能再亲自动手,自然要借刀杀人。”
而能压住四大亲王的,便只有当今三位皇子, 皇位候选人。
张丞相是中立派,不可能直接与三位皇子合作,那便只会放出消息,借刀杀人。
张长言:“……”
他眉头一皱,这容昭怎么这么聪明?衬得他有些……蠢?
张长言咳嗽一声, 粗声粗气:“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着急?”
容昭:“我着急有用吗?”
她依旧头也不抬, 继续书写着,有股泰山压顶而不乱的沉稳气势。
张长言身体前倾,他个子本就高,两人虽隔着柜子,却也将脑袋凑得极近,他似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鼻翼动了动。
张长言歪头,跑题:“你身上怎这么香?”
容昭抬头,一双漆黑漂亮的凤眼看着他,眼中毫无情绪:“熏香,还有,离我远点,你很臭。”
张长言:“……”
他立刻跳脚,身体后退,暴躁道:“老子哪里臭了?明明是今日刚换的衣服,只是出了些汗而已。我特意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容昭收回视线,毛笔沾了点墨水,继续写,口中声音无波无澜:“你若是不保我性命,我分你那四成红利,岂不是白给?你看看这是多少钱?”
她的另一只手摸过账本,丢过去。
张长言下意识接住。
那上面一笔笔账目,清晰记录着福禄轩的收入、开支与利润,这账目大概是一种新的记账方式,一目了然。
张长言看到那数字,嘴角便克制不住上扬。
——这段时间的苦,总算没白吃!
也不生气刚刚容昭说自己“臭”,拿着账本屁颠屁颠挤到容昭旁边去,声音放轻:“容世子,你也不差钱,要不提前将红利分给我?”
容昭头也不抬:“着什么急?”
张长言不想承认自己没钱:“我这不是看钱不少了,想着先拿到一笔,看你是不是骗我。”
容昭:“我骗你做什么?红利会按时给你。”
她幽幽道:“攒了这么久,这第一笔红利可不少,恭喜张兄了。”
张长言闻言,拿着账本笑了。
想到数目、想到这笔分红一到,自己的处境就能稍好些,想到或许今年便能回本,明年纯利润。
他大白牙全都露出来,笑得——像个傻缺。
容昭看了一眼,嫌弃地移开视线。
张长言也不生气容昭拒绝提前分钱,他小心翼翼放好账本,转身看向容昭,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疑惑:“你分我红利,难道是为了让我保你命?”
容昭:“当然不是,但你却必须保我。”
张长言:“?”
他顿时冷笑:“我保你是想你多赚钱,但你要是死了,福禄轩照样有我四成红利,我不一定非得保你命。”
容昭抬头看向他,突然笑了。
张长言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皱紧眉头:“你干嘛?”
容昭声音轻轻:“张兄,我欠你福禄庄红利四成……对不对?”
她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之间是欠条,是我欠你,我要是死了,就没人欠你福禄庄四成红利了。”
什么是欠条?
那是借贷关系,欠债的是容昭,债主是张长言,但要是容昭死了,就没有欠债之人了。
古代没有完整的相关律法,容昭死了,有人得到福禄庄,那人认不认这“四成红利债务”,便很难说。
欠条,欠条,很多人或许还不明白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不过,她会帮他们知道。
张长言:“!!!”
他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你坑我?”
容昭摇摇头,叹口气:“张兄,我怎会坑你?只要我活着,当然不会欠债不还,这红利,你一分都不会少。”
张长言顿时胀红了脸,抬手指着容昭,明显是气急。
容昭安慰:“张兄莫要生气,福禄庄生意很好,只要到明年福禄庄还在,你便能回本,往后都是赚的,赚那么些钱,赌一赌容昭命长,有何不可呢?你说是不是。”
张长言咬牙切齿:“容昭,你可真是好算计!”
容昭云淡风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拿走四成红利,我总要有点保障,不是吗?”
张长言深深呼吸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的视线移到旁边账本上,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容昭的话没错。
这事确实也不算亏,只要容昭多活两年,他便能赚不少钱,况且,为了福禄轩发展,他本就不想容昭早死。
张长言深吸一口气,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他再次上前:“所以你到底要如何应对我父亲的算计?”
之前他怕容昭死,现在更怕容昭死。
“这也不算你父亲的算计。”容昭缓缓道,“我与四大亲王合作,三位皇子本就会有动作,张丞相透不透露消息,结果都一样。”
容昭的笔蘸墨水,她的笔记与原主相似,却又有几分不同的凌厉,这点容屏倒没觉得奇怪,只当她是为了更好伪装自己。
“给我磨墨。”容昭示意张长言。
张长言:“???”
他紧紧盯着容昭:“你指使我?”
容昭微笑:“福禄庄开销大,又要进一批货,还要理账,分红可能还会更晚几天……”
张长言咬牙,拿起墨条气狠狠用力磨。
磨着磨着,他问:“所以你还没说,你到底要怎么应对三位皇子?”
容昭:“我也不知道呀,这很难办。”
张长言:“……”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很难办的样子!
他磨得不耐烦:“你到底在干嘛?写什么呢?”
容昭:“给三皇子写回信。”
张长言:“??”
他瞳孔一缩,瞪大眼睛:“三皇子?!你怎么和三皇子有联系?”
容昭:“他邀请我去赴宴。”
张长言倒吸一口冷气,他爹算计确实没成功,可是又成功了,这位三皇子压根儿没等张丞相放出消息,直接便来招揽!
果然,京中看似平静的湖水下,波涛汹涌,一触即发。
他忙追问:“那你怎么说?”
容昭:“自然是容昭忙于福禄轩开张,等福禄轩开业后,容昭再邀请三皇子。”
张长言:“……”
倒是聪明。
容昭不能答应,答应了就是得罪另外两位,但是也不能拒绝,拒绝就是得罪三皇子裴钰。
这样又不答应又没拒绝,确实是最好回答。
只是——
张长言撇撇嘴:“你这只是缓兵之计,待到福禄轩开张后,就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届时一样进退两难。”
容昭笑笑:“这么担心我?”
张长言眼睛一瞪:“我这不是怕你死的太快,我的红利还没分到多少!”
他咬牙切齿,手上恨不得将墨当成容昭来磨。
容昭笑得越发灿烂:“是呀,所以你可要好好保我的命,若是你父亲再有什么动作,也请及时告诉我呀。”
张长言:“……”
他哼了一声:“我父亲还想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让我来验证。”
容昭笔微微一顿,随即笑容不变:“你父亲怀疑我是女子?他莫不是老眼昏花,眼睛出了问题?”
张长言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听容昭如此说,顿时就不高兴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就不可能?你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又矮,说你是女子也不是不可能。”
他上下打量容昭,一副怀疑的架势。
容昭偏头,笑看他:“怎么?张三公子想要验证一二?那待容昭写完回信,宽衣解带,与张三公子抵足而眠,好好……验证,如何?”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她的表情也十分耐人寻味,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张长言,那眼神,似乎能扒了张长言。
如何?
不如何!
张三下意识后退一步,抱紧自己。
他对上容昭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再想想什么宽衣解带、抵足而眠……莫名脸颊发烫,耳根通红。
他恼羞成怒:“你你你——你住口!本公子喜欢小娘子,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呸,谁要与你宽衣解带、抵足而眠?不要脸!”
说完,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离开。
走出门,张长言对身边玉竹咬牙切齿:“这容昭莫不是个断袖?以后你可要帮你家公子留意着,免得被占了便宜!”
玉竹:“?”
他没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听得懂公子在说什么。
但是……
想想容世子的脸,再看看他家虽然长得不错、却远不如容世子的三公子,这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
张长言还在骂骂咧咧:“这能是女子?容昭要是女的,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爹真是老眼昏花,竟还让试探!”
这样的流氓言语,能是女子?
张长言已经离开,他没有注意到,在容昭刚刚那样说话时,石头已经无知无觉走到他们旁边,但凡张长言真要解容昭衣服,石头会立刻打晕他。
好在有惊无险。
石头长出一口气,却又很快皱起眉,眼神担忧:“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张丞相竟然还未打消怀疑,还有三位皇子……”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容昭的处境让石头担忧。
石头不是个多嘴之人,这次难得询问。
容昭将信装起来,声音平静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推到福禄轩开业之后,福禄轩办好,让人看到其中巨大利益,我才能与三位皇子好好谈谈。”
至于谈什么,容昭已经想好。
而张丞相的怀疑……只要有张三存在,他就不能确定,只要他不确定,就不会轻易做什么。
再给她些时间,张丞相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只需要时间。
容昭深吸一口气,将信封交给石头:“让人送去三皇子府上,态度恭敬些。”
“是。”石头领命,恭敬告退-
福禄轩还没开张便已经有不小的动静。
容昭从来就不是个低调的人,再加之五王合开、十六万两这些噱头,有关福禄轩的消息,每日都有人热议。
——容世子花三万两买了南门大街三家挨着的铺面,改建福禄轩!
南门大街是大雁朝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面铺子本来就贵,一家铺子抵得上两个宅子,容昭买的还是挨着的三个大铺子,价格更是天价。
中间原是一家二层酒楼,生意不善,早早就想盘出去,容昭买得顺利。
左右两家铺子稍小,一家是卖胭脂的,一家是卖布匹的,卖胭脂那家生意不错,容昭是以铺面价值的近两倍才拿到。
那家人拿着钱,高高兴兴换个地方继续去卖胭脂。
至于卖布匹的那家,那是属于乐亲王的产业,为了再凑两万两,乐亲王府本就捉襟见肘,容昭要出钱买铺子,市场价再加一成,乐亲王府自然也高高兴兴卖了。
一笔笔钱砸下去,所有人都想看那福禄轩到底被建成什么样子,可偏偏那容世子竟用粗麻布将铺子围了起来,围得高高的,让人看不见里面是何场景。
那些围起来的粗布是乐亲王府库房积压产物,原来的掌柜贪污,以便宜价格买了些瑕疵粗布,在京中卖不出去,便堆积在库房,乐亲王白送给了容昭。
导致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神秘感从未有过,十分新奇,反而引得京中热议。
“到底要建成什么样子啊?”
“啧啧,真是好大的地盘。”
“里面上百干活的人,想来是要赶工。”
“四万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
……
也有京中权贵酸溜溜道:“花得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才这么大手笔!”
——福禄轩招跑堂,被录用月银二两!
刷刷刷,京中无数百姓涌向招聘点,疯狂报名。
“我我我!我是多年店小二,很会干活!”
“管事的,看看我,我很适合跑堂。”
“我跑一天也不会累。”
“看我看我!”
……
——容世子斥巨资定制一批福禄轩专用瓷器!
“嘶,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不愧是有钱的容世子,也不知道定制的瓷器好不好看?”
“连瓷器都是定制,我还真是期待福禄轩。”
……
——容世子之前招的那批匠人进了粗布里面,带着一车车东西,叮叮当当,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容世子……
……
关于容昭与福禄轩的消息,每日都变着花样在京中流传。
这动静与之前悬赏十万两相比,也差不离。
京中“安庆王世子”这股风刮了三个月还在继续,俨然还有继续刮下去的架势,越演越烈。
某家酒楼。
一群年轻郎君凑在一起,皆是面色不虞。
“那容昭当真是好生无礼,今日让他来赴宴,竟是直接拒绝!”有位公子摇着扇子,一脸不高兴。
有人嘲讽一笑:“没看京中流言吗?容世子可忙着大事,哪里会搭理我们。”
也有人好奇:“张三公子呢?以前总爱凑热闹,近日为何也不参加任何小宴?”
“张三公子那样的性子,来不来都一样。”
“你们还不知道啊?那张三公子近日都爱跟着容世子。”
“啊?为何?”
“谁知道呢?容世子看着像是个冷傲的,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没想到与那张三公子关系倒是不错。”
“真是猖狂,宁与张三公子一道,也不愿赴我们小宴。”
“裴世子、裴二公子,那容昭莫不是也不将你们放在心上?”
有人便把话题引到裴关山与裴承诀身上。
作为京城双杰,愉亲王府世子裴关山与荣亲王府二公子裴承诀一向是人群焦点,也是京中热门郎君。
可容昭横空出世,平等地抢走了京中全部关注度!
裴关山如今再也没办法像当初一样,不将容昭放在心上。
他缓缓端起茶盏,声音淡淡:“近日我父入宫,当今又提到了容世子,称其能用这种方式‘还债’,实在是有些聪慧胆识。”
霎时间,现场安静下来。
又是当今的夸赞……
这容昭究竟凭什么?!
不得不说,在场的人又酸了,酸极了。
这才多久,当今夸了两次,京中每日热议,简直是话题焦点人物,在这个时代,容昭有这样的声名与热度,甚至可以直接出仕了!
有人问:“裴世子、裴二公子,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扬名吗?如今京中人人都道容世子,谁还记得我们?我母亲说,好些有女郎的世家都在打听容世子……”
“是呀,我们在京中混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药,现在怎能后来居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裴承诀轻笑一声:“我们又能做什么?我父亲与愉亲王如今都等着那福禄轩开张,可容不得添乱。”
有人低声道:“两位王爷怎的被那容昭哄了去,竟投如此多钱,由着容昭挥霍……”
“可不是,酒楼而已,便是赚钱又能赚多少?”
“王爷们定是被那容昭哄了!”
……
也是裴承诀和裴关山在这里,否则这些人肯定骂四大亲王太蠢。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这对京城双杰一向看对方不太顺眼,难得因为容昭,两人出现在同一处,且相对和谐。
作为荣亲王、愉亲王亲儿子,他们当然知道“连锁酒楼”的事情,可他们父亲吹得太狠,两人都不太相信容昭能做到。
还没看到好处就撒了那么多钱进去,两人都不赞同。
可钱都给了容昭,当儿子的也拿不回来。
裴承诀轻声道:“我倒是对那容昭有了兴趣。”
裴关山扯了扯嘴角,冷笑:“且看他这福禄轩能不能办好,若是赚不到多少钱,恐怕父亲与王叔都要发火。”
那么多钱砸进去,效果要是不理想,四大亲王能把容昭生吞活剥。
裴承诀:“且等着看那福禄轩到底如何吧。”
他端起茶盏不再说话。
裴关山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些人嫉妒容昭博取了京中关注度,可他们聚在一起,开口闭口,同样是容昭。
容昭,容昭。
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
也不知道到底还要热议多久……-
被所有人议论的中心人物容昭,这段时间全部注意力都在福禄轩上面。
张长言自从在张丞相那里过了明路后,整日屁颠屁颠跟着她。
此时他满脸震惊:“你推了京中世家公子宴会,竟是为了这?”
容昭手上拿着一摞纸,上面是掌柜们的答卷,福禄轩给小二都有二两月银,更别说掌柜,也因此,前来“应聘”的掌柜非常多。
谢洪已经筛掉多数人,剩下不到十人,让容昭选择。
而容昭只是出了两道题让他们回答,此时她看的便是他们的答卷。
闻言,容昭头也不抬:“掌柜是一家酒楼的关键,我当然要放在心上。”
张长言还是不理解,掰着手指头,“我给你数数……你这段时间拒绝了皇子邀约,拒绝了世家公子邀约,甚至连四大亲王你都没怎么搭理,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办酒楼。”
皇子们要等酒楼结束后处理。
世家公子的聚会没意义,她暂时不需要拉投资。
四大亲王找她就是心疼钱,只要酒楼办好,他们便不会再叨叨。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酒楼。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张,每一天每一分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福禄庄只是第一炮,福禄轩同样十分重要。
她知道京中很多人等着看她出丑,她却要给他们所有人留下一个固定印象——她容昭想做的事情,无论多么离谱,都会成功。
张长言已经习惯她这种态度,撇撇嘴:“你就躲吧,这酒楼要是办不好,你也就完了。就算办好,之后你也躲不掉。”
他真是没想到,容昭宁愿看这些掌柜的答卷,也不愿去世家公子们的聚会,据说今日裴承诀和裴关山都去了,算是难得齐聚的场面。
张长言不喜欢那两人,用从容昭这里学到的词来说,那两人“太装逼”,他才不想往他们跟前凑。
所以他来看看容昭到底忙什么才不去。
万万没想到——就这?
容昭没理他,只管看手上的答卷。
“这有什么好看的?”张长言撇撇嘴,随手拿起一张答卷。
容昭提出的两个问题很简单——
第一,如果四大亲王在福禄轩用膳,你们会如何接待?
第二,福禄轩若是订满了座,这时还有达官贵人想订,当如何?
他手上这份答卷大概是掌柜太谨慎,中规中矩,第一个问题回答【自然是态度恭敬,四大亲王是福禄轩老板之一,不能得罪】,第二个问题回答【退掉一桌,尽量为贵人们安排】。
张长言作为一个“贵人”,还是很满意这位掌柜。
贵人就是贵人,四大亲王也都是福禄轩“股东”,自然是该有些特殊待遇的。
旁边,容站正看着另一份,点了点头:“这位掌柜不错。”
张长言看过去,是一位姓许的掌柜回答,这人的回答确实要多几分心思。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自然是世子让如何接待,便如何接待。】
第二个问题他回答:【联系预订的客人,他们当中定有人想要卖达官贵人们一个面子,若是没人愿意让,说明贵人身份还不够,那老朽也无可奈何。】
张长言撇嘴:“这倒是会拍马屁。”
容昭:“这叫审时度势。”
这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掌柜,既能处理问题,又能摸清她的喜好。
她将许掌柜的回答单独放在旁边,拿起下一张。
张长言视线一扫,顿时乐了:“不是已经选过一轮吗?怎么还有这种回答?这人还能当掌柜啊?”
这位掌柜姓古,两个问题的回答是——
【该怎么接待便怎么接待,都是客人,当与其他人无异。】
【不如何,排队。】
回答生硬而冷漠,似乎能看到一个冥顽不灵的老石头杵在那里,一板一眼,让人心生不悦。
张长言眼神嘲讽:“当真以为京中贵人们都没脾气,我若是遇到这种掌柜,拖出去打死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震惊:容昭莫不是个断袖,想占我便宜?!
其他人:……
第27章 加更
京城某处偏僻屋舍内。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正在缝补衣服, 旁边两个小孩在床上爬来爬去,女人时不时看一眼,眼神担忧。
她夫家姓古, 是一名掌柜,今日去那还未开张便赫赫有名的福禄轩找活计。
妇人待在家中,很是忧心。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长相虽普通, 却颇有气势, 穿着简朴却干净整洁,只此时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似隐隐带着懊恼。
妇人忙迎了上去:“如何?”
男人眼神愧疚:“恐怕不成……”
他简单将今日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他回答的两个问题。
妇人面色一变,眼神震惊:“夫君,你怎会这般作答?如此不留情面, 那容世子怕是不会招你!”
古掌柜越发绝望。
他颓败地坐在床上, 眼神空洞:“福禄轩虽未开张, 却有权有势, 声势浩大,月银给的极高,选过一轮又一轮, 今日竟还有数十位,都是些优秀的掌柜……我想着,若是我答得中规中矩,恐怕比不过他们……”
他长长叹口气,满脸懊恼:“况且你也知道, 我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得罪贵人, 好好的酒楼开不了,害得絮娘与两个孩儿同我吃苦。”
福禄轩是他最后的机会。
古掌柜之前是开酒楼的,不过他的酒楼非常小,位置也只在京城比较偏僻的地方,他做生意还算经营有道,又有妻子絮娘帮忙盘账,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可上半年他这一家小小的酒楼来了位贵人,贵人与另一位食客起了冲突,竟是要当场将那食客打出去。
古掌柜脾气耿直,站出来替食客说话,得罪贵人,酒楼开不下去,还欠了不少钱。
最后没办法,只能卖了酒楼与屋子还账,带着妻儿搬到现在这个地方。
他本想找个工作生存下去,没想到那贵人竟然十分小心眼,不许他在京中找到活计。
都知道他得罪了贵人,没人敢招他。
这里虽然房租不高,但屋子又小又破,而且京中居住,每日生活成本都要不少钱,他们家已经捉襟见肘,准备搬回老家乡下去。
古掌柜不甘心啊!
可是没办法,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得罪贵人等于万劫不复。
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福禄轩招掌柜消息放了出来,絮娘当即便鼓励他去自荐。
福禄轩背靠安庆王世子、四大亲王,是他得罪的贵人拍马不及,如果能被福禄轩留下,他便再也不怕了。
为此,他们又在京中多留了些时日,絮娘每日与人做些手工,换来银两。
可惜这样的机会……
他竟然没抓住!
古掌柜十分懊恼,看妻儿的眼神愧疚至极。
絮娘拿起荷包绣了起来,叹口气:“夫君莫要自责,你有本事在身上,只要离开京城,便能找一家酒楼做掌柜,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絮娘……”古掌柜红了眼睛。
絮娘对他温柔一笑,只眼底深处带着忧愁。
他们夫妻二人还年轻,吃些苦也无事,可孩子太小,要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委实是他们做父母的不成器。
古掌柜站起来:“那我去收拾东西,明日便离开京城,到了临府,就是给人搬货,我也不会让絮娘、孩子饿肚子!”
他说完,大步走出去。
声音是坚韧而有力,可在迈出房门一瞬间,脚步却踉跄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这时——
“古掌柜在吗?”门口有人喊道。
古掌柜一愣。
那贵人莫不是还要追上门来为难他们?!
他反手将房间门关上,咬着牙,愤恨地走向门,拉开破烂的大门,怒道:“你们到底要——”
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是个熟悉的管事,他之前的答卷便是交到这人手上。
古掌柜一怔,喃喃:“莫不是落选也会通知?”
那人一笑:“什么落选?古掌柜,小人来传世子话,从今日起,你便是福禄轩的掌柜,手下还有四位管事,世子让古掌柜明日去福禄轩培训,月银也从明日算起。”
古掌柜怔住。
背后,棍子落在地上,絮娘的声音颤抖:“选上了?我夫君选上福禄轩掌柜?”
来人十分客气行礼,而后轻声道:“这位夫人,是的,这次世子选了两人,许掌柜为临府福禄轩掌柜,而古掌柜留京,为京城福禄轩总店掌柜!”
两人都愣在原地,没人说话。
来人笑道:“莫不是古掌柜不愿意?”
“愿意,愿意!”絮娘忙应道,几步上前,红着眼睛推了推古掌柜。
古掌柜这才回过神,他猛地胀红了脸,声音哽咽:“小人谢过容世子,再生之恩,此生以性命为报,定……永远忠于世子!”
这是真的再造之恩,是他们的家希望啊。
与此同时。
张长言追着容昭,一脸震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他?他明明是所有答案中最差的一个,你为什么挑中他啊?”
他怎么看那人都是表现最不好的一个,别说许掌柜,就是其他任何一个掌柜,都比他回答得好。
容昭:“他说话好听。”
张长言:“???”
我怀疑你在逗我,并且我有证据。
容昭笑而不语。
——没人唱白脸,她怎么唱红脸?
京城的这家酒楼,更需要古掌柜这样的人。
张长言还想继续追问,容昭不搭理他,转身看向石头:“记得告诉许掌柜,在临府待遇与京中待遇一样,月银相同,年底奖金看福禄轩利润。”
顿了顿,她补了句:“许掌柜若是同意,在临府的住所由福禄轩安排。”
容昭不觉得他会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那便——加钱。
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如果有,那是钱不够。
容昭甩掉张三坐上马车,回安庆王府。
容屏不喜欢车夫无名,容昭倒是挺满意,她又每日都要进进出出,这无名便成了容昭的专用车夫。
他从不多言,几乎没有存在感,驾车极稳,是个十分合适的“司机”。
马车渐渐远去。
张长言落在后面,撇了撇嘴:“这容昭莫不是脑子有问题,选这么个人当掌柜,也不怕得罪皇亲国戚,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玉竹:“……”
张长言:“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
玉竹:“三公子,你之前说过福禄庄如何收场,你又说过三月之期到了如何收场……”但实际上,容世子的所有安排,全都顺利收场,出人意料地收场。
张长言:“?”
他瞪大眼睛:“你是说容昭这人选得没问题?”
玉竹缓缓回道:“我是觉得,以容世子的行事作风,选此人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张长言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的小厮?怎么如今这么欣赏容昭?我把你送给容昭如何?”
玉竹眼睛一亮。
跟着三公子都快吃不饱饭了,容世子虽然有些负债,但那日子着实过得很好……
张长言不可置信,他狠狠踹了玉竹一脚,骂道:“你做梦!本公子现在节衣缩食,你也得跟着我节衣缩食,想要吃点好的,还是盼着赶紧分红吧!”
他带着玉竹离开,一路上骂骂咧咧。
——分明他才是债主,这不忠心的小厮竟然宁愿跟着容昭这个负债之人,委实过分。
——瞧着吧,那容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又选这么个掌柜,定要吃些苦头-
容昭回府时,安庆王府正好晚饭时间。
她一回府,林氏便让下人上菜。
庆王府人少,也没什么讲究,一家子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满打满算,安庆王府能一起吃饭的也就老王妃、容屏、王妃、侧妃、容昭。
老王妃赵氏不在,大概是因为那一碗毒药的原因,她一直避着容昭,也不让容昭去请安。
当然,容昭很满意这种局面,省事。
白氏还在禁足,能一起吃饭的只有三个人。
容昭吃完,擦了擦嘴角,问道:“白侧妃还在禁足吗?”
林氏点头:“还差点时间。”
容昭笑了笑,突然道:“那提前把侧妃放出来吧,福禄轩即将开张,宣传单再过些天就要派发出去了。”
林氏一愣,随即点头吩咐:“放侧妃出来。”
她虽然不明白,但她一贯相信女儿,现在女儿“有本事”,她很愿意听女儿的。
关了近一个月,白氏终于出来了,这段时间她抄得晕晕乎乎,每抄一次,便要骂一骂容昭故意折腾她。
此时放出来,白氏瘦了一圈。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容屏:“王爷……”
容屏:“……”
没搭理她,都一大把年纪了,撒娇还有啥用?
容昭在看丫鬟搬过来的宣传单,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白氏见王爷不搭理,立刻收起眼泪,看向容昭,哼了一声:“世子,你让我们抄这些,莫不是故意折腾我?我一大把年纪了,二十多天只抄了这些,也只能抄这些。”
她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事实上,白氏抄了些,但这手上一千来份,多数都是院中下人抄写,她不想干这件事,便是只抄几张也同样生气。
现在她就是明说:就这么多,爱要不要,再逼我就是不尊老。
林氏瞬间黑脸,正要说什么,容昭笑眯眯道;“不错,侧妃院中这么短时间便抄了这么多,定是十分辛苦,母亲,最近给侧妃加些菜,就加福禄庄那几道名菜,好不好?”
林氏一怔。
白氏更是愣住。
她明明是怼了容昭,对方却这么温和给她加菜?
莫名的,这二十多天的抄写怒火,散了个大半,白氏有些恍惚。
容昭看着最上面那一张,明显是白氏的字迹,确实十分工整好看,书香门第出来的果真不一样。
她不住点头:“侧妃这字可真好,这样的宣传单发出去,定能为福禄轩招来生意,侧妃这次功劳甚伟。”
“啊……还好。”白氏张了张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容昭:“侧妃莫要谦虚,容昭说话向来直白,好便是好,侧妃短短二十几日便带人写了千份宣传单,实在是辛苦,母亲,提前免了侧妃禁足吧?”
林氏:“……好。”
人放出来,其实是已经解了禁足。
白氏再次愣住,下意识说了句:“谢世子……”
容昭笑得十分温和:“不用谢,是我应谢侧妃,四大亲王出资十六万,数百工匠努力改建,侧妃辛苦抄写宣传单……是你们让福禄轩有开张与扬名的机会。”
白氏倒吸一口冷气。
容屏两人也呆住,侧妃抄抄传单……竟然有这样的功劳吧?能和十六万两并列?
——要不然他们俩也抄一抄?
容昭眼神越发感动:“福禄轩即将开张,若是能一炮而响,定记侧妃大功一件。”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原以为侧妃不愿意帮容昭抄写宣传单,没想到侧妃如此深明大义,知道这是我安庆王府生死存亡一战,竟愿意全力以赴。”
“再看宣传单上的字,笔墨流畅,自有风骨,怕是许多人都要夸赞福禄轩宣传单上的字迹。”
“过去是我误解侧妃,侧妃虽为女子,却有侠肝义胆,有才华,有勇气,又有大义,容昭在这里谢过侧妃。”
容昭微微抬手,十分认真。
白氏瞬间胀红了脸,忙摆手:“不不,世子客气了……我,我,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容昭大义凛然:“那也是侧妃顶天立地,二十多天抄写千份,侧妃辛苦。”
白氏从未被人这么夸过,尤其是最近总挨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她的脸绯红,耳根都红得滴血,整个人飘飘然,像是飞在天上,却下意识挺直脊背,莫名骄傲。
——是呀,她确实非常厉害。
白氏声音不自觉拔高,铿锵有力:“不过千份而已,世子,这宣传单可还够?”
容昭眼底笑意盈盈,嘴角却露出苦笑:“确实有些不够,距离福禄轩开张还有半月,至少还需要两千份……”
她摇摇头:“这等难事,恐怕没人能办到。”
“我能!”白氏扬声一口答应。
她这么顶天立地、深明大义,又有能力的女子,不过是两千份,有什么抄不出来?
她抬着下巴,放出狠话:“还有半月,别说两千份,便是三千,我白月华也能带着人抄完!”
容昭惊呼:“那可是三千份,侧妃……”
“世子放心,十四天,我定将三千份送过来!”她说完,一秒钟也不敢耽误,直接风风火火带着丫鬟返回院子,连礼都忘了行。
背后,容昭扬声:“侧妃抄不完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白氏声音笃定:“一定能抄完!”
说完,脚步更快,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饭桌上,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容屏与林氏,两人有些疑惑,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林氏弱弱开口:“昭儿若是需要,母亲也带着下人帮昭儿抄些?”
容昭却淡定摇头:“这活太辛苦,我回头给母亲找个轻省些的活儿,让母亲干得开心又有意义。”
林氏重重点头,颇为期待。
容屏深深看了容昭一眼,虽说王妃一直在意容昭,但过去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张桌子上吃饭,只看容昭不看他。
侧妃更不用说,除了最开始,后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礼也没行……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三天后。
白氏在奋笔疾书,血红着眼睛努力抄写。
这时,贴身丫鬟走来,轻声道:“侧妃,吃点东西吧,你都三天没出过门、一整天没顾上吃饭了。”
白氏头也不抬:“先放在旁边,你们吃了饭也赶紧抄,还有两千多份,若是不努力,怕是十四天抄不完,那我如何当得起那些夸赞?”
丫鬟只能应下。
白氏继续抄写,抄着抄着,她顿了顿。
——总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不想了,还有两千多份,赶紧抄!
夜已经黑了,狗都睡了,侧妃的院中还点着灯——
作者有话要说:
狗:我先睡了,你随意。
侧妃(奋笔疾书):努力努力!我要努力!
第28章 宣传
又过去了十几天, 福禄轩依旧是京中热门。
以粗布遮挡不让人看,这在京中还是独一份,这条街又热闹, 每日从这里路过,总能看到围起来的一大片区域,前后左右还都有巨大的牌子,写着——
福禄轩即将开业, 敬请期待。
每路过一个人, 便好奇一分,便有一分热议,还有安庆王世子又砸了多少钱,又拉了多少车东西到粗布里面等等……
四大亲王虽然互看不顺眼,却也时常凑在一起。
荣亲王生气:“那容昭花钱如流水,竟然还不给我们看账单!”
愉亲王点头:“可不是, 还说什么等福禄轩开张后, 不满意再看账单, 不就是怕我们看到花了多少钱吗?”
禄亲王心疼:“本王真是心疼啊!我拿出四万两, 可是卖了好些珍藏的美酒,最近是一滴好酒都舍不得花钱喝!”
乐亲王冷笑:“谁让你们偷偷加价两万?若是只有两万还要好些,四万两我虽然拿得出来, 但看容昭浪费,我也心疼。”
禄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漏嘴,把自己的“穷”说出来了!
他一脸懊恼。
愉亲王怒道:“呸,明明是你加钱?”
荣亲王冷冷道:“肯定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不要贼喊捉贼。”
……
说着说着,四人又吵了起来。
今日跟着一起来的裴承诀与裴关山在不远处的另一张茶几旁坐着, 裴承诀倚着窗户,阳光打在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他的眉眼都显得精致好看,闪闪发光。
对面的裴关山五官棱角分明,颜值同样不逊于他,自然也不会去欣赏这个老对头的容貌。
裴关山淡淡道:“还是容昭,还是福禄轩,近日走哪儿都是他的名字。”
——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
裴承诀轻笑:“恐怕要那福禄轩开业后,议论声才会停止。”
裴关山冷冷一笑:“福禄轩花了这么多钱,搞这么大阵仗,怕是价格不会便宜,百姓们没吃过,知道价格后,可不一定吃得起。”
裴承诀替他补充:“而高门显贵都在福禄轩吃过,也不一定常去福禄轩。”
裴关山:“一家酒楼,真不知道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吸引人。”
他摇摇头,正要再说什么。
楼下突然有人扬声喊道——
“福禄轩后日晚开业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福禄轩开业宣传单。”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神仙日子金不换,一切尽在福禄轩!”
……
两人都好奇地往下看,四大亲王也都停止争吵,挤了过来,一脸好奇:“福禄轩终于要开张了?”
“那容昭怎不告诉我们?”
“太无礼了!”
话音落地,有个小厮从楼下上来,脸上带着笑容:“四位王爷,裴世子,裴二公子,这是世子让小人送来的邀请函,后日福禄轩开业,持邀请函者可入福禄轩,四位王爷都是福禄轩股东,是福禄轩最先邀请之人。”
闻言,四人脸色好看了些。
荣亲王伸手接过,却还是冷哼一声:“我们都投了不少钱,那福禄轩若是达不到容世子承诺,我们可是会找他麻烦!”
四人接了邀请函,便去看邀请函。
而裴承诀与裴关上对“宣传单”更感兴趣,让小厮下去领了两张上来,两人一人拿一张细细看,随即便是一怔。
【你见过神仙吗?】
这是宣传单第一句话,字体要大一些,格外不同,也格外吸睛,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无人见过。】
【但是现在,你将有一个机会见到神仙盛宴,你,敢来看看吗?】
那个“敢”字加粗加大,似乎能映入人神魂。
【二两银子,尝三十八道菜、二十八款酒水、二十种甜品、九种蔬果、九种面、四种主食,一百单八道,只要三两银子起,你……愿意错过?】
纵是冷静自持的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克制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忙又往下看。
下面是长长的菜单,有蟹粉狮子头、东坡肉、红烧肉……等等福禄庄名菜,还有“甜品”二十种,二十八款酒水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年头保鲜技术相当一般,九种蔬果,除了正在成熟期的桃子、李子、西瓜外,其他样样价格不菲。
汤面、炒面、臊子面、素面、炸酱面、干拌面……好些都是闻所未闻的种类!
这年代能寻到的主食,也全都囊括其中。
这一份菜单,任何人看了都要叹为观止。
【具体详情,敬请期待福禄轩开业当晚宣布。】
【福禄轩开业当晚,持邀请函者,可入内提前体验!】
【无邀请函者,也可前来现场观礼,当夜有惊喜汇演、免费抽奖活动等等。】
【福禄轩开业后,接受第二日预定,每日名额有限,提前预定,先到先得哟。】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让我们一起,见证神仙盛宴!】
【未来传唱千年字号,“福禄轩”,敬请期待。】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容昭……
到底搞什么呀?!
旁边桌上的四大亲王在愣神过后,声音茫然——
“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菜?”
“这……能赚钱?”
“这容竖子,莫不是根本不会做生意?!”
“福禄庄一桌菜还要二三十两,这福禄轩二两银子,容昭这竖子!”
“他莫不是当我们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走,找他去!”
“等等,先别急,这上面说具体详情后日解释,等到了后日弄清楚再说。”
……
四大亲王被震惊,京中百姓也同样震惊。
这是个贫富悬殊的时代,百姓们收入颇低,福禄轩这样的一家酒店,显然也是做富人生意,就像是德顺轩,一桌菜吃掉几十两,稀疏平常。
福禄轩的定位显然比德顺轩更加昂贵。
二两……银子,真能吃一百单八道?
这怎么可能?!
哪家酒楼能有这么多菜,厨子忙得过来吗?
而且,这个价格……!!
“这上面莫不是写错了价格?”
“我这上面也写二两银子,天啦,这怎么可能?那容世子莫不是亏钱做好事?”
“后日便知道了。”
……
“给我一张什么宣传单!”
“我要看看!”
……
一张张突如其来的宣传单,将原本就热议的京城瞬间点燃,那一百单八道,别说二两银子,怕是一百两也买不到!
大雁朝皇帝勤政节俭,也从未一顿吃过一百道菜。
也因此,甭管大街小巷,甭管官宦还是平民,皆在议论。
很多不看好容昭的人说过,一家酒楼而已,能有多大的动静?
但他们全都错了。
一家酒楼,真能让人沸腾。
容昭曾经用十万两让京中热议,如今又用二两银子,再次掀起更大的浪潮,让人震撼。
这二两,甚至比那十万悬赏、十六万投资,动静更大。
二两银子,不多不少,京城毕竟是京城,虽然有十分贫穷的坊,但到底比乡下好些,能拿出二两银子的家庭,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问题关键……
这宣传单上,到底是真是假?
徐侍郎家。
徐家公子便是看容昭相当不顺眼的世家子,他没少在公开场合贬低容昭,攻击容世子没有才华,只会做些商贾之事,哗众取宠,以噱头博取关注度。
福禄轩即将开张,徐家公子更是放话——绝对不去福禄轩吃饭。
但现在,他看着宣传单,咽了咽口水。
一百单八道……
光是想想那个数量就令人心惊。
旁边,贴心小厮也跟着咽了咽口水,眼神充满了期待:“公子,我们可要去看看?莫不是真的二两银子就能买到一百单八道菜?”
若是只二两银子……
他也是吃得起的。
“你相信?”徐公子嘲讽一笑,“怎么可能才二两?容昭就算愿意,四大亲王也能当场拍死他,真要是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不到十天,这福禄轩定然倒闭!”
“这可上面是这样写的……”
“计谋而已,恐怕这二两银子是指最便宜的菜二两银子!”
“……”小厮一脸失望。
徐公子猛地将宣传单拍在茶几上,克制住想去的欲望,咬牙:“不去,我说过,我坚决不去照顾他生意!”
小厮眼珠子一转,突然道:“若真是二两银子,恐怕福禄轩就要倒闭,公子,我们不是照顾容世子生意,是吃垮他。若是二两银子是假,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斥责,坏他容昭名声!”
徐公子:“!!!”
他眼睛一亮,咳嗽一声,别扭道:“那行,后日我们便去。”
小厮立刻露出笑容,笑着笑着反应过来,哭丧着一张脸:“可是公子,我们没有邀请函呀。”
徐公子:“……”
——容昭这竖子!!-
某个贫民巷子里面。
有人拿回了福禄轩宣传单,一些闲汉、妇人凑在一起热议——
“真是二两银子?”
“上面是这样写的,天啦,这些菜真是让人眼馋,我竟然从未见过。”
“闻所未闻的品类,若是这些都在眼前,比皇上御膳还要奢靡,确实是神仙盛宴。”
“二两银子我是不信。”
“若是真的……那我攒攒也能带母亲去尝尝。”
“呵,做梦吧,怎么可能是真的?”
……
这些人半信半疑,却也讨论的高兴,这年头没个精神娱乐,任何一桩新奇的事情都能让人讨论的津津有味。
这时,旁边一半大少年路过。
这一带人都穷,但这个少年尤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明显是穿别人旧的,鞋子没有底,脚露出一半。
少年瘦得脱相,满身灰尘,像是受了点伤,蹒跚着往巷子里面走去,神情麻木。
一路从码头过来,他听到人人都在议论那福禄轩,那“天上人间”“神仙盛宴”,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人觉得二两银子便宜,对他而言,却是天价。
他能有二两银子,也绝不会迈入福禄轩大门,二两银子,可以让他的弟弟妹妹不至于被饿死……
他不在意,却有人叫住他:“木小子,你等等。”
少年僵硬站定,看过去:“陈叔。”
他们一家只有三兄妹,除了他便是五、六岁的弟妹,父母早逝后,这些年也多亏这些邻里照顾,少年对他们很客气。
陈叔将“宣传单”塞给少年:“后日去福禄轩吗?我们都要去看看,虽说吃不起,但这上面写会有汇演,还有什么免费抽奖活动,去凑个热闹?”
少年摇摇头,无奈道:“后日晚上码头上还有活计……”
陈叔一脸不赞同:“你年纪还小,在码头扛货挣不了几文钱,还十分伤身体,听话,这活不能再干。”
少年笑容苦涩,没说话。
陈叔顿时长叹口气,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妹,这木小子小小年纪,就得扛起生活负担……
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一拍脑门:“对了,福禄轩在招发宣传单的人,只招年岁小的,每日给二十文,若是发得好,给三十文,今日去还来得及,明日、后日也还要人。”
陈叔念念叨叨:“虽只有两三日,但能拿到几十文钱也是好的,你去……”
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抬脚跑了起来,留下一句:“谢陈叔,我现在就去看看!!”
跑动起来,又有了期待,他的背影带着少年人的生机。
陈叔笑着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容昭看着那些领着传单到处吆喝的半大孩子,微微抿了抿唇:“这样的孩子很多吗?”
石头抬头看了眼,眨眨眼睛:“挺多的,他们大多都是孤儿,有些还以乞讨为生。世子,他们在京城,已算是活得不错。”
这些年轻孩子们穿得破烂,好些都是面黄肌瘦,脑袋大,身体小。
十二、三岁,看着却只有十岁样子。
可这确实算活得不错,因为,他们还活着,那些更惨的孩子们,早就已经死在看不见的角落。
这是京城,天下脚下,这里是古代,这样的乞儿天下无数。
容昭深深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童工不童工,让他们发传单,给他们一份收入,那是救命。
第三日。
福禄轩即将开业,宣传单也不用再发了,这三日,整个京城都因福禄轩而沸腾。
所有人都在热议,那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到底是真是假?
早早便有人拿出邀请函,准备前往福禄轩,而福禄轩所在街道,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这样的热闹,便是京城也极为罕见。
而容昭此时却在给人发“工资”,那些帮忙发传单的孩童们,排着队,一人领走九十文,也有只干了一天,便领走三十文。
这些孩子极为成熟,比很多大人都要努力,所以,每天都是三十文。
领到钱,有些孩子当场笑了出来,稚嫩的脸上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将钱藏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
有人偷偷看一眼容昭,立刻闪躲开。
有人压低声音,轻声道:“谢谢容世子。”
容昭发完最后一个,笑着摸了摸旁边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大概就五、六岁,头发枯黄毛躁。
被她摸脑袋,小丫头顿时害羞地低下头。
木小子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了脚。
若是旁的男子靠近他妹妹,他定是要防备,这可是容昭……
他给福禄轩发“宣传单”已有三日,昨日他弟妹便死乞白赖要跟上,多挣两份钱。
这样年纪的孩子,根本干不了多少活,木小子怕得罪管事,不肯带他们。
没想到这两人跟着他偷偷来了,没办法,木小子红着脸带着他们,原以为管事会生气,万万没想到,对方只是皱皱眉,便也把“宣传单”给了弟妹。
今日这容世子竟然也给一人三十文!
木小子便知道,容世子是个好人。
容昭看着小小年纪凸出的骨头,收回手,轻声道:“这些钱拿去买些吃的,你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体亏了,以后只会后悔,切莫攒着,过些时日,还能挣钱……”
顿时,周围小孩全都眼睛一亮。
小丫头也抬起头,捏着铜板,期待道:“世子,还要发传单吗?”
容昭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传单,是另一样东西,且等我拉点投……准备些时日。”
“好!”
这些孩童们立刻重重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们这样的年纪,很难找到活计,便是勉强能做,一日也就得个几文钱,勉强度日。
此时容昭的话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事。
容昭说完,走向马车,跳上去。
无名声音沙哑:“这么大的孩子最难养,要一直到十三、十五岁,才能正式干活,在此之前,找不到轻松又必要的活计。”
古代这样的孩子难以生存便是如此,轻松的活计很少,太难他们又做不了。
容昭看着那个方向,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没多少笑意:“那便制造,没有岗位,制造一批岗位出来便好。”
大雁朝没有适合他们的岗位?
不重要,她可以为他们制造,为千千万的孩童制造。
岗位。
这个词很陌生,无名看了容昭一眼。
容昭没看他,她的视线在那群兴奋的孩童身上,她的眼中毫无情绪,但目光却很是坚定,她这个人很瘦弱,却又似乎很有力量。
无名不知道容昭能不能做到。
但他知道,容昭与他,以及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拖着不曾离开的原因。
无名一抖缰绳,马车朝着福禄轩所在街道赶去,那边已经人山人海,而被热议的福禄轩主人,缓缓前去,丝毫不着急。
万众瞩目的福禄庄,今夜正式开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昭昭是个好心的资本家,从来只坑有钱人/捂嘴。
有钱人:……艹。
明天见呀!
比心心!
第29章 开业
安庆王府。
容屏不耐烦:“快点, 那边要开始了。”
王妃慢吞吞走出来,声音不急不缓:“来了,我换了身衣服。”
容屏:“麻烦。”
说完,他率先上马车。
林氏已经习惯这人的性子,也不在意,由着丫鬟搀扶上马车,她眼神带着期待:“今夜福禄轩开张, 昭儿定能一鸣惊人。”
容屏嗤笑:“一鸣惊人?别是让人笑掉大牙, 二两银子……还指望能赚钱?”
林氏立刻不服气:“昭儿自有考量,王爷还是莫要担忧。”
容屏:“我才不担心她, 反正她也不听我的!”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离开。
这时侧妃才匆匆赶来。
丫鬟都要哭了:“怎么办?王爷已经走了!侧妃,我们怎么去呀?”
白氏一点不慌,拿出一个信封, 理直气壮:“世子不是单独给我邀请函吗?让人备车, 我自己也能去。”
丫鬟赶忙应下。
白氏垂眸看向手上的邀请函, 咬了咬牙。
她要去,她肯定要去。
为那容昭抄了这么些时日,人都抄瘦了,怎能不去参加福禄轩开业?
她当得起这一张邀请函!
白氏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那抄“宣传单”就是个苦差事,累得她眼下青黑,人瘦了一大圈。
——以后这种事情,决不能再答应容昭!
——不能再被她诓了去。
白氏暗暗咬牙-
南门大街,福禄轩所在街道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路堵死, 吵吵囔囔的议论声不曾间断——
“这些粗布怎还不揭开?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就好奇二两银子真的能吃到一百道菜吗?”
“怎么可能?梦里都不可能。”
“神仙盛宴,我真是极想看看。”
“别指望了, 我们就等着看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瞧,这宣传单上写汇演是何物?”
“抽奖又是何物?”
……
百姓们探头张望,一脸好奇地往前挤,但他们都被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壮汉拦着。
壮汉是今日福禄轩维持秩序之人,有他们镇着,没人能挤粗麻布旁边。
而不远处的马车上,四大亲王黑着脸。
荣亲王:“容昭有解释吗?”
禄亲王摇摇头:“没有,他给我们的回答都一样,说一切都在今晚揭晓,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四大亲王陷入沉默。
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容昭已经将钱砸出去,那宣传单与“二两银子一百道菜”的消息也人尽皆知,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忍不住打从心底产生后悔的情绪。
——为什么要与容昭合作?
买下她的菜谱,或者仿了福禄庄的菜,自己开办酒楼,怎么也比现在的局面好……
荣亲王甩甩头,克制自己继续联想。
四万两都砸了出去,若是当真有什么意外,他定要将容昭生吞活剥!
愉亲王同样黑着脸,他掀开车帘看了眼,咬牙切齿:“容昭怎么还不来?!”
外面人山人海,他看着便头疼。
若是这些人是来捧场,他肯定会立刻笑出声,可这里大多数百姓都是因为好奇那“二两银子”而来。
福禄轩的定位当与德顺轩一样,是做京城有钱人生意的,这些平头百姓,根本就不该在他们的客人范围内!
几人想想便觉得更头疼。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同样不知道那容昭要如何收场……
正在此时。
一辆马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驾车之人看不清模样,也丝毫不引人注意,但那辆马车很多人都很熟悉——
安庆王府世子,容昭。
果然,马车长驱直入,那些护卫着不让靠近粗麻布的壮汉们纷纷拨开人群,给马车让出一条道,马车缓缓驶入。
“容昭来了!”有人惊呼。
小厮掀开车帘,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而在人影走下瞬间,原本喧哗的街道,突然便安静下来。
一袭白衣,头戴冠玉,腰系环佩,旁边一小厮垂眸掌灯,灯光下,素色锦袍上隐隐丝线流光溢彩,行动间,如皎月微动,霎时吸引住全部视线。
那张脸在隐隐的灯光下,弧度流畅,鼻翼高挺,微微抬眸,眸光似夜空漫天繁星,额间一颗红痣点缀,给上扬的凤眸添了一抹佛相。
此人面若好女,可又有一股坚韧锋芒,令人一见便难忘。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一句话——
公子世无双。
此人,便是那声名远扬的安庆王世子容昭。
这样的公子一出现,顿时无数马车里的小娘子红了脸,便是一些年轻郎君们也微微怔住,视线克制不住移过去。
人便是如此,总是会被好看的皮囊吸引住视线。
张丞相府马车上。
张长言撇嘴:“这容昭,故弄玄虚这么些时日也就罢了,今日还故意来晚,十足装逼。”
“装逼?”张长知皱眉,“这是何词?”
张长言:“……是和容昭学的,形容此人故意摆架势,表现自己。”
张长知缓缓点头:“倒是贴切。”
张丞相面无表情:“他到底是不是故弄玄虚,要看他这福禄轩到底如何。”-
前方,容昭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走到粗麻布最中间的位置。
有壮汉们存在,这人挤人的热闹街道中间还空出一片区域,她此时便站在这片区域当中,福禄轩的正前方。
容昭抬了抬手,扬声道——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福禄轩开业仪式,现在有请福禄轩四位股东,荣亲王、愉亲王、禄亲王、乐亲王!”
她抬手,手掌指着右前方某辆豪华马车,以一种欢迎的姿态对着那个方向。
刷刷刷。
全场所有视线都看了过去、
马车里面原本黑着脸的四大亲王微怔,他们没想到容昭一来便叫他们……
被无数百姓们看着,四大亲王僵硬地缓缓走下马车。
他们平日里是不将这些百姓放在眼里的,但那都是背后的行为,当面却没人敢欺压良民,这么多百姓看着,他们要是有什么过分行为,明日便会有御史弹劾他们。
至于御史……
今日大半个京城都来了,御史们自然也没少!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中,走向容昭,站在她的旁边,脸上扯出一抹同样僵硬的假笑。
容昭清楚听到荣亲王压低声音说了句:“容昭,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笑了笑,没回答。
她扫过所有百姓,扬声道——
“福禄轩为我容昭所创,起因是为还替父治病之欠债,得四大亲王全力支持,合力创办,四位王叔居功甚伟。而众所周知,作为四大亲王,王爷们并不差钱,他们与我创办福禄轩,与银钱无关。”
四大亲王:“……”
屁,那还是很有关的,不为钱,谁投资建酒楼?
然而在万众瞩目中,他们总不能实话实话,四人保持同款假笑面容,十分僵硬。
——这容昭,到底要说什么?!
容昭:“我们福禄轩并不全为赚钱,天上人间福禄轩,我们的开办宗旨是:将美味传遍大江南北,未来,大雁朝百姓走遍天下,在任何城池,都能见到福禄轩!它将屹立不倒,传唱千年!”
屹立不倒,传唱千年,这容昭,当然是好大的志向!
有些世家子扯了扯嘴角,一脸嘲讽。
呵呵,你说传唱千年就千年?
那二两银子解决不了,这福禄轩半月便要倒闭!
有人嘲讽:“真是太会说大话了。”
这时,容昭继续:“我知诸位关心什么,福禄轩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是真的,我容昭绝无虚言。”
话音落地,“轰——”的议论声起。
“天啦?竟然是真的!”
“真的?!”
“看来是真的……这容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那肯定是真的呀。”
“二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我要去试试!”
……
百姓们激动,一些小富人家已经迫不及待,而达官贵族的马车中,却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即便是震惊。
“这容昭是疯了?!”
“天啦,他真是疯了,四大亲王能杀了他呀。”
“他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真得了失心疯?”
……
连刚刚到场的安庆王都沉默了,他看向谢洪,突然说了句:“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
——他怕待会儿愤怒的四大亲王把他也给剁了!
人群视线的焦点当中,四大亲王果然震惊地看向容昭。
愉亲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容昭,你疯了?!”
容昭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容昭不会用自己的前程冒险,也不会用安庆王府冒险,王叔们放心。”
放心?
他们一点也不放心!
荣亲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火。
他想,容昭一定还有后招,这不是个蠢人,不至于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是的,性命。
拿出四万两,他们哪家都不是那么容易,最近禄亲王更是节衣缩食,若是容昭真让这钱回不来,他们绝对要容昭性命!
最关键的是,荣亲王想不通容昭坑他们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他努力压抑着,等着弄清楚容昭的真实目的。
容昭就当没看到,还在继续——
“同时,今日是福禄轩开业大典,虽只有持邀请函才能入场,但我们将举行免费抽奖活动,每一位来客都能前去抽奖一次。”
“因福禄轩能接待的客人有限,所以,所有奖卡中,只有两百张打折卡能进入福禄轩。”
“若是抽中五折卡,则今夜一两银子一位,入内品尝一百零八道菜;抽中四折,则八钱一位,同样品尝一百零八道;以此类推,若是一折卡,则二钱银子即可入内;若是抽中免费卡,则免费入内!”
“当然,若是客人不愿进入,也可放弃奖卡,在外观看汇演。”
众人:“!!!”
二两银子已经够离谱了,竟然还要搞活动,还要减免?
张长知与张长行对视一眼,齐声道:“这容昭,怕是真得了失心疯!”
荣亲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旁边的禄亲王才面前站稳,但随即他发现,禄亲王同样气得在颤抖,他们都是用意志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容昭这竖子!
“那么现在,将由我与四位亲王一起,揭开福禄轩的神秘面罩。”容昭抬手一拍。
顿时,有人递上一根布绳。
布绳另一头在粗麻布的最顶上,他们拉着的分明是头顶五个位置,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有匠人将另外三面粗麻布缓缓解下,裹起来。
因着天已经黑了,而周围并未点灯,所以无人看到。
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视线全都放在容昭五人身上,已经有人摩拳擦掌等着“抽奖”。
欢呼声、期待声,一家酒楼能在最初便如此让人期待,绝无仅有。
容昭接过绳子的一头,另外四根,四大亲王却没一个接手,他们全都沉着脸看着容昭,眼神冰冷。
容昭压低声音:“王叔们,请相信容昭,若是今晚开业仪式结束,王叔们不满意,十六万两,容昭悉数退回。”
四人一怔。
退回?
容昭这时候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他到底是有什么底气?
而在四人微怔的瞬间,她将另外四根绳子塞给他们,继续扬声——
“现在,福禄轩正式开业!”
话音落地,她的手用力一拉。
而旁边四位亲王虽没有拉动绳子,面前的巨**布却依旧缓缓落在,露出整栋楼的真面目。
一栋四层“高楼”出现在面前!
天黑了,他们看不清楚酒楼全貌,正待仔细看时,明亮的灯光从第一层开始,逐渐点亮,那里面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竟然明亮到宛如白昼!
一楼点亮,随即便是二楼、三楼,一层接一层,灯火通明。
而那最顶上竟还有第四层!
虽第四层只隐隐透出光,可那挂在走廊的一盏盏琉璃灯,足以晃花所有人的眼!
这是最中间的酒楼,与酒楼同时亮起的,还有两旁紧挨着的另外两间副楼,这是原本的胭脂铺与绸缎铺,像是与酒楼连通,却又在中间留出一条向上楼梯。
两条楼梯在主楼的一左一右。
而酒楼正门口高挂牌匾,写着“福禄轩”三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京城总店”。
酒楼前面搭着一个临时舞台,舞台边还有一个红色箱子,上书“抽奖”二字。
这样一个高大的建筑突然出现在眼前,震撼感十足。
三个大铺子组合起来,让这酒楼比德顺轩还要大得多,超乎想象。
“真高……”
“这酒楼怎建这么高?如何做到?”
“天啦,那第四层难道也可以上去?”
“好亮,为何这酒楼这般亮?”
……
酒楼明亮到能看清门外站着的百姓们,一盏盏琉璃灯盏挂在门口,从大门口往里看,便能看到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盏,那盏灯,几乎照亮门口舞台。
这样一栋又高又亮的建筑,让所有人都需要仰头去看,他们惊讶地瞪大眼睛,包括四位亲王。
大雁朝不是没有高楼,一些塔甚至有六、七层,观景阁楼也不会太矮,但普通百姓都住平房,酒楼铺子也充其量建个第二层。
这四层酒楼,确实从未出现过!
豪华气派,果然是用白花花的银两砸出来的地盘。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便是四大亲王也同样怔住,将酒楼改建如此气派,显然是用了些心思,里面灯火通明,俨然也有创新……
如此费心费力,却只收二两银子,这容昭……到底是何意思?
说她不会做生意,福禄庄却有声有色,福禄轩只凭这模样,便也能让人震撼。
可若说她会做生意,那所谓“二两”,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四大亲王当真是迷惑了。
容昭:“福禄轩正式开业,接下来抽奖活动由福禄轩古掌柜为大家主持,我将带着拥有邀请函的客人进入酒楼体验参观。”
她笑着抬手,两手一击,福禄轩敞开的大门里面,乐声响起,一排排舞者从里鱼贯而出,踏着乐声,走向舞台。
有人惊呼:“是乐坊的人!”
“天啦!”
“这福禄轩当真是大手笔。”
“赵兄,你是要看乐坊表演,还是想进那福禄轩?”
“我先去抽奖,若是不能抽中,怕是进不了福禄轩大门!”
“我也去,抽中我就去看看那一百单八道菜,若是抽不中,在外看表演也可,你看那边,那是杂戏的,今夜定然热闹。”
……
古掌柜走到了抽奖旁边,人山人海的百姓顿时往那边挤去。
而此时,容昭已经带着四大亲王踏入福禄轩,那些拥有邀请函的人,也都拿着邀请函下了马车,从旁边往福禄轩走去。
——二两银子的一百单八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们带着这样的疑惑,踏入酒楼。
四大亲王原本想要避开人群质问容昭,却在踏入酒楼的一刻,彻底怔住。
这酒楼一层装修风格一点也不低调,可谓是金碧辉煌,巨大的琉璃灯盏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到处摆放着,高挂上方的、挂在墙壁的、放在桌上的……映得整个一层都亮如白昼。
这在现代或许会觉得浮夸,可这里是古代,踏入其中,在金碧辉煌中、在中央舞台区周围的潺潺水声中,他们宛如进入梦中仙境。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放眼望去,在酒楼一张张桌子的中间,环着舞台、穿插在走道旁、左右区域……全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那些食物像是不要钱般,一盘盘堆叠在大盘子当中。
还有一个个方形陶盆罗列,下面是滋滋炭火,方形陶盆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有福禄庄出名的东坡肉、蟹粉狮子头、红烧肉等等、
最下面是堆叠着的一模一样的盘子,盘子荷叶边,上书飘逸的“福禄轩”三个字。
走道一边,一个巨大架子,上面一排排摆满了糕点,各种糕点、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走道另一边,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架子,上面一个个巨形盘子,中间堆满了蔬果,洗干净的蔬果还带着点点水珠。
最右边是几口大锅,一位穿着纯白衣服的厨子拿着大勺与筷子,正在煮面,而前面柜台,已经摆上了数种不同的面食。
一个个大碗重叠在旁边。
最左边是更大的一个柜子,上面一层层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壶,挂着不同的标签,每一层的一左一右都不一样,显然全都是不同种类的酒水!
再往舞台后面看去,竟然还有一大片食物区域。
那一排排从未见过的蛋糕摆放铺开,同一种类便有上百个!
有大有小,隔着这么远的舞台,似乎也能闻到那浓郁的香味。
而在蛋糕旁边,巨大的蒸屉正冒着白烟,里面显然也装满了食物。
“酒池肉林”,不过如此。
四大亲王还未说话,身后便有人惊呼:“天啦,我没有看错吧,莫不是我真走到了神仙的宴会?”
这话说到了无数人心坎上。
灯光、酒水、上百种品类,佳肴堆叠,似有种囊括天下美食,无论如何也不会吃完的幸福奢靡感。
神仙盛宴,真不过如此。
香味扑鼻,已经有人不住在咽口水。
拿着邀请函的人陆陆续续入内,无一例外,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宣传单上那两句话——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让我们一起,见证神仙盛宴!
这可真是……
天上人间,神仙盛宴。
大多数人都惊呆了,也有人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容昭:“容世子,这些菜肴如此多,那二两银子……”
容昭转身面向他们,微笑颔首:“是的,此为自助餐,二两银子一个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不浪费,二两银子,吃够为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太划算了!
但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是一百单八道菜,却不是每人桌上都摆一百单八道菜,是一共一百单八道,二两银子随便吃。
那如果这样的话……
二两银子,真的能够回本吗?
有人在盘算能不能回本,有人却惦记着这些美食,已经迫不及待伸手从旁边架子下拿了个盘子,问道:“何时开宴?”
也有人压低声音吩咐小厮:“快回家去将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夫人他们,全都接来!”
——这地方,太有诱惑了!
而此时,门口传来惊呼声:“啊,我中了一折!我可以二钱进去!”
“哈哈哈,我中了免费卡!”
“哎呀,我这只是个五折。”
“五折也很划算了,我这是个谢谢惠顾,能再给我一次抽奖机会吗?呜呜。”
……
容昭笑道:“各位大人们,一楼参观结束,我们不在这里吃,这里是其他客人的区域,我们去二楼。二两银子,终究是利润薄了些,所以一层的食物不如二层,一层多为百姓,环境可能会嘈杂些,二楼清幽,我们上二楼。”
二楼?!
有人惊呼:“二楼和这里一样?也有一百单八道?”
容昭笑容灿烂:“二楼比这里更好,不仅有一百二十八道,食材也更好,一层每顿接待客人数百有余,二层中午最多接待一百人,晚上最多接待一百人。”
她说着,抬手:“诸位同容昭出去,二楼并不从此门入,二楼有楼梯上去。”
更好的二楼……
这些人恍恍惚惚跟着走出去,从右门踏上二楼。
果然,二楼不仅环境更好,那些菜肴看起来也更加精致,并非是大盘摆放,而是一小碟一小碟,可直接端走一小碟。
穿着黑白色一模一样制服的侍者们,穿梭其中,摆放餐具。
容昭介绍:“这里不仅酒水品质更好,糕点所用材料也更加昂贵,菜肴烹饪更加用心,侍者服务更好,同样也能从上往下观看每日演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惊呼:“这里只能接待一百人吗?那若是待会儿有人来……”
他们不少人刚刚出门时,偷偷让小厮回家去带没来的家人赶来,肯定不止一百人啊!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还有三楼,左门上去便是第三楼。”
众人:“!!!”
荣亲王试探着问:“那第三楼?”
容昭:“一百三十八道,且增加了雅间,可以在雅间里面安静用膳,由侍者服侍,将客人需要的菜肴送入其中,但第三楼中午最多接待五十人,晚上最多接待五十人。”
她脸上带着歉意:“福禄轩接待人数有限,待会儿可能需要稍稍挤一挤,从明日起福禄轩每日只接待定额人数,便不会再挤。”
有位武将随意摆摆手,粗声粗气:“这都是小事,容世子已经考虑到我们不会在一层与那些百姓们挤在一起,让我们上二楼与三楼,我们怎会不体谅世子?”
可不是,达官贵人们都要脸,就算不要脸,也不会与平头百姓在同一个大盘子里取菜。
那些人极其粗鲁,刚刚他们上楼时还能听到进入福禄轩的百姓们惊呼之声。
吵嚷至极,不是他们这些贵人们待的地方!
那样的一楼再好,也是他们这些贵人们想去的。
容昭带他们到二楼、三楼,实在是照顾他们,很是妥帖。
张丞相一直走在人群前面,也是最靠近容昭的地方,从踏入福禄轩开始,他便不断被震惊,深深震撼。
这地方……
着实非常不错。
这样的酒楼,真称得上神仙盛宴,闻所未闻,他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这福禄轩,撇开其他不谈,他是想来的。
这样好的地方,容昭竟也二两……
等等!
张丞相突然反应过来,他疑惑问道:“二层与三层,也是二两吗?”
容昭看向他,眼神欣慰。
——终于有人递话了!
容昭缓缓开口:“这酒楼并非容昭一人所有,我想福禄轩传唱千年,自不能让福禄轩倒闭,二层三层若是二两银子……福禄轩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这样好的地方倒闭,岂不是一大遗憾?”
她穿着一身出尘白衣,手握折扇,端得超凡脱俗,嘴角带笑,声音温润:“所以,一层【繁花盛宴】,二两银子一位;二层【天上人间】,二十两银子一位;三层【踏云寻梦】四十两一位。”
折扇在虎口敲了敲,容昭声音越发温柔:“福禄轩还有第四层【九天揽月】,门在隐秘的位置,只设东南西北四个独立雅间,每位,一百两。”
知道为何是四层吗?
一层薄利多销,二层开始挥刀,三层大刀宰客,四层刮骨黑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说好二两银子吗?!
容昭(微笑):你见过哪个资本家刀不快?
第30章 盛况
容昭从不榨穷人骨头里面的那点油水, 她的大刀,只挥向富人。
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导致贫富差距极大,豪华酒楼想要挣钱, 都得瞄准京城这些达官显贵、世界大族的荷包。
相较于一层的便宜二两银子,二楼直接翻十倍!
随随便便约个四、五人一起吃饭,便要差不多一百两,这还只是二楼, 很显然, 三楼更有逼格,有些有身份的,恐怕也不会愿意出现在二楼。
那三楼……
一桌子人随随便便就要好几百两。
还有不肯给他们看的第四楼,九天揽月,这名字是好听,这价格也是真贵!
二两起, 二两起, 现代人都知道, 那个“起”字才是关键。
刚刚还觉得容昭傻的众人, 此时脑海中只闪过两个字——心黑。
官员当中也不都是有钱人,个别不太有钱的,此时倒吸一口冷气, 问道:“容世子,这价格会不会太贵?”
“哪里贵了?这么多菜肴,这样的神仙地方,二十两很贵?若是你觉得贵,你可以去楼下吃呀。”愉亲王立刻反驳。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
对了!
这福禄轩也是四大亲王投资的产业。
他们当然是要站在容昭那边, 此刻再看他们脸色,哪里还有刚刚的臭脸, 分明是满脸胀红,激动至极。
禄亲王原本注意力全在那一排排酒上,此时却已经被容昭的话吸走注意力,他瞪大眼睛,在心中偷偷计算……
一层薄利,不算,二楼每日接待两百人,每人二十两,便是四千两,三楼也是四千两,四楼恐怕也不会少……那加起来,每日万两流水!!
禄亲王倒吸一口冷气,脑袋都晕乎了起来,脚下轻飘飘。
容昭含笑:“这每日流水一样的食物摆放着,诸位看看这些食物,看看这一百二十八种美食,几十两银子,真的贵吗?便是那一百两,贵吗?”
贵吗?
一百多种……好像真不能说贵!
至少,他们此刻便在脑海中想象着——若是请某位一直想巴结的大人物到福禄轩四楼雅间,又私密,又有格调……
那位大人恐怕也会愿意赴宴吧?
这样一想,不贵!
一点也不贵!
但是,也绝对不划算,毕竟这一百多种菜并不是都在客人桌上,吃不完还能打包。
这里是只能带个肚子来,也许不能一一品尝便会吃撑。
有人问:“今晚便可以预定吗?”
二楼相较于三楼更加划算,四楼显然极有面子,不差钱以及差钱的,都开始琢磨提前预定了。
容昭笑容:“是的,用完餐便能预定。”
顿了顿,她又道:“福禄轩还有会员制,预存银两便能成为会员,预存五百两为铜卡会员,可享受九折优惠,预存二千两为银卡会员,即可享受八折优惠,预存五千两为金卡会员,不仅可以享受七折优惠,还能随时插队预定一至三楼。”
“打折”这个概念他们刚刚已经听过,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一听,有人便动了心思。
存五千两是有些离谱,但五百两还是可以的……
某些大人家里人多,一家子来吃一顿,不带小厮也得五百两,那提前存个五百两,还能打个折……也是好事。
容昭已经说完全部的话,她抬手微微行礼,客气道:“各位客人们可以开始用餐。”
她羞涩一笑:“因着今日持邀请函而来的客人较多,容昭囊中羞涩,实在是没办法请如此多人,所以——这些菜吃完,恐不能再补。不过,面与主食较多,应当是够各位吃饱。”
众人:“……”
合着根本不是请他们大吃特吃啊?
不过众人也理解,容昭今日邀请不少人,而这些人现在又让叫家属去了,随随便便大几百人,就算一人二十两,容世子这一顿也得花出不少钱。
荣亲王摸着胡须,笑道:“都理解,做生意不易。”
容昭含笑补充:“明日开始,各位客人再来福禄轩,容昭承诺,在用餐的一个半时辰内,每一道菜吃完都会补上,定让各位吃得满意。”
开玩笑,她若是不吊着他们胃口,怎么能让他们疯狂花钱呢?
至于时间……
哪有自助餐不限制用餐时间的?
有人已经被空气中飘着的香味勾了魂,不住咽口水:“容世子,可以开始吃了吗?”
容昭抬手一拍,扬声道:“开宴!”-
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们都能被诸多菜肴迷了眼睛,更别说楼下那些普通百姓。
外面乐坊表演已经结束,此时正是杂耍。
许多人围着观看,但更多的人在旁边抽奖,男女老少,每个都要去抓住这次机会。
抽奖队伍排出去老长。
这年代的人相对淳朴,也比较重视名声,福禄轩说每人只抽一次,就没人去排队第二次,因为若是被人发现,那是要被其他人唾弃的。
木小子带着弟妹夹在人群当中。
一般人多的地方,他并不会带着弟妹出来,这年头虽然管得严,却还是有拍花子存在,他弟妹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被人觊觎。
可今日又不同,福禄轩请了几十个镖师守着,不让人起矛盾,也不让人作恶,而且达官贵人们都到场了,拍花子也不会轻易出手。
他便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排着队。
最前头,有人激动喊道:“中了中了!我这张是打折卡!”
顿时,后面的人全都满脸艳羡。
这会儿与刚开始又不同,只要是张打折卡,就很有价值。
果然,立刻有锦衣男子出声:“八折卡?二两银子加四钱,我买了!”
“卖给我,二两银子加四钱卖给我!”
“我加六钱,卖给我!”
“滚,不许破坏价格,你懂不懂规矩,二两是起步价,九折卡便加两钱,八折卡加四钱,七折卡加六钱……以此类推,不能乱加。”
……
京城有钱人很多,除了达官贵人,还有许多商户,或者小官小吏,他们想进去,却没有名额,不管打折卡打几折,都是一个名额啊。
神仙盛宴,怎么能错过品尝?
那明日岂不是跟不上京中潮流?
木小子同样眼神羡慕。
那边还有不少人围着福禄轩管事问:“我看到门口贴着的会员告示,我现在充五千两,可以进去吗?”
“现在不行哟,只能约明天。”
“可是我今天就想进去呀。”一年轻公子很是焦急。
这时,一个小厮挤过来:“公子公子!那打折卡可以买,走,我们去买。”
那公子赶紧跟着小厮去了抽奖箱旁边。
这时,又有人喊道:“我中了!我中了!免费卡!”
“天啦——这运气太好了吧?”其他人眼神羡慕,尤其是那些没抽中的普通百姓,只能在旁边一脸艳羡。
刚刚赶到的年轻公子赶紧问:“卖吗?”
那人一抹脸:“卖!”
其他人纷纷要去抢,年轻公子从人缝中挤过去,一把夺过,直接抛了四两银子给他,而后大笑着冲向福禄轩大门,直接将卡递给门口收钱管事,踏入门内。
他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进去,甚至连小厮都不带。
才刚刚进去,便听到他的惊呼声——
“天啦!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顿时,外面还没等到机会的有钱人,越发期待,全都往箱子旁边挤,这一次,他们全都挤得牢牢的,势必要第一时间买到!
而刚刚拿到四两银子的男子蹲在地上,捧着钱哭了起来:“我娘有救了!我娘有救了!”
木小子抿了抿唇。
看那人衣着便知道,这是一个穷苦的人,所以哪怕他抽到免费卡,还是没有选择进去,要知道,福禄轩天上人间神仙宴,谁不想去看看?
前面抽到免费卡的,几乎全都选择了进去。
这人是走到绝境,但他运气却又很好。
福禄轩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他遇到,要知道,从明天开始,福禄轩的预定名额只能预订人自己用,转卖作废,做转卖生意的也将不能在福禄轩预定。
能够转卖的,只有今晚这一次抽奖机会。
木小子带着弟妹,也是为了多两个人抽奖,中奖率可并不高……
果然,前面一个人唉声叹气:“唉,又是一张谢谢惠顾,哪怕是个九折卡也好呀。”
很快便到了木小子。
在他之前,已经好多个人抽到“谢谢惠顾”了。
木小子闭着眼睛,往里面抓了一下,抓到两张,他丢掉一张,拿出一张,扫过去——谢谢惠顾。
木小子心中一沉。
他赶紧抱起弟弟,那小子也是个懂事的,立刻伸手进去捞,旁边人都在喊:“中!中!中!”
木小弟也在念叨:“中中中。”
——谢谢惠顾。
可惜,又是一个谢谢惠顾。
旁边一阵疑惑的“嘁”声响起。
木小子叹口气,将弟弟放在旁边,又抱起妹妹。
小丫头生长的环境不好,但人却很开朗,两个手搓了搓,大喊:“九折!一定中个九折!”
说完,她猛地一捞,拿出来一看,整个人都怔住。
旁边人也怔住。
——免费卡。
木小子:“!!!”
小丫头兴奋地拿给木小子:“哥,哥免费卡。”
一大堆人挤上来,问道:“卖吗?卖吗?!”
大概看他们都是小孩,有两个福禄轩侍者上前护着他们,不让人靠近他们。
木小子看向小丫头,咬牙:“你想去吗?”
他知道,福禄轩“服务”非常好,若是有小孩子进去吃饭,会有人全程看顾着,绝对不会让小孩出事。
小丫头猛地摇头:“不,哥哥去。”
木小子也摇头:“哥哥不去。”
小丫头一脸认真:“我去吃不划算,吃不了多少,哥哥去吧,哥哥如果不去,那我们就卖了。”
木小子眼眶一红。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卖掉。
四两银子,对他们而言是笔很大的数字。
兜里揣着钱,他也不敢久留,表演也不看,带着两个小家伙匆匆回去。
一路上,他都听小丫头在说:“我一开始抓到另一张,但我感觉肯定不好,我就放下换了一张!”
小弟:“真的?”
小丫头:“当然,我可厉害了!”
小弟:“早知道就让你帮我抓,我们还能多换些钱。”
小丫头:“二哥是笨蛋,不能帮别人抓,只能自己抓。”
小弟:“妹妹运气真好。”
小丫头:“我也觉得,四两银子呢,可以买很多粮食,吃很久很久……”
……
听着听着,木小子红了眼睛。
妹妹不想进去吗?弟弟不想进去吗?
都想,连他都想进去看看那天上人间神仙宴到底是何模样。
可是……太贵了。
一左一右两只手突然握着他,木小子一怔,低头看去,两张稚嫩的小脸乖乖看着他。
小丫头:“哥哥,等我长大挣了银钱,带你去吃福禄轩!”
二弟:“我也是,我也是,我以后带哥哥妹妹去吃福禄轩!”
木小子深吸一口气,紧紧抓着他们,一步步往他们住着的巷子走去。
他长大了,也带他们去。
——希望那福禄轩一直开着,久久开着。
容世子说,之后会有活计给他们,他也希望是真的……
容世子,应当不会骗人-
抽奖与演出的热闹是外面的,里面的热闹不遑多让。
一楼。
徐公子虽然没有邀请函,但他有钱呀。
他这个小厮脑子好使,当时见有人抽中打折卡,却还是拿不出钱,正要放弃,他的小厮提出买下来。
也得亏是反应快,所以他们俩都买到了。
若是等到后面,想要买一张都要靠挤,更别说一次性买两张。
进来前。
徐公子是这么说的:“什么一百单八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么多种类!若是骗人,呵呵。”
进来后。
徐公子——
“天啦,这里竟然也有红烧肉与东坡肉!”
“竟有这么多种酒水?!”
“给我倒一杯酒就行了,我要少喝点,多品尝其他美食。”
“天啦,这都是所谓蛋糕吗?虽然不比福禄庄大蛋糕豪华,可小蛋糕各有风味,这个我想要,这个我也想要。”
“咦?这是什么味道的蛋糕?”
“这个蛋糕好吃!”
“天啦——我竟然吃不下了!”
“他们这里连饺子都用八种馅儿,真是太丰富了,不愧是神仙盛宴。”
“嗝,真的不行了,让我松一松衣服,看能不能再吃点下去,这里面起码还有一大半我没尝过味道……呜呜呜,感觉真吃不下了。”
“明天,明天我还要来,我得把所有吃的喝的都尝一遍!”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壮汉,那人显然是一般家庭,衣服有些泛白,但架不住能吃。
他一盘盘吃下去,福禄轩的小二也不生气,见他桌上空盘子多了,立刻去帮他收拾干净,还招呼他没吃够继续去拿。
那些食物就像是吃不完一般,每每架子上哪个盘子空了,便立刻会有人来补上,真是神仙待遇。
一楼到底还是嘈杂了些,而且人太多,有些菜要排队去取。
徐公子一拍桌子:“走,去充钱,预定明日二楼,把我爹娘也带上。”-
二楼与一楼又有不同。
容昭说了不会补菜,而且东坡肉这些名菜,他们时不时会在福禄庄宴席上吃到,所以大家都挺拘束,只端着盘子,客客气气每样拿一点便走。
但是很快,局面发生了变化。
张长言抄起两个盘子,堆了满满两盘子放在桌上后,又抄起两个盘子,继续去夹菜,很快又是满满两大盘子。
众人:“??”
张丞相对张长知咬牙切齿:“去看着点老三,他这是饿死鬼投胎吗?!怎么就跟我饿着他似的!丢人现眼!!”
张长行眼神越发古怪。
他这个弟弟……最近好像特别缺钱?
有一回还因为九十两在德顺轩付不了钱,让玉竹找他救命……
所以,张长言到底有什么秘密?
张长知也觉得丢人,几步上前,想要拦着张长言。
张长言:“虽然菜很多,但是好吃的食物分量不够啊,又不补上,若是你不肯多拿些,待会儿岂不是只能吃面和饺子、包子馒头管饱?”
众人:“……”好有道理。
尤其是在一个所谓“蛋挞”的蛋糕盘子空了之后,其他年轻人纷纷加入“抢菜”活动中,一些武将也抢了起来。
场面变得混乱。
面前盘子里面只有一点东西的张丞相:“……”
也有人抢过了头。
“哥,快去把所有小蛋糕都抢过来!”
他哥迟疑:“抢这么多,若是待会儿吃不完……”
他弟:“吃不完便剩——”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愉亲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糟糕!
——忘了福禄轩的股东是四大亲王,得罪不得。
看来以后这福禄轩的酒菜都不能浪费了。
容昭没有加入其中,她坐在容屏对面,女眷们都在三楼雅间,所以这里只有容屏和她。
容屏吃得头也不抬,声音含糊:“好吃的这么多,你怎么不用来孝敬你老子?”
容昭折扇轻摇,声音平静:“安庆王府的厨子特训过,什么都会,父亲若是想吃,便自己吩咐。”
容屏哼了两声。
半晌,他才又别捏地说了句:“你这福禄轩,确实办得挺好。”
看那些人的眼神便知道,这个地方他们很喜欢,绝对不会只来一次,再想想二两银子的一楼……
这福禄轩,恐怕是名利双收。
一家酒楼,果然还是能搞出花样,果然还是能出其不意,以极快的速度走红。
容昭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时,荣亲王几人招招手,容昭端着一杯酒水走了过去。
容屏继续吃着,却竖起耳朵,隐隐能听到四大亲王语气激动——
“贤侄,福禄轩确实办得很好!”
“你早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白白担心。”
“贤侄,你果然是有大才在身!”
……
容屏撇撇嘴。
之前眼神还淬了毒,恨不得咬死容昭。
这会儿又是一口一个“贤侄”,亲热得很……
他喃喃一句:“这个不孝女,确实有些本事。”-
因为大家开始抢菜。
导致后面收到消息才赶来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空的陶盒、盘子,只剩下一些糕点,以及包子、饺子、面。
放眼一看,这么多的盘子,若是全部装满,随意去拿,那是何等的盛况?
“夭寿啊,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来了只会更加惦记!
心心念念的程度。
没反应过来的人还在消食,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去预定了。
然而——
“什么?明日没有位置了?!”
“什么?后日也没有了?!”
“之后都没有了?!谁下手这么快啊!!”
“第八天呢?”
账房微微笑,十分礼貌客气:“客人不好意思,第八日的位置要明日才能开始预定哟。”
“我定三楼!”
“客人,三楼也没有位置呢。”
“……四楼?”
“客人,四楼的位置也约满了呢。”
“……”
——那些天杀的下手怎么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张长言:拘束什么?开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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