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马婆婆的这番话,再加上这么多人赶着上前记下名字,让本来有些迟疑的人瞬间动了心。
当然了。
也不仅仅是所有人都动了心。
还是有一些人不乐意,别说是一顿肉,就是一毛钱一分钱都不愿意给别人花。
比如季婷家里又比如崔二柱家中。
看着挤上去的一行人,他们面上没怎么显露出来,但心里不以为然。
搞这个鬼东西能有什么前途?
就他们烧出来的玩意,他们才不会花钱买,到时候能挣到钱才有鬼。
就算挣到了,平分到每一户上又能有多少钱?
如果挣了大钱,大不了他们就闹一闹,不信大队长不把钱分给他们。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罗建林就拿着喇叭大喊着:“都记住了,填了名字或者不填名字的人都没有资格再反悔,挣钱或者不挣钱都是自己拿的主意,不管以后结局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做更改。”
他一再的强调这些,不过就是想让人慎重对待这次的选择。
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他作为大队长都不会允许他们有第二次反对的机会,因为这是对每个人的公平。
不单单是填好名字,罗建林等人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
一沓很厚的纸,上面是他先前口头说得那些。
不仅仅是口头上的说明,还有亲笔画押。
说得难听一点,这番做法是对社员们的不信任。
可连罗建林都没法保证红山大队每一个社员都很有良心。
所以签字画押才是最大的保障。
有人闹着不愿意签,可又哪里是红山大队三大头的对手,一直弄到半夜袁会计这边就收上了一沓厚厚的纸张。
等这边忙活完后,容晓晓也没等最后的结果,早早的带着二姑回去歇着了。
这一天可真的累得够呛。
大清早就去山里找人,找完人又配合着公安调查,紧跟着就是全大队开会的事。
明明没干什么活,就感觉眼皮在打架,实在是困的慌。
回去后和二姑二姐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回屋歇着了。
吴平慧瞧她的模样,还想说几句鼓舞的话刺激刺激她,不过好在被一旁的容婆子拉住,她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跟着我过来一趟。”
吴平慧赶紧着搀扶她,“二姑,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早先就给你准备好了。”容婆子进了屋,就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样东西,她摊开在床上让吴平慧看着,“这是我拜托陈婶子缝制的百家被,现在准备着是早了一点,但那个时候我也不一定能过去,就早早给你准备好你带回去备着先。”
之所以会准备百家被。
也是知道简舟的家庭情况后才有的想法。
毕竟这些东西一般都是婆家人准备的,可简家的情况特殊,想来不会准备这些物件,所以就请陈妹子带着她一家一家去求。
求来的百家被子再让陈妹子帮忙缝制一下。
也就有了现在铺在床的百家被。
“里面的棉花都是今年新收的。”容婆子伸手拍了拍,被子软绒绒的,里面装着的棉花又好又新,“是你小妹知道我有这个打算后,便寻来了一些新的棉花塞进去,要用的时候你就拿出来晒一晒,晒过之后就能用了。”
“……”吴平慧此时有些热泪盈眶。
二姑说的简单,但想想就能知道她一家一家去求肯定不容易。
还有小妹,真的是……让她鼻头很酸涩。
容婆子微微侧了侧头,轻声问道:“怎么样还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吴平慧重重点着头。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但这绝对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突然间,吴平慧不太想回自己的房间了,“二姑,我今天同你睡!”
要不是小妹已经睡着,她恨不得把小妹也拉过来三人睡在一起。
至于简舟。
就让他一个人独享一间屋吧。
还在房间中等着媳妇的简舟:“????”
……
第二天早上,容家的大门被敲醒,容晓晓睡眼朦胧的去开门,等看到外面的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家二嘎又丢了?”
朱婆子真的是忍了又忍,才将白眼给忍下去。
她没等容晓晓开口,就侧过身子挤进院子中,一边走着一边道:“那小子现在老实的很,以后肯定丢不了。”
说着,就和院子里坐着的容婆子打着招呼。
容晓晓扯了个哈欠,看着她放在桌面的篮子,她问道:“这是什么?”
朱婆子从里面拿出了几颗鸡蛋,“这是谢礼,要不是多亏了你们,我家那臭小子怕是会遭大罪。”
即使聪明的找到一个木屋躲着。
可要是待在那边的时间长了谁知道会怎么样?
好险被找到并安全的送回了家。
为了让他知道教训,家里是来了一场混合打。
此时的二嘎还趴在床上哽咽着,屁股肿的不能挨着床,一晚上都是趴着睡,瞧着老可怜了。
可再可怜也不能惯着。
瞧瞧大队其他人家的孩子,就比如说那个罗国强,要不是家里一直顺着惯着,又怎么可能养成这般没良心的人。
就该在小的时候好好教。
要真的教不好那也别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总不能还得供着他七老八十?
朱婆子一共掏出了十枚鸡蛋,“我就不在你们这闲聊了,先前帮着去找二嘎的人不少,我还得一一去感谢感谢呢。”
容晓晓看着她手里的篮子,轻声说着:“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
这满满一篮子的鸡蛋,还是头一回看到朱婆子这么大方。
朱婆子一听,嘴角肉痛的直抽搐。
她这一次可是准备了百来个鸡蛋,那真的是大手笔,几乎将家里存的鸡蛋以及这段时间女婿给她孝敬的一些全给拿出来了。
这也是她犹豫一晚上后的决定。
就算她什么谢礼都不给,也没人会直接找她要。
可是转头想想,昨天那一晚上她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呀。
要不是大队的人帮着一块去找,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百来个鸡蛋换回一个孙子。
她还是觉得很值得。
哪怕再肉痛她也觉得值得。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万一,万一以后她家又出了什么事,或许这些人也会再一次伸出援手。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这些鸡蛋对方就不会帮忙。
只不过心里多少安心一些。
朱婆子没再久留,在离开之前还嘀咕了一句:“给就给吧,反正我那个有出息的女婿下个月就会发正式工的工资,比原先翻了个倍,他肯定会带些东西来孝敬我。”
所以说,她这个女婿就是她的底气!
就这样,大队的人大部分都收到了来自于朱婆子的心意。
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件稀罕事。
不过更多的关注还是放在了窑洞上面。
好些人闲来无事,就跑去知青屋打听打听情况。
听着这些知青们侃侃而谈。
就觉得这些人到底是文化人,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
听着听着,关注的话题就有些偏了。
马婆婆看着一直在巴拉巴拉的陈树名,问着旁边的人:“我记得先前季家就是打上他的主意吧?还真别说马春花是有点眼力见,比她闺女强多了。”
季婷看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简直比粪坑的石头还要来的臭,偏偏她和甄兰就看上了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争着一个男人,真的是……没眼看。
不过现在看看陈树名这几个知青还真不错。
对比盛左元来说那是好的太多太多了,而且瞧着年龄也特别合适,正好是适婚的年龄阶段。
这一下周边人的眼神就有些变。
“我们暂时的打算是先挖三个窑洞,这几个窑洞要比原先大上不少,需要的材料和人工就会比……”陈树名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朝着旁边望去,那些婶婶婆婆们看着他的眼神让人不由慎的慌。
忍不住吞咽口水,他讪讪地问:“婶婶们,我哪里说错了吗?”
前方的一个婶子笑眯着眼:“没错没错,陈知青啊,我记得你今年已经满了二十二岁吧?”
陈树名不明所以,只好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哪知他这么一说,前方几个婆子笑得更厉害了。
二十二岁好啊!
那可是能结婚领证的年龄了。
而且这个年龄也该找媳妇,总不能一直单着吧?
“陈知青,看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就没想过找个媳妇生个娃娃一起热炕头?”
“我跟你说,这找了媳妇可就跟原先的单身生活不同了,保准你会喜欢的。”
“对呀对呀,说不准你还会后悔没早点找媳妇呢!”
有的时候,这群婆婆婶婶们那是能把年轻人说到害羞脸红为止,好些人受不住都跺着脚跑开。
这不,陈树名就想跑了。
这好好的说着窑洞的事,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想回头寻求好友的帮助,结果转头一看都没看到高辽的人,不过想想也大概能猜到他去了哪里。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知青屋这边。
并没有人往牛棚那边跑。
高辽便趁着这个机会,给老师一家送去东西。
下放到红山大队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牛棚被他们一家三口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趁着夜色的时候在周边的一个洞口处挖了一个深坑,专门置放没法见人的物件。
高辽拎来的都是一些粮食以及日常所需的物件。
全都是能久放的东西。
贺梅瞧着就觉得太多,想要伸手拦着,“太多了,这些东西你自个留着吃,可不能饿着自己救济我。”
“老师您就放心吧,我在大队认识一些婶子挺好的,只要有钱就能换来一些粮食。”
高辽并不仅仅是宽慰,说的都是些实话。
下乡之前他已经预想到当知青会很辛苦,周边的一些街坊邻居家有下乡的人,每次寄信回家都是在抱怨和哭诉,听得多见得多他对陌生的生产大队也挺慌的。
可来了之后就发现,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中要好的太多太多了。
只要打进本地人的圈子中,向他们寻求一些帮助还是很容易的事。
比如说陈婶子会帮着他们弄来一些棉花。
方大姐的娘家有一批土豆,也是第一时间问他们要不要。
刘大爷家每回都会给他们匀一些菜种。
虽然干农活很累,但只要他们好好干活就能维持日常所需。
甚至挣得工分要是和贺大哥一样多,不但自己能吃饱吃好,甚至还能攒下一些给家里寄过去。
现在的日子是真的比预想中好多了。
尤其是在老师和师公的帮助下,他们能顺利的将窑洞建起来,今后或许他们就能成为生产大队的一名工人,这可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高辽也在强调着并没有委屈自己,说完之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信:“先前我给同学寄了一封信,拜托他们将信交给师公家人,这是他寄来的回信。”
虽然写的是同学的姓名和地址。
但里面的信却是师公的家人给师公寄来的。
因为担心会在寄得过程中被人看到。
所以都转了好几道手。
甚至里面还做了一些掩护,生怕被人发觉。
程行颤抖的手接过来。
能接到家里的来信是让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本以为一朝下放,这辈子都怕是再难联系到,没成想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到爸妈的来信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开看看!”贺梅催促着,还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显然也是尤为的激动。
“好好好,我这就打开看看。”程行连连点头,颤抖的手缓缓将信封拆开。
也就两页的纸。
上面是父母以及其他亲人对他们的牵挂和问候。
同时上面还说了另外一些事。
程行抹了把脸,趁机擦掉流出来的眼泪,他抬着头道:“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家里打算给我们寄点钱过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着收一下顺便再给我们置办点物件。”
贺梅也跟着说:“有钱了就好,你得把先前给我们的棉衣布料以及粮食的钱都扣一扣,我们可不能太占你便宜了。”
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但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谁的日子都不太好过,靠着高辽一个人拉着他们一家三口,肯定会很吃力。
这一次高辽并没有拒绝,“行,那等收到钱了再另算。”
“好,按你说的办。”贺梅笑着应道。
而这时程行将信封中最后一张纸递过去,“这是老爷子让我教给你的,他知道你们在烧陶器,上面记录了一些上色的方法,这些方法全是老爷子自个琢磨出来的,要比寻常的省力又省钱一些。”
原先记的信中就有提过媳妇学生做的一些事情。
他也没说一定要让老爷子提供一些办法,没想到老爷子倒是主动将这些办法告诉他们。
一来肯定是为了感谢这些年轻人对他们的帮助。
再来面对一些心有理想的年轻人,多少也是想支持一些吧。
高辽有些惊讶,拿着这张信纸呆愣了一下。
他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稍稍皱起了眉头,不是很确定地道:“师公,我想把您的事和大队长说一说。”
不是不知道说出去有风险。
但他觉得红山大队的大队长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想要大队的人知道,真正为红山大队付出最多的人其实是住在牛棚中的程行两夫妻,是因为他们,烧窑的事才能进行下去,不然就算他们再有理想再有毅力,一切都是空话。
可惜的是师公和老师的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
但最少让大队长心里有个数吧。
这样一来,有大队长的特别关照,师公他们在大队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第112章
更重要的是,高辽想要在窑洞建起来之前为师公老师争取一些福利。
即使是多争取几个工分那也行。
一天多拿几个工分,等分了粮食之后一家三口怎么说也能吃个饱腹,就算师公家里能寄来一些钱,但谁又能保证这笔钱会持续不断?
万一真要在这里待上几年甚至十几年,还有可能更长的时间,靠着自身挣来的工分那才能让他们心中有个底气。
同样的,大队长心中有个底,也能约束一下大队的社员,就算不像对待平常社员那样对待他们,也好歹别欺负别诋毁。
红山大队是真的很好。
比他想象中好太多太多。
但不可否认的也有一些人的本性并没有那么好,他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对着师公老师扔石块,还大声嬉笑,他不是没有上前制止,但他不过就是一个才下乡没多久的知青,对方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甚至说多了,有人还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举报他和老师一家都讨不了好。
可要是有大队长的关照就不同了。
不需要太多的帮助,只要能稍微约束一下大队的社员,让老师们和他的孩子不被欺负就足矣。
高辽的话刚刚说完,程行就有些沉默。
视线不由落在刚刚睡着的女儿身上。
其实他被欺负都无所谓,即使被石块砸到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对方也不会闹得太过。
这些忍忍就忍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可孩子……
“这件事不着急。”程行苦笑着,“等我再想想。”
这件事得好好想想。
他也知道红山大队的大队长人不错,但他真的不敢冒一丁点险,这件事还是得多想想。
而且他也想多问问那个人的意见。
考虑充分之后再说要不要告诉大队长。
……
统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袁会计核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数据。
这次赞成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多户。
其中有二十来户选择了不同意,最后结算出来的钱是一百六十三块。
这钱看着不多,可几乎将整个大队的钱都快掏空了。
拿出来的时候袁会计那是肉痛的不得了。
还是一旁的罗支书看不过眼,一把将钱拿了过去塞到贺家宝手中,并让他们一切按自己的安排来做。
这做的第一步自然是购买建筑材料。
砖块、水泥,这些可是大头。
至于人工,正好现在是农闲的日子,随便他们一吆喝,大队就能来几十个壮汉帮忙。
这两天忙的是热火朝天,但也有滋有味的。
这一日,容晓晓搭了一个便车,和采购的知青一同前往镇上,因为有公社的帮忙,知青们能用一个比市场价稍低的价钱采购砖块,这会儿都是去搬砖的。
而容晓晓也是来采购的。
想要买东西自然得找熟人,尤其是她手里没有想买东西的专用票,还得拜托贾菊帮着打听打听。
“你想要自行车票?”贾菊一听跟着点了点头,“也是,你经常往镇上跑,有辆自行车也方便很多。”
容晓晓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她要是想用自行车,干嘛不蹭焦港的?蹭人家的车总比自己花钱来的好,只要脸皮厚就能省下二百块钱呢。
为什么要买自行车?
那也是因为她想给二姐备一个嫁妆。
二姐在南望大队,那也是镇上大队两头跑,有辆自行车会更方便一点。
至于要不要这么大手笔,其实也是相互的。
这次二姐和二姐夫上门,大包小包是没少带东西,别的不说,就说自家产的果酱,那是满满的堆满了一柜子。
自然不是白拿的,那也是花钱从自家大队买来送给他们的。
再加上其他的东西,粗略一算怎么着也得五十好几块。
不说二姐,她保证她这个二姐夫以后那肯定是有出息的。
她这个当妹子的以后要是结婚,姐姐姐夫难道还会少了她的礼?
行吧……
她连个对象都没有也就别想这么远了。
就当她钱多,想给家里人花花。
买买买,不管是给自己买还是给自己在意的人买东西,都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不过可惜的是,她就卡在了自行车票上。
所以她不得不来拜托人,“表姐,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谁手里有自行车票?价钱高一点也行。”
贾菊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容晓晓想想也是。
自行车卖的贵不说,主要还是自行车票难得,所以大街上才很难看到几辆自行车,而整个大队除了焦港之外没其他人有自行车,就是他手中这辆也都是从家里寄来的自行车票才能买到。
就在她发愁该从哪里得来时,皱着眉头的贾菊噗嗤了一声,“行了行了,我就不逗你了,要是其他人的话确实不好弄到手,但你可不同。”
“??”容晓晓一脸疑惑。
这话听的让她忍不住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
“我公公以前说过,锻造厂每年都会评优秀干部,并颁发奖品,最高奖章的工人奖品中就有自行车票。”贾菊小声说着:“先前我公公就有提前来拜托我,想让我来打听打听你有什么急需的用品,想着既然是颁给你的奖品自然还是得让你喜欢才行。”
容晓晓挑了挑眉头:“所以他们打算给我奖励一张自行车票?”
“如果你需要他们肯定给。”贾菊说的这句话很肯定,不带一点犹豫。
她虽然不是锻造厂的人,但这段时间公公回来后总会说起一些厂子里的事,尤其是多次提点她,要是可以的话便和她这位表妹多多搞好关系。
“你是不知道,我公公这段时间真的是开朗了好多,以前回来就是愁眉苦脸的闷不出声,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随意开口,当时也是知道他心中烦闷,但又没办法帮到他,倒不如让他安静安静。”
紧跟着,语调跟着一变:“可现在就不同了,锻造厂和玩具厂签订的合同,解决了厂房内绝大部分学徒的问题,人少了工作反而更有效率了,总算不用一大堆人挤在闷不透风的厂房内,更重要的也是这群学徒们能自己实际锻炼起来。”
她公公为什么会愁眉苦脸?
其实就是为旁人想的太多。
厂房内的学徒是一年比一年多,但真正学到技术的没几个,而且人多了又不干活,不生产又拿工资这是对厂子的内耗。
不管是对学徒还是对厂子都不好。
可她表妹的一个建议,瞬间解决了这件事。
更别说这段时间派去学习的几个技术工也多有长进,可以见容晓晓是真的没藏私,是真的将她会的那些本事都一一教导出来。
这段时间是不住的念叨着,说锻造厂有这么一个外聘的技术工那真的是锻造厂的福气。
更是和侯厂长商议着,说给容晓晓的待遇真的不高,便在年底发放福利的时候多补偿一些。
并让她来问问,看对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当然公公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让她直截了当去问,而是拐弯抹角的问一问等年底的时候给容晓晓一个惊喜。
贾菊也是这么想的。
可再大的惊喜又哪里有急需时又能马上得到来的让人高兴?
“这事你就交给我,等回去我就跟公公提上一嘴,保证给你办好了,到时候我再让罗冬给你带个信。”
罗冬已经搬到了他们那边的家属区,离她家没多远。
事情这么容易就被解决,容晓晓自然是连连道谢。
贾菊一把拉住她,“咱们姐妹俩可别这么生分,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那行,那我就不说谢谢了。”容晓晓笑眯了眼,“正好着我二姐给我带来了一些果酱罐头,下回来的时候我也给你带上两罐。”
“行!”贾菊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这东西她喜欢,而且她男人也嗜甜食,正好过段时间他就会回来探亲,到时候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两人跟着又说了些话,最后贾菊好奇的打听着:“你二姑家那个事弄得怎么样了?”
原先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自然也对各自家庭不太了解。
可现在渐渐熟悉,两人那是无话不谈,自然也说起了一些彼此家中的事情。
再说了,锻造厂派去学习的人和红山大队的社员也有联系,每次去的时候都会被一些婆子拉着聊天。
一来二去的,也就说了一些关于容婆子的事,当时她公公听到了还想着帮容晓晓的忙,却直接被拒绝了,说是自有安排。
可等了好久,都没见容晓晓和对方见个面,这件事就感觉一直拖着的。
容晓晓轻轻笑了笑:“我不着急,罗冬一直帮我在打听廖家的事,我这边一直拖着,最难受的并不是我而是董春。”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如今的董春就跟活在地狱似的,事情没平息下来之前,永远都不会停息。
廖波一家不是好人。
他们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错误,同时又心生贪念,觉得自己无法拥有那笔钱之后,就像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董春身上。
听说,廖家的屋内一直传来惨叫声。
光听这个声音就能知道董春过得有多惨。
可其实她想解脱很简单。
她只用拿上那笔本该不属于她的钱去公社,再直接找妇联要求和家暴的男人离婚。
就能立马脱离苦海。
可她什么都没做,即使被打的再疼再痛,她依然不敢离开廖家的房门,一只龟缩在里面当一个缩头乌龟,任人打任人骂。
很可怜又很可恨,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容晓晓挤了挤眼:“不过快了,二姐离开之前这件事肯定会被解决,因为我可是很诚恳的拜托了一个人。”
会是谁呢?
那自然是她那个能力出众的二姐夫了。
都已经是自家人,那自家人帮着解决自家人的事,不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
毕竟都成了容家的女婿,总得出出力吧?
第113章
容晓晓是真的没打算管。
和这类人打交道最后气的只会是自己。
只不过原先二姑能依靠的人只有她,所以她不得不承担下这件事。
但现在不同了。
二姐这个实在人靠不上,难不成二姐夫还不行?
论心眼子,他不会比她少。
贾菊吧唧下嘴,“那下回你得来和我说说,听他们家倒霉,我心里这口气才能消下去,你说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狠心的人?”
为了自己,都不顾孩子的死活。
即使想自己改嫁过好日子,那也没必要把属于孩子那份给夺走吧?
越想她越心疼丑牛。
直接从柜台中拿出小半袋糖果,“你给丑牛带过去,他现在已经在上学了吧?这半路上学的孩子和同学们不太熟悉,想交朋友还是得靠这些糖果。”
糖果一现身,哪个孩子不巴巴凑过来?
等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贾菊不由摸了摸自己肚子,带着羡慕道:“我以后要是能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就好了,你说说,马上你表姐夫就能回来探亲,我这次能不能抓住机会怀上?”
“……”拿着糖果的容晓晓眨了眨眼。
这事你问我?
贾菊是真的发愁。
她结婚好几年了,虽然男人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但回来也探亲了几次,每次两人都是抓住机会,争取一次就中。
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消息。
这种事要是跟其她未出阁的姑娘家,那贾菊肯定也不好意思开口。
可谁让晓晓是她最亲的表妹呢,该说得不该说得也就没个把门,一下子全噜噜出来了,“婆婆倒是没直接催过我,但我也知道他们公婆等着抱孙子孙女,你说我要不要悄悄找神婆去瞧瞧?”
“别。”容晓晓摇头,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便将自己听闻到的一些惨事说了出来,“我听大队的婆婆们说过,隔壁大队有个新媳妇,也是急着求孩子到处去寻一些偏方,结果肚子越喝越大,就跟十月怀胎似得,她一家都以为是真怀上了,结果十月之后就是生不下来,去医院一看,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容晓晓伸手比划了下,“结果肚子里的不是孩子,而是这么大一个瘤子。”
“……嘶!!”贾菊听得头皮发麻。
容晓晓趁机道:“所以啊,与其去找一些偏方,倒不如去医院先检查检查,没毛病你心里也舒坦些,真要有什么病情,就听医嘱好好治疗,要不就寻中医好好调理。”
贾菊越听越觉得她说得有理。
当下连班都不上了,对着前方的人喊了一声,“陈姐,麻烦你替我顶个班,我过几天还你。”
那人挥着手,“去吧去吧。”
安排好贾菊就拉着容晓晓的手道,“你陪我一块去医院吧,我一个人总觉得瘆得慌。”
容晓晓还能怎么办?
反正现在没事就陪着去呗。
先陪着回家拿了证件又去开了介绍信,来到镇上最大的医院时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
好在医院的人并不多,没多久就见了医生。
有些私密话容晓晓不好去听,便站在外面等着消息。
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怎么往医院跑,大部分都是找一些赤脚郎中随便看看,实在是受不住了才会选择小点的卫生所。
等卫生所都没办法才会来医院看病。
她站了没一会,便打算去找眼科的医生,看能不能开点对眼睛好的眼药水和药。
二姑不乐意来看病,生怕多花他们的钱。
但都买回去了,二姑总不能不用吧?
离开了十来分钟,花了六块钱买了一小袋子的药,等她再次回到妇科这边时,就见到贾菊在门诊门口和人聊着天。
“不会吧,真没结婚?”
“可不是么,我刚刚都听到了,来看病的那姑娘非但没结婚,还是被公安压着来的。”一个挺着肚子的妇女悄声道:“说是被看押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不适,公安也不能放任着不管吧?这不就押着来了医院,大夫一把脉,就说那姑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造孽哦。”贾菊‘啧啧’两声。
没结婚就怀孕,还是被看押了。
这年纪轻轻的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这不一辈子都毁了么?
贾菊见到晓晓走了过来,拉着她一块八卦几句,说了几分钟后这才去交钱拿药,“你说说,姑娘家家怎么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闹出这种丑事,以后真的别想再抬起头了。”
容晓晓刚要开口。
贾菊就一把拉着她的袖子,嘟着嘴朝一旁示意,轻声道:“瞧瞧,就是那个穿深蓝外套的姑娘。”
容晓晓闻言望了过去,顿时睁大眼了。
瞧瞧她看到了谁?
贾菊姐口中的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姑娘,不正是季婷么。
她居然怀孕了?!
……
“啊啊、别打了……啊,求求你,廖波求……啊……”
屋内又传来被痛殴的哭喊声。
外面的人听得烦躁,大吼着:“一天到晚吵吵吵,还让不让人休息啊!廖波!那是你娶进门的媳妇,至于跟杀父之仇一样天天打天天骂吗?”
一旁的人撇嘴,“别喊了,再怎么喊都没用。”
可不是没用么。
又不是一次两次去劝,不管是好声好气、还是大吼大骂,偏偏没一点用,廖家家里还是时不时传来这些尖锐的哭求声。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对啊,我家小姑娘听到这些惨叫声,吓得连屋都不敢出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快要被他们家逼疯。”
“要不去街道处反应反应?”
“也不是不行,廖波已经停职,怎么说也不算厂子里的工人,要不跟街道处反应反应,让他们一家搬出去?”
这人一说,还真不少人附和。
正想着一同去街道处找人,就见街道处的两个大妈朝着他们走来,便赶紧道:“王大妈,是不是有人给你们反应廖……咦,这几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王大妈身边跟着好几个人,下意识就往边上避了避,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因为这些跟着来的人全都是一副军装穿着,浑身散发的血腥杀气让他们都不敢多言。
“你们让让,这几位同志是去廖波家的。”王大妈赶紧招呼一声,说明情况也省得这么些人恐慌。
毕竟被一群军人找上大杂院,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一个个严肃到浑身散发着冷气,全都不苟言笑,弄得她心里都发颤。
更明白廖波家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凳了。
“几位同志,廖家就在这户。”王大妈指着前面一户人家,说着她便上前去敲门,大吼着:“廖波,赶紧出来有人找!”
连着大喊几句,里面的人总算将房门打开。
他正要不耐着说些什么时,就突然瞪大眼盯着面前,一脸讪讪道:“你、你们有什么事吗?”
“廖波同志,我们这次是代表军方调查关于你媳妇董春侵占烈士家属津贴的事。”打头的根本不来虚的,直接道:“据我们调查情况属实,如不退还侵占的那部分,我们有权利对你们追究刑事责任。”
“刑事责任?”
“什么意思,廖波两口子要坐牢了?”
“哎哟,不是自己的钱就不该拿嘛,现在好了,一家都成阶下囚了。”
廖波此时哪里还有打人的凶狠样,连连摆着手,慌得脸色惨白一片,“不不不,这事和我没关系,我根本没拿他们的钱啊。”
他一个转身,将屋内趴在地上的董春给拖过来,“是她,都是她拿的,你们要抓就抓她。”
廖波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贪钱的心思?
本以为容家一直拖到现在,是不打算报官处理。
哪里会想到会突然被这么一群人找上门,还刑事责任,他要是摊上这件事,那不得毁掉大好前途啊?
“你们抓她吧,钱都在她兜里,和我真的没一点关系。”
“不行不行。”瘫坐在地的董春一把抱住他的腿,“廖波,我是你媳妇,我是你媳妇啊,你不能不管我。”
“我怎么管你?管你一起去坐牢吗?”
“你个扫把星,赶紧把你的手拉开,你再敢碰碰我儿子试试!”廖婆子这会也冲了出来,一巴掌就是狠狠甩在董春脸上,“自打你结婚,咱们家就没好事,遭天谴的贱人,你怎么就不去死!”
柳邵微微皱了皱眉,对着战友使了个眼神,便有人将他们拉开,并厉声制止他们吵闹的行为,如果不配合直接拷上手铐。
当着一整个大杂院的人被拷上手铐。
那得多丢人啊?
以后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也因为这群军人的压迫感,不管是廖波还是董春,心里都慌得不得了,现在哪里还在发愁钱的事,恨不得赶紧把钱拿出来让他们走人。
柳邵这时问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这钱你们拿不拿?”
“拿拿拿,她肯定拿出来。”
“我、我拿……”此时的董春很惨,因为被打的缘故,嘴角带着伤都没法张大嘴说话,稍稍一动就觉得扯得疼。
可她还是忍着疼继续开口:“同同志,我那个时候也是容祥明媒正娶的媳妇,这笔钱是不是也该有我的一份?”
这笔钱不得不拿出来。
但……心里还是挺肉疼,既然不能拥有全部,那总得把那份她应得的留下来吧?
这么一说。
廖波也反应过来了,“对对,那家就两祖孙,董春怎么也能分到三分之一吧?”
他虽然不知道这笔钱的大概数目。
但听说有个一千出头,就算是三分之一那也有三百多块呢。
柳邵顿了顿。
廖波连忙道:“不应该吗?你们身穿军装,总不能因为容祥是你们的战友,就故意偏向他的家人吧?”
在这瞬间,他是庆幸现在院子里的人多。
就算对方想包庇,那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包庇。
柳邵沉声:“应该。”
廖波和董春的脸上瞬间一喜。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钱!”廖波推着她。
董春这次没有犹豫,带着不甘以及一些窃喜,回到房间内从梁柱那里搜出了一大沓钱。
廖波余光瞧见,不由咬着后槽牙。
这贱人还真能藏,以前不是没打过这些钱的主意,趁着董春不在的时候也在房间里翻找过。
谁能想到她居然能藏得这么上面,也不怕去拿的时候直接摔死!
不过董春爬上去的姿势挺熟练的,显然以前是没少上上下下。
想想也是,这么大一沓钞票放在上面要是不时不时的看一看心里也不踏实吧。
“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七毛五,我是不是也能分到三百多?”董春对这笔钱的数目记得是清清楚楚,但她一下子算不过来,顿时有些着急就怕自己分的少了。
“按三分之一来算,她也能拿个三百七十九块一毛六分。”廖波倒是反应的快,怎么说也是在厂子里当过小组长的,算术这方面多少算是他的强项。
连尾巴的六分都算出来了。
“对对对!”董春连连点头,就想从这沓钱中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拿出来。
不过她刚打算动作,一旁的廖波就将她给挤开,恶狠狠地道:“你个婆娘会数什么钱?钱的事还是得我来!”
这三百多他是不打算让董春藏着了。
怎么着也得进自己的口袋。
算了一会儿,将最后的一毛六分给找了出来,他腆着笑道:“同志,这钱分清楚这件事是不是就能了了?我现在还在停职当中,是不是也能复职了?”
“钱的事情分清楚那自然是了了。”一直站在柳邵边上的简舟第一次开口,他微微笑了笑:“不过账可不是你这么算的。”
“我没算错!三分之一就是这么多!”
简舟伸手扬了扬他手中的东西,他脸上的笑变得冷厉,“容祥入伍之后寄回来的津贴以及他英勇献身后的补贴,一共有两千五百多,后面的几十块钱我也就不算了,按照三分之一一个人来算,我二姑以及丑牛一共一千六百六十六块。”
他这话一说,面前两人顿时愣住了。
什、什么意思?
简舟缓声:“也就是说,除了这一千一百三十七毛五,你们还得再补给我二姑五百二十八块。”
“??????”
第114章
再补五百多?
什么意思?
这一千块不归他们,还得再拿出来五百块?
“不不不,肯定是算错了。”廖波不信,连连摆手,“这钱都在这里了,总不能有假……”
说着他转过头狠狠瞪着董春。
难不成是这个贱人在诳他?不会是她又藏了一笔吧?
真的是能耐啊,都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敢骗他!
“没有没有,就是一千多块,我、我所有的钱都搁这里了。”董春也被吓唬住了,她从容家离开的时候确实不止一千多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哪怕藏得再严实,在家里人的连翻哄骗下,确实是花了一些钱。
但怎么都没有两千多,“同志、同志你们为我做做主,我真的没有拿这么多钱,肯定是他,是容婆子骗了你们!”
不但这边被惊到,连围观的人也惊呼起来。
“两千多啊,我怎么记得董春原先是嫁到生产大队,那家怎么这么有钱?”
“人家是入伍当兵,我娘家侄子也去了当兵,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来二三十块,一年也能有两三百了。”
“那总不能全让董春一个人还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该死,改嫁就改嫁,居然不顾婆婆和孩子的死活,将钱都拿走,听说一个瞎一个小,怎么活啊?”
董春就是不承认这笔钱,咬死了自己手里就这么多。
简舟将手里的东西甩在她面前,“这是我去邮局以及公社调出来的资料,容祥同志自打结婚后一直寄回来了一千一百块钱,去世后军队给予了一千四百多的补贴,全部钱加在一块一共两千五百多,这笔账你们可以一笔一笔加起来算算,上面都有邮局和公社的公章,不可能作假。”
实实在在,绝对不做一点假。
甚至他还将尾巴的几十块给抹掉了。
董春没有动弹,她根本不识字。
廖波一把捡起纸张,先是看了看公章,再一笔一笔算过来,这个数目真的超过了两千五百块。
当下一把将这些纸甩在董春的脸上,直接将她脸上划出几条血印子,“你个贱人,还想骗我,钱呢?钱都去哪里了?赶紧拿出来。”
要真的是两千五百多,那对他来说是好事啊。
按着三分之一来算,董春也能分到八百多,比原先多了五百块呢!
一把扯着她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扯了起来,怒吼着:“快点,快把钱拿出来,难不成你想坐牢不成?”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离开红山大队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千七百多,现在这些已经是全部了。”
董春慌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生怕这笔钱算在她身上,明明她根本没拿那么多钱啊。
“谁能证明?”简舟对着她笑了笑,“但红山大队的人能证明,从你离开后,二姑以及丑牛根本没钱买粮食,这几年几乎都是靠着大队救济,相关人员也去二姑家中落实,家里是没有一样值钱的家具或者其他物件。”
为什么会一直拖到现在?
一来是想磨磨这两人。
再来也是需要让他做一些准备。
调取这些年容祥寄回来的钱,以及让公社以及军方的人去二姑家取证。
虽然小妹搬到二姑家后,置办了很多物件以及修补了屋子,但她买的东西都有凭证在,再加上红山大队的人都能证明这几年来两祖孙过得日子都特别难,甚至连一床稍微厚实点的被褥都没有。
好在丑牛懂事,早早就开始捡柴,冬日里烧着炕也不是太难熬。
但入春以及入秋,炕烧不住了,但天还是尤为的冷,这段时间两祖孙比冬季还要难熬。
不管怎么说,谁都知道他们两人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一直到容知青来了后,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所以他所说得一切,真的不是空口无凭。
但同样他也知道,董春离开的时候确实没有拿这么多钱,因为也就是像她说得那样,大概一千七百多。
至于还有的钱哪里去了。
其实大部分也花在了董春身上。
董春刚嫁进门的时候,除了身上的破衣之外就带了一床很破的被子,整个人黄皮寡瘦,手腕都跟一个小孩子似的。
不管是容婆子还是容祥,都不是会亏待人的人。
婚后就带着董春去医院看病,又帮着给她置办各种衣物和日用品,起先她还好,在家又勤快又安分,等怀上孩子后,虽然该干的活还是会干,但也开始大手笔起来。
买衣服、买自己用的家用品,为了在娘家人面前显摆,每次回门也是大包小包的去,不然董家的人也不会从施虐方变成了讨好方。
反正那几年,董春是没少花钱。
容祥去世的时候,容婆子手里还拿着六百多块钱,所以董春闹着要拿到容祥的死亡津贴时,她也没多犹豫便答应。
可容婆子没想到的是董春那么狠,会不顾先前相处几年的婆媳情以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将这笔钱也偷走了。
真要说,董春带着的确实只有一千七百块。
但谁让他简舟是个太实在的人,就认准了容祥从结婚挣来那些。
懒得跟他们两夫妻扯皮,他直接对着一旁的柳邵道:“我看他们是不打算拿这笔钱了,还是带回去判刑,又是侵占烈士家属钱财,还是这么大一笔钱,没个十年应该出不来吧?”
柳邵什么都没说。
然而就是没否认才让他们觉得害怕。
生怕自己真的被带去坐十年的牢。
十年啊,十年要是过去了,他们出来都得四十多岁,那个时候没钱没工作,还能怎么过活?
“同志同志,这和我没关系啊。”廖波连连告饶,此时的他恨不得离董春远远的,生怕挨着她倒大霉。
“我愿意、我愿意还钱,可我只有这么多钱……我真的拿不出钱来了。”董春也在哭嚎,她不能坐牢,坐牢的话她一辈子都毁了,好不容易能过上自己梦想中的日子,本以为只要再生个孩子就能像在容家一样,在董家也能耀武扬威,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
可要是坐牢就真完了。
十几年后出来,她人老珠黄还有案底,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她,廖波肯定二话不说就将她赶出门了。
她像是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避开自己的男人,疯狂着喊道:“你有钱,你不是有钱吗?拿了钱我们就不用坐牢了。”
“滚开!凭什么我拿钱?!”廖波一脚将她踹开,对着前方的人道:“拿钱跑的是她,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抓就抓她,我肯定会和这个婆娘离婚的!”
必须离婚。
自从和这个婆娘搅合在一起,一件事都没顺过,再想想她先前可是寡妇,那肯定是克夫!
早知道,就算她手里有钱他也不会娶回来。
真的是倒了大霉。
两人纠缠在一块,如同疯子般打成一团。
简舟伸手抠了抠额头,他道:“算了,这么闹下去也挺烦的,还是麻烦你们将人带回去,只要他们能多坐几年牢,那缺的五百多块钱我就不要了。”
柳邵也不想听这一场闹剧。
伸手就示意着让人带着他们回去。
几人上前,立马将他们分开,直接拷上手铐,押着就想往外走。
这一举动两人是快要吓傻了。
真要被扣押回去,指不准就回不来了,连声求饶,眼瞅着自己要被拖着跨出大杂院的门槛时,廖波受不住大喊着:“妈!妈!!快去拿钱,在你屋子的床板下,钱都藏在那里,赶紧把钱找出来。”
和董春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信任董春。
把钱藏在两人的屋子里不保险,便藏在了母亲的床板下。
董婆子这个向来耀武扬威的老婆子早已经被吓得魂都没了,听着儿子这么一喊,第一个反应是有犹豫。
家里有多少钱她是知道的,扣掉五百多块,几乎就剩不了多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不过再想想如果自己儿子真的去坐牢,那她一个老婆子怎么活?还得拉扯一个不懂事的孙子,那更是艰难无比。
没多犹豫,颤颤巍巍回了屋就去拿钱,翻了好一会才拿出一把钱来。
“钱,我给你们钱,你们把我儿子放了吧。”董婆子将钱递了过去,向来刻薄挖苦的脸上带着祈求,“求求你们了,我儿子和这件事没关系,钱都给你们了,你们就放人吧。”
一共五百二十八块。
一毛钱不少。
看来这一家也不是拿不出钱嘛。
简舟将先前的一千多外加这五百多收下,紧跟着对柳邵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我就先走了。”
柳邵点了点头。
依旧让下属扣押着人离开。
廖波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还要押着我?我已经给钱了,你们赶紧把我放开。”
“哎哟真是欺负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
“我错了,钱都还给他们了,不是能了了吗?”
三人连声,慌乱中透着绝望。
简舟根本没搭理这些声音,一步一步走出大杂院。
还钱了但这件事可没法了结。
因为侵占别人钱财的事是事实,尤其是烈士家属,即使还了钱他们也别想逃脱刑事责任,尤其是董春,没几年别想出来。
至于廖波应该不会太长时间。
不过他的苦也不少,毕竟破财了。
反正这两人都是活该,以后去牢房里赎罪吧。
解决这件事,简舟并没有马上离开镇上。
而是带着巨款去了另外一条巷子里,他对这条街特别熟悉,没多久就走到一套平屋门边,伸手敲了敲。
旁人听着敲门的声音好像没什么不同。
但其实是有规律,如果一通乱敲,里面的人非但不会打开,还会装作没人在家。
不过,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门从里打开,一个寸头男人看着他,顿时笑了:“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每次分账都来的这么快。”
简舟只是笑了笑,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寸头男人之外,还有其他人,一人将一个信封摆在桌面,开口道:“这个季度的分账。”
简舟也没数,直接拿过来装进兜。
分钱的中年男人道:“先前那几头野猪挺不错的,要是再弄到,可一定得给我留一下。”
“怕是不成了。”简舟摇了摇头,“野猪肯定弄不到,不过你们要是想买一两罐果酱,我还能替你们带一带。”
一两罐哪里够吃!
怕是连他们都不够分,还怎么卖出去?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叹气道:“看来我没听错,原先听人说你想收手我还不信,现在的生意是真的不好做啊,抓得多,你们一个个也躲得快,买卖双方我都少了人。”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摊子都快铺展不开了。
简舟顿了顿,开口道:“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严,早些收起来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所以,原先所做的生意他选择立马放弃。
但渠道他还是会维护下去,现在的局势不适合买卖,但不代表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还是如此,他完全可以忍耐着,等到能行的那日,再利用这些渠道开展起来。
至于期间这些年,他也不觉得无趣和乏味。
甚至有些沉浸在自己才组合起来的小家里,每天身边都有一个人的陪伴,陪着她睁开眼看着屋檐、陪着她打理着大队的小作坊,即使挣得钱不进自己的口袋,但仍旧有滋有味。
在夜深人静时,他不再孤独一人。
而会有一人将手搭在他的腰间,只要他微微低了低头就能闻到这人的气息,这种感觉让他空寂的心瞬间填满。
比挣钱来得让他充实,让他觉得‘家人’这个词更鲜明了些。
和他有血脉关系的那些人并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群杂碎。
而现在他真正的拥有了家人,而且因为有了她,让他的家人变得更多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简舟在来这边时就打算暂停他原先所有的来钱路子。
因为他开始变得胆小,不想去冒任何风险,而是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你小子,真的变了。”
面对好友的这句话,简舟只是笑了笑,随即转身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便迈出房门离开了。
去了镇门口,搭乘顺路的牛车回了红山大队。
这一路的人绝对不敢想,花两分钱和他们坐一辆牛车的人,身上揣着好几千块的现金!!
不过完全没见简舟警惕慌乱,也没人想过他兜里有这么多钱。
一路平平安安回了大队,还在半路凑了一个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甄兰回来了!”
“她的钱找到了??”
“五千块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第115章
先前五千块丢失,整个大队被公安调查,这么大的事那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即使已经几天过去了,还是被好多人惦记着。
现在甄兰被放了回来,那自然更好奇。
尤其是好奇钱到底找回来没有,到底有没有找到小偷。
“应该没找回来吧,我看甄兰的脸色特别难看,要是钱能找回来,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方大姐悄悄跑过去瞧了瞧,那人的脸色难看到像是涂了一层煤,整个人周身都像是散发着黑气,弄得她都不敢凑过去问问情况了。
“哎哟,五千块钱呢,我要是一下子没了这么多钱,怕是得心疼一辈子。”
“想多了,咱们就是干到死都不可能挣到那么多钱,钱都没哪里有得丢。”
听听,这话多扎心。
这城里人是真的好,攒攒钱就能攒下那么多,不像他们农家人,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十块,干一辈子都存不了大几百,更别说上千了。
“才不是,钱找到了。”朱婆子钻进人群中,等大伙的视线挪过来,她先是显摆了一下,“这就是镇上有人的好处,想知道什么我女婿就帮着去打听,一有消息就骑着自行车来告诉我,你说说他怎么还这么客气,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篮子的米糕,那滋味香得咯。”
“……”
瞧瞧这婆子显摆的样子,要不是太好奇了,真的想掉头就走。
有人看不过去了,扬声说着:“朱婆子,米糕这么好吃,要不也让我们尝尝?我们还没尝过镇上人做的米糕呢。”
朱婆子哪会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直接白了这人一眼,“你挣的工分那么高,我还没试着拿过十个工分,要不你分我点试试?”
“……”
就知道,论斗嘴谁也斗不过朱婆子。
想从她身上占便宜,那更不可能了。
马婆婆催促着:“行了行了,你赶紧说,甄兰的钱真的被找到了?那她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朱婆子清了清喉咙,这才开口:“钱是被好心人送去公安,谁送得不知道但绝对是一分不少的送过去。”
“钱不是被偷的?”
“难不成是她不小心丢在外面,然后被谁捡到了?”
“不应该呀,那干嘛要送去公安不直接给甄兰,甄兰找到钱,肯定就没后续这么多事了。”
朱婆子哼声,“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话音落下,周边几人瞬间安静下来,她瞅着尤为的满意,不由抬起了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种被众人围绕在中心的感觉是真的太美了,感觉自己跟大队长那般的气派,又更加的想显摆了。
然而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罗大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他道:“那笔钱来历有问题,公安已经将钱扣下,说不准甄兰她爸会再增加一个贪污的罪名。”
简单点就是说,甄兰这个闺女坑爹了。
甄承福已经下狱,但罪名中并没有贪污这一点,一旦这五千块成为证据,甄承福判刑的时间最少翻个陪。
而且还会抓他的上线,短时间内肯定消停不了。
罗建林没见过甄承福,但能想到甄承福知道后会气成什么样子,要不是他女儿这么一闹,指不准关上几年就能出来,现在可不同了。
贪污五千元,甚至有可能更多。
这可不是一点点小罪,后续有得他受了。
罗建林说完之后就开始挥手,“行了行了,热闹都听完了就赶紧着回去,就算没活干也别待在这里碍事,都快过冬了,该准备的准备了吗?别又等冬季还没过去就开始到处借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队的社员们变得越来越爱凑热闹了。
以前是凑在一块干活,现在看着一群人凑在一起,那什么都不用想,那肯定就是在凑热闹。
朱婆子却很是不满,罗建林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把她显摆的话卡在喉咙中,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真的难受死了。
说没的说,还被赶着走,她直接白眼一翻:“烦躁死了,你不去巡逻跑这里来干嘛?”
罗建林被气的倒仰。
朱婆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罗建林咬牙,“这德行,她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被人打?”
马婆婆笑着:“哪里没被打,先前不是和罗宝君打了一场,两人互殴的场面我到现在都没忘记呢,你说说她年轻时真的就和……”
“去去去。”罗建林挥手,可不想听朱婆子年轻时和自己男人滚庄稼地的事,不想污了耳。
再说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和自己男人滚庄稼地又算得了什么稀罕事?又不是和别的野男人。
马婆婆见他要走,连忙将人拉住:“那季婷呢?她没回来?”
要是能早点回来就好了,倒不是担心这女娃子,而是甄兰回来了季婷要是跟着回来,那可就有趣了。
两女争一男,这三人瞧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们看热闹的也不会怒其不争,看得一肚子气,反而会越看越乐呵。
可惜的是,马婆婆不能如愿了。
罗建林一听到季婷,那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五千块钱和她没关系,但她也确实进屋偷了东西,价格不高但也属于犯罪,会被拘留一段时间才放回来。”
还不止。
他才从镇上回来不久,公安那边给了他一个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的消息。
季婷怀孕了。
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又是被拘留又是怀了身孕,而且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去问,但也能猜到孩子的父亲盛左元肯定不管不顾。
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这一件接着一件事,他真的是头疼,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搞。
到了办公屋,罗建林将房门一关就和两个老伙计说起了这件事。
果然,另外两人和他一样,眉头是重重锁起。
罗支书更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吼着:“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盛左元把人给娶了!没人逼着他脱裤子,既然干出这么混账的事当然得负责任!”
他不喜欢季婷,但怎么说她也是红山大队的姑娘,总不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了。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的事,要么废掉、要么承担起这个责任,没有二选!
袁会计听得是后怕。
好险自己女儿醒悟的快,不然现在的季婷很有可能就是他家袁馨,想想要是弄出一个未婚子,那是一辈子都毁了。
就算盛左元愿意负责任娶了她,他都会觉得恶心。
不过,两人结婚的话,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怕是季婷都巴不得吧。
“不用多费口舌,直接跟他摊牌,如果他不愿意直接将他送到公社去受处分,反正咱们大队的脸丢了这么多次,也不怕再多一次。”
确实挺丢脸。
就说甄兰丢钱的事,整个省城内怕是只有他们红山大队被全社员问话过,好在这件事已经证明不是大队所为,不然五千块钱要是一直找不到的话,哪怕极力澄清,总会有人说他们大队的人是小偷,甚至说是全员小偷。
那就真的太难听了。
罗建林揉了揉太阳穴,疼得直抽抽,“谁去?”
罗支书不应声,他才懒得去发愁这个事,“我家里事多,孩子妈给罗宝君找了个对象,正打算上门相看相看。”
罗建林苦笑着,“他去相看,难不成你也得一块跟过去?”
这相看,谁不是当事人带着母亲上门的,他不信老爷子会跟着去。
罗支书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罗建林忍了。
谁让对方辈分比他大。
紧跟着视线落在另外一人身上。
袁会计却没什么不乐意,反而直接点着头,“行,我去。”
要是换做其他事,他能找出十个借口来推脱,但这件事不同,去亲眼瞧见盛左元崩溃,这活他喜欢。
年轻的小姑娘或许看不清盛左元的真面目。
但他们这些有几十年阅历的人哪里看不明白,这小子无非就是玩玩,他根本看不上生产大队的姑娘,愿意接触要么就是想从对方身上获得好处、要么就是排解身体上的需求。
要让他娶一个生产大队的媳妇,他百分百不乐意。
但现在可不是他乐不乐意的问题了。
袁会计站起身,他乐呵道:“去之前我得先去一趟季家,显然他们会很乐意多这一个女婿。”
季家人可不会管女儿过得好不好。
他们肯定会觉得盛左元是从首都来的人,再怎么兜里都比他们要来得有钱,能和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被季家缠上,盛左元也很难脱身。
袁会计双手背在身后,一路晃荡去了季家。
进了房门之后,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无数声怒吼,然后便是一家人全部挤出院门,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跑得特别快,愤怒的表情中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狂喜。
容晓晓瞅着,要不是看到二姐夫回了家,想听听关于董春的事,都恨不得跟着季家的人去看看,肯定又是一场大戏。
瞧瞧,一路上好些人看到,都选择跟着一块前往呢。
就连隔壁的陈婶子,也急匆匆的披着外衣,招呼着:“晓晓,要不要一块去看看?”
容晓晓遗憾着摇头,“等会看完热闹,记得来跟我说说。”
“行!”陈婶子爽快答应,然后跟着儿媳妇一块跑上前。
一直等看不到人,容晓晓才转身回了屋子,正巧看到二姐夫将一沓钱拿了出来,她挑着眉头道:“哟,这么多钱?我还以为董春会用掉不少。”
简舟开口:“一共一千六百多。”
“这么多?”坐在桌边的容婆子惊呼。
知道孩子们为她出头,也想过会不会把钱拿回来。
但到底这么多年过去,董春手里的钱肯定会花出去不少,但她没想到的是,这笔钱比董春拿走时没少太多。
简舟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紧跟着道:“过段时间就会判刑,不仅仅是她,董春的娘家人也逃不脱,只是年限的问题。”
有些轻有些重。
分情况来,反正谁都逃不脱。
“那就好那就好。”容婆子有些哽咽,心里憋了几年的气总算吐了出来,同样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好多好多。
这段时间有弟弟女儿们的帮助,让她和丑牛的生活变得更好。
但每次晓晓花钱帮着买这买那、帮着送丑牛去读书等等,晓晓付出的越多,她心里就特愧疚。
如果不是他们祖孙拖着,晓晓的日子会更快乐、更轻松。
她除了给他们添麻烦之外,好像做不来任何事。
现在就好了。
伸出双手在桌面上摸索,也不知道自己抓住了多少钱,她直接分出一把道:“晓晓,这钱你拿着,原先你替家里买这买那,可不能让你吃了亏。”
“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容晓晓并没有拒绝,她不是一味只知道付出的人,同样二姑也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人。
她道:“二姐夫那里有账本,按那个数额给我就行,至于其他这些,留下一部分放在家里,另外的还是存在银行来得好。”
不出三天,红山大队肯定又会传一个新鲜事。
那就是二姑将儿子的津贴给拿了回来,即使不清楚到底多少钱,但肯定不会少,全部放在家里还是不太保险,倒不如存在银行,没有二姑的介绍信,外人想拿钱都拿不到。
容晓晓跟着劝:“现在有钱了,去镇上存钱的时候顺便也看看眼睛。”
她见二姑要拒绝,抢先道:“一千存着给丑牛以后读书娶媳妇用,剩下的三百当做这几年的花销,其他的钱就紧着你看病用,难道二姑不想看看丑牛现在长什么样吗?爸妈也说了,过年时有可能会过来,你不想亲眼看看您的弟弟吗?快三十年了,他和原先可不同了。”
容婆子还有些迟疑,不过这次她并没有马上拒绝。
显然手里有了钱后,她也是想医治医治眼睛,毕竟谁也不想当一个瞎眼的老婆子,晓晓更是抓住了她的心,说了她最想的事。
想看看丑牛的模样,想看看三十年未见的弟弟,以及晓晓和平慧他们。
从来都只是听闻过声音,也用手摸过他们的脸庞,但脑海里一直没法脑补出模样,要是能看见那该有多好。
看出二姑的迟疑,容晓晓立马道:“那就明天吧,趁着二姐回去之前,还有人陪着一块去医院,也省得我一个人招呼不过来。”
二姐现在正在窑洞那边忙活着。
不过不用问就知道,二姐肯定会陪同一起。
而且就算她一个人其实也能招呼过来,实在不行请陈婶子过去帮帮忙也行,这么说不过就是不想让二姑拖下去。
容婆子一听,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还强调着一句:“行,不过要是太贵,就算了吧,我这么一大把年龄,花太多钱不值得。”
第116章
到底得花多少钱谁也说不准,具体还是得去医院才知道,而且还得去省城的大医院。
好不容易说服二姑松了口,便干脆隔天去医院一趟。
去之前还得去大队长那开介绍信,罗建林听闻容婆子要去医院看眼睛,这才想起一件事,“瞧瞧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想了想道:“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和你们一块去,容婆子出门不方便,就套着牛车过去。”
一旁的袁会计算了算日子,也是拍了拍脑袋:“这几天忙得脚步离地,倒真的忽略了,虎娃子那小子也是,都不知道来提醒提醒。”
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翻钱,从里面拿出五块钱递过去,“呐,也得我们先压着这些钱,不然就那两个靠不住的父子,怕是连看病的钱都没了。”
罗建林伸手接了过来,他笑着道:“虎娃子巴不得不去呢,哪里会提醒。”
容晓晓一开始还没明白,可随后想起了以前听过得事,“是带虎娃子去看病?”
罗建林点了点头:“一年得去一回,还得开上好几个月的中药,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是药罐子,不过这两年倒是看着比以前好了许多,能跑能跳,上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是孩子被丢弃的原因吧。
丑牛将人捡到的时候,虎娃子就瘦小的厉害,连哭都没力气哭。
大队的赤脚郎中看了看,就说这孩子出生就带着病,要是不医治怕是活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没多少人愿意抱养的原因。
倒是傻涛看做宝,硬要将人带回去养着,还被他养得这么好。
傻涛虽然傻,但他力气大干活强,天天十个工分挣下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日子会特别好过。
但养了一个带病的孩子,生活条件那是跳崖式大跌,勉强就温饱而已。
养大孩子不难,难得是年年都得带他去医院看病,每日都得吃中药,花钱如流水啊。
大队稍微帮衬一点,再加上傻涛挣得一些,这些年来应是没断过药,虎娃子也总算如同他的名字,养得越来越好、性子越来越虎。
容晓晓又问:“虎娃子是什么病?”
“消渴症。”罗建林回着,“一年去检查一次看有没有严重,根据情况开药方,每个月都得去镇上拿一次中药。”
说着,他将介绍信递过去,“我现在去傻涛家里一趟,明天早点一起去。”
容晓晓点了点头。
消渴症?
总觉得这个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到底是哪类症状。
袁会计道:“别太担心他,医院的老中医也说过,好好养着就行,虽然离不得药,但想要长大成人生儿育女是没问题的,虎娃子有这么一个能干的爹在,也算是他的福分。”
容晓晓蛮赞同这句话。
能有傻涛这么一个爹爹,真的是福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全心全意为一个捡来的孩子付出,可傻涛却是百分百,连他最喜欢的糖果都舍得分虎娃子一多半。
拿着介绍信,容晓晓离开了办公屋。
因为明天要早早出门,这天晚上都是早早回屋歇着了。
等第二天天刚亮,丑牛最先起来,先梳洗一番,紧跟着熟门熟路的去灶房里忙活。
烧热水、煮白粥,紧跟着又蒸上一笼子的玉米馍馍,紧跟着再从坛子中夹出腌制好的腌菜,切碎后装盘。
等一切快忙活完,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转头望去小声打着招呼:“二姑父!”
简舟对着他点了点头。
丑牛将热水给他端过去,“你拿这个洗脸。”
简舟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自己来。”
“没事,一点都不麻烦。”丑牛咧嘴笑着,他是真觉得不麻烦,甚至很乐意忙活着,以前家里就他和奶奶两人,房子大却很空,即使加上小姑姑也一样空荡荡的,现在又多了两人,立马填补了这个空档。
他真的很高兴家里多了两个人。
是他的亲戚,来做客的亲戚,他以前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时不时上门做客的亲戚,一大家子围在一块,显得热热闹闹的。
所以他得做好一切招待的事宜。
“二姑夫,你洗好了我给你把饭端上来。”
看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简舟知道他想听得并不是客套的推脱,便点了点头,开口:“行,你煮得米粥恰到好处,陪着小菜味道真不错。”
“真的吗!”丑牛的眼睛更亮了,“那我给你多盛一点。”
说到做到,没多久就端上来大大一碗。
简舟的食欲不小,但这……
到底还是吃了。
其实说起来,他家里的小孩不少。
光有血脉的兄弟姐妹就有八个,侄子侄女更是数都数不清。
但这么多人中,他没一个看得上眼。
甚至下意识的就觉得讨人嫌,被家里养得完全不知礼数,个个都有些混账。
不过想想也是,当爷爷奶奶、当爸爸妈妈的都正不起来,生出来的孩子又能正到哪里去?
看着这些小辈,他向来都是面无表情,要不就是附送一个冷笑。
可看着丑牛……
简舟又想掏兜了。
丑牛想投喂他,他何尝不想投喂这么乖的孩子?
糖果、零食、甜品必须一个都不少!
打定主意等会去镇上,就得多买点东西回来。
丑牛虽然很想陪着奶奶去医院,但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小学生了,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叹气,然后自己背着小书包和陈婶子的孙子一同去了学校。
丑牛上学后没多久,牛车停在他们家的前方。
车上的虎娃子本来有些蔫头耷脑,看着他们时,这才提起精神挥了挥手,特别有礼貌得一个一个喊着人。
喊人时也毫不心虚,直接跟着丑牛喊着‘奶奶’‘姑姑’‘姑父’。
甚至等人上车后,直接黏糊在容婆子怀里,如同亲孙子般和她说着话。
不过,容婆子也确实将他当做了孙子。
以往晓晓没来的时候,她家的大门没几个人愿意来。
倒没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但也是有一种他们家实在是太倒霉了,怕接触久了沾染上霉运,所以平日里的时候除了陈妹子之外,就是丑牛的两个玩伴来家里玩玩,陪着她说说话。
一个虎娃子、一个招弟。
两个都是挺可怜的孩子,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去救济其他人,无非就是在言语上关怀几句。
容婆子看不见,但她会将虎娃子抱进怀里,用手摸索着将毯子包着他的身,关怀着:“这一路上冷,可别冻着了。”
“奶奶,好暖和!”虎娃子咧嘴笑着,他这会还有些迷糊,靠着奶奶的怀里撒着娇,“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奶奶我能不能靠着你睡一睡。”
“睡吧。”容婆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和以前一样哄着丑牛般,哄着他入睡。
等虎娃子呼吸平缓了一些,同车的罗建林才小声道:“这小子昨天闹着不想去医院,说是自己的病好了不想花钱,结果还没闹多久就把傻涛给吓到了,生怕虎娃子会出事,抱着他一夜不敢入睡,每当虎娃子快睡就得将他弄醒……”
在傻涛的认知里。
看病才能健健康康活下去,虎娃子不看病就会死,吓得他根本睡不着,天一亮不等他去接,就迫不及待的将虎娃子送来,想着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容晓晓将盖住虎娃子嘴巴的小毯子拉下。
小家伙昨晚是真没休息好,这会都睡得打起了小鼾,“虎娃子嘛,虎虎生威,他肯定能健康长大。”
“借你吉言了。”罗建林听到这话挺高兴。
虎娃子虽然不是他家的小子,但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每年都是他陪着跑到省城的医院看病,真说起来那和自己半个孙子没差了。
年年去医院,最愿意听到的就是他的病情稳定,自然希望他能健康长大。
到了镇上,紧跟着又搭乘去省城的车。
光是在路上就花费了三四个小时。
罗建林并不是第一次来,他直接道:“你们先去那边挂个号,再过去就行,先去医生那边问问情况,要是一天办不完就拿介绍信去招待所开个房,也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要是其他人,他绝对不会这么提议。
可不管是容知青还是现在的容婆子,都不是差钱的主,真的没必要把时间都花费在路上。
不过罗建林还是没说对,光住一天都不够。
看了眼睛后,医生当即就建议老太太做一个眼科手术,从检查到治疗以及后续观察,一共花费七天的时间。
最后商量了一下,容晓晓回去陪着丑牛,二姐两口子留下来照顾,七天后她再带着二姐二姐夫的行李来省城接二姑,二姐他们便直接回南望大队。
“那我就先走啦。”汽车站上,容晓晓挥手和二姐告别,还特意神秘兮兮道:“等七天后给你一个大惊喜。”
吴平慧一听,第一个反应是别……
总觉得小妹的惊喜会真的吓她一跳,就跟上回在南望大队卖布料一个样。
容晓晓是跟着大队长一块回去的。
这一次出门虎娃子特别高兴,去的路上有容奶奶抱着,回来的路上又有容姑姑抱着,这让他觉得吃药也没什么不好。
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
倒是在大队的入口处,一个高大个蹲缩在那,瞧着可怜兮兮。
还没走过去,虎娃子就惊呼着:“是爸爸!”
一声高呼,蹲在前方人也跟着抬起头,对着他们这边又蹦又跳,不过却一直待在原地,急得直跺脚也没往前面走一步。
容晓晓看得有些奇怪。
罗建林解释着,“以往他到处乱跑,可是连着叮嘱了好多次,不准踏出那条线一步,不然不准吃糖、不准养娃,他才肯遵守。”
傻涛跟个孩子一样,真要一个人跑出去,那怕就很难找回来了。
好几次差点跑丢,便给他立了这么一个规矩。
一开始是威胁着要挨揍,但他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后来又是几种罚,还是没消停,一直到说不准吃糖、不准养虎娃子,这才愿意听话。
就像现在,每年都会待在大队路口等着人,看到他们后再着急也不会跑过来。
傻涛不能跑过来,虎娃子便下了牛车跑过去。
一下子冲到爸爸怀里,任由他将自己抱得高高,他瞬间笑的牙床都出来了,“爸爸,医生奶奶说我越来越健康,以后的药能少吃一点咯,这样我省下钱就能给爸爸买糖吃。”
“不不不、不吃糖,吃药药!”傻涛摆头。
在他心里,儿子是第一位、吃药是第二位,他最爱的糖果已经排在第三位了。
虎娃子一手勾着爸爸的肩膀,然后从怀里掏了掏,“爸爸你看,大肉包子!二姑夫请咱们吃哒。”
中午二姑夫请客,请他们吃大肉包子喝羊肉汤。
本来想着自己吃一个给爸爸带一个,结果二姑夫还给爸爸另外打包了两个,他将大肉包递过去,“二姑夫请我们吃大肉包,我们以后请他们吃糖果好不好?”
“好哦!好哦!”傻涛笑得眯眼,一边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边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他们身后的罗建林‘啧’一声,“只管儿子不管我了,我还得把这些东西给他们带回去。”
谁让他就是劳苦命呢。
……
容晓晓刚回到家,院门都没来得及关上,陈婶子听到声音就走了过来,她先是问道:“你二姑呢?”
容晓晓把情况说了说,“医生说了只是一场小手术,手术后再看情况,一般情况下能恢复视力,就算不太好,也大概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那太好了!”陈婶子双手合十,“真的是容祥在下面保佑,你瞧瞧这段时间,接连着好消息,他也能放心了。”
说着说着,自己眼泪都出来了。
她是真为老姐姐高兴,一切苦楚都过去了,以后就能过好日子了。
陈婶子吁了一声,跟着擦擦眼泪,笑着道:“等她回来那日,我一定得换身新衣,好几年没见到我,可不能太埋汰了。”
“行,我也跟陈婶婶一起,到时候换身新衣服去接人。”容晓晓心里就开始在盘算,自己该穿哪套衣服了。
衣服多了也发愁呢。
陈婶子一听,拉着她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她突然道:“对了,咱们大队马上就有‘大喜事’咯。”
这个语调怪怪的,一听就有大瓜。
容晓晓并没有马上问,而是先去灶房泡了两杯红糖水,打算一人一杯坐在前院里慢慢聊!
第117章
桌面上有红糖水又有瓜子点心,陈婶子这个说八卦的人是更起劲了,“昨天下午就闹起来了,你们一家睡得早又出门得早,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是一闹就闹到刚刚才停歇下来……”
本来甄兰的事后,季家显得格外安静。
虽然钱不是他们家的人偷盗,但确实也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儿,趁着人家不在家,进屋偷了发带和其他物件,加起来的价值也有十来块。
到现在人都还被拘在公安局,就算不用坐牢,档案上也有犯罪的记录。
这对于土生土长的农家人来说,那绝对是一个大大的污点,马春花那么不要脸的人都觉得抬不起头,这几天更是小心翼翼,一大家子都不敢闹事,整日整宿没事都不会踏出房门。
不然,一出门保证有人会问起季婷偷东西的事。
就连甄兰回大队,在他们家大吵了一顿,那是没一个人敢反嘴,全都低垂着脑袋任由她骂,等她出完气还得恭恭敬敬送人家拎着行李出门。
就算甄兰想继续住在他们家,他们也不敢请这尊菩萨进门,万一再丢个什么东西,即使不是他们家的人下的手,那第一个怀疑的也是他们家。
反正,那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恨不得整个大队的人都暂时性忘记他们一家。
不过,昨天袁会计上门了一趟。
也不知道和他们家说了什么,就像是给季家泄了气的人打了一肚子的气,让他们瞬间变得气势汹汹,全都唬着一张脸去了知青屋那边。
这一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季婷要被抓走的时候不是扯着盛左元,说让他想法子吗?当时就知道他们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可谁也没想到他们两会那么大胆。”陈婶子是一脸怪异,她没马上说,而是先问道:“你猜猜怎么个大胆法?”
容晓晓没迟疑,直接开口:“季婷怀孕了。”
这下倒是陈婶子奇怪了,“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回来的时候听谁说了?”
顿时讨厌起这个多嘴的人,她专门等在自己的大院,就是想等晓晓他们回来后,说上最新的热闹呢,结果还是被抢先了。
“所以真怀孕了?”容晓晓看着陈婶子点了点头,她才道:“也是巧合,我陪供销社的一个姐姐去医院,正巧碰到被公安押着来检查的季婷,当时房间外好些人都在聊,说来了一个还没结婚却被诊断出怀孕的女同志。”
“哎哟,真是丢脸丢到镇上去了。”陈婶子一脸的害臊,“咱们大队真的从来没出过这么丑的事,这要传出去又得丢脸了。”
容晓晓笑而不语。
比起季婷未婚先孕,陈寡妇舅甥通吃更丢脸吧。
红山大队的脸,怕是早就丢尽了。
陈婶子怕是已经忘记这个,满脑子都是昨天看的热闹,“季家得了这个消息,就全家冲到知青屋那边,嚷嚷着要让盛左元负责。”
容晓晓蹙眉,“盛左元那样的男人,他们还愿意季婷嫁过去?”
“嗐。”陈婶子撇嘴,这事要是搁在自己身上,那她打死了都不会让女儿嫁过去,即使一辈子在家当个老姑娘,都比嫁给这么一个人渣来得强。
这才下乡多久?就糟蹋了那么多姑娘的真心,摆明就是玩玩不走心,真要嫁过去能过什么好日子?
就盛左元那般不着调的性子,指不准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连累到他们家。
她一脸瞧不上,“季家哪里会在乎那么多,他们只要有好处就行,原先把主意打在陈树名知青身上,还不是想着他是城里来的人,怎么都比大队干农活的汉子来得强,盛左元再不好,在他们心里这人都是从首都来的,光这一点,别说品性了,哪怕缺胳膊少腿就算是傻子都没关系,只要是个男人,他们就恨不得季婷立马嫁过去。”
容晓晓听懂了,“盛左元同意了?”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他能不同意吗?”
容晓晓想想也是,虽然自己没去现场,但也能脑补一出大戏,即使盛左元再不乐意,只要季家抓住一点,盛左元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就是流氓罪。
这个罪名可不小。
重则吃花生米,轻一点也是会被发配到农场改造,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比现在在大队清扫公厕还要来得脏乱和辛苦。
盛左元肯定忍受不了自己变成那样。
他现在只能应了季家的任何要求,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她缓声道:“这事绝对还有后续。”
盛左元妥协了、季家满意了。
但这件事中还有个第三方,有时候对手是个聪明人反而来得让人松口气,怕就怕对手是个愚蠢的人,看不清局势、摸不透情况,只会让怒火左右自己的情绪,不管不顾的去发泄,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到所有人。
甄兰就是这样的人。
这门‘欢天喜地’的大喜事,甄兰可不会高兴。
上辈子的甄兰难道不知道盛左元已经娶妻了?可即使是别人的丈夫,她想抢还是抢了,害得袁馨流产离婚,在本该最幸福的日子里坠入地狱。
那个时候还有人帮着她擦屁股,将一团糟的事给压了下去。
可这辈子没人替甄兰遮掩,一旦闹起来,甄兰不好过,盛左元也不会好过,至于季家……
容晓晓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
整个人显得格外惬意,就算错过了昨天的那一场大戏,但这场戏仅仅只是开始,后续还有得看呢。
……
“盛左元,你给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是不出来信不信我直接砸了你们的门!”
“盛左元!!你要是敢辜负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声接着一声怒吼,伴随着砸响房门的声音,但就算她敲了半个小时的门,里面的人都没吱一声,更没有露面的意思。
一个装沉默、一个怒吼。
闹得知青屋这边特别的吵。
一旁正吃着晚饭的陈树名叹气,“这得闹到什么时候去啊,忙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歇,结果吵得我头都要炸了。”
抱怨归抱怨,但他也不敢大声。
看看敲门那人疯狂的样子,就怕对方把矛头对到他身上来,他可吃不消。
身边的贺家宝也是特小声,“忍忍吧,总不能晚上也一直待在这里吧。”
“……”
他这么一说,陈树名反而更不安了,万一大晚上的也不停,那他晚上还怎么休息啊?
“这么下去也不是事。”高辽说着。
陈树名闻言眼前一亮,一脸期待着看着他,想着让他去说服下甄兰同志。
高辽却躲开他的视线,道:“等会回屋跟盛知青好好说说,看能不能让他去说服。”
“怎么可能。”陈树名直接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有那个胆量,就不会一直当个缩头乌龟了。”
其实最开始他对盛左元的印象很好。
毕竟他们是一批下乡的人,那个时候的盛左元看着文质彬彬,明明是首都来的人说话也客客气气,从他身上都感觉不到一丝傲气。
当时他和高辽还悄悄说过,说这批的几个知青看着都挺好相处,哪怕大队的人不好,他们抱团或许都不会吃亏。
为此,最开始为了表现一下,白天干活累得精疲力尽,晚上回到屋子他都会抢着帮忙收拾,尽可能的表现和善友好一些。
结果呢?
谁能想到他最看好的人居然这么混账。
先是辜负白知青,紧跟着又因为想偷懒私底下悄悄赖上袁馨同志,现在好了,勾搭着季婷又跟甄兰来往,一个怀了孩子一个找上门大喊大闹。
陈树名活到现在,头一次看到男人能混账成这样。
一个接着一个,明明自己有手有脚,偏偏要去害其他的人。
虽然这其中也有人不值得同情。
但他更多的还是看不上盛左元这样的人,更不觉得这个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的人能有勇气站出来和甄兰面对面。
白曼吃掉馍馍,她道:“要是觉得太闹腾,吃完后继续干活吧,到了半夜没人劝她自己也能消停了。”
“……”桌边的人全都沉默了。
不是不想干活,而是这些天从天亮干到天黑,天天累到一趟上床就能闭眼入睡,就连现在吃饭都有些睁不开眼皮了。
现在还要让他们继续干活,就算很有干劲,但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白曼却道:“反正待在这里也睡不着,倒不如多干一会,明天晚点再起。”
她是真的很有干劲。
真决定暂时放下爱情后,她便想了很多很多。
就现在来讲,除非死心在这几年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不然她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烧窑厂彻底建起来。
虽然烧窑厂建起来后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可以积攒一些经验和人脉,尤其是各类的人脉。
这样在几年后,她能快速的积攒一笔钱财。
而现在,红山大队才是能庇护她的强大靠山。
所以,白曼现在真的很有劲。
浑身都是干不完的劲,就算身体真的很疲倦,但她神经上却很精神,尤其是他们现在的进度很赶,必须在冬季来临之前建好窑洞,要不然他们就得放置几个月才能开始第一批真正的烧窑。
她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忙碌让她顾不上想其他,可空闲却会让她胡思乱想。
整整一个冬季的空闲,她会胡思乱想到焦虑的程度,所以她现在恨不得拉着这些人一起干活。
至于盛左元。
这是谁?
哦,一个渣到不能再渣的渣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白曼真不是开玩笑,几口将手上的馍馍吃完就进屋去拿油灯。
显然是真有顶着夜色干活的意思。
那她都去了,其他人还能不去吗?
其实也能,毕竟现在也不是干活的时间,就算他们不想去也没人会说什么,可听着房门外越来越尖锐的大喊声以及踹门的声音,想想这种情况下真的睡不着,万一两人打起来他们还得劝架,那更休息不好。
更别说,房门被锁着,甄兰守在外面他们也不好开门,总不能在外面耗一晚上吧。
想了想,最后还是拎着油灯和白曼一同去干活好了。
等他们一走,整个知青屋除了甄兰和盛左元之外,就只剩下卫东。
盛左元不是好东西,卫东同样也是。
两人都是差不多德行,谁也不乐意和他们来往。
尤其是有一个见着就要打他的悍女人,平日里是能少和他们接触就少接触,恨不得天天独来独往,省得自己被杨娟那个泼妇打。
卫东看着还在敲门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不就是长了一副好面相么,引得一个又一个女人凑上来,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越想越嫉妒,他想了想突然掏出什么东西扔在甄兰脚下,然后自个快速跑走。
甄兰被一个硬物砸在腿上,刚要破口大骂,就见砸过来的是一把钥匙。
她赶紧捡起来,将锁着的门打开,径直冲了进去。
屋内的盛左元正在写着什么东西,见到人闯了进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下的纸遮住,然而还是被甄兰看到了,她怒不可遏:“你真要娶她?你怎么能娶一个小偷!”
被遮盖住的纸上写着的是结婚申请。
短短几行的字,却让盛左元写了好几个小时,他不住想着自己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可不管怎么想,他都必须娶一个乡下的土包子,还是一个打上污名的小偷。
他不愤怒吗?
愤怒的要死,恨不得没这个人的存在,也不想要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本来盛左元就很烦躁恼怒,更没心思去哄一个蠢货,“我娶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婷是土包子,甄兰就是一个被人养废了的蠢货。
如果甄承福还是镇上的干事,或者甄兰手上的五千块还没丢,他还会费些精力哄着她,可她现在还有什么?
除了蠢笨如猪的脑袋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一把将人推开,冷声道:“出去,我和你没有关系,先前哄着你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不是你本身的原因,而是因为你有一个有权力的父亲,可你现在有什么?蠢不自知,除了闹事就是闹事,我盛左元就算眼睛瞎了,都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蠢女人!”
甄兰瞬间怔住。
说完的盛左元感觉到发泄后的快感,看着甄兰脸上的神色,便觉得异常的舒坦,他继续讽刺着:“和你待在一起,只会让我恶心,矫揉造作、恬不知耻,你的一举一动放荡的跟窑子里的女人一样,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
“盛左元!!!”甄兰歇斯底里大喊着,她死死攥紧双拳,没人知道她这会内心有多恨。
然而盛左元还在说,“娶你,我还不如娶一个小偷!”
“啊啊啊!!!”甄兰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拿起桌面上的钢笔,狠狠举起朝着盛左元的双腿间狠狠落下……
第118章
那是一道划破黑寂的惨叫声。
惨得无与伦比,将屋外的卫东吓得一哆嗦,直接双腿一软坐在地面上,完全不敢动弹。
他现在站的可是最佳位置,既能看到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也能听到两人争吵的内容。
最开始还想着吵得越凶越好,要是能打起来就更乐呵,看着别人过得不如意,他才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最开始看的是挺高兴。
可随着甄兰那么一下手,惊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生怕对方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他这辈子怕会断子绝孙吧!
同时也不敢多待,要是盛左元知道是他给的钥匙,一等对方回过神他也讨不了好,还是得赶紧躲着才是!
撑起发软的双腿,手脚并用的朝外面跑去。
而背后那道惨叫声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是越来越凄惨,听的人瘆得慌。
知青屋这边和其他社员的住处离的有一些距离,但这一道惨叫声传的老远老远,将其他人给吸引了过来。
罗宝君是第一批来的人。
这段时间一直被家里催着相亲,弄得他是特别恼火但又不得不被押着去。
本来以为自个是拒绝别人的份,堵着气想着自己就算去了他也不配合,一定要搅和了这次相亲。
可谁能想到,连着几个女同志都没看上他。
一听到他曾经跟寡妇纠缠过,脸上都会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就像是生怕他会沾边似的,这段时间他可是连着听了好几个拒绝的理由。
在外被拒绝,在家又要被念叨。
实在是透不过气便想着来发小这边聊聊天喝喝小酒,喝着喝着正上头,就被一声惨叫声吓得一哆嗦。
当下酒都顾不上喝,赶紧着放下酒杯就往外面跑。
在来到知青屋时,他们还想着是不是发现了野猪野狼,才会惨叫的这么大声。
可等他们到了现场后,是立马被吓得酒醒。
面前这一幕看得他们双腿发凉,那绝对比面对野猪野狼还要来的可怕。
……
“盛左元真的被废了?”
“哎哟,这甄兰也是太狠了吧,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就别想别人得到,一钢笔一插,谁都别想拥有!”
“罗宝君,你赶紧说说当时是什么个情况?”马婆婆对着前面的人招手,“真的是一钢笔插在那个上面了?”
罗宝君什么都没说,面色特别苍白。
光是回忆就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真的!”重重点着头的是罗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八卦的大队伍中。
他虽然不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但确实是距离伤患者最近的一个人。
也正是如此,他在今天才能站在八卦队伍的中心,“那么重的伤势只能往镇上送,可这一路上也不能不给他止血吧?整个大队除了我会包扎伤口之外还能有谁?”
这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放在了他的双手上,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怪调调,“咦……”
罗夏赶紧的拍拍手,“我已经洗过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啊。
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目睹了一幕这辈子看过最可怕的伤口。
甄兰真的是恨极了。
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直接穿了个透。
有人好奇着,“那你就帮忙给拔了出来?”
罗夏摇了摇头:“不能拔,一拔出来准得大出血,我就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具体还得让医院的医生来弄。”
再说了他也不敢弄。
万一弄出个好歹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
“真是造孽,但凡他不玩弄妇女同志的感情,也不会落到这么一个下场,你说说要真的不行了,那还怎么得了?”
“怕什么,季婷肚子里不是还揣着一个吗。”马婆婆撇了撇嘴,“先前要不是季家威胁,盛左元指不准还不想结这个婚,更不想要季婷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那可是他们家的独苗苗喽。”
要说不是报应吧,谁能想到甄兰会这么狠,一来就来这么猛的。
可要说是报应吧,偏偏还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苗。
盛左元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这边是说的越来越起劲,而一旁的焦港倒是有些恍惚,久久回不过神。
他和盛左元的关系最深。
毕竟是在同一个大院出生长大,从小时候就玩在一块,下乡之前他是真觉得自己和盛左元情同手足,能够共患难。
当时还想着就算是下乡好在身边还有个兄弟一块,也不会太艰难。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干活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他受不了盛左元也受不了,自己都扛不住更别说共患难,是盛左元先将他甩开,利用其他人减轻干活的苦,留下他在庄稼地里苦苦挣扎。
要不是容晓晓拉了一把,他现在真的会过得生不如死。
之前他在电话中和爸妈聊过这件事。
当时爸妈也是劝着他,说是盛左元本来就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他这个傻小子别想玩过对方,既然现在有个好活,便不要再想七想八彻底和以前划清就好。
他确实很傻,但好在听话。
虽然两人都没有摊开的说过,但自打他在猪圈这边干活后,两人几乎就没有说过话,很明白以前的那些情谊是彻底抹掉了。
可谁能想到,盛左元会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跟盛左元的家人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可真要说的话又该怎么说?
说他们的宝贝儿子被人害的不能人道。
但好在有了娶媳妇的计划,而且媳妇肚子里有他的血脉。
焦港抹了一把脸。
算了吧,他还是别掺和了。
反正就算他不联系也会有人联系盛家。
……
“不能放过她,我要杀了她,贱人!贱人!!”病床上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吼,旁边站着两个面色尴尬的医护人员,他们也能理解男人的愤怒。
当然绝对不想真正的去理解。
毕竟没几个男人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年长的医生见伤患挣扎的太过,担心他扯到伤口,不得不安抚着:“往好的想想,最少也都留下来了,虽然用不……”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这个庸医,我肯定会没事,你们赶紧把我送去首都,我要找最好的医生治疗,你们这群庸医就是废物!”
虽然挺理解伤患的痛苦,但任何一个医生被这么骂心里都不太好受。
年长的医生转身对着旁边眉头都快夹死苍蝇的中年男人道:“也不是不行,你们要是想转一下我这边随时可以开具证明,罗大队长,那你们就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随时去办公室叫我。”
罗建林除了点头之外还能说什么?
他这会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让位了,但凡大队中能有一个扛得住的年轻人,他保准二话不说就卸下大队长的担子。
不然再这么干几年,他迟早会操心死。
“甄兰呢?那个贱人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我要把她千刀万剐!”
罗建林重重一叹:“气话就别说了,什么杀不杀的,说这些还能有什么用?”
盛左元喘着粗气,死死的瞪着他。
那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仇恨,要是甄兰真的在这,他真的很有可能扑上前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后悔她所做的一切!
罗建林看着他的样子,知道有些话不该现在提起,但又不得不说:“甄兰已经被公安控制起来,这次的事……”
“她必须坐牢!她必须判重刑!”
罗建林又是叹了一声,“她让我给你带话,如果你不去公安局证明这是一场误会,甄兰会反过来告你欺负了她,如果公安查证属实,到时候你们俩人会一块去坐牢。”
“??她敢!”盛左元怒不可遏,刚要起身,伤口上带来的疼痛让他脸色瞬间苍白。
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一直在提醒他。
现在的他和以前不同,他再也别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伤口痛内心也疼得厉害,他恨不得甄兰比他惨上十倍百倍,最好让她做一辈子牢,惨死在黑暗的牢狱中。
可现在居然告诉他,如果女方要坐牢也得带上他一块,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你别乱动,伤口才刚刚缝好,你这么乱动万一伤上加伤怎么办?”罗建林是真的不想管他。
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还不是之前做了太混账的事?
别看盛左元现在一副凶狠的样子,但如果他真的和甄兰没发生过什么,那绝对不会光吼,显然也是被甄兰给拿捏住,除了吼之外什么都不敢做。
可谁让他是红山大队的知青,他这个大队长不能不管,“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下午公安会来问话,你现在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最好一块手牵手去坐牢,省得在外还祸害其他人。
这两个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实在是不愿意再多待。
请着周边的护士帮着照看照看,便赶紧离开了医院。
现在也没法回大队,下午还得往公安跑一趟。
这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想了想还是去小儿子的宿舍去,在他屋子里补补觉,养足精神还得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罗冬已经成为锻造厂的正式工。
半个月前就已经从玩具厂搬到锻造厂的家属区,分了一间很小的屋子,除了能放一张床两个柜子外几乎就没其他的地方,就连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外面。
可即使如此,那也是独属自己的屋子。
当时帮儿子来搬家时就稀罕了好一会,这房子虽然小但那也比生产大队的院子来的强。
刚刚才踏进大宅院的门,就见罗冬匆匆的往外走,罗建林问道:“你这是干嘛去?”
“爸,你怎么来了?”
一听到这个,罗建林那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老早就憋的慌,想着找个人说说话。
这不,正巧了!
然而罗冬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着急地道:“厂子里突然来了急活,要不您先去我那里坐坐,我得赶着去厂子里干活了。”
实在是没时间闲聊,说完后就迈着大步离开了。
罗建林不由嘀咕着:“能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好歹听他说几句话也成啊,这一肚子的话没人说真的憋的慌。
“大事呢!”一旁的老头子听到他的嘀咕,便凑过来说道:“昨天晚上突然从临海拖了五货柜的东西过来,火车货柜里堆得是满满当当,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罗建林也好奇了。
老头子神秘兮兮道:“全是从海里捞出来的机械设备和生产线,国外运送这些物件的轮船翻了,船上所有物件都沉了底,打捞不易,花费了一个星期才捞起来,可价值几十万的物件全都进水无法使用,现在却成了废铜烂铁。”
罗建林倒吸一口气,几十万的物件?!
这么大一笔钱,真的是不敢想啊。
不过他又有些奇怪:“那他们急匆匆赶去是做什么?”
都已经是废铜烂铁,那就没什么用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器材是没法用,请来了最好的维修师父都修不好,但机器不能启动不代表这些器材上的零件不能二次利用。”
简单点说,都是去‘捡宝’了。
第119章
寻常人或许不了解这些都有什么用,都泡坏了的机器肯定是没法使用,里面的发电机以及各种运行的设备都已经坏得透彻,不然最厉害的维修师傅不可能修理不好,也不会将这么高价值的设备拉到这边来。
一定是坏得彻底,完全没有维修的可能。
罗建林听着,只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价值,但他更相信一点,如果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那锻造厂的反应不会那么大,罗冬不会匆匆跑去接任务。
本来他的计划,是在小儿子这边睡睡,下午再跑跑盛左元的事。
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当下就歇不住了,转身就走出大杂院,打算回大队一趟。
总觉得这是一个对容知青特别有用的消息,必须赶紧给带带话。
此时的容晓晓正坐在前院。
不过她换了一个位置,原先是偏向灶台那边,不过这会是将几把椅子移到了另外一侧的院墙边上,紧紧贴着外墙。
这边的外墙和季家的外墙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那边稍微大点的声音,这边几乎能听得一清二楚。
容晓晓手里的瓜子刚刚吃完,就被前面的朱婆子塞了一把。
另外一边的马婆婆瞧见,伸手就要,却被朱婆子直接无视。
没错,八卦军的大队伍已经转移到二姑家的院子,老老少少加起来能有二十来个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墙外的动静。
就连李泗这个小队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八卦的队伍中。
没办法,这次的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就连一些不好奇的人听到,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跟着问道:“然后呢?”
“马春花可真不要脸,先前威胁着要人家娶,恨不得不要一分钱的聘金都得把人给塞过去,现在好了直接……”
“嘘嘘,小点声,我都听不见那头的话呢。”一老婆子嘘声,年迈到腰杆子都快挺不直了,但还是想着听听热闹。
此时的季家一扫先前的颓废,现在正越说越起劲,声音是越来越大。
“必须让盛左元拿一百块钱的聘金,要不然别想娶我们家的季婷,这可是咱们家最疼爱的小姑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娶了去?”季大嫂口里一个‘我们家’、一个‘最疼爱’,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偷窃的事时,她以离婚为理由来威胁婆家,说是只要季婷再进这个家门,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怎么着都不愿意跟一个有案底的人住在一块。
“一百块钱哪里够,必须三、五百块钱!”季二哥觉得大嫂太没眼见了,一百钱哪里够,瞧不起谁呢?
他道:“季婷肚子里揣着的,那可是盛左元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他要是不拿钱,我们就威胁将这个孩子打掉,不信盛左元不妥协。”
“对对,老婆子你先去准备一些打胎药,就算是做戏也得做的认真一点。”季父开口,他拿着桌面的酒大大灌上一口,“要是有盛左元父母的联系方式就好,把这件事和他父母一说,说不准还能再多要一点钱。”
“还能再多一点?”
“那必须能,要是他们盛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这样他们拿的钱会更多!”季父眼露贪婪,重重的吸了一口旱烟。
钱还没拿到手,就感觉自己即将暴富。
马春花更是一脸得意,一巴掌拍在老伴的肩膀上,昂着下巴说着:“你先前还怪我不会教女儿,要不是有咱们家的宝贝闺女,又哪里能收到这么大一笔的聘金!”
“我错了我错了,说来说去还是季婷看得够长远。”季父此时没了原先的恼怒,完全忘记盛左元没出事之前自己是如何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及是自己的女儿,什么脏话、咒骂都说得出来。
要不是季婷没在家,他怕是会毫不顾忌她肚中的胎儿,直接一脚狠狠踹过去,再将这个丢脸的女儿赶出家门。
可现在却不同了。
那是无比庆幸季婷能怀上盛左元的孩子。
盛左元伤势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大队,东西还在但是没法再用,也就是说季婷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盛左元唯一的血脉,也将是季家人的筹码。
这会一家人坐在院子中,就商量着该怎么用这个孩子来拿捏盛左元,现在可不是他们求着盛左元来娶季婷,而是必须拿重金来求娶,他们才会同意直接嫁过去。
要不然,打胎药他们可是准备好了。
一旦盛左元不答应,就将打胎药给季婷灌下去,逼得盛左元不得不答应。
季大嫂叮嘱着:“最好再准备一份假的打胎药,别到时候把真的打胎药灌下去,那咱们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个小姑子完全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
马春花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虽然说是假装着来,但万一真灌下去可不好,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份假的。”
“对对,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季父又灌了一口酒,喝得脸上醉醺醺的,打了一个酒嗝,说着:“到时候钱拿到手就交给你,咱们家还是得多亏了你呀。”
这话一说,桌边的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季二哥赶紧道:“妈,要到钱后就多建两间房子吧,我们这一大家子挤在一间房也不是事。”
“妈,你家孙子年龄也不小了,你看看是不是也该送去读读书?”
“爸妈,我是真的干不动那么重的活,要不花点钱走走关系看能不能在大队里弄个轻松的活?当不成记分员当个小队长也行。”
一声接着一声。
钱还没到手就计划着该怎么花。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心思,想着要将这笔钱都花在自个身上。
而在容家的院子里。
身为小队长的李泗不由瘪了瘪嘴,“什么东西,真以为小队长那么容易当?季大那个好吃懒做的性子,真要当个小队长我还不服气呢!”
“那他还真当不成!”一个老婆子小声说着:“现在谁都知道他要找关系买个差,但凡他真的当上小队长,那指定就是花钱买的,谁要是敢收这个钱老婆子我就敢闹到公社去。”
还想搞贿赂,呸!
“这点就别担心了,有大队长在季大别想当成小队长。”马婆婆说着。
这点她还是很信任他们大队。
不管是大队长还是罗支书他们,肯定不是收贿赂就帮着办事的人,指不准有人真掏这个钱他们还会将人直接给赶出去。
“我听得心里挺不是滋味。”方大姐有些沉闷,手里的瓜子几乎没动,她说着:“我倒不是为季婷说话,而是她家的人这么说,倒像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真的是……”
让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娘家。
她会嫁到红山大队,那是自个极力争取来的,要不然谁的聘礼多家里人便会将她嫁给谁。
要不是自己鼓着勇气大闹一场,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了。
这话一说,有几个人跟着叹气。
倒是朱婆子昂首挺胸,又要开始显摆了:“你要说这个事,那我绝对是最有话语权的,可以说整个大队就没有我最……”
“容知青,你在家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朱婆子一听就听出了是罗建林的声音,那叫一个气呀,上回想显摆的时候也是他打乱,这回又来!
怒气冲冲的走到门边,将房门一打开就喷了过去:“叫叫叫!叫什么叫!天天不去盯着别人干活,就爱来叫人,罗大队长你是不是太闲了?”
“……”罗建林眯了眯眼。
他觉得朱婆子有些飘了,真的是太飘了。
有必要让辈分最大的罗支书好好教育教育!
懒得搭理她,直接往里面走去。
刚一进去就被里面的一群人给吓唬到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乌泱泱的一片人,这么多人杵在墙角开会?
“小点声小点声!”
“嘘嘘嘘!”
“别被对面的人听到,大队长你小点声。”
罗建林瞬间懂了。
敢情这是在听墙角呢。
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道:“你们这群人,真的是闲得慌,还有你李泗,你身为小队长不以身作则,怎么能跟着这一群婆子听墙角?”
李泗一脸讪讪:“这不是想听听季家人打算怎么敲诈盛左元嘛?你猜猜他们怎么说,他们打算开口要五百块钱的聘金呢!”
“五百块钱,他们疯了吧?!”罗建林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就朝墙边走了过去,想着听听那家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不过刚走两步想起了自己一路赶回来的原因,面对着其中一人道:“容知青,锻造厂那边突然拉来了一批废料,我看罗冬急匆匆的就赶过去,指不准那些废料能有什么大用。”
他将大宅院老爷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听到那个数额是惊得目瞪口呆。
五千块钱就足以让他们惊得张大嘴,现在又来一个几十万,那真的是数都数不清。
容晓晓还真来了些兴趣:“你是说拉的都是不能用的生产线和机械设备?”
“对对对,就是这些。”
有人连忙惊呼,“哎哟,容知青这么厉害,你要是把这些坏了的东西修好那不就赚大了?”
既然是拖过来的‘废料’,那原先的买主肯定是不想要丢掉的。
容知青要是能修好,大几十万的机械设备不就又能用了?
容晓晓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大队长都说了人家请过最专业的维修师傅来修理,我一个小年轻总不能比得上最厉害的维修师傅吧?”
她可不敢这么想。
她确实会一些专业的东西,学到的知识和经验也比这个时代要来的更先进一些。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个时代最聪明最能干的人,更不可能解决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事。
几十万的设备,请来的维修师傅那绝对是专业级的,连他们都没有办法那她自然也不用想。
之所以会有兴趣,是因为这些废料确实可以再次利用,而且用处还不少。
不然锻造厂不会那么积极安排工人,显然也是想从这些设备上拆下一些可用的配件。
正好瓜已经吃完了,容晓晓打算去镇上一趟,亲眼瞧瞧去。
“陈婶子,我去趟镇上,他们要是离开了就麻烦你帮我把院门给带上。”
陈婶子立马应着:“没问题,你尽管去。”
朱婆子也跟着道:“你就尽管去,我肯定会盯着他们将地上的瓜子壳都清理干净,不帮你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谁都别想走。”
众人齐齐对她翻了个白眼。
就她会讨好人,说得好像自己没将瓜子壳扔地上似得。
容晓晓借了焦港的自行车,和大队长一同前往镇上。
罗大队长一去一来花了两个小时,休息是没得休息了,又得去医院等着公安来问话,一堆麻烦事等着他。
容晓晓就直接朝着锻造厂去,守门的大爷早就认识她,直接将门打开,招呼着:“容工,今天怎么来了?厂房里的技术工都去了后方的轨道处,你要找他们得去那里找。”
“谢谢大爷。”容晓晓道了谢就往厂子后方去了。
锻造厂虽然规模不大,但考虑到厂子生产的物件,在选址时就选在了火车轨道附近,有一些货全靠火车运输,大大减轻运输方面的问题。
容晓晓到的时候,轨道上一共停放了七节货箱,有不少人直接攀爬上去,在堆得满满的货箱中翻找着。
“师傅!”罗冬先看到她,利落的翻身下了货箱,朝着那边跑去,“你来的正好,明天上午货箱就会被拉走,在这之前厂长让我们在这边挑选有用的配件。”
“还有时间限制?”容晓晓一听,已经开始卷起袖子了。
即使还没上去,内心就开始激动起来。
这哪里是废品,对于她来说相当于宝藏啊。
“从海边城市拉过来,一路上经过了三个停留点,他们也像咱们一样,在有限的时间内挑选有用的配件,一直拉到南边城市直接熔炉。”罗冬一边走一边解释着:“这些设备在起始点已经拆除了主要的控制器,说是用于科学家们做研究,除了一部分被前面三个停留点清理了一些外,其他的全都在这了。”
容晓晓理解,来之前就知道肯定不会留下控制器。
一路上就没抱着这个希望,她问道:“这都是什么物件的生产线?”
“两条板链式装配流水线,两条皮带式流水线。”罗冬这时带着一丝激动,“师傅您知道吗,其中一条是生产电视框架的生产线,厂长说这个生产线国内不到十条!”
只可惜这一条是彻底没法用了。
第120章
电视框架?
容晓晓听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为卖主买主默哀。
现在的电视机那真的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而且绝大数的人也不一定能拿的出这么多钱。
一台黑白电视机的价钱大概在四百到五百之间。
即使是镇上的职工家庭都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足以可见电视机框架的生产线有多贵了。
容晓晓还记得上辈子遇到的一个年长的老师傅,他曾说过自己年轻时就专门负责采购一条收音机的生产线,还是直接和国外对接,历经三个月的周旋花了足足五万买来一条二手的生产线。
几乎掏空了厂子的家底,但多了一条生产线的效率更高,每年带来的利润也越多。
不过那条生产线是二手货,时不时就出一点故障,老师傅要么琢磨着自己修要么到处请教人,本来他就是一个稍微有点技术的采购方,连着几年下来硬是成了一个专业的维修工。
无巧不成书,也正是这个原因,他遇到一个人就爱拿这件事当做谈资,逢人就说上一说。
容晓晓听得次数多了,倒也记下一些。
尤其是老师傅对生产线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曾介绍过这些生产线的类型,大部分的结构都差不多,里面有一些配件都类似。
这些小配件看着没什么用,但其实用处挺大的。
容晓晓利落的爬上货箱,没直接翻找,而是对身边人道:“将所有的皮圈搬下去,不论大小规格,只要是皮革或合成橡胶圈状零件全都别放过。”
既然是有时间限制,那自然是要紧着重要又好找的东西翻。
而她之所以会先紧着皮圈,并不是说这类东西的价值最高。
而是她目前最急缺。
钢铁类的配件她可以自己制造,锻造厂给她很大的权力,可以使用各种器材,锻造出她想要的物件。
但皮圈不同。
皮圈的用处不少,但镇上并没有皮制厂,属于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的东西,现在眼前放了这么一堆,她自然不会放过。
“好!”罗冬二话不说就应下,直接埋进货箱中翻找。
陶宏也跟着凑了过来:“师傅,需要我做什么?”
“所有螺钉和齿轮。”容晓晓不客气的安排任务,“记住翻开外壳,不要忽略里面的小型齿轮。”
“好,我这就去。”陶宏也大声应着。
这让周边听到动静的人也跟着凑了过来,纷纷问着该找些什么配件。
容晓晓一个个吩咐下去:“指示灯里的二极管,电路保护设备装置,各类按键开关……”
有了明确的目标,这些人的动作自然快了些。
容晓晓也在其中翻找,她就没什么目标,发现什么捡什么,就跟捡宝似的,遇到好东西眼睛都会放光。
同时脑海里也在组合着。
什么配件和零件能组合什么物件,还没开始动手,脑海里就有了计划。
这就相当于一个组合游戏,还挺有趣。
容晓晓在这边捡宝,玩得小脸蛋上笑意不断,罗建林这边就有些不好受了。
甄兰和盛左元的官司真的说不清。
按着说,这种故意伤人的事,还是恶意伤人,给伤患带来巨大的痛苦,这种事一般来讲肯定得判刑。
但偏偏甄兰拿捏着盛左元,憋得对方不得不当着公安的面谅解,最后这么下来,甄兰和季婷的处理差不多,就只用拘留几日。
在公安出门商讨时,罗建林提醒着:“你得想明白了,甄兰要是不进去,她以后会不会再纠缠你,并对你进行第二次的伤害,这些事你都得考虑清楚,不然……”
第一次敢下这么重的手,第二次绝对不会轻。
尤其是这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以甄兰的性子不一定受得了教训,谁知道今后又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罗建林倒不是担心盛左元。
甄兰闹出这种事,调查队伍那边就有理由将她赶走,也省得不做事还占着一个名额。
可盛左元是红山大队的知青,没有一个好理由那是怎么都赶不走的,可盛左元一直留在大队,甄兰肯定会来纠缠,到时候季婷也差不多能回来,三个人凑在一块那绝对会是一场大戏。
说不准比现在还要来的严重。
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甄兰进去。
本来嘛,她确实伤了人犯了法,即使是进去待上一两年也能让她醒醒脑,别想都不想就做出一些傻事,伤人又伤己。
“大队长,这件事我自己来决定,你不用多费口舌了。”盛左元苍白着一张脸,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费力。
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自己给气到了。
他不恼火吗?
他恨得要死!
可他不能陪着甄兰一起去坐牢,季家用耍流氓的罪名威胁他娶季婷,他只能妥协答应。
在甄兰这边同样也是。
一旦甄兰真的告他,他怎么都逃不脱,哪怕恨甄兰恨得要死,也不敢去冒坐牢的风险。
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算了。
“……”罗建林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憋红一张脸怒道:“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真的是烂到透彻,要是不干那些混账的事至于被人威胁到这种地步?你就等着吧,这今后的日子真是会越来越难过。”
盛左元也红着一张脸。
是被气的。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责过?
不过就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算得上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然而心里再气,他也不敢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
再看不上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可他未来几年都得在红山大队过日子,万一被穿小鞋,他连申冤的地方都没地找。
除了憋着就只能憋着。
这一肚子的恨外加一肚子的气,憋着憋着这一口气就有些喘不上来,通红的脸瞬间变得青紫,倒是把正在怒骂的罗建林给吓了一跳,连忙大喊着:“医生医生!他这是怎么了?!”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罗建林赶紧跑了出去,盛左元翻白眼的样子把他给吓了一跳,还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公安走了过来,往病房内看了看,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罗建林抹了把脸,“气的吧。”
公安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直接嗤笑了一声,无声说了一句:“活该。”
他的同事瞪了他一眼,将人拉到身后,然后说着:“季婷也是你们大队的吧?根据她犯事的处罚是拘留七天,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罗建林尴尬的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真的是让人难堪啊。
一个接一个往局子里去,红山大队真是丢脸丢尽了。
“可她情况有些特殊,她现在怀了身孕,大夫说因为刺激的缘故她反应特别大,暂时是不适合被拘留,你通知一下她的家属,明天就可以将人带回去了。”公安接着说着:“不过等她生完孩子后必须去局里报到。”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季婷犯事的情况不太严重,她待在局里不是一直呕吐就是嚷嚷着身体不适,要真的在局里发生不好的事那也不是他们愿意的。
所以还是赶紧让人把她给接回去。
“好好好,我今天回大队就通知她家人。”罗建林连连点头。
先前季家还想着讹诈盛左元大几百块的聘金。
钱没到手之前他们肯定是会把季婷当做宝,巴不得赶紧将人接回去养着。
他可不打算掺和这些事儿了,随便这些人怎么闹,只要不闹出事就和他没关系。
不过该提点还是得提点,要是真闹出事他绝对将这一群人全都给赶出红山大队,省得这一窝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确定盛左元没事之后,罗建林是赶紧着回了大队,生怕晚一步对方又被气得晕厥过去,他还得留下来帮着照顾。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要吃晚饭的时候回到了家。
他是一屁股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饿的肚子呱呱叫也没精神去吃饭,在老伴的催促下,他摆着手道:“等等,你让我再缓缓。”
周荷见他累的说话都没力气,没好气道:“你呀,干嘛操这么多心,要我说这大队长还不如不做。”
到底是心疼自己男人。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将饭菜堆在一个碗里,直接走到摇椅边递过去:“呐,赶紧着吃吧,要不然你又会饿的手脚发软。”
罗建林已经饿得手脚发软了,拿着碗筷扒着饭,一边嚼着一边道:“你以为我不想?这不是没遇到一个好的接班人吗?”
“你想个屁!就算真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这个管事通才不会将大队长的活让出去。”周荷哪会不知道自己老伴的心思。
以前大队条件不好,他不忍心看着社员们过苦日子,想方设法尽量让社员们的日子好过一些。
现在的日子确实好过了。
一样接着一样的好事传来,那他更不愿意放手。
眼瞅着大队会越来越好,甚至还会用大队的名义建一个窑洞,那绝对是其他大队比都比不过的。
这么大的好事,他哪里愿意放手不干?
巴不得想参与进去,和知青们一起搞建设。
听着孩子妈的话,罗建林是大笑不语。
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什么不干的话那绝对是气话。
罗夏拿了一块湿毛巾过来,“爸,你擦把脸,等会我捡一些药才给你泡泡脚,身上就舒坦了。”
罗建林点了点头,“当初送你去学医还是有点用的,当不了郎中但也好歹学了点皮毛,这不就帮上大忙了?”
罗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真的是难得受到一声夸,怪不好意思的。
脸颊上微微发红,他开口说着:“爸,你也不用这么烦躁,过几天就是大喜的日子,正好乐呵乐呵。”
罗建林一听,这碗里的饭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怎么又是大喜的日子?!
他一听到大喜的日子就觉得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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