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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作为当事人, 凌恒本人怎么也没想到之后的发展会是这样。


    在簪花交到他手上之后不久,京城大族们纷纷召回了家丁,一些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名门望族父母们拧坏了手帕。


    这凌持之!


    自个儿不成婚就罢了, 就拐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状元。


    这行为, 何止是可恶, 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相比于流传在市面上, 风靡一时的言论,只有官方还在苦苦支撑:“宁状元与凌大人之间只是师兄情谊。”


    “宁状元之所以将簪花送给凌大人, 是为了感谢凌大人这一路以来的支持。”


    对?于礼部与凌家放出来的言论, 民众们表面上点?点?头, 做出一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的样子, 转了头就变了脸。


    我信你个鬼。


    不如去看看宁状元与凌大人两人, 看看他们自己相不相信。


    哪有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是那种气氛的。


    新旧朝之间的替换造成多数人利益受损, 趁着新帝登基还未彻底掌控形式之前,不少成王、端阳公主的余孽还不死心, 试图搅动风云。


    奈何他们想尽办法, 勾起的那一点?针对?新帝和皇室的谣言还没有形成规模,就被新科状元的八卦冲散了。


    相比于两位年轻的、俊美?的大人之间的故事,老皇帝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八卦的。


    咬来咬去不都是那些事, 难道他们嚼了老皇帝的舌根, 皇位就能让给他们坐吗?


    倒不如琢磨一下宁状元与凌大人之间是什?么认识的。


    明正帝登基之后, 开始正儿八经地培养储玉,彻底将之前临王府的情报网交给他。


    储玉接到情报网之后,首先处理?的也是这事。


    奈何他计划了一番, 正准备动手,就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明正帝听完乐了一个晚上, 乐完之后恬不知耻地摸着胡子得意?洋洋:“这说明什?么?说明时安天生就应当是状元。”


    宁颂,取字时安。


    成为了状元,长辈就不应当再叫“颂哥儿”了,明正帝自觉得自己是一个开明又体?贴的长辈。


    何况,道理?也是他说得那个道理?,作为皇帝,科举取士本就是选出可用之人。


    宁时安能用、好用,他又喜欢,为何不能点?为状元?


    “这叫举贤不避亲。”


    明正帝对?于自己才华很是满意?,大笔一挥,将这几个字写了出来,还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储玉瞟了一眼,只觉得扎眼。


    实话实话,他爹这字不如宁木。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宁木八岁。


    新帝登基,京城里新鲜事不少,可自古京城人民爱猎奇,更爱美?人,哪怕随着时间流逝,打马游街中发生的故事,仍然让他们津津乐道。


    而?京城是雍朝的中心,随着人员的流通,不久之后,远在闽地的凌恒父母也听到了消息。


    如果说上一回送回来的礼物里有翡翠戒指是一种隐晦的询问,那么这一回,连问都不问了。


    凌恒的父母寄回来两车东西,其中一车是专门给宁颂的礼物,另一车,是给宁木和宁淼的。


    “……我的呢?”


    跟着回来的老仆笑道:“您没有。”


    用老夫人的话说,少爷一声?不吭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还想要?什?么?


    凌家长辈虽然没什?么都没没说,但诚意?和欢喜体?现在丰富的礼物之中。


    凌恒无?奈,只得心甘情愿地接受长辈们的偏心。


    十月底,在跨马游街、礼部赐宴之后,这一批进士们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庆祝之旅。


    状元、榜眼和探花被授了官,分别进入翰林院担任编撰和编修,其他进士们有的等待参加朝考,入馆成为庶吉士,有的则等待吏部授官。


    宁颂已经确定了官职和去处,自然不必因此?而?纠结,但他还有着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回乡。


    在宁仁受封子爵之后,宫里又赏了一块陵园下来。这一次回乡,他就是要?将原主父母的骸骨接到京中来。


    古人在意?身后事,下葬之后轻易不愿意?移动。


    只是宁家情况特殊,迁坟也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去处,对?此?非但没有人有异议,反倒是觉得宁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当然,除了迁坟之外?,在宁颂离开京城之前,宫里还分了一个宅子下来。


    在查抄了端阳公主和成王的羽翼之后,空出来了不少宅子。


    皇帝觉得给了宁仁一个虚衔不够,因此?又给了宁家三兄妹一个落脚的地方。


    由于回乡是重点?,因此?宁颂一家人决定等到回京之后再搬走,这让凌恒松了一口气。


    虽然内心知道随着宁颂做官,宁家是迟早要?自立的,但在他心中,这一日的到来自然是越晚越好。


    十一月月初,伴随着深秋的凉意?,宁颂准备好了行礼。礼部的官员跟着他,正在与他沟通回乡的细节。


    按照大雍朝的习俗,状元回乡也是要?有人陪同?的。


    如果需要?的话,礼部还可以提供匾额、仪仗和人手,当然,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宁颂婉拒了对?方的提议。


    “这只是私人行程而?已。”


    对?于宁颂来说,人前显圣自然是好事,他在父老乡亲面前炫耀过这一回,家族在本地会好过许多,并?且有着许多隐形收益。


    可问题是,宁家的主宅并?不在青川县,宁颂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专门去一趟别处,为宁家主家做面子。


    双方的情分还不到这个份儿上。


    礼部官员遭到拒绝,遗憾地走了。


    韩管家怕他不懂官场上的潜规则,指点?他:“颂哥儿不必与这样的人客气。”


    这个时候专门上门,只是上赶着另有所图罢了。


    宁颂何尝不知道对?方的想法,笑道:“不碍事。”


    别人烧热灶,也因为他本身是个热灶,何况,不管对?方动机如何,目的是在为他提供便利。


    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十一月上旬,宁家的马车从京城出发。


    在从临州往京城走时,宁颂三兄妹跟着凌家的车队。虽然方便快捷,被安排得周周道道,但到底是客居。


    这一回,到底是不一样了。


    宁颂本人有了状元的功名,如今虽然只是初入官场,是正七品的翰林官,但到底是有了正经的官身。


    一路上,他可以用自己的名义去交际,名正言顺地走官道,住在官驿之中。


    做官之后,他不再是谁的朋友、谁的徒弟,亦或者是谁的师弟,他就是他自己。


    “哥哥?”


    随着马车的前行,宁淼与宁木快乐地在车厢里动来动去。


    宁家到底是新发迹的家族,找的车也不如凌家备好的,可两个小?朋友似乎也知道,他们如今坐的是自家的车。


    自家的,总是不一样。


    “没事。”被宁淼与宁木唤了一声?,宁颂将目光从窗外?移了进来,笑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这感觉有些不一样罢了。


    马车一路从京城轻车简从地到达了临州府,这一路上都是走的官道,加上新科状元的名号实在好用,没什?么波折就到了目的地。


    到了临州,白鹿书院的人在州府门口等他。


    书院院长、夫子等人虽然还没有回来,但宁颂归根到底仍然是白鹿书院的人,如今,也如凌恒一样,成为了书院的另外?一块招牌。


    “颂哥儿!”昔日的好友欢欢喜喜地迎接他。


    “该叫宁大人才是。”夫子见他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回了书院,书院里昔日他住的院子仍然为了他保存着,在他回来之前,还有人收拾过。


    “颂哥儿回来了!”在书院里,宁颂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刘大郎和刘大娘。


    除此?之外?,一心堂的东家也赶来了。


    宁颂也不与他们客气,掏了钱,在白鹿书院里摆了几桌。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刚刚有了收入,人小?官微,还要?养孩子,请不了大家吃好的,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了。”


    因为自己在白鹿书院里负责过食堂招商的事项,宁颂对?于这里始终有一份情谊在。


    “那我们可等着颂哥儿请我们吃好的!”


    宁颂不客气,其他的亲友们也不客气。


    原本因为时间、距离和境遇变动带来的陌生感一扫而?空。


    与临州府的亲朋好友们见过,宁颂第二日打算启程回青川县。谁知道,在启程的时候,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是昔日宁府的管家,也是原身曾经在养父母府上时经常见的人。


    储玉派来保护他的人将人带了进来。


    宁颂见到故人,也吓了一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管家年纪并?不大,如今看上去却两鬓斑白。


    “老爷得知您回乡会路过这里,特地吩咐我在此?等您。”管家俯身道。


    侍卫递来了管家的礼物。


    其中是银票若干、地契若干。


    “这是什?么意?思?”宁颂将盒子合上,拧着眉问。


    管家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只是低声?解释道:“老爷知道了您的好消息,心里高兴,只是家中出了事,不方便来打扰您,所以让我带来礼物。”


    “……不必了。”


    宁颂拒绝了管家带来的礼物,但与此?同?时,也没有为了面子上好看,过多地询问宁世怀夫妇的事。


    在他看来,黄家的烟消云散,已是消磨了原主的大部分怨怼。


    至于伯母黄氏,一方面失去了最引以为豪的倚仗,另一方面他这个对?方最讨厌的人中了状元。


    不知道哪一个让对?方更痛苦一些。


    在某些时候,宁颂自身越过越好,越走越高,本身便是对?于看不起他的人的报复。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被临王府出身的侍卫驱赶开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颂的车架离开。


    车上,不一会儿,有人便与宁颂汇报了宁世怀家中的变故。


    原来,在黄家获罪抄斩时,黄氏就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起不来。


    而?后,又因为她的妯娌在狱中供出了她,黄氏也遭了罚,连带着宁世怀也丢了官,而?后黄氏就一直缠绵病榻。


    不久之前宁颂高中状元的消息从京城里传回来,宁世怀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吵着要?休妻。


    黄氏又上吊了一回。


    当然,这苦肉计还未施行,就被人发现了。


    再然后,就是派管家来道歉的戏码。


    “走吧。”面对?着侍卫好奇的眼神,宁颂淡淡地笑了笑。


    不管养父母对?他有什?么样的打算,双方的吵架是真是假,对?于宁颂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讨厌、厌恶的前提是还有期许,可对?于养父母还有感情的人是原主,而?原主早在几年之前就离开了。


    对?于宁颂来说,宁世怀夫妇只是曾经有些讨厌,有些过节的陌生人罢了。


    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新科状元的车架朝着青川县移动,另一边,宁世怀一家人没有盼来宁颂,反倒是得到了管家带来的消息。


    “他、他不来?”


    黄氏瞬间微顿在地。


    宁世怀也面如土色。


    在前一段时间内,他们为了捞黄家人出狱,欠了不少债。


    债主是听说他们与新科状元有旧,这才宽容许久,可没想到,新科状元回乡,根本不认他们这两位曾经的养父母。


    “快走。”宁世怀说道。


    这临州府是待不了了。


    而?迎接他们的,大概率是后半生的颠沛流离。


    另一边,宁颂并?不知道宁世怀夫妻身上的变动,几日后,他应酬完了临州府与青川县的地方官,请人移了棺。


    他需要?与宁淼与宁木,带着父母去京城。


    一路向?前,他们再一次离开青川县,朝着远处出发。


    虽说相同?的路已经走了好几次,但他们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这一回,他们会彻底告别这个曾经养育过他们的故土,去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展新的生活。


    “开心吗?”宁颂问宁淼与宁木。


    “嗯!”


    在京城里,宁淼与宁木都已经交到了新的朋友。在回去之后,宁淼还会去新开的国子监里上课。


    因为端阳公主参政的先例,皇上下旨为这些贵族的女孩儿们也提供一个正经念书的地方。


    除此?之外?,宁颂也给宁木找好了开蒙的先生。


    “哥哥呢?”


    宁颂低下头,下意?识摩挲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我也很开心。”


    离开时,宁颂以为回乡之旅只是短途,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出了门,兴奋过后,他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凌恒。


    自从认识之后,他们就没有分开这么久。


    自确认心意?之后,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相思的滋味。


    “……哥哥,我们快走吧。”宁淼与宁木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傍晚,他们的车队停在了一个驿站前。


    宁淼与宁木催促着他下车,宁颂的脚刚刚着地,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身影。


    对?方正骑着马,含笑看着他。


    那人,亦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时安,我来接你回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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