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我不放心你”她鲜少听到,从前在现代时,父母早亡,而在大学生活中,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
至于穿书之后,三年在门中,人人讥讽嘲笑,更无人会对她说这些。
她心中一暖,露出一个笑容:“多谢沉鱼妹妹,但我一个人也能行的。”
殷无虞并不懂她那一瞬间的神色是什么意思,但同生咒下的性命相系,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能借力打力的害在她身上。
殷无虞没有给她再多说的机会,走到她前面一步,开口:“御剑。”
沈玉黎方学会筑基,还没有学会御剑,因此想要前往幽深溪涧的话,还是像从前一般,想往身上贴上十来张符纸。
但在她掏出一沓符纸想把自己贴成圣诞树的时候,殷无虞微微皱了眉头,显然是没见过这等朴素的方法。
下一刻,她腰间挂着的佩剑无令自动,剑刃许久未曾出鞘,此刻乍然出鞘,显然是有些兴奋的,微微颤抖,发出嗡鸣。
它常年跟着沈玉黎,挨了二百来次雷劈,剑鞘都是焦黑色的,本该雪白的剑身也不例外。
沈玉黎未曾运剑,自然知道这是眼前的殷无虞以灵力操控了她的剑。
这柄剑自她穿书来就有,她猜这是原身亡母留下的。因她一直未曾筑基,连让灵剑认主都做不到,这柄剑在她手中,与寻常桃木剑无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灵剑像旁人的灵剑一般,甚至连剑身都亮了几分,但不过一瞬,她的灵剑便黯淡了。
殷无虞看着她,冷冷开口:“上去。”
沈玉黎有些忐忑:“可……可我不会啊!”
她知道的御剑而飞都是在小说里,眼前这么窄还没有她鞋底宽的剑真的可以被她踩住并且稳稳在空中飞吗?
她几乎是下一秒就能想到自己要粉身碎骨的样子,下意识的想拒绝,但看眼前人的神色,心中猛的反应过来——她的好妹妹,似乎在试着教她御剑?
她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书籍,试着像书上一般将灵力运转起来,但运转灵力之后,她试着踩上剑刃,还未待她站稳,便直直的摔了下来。
殷无虞向来杀伐决断,但此刻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耐心,他在剑刃中微微注入灵力,“再来。”
沈玉黎在对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好似在眼中看到了天才对学渣的鄙夷,在女主这种天才的眼中,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想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御剑她做不到。
她知道天命女主天资很强,但此刻是真正的将二人的差距摆在了她眼前。
又试了三次,她还是未曾站稳,每次都从上面狠狠地摔了下来,连膝盖也摔得淤青了。她强忍疼痛,想再试一次。
但殷无虞感受到膝盖的疼痛,皱了眉,下一刻,剑刃径直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提了几分高度,俨然是等他踩上去。
沈玉黎看着他甚至灵力都不必运转,像是走平路一样直接踩了上去,而剑身依旧稳稳当当,未动分毫。
沈玉黎以为他要给自己师范,在原地专注的盯着,想看看他如何御剑,但没想到,下一刻自己脖子一紧,脚步一轻,竟是被直直的提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这一下,她手忙脚乱,连如何落脚都尚未明白,眼前的视野便已推进,甚至上升。
“啊啊啊——沉鱼,我、我还没踩稳呐!”
她话刚说完,在凌乱的风中,木清峰在她的视线里,只有一片叶子那么大了。
救命,她恐高啊!
她下意识的想去抓殷无虞的衣服,想往殷无虞的怀里锁,但殷无虞似乎早有所料一般,她的手扑了个空,耳畔传来淡淡的一句:“保持平衡,运转灵力。”
显然,她的金大.腿并没有给她退缩的余地,让她直接上。
这跟把学车刚报名的人直接拉到高速路上告诉她自己开有什么区别!
她别无选择,细心的感受着,眼前缭乱的景色变幻之中,她逐渐知晓该如何控制平衡了。
但还未待她完全熟悉,下一刻,剑刃猛地一跌千丈!
“运转灵力,注入剑内。”殷无虞收回灵力的动作毫不犹豫,俨然不怕她二人葬身于此。
耳畔的风刮的沈玉黎什么也听不清,唯有这八个字分外清晰,她心脏剧烈的跳动,却也不敢犹豫,猛地注入灵力。
下一刻,剑刃腾空,横七竖八的向前冲了出去,歪歪斜斜的纵横在天地之间。
殷无虞拧着眉。
扶道的禁言时效已经过去,它开始在识海内喊:“主上,我也可以载你,我比她的小黑碳稳!”
但当扶道喊完以后,才猛地想起,他的主上,从不御剑,都是直接凌空。
想到这,扶道换了个话题:“得主上指点御剑,是她沈玉黎三生修来的福分!”
沈玉黎的背绷得笔直,双.腿也和灌了铅似的,一动不敢动。她所有的意识都在极力的操纵灵剑的灵力和自身平衡。
在这种魔鬼强度下,沈玉黎勉强歪歪扭扭的将剑御到了幽深溪涧。
这里生长的灵植众多,虽在玄霜宗之内,但玄霜宗之内有药田,弟子们平日所需的灵植都会在药田里面,所以这里一般鲜少有人来,久而久之也无人看管了。
此刻已是春末夏初,幽深溪涧在玄霜宗山谷之内,山中山色正好,阳光透过云层撒在山谷内,山林中传出黄鹂隔叶的清脆鸣叫,更有零星夏蝉的声音,隐约可闻的还有猿猴厮打的声音。
山谷之中,灵植遍布,临溪生长,水声泠泠,泛着波光。
西羌藤长在古树或是附在灵植之上,形容隐匿不太好找,而溪边长满了飘霜花,沈玉黎认得飘霜花。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美食荒漠,夏季再炎热,人们顶多会将西瓜扔到井水浸冷,这已经是最美味的解暑食物了。
而飘霜花通体冰蓝,汲天地灵气生长,在最炎热的夏季却能开出霜花,旁的功效一概全无,她曾想过用这种灵植福柯一下现代冰沙之类。
但这个时代的人们俨然追求的是能够助长自己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无人重视这种花草,对于这种花草,人们的普遍态度是——长得好看的杂草。
最初她曾经尝试过,但她彼时修为唯有炼气,无法凝诀,飘霜花在她手中不过一刻便枯萎。
等到如今……她或许可以再试试。
下意识的,她御剑前往溪边那一片飘霜花而去。她的指尖微微触及冰蓝色的花瓣,却听到窸窣一声。
二尺之内,视线中倏地出现一抹雪青色的人影。
冰蓝色的花傍溪而生,千万朵飘霜花汇聚为花海,他雪青色的衣裳随风微微摇晃,鸦发被风带动,露出耳边带着流苏的朱砂色的珠子,流苏摇晃,光落在他昳丽的眼睫上,如碎金点点。他的唇畔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这一幕是沈玉黎两辈子加起来罕见的绝美画面,如果有手机,她一定录个视频上传短视频平台,并且配文:这是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在那一瞬间,沈玉黎被绝世美人站在花海中的美妙画面惊艳的呼吸一滞,但还没有待她回过神来,下一刻,冲天火光而起。
火焰在一息之间而起,舔舐过冰蓝的玄霜花花身,千万朵傍溪而生的玄霜花在一息之间沦为火海,下一刻,只剩灰烬,一整条溪流,接连干涸!
而伫立在花海之中的殷无虞,丝毫未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燎出个破洞。
沈玉黎难以置信的凝视着眼前的场景,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下一刻,自山上流下的泉水灌满了溪涧,将那些灰烬带入溪流之中,除了玄霜草被烧的一干二净,其余灵植都还在原地。
沈玉黎才反应过来,刚才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如果说“他”在伫立于花海之时是一种惊艳的美,那花海燃烧之时,则是一种诡异又惊心动魄的美,如果这一幕不是带着摧毁性的话……
“为、为什么要这样?”沈玉黎喘不上气,就像是坐过山车时,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殷无虞神色如常,冷笑着撂下一句:“区区杂草,也配存在?”随即转身。
沈玉黎看着他的身影缩小,说不出话来,尽管她再迟钝,也感受的到殷无虞对玄霜草的厌恶,而他一瞬烧毁玄霜草花海,灵力却能精准的控制着不烧其余灵植的这种精准度,令人惧怕。
究竟是何等修为,才能如此精准把控!
还有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令人捉摸不透可以说是喜怒无常了!
但这一瞬的火焰,也将沈玉黎的意识拉回,连忙追上殷无虞,去寻西羌藤。
罢了,他们修真界的人眼里,不过是杂草。
西羌藤汁液是用来专门解封保存婚契的,事关重大。
因修真界愿意结下道侣之人并不多,所以西羌藤在修真界也不是刚需,因其生长在峭壁古藤之上,象征永恒,也难以种植。
凡是结下婚契书写婚书之人,都要亲自去寻西羌藤,也俗称一种仪式。
此物状似寻常藤蔓,唯有根茎之处为暗红色,可以凭此分辩。
他们一路攀上,自谷底古树寻到山顶,依然未曾寻到。
在此时,沈玉黎突然感叹:还是现代好,结婚只要去民政局就好了。
一路上,殷无虞并未插手,闲庭信步的模样,好似是来踏春。
在她不知道攀上第几颗古树段顶端查看古藤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株笑死西羌藤的藤蔓,她伸手去折,下意识的扯下来,对着树下的殷无虞问道:“沉鱼妹妹,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是这个吗?”
殷无虞抬头看她,视线顺着看过去,淡淡开口:“你先看你手里握的什么。”
沈玉黎心中疑惑,下一刻,绿色红色相间的西羌藤变得温热,顺着粗糙的树皮缓缓动了起来,似蛇一般,往上攀爬。
沈玉黎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叶片猛然变成了蛇头,而树上移动的,赫然是一只手腕粗细的墨绿色、吐出猩红蛇信的毒蛇!
沈玉黎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松手,下一刻,自山顶跌落!
变故陡生,扶道问:“主上在出发时已察觉有异,为何还要任由她来此?即便主上想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她与主上性命相系,主上不怕出差错吗?”
沈玉黎跌落时控制不住的尖叫声还在耳侧,惊起一片鸦雀。
殷无虞嗤之以鼻:“有我在,没人能伤她。”
脚下是万丈深渊,沈玉黎跌下,转眼间已没有踪影,而一同坠下的石子,也在瞬息之间消失,饶是身为剑灵五感迟钝的扶道,也不忍有些担忧。
殷无虞召出许久未曾出鞘的扶道剑,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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