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131章


    砍下了父亲的头颅。


    衣衫不整的野田辉史沿着阿布扎比的街头一路狂奔, 引来无数人侧目,只觉得他是个裸奔的疯子。


    野田辉史充耳不闻,他直奔向道路尽头的车, 一屁股坐上去,车门关闭,车子发动,里面有他的小弟将新的和服递给他,面对他如此狼狈都怯生生的不敢多问。


    “社长咱们下面去哪儿。”唯有开车的短促的问了一句。


    “虞城。”野田辉史说,脸色有些阴沉。


    事情的走向与他所向的偏颇之处越来越显著了。从前, 他一直把柏德文·道森视为最大的敌手,穷尽半生都在想着要怎么绊倒对方。


    赫尔墨斯的死足以让阿提密斯和柏德文·道森反目为仇, 今日的计划本该是天衣无缝的。


    但是那个叫盛欢的小子横叉一杠,让一切都变了样。


    事实上, 他在滨城掀起的祸事也绝不该如此草草收场, 就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他的计划里搅弄风云。


    是阿提密斯?还是柏德文·道森?不他们都是在他计划之内的存在, 他对斯宾塞旧时的一切都知晓透彻, 算无遗策, 而唯一他没有算到的忽略了的是那个叫盛欢的小鬼。


    盛欢那小鬼看起来平平无奇, 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野田辉史闭上眼,细细的将与盛欢为数不多的接触过程从头至尾回顾了一番。


    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但就在那时, 那小子像是看见了什么, 亦或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精准无比的前往会谈室,阻止了阿提密斯和柏德文之间的自相残杀。


    野田辉史猛地一怔, 他忽然想, 难道盛欢预料到了他谋划的一切, 所以才及时赶去阻止。


    可他怎么能预料到呢?


    会谈室是随机开放的, 毕竟黑市流通的客人有那么多,没有谁能提前预料哪间会谈室会空着,盛欢又是怎么准确挑中的呢?


    难道是图腾的力量?


    这个揣测一直盘桓在野田辉史的脑海里,直至他几番辗转来到虞城。


    以无限集团目前拥有的关系网,要查一个盛欢的住处简直易如反掌,野田辉史懒懒的倚着车窗,看着那破败的“盛世网咖”的门面缓缓挪移至视线内。


    “社长,到了。”


    野田辉史应了一声,开门下车,他笼着袖子,踏进了这处废弃的门面。


    这网咖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大门生锈变形,开的时候还颇费了些力气,门开后一股子陈年老灰先涌出来,呛的人直咳嗽,野田辉史走进去之后四下一望,看见的是满地破碎的玻璃,还有砸毁的主机和显示屏,柜台后面的货架上还摆着一些杂乱的过期食品。


    “这也是人住的地方?”旁边的手下十分嫌弃的评价道。


    野田辉史不予置评,眯着眼睛进去,他先是顺着楼梯上去,发现阁楼上是一处男孩子的卧室,东西不多,倒是比下面的大厅里干净不少,一眼就能望到头。野田辉史兴致缺缺的转了转,在床头翻出一个陈旧的木头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怀抱着婴儿,腼腆的笑着。这男人的眉眼样貌生的不俗,头发修剪的整齐,身上带着罕见的浓郁的书卷气,叫人见之心喜。


    但这屋子内外除了这一张合照之外,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张父子同框的照片了,遑论女主人。


    野田辉史挑了挑眉,将相框放下。


    他能感受到,这个叫盛欢的小鬼身上藏满了秘密。


    这些秘密也许不仅仅是瞒着他,还瞒着斯宾塞的那群人,这小子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边缘型人物,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窥伺这些秘密。


    时间摆渡人可以在特定的空间位置,让此处的时间倒流,当然,这种倒流也并非无限制,倒流的时空量越大,对他精神的影响就越严重,所以使用这一图腾也需要考量天时地利人和。


    野田辉史不傻,来之前他就打探过,这处网咖的确是盛欢去斯宾塞之前生活居住的地方,在这些活动痕迹明显的地方施展时间摆渡人,他只会看到一群蝼蚁一样的人进进出出,亦或者是看到那讨厌的小鬼每天仰卧起坐发长呆。


    那对于他的图腾而言不啻于是异种浪费。


    野田辉史慢慢的下了楼,他重又回到了大厅,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


    他用木屐不轻不重的踢踏着脚下的地板,过了许久,他停顿住。


    一片空音在他的耳畔虚晃晃飘过。


    野田辉史退了两步,眯眼,蹲下身去,用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摸到了一处略宽的缝隙。


    他将手指头强行探进去,一撬一拔,“轰”一声巨响,石板被打开。


    地下室的入口露了出来。


    野田辉史的眼中浮起了狂热的色彩,他无视飞舞的灰尘,当即倾身走下去,入目是一片空旷的地下室,墙上装模作样的安置了一个透明的消防柜,大抵是为了应付消防检查用的,里外都空空如也。


    一个空的地下室为什么要特意上锁呢?野田辉史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他深吸了一口气,释放了时间摆渡人的力量。


    周遭的环境在一瞬间出现了微微的透明化,空间变成了线条骨架,仿佛有多个空间虚虚的堆叠在一起,而后,出现了曈曈人影。


    这些人影都是盛欢,是在不同的时间坐标段内的盛欢,还有伶仃的几个陌生人。


    他们像是开了倍速一般在地下室内走来走去,有时是搬东西,有时是放东西,野田辉史看见他搬运储存的东西是一些暗金色的金属块,锁在一处厚重的黑盒子里——那是璃黄金,而后有个中年男人出现,熟门熟路的将箱子撬开搬走了,


    所以阿提密斯挂在黑市里的那些璃黄金还真都是这个叫盛欢的小鬼的?只是这小子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璃黄金?他存这么多的璃黄金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盛欢跟阿提密斯早就认识,这层关系,他竟是没有算到。


    野田辉史怒极反笑,再次释放时间摆渡人。


    他很少释放第二重时间摆渡人的力量,这是为了更深一层的逆转时空,看到更早之前的事情。


    周围的环境泛起了炫目的白光,空间的厚度进一步变薄,变得像是纸,早先的盛欢的影子消失了,出现了一些新的影子。


    这些影子的清晰度降低,朦朦胧胧像是晕开了的墨水,但还能辨认出,那就是盛欢。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地下室的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暗金色的方形容器,而后他将这个容器防止在了地面上,恐惧般的往后趔趄了几步。


    他所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斑驳的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


    这小子明明浑身都是血。


    原来盛欢是惹了人命官司在身上的?!


    野田辉史怔了怔,愈发好奇,他看见盛欢原地蹲了下去,死死的抱住头,五指都插进发丝里去,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野田辉史凑过去蹲下,附耳倾听,他听见对方在说:“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野田辉史歪了歪头,他打量着盛欢的脸,少年的脸色惨白,紧紧的闭着眼,末了曾将眼眸睁开一线,里面藏匿着的瞳孔竟然是剔透的冰蓝色。


    他在释放异能?!


    唯有图腾的力量才能让人产生这样的反应!


    可是不对啊,他释放了什么异能?


    野田辉史四下张望,这偌大的地下室里没有产生任何改变,唯有旁边的角窗外传来一滴水滴落下的“滴答”声。


    画面戛然而止。


    野田辉史如鲠在喉。


    这种看戏看了一半被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苦楚让他恼怒不已,于是,他再次释放了时间摆渡人。


    第三次释放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起来,精神海动荡翻腾,有种灼烧的痛楚,野田辉史的眼睛却雪亮,他就要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看透盛欢秘密的人!这让人怎能不欣喜!怎能不狂热!


    他兴奋的起身,回首,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他在台阶上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纠缠的人影。


    盛欢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则是他刚才在相框中看到的男人。


    然而与相片里所承载的截然不同,那男人并非是斯文而典雅的,他的头发凌乱如鸡窝,衣着布满赃物,眼睛血红,眼镜框折了一条腿,他正死死的抓着盛欢的手臂,像是要将盛欢从楼梯上推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来了”


    “盛欢,他们追过来了!他们追过来了!!他们会找到我!!!别让他们找到我——!!”


    “盛欢!!!让这一切停下来!!!!让我停下来!!!”


    “盛欢!!!!”


    癫狂的歇斯底里的控诉和哀嚎充斥在狭小的空间内,那少年在无助的发抖,最终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尘埃里,那发了疯的男人却仍然在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以头抢地,而后抓花了自己的脸,又扑上来,野兽般的发泄和求救。


    这画面之中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还是父子的关系,却叫野田辉史感到毛骨悚然。


    若他们不是父子,也许还不会存在这样古怪的背德和约束感,野田辉史感觉那动荡的血与尘埃都要溅到自己的脸上,更毋庸提那置身其中的少年盛欢了,无助,绝望,惊恐


    就在野田辉史觉得这一切都将无法收场的时候,一切结束了。


    那少年忽而起身,从消防柜里拔出了消防斧。


    他的双手颤抖,眼中滚着泪水,用最不舍却又最坚毅决然的眼神,拼尽全力的狠狠地!砍下了父亲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开了个奇幻预收《夫君,你挡着我死遁了》求收藏!


    我嫁入忠勇侯府的那一日走的是偏门,没有任何庆贺之礼俗,唯侯爵夫人出面,冷冷训斥道:“你一介青楼女子入侯府乃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于阿昀而言,不过是个奴婢。”


    当晚,我于院中梨花树下枯坐至天明,池鉴昀方翻墙归来,公子携剑风流,与我擦肩而过,酒气氤氲,却不曾回望一眼。


    “岑漱玉,你要的我给了,为人笑柄也得自己受着,我们互不相干。”


    我微微一笑,平静道:“夫君所言甚是。”


    自此,人人笑我攀附权贵以色侍人,荣宠却是昙花一现。


    往后山河变色,少帝昏庸,奸佞当道,天命元年,池鉴昀提剑斩杀少帝于承明殿,自立为摄政王,大洗朝堂。


    坊间传闻摄政王弑君只因对方说了一句“纳汝妻为妃”,而那摄政王正妃出身高贵,花容月貌,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名。


    半年后,那嫁入侯府的青楼女子病逝,寂寂无名一生,又叫人狠狠唏嘘了一番。


    我便在那时入了下一个轮回,在那里化身山中医鬼,为隐瞒身份,我强行与一名门修士结为道侣,他心有亡妻,恨我强人所难,言我行事不端,势要将我除去,可抢在他动手之前我便将伏魔至宝修炼大成,终以身为祭,镇魔于渊


    此间过千百年,但尘世间的死生不过转瞬,于我而言如戏台上的盛宴高楼,会散会塌,终成云烟过眼。只因我叫岑漱玉,是九天之上的明华上仙,毕生宿命便是渡厄苍生。


    所以,我并不知晓那一世摄政王一夜白头,后还权于帝,于上元佳节之时饮酒舞剑,醉后投江;不记得那一世无情道人泣血成阵,以巨剑将魔捅了个对穿。


    我只觉得那人心口不一,像极了一个人。


    直到回归九重天上,我看见了那个清俊端华的身影,竟提着一坛酒,若玉山将倾,至我跟前,哑声控诉道:“师妹,你可知世间至苦为何?是你不记得,只有我记得。”


    而后他以指尖触我眉眼,“好在无论轮回几许,我总是你的裙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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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第132章


    虞城似乎就开始下雨了。


    时间摆渡人的力量在野田辉史略有恍惚之时渐渐散去。


    眼前的画面化为烟尘粟粒消散, 周围空间的透明感降低,一切都在变实。


    鲜血没有了,厮打的人影也没有了, 地下室重新恢复了黯淡和空旷,野田辉史站在原地,双目的瞳光重新聚焦。


    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精神系图腾多少会让人变得敏感多疑,他细细品了一下,觉得盛欢的本质也是一个可怜人。


    弑父,那可不是一丁点儿的罪孽, 比之他间接害死了自己所爱的人,不相上下。


    野田辉史合了合双眸。


    他三次拓展时间摆渡人的领域, 算是过度使用了图腾,此刻他的精神海他的意识, 多少有些不受控制。


    他慢慢的沿着楼梯往上走, 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旧事


    那年, 他第二次从白弥撒教堂里出来, 老主教仍然没有从他身上唤醒任何的图腾力量。


    他走在路上都有些畏首畏尾, 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带着怪异,讥讽和鄙薄,如芒在背。他愈发的感觉自己跟此处格格不入。


    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继承者们, 他又发自内心的感觉到羡慕, 这种混合了自卑的艳羡折磨的他浑身难受,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 竟然有些期待那被赶出学校的一天尽快到来。


    他也就是在那天遇见了赫尔墨斯。


    那个美丽的金发青年有一双忧郁的碧蓝色的眼睛, 像是大海, 温柔的让人要沉溺进去, 他似乎也在失意里,两个失意的人一拍即合。


    他们聊了聊,野田辉史才知道这个美丽的青年是从一场舞会里溜出来的,似乎是他的舞伴带错了人。


    野田辉史正想苛责那位粗心的舞伴,赫尔墨斯却宛转的跟他说,对方其实并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完整的带自己跳完了一曲华尔兹,甚至连自己在对方的皮鞋上留下了若干脚印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只是在中场休息时对自己说了许多句抱歉,然后去找了真正的邀请对象。其实自己对这场错带的邀请并无任何不满,只是觉得一切结束的太仓促,太潦草,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野田辉史注视着他的侧脸,从他故作轻松的描述中听出了一种哀婉苦涩的情绪。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笼罩之下,对方还是腾出了精力来安慰自己。


    赫尔墨斯说,异能不是决定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斯宾塞的校园里其实也有一些工作者是没有异能的,但他们有着不属于继承者们的卓越非凡的能力,所以他们也留了下来。


    野田辉史说,你在安慰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赫尔墨斯笑了笑说,他也没有见过,但他相信真的存在,他还说自己也很平庸,但即便这么平庸,他还是很努力的在活着,终有一天,会有人看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的。


    你平庸吗?


    野田辉史看着他想,你明明温柔的像是天使。


    后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中的天使被一份求不得的感情折磨的日益憔悴,他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赫尔墨斯有一个甩不脱的压力源头,其所有的自卑和愁绪都来源于他那个耀眼夺目的双胞胎弟弟,那个弟弟虽然拥有跟赫尔墨斯一模一样的图腾力量,但思维敏捷,智商高超,全面发展,是个精英一般的人物,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拿他们作比较,更要命的是,赫尔墨斯还爱上了弟弟的完美情人。


    赫尔墨斯是克制而懂事的,但感情这种事越克制,生活就显得越发辛苦,那个曾经安慰自己,身体力行的执行着“努力生活”的赫尔墨斯不复存在,他时常会盯着一处发呆,或是将自己关在幽暗的小屋内无声的流泪。


    野田辉史的第三次图腾唤醒仪式也失败了,他终于接受了自己不属于斯宾塞不属于继承者这个群体的事实,忽而觉得这三年来从斯宾塞得到的无数的轻蔑和自卑都可笑至极。


    这种愤怒转化为了更为深刻锋利的报复欲,他想,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将这群自以为是的继承者们踩在脚下,这一辈子才不算白过。


    于是,他偷偷谋划了很久,四处寻访窃取图腾力量的方法。


    在他编织的庞大的阴谋之网里,缺一个在斯宾塞里应外合的人,这个人是一个关键的点,野田辉史始终找不到,因为他在斯宾塞里没有朋友。


    直到他再看到了消瘦的赫尔墨斯。


    他看到赫尔墨斯时,对斯宾塞所有的恶意情绪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程度,他想赫尔墨斯就是老天赐给他的贵人,他们注定要绑在一起,共同度过难关,创造奇迹。


    于是他去找了赫尔墨斯,发出诘问:“人生来就完美吗?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凭什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压你这样一个努力且温柔的人?我不可以这么看着你消沉下去,我要带着你走另一条路,将那些伤害你的人踩在脚下,同时,证明你的价值!”


    当然,他并没有跟赫尔墨斯提他的初衷——消灭那些耀眼的继承者们,其中就有柏德文·道森。消灭了阿提密斯,消灭了柏德文·道森,消灭了整个斯宾塞,他就可以带赫尔墨斯走了,纵使赫尔墨斯舍不得柏德文·道森,但那又怎么样?人都死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他还有的是机会跟赫尔墨斯建立新的感情。


    他声情并茂,语重心长,将长久处于颓唐之中的赫尔墨斯说动了,他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了!但——柏德文·道森还是抢先了他一步!


    那傲慢又负心薄幸的家伙明明从未关注过赫尔墨斯,却不知怎么的,发现了他与赫尔墨斯接触的端倪。而后,柏德文带着人前去赫尔墨斯的宿舍调查,还对赫尔墨斯使用了读心术。


    柏德文·道森是个黑白分明的人,野田辉史早就知道,这场调查让他们阴暗的计划曝了光,也扯掉了赫尔墨斯最后一层遮羞布。


    赫尔墨斯一直是隐忍的,平生第一次生出行差踏错的念头,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野田辉史想,若不是赫尔墨斯而是其他人,大概也就厚着脸皮苟活了,柏德文·道森的情商那么高,会看在阿提密斯的面子上,会看在许多事情的份上,软处理这件事。


    可偏偏,那个人是赫尔墨斯。


    他是不是不应该将赫尔墨斯拉进这场风波里?


    不,不关他的事!他是要带赫尔墨斯走向更光明的道路,他是要给赫尔墨斯更好的生活的!是柏德文·道森,都是柏德文·道森的错!


    如果柏德文·道森不来横插一脚,他的殚精竭虑不会毁于一旦!他的爱人也不会惨死!!一切都会好好的!!


    柏德文·道森斯宾塞!!!


    野田辉史忽而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几乎破了音,几近癫狂,而后他双手叉腰,缓缓的走上楼梯,走到顶。


    赫尔墨斯死了,世界都应该给他陪葬,区区一个盛欢又算得了什么?


    可怜?他们可怜个屁!


    “社长!”外面的几个小弟等了他许久,一直不敢打搅,此刻显然都憋坏了。


    “社长不好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汇报:“刚才得到线报,那个在中东充军的老头陈究没有死!!他已经在回联合国总部的路上了!!”


    “社长!!肯定是斯宾塞那群人搞的鬼!!是他们把那陈老头救下来了!!”


    “再过两天就是联合国一把手改选的日子,这时候他们护送陈老头去联合国!明显就是有所图!!”


    “那陈老头在去中东之前可跟威廉姆斯老秘书长交好已久!陈老头要是赶回去了,那利帕尔先生的位置就危险了呀!”


    “斯宾塞人护着陈老头,陈老头肯定会听他们的!到时候联合国还有全球各地的国防政府就又是斯宾塞说了算了!”


    “社长!咱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把斯宾塞人逼到这种境地!他们怎么能说东山再起就东山再起呢!!”


    野田辉史的面色微变,许久,他像是将身体里燃烧起来的那股怒气缓缓的,强行镇压下去。


    “这条计划已经作废了。”他懒懒的笑了起来,重新又拢起袖子,慢条斯理道:“联合国怎么样就随他们怎么样吧。”


    “社长!!!”


    “我有更好的计划。”野田辉史说。


    他款款走出盛世网咖,复又回首,整体打量着这处地方。


    这里像是一座坟墓,埋葬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他现在倦怠的厉害,只想找个地方无知无觉的睡一觉,但方才得到的海量的讯息却在脑子里不停地旋风般的打着转。


    他在那些如同开了十六倍速般的画面里又捕捉到了一些特别的画面定格。


    男孩子的眼瞳透明,窗外落下滴答的水珠。


    是了,那叫盛欢的小子释放了图腾的力量之后,虞城似乎就开始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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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第133章


    你有没有过‘心想事成’的感觉。


    陈究下了地铁, 拥挤的人群从他身周流水般散开又聚集,他上了些年纪,行动时难免踉跄, 险些摔倒,有一双有力的手压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持正。


    陈究“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在这一刻定了几分,他浅浅回眸,看见了身边的那个高个子青年。


    对方穿着一件纯黑的夹克,带着一顶不起眼的鸭舌帽, 尽可能的将全身跳脱的优点弱化,融入人群之中, 但细看之下,宽阔的肩膀, 修长的双腿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立体的下颌线仍旧是遮掩不住。


    “别回头。”顾沨止跟上来的很快, 带着些力道推搡着陈究, 又以身影从后方遮挡住略佝偻的陈究, “他们还在。”


    “还在?!”陈究失声道。


    他吐出这两个字, 又记起顾沨止此前的警告, 于是竭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维持着镇定。


    “这里人太多,他们无所顾及, 我们不能。”顾沨止说。


    陈究颦眉。


    他之前一直在中东战地, 试图缓和几国冲突,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管过后方的事, 也全然不知道联合国内部被利帕尔一把抓的事。


    那天, 他在帐篷里勘察文件时, 昏黄的灯光照在脚下, 那沙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陈究见识过军/火对轰,见识过流血漂橹,却没见识过这种诡异的景象,下一秒,一个人影平地而起,匍匐着张嘴咬住了他的腿!


    陈究年近七十,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当时虽然震惊,但反应极快,掀了桌子狠狠地砸过去,那人影被砸中松了嘴,但依旧叼走了他的鞋子。


    陈究直往帐篷外跑,天色昏暗,半空中出现了诡异的深色漩涡,地上也凭空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一些无人的帐篷和营地设施在这过程中被击碎,可他并没有看见一颗实体炮弹,仿佛空气中有无形的攻击力量急闪而过,随后他听见了可怕的轰鸣声,仿佛有巨力要将天穹撕裂,远处的山丘莫名的微微扭曲,那是空气被高温灼热后的效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朝他冲过来了——!


    但是陈究看不见,他四面都是坑,也无处可逃,眼看着他要随着那些坚硬的金属设备一起化为齑粉!地表剧震,一面墙拔地而起!


    随后,他的身周又升腾起了四堵高墙,形成了一座严丝合缝的碉堡,将他庇护在后,那看不见的巨力轰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陈究目眦欲裂,他抬起头来,望着顶端上方一片方寸之地的空间,天际晦暗如海,一个人影如飞鸟般掠过。


    那是个矫健的年轻人,腰间携一把泛着碧蓝色火焰的长刀,他没有长翅膀,却比任何长了翅膀的事物都要迅敏,陈究的心不停地下沉,从方才的一切征兆来看,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派遣千军万马也有可能,然而这一个年轻人,带着一把宛如中古时期的冷兵器,要去送死吗?!


    陈究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沨止。


    顶着这么一张冷冰冰的脸,提着一把冷冰冰的神秘兵器,非但不是来送死的,反而是来给人送葬的。


    于他一同的还有另一个年轻人,便是那几堵墙的主人,两人一攻一守,一动一静,撕开沙地,冲破漩涡,又掀翻一辆藏在掩体后方的装甲车,将那十几个雇佣兵模样的人斩落于刃下。


    他们没有多余的人,那叫卫殊的年轻人似乎还有比的事情要做,在救下他之后火速与顾沨止分别,于是最后仅剩一个顾沨止,要将他从遥远的中东战地护送回联合国总部。


    这一路,对方的势力如影随形,他们不能坐直达飞机,必须屡屡中转,铁皮火车,轮渡,各种交通工具随意切换,中间还爆发过几次冲突,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陈究之前所身处的战乱之地。即便此时进入了布拉格城区,在这人头密集的地铁站里,仍然紧追不舍。


    “你如此费尽心思,是为了什么?”陈究说。


    “让利帕尔下台。”顾沨止说:“我们校长说过,您会为了平息几方战争三年五载的背井离乡,给利帕尔以可乘之机,说明您本质是个热爱和平的人,我们需要跟热爱和平的自然人领袖携手共建,而非利帕尔那种以权谋私的小人,联合国需要您,自然人需要您。”


    “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小伙子。”陈究笑了笑说:“我知道,当年的斯宾塞是威廉姆斯的心腹,可现如今,我并不了解你们,你怎么敢肯定,我一定会答应这种合作。”


    “您答应,斯宾塞人就是您手下最锋利的刀剑,是自然人最牢固的盾牌。”顾沨止说:“不然的话,战火永无停歇之日,受苦的还是自然人群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高高在上,但斯宾塞人的确从不畏战。”


    陈究沉默了。


    走出地铁,在检票口,他亲眼看见顾沨止忽而转身,从人群中揪出了一个不起眼的人,闪电般拖进了旁边的残障人士卫生间,几秒钟后,他一个人出来,迅速追上陈究,中间翻过了几处单向护栏。


    “你好像很急。”陈究担心说:“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不是。”顾沨止顿了顿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他无意间看到了悬挂在对面的日历牌,发现——盛欢的生日竟然就快要到了。


    将陈究平安的送回去,一切尘埃落定,回到正轨,他要给盛欢过一个盛大而隆重的生日-


    “我都要过生日了。”盛欢可怜巴巴的对阿提密斯说:“你就不能看在我又老了一岁的份上,送我跟校长一起回斯宾塞么?”顿了顿他道:“而且我觉得校长随时会挂唉!校长这么大块头,要是真的挂了的话,我一个人又要背着璃黄金又要背尸体,那画面该有多惨啊!!!”


    阿提密斯:“”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理由起了作用,阿提密斯竟然被说动了。


    就在阿提密斯忙着买机票买车票退订酒店提货璃黄金等等等等各种手续的时候,盛欢发现柏德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从床上爬起来,老绅士虽然只剩一只眼睛能用,但那翠绿色的眼睛实在是看狗都深情,盛欢在旁边扒拉了他一下,认真的说:


    “校长,建议你躺回去,太生龙活虎容易穿帮。”


    “骗来的感情不能长久。”柏德文长吁短叹:“是空中楼阁——”


    “看不出来您还是个实用主义者。”盛欢幽幽道:“知足吧,有的吃就不错了,怕的是骗都骗不来。”


    最终,柏德文·道森屈服了,面无表情的躺尸回去。


    “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认识阿提密斯。”他闭着眼睛发问:“还有,你小小年纪,屯那么多璃黄金做什么?怎么屯的?”


    盛欢:“”


    他发了会儿呆,又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在变成法制咖的边缘徘徊,遂替柏德文把被子往上掖了掖,用力盖住老校长的口鼻。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校长!”-


    接下来的半天,无限集团的人再没有出现,盛欢斗胆换回了原本的手机,打开后发现斯宾塞的论坛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置顶的一条话题是:《庆祝通讯条例保密条例全面恢复[撒花][撒花]》。


    盛欢将这消息偷偷递给柏德文看,柏德文却不太惊讶,笑了笑道:“阿沨的效率挺高啊。


    “我学长?您派他干什么去了?”盛欢奇道。


    “去联合国参加利帕尔副秘书长的卸任仪式。”柏德文淡声说。


    盛欢眨了眨眼。


    “新秘书长上任,应该能太平一段时间了吧!”他呼出一口气道。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柏德文说。


    “后天。”盛欢说:“十月三十一号。”


    “哦,那他应该赶得回来给你过生日。”柏德文说。


    正说着,阿提密斯风风火火的进来,柏德文立马把眼睛闭上了,盛欢道:“你去干嘛了?”


    “寄你的璃黄金,托运什么的容易惹麻烦,还是寄比较好。”阿提密斯拧开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翻了个白眼说:“开心,你多年积蓄毁于一旦,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也不算毁于一旦吧,要是能造出更高级的精神匣什么的,我也是收益人啊不是吗?”盛欢说:“想想看没有精神匣的时候,大家都是怎么过来的啊!造精神匣的那个人才真的超伟大。”


    “他们要是造出新版本的精神匣,必须得给你留一杯羹,你得当第一个使用者。”阿提密斯说:“也不枉你付出了这么多,喂,柏德文,听到没有,别装死,我知道你醒着。”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老了。”柏德文在床上翻了个身,捂着胸口叹息,“尤其是程序管理部那群小子,根本不听我的话,唉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啊。”


    “程序管理部现在都有谁?”阿提密斯的眉头皱了起来,拍案道。


    “皮克斯,莫拉蒂还有那个小小小什么来着总之二三十年前都是你学弟就对了。”柏德文慢吞吞的说。


    “反了天了他们!”阿提密斯怒道。


    “就是,你这不得亲自去治治他们。”柏德文说。


    盛欢:“”


    他决定不拆穿校长的套路,低头摸出手机来,发现裴央鸣不知何时竟然将他和风间亚美一起拉了个群,在群里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


    “盛欢,你有没有过‘心想事成’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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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第134章


    骨枭。


    “心想事成?”盛欢愣了一下, 脑子里晃过一点儿虚影,转瞬即逝,让人拿捏不住, 他甩了甩头,后迷糊的敲字:“有吧,比如说我想重新跟我学长处对象,就真处着了。”


    “”


    裴央鸣那边的沉默震耳欲聋,许久才回道:“谁问你这个了!”


    盛欢的问号更多了,“那你指的是什么?”


    裴央鸣道:“算了, 等你回来再说吧。”


    盛欢:“行。”


    盛欢:“我后天过生日,到时候请你吃蛋糕啊!”


    他发了几个表情包, 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那头, 坐在冰冷实验室里的裴央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原本心情很凝重, 但不知怎么的, 看盛欢这样轻松, 便也随之缓解了几分。


    大尾巴松鼠从房梁上窜下来, 一溜烟钻进他怀里, 昂着头等撸,裴央鸣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松鼠的脑袋,目光一直停留在跟前的工具台上。


    异种研究部对于异种的了解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远古的化石, 这些标本藏在各种奇形怪状的矿石内部, 需要花大量的精力一点一点的将其外壳剖析开来。


    富士山勘察小分队带回来的这块矿石是斯宾塞的重大研究项目,当初所有人都认为这块位于高危火山口处的化石里一定藏有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异种的秘密, 于是富士山勘察小分队全队覆灭, 也拼死让一个佘宝华将其送了回来。裴央鸣花了数月的时间抽丝剥茧, 最终意外的发现, 这块化石根本就是空心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因为一块空心的化石覆灭了一整个富士山勘察小分队?这是绝对不合理的事情,裴央鸣沉思了许久,他知道,一个人的工作可能会出现失误,带回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富士山勘察小分队里多的是经验丰富的人,尤其是佘宝华的父母,工作二十余年,为斯宾塞的异种条目贡献了不知道多少珍贵的知识,要他们一起犯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块石头里一定藏着秘密,只是他没有找对方向。


    但如果石头内部确实是空心的没错,那么或许石头本身,才是秘密所在。


    这个揣测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裴央鸣取了一块石头碎片,在特殊的显微偏光之下,发现这些矿石晶体的内部藏着一些微妙的颇有规律的花纹,他将这些花纹整合后,斗胆联系了图腾教会的风间亚美。


    “你猜得没错。”风间亚美原本都睡下了,此刻硬生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披着真丝睡衣直奔研究所,“这的确是一种图腾的描述!”


    “是什么图腾?”裴央鸣说。


    “不知道,我得先找出这是什么文字,然后才能解析里面的内容,但连文字都是新的,那这个图腾必然是我们谁都没有碰到过的。”风间亚美努力遏制着声音里的兴奋和急促:“裴博,你立大功了。”


    “原来不是新的异种,而是新的图腾。”裴央鸣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说:“不是我立大功,是富士山勘察小分队立大功了,连佘宝华也立大功了。”


    他的语调略有复杂。


    未几,风间亚美便给他带来了回应。


    “是什么图腾?”裴央鸣说。


    “”那头的风间亚美古怪的沉默了一会儿道:“外勤部这几天是不是从外面运了一个黑色的雕像给你?”


    “嗯,没错。”裴央鸣说:“他们怀疑是异种,我还没来得及处理,怎么?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文字讲述了一个故事。”风间亚美似是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它说世界开蒙是由于古神的沉睡——”


    “古神?那是什么东西?”裴央鸣说。


    “这并没有细说,只是一种称谓。”风间亚美说:“没有了古神力量的压制,万物复苏,诸神苏醒,展现出了‘活’的力量,他们或是控制风,或是控制水,或是控制雷电,或是控制砂石,或是控制周边的生灵,或是能进攻与防守,或是能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往后诸神融入天地,形体消散,力量却如甘霖般渗透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这说的就是图腾的力量。”裴央鸣说:“神话传说啊。”


    “神话往往是杜撰者对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进行的主观理解,这也变相说明,确实有所谓现象存在,我们需要保持敬畏。”风间亚美说。


    “听起来这个古神不是什么正面人物。”裴央鸣说。


    “是的,这上面打了个比方,说世界和时空于古神而言,就像是一卷纸,可以被肆意的撕毁和描画,古神来自于虚无,没有固定的形态,目空一切,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偏好之情,偏偏喜欢一种鸟。”


    “鸟?”裴央鸣的目光一顿,倏地坐直了。


    “对,这种鸟因为常年栖息于古神身边,所以沾染了古神高阶的力量,在古神沉睡之后,它自由了,又作为古神的眼翱翔于世界,它可以预见未来,又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世界,但所到之处,灾难横行。”风间亚美说。


    “所以这鸟我是说这图腾的名字,叫做”裴央鸣的声音略略有些压抑。


    “骨枭。”风间亚美说。


    裴央鸣一时僵住。


    “可这和他们带回来的雕像有什么关系?”他低声道。


    “骨枭这个图腾并不常见,但我刚刚查阅网上的资料,发现印第安那里曾经有一个内部繁衍的部落叫文帕孟丹,里面曾经有人拥有图腾骨枭。”


    “内部繁衍。”裴央鸣说。


    “对,你也知道,图腾是可以通过基因传递给后代的,所以很有可能这个文帕孟丹部落发展到后来,每个人都携带了图腾骨枭。”风间亚美说。


    “那么岂不是他们每个人都拥有预言和改变客观现实的力量”裴央鸣喃喃自语道,而后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这个部落里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是这样的没错。”风间亚美说:“资料记载,文帕孟丹部落用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征服了附近的大块版图,但后来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了,整个部落都像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裴央鸣说。


    “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吗?”风间亚美说:“骨枭所到之处,灾难横行。”


    裴央鸣的脑子“嗡”了一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回眸看了眼后方。


    那储存雕像的安全室大门紧闭,透明的单向玻璃在晦暗的灯光下叠影重重,那诡异的畸形雕像就伫立在里面,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


    “使用图腾骨枭并非毫无代价。”风间亚美一字一句的说:“似乎每使用一次,使用者的身体都会发生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使用的越多,这种改变就越明显。”


    “而他们的力量越显著,其境界就会越靠近他们的古神,同时越发偏离人类种族该有的样子”裴央鸣说:“失去鲜活,柔软,灵动,光明,变得僵硬,死气沉沉,怪诞丑陋。”


    “我记得卫殊将这雕像带回来的时候曾经说过,顾沨止在黄石国家公园扑灭山火的时候,曾经发现了许多类似的雕像,他们聚集在一片山洞里。”风间亚美说。


    “那根本不是什么散落的雕像群,而是那个曾经的文帕孟丹部落。”裴央鸣骇然,而后他震惊道:“奇怪,难道他们当中就没有人躲过此劫吗?”


    “预见未来,改变世界,心想事成,试问谁能抵挡得住这样强大的诱惑?”风间亚美摇头叹息,“裴博,我觉得那雕像很危险,你速速研究完,就尽快将其销毁吧。”


    “嗯。”裴央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谢谢。”


    风间亚美挂断了电话,裴央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向后倚在椅背上。


    预见未来,改变世界,心想事成。


    等等,预见未来?


    他的脑海里猛地闪回过一个人影。


    盛欢。


    一个极为恐怖的揣测在裴央鸣的脑海里升腾起来,他一时竟有些慌了神,忙给风间亚美还有盛欢拉了个群,发了条消息过去。


    “盛欢,你有过心想事成的时候吗?”


    盛欢的回答傻不拉几的,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


    这倒是让裴央鸣悬着的一颗心安稳了些许。


    他想,应该只是他想多了。


    盛欢要真有这么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前前后后过的那么惨,现在还被无限集团碾着跑,走上人生巅峰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毕竟像骨枭这样特殊的图腾,这种凌驾于所有人力量之上又能够反噬其主的可怕能力,没有任何一个机构会允许其存在。


    盛欢应该不至于。


    他摇了摇头,决定等盛欢回来在跟盛欢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现在他只需要所有的研究结果整合一下,发给柏德文·道森过目,那么他的这项跨度超长的课题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裴央鸣起身去咖啡机处倒咖啡,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轰鸣和震动,随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深更半夜,资料室里空无一人,过负荷的脑力劳动难免让人反应迟钝,裴央鸣端着咖啡杯愣了一下,缓缓的回头。


    晦暗不明的灯光在他蚊香片似的厚镜片上折射,光怪陆离的凝聚成各色形态花纹,他艰难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目光定定的落在安全室的单向透明玻璃上。


    玻璃的那一侧,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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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第135章


    苏格拉底别唱了!


    裴央鸣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发凉。


    安全屋的建设是经过装备部和基建部精心详细规划的, 其对于异种和图腾力量的抗性裴央鸣有一定的信心,想要从内部突破而出,可能性极小。


    那东西既然是活的, 莫非是在里面移动了,谨慎如裴央鸣根本不可能视而不见,他紧皱眉头靠近了些。


    安全起见,安全室内没有安装热光源,照明靠的是地面贴合的冷荧光源,夜间倒也通透, 室内一览无遗,那雕像确实不见了。


    裴央鸣变了脸色, 他急忙转向安全室的出入口,这单向的唯一的通道如果没有专门的秘钥解锁, 由里向外将激活极低温度的制冷系统, 能限制一切物体的移动, 但此时此刻, 安全室的通道确实是打开的状态, 里面干燥, 清洁,没有半点水渍。


    有人趁他不注意打开了安全室!


    安全室用的是动态秘钥,跟异种研究部内人员的权限卡直接相通, 换言之能打开这安全室的只有自己人!深更半夜的, 谁会来这里!谁会做这种事情!?


    裴央鸣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他猛地抬起头, 恰好那模糊的人影也在透明的玻璃上缓缓升腾而起, 对方冷笑了一声, 用与平时行为举止截然不同的凶悍力量扑了上来, 高举重物狠狠的砸下!


    裴央鸣闪身急躲!


    “佘宝华!你疯了!?”他怒声吼道,错愕。


    “哐啷”一声,佘宝华砸了个空,陶瓷的标本罐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锋利的瓷器碎片迸溅开来,将他自己的脸也划破,他那张带了些脂粉气的脸此时因为紧张绷的扭曲,呼吸剧烈的起伏,像一头牛。


    盛欢他们回来了,完好无损的从阿布扎比回来了,事实上不仅是盛欢,整个斯宾塞都开始全面复苏,无限集团的这场阴谋显然败露了,即将烟消云散,那么烟云散去之后,他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就将被公布于众?!


    佘宝华不敢想,因为他只要一想,就会直接联想到几年前的那场灾祸。


    他的父母是勘察队里备受敬仰的教授,学识渊博,他们的实地考察为斯宾塞各个部门的研究带来了第一手的真实资料,因为他们的图腾“记忆宫殿”可以让他们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极大程度的提升了他们的工作效率。


    父母双方皆是智慧之人,身为他们孩子的自己,没道理不聪慧,更加没道理不继承他们引以为傲的图腾力量。


    但偏偏,他就是没有。


    他从小被父母带在身边,父母身边的那些同事也各个都非凡品,他们看见自己时都会夸赞两句“佘老师的孩子真可爱真漂亮,未来一定也跟佘老师一样是业内大拿”,他就浸泡在这样的夸赞和宠爱当中,被一句句“小佘老师”的玩笑话捧着,在父母身边帮着手抄一些文献资料,学习着勘察本领,期待着未来某一天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他们的衣钵,却不料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他在旁听父母亲和同伴闲聊,聊起一些特定的人与事,他才知道,原来“超能力”并非人人都有,就算是身处斯宾塞之内了,也不是绝对,最要命的是他们所说起的“图腾唤醒”、“图腾解封”的过程,自己似乎全然没有那样的体感。


    他的记忆里或许是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但是也仅仅是好一些罢了,旁的他不敢往下想了。


    而后他继续假装无事发生,只是每天学习,查阅资料都变得越发刻苦,他试图用加倍的努力来营造一种“记忆力确实超群”的假象,也在往后的一段时间内迷惑了众人,继续饮鸩止渴般的博取他人的青睐。


    直到他跟着父母去了富士山。


    火山活动的迹象频繁,勘察小队在山脚下徘徊许久,而后决定攀登,攀登之前,小分队聚集起来开了一场会议,集思广益的讨论着注意要点,足足开了七个多小时,会议结束之后,母亲让他将琐碎的攀登注意事项汇总起来,整理成行动手册。


    他普通人的记忆能量终于在这一刻耗尽了,坐在桌子前,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些即时性的东西没有留下半点印象痕迹,他有些崩溃,不知道该如何遮掩和弥补,这些马脚终于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了端倪。


    他也藏不下去了,只好对母亲实话实说。


    摊牌后,母亲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早些休息,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随后就离开了,他躺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母亲话中有话,藏了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于是他偷偷摸摸的尾随着母亲去了他们的主营帐。


    果然不出他所料,母亲和父亲在主营帐里汇合。


    母亲毫无保留的将他的情况告知了父亲。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些错愕,而后是浓浓的遗憾。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华就不能待在斯宾塞了。”他压低了声音说:“最好也不要跟着我们一直活动,这太危险”


    后面的内容他没有再听下去,光是这几句话就已经宣告了他的判决,他的心不断的下沉,沉到了最灰暗的谷底——他要被这群精英们的群体抛弃了。


    他试着去央求父母亲,然而面对他的哀求,父母亲虽然言辞委婉,但眼神却是坚定毅然的,他们说“小华,有些事强求不来,每个人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但不用去背负不属于自己的担子,爸爸妈妈是为你好。”


    都是敷衍的外交辞令!他听不得这些话!


    他只知道不用过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根本没有超强的记忆力图腾,他所有的聪慧和优良品质都是伪装出来的,父亲脸上的那种遗憾和失望的表情会很快的传染,出现在所有人的脸上。


    那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落差,他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光用想的就已经羞耻和卑劣到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要瞒住这个消息,他还是想要当所有人眼里的天才小孩,他是骄傲,是宝藏,是宠儿!


    可要怎么瞒呢?他知道他的父母亲都是说一不二的理智人群,他们决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邂逅了那个叫野田辉史的日本人。


    “继承者和自然人的关系就像是进化完全的人类比之类人猿,他们嘴上说着‘平等’,实则内心全是蔑视。”对方淡淡的戳破了他心底的痛楚,眼角含着一丝笑,“我太理解你的感受了,不做点什么的话,就只有被淘汰和抛弃的命运。”


    这一刻,佘宝华感受到了谅解和共鸣,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要怎么办才好?!”


    “做出一点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事情。”野田辉史说:“斯宾塞会破格收留一些拥有卓越能力和功勋的自然人。”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佘宝华茫然道。


    “是真的。”野田辉史说。


    “那我要怎么证明自己呢?”佘宝华说。


    “你们带来的那本工作手册的第三页上,有一行文字。”野田辉史说:“念它,它是奇妙的咒语,会给你制造机会。”


    野田辉史的话语带着蛊惑的力量,令他鬼迷心窍的听取了。


    那行文字是他亲手抄录上去的,具体有什么用处,他记得母亲在开课的时候讲解过,只是语速很快,他的记忆力根本不够用,所以不曾记住,大抵是一些佶屈聱牙的古文学。


    第二天,他果真被父母亲抛下了,被留在半山腰的帐子里,勘察小队们则去攀登富士山,他百般聊赖又烦躁,遂在营地露天的地方,将那行文字找出来,对着工具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查找,标注出读音。


    最后,他将那行文字空口白牙的念了念。


    他念完后不到五分钟,那沉寂许久的火山就喷发了。


    赤红的岩浆从渺茫的山巅涌动溢出,如同一朵盛放的大丽花,裹挟着滚滚黑烟,冲向蔚蓝色的天空,壮观又恐怖,以肉眼可见的骇人速度急速逼近。


    山上的雪被冲开,化作白茫茫的雾气,可是勘察小队一个都还没有回来!


    佘宝华呆住了,他的脑子里“嗡”一声炸开,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万万不可行之事!


    可是他哪还有退路呢?!


    这时他的脑子里响起了野田辉史最后留下的冰冷的话语。


    “你记得,保护好你们的勘察成果,那比一切都重要。”


    他照做了,奔向他们的勘察成果,在火山灰铺天盖地而来之前,用雪护住了身体,戴上了氧气面罩,死死的护住标本储藏盒。


    最终,他在这片荒凉之地九死一生,幸运的被救回了斯宾塞。


    整个勘察小分队无一人生还,全部尸骨无存的湮灭在了高温的岩浆之中,这样的代价令他的存活显得格外惨烈,而他带回的标本更是珍贵无比,他在医疗中心接受了身体和心理全方位的康复治疗,被追封了烈属的光荣称号,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真正的“宠儿”。


    在起初的一段日子里,他每天都胆战心惊,懊悔恐惧,不安的他反复的在资料库里寻找野田辉史让他朗读的那段文字的来由,最后在异种研究部的数字典籍里查到了一段名为“地狱岩古龙”的词条,他在这词条内部看到了熟悉的古文字。


    但他却没有选择读下去。


    他僵立在全息的屏幕跟前许久许久,最终选中了这段词条,在旁边按下了“永久删除”的键。


    随后他躺回了医疗中心,安宁的闭上眼,告诉自己——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场灭顶之灾与他念的那几句文字有关。


    他是幸存者,不是凶手。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意外。


    反反复复,他成功催眠了自己,心安理得的在斯宾塞内当他的小佘主任。


    直到今日——


    又一个抉择摆在他面前。


    他选择了跟野田辉史站在一边,那么他与从前一样,退无可退。


    斯宾塞必须被无限集团埋葬!


    裴央鸣的眼镜摔落在他的足尖前方,佘宝华毫不犹豫的一脚上前去,将其踩了个粉碎,他脸上尽是凶狠之色。


    没有眼镜的裴央鸣就如同一个半盲,在晦暗不明的室内甚至摸不着东南西北,自己还绊了自己一下,佘宝华趁虚而入,将其按在地上,狠狠地掐住了裴央鸣的脖子。


    “你——”裴央鸣脸上血色尽褪,他呼吸困难,眼前一片模糊,他连续熬夜的身体力量全然抵不过一个精神抖擞的佘宝华,就在这时,他的瞳孔中闪过透明的光华,精神匣运作,图腾“藤狸王”解封,五六只松鼠从房间内不同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尖叫着冲向佘宝华!


    松鼠尖锐的爪子扣进了佘宝华的肉里,松鼠在佘宝华的肩膀上,脖子上,手臂上又抓又咬,留下一道道血痕!佘宝华怒吼着拼命的甩动身体,“滚!滚开!!滚啊!!”


    松鼠被他大力挣脱,纷纷落在地上,佘宝华抬脚就踩,他已经红了眼,转头又扑向裴央鸣。


    就在这时,研究室的大门被人狠狠撞开,一个大块头在外面露了脸,怒声道:“佘宝华!你在做什么!!!”


    佘宝华猛地回头,发现冲进来的竟然是符征。


    最近他装的乖顺,没有作怪,符征出现在他身边的频率都下降了,以至于他自己差点忘记了符征的存在,可符征到底是顾沨止送到他身边的人!外勤部的人对于危险总有极强极敏感的嗅觉!


    佘宝华呆了两秒就被符征反拧了双手在背后,小鸡仔一样动弹不得,他尖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顾Sir说你有问题,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符征冷冷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薇薇安小姐。”


    他揪着佘宝华就往门外走,佘宝华拼了命的往后赖,他脚一勾将旁边的置物架狠狠地撞倒,砸向符征,符征眯起双眼,你精神匣启动,苏格拉底在他的脑海中沉声道:“图腾风伯雅谷,解封。”下一秒就有看不见的悬浮力量将置物架托了起来。


    “行啊,你们都有图腾,你们都厉害!”佘宝华尖锐的怒骂,“我不信你们能永远这么嚣张!!!”


    “到底是谁在嚣张你心里没数吗?”符征说:“你省点力气吧,薇薇安小姐在审讯方面也是颇有一套——”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脑海里响起了苏格拉底的声音。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符征倏地僵硬在原地。


    苏格拉底竟然在唱歌。


    作为高级人工智脑系统,苏格拉底与精神匣相连,承担了海量的数据分析功能,其虽然有众多皮肤,可以变换成少女、少年等等等等,但无论怎么更换皮肤,苏格拉底始终维持着理智、精准的状态。


    唱歌且他没有下达任何唱歌的指令,苏格拉底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唱起歌来?!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苏格拉底在反复的唱着这几句童谣,渐渐地,他歌唱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苍老稳重的语调也越来越高,逐渐变得尖细,扭曲,像一盘坏了的磁带。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响彻符征的脑海,精神污染般霸占了每一个角落,而后变得震耳欲聋!他的头颅开始剧痛,他变得无法思考,原本透明而澄澈化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深红色。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别唱了,别唱了!!”符征呵斥道,他猛地松开了佘宝华,死死的按住太阳穴。


    佘宝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这变故来的突然,他自己也有些懵逼,盯着混乱的符征看了两秒,缓缓的回头。


    那黑色的雕像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其畸形又凹凸不平的躯壳表面又出现了变化,缓缓的生长出一个又一个圆球形的瘤体,葡萄般结成串。


    这雕像来了很久了,佘宝华偶尔在窃听裴央鸣说话的时候能听到有关这诡异雕像的只言片语,说是“会动”,“会自己生长”。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的古怪变化,恶心,怪诞,让人毛骨悚然。


    那瘤体还在不停地生长,挂满了雕像的身躯。


    最终,这雕像直立的身体不堪重负,“啪擦”一下断成了两节!


    黑色的汁水迸溅出来,溅到了佘宝华的身上,脸上,手指上,他呆滞的缓缓的举起手,错愕的发现那黑色的汁水变成了滚烫的金红色的岩浆。


    他的手指在岩浆中变形,消融。


    “啊啊啊啊啊!!!”佘宝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恐惨叫。


    他感受到了那炙热的温度,灼热的疼痛,他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喷发的富士山上!


    他要逃!!他要逃!!!不逃他就死定了!!!


    宋南飞正在一路小跑。


    他原本在学籍管理办加班,收到了一批来自柏德文校长的矿资寄件,他就准备做个顺水人情亲自带给装备部的鹿小双,顺便在装备部摸个鱼啥的。


    鹿小双也在加班,他的图腾是“热之萤”,能对物体进行告诉加热,所以他在装备部搞金属炼化的效率数一数二。


    然而宋南飞还没找着机会跟鹿小双唠嗑,鹿小双就突然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他伸手抱住了头,紧闭双眼,模糊的哼吟呢喃起来,像是某种怪异的小调: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你说什么?”宋南飞一愣,疑惑道。


    “别,别唱”鹿小双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缩成一团,痛苦道:“别,别,别唱了!!”


    他猛地睁开眼,一双瞳孔猩红,叫宋南飞错愕难当。


    宋南飞的图腾镇御明王是一种抵御型图腾,其发挥不需要依靠精神匣,所以他并没有在精神域中直接与苏格拉底接触的体验,但他大致能揣测出是精神匣和苏格拉底出了什么问题。


    精神匣是装备部自主研发的,苏格拉底却是程序管理部门设计的,宋南飞当即奔往程序管理部,他在路过异种研究部大楼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巨大的闷响,昏暗中,有什么东西从楼的高处坠落,重重的砸在了花圃中。


    宋南飞骇了一跳,驻足,而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查看。


    这一看不好,吓出他半身冷汗,花圃中摔的歪七扭八的赫然是佘宝华死不瞑目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童谣摘自网络,1892年莉兹波登的案件。


    翻译:莉兹波登拿起斧头,劈了妈妈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砍了爸爸四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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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6第136章


    一段录像跃然而出。


    这一切是那么的突如其来, 宋南飞呆在原地,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抬眸望向异种研究部的大楼上方,建筑物的顶部楼层灯光残缺, 忽闪忽闪,似是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宋南飞竭力平息着心底的错愕,又胆战心惊的看了眼死相糟糕的佘宝华,遂选择保留案发现场,转身冲上了异种研究部的大楼。


    他冲到顶层, 而后呆住,整个实验室门户大开, 墙上,地板上, 天花板上都飞溅着黑色的石头粉末, 像是什么大型的矿石粉碎机爆炸了一般, 密密麻麻如芝麻, 叫人直犯密集恐惧症。


    裴央鸣和符征一个倒在地上, 一个跌坐在墙角, 皆是不省人事,宋南飞简直不知道该先管哪个才好,他就近先去摸了符征的生命体征, 发觉脉搏跳的奇快, 而后他掀起了符征的眼皮想要去看对方的瞳孔,结果就看见了与鹿小双如出一辙的猩红眼眸, 瞳孔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眼白的部分红的粘稠似血。


    宋南飞再次被骇了一跳, 他愣了两秒, 又去扒拉裴央鸣,好在裴央鸣没有这样的情况,看起来还有救一些,于是宋南飞对着裴央鸣的虎口和人中就是一通大力狠掐。


    “醒醒!醒醒裴博!!!”


    他就差给裴央鸣上胸外按压了,好在裴央鸣一口气提上来,他猛地一把抓住宋南飞的手腕道:“佘宝华——!”


    “佘宝华死了,裴博!他坠楼死了!”宋南飞急声道。


    “死了?!”裴央鸣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没有了近视眼镜,他的面色苍白,眼神也显得羸弱漂浮,呼吸一阵一阵的起伏,“竟然死了”


    宋南飞扶着他艰难的起身,“裴博,我觉得你需要去检查一下符征还有鹿小双,我刚刚从装备部那边过来,鹿小双在使用异能,他跟符征一样突然就——”


    裴央鸣没说话,径直捏起符征的手腕,提到眼前极近的位置。


    精神匣还在他的手腕上,是个精准的完整的圆盘,无数的齿轮在高速转动着,象征着主人翻腾不息的精神海域。


    “他明明没有在使用图腾,为什么精神匣在运转?!”宋南飞震声道。


    裴央鸣喘了两口气,眸色变的凝重。


    “有人黑进了精神匣系统。”


    “什么?!”宋南飞冲口而出。


    随后他就想起了方才鹿小双的呢喃自语。


    “苏格拉底”他说:“鹿小双说苏格拉底在唱歌。”顿了顿,他匪夷所思道:“这不可能啊!苏格拉底是我们的高级主脑,是我们这里安全级别最高的程序,谁能不声不响的入侵苏格拉底?!”


    “是文帕孟丹人。”裴央鸣低声说。


    “什么人?”


    “雕像,那个雕像。”裴央鸣说:“佘宝华将它放出来了,它在改变客观现实报复我们。”


    他环顾四周,雕像不复存在,墙壁上如同被溅了黑漆,是被骨枭彻底支配的文帕孟丹人的尸体残骸。


    “多行不义必自毙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的能量。”裴央鸣若有所思道。


    “所以佘宝华”宋南飞迟疑道。


    “他被精神污染了,你可以理解为,他是被自己吓死的。”裴央鸣喘了口气,对宋南飞道:“你抓紧把符征送去精神治疗中心,我想今天晚上中招的人不会少,治疗中心会很忙。”


    “治疗中心的人会有办法么?”宋南飞担心道:“他们的症状真的很不一般。”


    “不管有没有办法都得送,不然,我恐怕异能暴走都是好的结局了。”裴央鸣说:“你先送符征,然后回来送佘宝华,记住,大张旗鼓的送他去!表现出紧张的样子,告诉所有人,佘宝华是自己坠楼死的,是意外。”


    宋南飞吃了一惊,震声道:“是他自己给自己作死的!我们还管他做什么?!他死了还清净!”


    “校长之前就跟我说过,佘宝华跟外面的人有勾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裴央鸣低声说:“但是佘宝华的联络方式是怎么落在别人手里的呢?当初他在医院里面,又是谁给他下的药戕害他的呢?”


    “你的意思是,学校里的内鬼不止他一个?!”宋南飞睁大了双眼,嗓音发冷。


    “对,中间一定还有人在牵线搭桥。”裴央鸣说:“佘宝华是他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棋子,他们会用,但最终还是会想要灭了佘宝华的口,另外就是得到富士山勘察小分队带回的龙骨标本的秘密,现在龙骨标本的秘密我已经找到了,佘宝华也死了,其实与我们而言是个好机会,你将佘宝华送去抢救,我会在特定的地点丢弃一份龙骨标本的碎片。”


    “我听懂了,你要让对方觉得我们仍然没有对佘宝华起疑,继而放松警惕,如果我们表现出对佘宝华的厌弃,不啻于是打草惊蛇,对方一定不会再露面。”宋南飞说。


    “这种时候谁去接触那份遗弃的标本,谁就是内鬼。”裴央鸣的牙关微微咬紧。


    宋南飞呼出一口气。


    “可是今夜,谁都用不了图腾的力量,不是吗?”他的声音紧绷,“如果有人入侵的话”


    “不要想那么多了。”裴央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眉道:“为着大局,做好分内的事,就算天塌下来,就算刀子抵住喉咙,该做的也一样都不能少,你要相信我们的同僚在其他的地方也在拼尽全力。”-


    赵宇森刚刚开完一场紧急会议。


    高级人工智能苏格拉底被黑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如果说之前被各地自然人政府施压是外部矛盾的话,这次的问题无疑是更加糟糕的内部矛盾。


    令人奇怪的是,如果说是骇客入侵,苏格拉底的运转模块除了精神匣内的部分,其余部分都运转良好,他们的防火墙,通讯网,交易程序等等也均完好无损,程序研发部门联合了装备部紧急抢修,却都无从入手,这就仿佛有人跟他们开了一个极其讨人厌的玩笑,这场恶作剧仅仅是让继承者们没有办法使用图腾的力量,仅此而已。


    赵宇森的面前放着一张纸,纸上抄录着几句歌词。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这是一首黑色童谣,讲述的是1892年一名叫做莉兹波登的女人用斧子弑亲的故事,刚才他在开会的时候,各个部门的一把手均提到的,今晚所有使用图腾的继承者们都统一听见人工智脑怪异扭曲的唱着这首歌,图腾教会的风间亚美查询了这首歌谣的来历,告知众人,不免让人胆寒。


    就像是某种暗示。


    赵宇森跟前的全息屏幕一跳弹出,来电是图腾教会的约克逊·米修。


    刚刚代表图腾教会开紧急会议的人是风间亚美,老约克逊年过七旬,大抵是提前进入了退休的状态,突然来电,赵宇森有些诧异。


    “校长刚才回来了。”约克逊·米修郑重其事的说:“他还带回了一些快递,托人转交给你,记得去取。”


    “现在这情况,我哪还有心思取什么快递。”赵宇森皱着眉头说:“校长知道精神匣入侵的事么?”


    “他知道,他让你们不用太担心。”老约克逊心平气和的说。


    “我们?”赵宇森说。


    “咱们。”老约克逊说:“因为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


    “谁?”


    “阿提密斯·彼得洛夫。”老约克逊说:“曾经的程序研发部门的王牌,苏格拉底不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么?他会有办法解决的。”顿了顿,他又说:“记得去取快递。”


    视频通讯说断就断,赵宇森愣了愣,感到有些迷惑,但约克逊·米修是学校里的老人了,赵宇森对他还是具备最基本的最终,遂走出办公室。


    还真有一个快递包工工整整的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赵宇森拿了把剪刀将其外包装拆开,里面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透明盒子,里面是一张光碟,上面写了一串日期。


    30XX年8月-30XX年10月。


    赵宇森皱了皱眉头。


    光碟这种东西现在都绝版了,谁会用啊?


    不过柏德文·道森是个出了名的谜语人,卖这些关子他并不感到奇怪,于是他将光碟拿了回到办公桌前,找了个外接的光驱接在电脑上,经久不用的光驱“嗡嗡”震动,未几,一个文件跳了出来。


    赵宇森双击文件名,屏幕一暗,一段录像跃然而出。


    录像地点是一个空旷陈旧的地下室,像是有全息投影装置在运作般,照出两个半透明的人影。


    这是图腾时间摆渡人的作用,赵宇森知道,他非但知道,他还记得,校长的好友,阿提密斯·彼得洛夫的图腾就是时间摆渡人。


    他凑近了些,将画面放大,而后悚然。


    那两个纠缠的人影,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盛欢,盛欢口口声声喊着另一个人“爸爸”,而后却从墙上拔出了消防斧,狠狠地砍了过去——不真实的半透明的血迹喷溅,令赵宇森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他下意识的伸手,将桌子上那张抄了歌词的纸翻出来,目光凝聚在其上,越来越冷。


    “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恐惧一分分的蚕食了他的脊梁骨。


    作者有话说:


    《谁是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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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第137章


    “我选盛欢。”


    盛欢跟着校长还有阿提密斯堪堪落地, 后二者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精神治疗中心,老校长明明几天前才被胸口插了一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现在简直是脚不沾尘,龙行虎步,阿提密斯更好,少小离家老大回,这会儿的表现跟回自己家没两样,半点不生疏, 反客为主的很,盛欢一口气都没顾上喘, 只好跟着这俩人后面奔波。


    今夜,斯宾塞的精神治疗中心注定是个不眠夜。


    储备用的镇静剂被一箱一箱的运送进精神治疗中心, 防爆隔板全面降下, 所有的医疗人员都进入了戒备状态。高级智脑苏格拉底被入侵, 陌生的程序主宰了所有正在运行中的精神匣, 被波及的继承者们失去自主意识, 精神域过载, 都在异能暴走的边缘徘徊。要知道斯宾塞不是没有处理过异能暴走的成员,但是这么多的人数还是第一次,很难想象若是这百余继承者同时发生异能暴走, 一个精神治疗中心能不能扛得住, 而即便是抗住了,那势必也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柏德文径直走入会议室, 那厢, 穿着白大褂的治疗中心的负责人唐纳德正在与程序管理部以及装备部负责精神匣研发的负责人开紧急会议。


    几人的全息影像立在那儿, 在看见柏德文的一瞬间都像是看见了救星般, 异口同声道:“校长!你可算回来了!!”


    “现在的情况如何?”面对他们近乎喜极而泣的反应,柏德文给出一个相当冷静的回应。


    “我们医疗中心已经没办法再做些什么了!”唐纳德率先开口,沉痛道:“我们所有的外部治疗都只能起到延缓症状进展的作用,但只要精神匣始终处于运转状态,他们一个个的脑子都会像过载的电子元件,面临被烧焦的结局!必须得先关闭精神匣才行!我想这应该是装备部面对解决的问题!”


    “开玩笑!精神匣设计的基本原理就是依靠精神意识操控开关,不然怎么能叫精神匣!”装备部的那位年轻人大声说:“我是转述诺瓦部长的发言,意识和精神匣是因果关系也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不处理中央意识,精神匣是无法被关闭的!所以这应该是程序研发部门的问题!他们的系统被黑了!他们应该重新建立防火墙!切断这种不应该存在的连接!”


    “精神匣跟大脑的连接怎么可能说切断就切断!”程序管理部的凯奇叫的比他们谁都凶,就差站在桌子上了,“如果这种连接可以说切断就切断!那所有继承者们的异能发挥岂不是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被对手拿捏!那不是很危险吗!你们用脑子想想好不好!”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拿不出解决方案的理由?”


    “为什么是我拿解决方案?你们装备部难道就一点责任没有吗?你们这是打算撂挑子旁观?”


    “没有人说这个话!只是至少应该给我们解决问题的时间吧!医疗中心是一点时间都争取不到吗?”


    “麻烦你们搞清楚,医疗中心是在给你们二位的工作失误擦屁股,就不要提过多的要求了吧!”


    眼看着这三位大佬就要隔空拍桌子吵起来了,柏德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到旁边去“啪嗒”按下了会议的静音键。


    “这件事,确实应该从程序研发部门入手。”他说,而后他打开了凯奇的语音。


    “校长!!!我们花了很多年研究大脑如何与精神匣稳固连接不被外界磁场干扰,其结果就是强行切断大脑和精神匣的连接,不啻于启动一套自毁程序,大量无法释放的辐射能量会摧毁两端!”凯奇直接叫破了嗓子:“当年我们彼得洛夫学长就是这么失去的异能您忘了吗——”


    柏德文碧绿色的眼瞳微微一动。


    他回眸,看向身后的金发男人。


    阿提密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环着手臂,倚在墙角旁听,这会儿终于睁开了双眼。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攻克这个难题?”他幽幽的开口道:“如何绕过自毁程序。”


    凯奇愣了一下。


    而后,他的神色渐渐变得难以置信。


    “彼得洛夫学长?!”他冲口而出,震声道:“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而后他颤巍巍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


    “我当初带你实习的时候你还是个干瘦干瘦的小宅男。”阿提密斯皱着眉头说:“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肥硕?头发还没了。”


    凯奇:“”


    “不要人身攻击一个矜矜业业的程序员了,他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已经够困扰的了。”柏德文在一旁又咳嗽了一声说。


    “离了我地球还怎么转啊。”阿提密斯长吁短叹。


    “学长,你有办法?!”凯奇已经化身回了当初那个跟在阿提密斯身边屁颠屁颠的小学弟,眼含热泪的发问:“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程序的切入点不能中止程序就没办法写入新的程序它就会一直滚一直滚一直滚”


    “那就索性全部替换掉。”阿提密斯面无表情的说。


    “唉?”凯奇一愣。


    “现在所有人接触的苏格拉底是源代码经过千百个补丁版本更新进化而来的,功能完善,先进优良,但说到底,还是在源代码的基础上作业,其内核框架没有变,那套源代码可以嵌套任意矩阵,找到它,给系统来一个初始化。”阿提密斯淡声说。


    “有道理啊”凯奇沉吟片刻,恍然,很快又发愁道:“可是上哪儿找源代码呢苏格拉底已经更新换代好几十年了。”


    “源代码我倒是存了一套。”阿提密斯轻轻的抿了一下唇角,若有所思道。


    “学长!!!”凯奇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激动的恨不能从全息画面里扑出来给他磕头,“你就是我永远的神——快告诉我那套代码在哪个服务器上!我去拷贝来!!!拯救斯宾塞就在今日了!!!”


    “你先别急着叫。”阿提密斯淡声道:”事先声明,我存这套源代码绝不是因为我提前预料到苏格拉底会有被黑的这一天。”


    “那是因为什么?”柏德文在一旁轻声问道。


    “因为”阿提密斯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事关图腾教会风间小姐的隐私,抱歉我不方便说,如果你们想要借用这套源代码的话,不妨先去征得风间小姐的同意。”


    “风间小姐?!”凯奇说:“大难当头,风间小姐没理由不同意的!”


    阿提密斯原地翻了个白眼儿。


    柏德文看穿了他的心思,呼出一口气,“我们不搞道德绑架,就算是危急关头,也得尊重斯宾塞人最基本的权益,凯奇,你去联系风间小姐。”


    “好吧。”凯奇点点头:“我现在邀请风间小姐加入会议。”


    片刻后,风间亚美在会议画面中现身。


    “阿提密斯?!”她诧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提密斯耸了耸肩:“大难使我们分别,又使我们重聚,这大概就是缘分。”


    “抱歉,校长。”风间亚美揉了揉通红的眼睛,低声道:“关于那份研究,我还没有完成,最后一段文字我还在分析和翻译——”


    “不急,喊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柏德文说:“阿提密斯说,他为你存过一份苏格拉底的源代码文件,可以解决当下苏格拉底被入侵的问题,我们如果要获取那份文件,必须征得你的同意。”


    风间亚美倏地一怔。


    她温婉的棕色瞳眸在一瞬间陷入了空洞,而后有悲伤的海潮漫涌上来。


    如此明显的失态让场上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迷惘。


    “不必勉强,风间。”阿提密斯淡淡道:“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奉献,每个人都有保护既得利益的权利,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连夜的学术攻坚没有让她流露出疲态,此时,风间亚美却用力合了一下眼睛,睫毛被濡湿。


    “斯宾塞人怎么可能对同胞见死不救呢?”她喃喃地说:“我做不到,没有人做得到他如果在,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提密斯默然。


    “我没什么好不同意的。”风间亚美说:“但是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前往——”


    “就派一个人,派一个你信任的人。”柏德文·道森说:“斯宾塞上下,任你挑选。”


    风间亚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她道:“我选盛欢。”


    作者有话说:


    在努力收尾中


    接档开校园甜饼《我妹派我来亲你》,求收藏


    周偲偲四岁的时候


    邻居小孩:“我哥哥认识哆啦A梦!”


    周偲偲:“我哥哥是孙悟空的徒弟!!”


    然后周羡青被迫学完了一整套的猴棍。


    周偲偲五岁的时候


    邻居小孩:“我哥哥敢打绿头苍蝇!!”


    周偲偲:“我哥哥敢抓会飞的蟑螂!!”


    然后周羡青被迫飞檐走壁,练就了一手南方蟑螂拖鞋击杀术。


    周偲偲六岁的时候


    邻居小孩:“我哥哥敢一个人去外地!!”


    周偲偲怒吼:“我哥哥敢吃屎!!!”


    周羡青大惊失色:“这个可不敢!!!!”


    周偲偲:“那——我哥敢亲沈贺白!”


    周羡青:“?”-


    京华区流传着这样一个都市传说,有一个叫沈贺白的家伙长得青面獠牙,专吃翘课逃学不回家的小孩,宁城的小学生们无不是闻沈贺白色变。


    身为沈贺白的下铺,周羡青每天都会因为作息问题在内心鸡哔对方二十多次,在他眼中,亲沈贺白的难度与吃屎不相上下。


    但十年来周偲偲拼哥无论是长相还是内在都从未输过,而他又不能真的去吃屎。


    于是他起了个大早去堵沈贺白,低声下气道: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沈贺白晨跑速度不减,面不改色道:“说来听听。”


    周羡青艰难追逐:“你给我亲一口,我要拍照发给我妹,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妹她跟别人打了个赌——”


    本以为沈贺白鸟都不会鸟他,却不料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停下了:“行啊,什么姿势?什么机位?任你挑。”


    周羡青:“?”


    周羡青:“你好像过于配合了!”


    “有条件。”沈贺白眼皮一掀,“十点熄灯,跟我早八。”


    “?你怕不是要我死!”


    #你应该也不想你妹妹知道这些事吧→ →


    腹黑自律养生狂魔 X 浪得飞起小少爷


    竹马竹马一些温馨日常


    20230123截图20230628第二版


    我哥敢吃屎梗来源于网络视频


    文名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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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第138章


    “任务终止,原路返回。”


    盛欢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背后的精神中心乱作一团。


    这种情况下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那儿摆弄手机,好在有顾沨止在陪他聊天。


    伍琳琅和熊提这两个家伙本来还在住院, 但由于涌入了大量的重症患者,他们俩就被视为“轻症患者”挪出了病房,此刻就一左一右的坐在盛欢身边,在乌烟瘴气人来人往的精神治疗中心活像三个乞丐。


    “顾哥什么时候回来?”熊提的脖子和半个肩膀还绷着绷带,其他部分都修复的不错,除了皮肤黑了些, 倒没留下什么十分明显的疤。


    “说布拉格机场飞机延误了,他改坐铁皮火车。”盛欢说:“不过他在努力的找机会跳车, 没准能偷渡回来呢!”


    “你不是过零点就过生日了吗?他赶得回来吗?感觉悬啊!”伍琳琅托着下巴叹气,“不过眼下这状况, 你这生日大概是过不太平咯。”


    “苏格拉底怎么会被黑呢?”盛欢若有所思道:“唉, 我刚听他们说, 苏格拉底好像变成了一个唱黑色童谣的小怪物。”


    “这么一比较, 熊提那个跳宅舞的萝莉皮肤居然还算挺正常了。”伍琳琅慢吞吞道。


    “你这是什么话!”熊提瞪眼道:“明明你那个小爱豆才更不靠谱吧!”顿了顿他叹气道:“唉, 早知道有一天苏格拉底会变身, 还不如把老头的形象锁定了呢,咱们也不要那些劳什子的皮肤功能,稳稳当当执行点儿基础功能就行了。”


    “你又说胡话, 这关皮肤功能什么事, 被入侵的是程序内核,内核你懂不懂。”伍琳琅说。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苏格拉底最原始的形象嘞。”盛欢忽然说。


    “咦, 你没见过吗?”伍琳琅奇怪道。


    “没有, 他跟我都是语音消息来回, 我又没有车!还能看车载系统版本。”盛欢说。


    “喔, 那也没什么。”熊提说:“苏格拉底的初始形象是个老爷爷,长眉毛长胡子,全是白的,连成一大片,你都看不清他脸,然后穿着一个粗针织的波西米亚风的长褂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怎么说呢?神性,”


    “其实我感觉苏格拉底如果没有那些胡子遮挡的话,应该还是个颜值高超的形象。”伍琳琅说:“啊哟哟,不懂老爷爷美的人有难了,下次坐熊提的车给你展示一下。”


    几个人正瞎聊着,忽而有人脚步带风的从后方行至,盛欢愣了一下抬起头,此时另一边也有人走了过来。


    一边是并肩而来的柏德文·道森和阿提密斯,另一边则是踩着高跟鞋的风间亚美,双方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一处,让盛欢狠狠的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他感觉屁股下面有针,颤巍巍的站起来道。


    “开心,交给你个任务。”阿提密斯单刀直入说。


    “啊,你直说要做什么就行。”盛欢说。


    “这不是担心耽误你跟阿沨见面么。”柏德文在一旁摇头道:“刚从外面回来,凳子都还没坐热。”


    “学校的事优先。”盛欢正色道:“我没所谓的。”


    “谢谢你把他养的这么根正苗红。”柏德文看了阿提密斯一眼,微微笑道。


    “不关我的事,他自己长成这样的。”阿提密斯翻了个白眼儿说:“骑士楼向背二百米的位置有个山窟,沿升降梯下去,你会看见一整套二十年前流行的集成服务器,里面储存有苏格拉底创建伊始的源代码,我需要你用这个移动硬盘拷贝那套代码回来。”


    “好家伙,骑士楼那地方向背就是野深山啊,荒得要命,我来斯宾塞这么久都没去过。”熊提在旁边微微咋舌道:“那边居然还存着服务器?”


    “听起来那服务器的岁数比你还大呢。”伍琳琅说:“别秀存在感了。”


    “拷贝源代码,听起来很复杂啊,阿提密斯,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我搞砸了。”盛欢看起来有些发愁。


    阿提密斯说:“程序研发部门的几台老古董还等着我去抢修,至少得让我们的机器活着等到你将源代码带回来吧?恐怕顾不到你,我待会儿把拷贝步骤发给你,很简单,相信聪明的你一学就会。”顿了顿,他拍了拍盛欢的肩膀,威胁似的说:“我们就喜欢欺负新人,你是这里资历最浅的,就决定是你了,记得,只能一个人去。”


    盛欢撇了撇嘴,表情费解,但很听话,“行吧。”


    他瞥了一眼风间亚美,从刚才开始,对方就一直没有说话,白皙的面孔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眉宇也蹙着。


    这时远远的有人来道:“校长,刚才学籍管理办的小宋主任来,说佘宝华意外坠楼了,正在抢救,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佘宝华坠楼了?这个时候?”熊提在一旁诧异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伍琳琅嗤道:“他又做什么幺蛾子了?”


    “一起去看看。”柏德文说。


    众人一并动身,风间亚美与盛欢擦肩而过时,塞了一张纸条进盛欢手里,盛欢一愣,待所有人都走远,才将纸条打开。


    “恳求你,不要联想,不要询问,保守我的秘密。”


    盛欢怔了怔。


    他想,他是一个新人,不问是非,对斯宾塞过往的秘辛知之甚少,所以他被选中是有原因的。


    只是风间亚美跟这套陈旧的服务器和源代码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她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盛欢一路向北。


    过了骑士楼,连绵的深山就如同庞然又长满了毛发的神怪般冲他张开了双臂,那种遮天蔽日的拥抱给人以一种压迫感,圆月高悬,色泽苍白孤冷,盛欢按照阿提密斯给他发送的坐标,找到了一处山窟。


    那山窟的入口处只有半人高,周遭长满了潮湿的青苔,盛欢只有弯下腰弓着背才勉强内钻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扑面而来是青草植物的腥气,耳畔依稀能听见一些细小的虫类钻过泥土的声音。


    “找到山窟入口了吗?”阿提密斯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找到了。”盛欢说。


    “打开头灯,右手边应该有梯子。”


    “好,我看见了。”盛欢说。


    打开额头上的灯,他感觉自己像个旷工,拨开方寸的黑暗,同时又有一种久违的快乐,这种感觉就很像很久之前,他跟阿提密斯合伙做事时的状态,他跟阿提密斯之间始终有一根线,他是风筝,阿提密斯是操控者,配合默契,进退得当。


    右手边的确有个梯子,冰冷,上面长满了铁锈,盛欢抓紧了扶手,一节一节往下,下方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狱。


    “哐当”


    他向下的过程中磕碰到了金属架子,一些铁锈碎片簌簌落下,细微的风声过后,盛欢听见了水花溅开的声音。


    他一时僵住。


    “怎么了?”阿提密斯在那头问道。


    “下面好像有水。”盛欢后仰身体,竭力让头灯的光落下去,这下他看清了下方的一切。


    灯光在水面上折射出耀目的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积水深潭,梯子彻底淹没在水下,看不到尽头。


    “汇报距离。”阿提密斯说。


    “大约大约下沉了不到五十米。”盛欢抬头向上看,心脏跳的有些快。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


    “任务终止,原路返回。”阿提密斯说:“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为什么?”盛欢道。


    “原本的构造图显示你所在的位置应该能接触到石油驱动的升降梯,但是你没有。”阿提密斯说:“根据你的描述,应该是二十年来的山体变动让地下水上涌,将升降梯淹没了,下面的地质结构未知,大概率被腐蚀了,暗流又汹涌,你没带潜水装置,下潜就是找死,回来吧。”


    盛欢皱了皱眉头。


    周遭森冷,寂静,湿气像是虫一样往人的皮肤里钻,忽然间,他的耳畔响起了熟悉的鸟啼声。


    “图腾,疯狂的小鸟,解,解——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


    那传说中的诡异歌声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盛欢猛地一怔,他回想起自己曾跟苏格拉底说,只要他的精神状况允许,可以肆意解封他的图腾。


    所以现在,他也落入了那个致命的陷阱里!


    抑扬顿挫的怪异歌声戛然而止,他的脑海中一片空旷,唯有那鸟啼声一阵高一阵低,带着空灵的回声,越过荒野,像是在炫耀一种压倒性的胜利。


    盛欢豁然睁大了双眼。


    此前他总是觉得这鸟鸣声刺耳尖锐,从未有过哪一次觉得其如此的动听悦耳,下一刻,他的眼前浮现出几帧画面。


    他破水而出,爬上了一片滩涂似的岸,入目是一整片整齐排布的泛着灰色的大型金属设备,在低矮的穹顶下,一个个方方正正犹如棋盘。粗壮的电缆盘曲堆叠,连结其中,如老树的根,而就在这一片毫无生气的冰冷的钢铁密林当中,竟站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最朴素的衬衫和长裤,衣物在他削瘦的身体上显得宽大,飘飘然好似披风,他垂腕过膝,四肢和脖颈都纤长,肤色是不见天日的白,短发又是纯净的黑。


    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翘首,系带的皮鞋踩着下方凹凸不平的电缆,感觉整个人都十分轻盈,斯文,像个精灵,未几,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眸光恬静,圣洁,不掺一丝杂质。


    不止何处而来的柔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仿若羽化般模糊了他的轮廓,他的五官在细长的镜框下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像是露水,又像是雾气,盛欢狠狠地一个机灵,唇瓣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冲口而出:“爸爸!”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之前一直有些小小的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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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9第139章


    谁敢打盛欢的主意,先过我这一关!


    仿佛从头顶被人猛地浇了一盆冰水, 那种刺骨的寒冷褪至足底,却又触底反弹般的横生出一股热度。


    那热度在攀升,带着心脏的波动感, 疯狂的推动着血液逆流,将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都顶的几乎要暴涨开来,盛欢耳边是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为什么爸爸会在这里?爸爸他不是死了么?是他亲手杀死了爸爸!


    可是,那确确实实是盛长泽,跟他朝夕相伴多年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怎么可能忘记对方的模样!


    盛欢的眼神有些迷惘。


    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过阿提密斯有关“死而复生”的问题。


    你相信世界上存在令人死而复生的魔法么?


    阿提密斯总是十分笃定的告诉他,没有, 不可能有。


    他也无数次的跟自己说,死了的人就是死了, 如飞灰湮灭在天地之间, 可理智是一回事, 情感又是一回事, 他希望世界上存在令人死而复生的力量, 那种希望的程度就是他思念盛长泽的程度。


    与盛长泽相伴的数年, 固然带给他很多的痛苦,可他对于盛长泽他恨不起来!相反,他无奈, 悲哀, 甚至是怜悯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一切能重来一次, 他想问问盛长泽许多问题, 他也想要去找寻分担爸爸痛苦的方法, 而不是一斧子一斧子下去——


    盛欢剧烈的哆嗦了一下。


    他总不想去深思别的可能性, 或许是有别的办法的,只是他太笨,没有想到,爸爸在剥夺生命之前是不是也觉得他很笨,对他很失望


    如果他再聪明一点,爸爸可以不用死的。


    他每每梦回惊醒时总想改变那一切,想弥补弥补给自己一段正常的父子关系。


    所以,当下他被蛊惑了。


    他像一个扑火的飞蛾,无法遏制住骨子里流淌着的冲动。


    不管他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盛长泽,即便是鬼魂,是圈套,他也不可能放弃这仅存的唯一的可能拥抱爸爸的机会。


    “开心!开心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阿提密斯的表情骤变,连声断喝,“回话!回话听见没有!”


    通讯器的那头是一段粗粝深长的呼吸声,而后,“扑通”一声,阿提密斯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声道:“笨蛋!!!”


    柏德文正在治疗中心临时组建的统战中心,全息投影的身形近在咫尺,他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开心!!他一个人潜进深水无人区了!要命!他还把通讯掐了!怎么回事这死小子!!”阿提密斯向来稳重的嗓音多了几分急躁,他脖子上夹着耳麦,旁边的两处服务器的内存在频频告急,他手指翻飞的敲着键盘,半点没停下删减程序的输出:“得派人去找他!!那个地方地质结构不明还有乱流!派水性好的去!”


    柏德文刚要说话,全息投影的会议画面中,基建部的大门被人撞开,有人急切道:


    “校长!!刚才我们的无人机探头捕捉到苍山脚下的画面,有一支装甲车群开上来了!”


    “给我看画面解析。”柏德文沉声道。


    “滴滴”两声,监控画面放大,无数马赛克的小方块被扫描仪解析成了高清的像素,每一辆装甲车车尾部的银色衔尾蛇的标志都清晰无比,在幽夜中闪着白光。


    “无限集团。”柏德文微微颦起眉宇。


    “校长,精神匣现在仍然无法正常使用,如果无限集团在使用热武器的基础上发起异能攻击,那对我们而言是巨大的威胁!”


    “我知道。”柏德文轻声说:“关闭苍山的校门,开启交错梯轨,把他们往洱海引,你们基建部平时有什么想实施又不敢操作的设计架构都可以祭出来,让他们在水边好好转转。”


    基建部的负责人闻言精神一振。


    基建部的人致力于开发空间梯轨,缩短世界上任意两个点之间的距离,但这个过程是复杂的,往往几百个人脑出来的拓扑图只有一份能达到缩短距离的目的,而其他的百来余份都只会起到连结世界上莫名其妙两处地点的副作用,譬如从学校直达狮身人面像的脚下,或是某位首长家的浴缸里偏偏基建部的那群人还都很能脑,所以他们每天会产生成千上万的废弃设计,没有人敢实施,生怕出什么乱子。


    但现在,校长亲口给了批令,简直是给基建部的众人开辟了一块肆意翱翔的飞机场。


    “好的,校长!我现在就让他们去!”对方激动的在原地小跳了一下,转头就走了。


    “无限集团的人不是白痴。”阿提密斯在那头幽声道:“尤其是野田辉史,他是从斯宾塞出去的,对基建部的这些操作会全然不知么?你这招拖不了太久。”


    “能拖一刻是一刻。”柏德文背着手说:“我相信盛欢。”


    “你相信?”阿提密斯的音调微微拔高了些许,诧然。


    “你不相信么?”柏德文说:“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他的图腾的力量。”


    “我”阿提密斯沉默了片刻,“我对他的图腾并不了解。”


    “但是你比我更了解他坚定不移的信念。”柏德文说:“你带着他在黑市混了那么久,一会儿没见他行差踏错,他骨子里是个好孩子,也是一个强者,会化险为夷的,我们要相信他。”


    他话未说完,身后的大门被人轰然撞开。


    “不!!校长!!!盛欢不值得相信!!”


    那人咆哮的声音盖过了一切,柏德文回头,疑惑道:“赵部长?”


    来人正是赵宇森,他仍旧是西装革履,但领带是歪的,头发是乱的,眼底布满了血丝,他怀抱着一叠厚厚的纸质文件,重重的将其惯在了柏德文面前,像是砸下了一块石头。


    巨大的动静让整个乌泱泱嘈杂的会议室都短暂的寂静了片刻。


    所有人,包括各方全息会议里的人都讶异的看着赵宇森。


    “赵部长,你在说什么?”柏德文眯了眯眼,淡声道。


    “校长,您发给我的录像带,我已经完全的透彻的研究过了!”赵宇森气喘吁吁的说,他指着那份厚厚的文件,“我已经将录像带里每一帧画面都打印了下来,以证明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事实,如果你们谁不信,可以亲自去翻阅去考证!”他飞快的吸了一口气,根本不给柏德文插嘴的机会,如机关枪似的道:“我们现在正在面对的这场危机,其实都是盛欢造成的!”


    “你说什么?”柏德文的眉头轻蹙。


    “赵宇森,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那头,阿提密斯猛地扯下了头上的耳麦,怒声道:“发疯也要挑个时候吧!”


    “你是阿提密斯?!”赵宇森抬眸扫了他一眼,诧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提密斯轻哼一声不答,赵宇森却仿佛没看见,厉声道:“你应该比我有更深的感触阿提密斯!!!引进一个害群之马的后果!!!当初我就犯过一次错!!这次我不会再容忍了!!”


    “你少杯弓蛇影!”阿提密斯说:“你说是盛欢入侵了苏格拉底?盛欢用什么入侵苏格拉底?苏格拉底是我亲自写出来的程序,就算是最顶尖的黑客联盟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入侵进去!盛欢又凭什么?!”


    “可苏格拉底确确实实是被入侵了,不是吗?”赵宇森冷笑起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阿提密斯·彼得洛夫,你再自负也必须承认。”


    “好啊,如果空口白牙就能给一个人扣帽子,那我也可以说是你赵宇森入侵了我们的高级人工智脑,毕竟,入侵很容易。”阿提密斯反唇相讥。


    “我?我可没有他那样的图腾!”赵宇森的眼角神经质的跳动了一下,他哑声道:“盛欢的图腾那个你们至今没有界定的图腾,就在刚才,风间小姐和裴博士已经有了新的发现!”


    他话说了一半,大口大口的喘息,周遭连番起伏着窃窃私语。


    “盛欢的图腾?不是预知吗?”


    “我听说是校长亲自认证过的,他确实能看到一些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最近不是一直在跟着外勤部出外勤,图腾也有在正常使用啊,难道当中还有什么别的玄机?”


    “那根本不是什么预知!”赵宇森怒吼道:“图腾骨枭的力量是改变世界上既定的客观存在!只要他想,他可以让不存在的东西变为存在!让存在的东西消失!让人变成怪物,让怪物变成人!什么都可以!!所以他所谓的‘预知’根本就不是预见未曾发生的事情,是他本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因为是他促成了这一切!”顿了顿,他冲着阿提密斯吼道:“就像当初的野田辉史一样!只不过野田辉史还需要费心筹谋一切,而他!只需要想一想!他比野田辉史更可怕!!!”


    “证据呢?”柏德文的声音冷定。


    “校长,证据是你亲手找到的!在盛欢家里,时间摆渡人是阿提密斯·彼得洛夫的图腾,不会说谎,对吧!”赵宇森说:“几年前,所有的斯宾塞人都应该记得的那天,华国东南部地区前前后后下了一场致命的雨!那场雨的雨水中包含了一种特殊的微量辐射元素,能够影响脑电波,造成精神匣短路!所有淋雨的继承者们都出现了精神海动荡甚至是异能暴走的状态!当时的精神治疗中心也是像现在这样,乱作一团!”他抬手指着柏德文,“你的得意门生顾沨止!当时甚至差点儿变成植物人!我们至今没有能找到降雨的原因!”


    他的话如巨石落海,惊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恍然之色。


    “那场雨下了一天一夜,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周围的好多人都跟疯了一样,好可怕。”


    “我当时刚入校,他们就让我尽快找地方躲雨,千万不要出去。”


    “我记得,当时我就住院了,我还看见了顾学长异能暴走,他变成了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骷髅”


    “因为那场雨根本就不是自然气候造成的!是图腾力量在干预世界!有人许了个愿望!”赵宇森说。


    他猛地翻动手边的纸张,那一帧一帧静态的画面也随着页面的翻飞变得连贯起来,动了起来,将那盘录像带里的往事重现。


    活在旧日里的少年站在破败的网咖里,面对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收银台,呆呆的,恍惚的,苍白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喃喃自语着,他在说:


    为什么那些东西要存在?为什么世界不能单纯的变得宁静?


    如果有一场雨,将杂乱无章的秽物冲洗殆尽,万事万物能回到最初的模样么?


    爸爸会回来么?


    “他希望图腾和继承者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赵宇森咬牙切齿道:“他希望来一场净世的雨让万事清零!”


    “不可能。”有人在他背后斩钉截铁的否认,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赵宇森豁然回首。


    顾沨止就站在门口,胸膛一起一伏。年轻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脚踩皮靴,风尘仆仆甚至有些灰头土脸,可见是一路穷追猛赶,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下颌也长了些青色的胡茬,但难掩英俊。


    “阿沨,你回来了。”柏德文微微睁大了双眼,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惊喜:“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再拖上几天。”


    “不赶回来,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顾沨止冷冷一笑,他跺了跺脚,一些粘在鞋底的碎石和泥块脱落下来,在地板上留下痕迹。


    他低着头的动作流露出一股烦躁,这种情绪也同样感染了赵宇森,赵宇森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顾Sir,当初你引荐盛欢入学,很多人都说其背后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两个人曾经是情侣关系,如果你知道其实是盛欢害的你被锁在异种研究部大楼的安全屋内一月有余不见天日,又差点永久性脑死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你很好奇我的想法?”顾沨止抬眸,瞥了一眼赵宇森,神色淡漠而蔑视,“那让我来告诉你,我会。”顿了顿,他吐字清晰的说:“不仅是当时,还有现在,谁敢打盛欢的主意,先过我这一关!”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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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第140章


    现在找到盛欢才是头等大事。


    顾沨止是个眉眼凌厉的男人, 他个头又高大,光是站在那儿就足以给人以威慑力。


    如今他是真的动了怒,令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叫围观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偏偏赵宇森也是个平日里独断专行的,他冷冷的睇着顾沨止,许久,怪异的哼笑了一声,带着嘲讽。


    “难怪他们都说你色令智昏。”他说:“事实放在眼前,你居然不信?还是说, 要我再请风间小姐来跟你当面对质!”


    “我信。”顾沨止淡然说。


    “什么?!”赵宇森皱眉,流露出几分不解。


    顾沨止短暂的合眼, 复又睁开。


    那天他在滨城,连续斩杀了两条地狱岩古龙苏醒的头颅, 还没有得到半分喘息的空隙, 就被无限集团的火力包围了, 那时, 他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须臾的功夫, 车群悉数自爆,烧成一片火海。


    他是个理智而冷静的人,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的存在, 与其说是意外, 不如说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降下了这场灾劫。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盛欢。


    这个联想其实硬要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依据, 仅仅只是一种直觉, 一种信任——如果有谁会在这样不可能的情境下不顾一切的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他那个人一定且只会是盛欢。


    所以当下, 他听见赵宇森对于盛欢这种能力的界定, 并不惊讶,甚至有一丝了然感。


    “我知道的比你早。”顾沨止笑了一声。


    “那你还——”赵宇森难以置信,停顿两秒,他更为勃然道:“你这是刻意的纵容和包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顾沨止斩钉截铁道:“就因为他有强于你我,强于当下所有人的图腾能力,就因为他‘能’修改事实,你就能定他的罪吗!你就能透彻的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在滨城救过我,救过与他共事的许多人!做这么多难道都不能改变区区一个图腾带来的负面印象吗?”


    “你怎么知道他做这些不是伪装!不是迷惑你们!不是为他后来的计划做铺垫!!不然你要怎么解释当年的那场雨!!”赵宇森怒声吼道:“他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放过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亲手砍下了自己父亲的头!!!这种冷血无情,忤逆不孝的畜生!!拥有那么邪恶的力量!!你凭什么相信他!!你怎么敢相信他!!!”


    顾沨止猛然一怔。


    说话间,赵宇森已经将那叠文件从桌子上拂到了地面上,纸张的固定处脱落,雪花片似的纷飞散落在顾沨止的脚下,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赵宇森口中所说的画面。


    “苏格拉底唱的那首歌,你们还记得吧!”赵宇森见他不语,快速的喘了一口气,厉声道:“Lizzie Borden took an axe,and gave her mother forty whacks,When she saw what she had done,she gave her father forty-one,简直太契合盛欢的所作所为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挑衅吗?他向所有的继承者们发起的挑衅!”


    顾沨止的唇角紧抿,不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图像,赵宇森上前一步,迫近他,一字一句道:“二十年前,我让野田辉史混进斯宾塞,造成了不可挽留的结局,今天,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再让一匹害群之马在斯宾塞肆意妄为而无动于衷,顾Sir,我知道你年轻有为,但是你阻止不了我!”


    “这盘录像带里的内容,我能找到解释。”顾沨止转过眸子,“但是苏格拉底被入侵这件事,你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盛欢做的。”


    “那又怎么样?”赵宇森冷笑说:“这还需要证据吗?”


    “不需要吗?”顾沨止反问。


    “就算不是盛欢做的,他也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存在,你们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丑陋的雕像,裴博已经证实过身份了,是拥有图腾骨枭的文帕孟丹人,也会是未来的盛欢,他毁了自己,也会毁了周围的人和事,所以,现在要找到他,抓住他!”


    “你想怎么样!”顾沨止厉声道。


    “只有把他锁在研究中心里,大家才能安心!往后究竟是处决还是研究它,得经过商讨再做定夺。”赵宇森说:“毕竟,所有继承者们的利益,才是最终的利益。”


    “我不准!”顾沨止怒吼出声,他一把揪住了赵宇森的领子,嘶声道:“我不会让开心经历我当年的事——!!”


    异能暴走的时候,他的意识并非完全丧失。


    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混沌时在焦灼无垠的幽暗世界里碰壁,找不到出口,清醒时却又发现自己被囚困于方寸的封闭空间内。


    那种感觉是无望的。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当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全都是因为他!”赵宇森说:“顾Sir,因为你个人的好恶将整个斯宾塞所有的人陷入险境,不合适吧!”


    他的语调拔高了些许,中气十足。


    顾沨止的眼角抽动,他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场上原地的加上各个全息会议终端的,场上现在足有百余人,都在瞩目着他与赵宇森,从那一道道一束束炙热的目光里,他看到了怀疑,探寻和不安。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信任。


    赵宇森的话是对的。


    他现在一个人的立场根本决定不了什么,他说服不了所有的人。


    社会是一汪洪流,一个单独的个体可以是水滴,可以是粟粒,若是前者就融入其中,若是后者,就被其淹没,只看他们的利益所向是否一致。


    而他眼下除却愤怒,更多的却是心疼。


    对于盛欢和他爸爸的事情,他有过诸般揣测,他想到那对于盛欢而言可能是一段难以磨灭的伤痛痕迹,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走向。


    弑父他知道除非迫不得已,盛欢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母亲的孩子,再失去父亲,会被孤单击垮的吧?


    而后面的那场雨盛欢此前连图腾和继承者们的存在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使用骨枭的力量去摧毁斯宾塞呢?


    如果非要有一种解释的话,他相信这二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只是这联系究竟是什么?盛长泽的死为什么会让盛欢产生希望整个异能界灭亡的想法呢?


    而当初,若是他早点发现这一切伸出援手去干预,他的开心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痛苦?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他在想着他的爱情,他的脑子里也只有他的爱情。


    顾沨止啊顾沨止,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我自请带队去找盛欢。”赵宇森说:“校长,我刚刚听见了,你们派盛欢去北面的山体下方寻找废弃的集成服务器区,你们不用再隐瞒。”


    “你说笑了赵部长。”柏德文轻扬唇角,坦然道:“我们没有想要隐瞒,如果你愿意带人去找盛欢那再好不过了,还解决了我的一桩燃眉之急,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赵宇森冷哼一声,点头示意,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柏德文忽然道:“赵部长,我对你说的这些录像一无所知。”


    赵宇森顿了两秒,道:“您老事多健忘,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赵宇森!”顾沨止冲口而出,还欲阻止,他的肩头被柏德文按住。


    “赵部长当年可是斯宾塞潜水记录的保持者。”柏德文面无表情的说:“他带人下地下河,找到盛欢的概率比任何人都大。”


    顾沨止侧过脸来,眸光微动。


    “现在找到盛欢才是头等大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他去。”柏德文说。


    “”顾沨止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浪涌,“我知道了。”


    “现在的局势显然是有人要让斯宾塞内讧,事实证明,这计策也奏效了。”柏德文若有所思道:“我刚刚联络了风间小姐,证实了图腾骨枭的存在,赵宇森说的话都是真的。”


    “您难道也认为这场麻烦是开心带来的?”顾沨止皱眉道。


    “不,与其说是盛欢带来的,我倒觉得变成雕像的文帕孟丹人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们原本就是穷凶极恶失去所谓思想的物种,也同样拥有骨枭的力量。”柏德文不急不缓道:“只可惜刚刚得知那雕像似乎在异种研究部的大楼里损毁了。”


    “所以你是相信开心的对吧,校长。”顾沨止道。


    “我相信,但他只有我的相信不够。”柏德文说:“毕竟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雕像的错,不是吗?如果不找出真相,就算盛欢今天被你我强行保下来了,往后他也会一直背着一个疑影儿,他的人际关系,生活,各方各面,都不会顺遂。”


    “你说得对。”顾沨止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哦,还有一样东西,你带上。”柏德文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手抬起来。”


    顾沨止:“?”


    他虽然茫然,但还是按照柏德文的要求举起了左手的手腕,柏德文像变戏法似的在掌心里变出了一张小小的淡金色芯片,夹在指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进了顾沨止的精神匣内。


    卡槽闭合的瞬间,精神匣轻轻震动,顾沨止豁然瞪大了双眼,诧异的望向柏德文。


    “这是精神匣开发计划2.0的产物。”柏德文说:“因为我们从阿布扎比带回来的新矿石前天才刚寄到,所以到目前为止,装备部只做出了这一个。”


    “跟1.0的区别在于?”顾沨止说。


    “它还是个空白的芯片,没有写入任何程序,换言之,也没有被入侵的可能。”柏德文说:“但使用后会有什么副作用,还无从知晓,毕竟他们还没有投入大批量生产。”语毕,他又拍了拍顾沨止的肩膀,“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事情,我想了想,你一定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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