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二十七
◎你说的极端情况也包含这个情况吗?◎
杰瑞斯顶着几乎将脑颅压爆的力量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眼看就能抓住那飞出去的纸人,骤感脚下一空,身体猛然下坠, 臂膀撕裂的疼,他眼冒金星地看向脚下数百米的高空,背后一阵发凉。
他抬头看,抓着他臂膀的,竟然是那个老头。
高瘦的杰瑞斯被他单手毫不费力地提着,另一只手啧啧啧地摇着扇子:“现在的年轻人啊, 压力一大就想跳楼。”
杰瑞斯着急地说不出话来, 指着飞出去的纸人手舞足蹈, 特总望着那飞走的纸人挑眉:“啊, 对, 我看到你们在过白事,没事, 再买一个不就得咧?”
艾薇悠悠转醒,正巧看到那纸人飞得老远,忍不住也嗷了一嗓子冲了上来:“啊!!!”
特总眼疾手快又提住了另一个差点掉下去的艾薇,看着他俩满脸疑惑:“咋地,你俩买的同一个纸人?”
还未等他话毕,只听到高处传来了直升飞机的轰鸣声。
一个软梯被扔了下来,艾薇和杰瑞斯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艾薇朝着特总喊道:“刚才的那是陈默!特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特总见她走的果决:“你倒是知道将麻烦推给我。”
杰瑞斯的神情凝重:“不好了。它去的方向, 好像是西贡。”
“那边怎么了吗?”艾薇眼盯着那不断移动的红色光点, 正是往香港的最东南方向, 那里是一个凸起的岛屿, 与陆地衔接,像是伸出去的一只手,她知道这里是一个极好的风景旅行圣地。
杰瑞斯紧闭着嘴巴,用异样复杂YH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现在他们和异常调查部门的关系实在微妙,怎么就没注意让她爬进直升机了呢?
但艾薇紧盯着在数百个点红点,她来香港前曾看过地图和大部分资料,只要是蛛丝马迹就能让她捕捉到关联,杰瑞斯的欲言又止根本瞒不过她。
一定有什么东西让杰瑞斯忌惮。
西贡,北潭涌,大蚊山,蚺蛇尖。
她的眼神一怔,猛地抓住杰瑞斯:“等一下!”
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近乎完美的衔尾蛇阵!
——
陈默填饱了肚子,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地面上画圈,看到一重闭着眼与朽木同梧的姿势,好奇发问:“你为什么会寄生在了我的身上了呢?”
一重眼底带着惊异:“你现在才问,让我有些惊讶。”
陈默耸肩:“那是因为之前我一心只想将你赶出去,现在既然你我房租到期,问一问,总该知道我这房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日后再来一位我可受不了。”
“唔——”这个问题似乎让他一瞬间茫然了:“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
一重:“我所能记起来的,只有很少的片段记忆,但我如今以这样的形态活在你身上,我想我早就死了,肉身怕是早已被野兽分食了干净,化作了白骨了吧……”
他幽幽地朝着陈默看去,从眼底挤出来两滴应景凄楚的泪。陈默往后退了两步:“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一重:“……”
一重暴怒:“都说了我对你这前胸贴后背的身体没有兴趣!如果不发生什么极端情况,我马上就换一栋别墅!”
骤然间,忽然天地摇晃,陈默猛地从意识之海里脱出,能感觉到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天际翱翔,仿佛一道宇宙的光,乍然的风穿透过她的空旷的纸身,呼呼作响。
陈默:“……你说的极端情况也包含这个情况吗?”
一重:“……”
陈默看不到自己撕破了云层是依着海的山岭,一望无垠的鳞波海域,风景极佳,而层层叠嶂之下越来越深的色撞了上来,她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林上方穿过,而后倏然停滞。
她以残余的听力,好像感觉到自己身处海岸边。
先白抬手将最后一张纸人悬停在空中,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昏迷不醒的人,正是被吊起来的宣依依。
先白的眼中迸出一道精光,用力将纸人往宣依依身上一拍!
陈默骤然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坼裂,她捂着左手踉跄着往下倒去,又听到了一重的声音,他好像看不到自己了,茫然地抬眼喊着她的名字,而后,他的身体逐渐分崩离析,倏然消散。
“咳——!”
一重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感觉到自己所在的意识之海不断震荡,这证明着他所寄宿的这所躯体的根基正在崩裂。莫名无状的不安再度袭来,就像是之前他所经历的漫长无垠的黑夜。
身体漂浮在空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停靠和依附的东西,他就像是一只离群索居的鹤,一个被孤立于世界之外的孤岛,一个被风扬起无法落地的蒲公英,仅有的一点的记忆是他唯一确认自己还未曾消失的证明。
当没有任何可以衡量时空和时间的参照物时,他甚至都不能被定义为孤独。
直到好不容易他靠了岸。
“不……”
他站起来大喊着陈默的名字。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喂,你不要开玩笑了!”一重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嗓子发紧着:“我并没有真的想要换一个别墅,喂!陈默!你说句话!”
他的话还未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强硬地往前拉扯着。
一重感觉到手臂要被折断般疼,他冒着冷汗,翻起来自己的袖子,看到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正在消失。
在云巅之上,直升飞机在原地不断盘踞着,他们知道前方有着洪水猛兽在等待着,而派遣进去的徒步小分队的信号也遭受到了重大的影响。
“结界被张开了。”艾薇盯着下方不断涌起来的潮雾喃喃自语着,忽而感觉到凝滞之空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响。
“叮铃!”
艾薇将手举了起来,闭上眼凝神聚气,看到自己的小拇指系着的那根线在不断颤抖着。
那是她系在陈默手指上的禁制。禁制只有在本体遭到了无法抵制的入侵时才会被触发。
有人想要动陈默。
但是她有些困惑。
因为这个禁制,触发的并不是陈默身上的,而是陈默的左手上。
她特意为一重打下的一项禁制。
“我看到了!他们在海边!”杰瑞斯扔下望远镜,他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直升机,下颚紧绷着,像是一只拉满弦的箭,猛地纵身一跃!
先白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大。
纸人的命转融合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抵制着,他看到那纸人的左手臂,像是被人随意粘贴上去的部分,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丝线。
“这是何物?”先白青色无瞳的眼能看到一切灵的波动,他看到那道红色的线缠绕在纸人的左手臂上。
但阻挠的力道并未太过强烈,只是片刻,纸人便与宣依依容纳包裹在了一起。
先白拿起来了一旁放置的浆糊,熟稔地将纸人的缝隙重新填补,他做的很认真,也感觉到了在他身后袭来的一股股力道,有人试图闯入他张开的结界内,但他丝毫不管不顾。
一道锐利的剑芒穿透了他的胸口。
刺入的人神情中带着讶异,又飞快地一挑,随之飞出来的并非是血,而是几根稻草。
先白的脑袋扭了三百六十度,翻过去的脸直贴在杰瑞斯的面上,发出阴恻恻的笑。杰瑞斯低吼了一声,削铁如泥的剑风斩断他的脑袋,斗大的脑袋掉在地上,但身体却根本未受到影响一样,还在兀自做着手里的事情。
杰瑞斯大吼着挥舞着剑,但又砍下去的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粘住,他眯着眼凑近,脸色骤然一变。
“陈默!”从直升飞机上跳下来的艾薇赶了上来,听到素来以优雅著称的杰瑞斯竟爆了粗口:“卧艹!!”
从他齐斩的碗大的伤疤处竟又蔓延出来了让人不寒而栗无数纤毛。
他才看清自己方才刺穿带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稻草,而是一段段软体组织!
杰瑞斯浑身一麻,听到艾薇在背后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背上一沉,就像是无数只虫蚁在攀爬着,他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冲入大脑,余光看到自己肩头上露出半只惨白的脸。
那被他砍掉的脑袋从他的五官里伸出来像是触手一样的纤毛,他的嘴巴裂开,触手像是极长而又灵活的舌头朝着他冲来,想要从他的耳朵钻进去,艾薇在后面大喊一声:“别动!”
然后眼前的脑袋在他面前炸开,浓浆噗地糊了他半张脸。
腥臭让他几乎马上呕了出来,而更强烈的是裸露出来的皮肤传来刺痛,艾薇冲上来拿出火来,从他脸上拔出来一个个想要吞噬他血肉的长条状虫子。
“这是什么东西!”杰瑞斯看到艾薇冷静地用火将那些虫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心底一阵恶寒。
“不要乱动,这些东西要是寄生在你身上就麻烦了。你也不想变成那副样子吧?”艾薇口吻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那颗爆浆的头颅只剩下了一半,脑壳里探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触手,杰瑞斯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但依旧是头皮发麻,那是一个被这些怪物活生生蛀空了的人!
“这些是什么怪物?”他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它们怕火?”
“在巴比斯特打过交道,”艾薇将他身上的纤毛都烧了个干净:“我们队伍里有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
她的声音发紧,不敢怠慢。杰瑞斯拿着火,朝着那黏着的纸人跑了过去,将那没有脑袋的可怕的行尸赶到了一旁,想要将纸人剥离下来,但陈默化作的纸人已经与那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融为了一体。
他不敢乱动,生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艾薇道:“我给他们下的禁制,也许可以帮他们一把。”
杰瑞斯猛转头。
艾薇朝着他伸出手:“我希望我们能达成合作。”
杰瑞斯盯着她片刻:“你想让我做什么?”
艾薇缓缓吐息:“告诉我,T组织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因为阳了养病有一段时间没能更新
现在继续开始日更
为了弥补周末开始掉落万字更新
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感谢在2023-05-28 23:17:55~2023-06-01 20: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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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二十八
◎她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
“一重!回答我啊一重!!你说话啊!喂!”陈默在意识之海当中不断地翻找着一重的身影, 只是一瞬间,他竟就在自己的眼前碎裂了。
但随之碎裂的,似乎还有着他的“存在。”
陈默的大脑有一瞬间产生了空白, 而意识之海也在瞬间消失成了一派雪白,她眨着眼想要回想,脑海里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方才呼唤的名字。
“诶——”她有些茫然。
她的视线落在左手上,她感觉有一个烙印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让她如被芒刺,但忽而失去了着落, 这种强烈又清晰的认知却产生了巨大的错位, 她努力拼命回想着,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影子。
她卡在咽喉里无法吐露的那个名字也随之消失。
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在接触到陈默的一瞬间时, 她像是骤然惊恐的孩童一下睁大了眼睛。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的身体里确实存在着一个灵魂,而那个灵魂与她共处了很久,她因为被人所害,不得不依附着她的身体暂存着一缕的魂魄。
但……
她还是感觉到一股极其不和谐的错位感。
她想不起来这个女孩的名字了。
明明朝夕相伴了这么久,但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名字了呢?
也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陈默上前将女孩的手腕捉住:“你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抬起头来, 神情中带着不可置信,她似乎想要扑上来, 但每一次走过来她的左臂就会有一道红色的丝线缠绕着她, 烫得她一道疤痕, 无法靠近陈默。
“这是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不断喃喃自语:“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难道是咒术失效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还在——!这是什么术法!”
陈默被她的一番话搞得更是晕头转向:“你在说什么啊?”
“先白!”她一改方才的梨花带雨,扯着嗓子喊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你居然害我!”
她的魂魄本就不稳,因为情绪激动反而更淡了许多,陈默连声阻止:“你不要这样!你难道想要魂飞魄散吗?你忘了你之前差点就没了的事情吗?!”
“之前?”
她听到女孩狐疑地咕哝了一声。
也许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女孩不再大喊大叫,陈默闭上眼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只能试探着问:“你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恐怕我都保护不了你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抬起头用看着傻子的目光,在撞在一起时,她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是白敏。”
白敏。
陈默将这个名字在舌尖上转了几个来回,竟也找不回半点熟稔的感觉。
白敏浑身上下都被红色的丝线缠绕着,她难受地甩着:“这个咒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应该是艾薇布置的术法。为了保护我。”陈默道。
“艾薇。”白敏紧锁眉头:“那个异常调查组的老大?”
陈默抬起头来。
这股奇怪的错位感觉又来了。
她也不记得自己曾和白敏说过艾薇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咒术怎么解除吗?”白敏挣扎道。
“为什么要解除?”
“虽然设置是为了保护我,但好像会对我产生抵抗,我的魂体现在极度不稳定,一定是这个咒术的缘故。”白敏的声音中带着着急:“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拜托,难道你要看着我魂飞魄散吗?先帮我将这个咒术解开吧!”
陈默恍惚地点头:“你说的对。”
她走近,手指放置在红线上。
红线不会排斥她的碰触,陈默一点点将缠绕在白敏身上的红线进行剥离。她的身上被红线烫的全是伤痕。
“你的魂根不稳,不要使用力量。”陈默道:“否则,还没等你分离出去,就没有那个福气等我请你吃阳春面了。”
她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等待着一如往常的带着傲娇口吻的反驳,但等了半天抬头撞上了一双茫然的双目,白敏的眼神朝左边偏了偏:“哦,嗯。我知道了。阳春面是吧,我也喜欢吃。”
陈默:“……”
陈默的动作停了下来。
红线已经扯下了一半多,白敏看着她眼底多了几分焦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停下?”
陈默抬起眼看了她片刻,眨了眨眼:“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今天比往常变得不爱说话了。”
白敏:“……”
白敏:“我现在几乎没有力气,求你不要强人所难。”
“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可是相当信任,拉着我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非得让我陪着你,不让我走。”
白敏有气无力:“啊,确实,但我今天真的不想说话……”
陈默站起来,拍了拍手:“嗯,我也不会强逼你。好了。”
白敏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模样露出惊愕的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抽着最边缘的一根线,平静道:“第一次你我见面时,你差点将我挤出这具身躯,你我之间一直厮杀,互不相让,何来和睦相处?”
她猛然一甩,无数道红线将她包围,刷地竖了起来!
白敏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极快地抽出手来甩出一道符,符咒在陈默的眼前爆开,一道刺目的光让她睁不开眼。
“艾薇姐!”陈默大喊。
艾薇猛然睁开眼:“就是现在!”
一旁的杰瑞斯看到艾薇手中捏诀,几道隐约的红线像是从眼前的纸人中抽离出来的一样,原本黏合在一起的纸人开始崩裂,杰瑞斯在一旁聚精会神,将崩裂的飞出去的纸张一张张抓了回来,而红线那一头拉扯出来一道白色的幽魂,却是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
她愤然地看着自己被绑缚的模样,朝着艾薇发出凄厉的嘶吼。
宣依依的身躯也早已纸人化,成为了一具纸人片片碎裂。
艾薇看着被红线束缚的魂魄,她无法脱离身躯太久,因此开始消散,她惊恐地尖叫着,艾薇露出冷笑:“你早就死了,只是利用邪术,占据着别人的身躯,如今你魂飞魄散,无法再入轮回,也算是对你的惩处了。”
女人目眦尽裂地大喊着,忽而一旁的先白抬手,从他的袖中飞出一个小纸人,将艾薇伸出的红线齐齐崩断,即将消散的魂魄顿时化作一股白烟落在纸人上。
“你们害我至斯,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女人怨毒的声音从纸上传来,杰瑞斯上前抢夺,先白转身跳入了海里,而他的头颅也移动到了海里,如同八爪鱼一样挥动着纤毛消失在了海底。
杰瑞斯将软剑收回了贴在了腰际,嫌恶地看着脚下蠕动的软体,拿着火一个个烫:“抱歉,没能拦住他们。”
艾薇皱眉:“我的禁制感觉不到一重的魂魄了。”
“什么!”杰瑞斯大喊:“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了你有办法!”
“这个女人原本是想要借用陈默的身体来续命,但是她没能想到陈默的躯体里有两个魂魄,而且她应当是更错了命格,将一重的命格写在了术法上,但由于我的禁制,暂时阻止了她占据一重的命格,但这个术法太过狠辣,而失败,也导致两个魂魄都受到了冲击,一重很有可能会消散——”
杰瑞斯面色苍白,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来你在打这个算盘。你分明早就知道,却不肯告诉我!”
“我已经用我能为他留存生机了。”
杰瑞斯眼底迸出一道锐利的锋芒,他沉默不语地看着陈默。
艾薇的小拇指微动,陈默抬起手来看着手指微动着,她依照之前所记的暗号破解了艾薇传达的意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想要让一重离开你的身躯,就抓住了。”
人身上有三尸,人死后,三魂升天,七魄入地,唯有三尸游离出来,称之为鬼。三尸化虫,飘荡人世间,游历尘世直至罪孽消除,虽然三尸之虫不会像是一重这般拥有自我意识,但艾薇认为是他本身作为一字家族的族人,能够保存意识,寄生在陈默手臂之中的本质还是三尸之虫。
三尸之虫吸食人的精气为生,影响本人的神志,直至最后使人精神癫狂,精气力竭而亡。
陈默感觉到心烦意乱,若是在巴比斯特,她恨不得抄起来大砍刀和一重大战八百个回合也要将他赶出去,但不知觉何时,她讶异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和他朝夕相处的时光。
陈默道:“但,我要是现在抽离,他是不是马上就会消失?”
“他是浮游,本就应当回归天地。”
回归天地。
陈默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沉重。
是的,一切人事物都将会回归于天地。于情于理,她将这莫名其妙百害无一利的家伙赶出去,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偏是现在,她开始犹豫了,眼神游移,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缠绕的红色丝线,她忽而感觉到头脑一片清明。
“我还答应过他,要请他吃那碗阳春面。”
“谢谢你,对不起。”
🔒63 ? 【三合一】
◎她真的来找他了。◎
茶马正在喋喋不休地直播带货:“各位观众朋友们, 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想要得到的岗位,有没有想要让别人对你言听计从, 有没有痛恶憎恨但是却无可奈何想要报复的对象?今天我将我压箱底的宝贝首次向大家进行公开——”
他拿起来一个蛊毒娃娃:“这个是我们云南特产,大家都知道云南盛产蛊毒,而在这娃娃里面有着母子蛊虫子,只要大家将这只蛊虫娃娃随身携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再将此物送去你想给的人,这蛊虫就会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你就可以操控对方——”
“找到你了。”
茶马被骤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一转头, 看到面色惨白的一个女孩,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大中午的, 却将自己密不透风地捂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谁啊?”
“陈默……”女孩像是撑到了极点, 踉跄地倒下。
“喂喂喂你不要讹人啊!!”
茶马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方才给她端了一本冰水,她好像情况好了许多。
“你是……陈默主持人的粉丝?”
女孩将头快要缩进桌子下面了,半晌才如蚊呐地挤出几个字:“嗯。”
“你就算是来找我也没有用啊。”茶马感觉自己耗尽了耐心:“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主持人去了哪里,我可是被临时抓来顶班的,我比你们更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回归。”
女孩将一张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份关于香港小红楼事件的介绍,而下面, 是一沓照片和新闻报纸,以及一个电话号码。
“?”茶马看完这些资料不明就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女孩双手举过头顶, 拿着一张银行卡, 终于鼓起勇气从口罩里发出声音:“这是我搜集到的所有资料, 我会帮你一起完成这个拍摄任务!这是我存下来所有的钱了, 我,我,我想拜托请你将这个节目拍摄完成!否则,陈默会受到惩罚的!”
茶马一怔。
每个节目的拍摄都有相应的节目时长,而陈默的这档节目作为第一个实习转正的增加到了十五日,但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这个节目拍摄失败,陈默将会遭到节目组的严惩。
茶马接档时只剩下了五天,根本不可能赶完进度,他也没有想着完成节目。反正拍摄任务失败。节目组直接对陈默进行惩处,他只是个代播,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所以这几日他来到香港开启了非常潇洒的带薪度假,顺带在直播的中途做一下自己的带货任务。
弹幕一开始还有人问他关于陈默的事情,但被他含糊其辞了几次后,他们也没有人询问了。
但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粉丝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茶马心头掠过一丝惊讶。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茶马嗤笑:“就剩下两天了,我怎么可能完成拍摄任务?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陈默的运气好,说不定也死不了,最多就是半死不活,再过个一年半载地,也就能复出了。”
“不行!”那胆小发抖的女孩竟然径直站起来大声反驳:“她不能遭到处罚!”
“嚯——”整个餐厅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女孩后知后觉地慌张又坐了下来,不停地喝水缓解紧张。
“拜托,如果钱不够,我会再想办法。”她不断说着,直播间的弹幕涌了上来,茶马看去,发现弹幕里的人竟也在恳求他。
【陈默主持人我真的很喜欢,我不想让她被节目组处罚!】
【要是钱不够我们也能凑一下,拜托茶马先生帮她一下!】
【如果你把这个节目拍摄完成了,你带的货我就买!】
弹幕中附和的人不少,比起来这段时间他努力带货时的人气热度高了数倍。茶马将茶杯放下,眉头紧锁露出为难的模样:“但只有两天,这可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我会帮你!”女孩急切抓着他不放:“这两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唔——既然你们都这么求我了——”茶马叹了一口气:“作为陈默的同事,也该为她做点事情。好吧,我答应你们了。”
“真的!”女孩几乎激动地要哭了出来:“好,我一定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一定能完成的!”
哪里来的我们,茶马心底暗笑:要知道这是平白无故送上门的打工仔,甚至会为了陈默豁出一切,粉丝的集中度和关注度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借用这样的方式能够狠狠榨出钱来,他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那我的这个蛊毒娃娃——”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女孩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我买了!”
茶马看到直播间上的链接秒售罄,差点乐的出了声。
忽然可惜这两天的时间有些太过短暂了。
“您说的对,我这次错失了机会,我想我未来一定会后悔。”陈默顿了一下:“但如果我现在抛下他,我现在就会后悔。”
手指的颤动停了下来。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四周的景致陡然生变,再度回归到了意识之海,苍茫的大树耸立,但四周却不见一重的身影。
陈默抬起头铆足了气力:“一重!!”
“一重你在哪里!”“一重!!”
她喊到已经体力不支,忽而头顶上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头顶上遮天蔽日的枝丫摇摇欲坠,径直朝着她的脑门砸了下来,陈默慌张闪开,手中一摸,那树枝已经中空,这棵树状态正在迅速老化枯萎。
这棵树和一重似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也就是说一重现在的状态也接近消散。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走近树根,找到了之前给一重输送生命之力的发光树杈,宛如壮士扼腕:“如果我能帮上忙,你就……别客气了!”
那树枝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挪到了她的心脏处,然后,陈默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一阵尖锐的疼,随即浑身一软。
陈默:“……”
不愧是一重养的树。
和主子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杰瑞斯和艾薇将陈默带回了天恒大厦,杰瑞斯自从和艾薇说完那些话后,他的眼神便一直带着让她莫名不安的莫名目光。
能够让杰瑞斯那般笃定说不会出事的语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在暗地里也同样对陈默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坐立难安,站起来想要找特总将内心的担忧说出来,但特总与一字先生换了天台喝茶,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知道特总是在为异常调查组坐镇。
杰瑞斯察觉到了她的强忍,又像是想要拆穿她的不安一样,笑道:“艾薇小姐,你不要着急,不妨让我们打一个赌注,究竟醒来的会是谁呢?”
艾薇在等待陈默苏醒的过程时接到了来自分部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了那边的人传来了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好了艾薇姐,我刚才去给登登换药,发现她竟然不见了!但她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要去帮陈默的忙,不让我们找她。”
艾薇一个头两个大:“她说不找你们就不找了吗?快给我找!!”
执行员:“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她,但她不肯和我们回来,我们担心会刺激到她,不敢强行带她回来,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马。”
艾薇扶额闭眼:“她不是一个冲动的孩子,而且比任何人都害怕出门。但如果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们暂时不要惊动,暗中保护她,汇报她的行踪给我就好。”
将电话挂掉,艾薇看向了沉睡的陈默。
“一定要醒来啊……”她喃喃说道。
邓登登拿出一瓶药往嘴里倒嚼碎了往下咽,一旁的茶马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喂喂喂,你该不会有什么疾病吧?你这样吃药,待会可别死在直播间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邓登登摇头:“我不想要拖你的后腿。”
“随你便吧,”茶马拿起一张符纸对着直播间:“镇宅避祸必备符咒,让你方圆十里都不会有脏东西近身,逢年过节送给父母和爱人最佳的选择,现在下单就打七折,还赠送一张护身符,千万不要错过——嗯?你拽我做什么?”
邓登登压低了声音:“那个记者出来了。”
茶马眯着眼望了过去:“哦。就是那个你说的狗仔是吧?”他摊开符咒继续直播:“像是这样的符咒还有清醒头脑的作用——诶,你别拉着我啊!”
邓登登:“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茶马被拉拽着无可奈何往前走,跟着跑进了巷子里,那狗仔的身形很快没了影子,邓登登都要被急哭了:“啊,又不见了!”
“你找那个狗仔做什么?”茶马一心只想带货,忽而听到自己的腰际悬系的铃铛叮当响了起来。
茶马神情骤然一变。
邓登登还没反应过来,茶马整个人已经窜上了墙头,因为意外来的太猛,他揣在怀里的一沓的符咒都掉在了地上,邓登登弯腰去捡,那只小巷忽而逼戾的黑暗骤然袭来,他看到邓登登半截身体都被淹没在了黑暗里,她挣扎着在黑暗里沉浮,眼看就要被没顶。
“啧!”茶马心中生厌,手中一甩,将腰际绑着的绳子扔了下去,盘腿坐在原地数数:“三,二,一——”
“噗!!”邓登登从浓稠的黑暗里拼命探出头,咳嗽着抓着绳子挣扎往上爬。
“你还真是倒霉,这黑渊一年到头出来不了多少次,倒是让你遇上了。”
邓登登痛苦地捂着胸口喘息,忽然站起身摸着自己的腰际:“啊,我找到的资料,资料全都没了!”
茶马将绳子拽了回来,看到被腐蚀得是剩下半截的腰带,心疼地啧了一声:“看来是有人在阻挠我们,你有什么头绪吗?”
邓登登裸露的皮肤被蛰得出了一片红疹,难受得不断挖挠:“我不知道,大概是那个记者。”
“看来这两天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过。”茶马有点后悔,但看到了直播间售罄的符咒心底一阵肉疼,眼底迸着烈火:“该死的,这家伙害得我失去了多少钱啊!”
“嗯?”邓登登疑惑抬头,茶马将她整个人抓起来扛在肩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身形宛若一道闪电,速度极快的冲了出去。
林树艺一口气跑了老远,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弯腰喘了口气,他刚走出大门时,作为本职狗仔的敏锐让他马上察觉到了对面马路上投射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拔腿就逃,顺便将那些人给他的保命护身符给扔了出去。
“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关于小红楼的事情,一定会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千万不可坏了大事。”
林树艺捂着心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国避一避风头。
“反正我听从他们的吩咐,该做的都做了,等拿到钱,马上就走。”
他喃喃自语着,忽而听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阵冷笑:“他们让你做什么了?”
林树艺头皮猛炸,迅速回头面对面贴着一张脸,他惨叫一声顿时摔在地上,眼前的男人蹲下身,似笑非笑的一双眼里带着锋利:“具体什么,你也给我说说呗。”
“你在说什么啊!”林树艺踉跄抱起来怀里的照相机往后逃,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邓登登紧紧抓着他,眼睛瞠大:“你与赵翔以是旧识,甚至连姚羽的死都是你一手报道的。这张她倒在血泊的照片也是你拍摄的,我找不到赵翔以,我只能找到你,你一定知道什么。”
林树艺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她说出来的那些名字更让他魂飞魄散:“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没等他说完,茶马啪得一下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个符咒。
“和这种人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就算是你杀了他,他都不会说。”茶马冷笑:“还是用术法快点。”
“谢谢——”邓登登强忍着眩晕,她的精力接近极限了,又慌忙拿出药往嘴里塞:“咳咳咳——!!”
“没什么,就当是谢你。”他一手抓住林树艺:“回答她的问题。”
林树艺眼神木讷,乖乖点头:“是。”
“赵翔以找到我,说姚羽必须要死,她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但是赵翔以又说,姚羽的命格里带着被人守护的力量,为了打破那股力量,我们必须将其破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里,让姚羽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将她的一切希望破灭,她身上的守护力才会被削弱。”
“我们精心策划了计划,先从大众对她的评价入手,我是媒体人,我知道如何该毁掉一个演员的口碑,哪怕一开始这些黑料没有人相信,哪怕她本人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好人,但她走的越高,嫉妒恨她的人就不会少,就算她是香港最红的影后又怎么样,她的名誉照样一落千丈。”
邓登登捂着胸口,感觉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但压弯了她最后一根稻草的不是我们,她很顽强,因为也有不少人愿意为她说话,但赵翔以以保护她的名义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那些想要为她发声的人找不到她,也就沉寂下去,后来,最终让她崩断的还是赵翔以,他出轨了姚羽最好的闺蜜梁音,将她负隅顽抗的最后一道防线击溃,之后,她的神志就有些不正常了。”
“你们这么残忍的杀死了她的灵魂!”邓登登再也忍不住内心激荡的愤怒。
“是的,不杀死她的灵魂,她就无法崩溃,守护着她的那一份力量最终消散了。我们终于成功了。”
“是谁杀死的姚羽?”邓登登慢慢呼出一口气问道。
“我们没有杀她。”
邓登登一愣:“她真的是自杀?为什么?”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打击到精神不正常了,听赵翔以说,他半夜醒来,看到自己被绑在小红楼的舞台中间,然后姚羽扮做了在电影赤伶里的装扮,然后用匕首捅了腹部,后来她跳下二楼,等我赶到时,她已经死了。”
“你知道那计划究竟是什么吗?”
林树艺倏然直起了身体,一字一句道:“八棺抬尸。”
太冷了,太饿了。
他捂着腹部,倘若没有吃过那一碗阳春面,感受过那没有滋味的实足,没有触碰过她,感受过肌肤碰触的滚烫,也许他就不会认为自己早已习惯的感觉这么的折磨和难熬。
他摊开手,看着自己手心处隐约露出的符咒。
“一重少爷,这张符咒能够暂时,您随时都能得到这幅躯体,您知道的,我们无意伤害陈默小姐,但您的魂力已经被她无意识地吞噬了许多,而且,那件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您必须找到您的躯体,否则,您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躯了!”
杰瑞斯的言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保证,一定保存好陈默的魂魄,等到您处理完那件事,我们还是会将身躯还给陈默小姐的!这次纸人化,你们原本纠缠在一起的魂被分离成功,只要您用这个符咒封印住她,您就能重新恢复力量了!”
“求您了,为了将您唤醒,我们拼尽了一切。神树不能枯萎,一字家族所背负的一切,只有您,也唯有您能肩负起来了!!!”
他抬手抚了一下脸,看向了自己逐渐溢散的身躯,感觉到根植在自己家族的自私和傲慢,他们没有任何的权利以自己为借口剥夺别人的生存,即便现在所立下的保证有多么的冠冕堂皇和信誓旦旦。
若是曾经他会毫不犹豫,但如今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动摇。
一重在纯粹的安静之中思索着为何自己会犹豫,好似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重!”
他只当是自己听到的幻觉,转头讶异看到陈默远远地朝着他挥手。
“为什么幻觉会是你?”一重愣愣说道:“难道是我想见你?”
他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恐惧被人强行拉拽出来袒露给人看,这样私密且最不愿被人所知的地方曝光,让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失去了能够伪装自己的最后空间,但不知为何,看到陈默撕破了虚空朝着他自己一步步走来,他竟然感觉到空寂的心竟然在渴求她。
“真的是幻影吗?”他抬起手来:“要是这样也不错。”
陈默喘着粗气,一把抓着他:“你还愣着做什么?”
“回去了!”
他没有动。
陈默被他的力道扯着往回看,怒视着他:“怎么不走啊?”
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去哪?”
陈默看着他宛若看着一个傻子:“啊?怎么了,你该不是在这里被困傻了?哦……”她松开手:“你果然还是不想回我那间出租屋,觉得还是大别墅好哈,那行,那你去找你的大别墅。就当个傻子我拼死拼活来找你。”
她转身就走,但手腕却被紧紧拽住了。
“喂!”陈默回头:“你干啥啊?”
一重不说话,但是手下却猛地一发力,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就撞上了他坚实又带着一身潮冷的胸膛。
陈默蒙了。
一重将他的脸埋在她的肩头,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竟然是真实的,能够触摸的,带着一点淡淡香气的温软的身躯,脆弱到轻易就能折断,但就是这样的身躯,竟成为他飘无所依时的浮木,漂泊无靠时的渡口。
她真的来找他了。
一重莫名感觉到咽喉酸涩,心口激荡。
陈默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她不适应被人碰触身体,总觉得像是一个枷锁将自己捆着,但他强行霸道地,根本不容她躲避的将自己在他双臂中揉碎了,她想挣扎,但看到他微颤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抬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一重被她瘙痒得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家的阿三如果受到了惊吓,就喜欢钻我怀里。我还以为你也是。”
一重:“……”
一重:“这感觉确实不坏。”
陈默将他提溜起来:“但这也不是你占我便宜的借口。”
一重垂眸:“但是,你不是一直想将我赶出去。”
他的坦诚让陈默一时间竟然语塞:“……租给你的话,我还算是放点心。”
陈默转身往光亮之处走去,一重站着看着她,将手中的一张符咒慢慢碾碎了。
像是卸掉了什么重担,他有了几分开心,大步走过去跟上,语气中带着轻快:“对了,阿三是你什么人?”
“……是我爷爷养的狗。”
“……”
天恒大厦之中,众人静默。
纸人的诅咒消除,陈默的身躯正在恢复成血肉之躯,她苏醒的那一刻,再度看到所有人一句话不说全都看着她时,脸上露出来各种精彩纷呈的神情,让她怔住。
“怎么了?”
杰瑞斯几乎贴了上来,他眼底带着焦急:“你是谁?”
“喂好疼!你干什么啊!!”陈默被他大力的手劲捏得很痛,看到他眼底的火焰骤然熄灭,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又失败了!啊!少爷!您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她,陈默被他的大起大落搞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艾薇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长松了一口气:“欢迎回来。”
陈默点了点额头让艾薇先躲起来,她心领神会地藏在了死角里。
陈默的意识逐渐回归到□□时,便看到了节目组给她发来的通知:“由于您直播间断链太久,您的直播间由主持人茶马代播,直播间积分将全部清算给予茶马主持人,您的积分暂时无法开启直播,您的节目:香港小红楼事件已经转交给茶马主持人主持,请您尽快回归吗,协助茶马主持人完成节目。”
好家伙,刚起来资本家就迫不及待地让她加班了。
陈默开始连线。
茶马正在直播间里介绍自己的另一项产品,看到接线通知一愣。
直播间尚且低迷之中,忽然看到了弹出来的“陈默请求连线”几个大字时,整个直播间都顿了一下。
接通后,看到分屏幕里出现的熟悉的人时,弹幕炸了。
【卧槽卧槽!!陈默回来了!!!】
【真的是陈默!!啊啊我没看错吧!!】
【主持人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等你了好久!!】
应接不暇的弹幕顿时淹没了整个屏幕,陈默被卡的顿了好几下才从分屏看到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男子的脸庞,连忙打招呼:“大家好,我回来了,茶——茶马主持人您好,第一次见面,我是新晋主持人陈默。”
“你好,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今天终于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有幸见到你本人了。”茶马似乎想酸溜溜地说一句,一旁冲过来的人差点将他撞飞:“啊啊啊啊!!陈默!陈默!你没事了!!”
陈默在惊声尖叫的节目里猝不及防看到了邓登登,她差点喊出来名字,猛然将落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好啊,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摩卡小甜甜!!”邓登登也反应得很快,陈默装作惊喜:“啊,你就是摩卡小甜甜?我知道你!但是你怎么会……”
“说来话长。”邓登登顿了一下,拿起来几张纸:“你快来,我们帮你破解了姚羽之死的谜题!!”
陈默:“???”
片刻后,在一家丝袜奶茶店,两位主持人加上一个狂热粉丝沉默而又尴尬地线下会面了。
陈默率先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因为我的过失而让您不得不帮我顶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茶马本准备了一肚子的牢骚,但看到了她拿出来了一只价格不菲的腕表时顿时将话全都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将礼物接了过来:“同事之前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
陈默又递给邓登登一包马卡龙蛋糕:“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你要不先回去吧?”
邓登登坚定摇头,拽着她的衣袖:“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我能跟着你吗?”
“乖,我们的节目很危险你又不是不清楚。”陈默在暗中发力,但登登丝毫不理会她的良苦用心:“不要!”
“……啧。”陈默看着远处打着双闪的车无可奈何地叹气。
但不得不说邓登登的效率很高,在她变成了纸人的这段时日没能进行调研,但恢复了□□之后她必须要快马加鞭地赶制作进度,登登告诉她的这条消息极其重要。
“除了八棺抬尸,你们没有再问点别的出来?”她不断思索一边问道。
茶马和登登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欲言又止。
“他被人下了禁制。”茶马道:“刚说完了那句话,他的舌头就断了。”
陈默猛抬头,心底一惊,究竟是谁做到这种地步?八棺抬尸究竟又是什么?
陈默想了想,又找出来登登从分部给她搜集来的所有资料,登登苏醒之后,找到了大闹了整个分部的赵翔以的来龙去脉,此刻在赵佳祥体内的本人是赵翔以,一些她未曾调研但是与小红楼有关的人员都收拾的齐整,包括梁音生前去了凤仪巷的奇怪行走轨迹视频都有。
陈默一边看一边感觉到脑海里的碎片在不断的拼凑,她聚精会神,不断地将资料分门别类,茶马只从节目组那里了解了一部分的小红楼的事情,但他刚开始只觉得嗤之以鼻,一个闹鬼的楼而已,能麻烦到什么地方去,但看着在桌子上铺开的海量资料,他越来越目瞪口呆,后续出现的人之间的联系让他一头雾水。
“凤仪巷,先白,梁音,陈素,宣依依——”
“小红楼:摄像团队,姚羽,白敏,李长义,大师,赵翔以,赵佳祥——”
“阴庙:白敏,李长义,数具尸体——”
茶马一开始还能跟上思路,但越来越多的人和线索让他直接眼花缭乱,不多时整个人都脑子炸裂了:“等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
“其实局势已经开始明朗了。”陈默将资料摆放在桌子上道:“但是我需要做一下确认,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应该能回小红楼里找到一个人。”
小红楼里气氛诡谲,高大华丽的建筑中带着令人发冷的静默。夕阳西下,衬得楼内一片血红的惨色。
茶马亦是自己单打独斗了好几个节目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栋楼建立在风水大阵上,马上站在了门口语气严肃:“现在是逢魔之时,你确定你要现在进去?”
“上次我进来时,也是逢魔之时,如果不进去,可能会错失。”她担忧的眼神看向了邓登登,她表示自己没事:“比起鬼来,我更怕人。”
“这倒也是。”陈默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没办法救你们啊。”茶马再度警告,看到她们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无可奈何耸肩:“好的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让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道具,这叫做罗盘,能够帮助你进行探灵,是商家看风水,选择楼盘的绝佳神器,如果你们所在的地方有灵的存在,那么这个罗盘的指针就会……”
罗盘的指针倏然间迅速扭转,然后刷地指向了小红楼。
茶马:“……就会像是这样……”
陈默走进了大门,在梁音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显然这里又进来了许多前来探索冒险的人,房间里满是凌乱的脚印,还有人胡乱涂鸦的字迹,甚至还有野炊和居住过的痕迹,但被褥和帐篷都没来得及拿走,甚至还有一口掀翻的锅和满地的面。
“他们好像是忽然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离开的。”
“这帮人真……怎能这么亵渎亡灵!”邓登登看到了舞台正中央一滩排泄物,扭过头嫌恶地皱眉。
“应该是探灵博主。”茶马拿出来手机:“我前几天还刷到了。他们的热度很高,为了证明世界上没有鬼,好像在这里住了五天左右。”
“还有这种无聊的人?”邓登登无法看到视频,在一旁置气。
陈默看了一眼:“鸡皮疙瘩小分队?”
“动态更新在昨天晚上十二点十五分。”茶马点开了他们的最新视频回放,弹幕里有野生高能君提醒:“空降68:30分,不谢。”下面全都是感谢指挥部的发言。
茶马拖动进度条到了他所标注的地方,看到还在对镜头款款而谈的几个男女正在举杯喝啤酒,对着围在中间的马尾姑娘笑闹着:“小芸啊来干了,炫一个给大伙看!大伙给你刷保时捷!”
那个叫小芸的高马尾女孩显然醉的厉害,大笑接过来,扬天就往嘴里灌,几个人在一旁拍手:“哦哦哦不愧是小芸!!好厉害!!这都第十七瓶了吧!老铁快刷起来啊,再来一瓶小芸!”
小芸灌完了这一瓶,眼神迷离,身体陡然向后面倒去。
直播间手机顿时被打翻了,只能看到天花板,听到几个人着急的声音:“小芸!小芸!喂喂喂!!你没事吧!!”
而从这一刻,一道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白色影子从他们的背后掠过,弹幕顿时一片炸裂。
陈默跳了起来:“等一下,返回去!把弹幕关了!”
他们返回去看了三次,那白影实在是飘得太快,但陈默很确定,那是货真价实的阿飘。
她背后一阵阴冷。
罗盘里的针不断在颤抖着,茶马屏着呼吸:“看来这里确实有真玩意。”
“你有办法让它和我们沟通吗?”陈默问道。
茶马神情肃然:“可以,但通灵需要道具,我需要沐浴净身,这一个系列下来需要大概三个时辰,需要有人帮我看着蜡烛不能灭,灵体状态不稳定,很有可能无差别袭击他人,你真的想好了?”
“嗯。”
茶马露齿一笑:“那请在委托书上签字吧。”
陈默看到委托书上写着注意事项后,价格后面跟着五个零。旁边还画着一张笑脸: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陈默:“……你明明可以抢我的,却还亲自上阵做法,真为难你了。”
茶马:“通灵乃是折寿毁根的大事,我这个价格已经是相当公道了。”
陈默刚想抬手,却顿住像是思索着什么,换成了左手,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一重?”茶马看到她写的名字面露嗤笑:“你不是叫陈默吗?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逃单那可不行。”
“你放心,这个名字比我的名字值钱多了。”陈默又抬手写了一个地址:“到时候将账单寄给这个地址,收件人就找杰瑞斯,他会处理好一切事情。”
茶马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她填写的地址,神情骤然一变:“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所有修行者都向往的伊甸园,是你想进去就进去的地方吗?!”
陈默回想了一下认真点头:“是啊。”
茶马:“……”
茶马试图想要将天恒大厦在香港的地位和陈默好生掰扯一下,陈默一把将委任书塞进了他的怀里:“不要在浪费时间了,快!我人就在这里,跑的了人跑的过节目组的追踪吗?!”
这句话将茶马彻底说服了。
他找了一块平台便开始整理道具,而陈默继续观看鸡皮疙瘩小分队的视频,试图在里面找出来可疑的点,很快她注意到了在他们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叫阿文的男人,他有着在场人都没有的平静,无论其他人怎么闹,他都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众人。
她将小分队的其他视频也翻出来看了看,每天他们都会自动更新直播内容,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小红楼里一惊一乍地博人眼球,翻到第一天的内容,原来阿文并不是这个分队的人,而在他们来之前,阿文便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小分队当他也是探灵博主,索性就拉着他一起住。
阿文长得秀气,小分队的女孩对他似乎都有好感,还拉着他一起拍照,陈默一页一页翻过去,倏然眼睛瞪大。
在阿文的后脑勺,好像有着像是纤毛一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三合一更新,希望大家喜欢
🔒64 ? 【三合一】二
◎时间就要到了。◎
陈默的头皮一紧, 这纤毛让她难以抑制地想起来曾经钻进她的腿里吸食血肉的那个怪物,她曾在巴比斯特被那些怪物逼到九死一生,后来直到很久, 她都感觉自己的腿上有什么在往里钻。
她将照片放大,发送给了节目组进行后期处理,然后看向了茶马。
他已经将通灵阵法搭建好了。
但他还缺一项“沐浴”。
茶马走向外面,此刻月亮已经慢慢升起,他抬起头来,深深呼气, 然后开始脱衣。
“喂!”陈默连忙捂住了邓登登的眼:“这里还有孩子呢!”
登登:“其实我已经成年了……”
茶马只脱了上衣, 他虔诚地用“木勺”一勺勺地将月光舀起来, 慢慢地往身上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举动太过有信念感, 陈默有一瞬间仿佛真看到了流淌在他周身的如水一样的月华。
等“沐浴”完了,原本满不在意的他周遭的气质忽而一变。
他让陈默坐在阵法中间, 面前摆放着纸砚。
他拿起来桃木剑,在阵法前挥舞着,投掷在盒子里的铜钱叮当作响,他抬起眼厉声道:“行知如一!显现灵华!”
周遭的蜡烛无风自动,颤抖的烛火不断跳跃着,留下了一串泪烛,像是血泪一般。
邓登登在一旁拿着灵器慌张用手拢着烛火, 茶马挑起来一串符咒烧了:“天赦令下!有何冤屈,尽数道来!”
陈默眼前的毛笔竖了起来, 在纸上潦草飞快地写下几行大字:“救命!救我!”
陈默飞快写下:“你是姚羽吗?”
“我是赵芸!”
陈默一愣, 而毛笔又歪歪扭扭写着:“这里好恐怖!求你!救我!”
赵芸?
陈默还想要继续写字询问, 忽然一阵强劲的风将蜡烛打灭, 茶马惨嚎了一声,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她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门口,他的下唇紧抿着,手还保持着扔出石头的姿势,他将视线转向了陈默,愤怒地一字一句说道:“从这里离开。”
“阿文?”陈默认出来了他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个男人。
他上前强行将她往出拽:“不要再进来了!不想死,就带着他们离开!”
陈默挣扎着,努力看向了他的后脑勺,在头发隐藏之下隐约有透明的丝线,陈默头皮炸裂,将他大力的甩开,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想起来艾薇向她提到过的先白,那个被纤毛怪物蛀空了的人尸,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一想起来便浑身寒毛直竖。
如果艾薇所告诉她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怪物现在有了人的意识。这个几乎要颠倒整个生物界的重磅发现也许将重新将巴比斯特下埋葬的颠覆人世,不可出现的文明重新拉拽到现实,她便感觉到窒息。
“你是谁?!”陈默急剧地喘着:“你不是阿文,你究竟是人还是怪物?你究竟是什么!”
阿文的眼神中带着忧郁,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我无意伤害你们。”阿文平静道:“请你们不要妨碍我。”
“小红楼的秘密事关我们的职业前途,抱歉,我们这边也不能让步。”陈默强行摁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对着他说道。
“嵩屿,你在哪里?!嵩屿!”
众人僵持不下时,从后面传来了一阵呼唤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时,阿文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慌,门打开,陈默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陈默眯着眼感觉到熟悉,却听到茶马道:“这不是赵芸吗?”
“你怎么认出来的?”
卸了妆将头发柔顺放下来的女孩与视频里扎着高马尾画着浓妆的女孩完全是两种气质,陈默作为女人都一时间没认出来,她目瞪口呆。
茶马在胸口比划了一下:“3C。”
陈默:“……”
阿文冲上去将赵芸扶着,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柔和心疼:“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醒来找不到你,我怕你又离我而去。”
赵芸紧紧他的手臂,阿文反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我保证,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了。”
面前一道身影笼罩了下来,阿文倏然一惊,却看到陈默抬眼看向了赵芸,她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带着惊讶和恍然大悟,阿文上前挡在两人中间,而赵芸却将他的肩头轻拍:“嵩屿,你不用这么紧张。”
“终于见到你了。”赵芸朝前走了两步,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默一时间胸膛滚烫,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白敏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节目嘉宾,啊,抱歉,我也许应该唤您一声姚羽。”
在场的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邓登登冲了上来:“啊?姚羽?她是姚羽?!她怎么会是姚羽,年龄对不上啊!”
“别忘了,她出生自凤仪巷。我想先白的术法将白敏的灵魂转移到了一个适合的女孩身上,让白敏小姐脱胎换骨,成为了姚羽。”
陈默平静道:“应该说,姚羽小姐的一生都是被人所谋划好的,像是一个工具人一样过完了这一生,但他们没有想到,破解了姚羽小姐身上的守护之力,反而让她回想起来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白敏。”
赵芸一直微笑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哀伤。
“幸好我想起来了。”她轻笑道:“否则,一切都晚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红楼,眼底满是颤动。
“曾经我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是被嵩屿从戏楼里赎身出来的,我的身份让嵩屿蒙羞,但他待我极好,知道我视唱戏如命,他为了我修建了这座小红楼,让我能够尽情地唱戏。”
“但是国破山河,当地的政府和敌军勾结,嵩屿和我们都加入了地下工作,为他人转交情报,有一日,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被秘密转到了香港,准备将他转去国外,我们只知道上面的人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就将他藏在了小红楼,但很不幸,嵩屿的身份早就被卖国求荣的贼人怀疑,他们要求在小红楼开宴会招待敌军和伪政府人员。”
“他们点名让我上台唱戏,为了就是羞辱嵩屿,我怎么会不知?他们没能从嵩屿那里得到想要的利益,却又忌惮他在香港的影响力……”
她的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情,阿文上前抱着她哑着嗓子:“够了,够了,她的魂体不稳定,请你们不要再刺激她了。”
陈默嗯了一声:“也许之后的故事,等到李文成先生想要告诉我们了,我们随时恭候。”
阿文顿了一下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嵩屿是您的表字,这个在资料里有写。”陈默道:“但我们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了,陈素先生。”
阿文将晕过去的赵芸抱在怀中,疼惜地贴着她的脸颊:“之前骗了你,抱歉。”
“您不用给我道歉,我知道您。”
茶马在一旁听得如坠云雾里,但他身畔又出现了铃声,他精神戒备将众人往外推搡:“快离开这里!”
“不要用符咒,”阿文将赵芸打横抱起:“它们一直在这里沉睡着,最近开始变得活跃,如果无意间惹怒它们,你我恐怕无法应对。”
不知从何时开始,月色蒙上了一层渗人的血雾,不知是不是姚羽在此地的谈话勾起来了沉睡在这里冤魂的悲哀,风中传来声声凄厉的惨叫,身后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声音,茶马厉声喊道:“走,不要向后看!”
在冲出大门的那一刻,邓登登向后飞快瞥了一眼,仅仅是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从她的天灵台上抽离了魂灵,被人捅穿了嗓子的人倒吊在她眼前,残忍地被人剥去半张脸皮,血淋淋的手朝着她抓来。
恐惧慢了半拍袭来,邓登登看着那贴着自己的恐怖面容连尖叫都发不出,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陈默拉拽着跑出去了很远。
茶马将她的眼睛掰开,她听到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传来:“她没事,就是被吓到了,喝点热汤缓一缓就行了,都说了不要往后看,这种怨气深重的场所,人都是惨死的,现在的人哪里还见过这样炼狱的景象呢……”
阿文将他们带回了在凤仪巷的居所,之前作为陈素,他在这里租下了房间照顾宣依依,也方便为先白寻找适合的猎物。
陈默捏着神志麻木的邓登登给她灌下了一杯热水,在极其狭小的房间里挤着四个人难免有些憋屈,茶马勉强在砖里找了个缝:“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在这里吧?”
“怎么会呢?”陈默露齿一笑:“我们现在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茶马:“……啧。”
茶马抬手又拿出来了一盒茶叶:“各位观众朋友好,众所周知,熬夜是会让一个人的身体变差,实际上,在道法界,熬夜所损失的除却一个人身上的健康,还有灵能的散失,这天福茶正是能够帮助您聚合灵气……”
阿文的习惯和陈素一样,陈默在兜里掏了半天:“对了,我忘了,你还有一部分东西在我这里。”
她拿出来了红绸布和那干瘪的眼珠子。
“多谢你当时救我们。”
阿文看着布上写着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露出苦笑:“原来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听话的。”
“我成为陈素的时候,也不曾想起来自己关于李成木的记忆。”阿文叹息道:“我只是一个喜欢唱歌跳舞,怀揣着想要在舞台上展现自己梦想的一个普通人,和姚羽一样,我们都不曾想过自己的出生,出道都早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左右好了。”
陈素十二岁的时候,整个香港都在为姚羽之死而沸腾,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姚羽的死,不知为何自己陡然而生一股极致的难过,他发烧了数日昏迷不醒,浑身疼痛,这种感觉折磨了他近乎一个月。
后来他遇到了宣依依,梁音捧红和打压她的方式,和当年的姚羽如出一辙。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初被恶意包围的姚羽,陈素敏锐地感觉到了梁音和赵翔以想对宣依依不利,后来果然,他们让宣依依在小红楼进行电影《赤伶》的拍摄。
而他,被选中为男主角。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命运,后来想一想,哪里有什么命运,只是他们早就打算要在小红楼里拍摄这部剧,为得就是将姚羽的魂魄与宣依依的身体转换。”
陈默想起来了自己当日撞见的场景,陈素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人一样歇斯底里,她忽然了然:“所以你不断地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我在拍摄过程中不断引起众人恐慌,成功说服了化妆师帮助我一起伪造装鬼。你的出现是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我没想到这样,他们还在坚持要拍摄完成,我只能不断地破坏。”
陈默神情稍松:“原来竟是这样。那个时候,你与宣依依演的那场戏,是想要吓梁音和赵翔以吧?倒是真的将我吓到了。”
这回轮到了陈素愣住:“你说什么戏?”
陈默:“?”
她愣了一下:“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后面姚羽的魂魄出现了,我当时被吓到了,但之后我又去了二楼,发现那是被人安装的投影仪。那不是你做的吗?”
陈素道:“投影仪是我设置的,定时就会出现,掐算好了赵翔以他们来到此处的时间,但是你说的那场戏,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默:“……”
她觉得自己开始糊涂了,但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他们当时完成了《赤伶》当中的经典片段,但此处的存疑,也许需要问一下仍在昏迷之中的赵芸。
“宣依依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希望她能逃过一劫。”他轻声道,但陈默叹了一口气,带着愧疚:“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可能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
“宣依依她……我没能救下她。”
一旁的茶马已经依靠着墙壁睡过去了,邓登登手捧着已经凉了的水杯双目发愣。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发蒙的状态。
刚才陈默他们聊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无法触碰的水雾,浑身发冷发颤,但她一直都在强忍着不适,陈默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要帮陈默完成节目拍摄。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想拿出镇定剂,但扑了一个空。
“药呢?药呢?”她焦急地上下寻找,眼前的景致也开始模糊,她揉了揉眼睛,竭力想要看清,一旁的茶马被她撞到了,迷迷糊糊醒来连忙将自己的衣兜护着:“喂喂,你想干啥?”
“我找东西……”邓登登额间一层薄汗。
“你找东西怎么还找到了我身上来了?”茶马不依不饶:“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睡着想偷走我的宝贝吧!”
他们的骚动惊扰了一旁聊天的陈默和阿文:“你们在干什么?”
茶马抓着邓登登的手:“你们看我做什么?是这家伙的手脚不干净!”
最后的这几个字像是燃起来的火一样将她从头至脚包裹,她感觉到手脚麻痹,嘴唇颤抖,她想要大声反驳自己并没有,但冰冷的僵硬让她无法出声。
“你又偷吃了!”
“我的戒指不见了,一定是你拿走了!”
“不要和她走的太近,那个小姑娘手脚不干净。”
“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说你会偷走我的东西。”
天真的话语中带着让人遍体鳞伤的伤害,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她的防线,她嘶吼着呐喊着不是自己,但那些丢失的东西总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衣兜里。
“看,人赃并获她居然还不承认。”
“看起来这么正常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喜欢偷东西呢?真不理解。”
在板上钉钉的事实面前,她百口莫辩,信任一旦开始崩塌,那么无论曾做出多少努力都会被海浪拍沙,什么都不剩下。
“我没有……”邓登登头晕目眩,胸口太过难受,一阵阵的潮湿烦闷像是蔓延的藤蔓在她胸口举着,将她的手脚紧束,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感觉喘不上气,陈默一把将茶马推开,看着她拼命呼吸的样子大惊,连忙从茶马的衣兜里抽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借用一下!”
茶马心疼地直抽气:“喂喂喂那是我的百宝袋!”
陈默将袋子套在邓登登的头上:“慢慢呼吸,不着急,呼吸!”
邓登登抽搐的身体逐渐缓慢了下来,陈默将袋子揭开,邓登登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眼底一瞬间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邓登登问道。
“你刚才情绪激动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陈默将袋子还给了茶马:“登登从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空口白话就污蔑一个小姑娘呢?”
茶马没想到陈默竟然这么毫不留情地斥责他,在直播间上脸面一时挂不住,他嗓子滑动了一下:“抱歉,我只是习惯了保护自己,你知道的,我们拍摄节目的时候,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
这一点陈默倒是十分理解,她在拍摄节目时也不会信任任何人,只是邓登登和旁人不同,她叹了一口气:“登登,你还是回去吧?”
她的脸色表示已经近乎崩到极限了。
邓登登安静等他们说完,摇头:“不要。我现在回去一个人也很危险,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陈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叹气道:“那就等天亮了。”
她感觉登登的神情和语气都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只能安慰自己应该是太过敏感,茶马将他当做生命一样的宝贝往袋子里塞,等收拾完了,发现少了一只三眼鬼曼童。
那三眼鬼曼童是他上一个在泰国节目《鬼童之灾》完成后瞒着节目组带回来的,心性凶残,是曾造成了一百多名人死亡的罪魁祸首,它吃掉了它的五任主人,他将其降服花了不少的代价,虽然现在被他封印了,但每晚都得加固一次,如今丢了,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去哪里了?”茶马着急将床板翻起来寻找,但遍寻不见。
“怎么了?”陈默问道。
“没什么,一张护身符。”茶马不敢将自己私藏鬼曼童的事情在节目组眼皮暴露,那原本是他藏来为自己作后路的,像是这样的一等凶煞之物,本应当交给节目组处理。
他将视线又落在了登登身上,但前车之鉴让他快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该是摆放通灵阵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吧,若是被节目知道或者被别人找到,都将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但若是回到小红楼去找,他怕是得没半条命。
茶马皱眉心烦意乱地回想着,却没发现邓登登朝着自己露出来了莫名的笑容。
她将袖子合拢,遮住了鬼曼童幽幽的绿芒。
“叮铃铃——叮铃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静谧,赵芸被这嘈杂吵醒,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来的一个手机,她显然还不太会使用,手忙脚乱地拿着一脸慌张,陈默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着:老不死的。
陈默:“……”
电话那头接通便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锐女声:“你妈的B,你个混蛋这么晚了死在哪里去了啊?还不回家!你个小婊子就在外面鬼混,迟早死在外面!”
赵芸显然被这污言秽语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她颤声嗯了一下,那头又传来了骂声:“怎么了,不吱声是想换一个方式反抗我吗?”
“妈,您早点休息,我在朋友家,我很安全,不会惹是生非的。”赵芸轻声道。
电话那头怔住,好像对她的回应十分不适应,颤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芸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活见鬼一样挂断了,她看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叹道:“我是不是暴露了?。”
众人的眼神中透着你觉得呢四个大字。
赵芸原身一看就是一个混社会的小太妹,一下子成为温婉的大家闺秀,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是撞鬼了。
“正好你也醒了。我想我得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埋你的地方。”陈默看了一眼天色道:“还有其他人的遗骸,一共有七十多具尸骸,但是……你们的尸骸还被人修了阴庙,做了往生基。”
茶马听到了这个词语登时睁开了眼:“什么?往生基?他们怎么敢的!”
“如果你说他们为何不怕反噬,那你就小看他们了,他们不知做了往生基,还做了替死鬼。”陈默道:“赵翔以和他的儿子赵佳祥,便是被当做替死鬼挡箭牌的。”
“往生基是让冤魂不得超生的一个阵法,相当阴裂和恶毒,这些人将你做成了往生基,难不成是这般的恨你?”
阿文闭上了眼,半晌露出苦笑:“都是冤孽。”
在石板街的阴庙早被以维修街道的名义给围住了,进出需要香港异常调查分部的手续,陈默为了让他们不暴露,只能表面装作从侧面翻墙进去。
一行人站在依旧有些泥泞的场所,看着被挖掘出来的大洞。
“我早该想到,梁音死前曾去过一趟凤仪巷,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她与宣依依进行了换魂,而代替梁音死去的,是真正的宣依依。不知道她究竟是打了什么目的做这次的偷梁换柱。”
“但她苏醒后,便来到了此地破坏了往生基,甚至将我们引诱到了此地,挖出来了你的骸骨。”
茶马在一旁道:“这个好理解,因为她想要往生基反噬宿主。应该说,往生基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赶紧过来处理,以免造成这里的尸体变异成僵尸。至于将你引来,看来是本想祸水东引,一箭双雕将你除掉。”
陈默想到了艾薇曾说过的赵翔以身上发生的秽爆发的事情。
“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惜自毁往生基也要阻止呢?”
陈默百思不得其解,但阿文却像是知道了什么般神情微妙,他冷冷道:“也许,是怕被他们利用的这些人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索命吧。”
陈默的眼神落在他后脑勺,她无法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件事,陈素是怎么会成为那最令人嫌恶的怪物,她不敢去想象。
“你想去看一下你的遗骸吗?”陈默问道。
阿文摇头,手扶着赵芸的肩膀:“不用了。”
他们站在无字墓碑前,两个人相视,而后缓缓屈膝下跪,无言地磕在冰冷的泥水里。
陈默站在他们的身后,想起来那残破的尸骸,也许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不曾入土为安,而是不断累积着痛苦和怨憎,无法超脱。
能在香港围绕着小红楼做局,并且这个计划还持续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先白还是更替多次的梁音,他们好似都在为“八棺抬尸”这件事情做准备,他们蛰伏在暗处,利用蛰毒的手段,不惜代价也想达成。
“我绝不放过他们!”
陈默愤慨地咬牙。
“这件事情请你们不要再插手了。”阿文扶着赵芸站了起来:“他们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
陈默一愣:“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阿文坚定地摇头:“我已经牵扯了太多人为我而死,我不想再牵连更多人。”
东方渐白,天色苍青。
一缕曙光破云而出,落在无字的墓碑上,好似无声的祝福。
片刻后,茶马,邓登登与陈默三个人在路边吃着餐蛋面和车轮饼,几个人相顾无言。
茶马吃饱喝足,将钱放在桌上:“这顿饭我请,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等后天,作为同事一场,我可以帮你做法事,只需要八八折。”
邓登登竟然点头:“我赞同。”
陈默:“……”
陈默将两个人拽住:“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他们说不让你继续参与,你还真就同意了,我看你也压根不想活了,就当我白费这一晚上的精力。”茶马阴阳怪气道。
陈默无可奈何:“你看他的样子,根本没得商量,我就算是软磨硬泡,最多让双方僵持不下,后续怎么推动呢?”
茶马眼眉一挑:“你的意思是,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你这个形容怎么感觉有些奇怪……但和这个意思差不多!”陈默道:“李成木应该有了计划,他还有部分向我们隐瞒的事情,应该关乎着小红楼当年的惨案,他想要转移走的那个重要的人是谁?我想梁音他们,也是冲着那个人来的。”
茶马露齿一笑:“没想到你竟然想的这么多,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杨澜后继有人啊!”
陈默一愣:“你知道杨澜?”
“开玩笑啊。杨澜谁不知道?”茶马耸肩:“那可是整个惊声尖叫的金牌主持人,她的TGC王牌嘉宾团队谁人不知,那你以为她当时出事之后,怎么会造成整个惊声尖叫节目叫停?她所走过的所有节目,传闻……”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忌惮这节目组一样:“她走过的节目,与惊声尖叫的起源有关。大家都在传,她是最接近节目组秘密的人,她动了节目组的根基,才导致节目组元气大伤,被迫叫停修整。”
陈默:“……她这么厉害,怎么会在巴比斯特出事了呢?”
“你是将巴比斯特这个节目拍摄完成的人,你问我?”茶马一脸你没啥问题吧的神情:“我倒是想问,你在巴比斯特看到了什么?见到杨澜了吗?她真的死了?”
还没等他说完,陈默顿时感觉到舌头一阵勒紧的痛楚,这股力道太过强大,让她一下呕了出来。
节目组机械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禁止闲谈其他主持人的私事,警告一次,扣二十积分!
陈默震惊三连:等一下,先别走,关我什么事?!
节目组消失得十分冷漠干脆。
茶马也被惩戒了,他一副有苦难言的神情捂着嘴巴,用带着不甘和恼怒的眼神朝着天际看了一眼,陈默看着自己原本就不富裕的积分陷入沉思。
“咳咳……下次你有什么需求,我给你打折就是了。”茶马擦了一下嘴角的茶渍:“没想到和你这个当事人聊这些事情都会被惩戒,这……节目组做的好啊,同事之间就不应该互相打听彼此的事情,不利于同事之间的和睦相处。惩戒得好!”
陈默:“……”
看来大家作为打工人,都挺命苦的。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茶马问道。
陈默用面包最后一点酱汁抹干净:“等人。”
“等谁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人,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燕尾服对着他们优雅地弯腰行礼:“请。”
茶马:“???”
茶马坐上车到天恒大厦的这一路上都是懵的状态,等到他脚踏实地地踩在了高档的地板砖,抬头看到璀璨几乎能将他眼睛闪瞎的巨大水晶灯时,他才如梦方醒地憋出了两个字:“卧槽——”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没有见过世面的表现表示理解,随即转身跟着杰瑞斯去了别的房间。
“我真的在天恒大厦啊!”他坐立难安地端坐在沙发上,片刻后,方才将他们客客气气请到会客厅的优雅男人又走了进来,他将一张支票放在他面前:“这是陈默小姐吩咐的,如果你核对没有问题了,就在这里签字。”
茶马努力稳住自己的状态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丢人,但眼睛看到那张支票时嘴巴还是没骨气地打了哆嗦:“您,您,您,您是不是不小心多写了几个零?”
“当然不是。这里面包含着其他的费用。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杰瑞斯的身躯朝前,慎重其事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还请你如实说就好。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还务必请你知无不言。”
他的语气和姿态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茶马紧张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心跳如雷地咽了一口唾沫:“……您问吧。”
“陈默平时对她的左手好吗?”
紧张等待问话的茶马脑子宕机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您方才问我什么?”
杰瑞斯挺直了身躯,眼神严肃地看着他:“还请您如实告知。”
茶马:“?”
茶马:“啊?左手?”
也不知是不是茶马的神情太过震惊,他没有回话,杰瑞斯却自顾自地站起身不断踱步:“她果然对他是这样一幅从来不上心的态度!她左手的存在感竟然在您这里为零!真的太令人失望了!”
茶马:“我感觉您好像误会了什么……”
一般人谁会在意对左手好不好这件事情啊!!!他怎么知道!!
“好了,你不必说了。”杰瑞斯抬手,将欲言又止的茶马给摁了回去:“多谢你给我的情报,这对我很重要。这几日,我们会安排好你的食宿,请你尽情在这里享受。”
茶马看着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的样子,茫然地眨眼。
他该不会又坑了一次陈默吧?
陈默舒服地泡在浴池里,血肉之躯久违得享受着来自真金白银的待遇。
她当初答应李成木不再参与他的事情,是一方面想要看他做什么,另一方面是她接到了来自艾薇的催促,似乎有着什么事情着急让她回天恒大厦。
刚来,邓登登就被艾薇给抓走了,只留下了一道背影和被风吹得飘来的声音:“你在这里老实待着!”
陈默有一种自己被放养的感觉,但在这里横着走过一次后,再也没人敢对她不尊重,给她无条件准备了最好的待遇。虽然这样很有进步,但她发现杰瑞斯对她的态度更差了。
陈默是一个大度的人,对杰瑞斯每次看到她时飞上天的白眼根本不予理睬。但杰瑞斯偏生还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她,没有好气地到处给她树立规矩:“你怎么可以这样用刀叉,也不能这样切割牛排,太粗鲁了!”
陈默哦了一声:“我吃饭只是为了生存,也不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的。倒是您,让我在这里浪费半天时间,还没告诉我你找我回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杰瑞斯拿起来纸巾优雅擦掉嘴角的酱汁:“明天我们就要对外公布一重少爷回归的消息了。”
陈默被牛肉卡住咽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什么?!”
“艾薇在她走之前没有告诉你吗?我们和异常调查部门达成协定,为了迎接我们明天十年一度的重要族会,少爷必须要参与留下。”杰瑞斯一脸讶异:“那么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不停地矫正你的礼仪?”
陈默想起来艾薇走之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陈默:“……”
“你们怎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啊!”
杰瑞斯抬起眼,眼底写着几个大字:有必要吗?
陈默:“……”
她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将他赶出来了。
一重倒是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你不用太过担忧,只是一个家族小聚会,大家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拜拜先祖,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内容。”
他的神态轻松,但陈默总会觉有那些地方不对劲。
“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那为什么杰瑞斯非得给我找了一个男伴教我跳舞?”
一重:“……男伴?”
陈默点头,看了一下时间:“哦我不陪你瞎聊了,老师应该快来了。”
“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在软榻上趺坐的一重抬眼道。
“啊?怎么?”陈默转身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已经将稳固魂体的办法教给你了,也带着你做了不下五次,你还没记住吗?”
一重:“大概是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没有新鲜空气,所以脑子变笨了。”
陈默:……
陈默感觉到自从纸人化之后,一重好像开始变得黏人了起来,他的灵魂确实也遭到了一部分损伤,因此她便依照杰瑞斯的嘱咐,回到意识之海里帮助他调息稳定魂魄。
一重没有做声,陈默又回头看了他,竟在他的身影里看到了孤单两字,让她想起来自己离开爷爷家时自己家的阿三可怜巴巴地蹲在原地看着她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心底一软。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重愣了一下,看着她消失在意识之海,半晌,又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忍不住露出笑容,又强忍着咳嗽,将笑容憋了回去,看着掉下来的落叶,神情逐渐凝重。
“时间就要到了。”
🔒65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一
◎他莫名怎么有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陈默和赵长义两个人面对面尴尬。
陈默:“我听杰瑞斯说他给我找了一个优雅又帅气的老师。”
赵长义:“我也听杰瑞斯说拜托我去教一位内敛含蓄的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那应该不是你……”
陈默瞪大了眼睛, 站起身不服气道:“我哪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
赵长义亦是起身比划:“那我怎么就看起来不优雅帅气了?”
两人面面相觑:“……”
陈默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处境:“这里也没别人了,我就勉为其难当做你就是那位舞伴老师吧。来来来,今天必须有所进展, 请你尽情教导我吧!”
赵长义:“……你转变的可真快啊。”
他起身将她的手握住,只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得如一块钢板,轻声安抚道:“交际舞是上流交际中不可或缺的一项社交技能,以我的技术水平,相信短时间里将你训练得能够与他人交流的程度,你要做好准备, 无论我怎么严苛, 你都不许轻言放弃。”
陈默僵硬地点了点头。
两个时辰后。
陈默反过来安慰着赵长义:“你不要这个样子, 你的技术水平真的没有问题, 喂喂, 我们再来几次好吗,你不要这么快放弃啊!”
赵长义整个人都被陈默踩麻了:“……”
“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靠毅力完成不了的事情, 谢谢你,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
陈默:“……”
她也累得脱了一层皮,感觉到脚踝火辣辣地疼,她无可奈何地横倒在了沙发上,累的闭上眼,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陈默睁开眼,看到俯下身盯着她的一重。
陈默心虚:“……你将我拉到意识之海该不会是想当面斥责我吧, 我真的尽力了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脸的!”
一重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抬手, 示意陈默牵着他的手:“我倒是不认为是你的问题。”他拉着她踏入不知何时出现的舞池, 抬手朝着一旁的乐队示意, 小提琴手点头, 随着音乐起,他神情严肃道:“将你刚才所学的技巧全都忘掉,你完全不需要记住那些节拍,放轻松跟着我的节奏来就好。”
陈默尝试着放松,发现一重和赵长义的方式略有不同,与赵长义跳舞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下一步是什么,但一重就像是一个引领者,带着她融入音乐中。
最重要的是,她竟没有踩到一重。
一曲完毕,陈默略带兴奋:“怎么样,怎么样?”
“怎么说呢。”一重道:“如果放你这么上去,我们很有可能会将盟友转变成敌人。”
“……”陈默泄了气:“果然,我确实没救了。”
一重道:“不,你的舞步其实问题不大,但你为何不敢抬头看着你的舞伴呢?”
他垂眸,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陈默一怔。
“眼神是两个人交流的最重要的媒介,而你跳舞时愁苦大深的模样,倒是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样子。舞伴无法从你的眼神地感知到你的心,他就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到你这里,所以,你最重要就是要改掉这个毛病。”
陈默::“……”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有足够强大的心才能承载来自另一个人的注视,她总是下意识逃避他人的关注,以防止被人寄予期望,她总怕自己会让别人失望,生活让她学会对他人察言观色,收敛锋芒,她已经习惯垂下头生活,又怎能抬头直视着那些璀璨的光芒呢?
一重像是感觉到了她的退缩,俯下身将她的脸固定着:“看着我。”
陈默偏过头。
但是一重强硬地让她对视,她被他搞得心烦意乱,用力挣脱出他的桎梏,瞪着他:“是的,这就是我的毛病,但这也是我这么多年安身立命的习惯,没有这个毛病我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你完全可以高高在上嘲笑我的胆怯,但你不能让我舍弃我生存的法则!”
她吼完了才感觉到自己竟然情绪失控了。
一重的神情丝毫未变。
他抬手换了一只舞曲,又拉着她走进了舞池。
陈默方才吼完,尴尬和不安让她的脚指头都蜷了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倔强地哽着脖子看着他。一重一言不发,他依旧是行云流水地带着她起舞,不时地点头,他的眼神中带着温柔的鼓励,陈默竟有一种自己的碎片被他一片片认真拾捡了起来的错觉。
没有斥责,没有说教,他仅仅用直视着她的方式,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认真地对待。两人无话,却出奇地配合默契。
一曲罢了,陈默才惊觉自己一直注视着他。
一重微微一笑,将她松开:“就是这样,你要相信别人的真诚。”
陈默垂下眼眸,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度抬起眼的时候,自己已经从意识之海中出来,而她站在原地,在面前站着神情惊愕的赵长义。
“你醒来了?”赵长义目瞪口呆:“没想到你居然梦游,但梦里还惦记着练舞,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陈默忽而自顾自地笑了出来,将鞋子脱了下来换成了拖鞋。
“喂,你做什么?你真不跳舞了?”赵长义在一旁阻拦:“虽然这确实对你我都是挑战,但至少我们再挣扎一下吧!”
“我觉得不用了。”陈默冲着他眨了一下眼睛:“我已经知道了诀窍。”
赵长义眼神落在她的左手上欲言又止。
他莫名怎么有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
……
艾薇回到了重新修建的香港分部,她不知道特总与一字家族达成了什么协定,他带回来了十多名一字家族的旁系,其中就有谢舒元。
她差点被人群里谢舒元亮出来的牙齿上的光芒刺瞎眼。
不知是不是上次帮了他的缘故,谢舒元见到她就会开花,因他本人长的斯文,性格温和,站在那里那里就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但唯独见到她就呲个大牙,一副忽然智商不高的模样,让这画面都打了几分折扣。有些小姑娘偏被他这张脸哄骗得三心二意,个个无心工作探头探脑。
艾薇被她们搞得不胜其烦,抬手让谢舒元过来。
“艾小姐,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他殷勤凑了上来。
艾薇抬了抬下巴:“看到那个办公室了吗?你进去站个十分钟。”
谢舒元没有质疑她的做法,十分顺从地走了过去,艾薇听到了办公室传出来了尖叫声,忍不住叹息:“这帮小姑娘,真好懂。”
特总在茶桌前等茶沸,轻笑道:“你不也是个小姑娘?”
“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艾薇头也不抬。
“那个小伙子叫谢舒元是吧?”特总扇着扇子笑道:“我看他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偏偏生在了解族,若是本族,我想他的实力恐怕能继承真言。”
他的语气中带着可惜,艾薇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谢舒元道:“您不必为他可惜,他个性不爱争抢,就算生在本家,恐怕也难以出头。”
“是吗……”特总望着玻璃门后站着的身影,眼神略带深沉。
“你说,我把他拐到异常调查部门,当你的下属,如何?”
艾薇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您在想什么呢!?他可是解族的人,您将他收编,您就不怕一字家族怀疑您别有居心,和他们作对吗?”
“你想的也太严重了。我只不过不愿珠玉蒙尘罢了。”特总沉吟着:“不过你现在是本部的一把手,还是得你同意才是。”
“我当然……”
“你们在说什么?”艾薇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了谢舒元的声音,慌乱地转过头,却撞入了一片柔软之中,她退了半步,看到谢舒元怀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熊娃娃,她震惊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异常调查组的人真好,还给我们短暂共事的人送礼物。”谢舒元笑的腼腆:“但礼物太多了,我替你就选了这个。”
艾薇看了一眼在外面咬牙切齿的其他外族的帮手。
艾薇:“……”
艾薇又反应了过来:“替我?”
谢舒元将大熊往她面前送了送:“是啊,我看到你的包上随时挂着一只小熊,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我没办法推拒她们的好心,所以就想着送给你正好。”
艾薇:“……哦……”
谢舒元听到她的语气忽而生硬了起来:“不必了,这是她们送你的礼物,你自己留着。不必替我。”
不等他说话,艾薇径直地走出了办公室。
谢舒元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他有些局促地看着艾薇大步离去的背影,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不知自己是不是哪里触犯到了艾薇,转头求助的眼神看着特总:“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
特总将煮沸的水倒在茶杯里慢悠悠地晃着,道:“不是你的过错。只是喜欢小熊的不是她,是她的女儿。”
“而那只小熊,是她女儿的遗物。”
🔒66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二
◎你究竟是与他们不同在了何处◎
陈默虽然早就已经最好了心理准备, 一重固然还是轻描淡写了许多,鱼贯而入的人群仿佛没有尽头。她被束着鲸骨裙强支撑起来的身体绷得像是一把笔直的剑,连呼吸都是剧痛的, 被磨破的脚不敢多走几步路,因为沉重繁复的裙摆像是做工精致的鸟笼,将她禁锢在了这套高档的礼服之下。
她坐在宴会大厅的沙发上不敢妄动,看着赵长义站在原地不断地与来往的人打招呼,他的仪态端起来时显得人模人样,丝毫不显疲态, 但陈默看到他在袖子里藏了一只金花, 小心翼翼用左手护着, 四处张望的模样, 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陈默带了些许好奇, 却看到他被几个女孩簇拥着调笑,这花花公子一脸难以招架的模样, 她正好奇,又听到一旁传来了嬉笑声,茶马也换了一套西服,正在变戏法地讨女孩子欢心。
她在人群里不断探头,能感觉到周遭传来的微妙视线,像是织起来的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而她抬头看,却发现那些人根本不曾回避, 只是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陈默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被架在火上慢炖的鸭子, 正等着被食客端上桌的那一刻。
她又开始感觉到窒息了。
忽而她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移了, 她抬眼看去, 看到一袭长裙的艾薇从他们的视线中如长矛般破出,她一身令人惊艳的红,丝毫不掩饰的高调,一字家族显然对她的到来是有着戒备和敌意,但她仅仅是用从容淡然的气场就将密布得视线整体压了下去。
她露出笑容,与旁人打招呼。
陈默感觉到自己被救了。
她看到艾薇朝着自己点头走来:“你准备的如何了?”
陈默露出苦笑:“现在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办呢?”
艾薇看了一眼她红肿起来的脚背道:“没关系,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在这里,有我在,他们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你不愿的事情。”她俯下身,像是话里有话:“注意着点。”
陈默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四周飞快地瞥了一眼。
艾薇的意识再也明确不过,这场宴席恐怕别有生天。
陈默在热闹的人潮中感觉到局促,勒得太紧的衣服让她感觉到有点头晕,接过一杯香槟想缓解这种不适感,看到一位女子举着杯子从她的面前走过,她的香槟里加了数十枚冰块,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陈默看到在冰桶里的香槟,微微蹙眉。
“小姐,请。”
服务生给她递了一杯。
陈默道了一声谢将香槟接了过来,想抬眼再去看方才的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陈默端着杯子回到了原位,看到赵长义身畔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朴素长裙的女孩,她睫毛极长,拿着金花安静端庄地坐在原地,像是一个精巧的瓷娃娃,四周人来人往,她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周遭有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接近的舒服气场,让陈默整个人胸口淤堵的气都顺畅了不少。
她将杯子放在一旁,眼睛落在了她手中的金花之上,看着赵长义露出来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长义被她的视线看得炸毛:“你笑成这样干什么啊?!”
陈默:“你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
赵长义:“……”
赵长义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陈默看到他仰脖子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心中微动,但喝完香槟的他神情未变,陈默仔细观察着他,反倒看得赵长义眼神一抬:“就算是你这么炙热地看着我,我也不会对你心动,你还是放弃吧。”
陈默:“……”
陈默:“你刚才喝的酒有毒。”
赵长义:“噗!”
他震惊:“就算是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能这样诅咒我吧?”
不等陈默开口,轻柔的舞曲已经响了起来,赵长义戴上了面具,起身朝着一旁的女孩伸出手来,女孩轻巧搭在他的手上随着他汇入人群,她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宴会闹热,几乎所有参会的人都起身相互邀约,甚至茶马也轻而易举融入了宴席之中。
陈默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人。
一字家族内部好似有着相当严苛的血缘制度,因此人员的来往也有着一定的规律,即便是在这么庞大的群体里,他们也在小范围地进行着交流,而且她很能确认,在场的人,没有一位是一字本家的人。但等到跳舞时他们戴上了面具,他们仿佛是心照不宣地打破了这层规则,得到了短暂能与不同分家的人交流的机会。
仿佛面具能够帮助他们隐藏身份,跨越严苛的制度,从彼此的眼神里试探和触碰对方的所思所想,或者本身代表着一个不成文的指令。
陈默这才了解到了为什么一重让她一定要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一曲里,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交流,能够不用克制不必掩藏地袒露。
陈默犹豫着,忽而左手抬起,帮助她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左手轻拂过她的发梢,仿佛无声的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不等她站稳,忽而身畔出现了无数双手。
陈默忽然被包围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着,看到一双干净的手伸得最前最快,她顺着抬起头看去,看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黑的头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泛着淡褐色的光晕,微微卷曲着,半长的头发搭在肩头。
这般如花花公子一般的格调,往常陈默都会理所当然的拒绝,但他的眼瞳的颜色有些与一重相似,倒是让她一个恍惚。
她将手递了过去,搭在舞伴的肩膀上,被轻易带着汇入人潮。他的舞步是有力的,带着炫耀般的华丽和速度。陈默忽而有些叫苦不迭,只是眼瞳的颜色有几分的相似,她这么就真当他与一重有相似之处了呢?
“没想到你愿意与我一起共舞,我很荣幸。”
男人在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有很多人都想要与你交谈。”
陈默几乎不用猜测原因是什么:“哦。这样啊。但我怕是会让你们失望。”
固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被摊开摆放在面前谈及时,她已经很不想再感受一次自己被当做一个存放一重灵魂躯壳的存在。
“我对你更有兴趣。”他的脚步不停,带着她横冲直撞进入了舞会的中央:“那个想来只会板这一张高贵的脸的家伙,我对他的经历没有兴致,但是据我所知,为了救下他,长老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死了不知多少个人,但只有你,与他完好地兼容了。”
陈默的呼吸一顿。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与他们不同在了何处。”
🔒67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三
◎但是为何独独针对她?◎
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弋着, 像是想要挖出她的颈椎,将她的身体一寸寸地解刨开来。
陈默听得出来这个人语气中的不怀好意,她想要挣脱, 但是被强硬地锁住了手腕,将她锁在怀中,陈默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轻笑道:“不要挣扎了,没有用的。”
“你不是一字家族的人,你究竟是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他轻声道:“三, 二, 一——”
一曲终了。
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了整个中央的位置, 然后看到了自己身畔的众人仿若层层叠沓在一起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 她被攥着手腕强定在中间, 她不敢妄动,心脏狂跳。
男子的脸贴得极近:“你现在还来得及向我求饶。”
陈默不动声色:“你只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 应该不是只是想要看到我求饶的模样。”
男人呵笑:“你说错了,你现在代表的是一重,他是一个及其心高气傲的人,倘若你向我求饶,也就证明他向我屈膝,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忍让到何种地步呢?”
“你想将他逼出来。”陈默冷笑:“但是你却使用错了方法。首先,他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其次,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最后, 你他大爷的!”
陈默抬膝盖, 一脚踹在了他的双膝间。
男人显然没想到她根本不讲武德, 脸霎时间扭曲了起来,宽大的裙摆限制住了她的行动,陈默一咬牙,将繁复裙子扯了半条下来,飞溅出来的钻石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
陈默仰起头来冷笑道:“现在,该你向我求饶才对。”
她的高跟鞋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她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脸部在微微抽搐着,就在她以为男人会爆发时,他忽而神情一转,露出不可描述的痴态:“啊,你在用力一点,弄疼我吧!”
陈默:“???”
陈默是发自内心的爆了一句粗口。
陈默看到在四周的人缓缓支撑起身体,他们都垂着头,摇晃着身体,她屏住呼吸,甩掉了高跟鞋,赤脚踏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对不住了,借你一用!”
男人发出一了更奇怪的声音:“啊啊啊!求你,再用力一点吧!”
陈默一阵飞速地逃,不怕遇到不怕死的就怕遇到变态,她浑身恶寒,只看到从四面八方冲来将她围堵的众人,人数太多,她被一拥而上的人挤在了中央,陈默将一无是处的裙子脱下,幸好裙子内还有一条短衬尚可蔽体,她拼命挤出来空隙逃到了桌下。
群体出现行为异常的现象必须要一个个排查可能影响的因素,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地方,是什么她没做过而众人都做过的事情。
他们都能在同一时间对她发起袭击。会是声音吗?但是曲子她也从头到尾听了,她忽而想到,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一样。
那就是她不曾从外面走进来,而其他人都是从外面的结界走了进来。
他们应该都是在门口中了术法。
但是为何独独针对她?
陈默在人群里搜寻着赵长义的身影,果不其然,赵长义和那个精致的姑娘并未有身影,甚至连艾薇都不见了。
“哈……”陈默忽然间顿悟:“原来如此。”
从桌下探出来无数双手扯住了她的头发,陈默咬牙掀翻了桌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这样,就别怪我了!”
她抄起来桌上的想干,点燃了一把,将香烟朝着头顶的防烟警报器靠近,只听到了警报声响起,花洒顿时伸出来,将众人浇湿,她伸手扯下一旁的电线,站在桌子上对着上面喊道:“你们再不停下,我可就将电线扔下去了,就不知道一字家族的人能不能扛得住这几万伏的电压。”
她的声音极大,朝着空旷的大厅回荡开来。
半晌没有回音。
陈默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电线一松。
就在电线即将落在地下时,她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急速地冲了过来,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见方才那个男人一手支撑在地上一手抓这电线,一股烟糊味道缓缓传来了过来。
男人悠悠吐出一口烟,呲着满口的白牙:“真爽。”
陈默:“……”
他们疯狂拉拽的行为忽然停滞,不到半刻,像是纷纷苏醒过来一样起此彼伏的尖叫。
“啊啊啊我的裙子!”
“啊我的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躲避着水花,陈默也几乎湿透了,她抬起头看到从二楼玻璃后站着的人群,朝着他们比划了一个中指。
从二楼走下来了许多服务员拿着浴巾请被淋湿的客人前去换衣服。
艾薇的一袭红裙从二楼下来,她早有准备一样地拿了浴巾和一件衣服走了过来,拿起来浴巾为她擦拭头发:“你反应的很快,干得漂亮。”
陈默盯着上面的人影,她方才还惊讶艾薇究竟去了哪里,也难怪她特意走来对自己说了那句嘱咐:“这是一字家族针对我的考验吗?”
“他们那些人当中,有的对你颇有微词。”艾薇轻声道:“他们并不了解你的实力。”
“你亲自来这里,是为了给我作保吗?”陈默道。
“我没有特总那样的分量,所以我最多只能为你争取一次机会。”艾薇轻笑着将浴巾取了下来:“他们觉得你没有任何力量处理忽如其来的骚乱,但你临危不乱,完美阻止了骚乱,虽然你并未用力量,但观察细致入微,能利用一切迅速做出反应,我觉得这一点,比那些只依靠蛮力的人不知强了多少。”
陈默:“……您还真是谬赞了。”
陈默刚想要转身,忽而闻到了一股清冽的芬芳,陈默看到了品酒师端着香槟朝着楼上走去。
陈默:“……??”
她有些犹疑地站在原地,似乎有所想,艾薇看到她站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陈默:“嗯……那瓶酒是给本家的人准备的吗?”
“确实是。”艾薇转头:“怎么?”
陈默慢慢走了上去,她越走越快,跟在了那个品酒师的后面,不小心一个趔趄地摔到了他的脚下,将杯中的酒泼洒在了他的背上,品酒师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怀抱着酒瓶子跳到了一旁。
陈默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脚一滑,不好意思。”
品酒师神魂未定地拿着酒瓶,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地将酒瓶上下查勘了一番,确认了一下之后呼出一口气连忙端着就要往里面送。
陈默抓住了他的手腕:“您的衣服已经湿了,这样出现按照杰瑞斯的性格,肯定容忍不了,还是让艾薇姐代你送进去吧。”
在她身后的艾薇适时顺水推舟将他的放置酒桶的推车接了过来。
品酒师的神情一怔,想要拒绝,但艾薇已经径直地门口走了进去,杰瑞斯果然在里面,陈默抬手对试图召唤他,但见他不理不睬的模样,换了一只手。
杰瑞斯顿时出现:“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陈默抓着品酒师的胳膊不放:“不好意思,为了赔礼,能给他找一件衣服换上吗?”
她道歉的态度认真又着急,但用左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杰瑞斯无法拒绝,只能直起身道:“请您跟我来吧!”
品酒师被她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杰瑞斯上一刻还在恼火陈默的举动,但下一刻,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您很喜欢这一款叫做美巴隆的香水吗?”
品酒师愣了一下:“啊,是美巴隆,没想到您一下就认出来了。”
“因为美巴隆的气味清雅,也在上流阶层十分受欢迎,而且最独特的是,它的味道有一股能让人沉静下来的魔力。”
他侧身将人请到了高档服务区,抬手拉出来高档的礼服:“但您的气质,我更愿意向您推荐这一款,它是纯天然萃取,更加注重贴合人的气息,我相信您会更喜欢。”
他喷在空中,调酒师闻了一下道:“多谢您的好意,但这个香水,我好像问不出来味道。”
“嗯,这样就对了。”杰瑞斯的眼神变得犀利:“因为这个只是水而已。”
“您这是什么意思?”品酒师骤然瞪大了眼。
“作为品酒师,想来最注重的就是嗅觉和味觉,他们坚决不会让香水这样的东西去破坏他们敏感又脆弱的鼻子。”杰瑞斯冷冷抬眼:“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混进天恒大厦的目的吧!”
品酒师的神情忽变,想要逃走已来不及,杰瑞斯踏着脚下的凳子便飞踢了出去,他的行动迅猛而凌厉,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品酒师的身体飞砸在了墙上,胸骨闷声碎裂。
杰瑞斯大步上前踏在了他的肩膀上:“保安部这帮废物,竟然让蟑螂混了进来,我现在的心情极其糟糕,奉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品酒师淬了一口血沫出来,他呵笑着捂着胸口:“已经晚了!哈哈哈!他们现在已经喝下了我准备的酒,你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
“什么!”杰瑞斯猛然冲了出去。
🔒68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四
◎我们要的,从来可不是别的。◎
赵长义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肺绞痛, 他捂着心口,一旁的佳佳还沉浸在自己怀中的娃娃身上,对他的异状置若罔闻, 他悄悄走出去躲在走廊里,不适感只出现了一瞬便逐渐消散,他狐疑地上下查验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真是奇怪。”
赵长义满心疑惑地嘀咕,迎面撞到了飞奔而来的杰瑞斯,他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四只蹄子在打滑的地面各跑各的, 实打实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齐齐被绊倒滑跪了进去。
杰瑞斯一心只系那瓶酒, 连两个人的衣服纠在了一起都不顾, 奋力扑进房间大喊着:“不要!”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陈默唔了一声堵住了一旁小姑娘的眼睛:“原来两位有这样的嗜好。”
杰瑞斯眼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糟糕的体位和状态, 见到那瓶酒被打开脸色惨白地哀嚎了一声:“谁喝了?”
陈默端着酒杯:“诶?”
杰瑞斯恨不得将她的嗓子眼抠出来:“快吐!这酒有毒!”
陈默波澜不惊:“我知道啊。”
杰瑞斯狰狞着急的面目一顿:“?”
陈默:“那个酒保一看就有问题,他的手指太粗糙, 而身上还带着香水味,并非是品酒师这样细致又敏感的职业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我拦住了,谁都没喝,这就是你们对我设置的第二道谜题吧?”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里侧沙发的众人,他们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言,而杰瑞斯却道:“什么第二个关卡?我们答应过艾薇,只给你一次证明实力的机会。”
陈默的脸色微微一变, 将酒杯放下:“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你们派来的?”
杰瑞斯:“我们怎会派人来谋害长老们——!”
还未等他说罢,只听到赵长义掐着咽喉发出一声凄厉而尖锐的痛呼, 情况来的太过突然, 让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长义!”杰瑞斯魂飞魄散地扑上去:“你怎么了!”
只看到赵长义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 神情涣散, 呼吸微弱。
杰瑞斯:“!”
他瞪大眼,听到楼下起此彼伏的尖叫声,不断听到有人疯狂地大喊着:“死人啦!啊!救命啊!!”
尖锐的声音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让整个宴会沸腾,杰瑞斯正强制冷静下来打电话让医生护士来处理,而祸不单行,又听到了玻璃炸裂的声音,一时间有数百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他们吊着攀岩绳,一手拿着武器,朝着天花板开抢示威。
“所有人,全都蹲下来抱头!”
“不许反抗!否则就让你们的脑袋开花!”
来不及反应的人群被尖叫声和踩踏的声音淹没着,整个大厅一片狼藉,陈默也感觉到了脖颈被冰冷的枪口对准,有一个声音用不容置喙地厉声道:“都给我过去!”
她被强硬地摁着跪在地上,余光看到他们切断了对外链接的线路,打开信号屏蔽仪器。并且开启了防火隔断,将其他通路全都封住。然后他们轻车熟路地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又逐个从房间里将藏起来的人抓了出来,显然对天恒大厦的构造十分熟稔。
看来是预谋已久的一项恐怖行动。
陈默一边想着该如何应对,余光看到从大门走进来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嚣张跋扈,一头张扬无比的红发和堆砌在身上仿佛街头暴走团一样的装饰,虽然看起来像是街头混混,但眼神锐利,一寸寸地像是侦察机一样将众人扫了过去,忽而眼前一亮。
他大步踏入人群,从人群里拽出来了一身红色显眼的艾薇,艾薇认出来他正是当日将赵翔以从她身上抢走的那个家伙:“是你!”
他揪住了她的头发笑的狰狞:“唉哟——没想到堂堂异闻调查组的大姐大也在这里做客啊,真是失敬了。但麻烦,我不叫你。记住我的名字,多姆,好吗?”
艾薇冷哼一声。
多姆轻笑:“啊对,我都忘了,你的熟人也在这里,你应该很想念他吧?”
艾薇被强迫地抬起下巴,眼神一缩。
在他的身后,缓缓从破开的洞口里移过来一个接近三米多高的庞大巨物,它的身上摞着破碎的铁皮和罐,琳琅满目的各种废弃的电器拼凑,整体移动着,仿佛像是一个巨大的电器回收站,更可笑又凄凉的是,在它的肩膀上,还以一个半碎裂的标牌标注了:垃圾站三个字。
艾薇感觉自己被击碎了,她颤了半晌都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来,但她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怎样?是我将他半路捡回去的,他身上沾染了大量的秽,如果不是我,他大概就要发疯死掉了。所以,感谢我吧。大姐大?”
多姆大笑着,一跃跳上了那垃圾堆的脑袋上,那是一块半残的玻璃,露出下面面无表情的脸。
艾薇紧咬着下唇。
她当时陷入半昏半梦的状态里,执行官只告诉她老狗给她打了一针抑制剂,她有想过老狗身上怎么会带着抑制秽的药剂,如今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狗也早被秽给污染了。
但他将抑制剂给了她。
老狗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秽的,这么久时间,为什么从不曾向她求助过?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离开了异闻调查组,独自一人流浪?他身上的抑制剂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时间,许多问题接踵而至,她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她捂住脖颈,感觉到潜藏在体内的秽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现在感觉到呼吸困难吧?头晕了吧?”多姆轻笑着:“没关系的,赵翔以那家伙不愧是黄天克命,不枉我们将他用玄地吊命了这么久,他的威力,你还不曾真正见过。”
众人水深火热的煎熬之中,但二楼的会议室里却出奇的安静,一字家族长老一字排座着,看着方才不速之客的闯入。
“有客从远方来,为何要这样的态度呢?”邓晨晨笑着,看着面前的十几个老头子,交叠着腿,手指哒哒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不请自来是为贼。小友难道不曾听说。”黑色长袍的长老冷冷说道。
“我真不喜欢和你们这些老古董打什么秘语,也懒得应付,我们也知道,您为何不敢对我们动手的原因。我们此次来,只是希望诸位能老实本分地听话,将刘猛先生交出来。”
陈默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明明是和邓登登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她们的气质天差地别,就仿若是换了一个内里。
虽然艾薇曾告知过她登登有异变的事情,但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不由让她吃了一惊。
“不好意思,刘猛是我门下的弟子,他犯了错误,加入尔等背祖离宗的邪门歪道,我将他关在门下反思,是决计不会将他放出去的。”其中一位白袍长老义正言辞道。
他们身着各色长袍,好似是代表着自己的地位,而围坐在中间始终罩着墨色长袍的一字先生始终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邓晨晨也没有继续再废话下去,她耸肩道:“我和声和气地与你们协商,可能是我的态度太好了,让你们好像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她轻轻挥手,多姆隔窗看到,他转头,对着老狗道:“开始吧,我的乖狗狗。”
只见到老狗那堆砌的身躯上冒出一股黑雾,这是几乎可以具象化的秽,正是一字家族避之不及的毒物,众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而接近三米的身躯像是一个巨型运转的蒸汽机,每行走一步,都会发出痛苦般的嘶声。
艾薇也痛苦地俯身在地,她捂着胸口,秽的强大的力量的入侵让她的意识和情绪都陷入了不可控的状态中。
“该死的,该死的!”
“不要失控!千万坚持住!不要失控!”
邓晨晨听着外面的起此彼伏的惨嚎声,转头看到那几个长老们脸上露出的一瞬嫌恶露出笑容:“你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沾染了这人世间的污秽,我倒是想看看,如今沾满了污秽的你们,会暴露出什么样的丑态,我可太期待了。”
她咯咯笑着,露出天真又向往的神态。
几个长老似乎坐不住了想起身,而在一旁的青色长袍的长老忽而笑道:“你们也太小看我们了。”
他抬指,指了指天花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邓晨晨面露疑惑。
“这个建筑,是用浸润过言之神力的石头所构造,秽此物,无法污染此地,反而有清洁秽的功效,你们的算盘,怕是得落空了。”
邓晨晨露出吃惊的神情:“啊!竟然——”她又露齿大笑:“您以为,这种事情,我们会不知道吗?”
外面不知何时竟一片红色的血云笼罩天际,好像凝结在整片地域的不详,而从地标溢散出去的黑雾,被热腾腾的热浪蒸腾着,向上漂浮,早已覆盖了区域,浮在云层之上。
陈默几乎在瞬间想到了什么,张开口瞠目结舌:“等一下,你们该不会是想——!”
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一样,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好似撕裂青空的一道闷雷。
邓晨晨大笑:“我真该感谢你们,若不是这个建筑精心的布置,恐怕这些秽本就会依附在建筑上,但因为无法依附,它们反而被其自带的净化之力蒸腾而出,汇聚成云——我们要的,从来可不是别的。”
“而是整个香港的人,都要为我们的大业,而献身啊!”
作者有话说:
歇息了几日恢复生机,重新恢复更新,多谢大家等待了
🔒69 ? 香港八棺抬尸事件三十五
◎开始抬尸◎
阴云暮霭, 如垂下来厚重的帷幕,又像是倒转于天际的大海,汹涌而来的海浪堆积起来的泡沫, 云缝里隐约透着暗沉的红色,明明是在外面,但却有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不少人纷纷举起手机,暗红色的云堆被推至眼前,无数惊雷闪劈,倏然之间, 天地熔炉被开启了, 从天河倒转倾泻而下的灼热, 将人心头的惊异和恐惧全都炼作了无数落下地面的雨水, 但人们还未在这雨水中寻求到一丝解救自己的清凉, 便发现那些雨水像是铅一样重,粘稠地将人包裹起来。
“好疼!好疼啊!啊!”
人群惊叫着, 他们裸露的皮肤被那雨水腐蚀了,只感觉到钻心的疼,他们不断想逃走,而那些可怕的雨水竟能够将石板和玻璃融化。
避之不及的人,活生生像是受到了千刀万剐之刑,血肉被极快的腐蚀剥离,跑到了半路便成了一具骷髅骨架。
“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啊啊!!”
车不断地被腐蚀爆胎, 事故迭起,惊慌和恐惧的尖叫伴随着将一切吞噬的雨水交织成了来自地狱的音符, 多姆闭上眼露出痴迷的向往:“听, 这声音, 真的太过让人着迷了。”
有几个人匆匆从上面滑了下来, 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艾薇紧盯着他的脸色,看到他眉毛一扬,拉扯着老狗道:“走吧,我的小狗狗,我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艾薇眼神微沉,她的手指慢慢打转,像是在拉扯着什么丝线。
多姆用绳索牵着老狗的脖子,拉拽着,让他从天恒大厦外面爬到了最上层举着,在天恒大厦的顶端埋着一根一米宽的长柱,是自天恒大厦建立之初便深埋在地下的定根柱,无人知晓这长柱的材料,听刘猛先生说过,是一字家族在宋朝时,从西藏长途跋涉运来的。
他们给这个长柱起名倒是贴切:“定海神针。”
此次行动,教授特意嘱咐:“记住,想要完成阵法,将此物埋在天柱之内,刘猛曾走时,探得了天柱缺憾,做了记号,你将这个东西埋在那个记号部位,便能让天柱链接阵法。”
多姆对此内情并不知太多,应该以他的话来说,他的脑壳理解不了T组织和一字家族的恩怨情仇,他指哪里打哪里,教授让他找,他就找,探子在天柱柱体上发现了一个倒三角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多姆摸着那浅浅的痕迹,在天恒大厦顶端,他感觉自己抬手就能碰到云层,忽而老狗的身躯一顿,雨水从他的脖颈灌了进去,腐蚀了他身上的沉重的电器。
但那雨水对多姆却没有任何不适,他抬手接着,又往老狗脸上泼了过去:“让你快点,没让你休息!”
老狗没有闭上眼睛,他缝补在脸上的肌肤又遭到了腐蚀,裸露下的机械和白色的骨头也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他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伸出手将一枚红色的宝石镶嵌在天柱上。
“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白袍的长老站起来啪得一下狠狠砸在桌子上,面前的石桌竟应声而裂。
“您真的太好笑了,我们想做什么,不是一直都与您说过了吗?”
“你们想让我们用真言去救被秽污染的众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真言绝不能污染,这可事关重大,你用再多的性命来威胁吾等,也是没用的!”
“您真的太傲慢了。”邓晨晨的神情平静了下来,但在她的面上浮现出令人心惊的黑色字符:“太傲慢,太可笑,太无知!你们总以为你们掌握了真理,但到了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真言真正的意义,才让这个世界这么迂腐和可笑!”
被痛斥的几个长老面色都沉了下去。
“你们当然不会对他们施以援手。”邓晨晨擦了擦眼泪,痛惜地哀叹:“我可从来不会抱有这样可笑的想法,你们的自私虚伪,我很早就了解了,了解得不能再清楚了。”
“那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多姆的声音从下面窜了上来:“和他们还废话什么啦,再别演戏了,赶紧的,我还要赶回去写谱子呢!”
邓晨晨酝酿好的情绪破功,恼羞嗔怒:“你个穿开裆裤的小鬼少插嘴!”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际,勾起微笑:“时机终于到了。”
“开始抬尸。”
被酸雨腐蚀哀嚎的众人又看到了一道从地面冲击而上的一道光波,正是从最高楼层天恒大厦上发了出来,天地是血红的,凄哀的哭嚎也在大雨之中被隐去,而血光乍然的瞬间,雨忽然停了。
遍地尸首和哀切的人群,秽腐蚀之后的伤疤落下了黑色的字迹,仿佛是将他们的恐惧烙印在了身躯上。
众人不敢放心,只见随着那道光,像是有所呼应一样,有的人发现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它的延展速度极快,倏然而过,走在路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躯被洞穿。
“咦?”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血猛然喷涌而出,那人竟被自中利落地斩开,他半截身躯落地,连痛都没感觉到,意识还未消散,瞪大眼珠看着自己的内脏。
“啊啊啊!!”
那道线用极其霸道的力量,以天恒大厦为中心节点向外扩展,链接凤仪巷,小红楼遗址,石板街阴庙以及西贡划分出来了一个区域。
多姆往嘴巴里扔了一把花生米,他的视野开阔,能看到迅速凝结成的阵法,听闻这个阵法是茉莉姐花了半辈子的心血在一字家族的眼皮底下搞出来的,她不知现在在哪里,会不会给自己带好吃的锅仔蛋呢?
他站起来,看到凤仪巷那边好似闪了一下光,他有点狐疑,但是光芒很快闭合了起来。
阵法完成了。
在天际和地面之间,垂着八道光,遥望过去不同高度悬挂在天际,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刺目光芒之下,是衔接着肉眼可见的阵法,在不知何地传来有节奏的吟诵声,有的人贴近地面听,是从阵法割裂的缝隙里传来的。
在街上癫狂的众人想要逃离这被封锁的阵地,但刚一碰触那道红线就整个人化作了一滩血沫,无可名状的力量像是将他们作为掌中之物一般玩弄。
多姆站在大厦之巅看着下面疯狂的人群大笑,眼睛望向了不远的海域神激动:“神明!伟大的神,请您苏醒,这是为了您而献上的祭品,今夜过后,伟大的神,我将为您解放属于您的力量!”
天恒大厦整体都在颤抖。
几个长老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倏然站起身。
“你们终于发觉了啊。”邓晨晨莞尔一笑,她舔了一下唇角沾着宴席上摆放的蛋糕奶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像是在午后吃饱饭慵懒休憩的小猫:“现在才感觉到危机,已经太晚了。”
“你们无法阻止,不会再让你们阻止!”
随着她近乎癫狂的大笑声中,从四方根点簌簌而涌出的力量,大厦整体发出沉闷的崩裂,不断簌簌掉落玻璃石块,仿佛一个巨大的树被晃动了根基,即将被可怕的虚空之力连根拔起。
天柱发出凄厉的轰鸣。
“住手!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白袍长老厉声大喊道:“这只神针镇住的是香港的命脉,你们想要毁掉这片地方吗!”
海浪不断翻涌,仿佛一只疯狂的野兽,它感觉到了最原始的召唤,迫不及待想要冲上陆地,将所失去的夺回。
邓晨晨眉眼弯弯:“我不在乎。”
长老:“……”
“原来这就是八棺抬尸。”
邓晨晨振臂高呼时,忽然听到了一旁传来的声音,陈默不知何时踱步到了窗前,看着远处翻涌波涛的海面。拿出来一张香港地形图,煞有其事地用红笔点着。
“八棺,是你们为了破神针而设下的风水局,你们用命格独特的人尸养煞,将此地做成灵地,导致那些地方不断闹鬼,而媒体又煽风点火,小红楼,阴庙,凤仪巷,这些地方都是你们的手笔,啊,那个形成衔尾蛇阵让人经常神秘失踪的地方也是。”
陈默数完了地点:“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邓晨晨认真回想:“倘若不是茉莉姐在西贡被你们暗算,她差一点就到了最后一步——像是你这样命格的人不多见,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位姚羽小姐,算得上是上品。”
“多谢夸奖。”陈默优雅地致谢,即便是整个大厦都开始崩塌,她也有条不紊地将手臂伸直搭在左肩问杰瑞斯:“是这样回礼的,我没做错动作吧?”
杰瑞斯一边抱着重伤不醒的赵长义一边严苛挑刺:“手指尖距离左肩高出了三厘米。”
邓晨晨将他们的状态尽收眼底:“你们故作轻松的样子,也不会维持多久了。”
陈默点头:“你说的对,我毕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所以我早有准备。”
邓晨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这种高档的宴会上,管家对于菜品的把控都是极其地讲究,更不要提及本就象征品味的酒,而众所周知,为了保存香槟本身的特殊香气,需要放在冰水混合物当中侍酒,如果在香槟中加入冰块,会直接破坏掉香槟的口感。对不对?”
她向杰瑞斯侧身问道,杰瑞斯的脸部在不断抽动,愤怒道:“确实是暴殄天物!”
“诸位都是经受过礼仪教育的人,绝不可能犯这等低级的错误,那些混进来的人也自然也知道,但他们宁愿让旁人看到他们无遵守礼仪的样子,也要加入冰块,这就说明了,那些冰块里藏着解药……不巧的是,我所洒在他们身上的水,里面也加入了那些融化的冰块。”
邓晨晨的神情变幻:“你们根本没有中毒!”
🔒70 ?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三十六
◎道路打开了!◎
天地震颤, 目之所及皆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最高建筑天恒大厦的顶端探出来了细长的圆柱,海面掀起来高大数百米的惊涛骇浪, 席卷了整个沙滩,毁天灭地般让人惊恐的力量之下,仿佛潜藏着即将苏醒的未知神秘——有人听到伴随着吟唱声中铁链簌簌咬合着的压弋之音。
阵法启动,在四方阵中的人猛然感觉到自己的瞬间被抽走,他们虚弱地瘫倒在地,只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一滴地被吞噬。
赵芸赤脚踩过满地的血水, 站在边缘线上。
阿文用着急悲戚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们之间被一道红线所隔绝, 无数人倒在了这条无形的杀人屏障之后。白敏能感觉到赵芸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消散, 本就离散的魂魄更加难以承受。
阿文在外着急得想要冲进去, 但怎么也无法穿过那屏障, 就在绝望之刻,白敏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狠狠地提了起来, 她虚弱地抬眼,看到是一个强撑着力气气急败坏的中年妇女。
“妈的,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老娘找你找了半天!”
那是赵芸这具身躯的亲生母亲。
“妈。”她轻唤道。
“妈了个B的,我刚看到有人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了!”中年妇女骂骂咧咧地将她整个人拽起来,看到她近乎昏厥的样子猛甩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痛骂:“不许睡!你敢给老子睡过去我就杀了你这个蠢货!”
疼痛刺激了她的意识,白敏猛地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着,女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痛骂:“你这傻叉玩意, 生下来就没让人省心,和不三不四的混蛋鬼混, 也就这几天还算是有点良心, 知道喊我一声妈——草他妈的, 要不是因为这声妈, 你我他妈的才不管你!”
“对不起,一直没有教导好你,这条命,就当我欠你的!”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那女人将她抱在怀里,背对着大吼着朝着那血色的屏障撞了出去。
白敏瞪大了眼睛。
她只能看到一刹那间的血雾在她面前炸开。
“妈——!!”她大喊了一声,身躯已经被阿文紧紧地抱在怀中。
白敏呆滞住了,她听不到一旁人的痛哭和咆哮,但她看到了在屏障之内的人纷纷怀中抱着他们最疼惜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牺牲的桥梁,将一个又一个生的希望扔了出去。
“拜托了!求求你们救下我的孩子!”
那是一个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的父亲。
“你还怀着身孕!你必须活下去!!”
那是一个拖拽着想要一起死的夫妻。
“我的力气不多了,你不要不听话,快,快出去!”
……
在墙壁外聚集的人群不断接着从里面被牺牲而救出的人,有无数人在哭泣,有人发出悲伤的怒吼,在近乎残忍的抉择之下,绝望之中所传递的希望再度点燃了残存生的意念。
“加油!加油!加油啊!!”
“不要放弃!”
“嵩屿。”白敏站起身,浑身颤抖满脸是泪:“我欺骗了一位母亲,我让她为救了我牺牲了,嵩屿!”
阿文紧紧地抱着她:“是的,至少这几日她是幸福的,她一直都想要听到自己的女儿喊自己一声妈妈。”
白敏抬头看着四周喊着口号的众人,抓着阿文道:“嵩屿,我们走吧。”
阿文紧紧搂着她艰难走出狼藉,而她的目光久久望着天际,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嘴唇轻颤。
但没有说出话来。
——
大楼停止了颤抖,显得风雨欲来前的一瞬安静。
下一秒,陈默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力量被抽离,无法支撑地栽倒在地,身畔的众人亦是与她同样。
那抱着娃娃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孩子踉跄倒在地上,陈默凑过去将她扶起来,看到她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像是快要喘不上来气。
“稳住。八棺阵在抽取我们的生命力。坚持住。”陈默紧紧握着她瘦弱的手,她恍若风中残烛般脆弱,让她揪心。
阵法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被困在其中的人们的生命力,越发地强大,猛然天柱发出一道金色的光,光柱破开阴霾,直入云霄,海浪抛起千丈高,仿佛与天齐横,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电闪雷鸣,从深达数千丈的海底,慢慢浮现出了一座浮桥和长廊,仿若幻梦交织而做成的一条横跨千里海域的画卷。
“开启了!!”
从邓晨晨身上出现了一个激动的声音,陈默看到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一只做工精巧的小人,但她认得她的声音,正是在意识世界中差一点就让她得手的骗子!
梁音!
梁音的纸人落在地上扒在窗台上,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昂:“道路打开了!”
在那楼宇长廊之中有着古代装束的人在不断穿梭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在热闹的宴席之上,而在楼阁之上,歌女载歌载舞,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不多时幻境消散,化作浮雕,原来是石门龚柱上所雕刻的天宫赐福图。
陈默眯着眼,隐约看到在牌匾之上阴刻着“阃范长存”四个大字。
“这是……”饶是陈默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这是什么……”
随着百丈石门浮出水面,在其环绕的平台之上是一个被无数铰链所拴着的青铜圆柱。
多姆站起来大声尖叫:“啊!!!真的出现了!!!”
那只巨大的青铜柱在海浪之中仿佛摇曳的浮舟,不知在海底已经经过了多少年,身上挂满了藤虎和白色的堆积层,已经近乎看不出来它原本的颜色,但依旧能看到有繁复的纹路,和刻满了奇怪的字符。
“神明大人,请原谅我们未能找到最符合您需求的引路人,但是——”
梁音的咬牙切齿的低语像是诅咒一样,
陈默电光火石间猛然想到了姚羽。
赵翔以说过,她的性命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当时的赵翔以没有说完,她的性命是需要在某个时刻被献祭,但她的自杀却打乱了所有原计划。
姚羽正是他们所精心培育的引路人。
但在姚羽死之后,他们依旧没有放弃,甚至不惜四处寻找能转命格的人,宣依依便是被选中,在红楼拍摄电影便是完成转命的仪式,但却被觉醒的李成木所破坏,而后……梁音依旧不死心,脱壳后,依旧在不断寻找,她下一个的目标是谁来着?
陈默冥思苦想了半晌,忽而寒毛直竖。
那是来自胆小鬼卡牌的警告。
她抬头看到了白纸转向了她,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她却在空无一物的白中看到了梁音狞笑的表情。
陈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陈素为替换宣依依针对她设下的局,纸人危机,梁音入侵危机,都在昭示着她正是他们选中代替姚羽的人。
“引路人是真理的昭示者,是神祗信念的传递人,是前去酆都的殉道者,是传达死亡和生存的引渡人,你应该觉得荣幸,你的命格,让你将成为独一无二,最接近神的人。”梁音的语气越来越尖锐,仿若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誉。
“哈。”陈默毫无起伏地表达了态度:“我对你们口中的神没兴趣。”
梁音果不其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样炸了锅。
陈默没有理会她的咒骂,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丹药塞进了怀中虚弱的女孩嘴里,那是艾薇方才给她的保命药,她悄悄贴着她的耳畔说道:“小妹妹,坚持住,姐姐去解决这件事,待会就没事了。”
那一直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女孩第一次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尽管陈默还是看不到她在想什么,但是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如果能救下这些人,那么这条命也不差。”
陈默坐在直升飞机上往海边赶去,她看着脚下聚集的人群心底悲叹了一声。
“这样也好,比起来被节目组整死,这个死法显得有意义多了。”
邓晨晨叼着棒棒糖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你还真是把自己想的够伟大,借此来遮掩你内心的恐慌吗?”
“我从来不害怕什么死亡。”陈默道。
“不害怕死亡是一种比漠视死亡更傲慢的态度。”邓晨晨把玩着手中的棒棒糖:“我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对自己性命毫不关注的人,觉得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了“某人某事”而牺牲,给自己挂个壮烈的名头,对你抱有一瞬间希望你赢的我真是愚蠢,别对我说话,你让我想吐。”
陈默一愣。
邓晨晨果真践行了她的话,再也没有搭理过她。
陈默不懂她为什么会生气,直到直升飞机停在了惊涛骇浪中出现的天宫云台上。
那只巨大的青铜柱就躺在那天宫门前,平静地躺着。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陈默站着,那海浪虽然汹涌,但一旦碰触到此地便风浪减弱了七分,她感觉到咸腥的味道涌入鼻腔,水花激得她睁不开眼,隐约看到那青铜柱。
“我们会在这里举行祭祀。而此物,名为度藏舟。曾是皇家为的德行高尚法力强大的高僧所简直的,让他们在此处度化成仙,登顶天宫。”梁音的声音传了出来:“简单来讲,用你的血打开此度藏舟,进入其中,沉入海底。”
有人上前想要抓着她,陈默推开,道:“让我自己来。”
她拿着匕首,颠了一下:“对了,我有点好奇,倘若不是被选中为引路人的命格的血想打开此度藏舟,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举起右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割下。
“算了,反正马上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章节啦,碎碎念一下,因为上一次很不幸地阳了倒是榜单没写完,被黑了一个月没有榜单,也因为我的逻辑混乱和写文节奏差,目前几乎没有人继续看了,万念俱灰之下有些想放弃这本书不写了,但想一想继续写完一本书才能学习到很多东西,所以,加油,加油,继续更新~
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打脸,但希望即便没有朋友看了,我也能坚持写完,立个FLAG在这,给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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