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说她刚才还因为楼泽玉这病弱的样子而摇摆不?定, 那?这句话直接加重了?她留下来的筹码。
和“别搬出去”完全不?一样,他要自己“别离开”。
她的心情如此复杂,像一团被?猫咪抓乱的绒线, 完全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楼泽玉以为她犹豫, 温柔到稍显柔弱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沁入她的心田。
“是我不?好。”
安语怔怔望着他的眼眸,那?眼眸里的坚冰悄然融化,只剩下温柔如水。
“对不?起?,年年。”
他竟然在向自己道歉。
突然鼻头一酸, 双眼胀得厉害。原来她强撑了?那?么久, 不?过是想听?楼泽玉一句安慰而已。
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可?惜楼泽玉的面容已经模糊, 她只好故作不?满, 趁转身?的瞬间快速擦去眼角不?争气的泪珠。
因为私心肖想过,所以楼奕君的那?些话虽然难听?, 她也清楚那?是事实,委屈过后就不?再有更多的情绪。
真正让她难受至今无法忘怀的,是他对高映寒的维护。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声替她分担舆论压力?事到如今想起?来仍旧觉得生气。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她转过身?, 不?想再看到楼泽玉的眼睛。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身?后的人不?愿放弃, 追说:“那?你?说, 只要你?愿意, 只要我做得到, 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还没想好又听?他补充:“除了?搬出去。”
最后一扇门被?堵死了?,她也沉默着不?再说话。有些事情她不?想问?得太清楚, 以免被?那?个答案折磨得彻夜难眠。
她想了?很久,如果楼泽玉不?愿意松口,僵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
她妥协了?。
深思熟虑之后,她回答:“住在这里可?以,但往后我的生活你?不?许插手?,你?也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再被?人误会了?。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安语没有回头,自然不?会看到楼泽玉那?双瞬间暗下去的眼眸。
“好。”他轻声应。
她起?身?出了?房间,交代琴婶儿找了?找家里的感冒药给楼泽玉,又给他重新换了?一碗粥。
当天晚上她向方?修然提起?不?搬家的事情时,免不?了?又要哄一哄他,她在房间里视频,试图用?撒娇的方?式化解方?修然内心的不?满。
“你?别跟我生气行不?行?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了?,以后会对我温柔一点。”
视频那?头的方?修然刚刚结束通告,正在酒店房间里吃饭,突然被?她放鸽子,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知道不?好改变现实,便要安语答应他一件事。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番,方?修然丝毫不?让步,她也只好应下。
只是这些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对话,正好被?前来送卡的楼泽玉听?了?个完完整整。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安语说的“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生活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就连楼奕君也没再来过白檀湾,也许是楼泽玉为她妥协了?什么,但她竟然没有兴趣知道了?。
林琦思隔两天就会来一次,但她好像对安语和楼泽玉同住一个屋檐下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每天都要睡到楼泽玉去公司才会起?床,等到楼泽玉睡下了?她才回家,而楼泽玉也十分遵守承诺,丝毫不?插手?她的个人生活。
她每天两点一线认真工作,闲暇时,她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她在家门口看到了?那?双纯白色的鞋。
她还没有买鞋还给贺意。
她先?上JR的官网看了?一圈,发现那?双鞋竟然是今年的七夕限定,早就断货了?。
可?她当时说的信誓旦旦,一定会买一双一模一样的还给她,出于无奈,她给姚望发了?一条消息。
可?这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有收到回复,眼看着临近午休时间,她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此时的JR大楼里一场关于明年秋冬发布会的研讨会正在进行,姚望正在台上演示PPT,放在助理台上的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楼泽玉坐在一旁,一瞥屏幕上出现的备注,登时皱紧了?眉。
安语小宝贝?
楼泽玉突然皱了?眉,姚望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讲的有问?题,赶紧停下诚惶诚恐问?:“楼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楼泽玉扬了?扬下巴,“接电话。”
“啊?”姚望赶紧上前去看,这究竟是哪位大佬打来的电话,竟然能在楼总开会的时候被?他允许接?
等他看清楚那?五个大字的时候,心里的第一想法是绝望的。
众人的关注下,他面如土色拿起?了?手?机。
电话接通,安语一贯热情又清甜的声音响起?,也许是会议室太过安静,也许是姚望手?机通话音量过高,安语的声音在场众人都能听?得清楚,特别是楼泽玉。
安语:“姚望,你?在忙吗?”
姚望尴尬看了?看满会议室的人,违心回答:“不?忙。”
她把那?双鞋的事情前前后后给姚望详细说了?一遍,表示她现在很为难,希望能请他帮忙。
姚望下意识看向楼泽玉,得他点头之后才敢应下安语的请求。
这场会议被?这个小插曲打断,楼泽玉也顺势让大家去午休。
姚望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了?楼泽玉,他走上前,楼泽玉盯他一眼,说:“把备注改掉。”
“是是是。”姚望连声应道:“现在就改,现在就改。”
一掏出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安语的脸,楼泽玉又一声不?满,“手?机壁纸也改掉。”
姚望不?死心,想要试着抢救一下自己用?了?那?么长?时间的壁纸,可?一抬眼对上楼泽玉寒霜刺骨的眼神,他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改,改还不?行吗?
黑着一张脸回到办公室的楼泽玉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怎么别人明目张胆用?她的照片没有丝毫觉得不?妥,他却在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上如此纠结?
大概是被?姚望刺激到了?,他直接打开相册把他保存已久的照片“用?作了?墙纸”。
第二天一早,那?双鞋就出现在家里。
安语兴致冲冲约贺意吃饭,决意要好好答谢一下她,毕竟那?天只有她肯对自己施以援手?。
她事先?想了?好几个不?同类型的餐厅,没想到贺意听?完之后都用?这两天肠胃不?舒服为由?婉拒了?。
她冥思苦想,总不?能去喝粥吧?还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贺意,她就先?发来信息说,想来她家里吃饭。
这一下,可?是把她难住了?。
楼泽玉根本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吃饭。
上一次方?修然能来,完全是因为林阿姨说话楼泽玉不?敢反驳,这回,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印象中,她好像听?琴婶儿说过楼泽玉未来几天要出差。打定主意她便出了?卧室去找琴婶儿问?个清楚。
楼泽玉在白檀湾的房子只有琴婶儿一个人住在家里,平时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专业的清洁团队来打理,琴婶儿除了?做饭以外,基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之前还有陈阿姨和琴婶儿换班做饭,但自从她住进来以后,好像再也没有见过陈阿姨了?。
临近中午,琴婶儿正在厨房做饭,安语走进去十分熟练帮着琴婶儿打下手?。
琴婶儿从她进来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处理完手?上的鱼,她便问?:“怎么今天这么得闲?没去公司吗?”
安语在一旁切着芦笋,回答说:“最近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手?上一首歌也只剩下填词了?,今天没什么灵感,打算先?放着看看,等有灵感的时候再写。”
琴婶儿洗干净了?手?,从冰箱里拿出一框子荔枝,给安语剥了?一个最大的。边剥边说:“琴婶儿也不?懂你?们这些搞创作的,不?过倒是听?说这艺术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觉得小语你?可?以朝这个方?向试试看。毕竟有些事情还得是亲身?经历了?才会感触更深。”
安语在一旁笑得开心,嘴里塞进来一颗大荔枝,又冰又甜,吃得满足还不?忘含糊不?清赞同道:“琴婶儿说得对,回头我就试试。”
“对了?,琴婶儿,泽玉哥他是不?是过两天要去出差啊?”
“对啊,他跟你?说了?吗?”
安语切好芦笋,顺带着起?锅烧了?水,回答说:“没呢,他有没有说要去几天?”
琴婶儿高深莫测笑了?笑,问?:“你?是不?是想趁着楼总不?在做点什么啊?”
安语甜甜一笑:“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您。”
她上前亲昵挽着琴婶儿的胳膊说:“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朋友帮了?我一个忙,我呢,想着请她吃顿饭答谢一下,但她肠胃不?太好,好多年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所以我就想着把她请到家里来吃,但是泽玉哥又不?喜欢外人来家里,那?您说说看,我能不?能等他出差的时候把人请到家里来啊?”
“当然可?以啦!”琴婶儿一口就应下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提前问?问?你?朋友想吃什么,琴婶儿给你?们做。”
“我昨天晚上听?楼总打电话说这次去巴黎要一个星期呢,高设计师离职以后,巴黎手?工坊需要重新挑选负责人,楼总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其实她有时候心里难受并不?是因为楼泽玉和高映寒有三年的感情,而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高映寒的差距,像她那?么优秀的人,要让人不?喜欢,应该挺难的吧?
楼泽玉的出差日很快到来,恰逢周末,她还一大早去了?趟花店,挑了?些精致的玫瑰养在客厅的花瓶里。
她对贺意了?解得不?多,但听?红茶说,贺意出身?高知家庭,人长?得漂亮又有高学历,在圈内很受欢迎。
一早给楼下管家交代过来客,贺意到了?门口便由?管家带着上了?楼。
她今天画着十分精致的妆,身?上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裙,似乎看上去和她那?天在停车场被?人拍到的那?一条差不?多,但现在的衣服设计都大同小异,她也没有放在心上,非常热情就邀请她进了?门。
她走进来,免不?了?惊叹一声:“房子的视野真好。”
安语在一旁笑笑,十分自然地?说:“我哥亲自设计的。”
贺意被?安语带着简单参观了?一下客厅,琴婶儿端上水果和红茶,招呼着说:“先?吃点东西,午饭很快就好。”
两人在沙发旁坐了?下来,贺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问?了?一句:“你?哥不?在家吗?”
第32章
安语看她时?, 她的视线似乎还在家里搜寻着楼泽玉的身影,她浅浅喝了口茶,笑着回?答:“他出差了。”
“这样啊”
从小的经历, 让她察言观色的技能十分纯熟,贺意?的这简短的一句话里, 安语莫名听出了一丝遗憾,但她不敢确定。
毕竟贺意?不认识楼泽玉,总不能她今天是为了楼泽玉才会想来家里吃饭。
前段时?间是非很多,她没有?及时?联系贺意?, 便心有?歉意?说:“之前太忙, 没能想起来感谢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贺意?笑着说:“知道你肯定被杂事缠身, 我?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你的, 只能不来打扰你, 等你主?动联系我?。”
“谢谢你。”安语眼?含真诚,“当时?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贺意?朝她坐近了些, 亲昵拉过她的手?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其实?当时?我?在红毯上没有?采访你,到?现?在我?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也是我?受弹幕影响太深, 竟然?忘记了一个主?持人应该有?的职业素养,我?还想向你道歉呢,你可别在心里介意?这件事情才好。”
“当然?不会了。你也有?你的难处, 你也不了解我?,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肉眼?可见贺意?松了口气, 她也笑着说:“那就好。”
安语本?想把果盘端近一些, 却?听贺意?开口说:“那些弹幕也真的恶毒,真以为隔着网线互联网就是法外之地。你信不信, 发那些弹幕的肯定都是女生,太恶毒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女性对女性的恶意?才能低一点。”
安语悬在半空中的手?瑟缩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索性将?桌上的果盘端到?了贺意?面前,故意?岔开话题说:“新鲜的荔枝,你尝尝。”
剥了壳儿的荔枝晶莹剔透,尝一口冰凉清甜,足以让贺意?结束之前的弹幕话题。
可她另起的话题又让安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问:“你哥是真的因为和高映寒感情破裂,才导致高映寒从JR离职的吗?”
安语咽下口中的荔枝,轻声应了一句:“他们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贺意?端起桌上的红茶,垂眸盯着浓郁的茶汤,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和你哥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会连他女朋友的事情都不知道?”
莫名的,她就对关于楼泽玉的话题心生抵触。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在那天雪中送炭,她绝对不会继续坐在这里,继续这莫名其妙的话题。
她保持着微笑,回?答说:“我?在国外呆了四年,对他个人的问题真的不太了解。”
其实?她的语气里带着生硬和疏离,但眼?前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之后的聊天当中,贺意?总是时?不时?就要提起楼泽玉。
她承认,她的确对有?关楼泽玉的话题格外敏感,但直觉告诉她,贺意?真的对楼泽玉很感兴趣。她并不知道贺意?的好奇点来自哪里,但她显然?疲于应对。
恰巧琴婶儿的饭菜做好,她如释重负走向厨房帮着琴婶儿端菜拿碗,生怕慢了一步贺意?又要拉着她问东问西。
也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关于楼泽玉,她有?这么多的私心。
送走了贺意?,她感觉自己一天的精力都消耗殆尽。晚上红茶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帮她约了拍摄,要她明?天早点出发。她签到?方修然?的工作?室这么些天,消息还没有?公开,所以在这之前她要先拍一组形象照。
明?明?感觉很疲惫,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以往楼泽玉在家,哪怕和他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心里都觉得很踏实?。突然?一下子不在,这么大个房子她一个人住着还真是有?点害怕。
好长时?间没有?上微博,为了打发时?间她决定去看一看。自从上次和方修然?拉扯的视频意?外登上热搜以后,她到?现?在都没有?公开回?应过和方修然?的关系。
而?方修然?和她好像格外有?默契,对这件事情都保持着相同的沉默。这就导致了有?一批cp粉圈地自萌,短短几天时?间#安然?无恙cp#荣登微博超话榜第二。
出于好奇,她点进去看了一眼?。
第一条就是她曾经在新年晚会上,和方修然?合作?新年颂歌的照片。
她当时?穿着一条亮红色的抹胸亮片短裙,正站在后台调试乐器,方修然?抱着一把薄荷绿的电吉他靠在音响箱子旁。明?明?是一张两人毫无交流的照片,cp粉却?硬生生说方修然?的视线黏在她身上挪都挪不开。
她为了求证这一点,好奇点开那张照片仔细放大看了一遍。
她当时?站在照片的右侧,方修然?靠在左侧,他的视线明?明?在看右手?边的琴弦,她只不过是刚好站在琴弦看过去的方向,所以才让人产生了误会。
仔细想想,当时?方修然?和Aurora分手?好像还没有?很久,他哪有?那个心情?
根本?就是胡扯。
她没有?放在心上,又继续往下翻,结果刷出来的,都是方修然?那天晚上从背后抱着她的照片。看着那暧昧的姿势,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脸发烫。
当时?他们竟然?这么亲密吗?
翻看了好多照片,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怪不得有?cp粉,要是那照片里的人不是自己,她估计都要因为那些照片和视频磕起来了。
心烦意?乱退出超话,她又心血来潮发了一条微博。
【安语:你们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会害怕吗?】
微博才发出去没多久,楼泽玉竟然?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立马打开灯,匆忙下床跑去浴室照了照镜子,才又回?到?床上接通了他的电话。
画面弹出来,她下意?识在灯光下找着角度,生怕死?亡顶光毁了她的天生美貌。
她清清嗓子问:“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
视频那头的楼泽玉好像是坐在车里,如果她猜得没错,楼泽玉一定是翘着腿,拿手?机的那只手?顺势靠在膝盖上,正在以一种老人看报的姿势和她视频。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竟然?在这种仰拍的死?亡角度下都能这么好看。
屏幕那头的楼泽玉回?答:“有?份文件忘记带了,你去帮我?找出来,让我?看看里面的内容。”
安语嘴角抽了抽,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才想要陪自己聊天,没想到?还是因为工作?!
她掀开薄被下床,边走边问:“在哪里啊?”
他回?答:“在我?书房,书桌后面,棕色的柜子打开里面有?个黑色的保险柜。”
她跟着楼泽玉的指示走到?书房,在书桌后面打开了那个棕色的柜子。
一人高的保险柜沉闷立在那里,和楼泽玉的人一样,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安语:“那我?怎么开呢?”
楼泽玉:“我?远程控制。”
话说完,保险柜“咔哒”一声响,柜门自己弹开了,里面整齐堆叠着各种文件,她一时?头大,立刻切换了摄像头问:“要哪一个啊?”
她举着手?机上下扫了一通,然?后听楼泽玉说:“中间偏上,文件页面上有?红色的边。”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份文件,抽出来放在书桌上用镜头帮楼泽玉找着他要看的内容。
文件上全是法语,她一个字也看不懂,楼泽玉让她翻她就翻,让她停她就停。
前前后后看了有?五分钟,她终于忍不住说:“要不我?给你拍张照片发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人却?问:“你困了吗?”
她一时?语塞,想了想回?答:“困,倒是不困,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看效率比较低。你说呢?”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欣然?应下了她的提议,“那你把第二页到?第五页的内容拍给我?。”
安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行,那我?先挂了。”
为了让他看的不费劲,她特地多开了两盏灯,确保手?机的阴影不会打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才按下了拍摄键。
按照他的要求拍完,她把文件塞回?了保险柜里。
但她刚才抽出这份文件的时?候,连带着将?底下的文件也抽出来了一半,她本?来想直接给它推进去,却?因为这份文件被压住根本?不好推。
出于无奈,她干脆把那份文件抽了出来,准备给他放到?最顶上。
可当她抽出那份文件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竟然?是一份遗嘱。
看到?那两个黑色字的时?候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遗嘱?楼泽玉的?
她没能管住自己的手?,缓缓翻开了这份冷冰冰的遗嘱。
这里面清楚罗列了楼泽玉的不动产,公司股份,所持股票基金,存款等各项个人财产,而?在继承人的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安语。
读书读了十几年,她竟然?在这一刻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跟着这份遗嘱浮上心头,他为什么要这么早立下遗嘱?为什么要把财产都留给自己?为什么体格健壮抵抗力却?那么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这些问题像十级大地震突然?来袭,把她的理智震了个四分五裂,而?她的情绪也跟着山崩地裂。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浑身颤抖着扑到?书桌旁抓起了手?机给他打视频。
热泪翻涌,从她的指缝倾泻,楼泽玉接起电话的时?候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哽咽着:“楼泽玉,你赶紧给我?回?来!”
楼泽玉脸色骤变,忙问:“年年,快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安语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楼泽玉的情绪已经来到?悬崖顶点,就在他嘱咐司机立刻掉头去机场的时?候,安语哭着问他:“你要死?了吗?”
“什么?”
楼泽玉明?显愣了一下,紧皱着眉问她:“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安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乱把镜头翻过去对准那份遗嘱,边哭边说:“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为什么要立遗嘱?你生病了吗?全世界的医生都治不好你吗?楼家不是很有?钱吗?一定能治好你的对不对?你不要那么容易死?好不好?我?好害怕楼泽玉,你快回?来。呜呜呜呜呜。”
弄清楚安语为什么情绪崩溃,楼泽玉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抬手?遮住鼻子以下,防止安语在镜头里看到?他疯狂上扬的嘴角。
“你为什么不说话?”安语泪眼?婆娑望着他,伤心欲绝的脸色愈发让他想笑。
她强行止住了哭泣,故作?镇定问他:“是真的吗?你真的生病了吗?”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顺着她的话说,好好逗一逗她,可一想到?她会因为担心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又舍不得。
他强行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我?没有?生病。”
安语愣了一下,“那,那你为什么要立遗嘱?”
为什么?其实?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那么想,就那么做了。
两人隔着屏幕沉默对望,良久,他回?答:“因为想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第33章
安语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视频。
他分明在笑!
也?是自己蠢, 竟然在看到遗嘱的第一瞬间就认为他得了不治之症。
她懊悔捂着脸,眼眶竟然还?有热意?涌出,刚才的害怕那么真实, 以至于到现在她还?不能平息。
手机嗡一声?响,楼泽玉发来了微信。
【yu:还?在哭吗?】
安语气鼓鼓擦擦眼泪, 飞快打字回复
【an:我哭你个大头鬼!你别回来了!】
她把手机一扔,抓起桌上?的遗嘱重新给他塞回了保险柜。
一路疾走回到卧室,又赶紧冲进浴室照镜子。
明天有拍摄,她今晚还?特地?敷了面膜就是想让脸部状态能好一点。结果经过这么一通闹, 眼睛又红又肿, 整张脸红得像是在过敏。
一想起楼泽玉,她现在就气得牙痒痒。
没事儿立什么遗嘱?谁想要他的财产?!年纪轻轻这么着急干嘛?多活两?年不好吗?!还?想把遗产留给自己, 那他以后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沉稳一个人, 竟然会?做这么草率的事情!
有气难消!
回到床上?, 她看了眼手机,楼泽玉又发了一条消息。
【yu:再过两?天就回来。】
安语轻嗤一声?:“谁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但把之前拍的文件照片全部发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走进浴室照镜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哀嚎一声?,一晚上?过去眼睛竟然没有消肿!她一边洗脸一边在心里又把楼泽玉骂了一遍。
红茶帮她约的拍摄在郊外的工业园区, 从她这里开车过去需要两?个小时,她不想让拍摄团队等她,草草吃了口?早餐就往郊外赶。
方修然的巡演提上?了日程, 最近这段时间很忙, 他的那首单曲全部交给了她来制作, 只是这歌词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她也?有些头疼。
到影棚的时候黎阳已经等在了那里,既然回了白檀湾, 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楼泽玉安排过来的人,她自然也?相信楼泽玉找的人肯定是比她找的靠谱。
跟着他进了化妆间,没想到等在化妆间的人更加让她惊讶。
“锐林老师?!”看到锐林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一身黑色休闲装的锐林闻声?回过头来和她打招呼,“小语来了,快过来坐。”
她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锐林就已经把她按在了化妆镜前。
“怎么会?是你来啊?”
上?次红毯过后她还?没有见过锐林,但按照锐林在娱乐圈炙手可?热的程度,他怎么会?特地?来帮自己做造型?
说?话间,锐林已经在吩咐服装助理拿着iPad过来给她看今天的造型设计。
她一边看着,一边听锐林说?:“怎么不能是我来?按照家庭关系,你可?能还?得叫我一声?表哥呢?”
“什么?”安语难以置信回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惊恐。
锐林看她那惊讶的表情笑得开心,解释说?:“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林锐。”
林锐?
安语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林阿姨口?中那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侄子!
她立马会?意?,甜甜叫了他一声?:“表哥。”
锐林笑得心满意?足,回了一句:“表妹乖。”
黎阳在一旁看戏,忍不住感叹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大早上?就能看到这种兄妹相认的大戏。”
安语笑得开心,仰着头问?锐林:“怎么上?次见你的时候没听你说?呢?”
“上?次?”锐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然后说?:“因为一些客观原因。”
楼泽玉不让他说?,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来看看吧,今天的五套造型。”
安语翻看着iPad上?的造型设计,问?:“今天不是只拍三?套吗?”
“还?有两?套备选,风格会?相对大胆一点。”
安语仔细看了看那两?套备选,果然如他所说?的“大胆”。
一套是黑西装加阔腿裤,上?半身真空。
一套是紧身连体泳衣加机车外套,下半身失踪。
都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再比较前面三?套中规中矩不出错的礼服造型,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的视线在那两?套酷飒的造型上?流连,锐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那不然,你从三?套礼服里挑一套喜欢的,剩下两?套就选大胆的。”
“可?以吗?”安语眼睛里像是闪着小星星,一脸憧憬。
锐林笑道:“当然可?以了,年轻漂亮身材好,为什么不能大胆一点?”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自从昨晚上?看到了楼泽玉立的遗嘱她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万一有一天她出了什么意?外,她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岂不是很遗憾?
所以她立马就决定,尝试那两?种大胆的造型。
另外一套礼服是锐林帮她挑选的一条薄荷绿的吊带裙,因为造型中规中矩,所以这一套最先?拍。
现场帮她拍照的是业内非常有名的女摄影师邢思亦,她不光在摄影方面审美超群,还?很能在现场带动艺人的情绪,安语的拘谨很快就在这位优秀摄影师的引导下消失殆尽。
她回到电脑旁边查看照片的时候,邢思亦的摄影助理突然喊了一声?“哥哥”。
倒不是因为她八卦,而是她对这个称呼格外敏感。
她留心听着那个小姑娘和另一位灯光助理的谈话,竟然走了神。
邢思亦在问?她问?题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身后的黎阳拍了拍她肩膀,她才恍然回神。
第一套造型两?人都非常满意?,很快就进行?到第二套机车外套。
锐林建议她做湿发造型,妆容改成烟熏妆加裸色唇。
其实这一套露肤度并?不是很高?,很多时候用外套稍微一挡就不会?欲/色过重,因此安语的表现也?十分给力,拍摄过程中只听到邢思亦在喊:“漂亮。”
换到第三?套的时候,她就莫名开始觉得别扭了。
她这个别扭的点并?不是因为这套造型需要真空,而是她的左胸下方有一个纹身。
那是她送给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在有关楼泽玉的事情里,这是最隐秘的一件。
她完全可?以用遮瑕膏把那一小串字母遮起来,可?她竟然有些不愿意?。
聚光灯下的舞台剧固然精彩,可?灯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处才是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
也?许她对楼泽玉的爱意?一辈子也?没法公之于众,那是不是可?以让她的小私心躲在聚光灯的阴影之下,隐秘地?说?着,我爱你。
这套造型锐林把她的头发喷成了粉色,卸掉了烟熏妆,只给她的脸上?了薄薄一层粉底液,扑了一点灰粉色的腮红,连口?红都没有涂。
干净到寡淡的一张脸,却好像让人看到了一位洗尽铅华的女明星,在纷繁复杂的娱乐圈里最真实的样子。
夸张的头发和昂贵的服装下,她还?有一颗干净又炽热的心。
从她开始接受这些大胆的造型以后,似乎在心态上?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她不再惧怕灯光和镜头,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在镜头前书写着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独自奔赴心中所爱的故事。
邢思亦是第一个感受到她变化的人,连续拍了上?百张照片之后,她突然停下说?:“安语,你要不要试着把西装扣子解开?”
免不了脸热,直到邢思亦喊了一声?:“清场。”
摄影棚内所有的男性都离开,只剩下邢思亦和她那位小助理。
邢思亦走上?前,非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撕掉你的伪装,我的镜头想看到最真实的你。”
她也?看着邢思亦的眼睛,轻声?回答说?:“好。”
这一轮拍摄,比她之前任何一场都更加顺利。
也?许是因为纹身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她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独享爱意?宣告之喜。
拍摄到最后,她的西装已经完全脱掉松垮垮搭在肩膀上?,手臂遮住重要部位,那些性感要现未现,勾人心弦。
拍摄完毕,邢思亦主动要了她的微信,还?笑着说?:“有些照片我只会?发给你。”
安语非常开心和她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成全了她的私心。
邢思亦和她一起走回化妆间,笑着说?:“你的表现力非常好,我拍起来也?很开心。只是那个纹身,需要帮你p掉吗?”
安语摇摇头,轻声?问?她:“可?以帮我保留吗?”
“当然可?以。”邢思亦回答:“只是我以为这是你的隐私,你应该不想展现在大众眼前。”
安语的手捻了捻肩上?披着的浴巾,似有几分出神问?:“如果有些事情注定不会?被允许,那你会?害怕被人知道吗?”
邢思亦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她说?的话,兀自沉吟:“注定不被允许?”
她笑了笑,说?:“按我的性格,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情变得允许。行?星撞地?球都有可?能,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注定不被允许的事情?”
安语脸上?带着笑,浅粉色的唇微张,也?是她没有想过的答案,竟然还?有些惊喜。
“你说?得对。”她肯定道。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邢思亦的小助理和她喊作“哥哥”的那位灯光助理。
他们俩正在棚内收拾器材,女生甜甜喊着:“哥哥,帮我提一个脚架行?不行??我拿不动了。”
“好好好。”男生语气里带着宠溺,说?:“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女生提着器材经过安语身边的时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句:“你们是亲兄妹吗?怎么长得不太?像?”
女生低头笑得羞赧,甜甜说?:“我们是情侣,‘哥哥’只是爱称而已,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样吗?”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安语愣愣地?,没能接上?她的话。女生手上?的东西太?重,安语顺手帮她拎到了停车场。
她的车就停在对面,转身时她听见女生问?:“安语小姐姐,你的哥哥也?一定很宠你吧?”
第34章
安语反应有些迟钝, 差点?忘记,她已经向全世界宣告,她有一个?哥哥, 名叫楼泽玉。
宠吗?如果遗产留给自己算宠的话,那应该就是宠的吧。
她笑着点?点?头, 挥挥手?和她告别。
她坐上车,望着那对小?情?侣忙碌的背影发呆,原来叫哥哥的不一定是哥哥,还有可能?是热恋中的情?侣。
哥哥, 好像确实是一个?, 最简单的,又最能?表达亲昵的称呼。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 也让她的情?绪跟着跌进深谷, 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平静叫他一声?“哥哥”呢?
回到家里, 琴婶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吃饭的时候琴婶儿说她想趁着楼泽玉出?差回一趟老家看看老人。
本来琴婶儿想另外?找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但她并不想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单独呆在家里,便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琴婶儿有些不放心,却还是被安语用?国外?四年独自生活的经历说服。
方修然开始筹备巡演以后, 她自己的专辑也被提上了日程,明?天约了几个?制作人见面,她决定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等她洗漱完毕爬上床的时候, 也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根本睡不着!
闲来无事, 她又开始刷微博, 昨晚发了微博之后就没怎么看, 正好趁这个?时间?可以翻翻评论。
【乌龙茶一大杯:宝贝,酒壮怂人胆, 睡不着就去喝一杯!】
看到这条评论,她突然想起来,在刚住到这里的时候好像撞见过?楼泽玉起床倒红酒,难不成也是为?了助眠?
她其实是个?不怎么喝酒的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舞会还是别的什?么party,她都因为?要帮方修然开车滴酒不沾。
琴婶儿今晚不在,这个?家里彻彻底底只剩下她一个?人,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条评论蛊惑,她真?的起了床,走向了楼泽玉的酒柜。
他的那些个?红酒想必都是价值不菲,她也没有仔细看,从酒柜里随便挑了一瓶看得顺眼的就打开了。
为?了给自己营造一点?喝酒的氛围,她把房间?的灯光调得很暗,还挑了几首很轻柔的曲子放着,以便她喝完酒就能?睡觉。
虽然没有喝过?酒,但她也知道?红酒需要醒,她给自己倒了半杯放在床头,然后去了浴室又敷了张面膜。
坐在窗边的时候,远处夜空里有强光快速闪过?,接着闷雷滚滚震天,巨大的云团压过?来,带来一场盛夏深夜的雷暴。
此时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一些恐怖画面,好像是曾经在社交平台上刷到过?的,各种恐怖电影的解说画面糅杂在了一起。那些心狠手?辣,残忍至极的变态杀人狂,都是在这样的雷雨天气偷偷潜进豪宅杀人越货。
她的心跟着哗啦啦快速落下的雨点?狂跳,她赶紧起身把窗帘拉上,又跑到卧室门的位置仔仔细细把门反锁了起来。
快速洗完脸以后,她又赶紧爬上床拉过?被子把头蒙起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哪还敢继续喝酒?万一喝得神志不清家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她得时刻保持警醒。
而在这样的时候,她真?的特别需要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
她把手?机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一遍,想打电话的人只有一个?——楼泽玉。
正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微信视频的声?音竟然先响了起来。
是楼泽玉!
她从被子里小?心翼翼探出?一点?脸,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接了视频。
屏幕对面的他似乎正在一个?装潢高雅的酒店里,视频接通的时候他还在用?法语和对面的人交流着什?么。
也许是她把手?机拿得太近,也许是因为?酒店的灯光过?于柔和,他脸上那些凌厉的线条被柔化,整个?人都变得亲和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楼泽玉低头,看见安语像只怕冷的猫咪缩在被子里,心上好像也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包裹着,柔软至极。
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略有调侃说:“还以为?你不愿意接我?电话。”
本来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突然被他这么一说,昨天晚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又钻进安语的脑海里。
她故作不悦,撅了撅嘴说:“你还好意思讲。”
难得见他笑得温柔,她又忍不住问:“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他突然切换了镜头,解释说:“再过?段时间?就是林董事的生日,你帮我?看看这三套珠宝,哪一套她会喜欢?”
她看着那三套华丽到刺眼的珠宝,语气傲娇道?:“你不是比我?更了解珠宝吗?怎么会想起来问我??”
电话那头的楼泽玉轻笑一声?,“我?是了解珠宝,但我?并没有那么了解女?人。”
他把手?机镜头移到了第一套鸽血红宝石短项链和耳环上,灯光下绚丽的光彩一下子抓住了安语的眼球。
“这个?好看。”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快。
也许是年轻,她喜欢这样明?艳的色彩,带着张力和热情?,像她单方面炽热的爱意。
“你喜欢?”楼泽玉问。
她重重点?头:“嗯。”
楼泽玉在电话那头和对面的人用?法语说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也没有留意有一双手?从桌面上取走了那套珠宝。
剩下两套分别是以黄钻和蓝宝石为?主石的珠宝,她仔细想了想,试着判断说:“林阿姨应该会更加喜欢黄钻这一套。”
本来以为?楼泽玉会问问她为?什?么,结果这人直接和对面的人交代了什?么,紧接着桌上的珠宝就都被收走了。
“你不问原因吗?”
楼泽玉低头看她一眼,只说:“相信你的眼光。”
好像有人用?手?戳了一下她的心脏,加速推动着滚烫血液遍布她全身。嘴角止不住向上扬,好在光线昏暗,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看到自己夸张的表情?。她忍不住想,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竟然是这种感觉。
高兴过?后,她又突然反应过?来,楼泽玉让她挑完了珠宝是不是马上就要挂电话了?
嘴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的他还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随后一道?很轻的关门声?响起,他重新回到了酒店书桌的位置。
是她心急,竟然仓促喊了一声?:“楼泽玉。”
电话那头的人吃惊于她慌乱的语气,温柔询问:“怎么了?”
她蒙着被子趴在床上,下巴抵在枕头,镜头里只露着一双眼睛和她光洁的额头。突然的视线聚焦,她又不自觉往枕头里躲了躲。
楼泽玉看出?她的犹豫,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安语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楼泽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她紧盯着楼泽玉的眼睛,过?度的专注让她体温升高,她干脆闭上,一副不管死活豁出?去的模样,快速说:“你能?不能?别挂电话?”
话说完,她立马将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好像很害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拒绝的声?音。
和她设想的不一样,楼泽玉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她的请求。
静默无声?的环境让她更加不敢露脸,电话那头的楼泽玉只好看着她的头顶说:“别怕。”
所以楼泽玉是在家里装摄像头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在害怕?她悄悄抬起一只眼观察,屏幕里的人却没有在看她。
楼泽玉把手?机架在了书桌上,他本人则在伏案写着什?么,看那姿势,应该是在给文件签字。
虽是隔着屏幕凝望,她却在恍惚间?回到了曾经和他共用?一张书桌的日子。
在她的印象中,长海总是昼短夜长,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楼泽玉房间?的台灯好像总是亮着。
上了小?学以后她的课业逐渐加重,除了学校里的课程,还有额外?的英语和钢琴课要上。
那时候林阿姨十分重视她的学习,生怕她在学校落人下风,便想方设法要给她再请家教。
她那时候才来楼家没多久,对林阿姨的安排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哪怕她每天精力旺盛,架不住睡觉的时间?一点?一点?推晚,直到有一天练琴,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倒在钢琴上睡了过?去。
不寻常的琴声?引起了隔壁楼泽玉的注意,推门时,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栽倒在琴键上,凌乱的发丝在阳光里轻舞着,楼泽玉却没空欣赏。
以为?她突然晕倒,楼泽玉冲上前就把她抱了起来,急切的声?音传入她耳朵却换来她撕心裂肺的一场大哭。
“你为?什?么要吵醒我??为?什?么不让我?睡觉?你是不是讨厌我??”
那时候楼泽玉才知道?,小?姑娘倔强,再苦再累也要自己一个?人扛。
因为?知道?是虚惊一场,所以安语绵软无力的拳头砸向楼泽玉胸口的时候他没有阻拦。
等到哭得累了,倦了,她就靠在楼泽玉的肩膀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过?后,烦人的家教课程被取消,她搬到了楼泽玉房间?写作业。
解不开的数学题,读不懂的古诗,记不住的单词都有他帮忙讲解,她那时候的目光,应该也像现在这样,带着毫不遮掩的崇拜。
他在忙,她也把手?机立在床头,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被放大,和窗外?哗哗的雨声?和谐融在一起,在她的梦里,奏响一支盛夏午夜的协奏曲。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冰冷的触感传来,她点?了点?屏幕想看看现在几点?。
眼皮太过?沉重,她只半睁着一只眼睛,结果接连点?了好多下屏幕都没有亮,她这才清醒。
手?机竟然没电了。
她强行从床上坐起来,撑着额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睡前她到底干了什?么?可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楼泽玉坐在书桌前签字,并没有印象自己在这之后还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
楼泽玉一直没有挂电话。
她重新倒在床上,双手?拉过?真?丝薄被盖住了脸,水蓝色的真?丝薄被下有人蜷着身子双手?捂脸傻笑,柔软的真?丝被她卷出?了深深的褶皱,像水面荡漾开的涟漪,欢喜一层又一层。
第35章
因为楼泽玉没有挂电话这个举动, 安语一整天?都很高?兴。下午见到两位音乐制作人?的时候,兴致也?格外高?昂。
她这几天?除了在写方修然那首歌的歌词以外,还把之前没有写完的那首《雷暴》重新谱了曲, 虽说还没有达到她心中的设想,但至少初具雏形, 正好可以借机会和两位制作人?交换意见。
谈到差不多的时候,方修然来了公司,为了巡演,他最近的排练强度很高?, 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语走?出去的时候, 他正瘫在大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红茶叫人?买了咖啡,见到安语走?过来, 热情招呼着她过去挑一杯。
方修然闭着眼睛, 朝她懒懒说了句:“帮我拿杯美式。”
安语端着咖啡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递给?他的时候忍不住说:“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干嘛这么拼?”
方修然强撑着起身接过咖啡, 喝了一口才说:“找你有事儿才来的。”
“什么事儿?”
方修然偏头打量她,“那首歌你写的怎么样了?”
安语有些头疼,叹气说:“歌词还没有什么感觉。”
方修然斜靠在沙发, 提议说:“要不我来帮帮你?”
安语来了兴致,问:“你想怎么帮?”
方修然一偏头,说:“咱俩喝酒去, 等你体会到喝醉是什么感觉就能写出来了。”
“瞎扯。”安语忍不住翻白眼, “喝醉了就神志不清了哪还能记得写歌的事儿?”
方修然靠近她, 低声道:“那少喝一点, 微醺。”
安语伸手推开他,“我才不要跟你喝酒。”
方修然立刻变了脸色, 故作不满道:“我怎么了你就不要跟我喝?我难不成还对你有什么想法?”
红茶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安语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心有灵犀笑了起来,安语故意顺着他的话说:“那看来还是我魅力不够,没能让你对我有想法,我还是换个人?喝酒吧!”
“你!”
安语得意眨眨眼,赶紧退到沙发另一边,笑着说:“歌词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专心排练吧。”
方修然一把把她拉回来,认真道:“不跟你开玩笑,我是打算在演唱会上直接首唱,所以你这边可能要抓紧一点。”
“不是吧?”安语惊讶道:“你的演唱会在十月份,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填词加制作加乐队排练,来不及的吧?!”
他却说:“制作不用着急,反正曲已经定下来了,乐队可以先练着,只要你能抓紧填词就完全来得及。正式单曲我会放在演唱会结束以后再专心制作,你说呢?”
安语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抓紧点是没问题的,可她一直以来创作都很需要灵感,没有灵感的时候两三?个月都写不出来一首歌,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高?压情况下。
她先给?方修然打了预防针,“如果要这么着急的话,我可能不敢跟你保证质量,要是效果不好,你不会怪我吧?”
方修然勾着唇角一脸坏笑,“反正搞砸了演唱会,把你卖掉来赔。”
安语不服气反驳:“你可吓不着我,自从外界知道我和天?如解约,有不少公司都来找黎阳接洽呢,说不定别人?给?的条件比你更好!”
红茶在一旁看得开心,忍不住提醒方修然:“小?语说的是真的。”
方修然瞪她一眼,扬声问:“形象照拍好了吗?赶紧给?我官宣!”
“快了快了。”红茶安慰道:“放心吧,一般人?抢不走?的。”
方修然挑挑眉:“说的是。”
晚上和方修然吃了顿饭,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今天?接收的信息很多,她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也?愈发繁重。
洗澡的时候她试着想了想,也?许方修然说得是对的,她是该喝喝酒感受一下微醺到底是什么感觉。
洗漱完毕,她就把昨天?那瓶红酒都倒进了醒酒器里,她的音响循环播放着那首曲子,试图在朦胧醉意里寻找一些灵感。
可她手中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除了体温稍稍升高?,她竟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还认真分析了一下,有可能是自己喝得太?快,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开始觉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醒酒器里的红酒已经见了底。
耳边的旋律好像变得缓慢,每一个音符都被红酒浸湿,空气里飘散着醇厚的酒香。
夜色正浓,她歪歪扭扭走?到墙边关上了客厅的灯。
城市的繁华由灯光绘就,沉沉醉意之下,远处的霓虹渐渐柔焦成五彩光斑。
夜色中,好像有无数星星围绕在身旁,轻轻伸手一抓,扑了个空也?不要紧,身上的真丝裙摆转开的时候,星星会自动环绕成圈,拥着她在夜色里沉醉。
她的嘴里哼着歌,附和着音响里的旋律,奇妙的文?字串联成词,如流水缓缓经过。
“你眼眸里,爱意没有边际。”
“放任我靠近,危险信号闪烁不停。”
“夜色别急,故事还不清醒。”
“沉溺”
“沉溺”
“沉溺什么呢?”
她站在窗边自言自语,伸手指了指天?边的霓虹,手臂伸出一半,指尖碰上玻璃。
“好冰。”
她撑着玻璃贴近,樱粉的唇微微张开,热汽跟随她的呼吸铺洒在玻璃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伸手轻触,夜色中,玻璃上一个“玉”字跟随冷气接近渐渐消散。
“楼泽玉。”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她兀自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真好听。”
世界开始旋转,霓虹绚烂成星,汇集成一条银河从她眼前流过。
她缓缓后退,试图寻找一个绝佳的角度远望星河,大腿却撞上沙发靠背,她身形一晃,头重脚轻就往沙发上倒去。
也?许是喝醉知觉变得迟缓,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碰撞,朦胧中,好像有双手臂稳稳托着她。
一睁眼,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笑着问:“你是谁啊?”
楼泽玉托着她的大腿想把她抱上沙发,怀中的人?却紧紧抓着他的领口不愿放手。
他坐下,安语顺势跨坐在他大腿,身体突然紧绷,腿上的人?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的脸突然贴近,带着酒香的气息洒在他的唇畔,她再一次问:“你是谁啊?”
楼泽玉偏着头,沉声回答:“楼泽玉。”
话音刚落,脸侧突然贴上来两片柔软,她亲了他。
炽热的温度不过停留一瞬,那份柔软便?迅速抽离。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宛若一池春水,勾着他沉溺。
他的一双手扶着细腰,暗处的忍耐让他双手渐渐用力,身上的人?没有知觉,反而说:“你长得”
楼泽玉停住所有动作,看着她的眼睛问:“我长得有什么问题吗?”
窗外霓虹印在她的眼底,细碎的星光好像照亮了没开灯的房间。
她的唇角带着醉意的笑,她说:“你长得好像我老公啊。”
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温柔的拥抱撞碎他的理智,胸前贴上来的柔软折磨着他,推开,好像变得格外困难。
室内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沉沉缓缓,没有喝酒,他却被空气灌醉,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你叫我。”
怀中的人?扭了扭腰肢,以为她不愿,没想到调皮的人?却贴上来蹭了蹭,如此亲昵的接触直接拉响了楼泽玉身体的警报。
窄腰挺直,大腿肌肉瞬间收紧,他双手推着安语往后,不敢再让她靠近一点。
心跳还未平静,甜甜腻腻的声音又传来,“老公。”
怀中的人?再次贴近,温温热热的气息洒在他耳畔,“老公,我好想你。”
还沉浸在甜腻的声音里,安语却直起腰,双手捧起他的脸,毫不犹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冰冷的唇上袭来炽热,再坚固的冰川都只有融化这一条路可以走?。
莽撞的人?不按常理出牌,试图以柔克刚,娇柔一声嘤咛,防线不攻自破,心甘情愿放她通过。
胡搅蛮缠让他的理智出走?,感受到她渐渐放松,他趁此机会反守为攻,温柔带她漫游星河之境。
她温柔的贴近,好像让漫天?星星都接近,他终于身临梦中之境,让星光肆意包围着梦想成真的人?。
星河闪烁,小?星星接连迸发光芒,他的偏爱也?迸发,在看不见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酒香,怀中人?软若无骨,他肆意的爱带走?她的呼吸,窒息的人?率先摇白旗投降。
安语推开他,眼里突然蒙上水雾,楼泽玉的心跟着一抽,心疼问:“怎么了年?年??”
怀中人?娇嗔:“老公欺负我。”
楼泽玉双臂收紧,抱紧她,感受着她呼吸时身体的收缩和舒展,他轻声问:“老公怎么欺负你了?”
“亲我亲得好难受。”
楼泽玉靠在她肩膀无奈一笑,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对不起宝贝,老公太?想你了。”
怀中的人?不满轻哼一声,却又在下一秒温柔妥协:“那你下次轻一点儿。”
“好。”他满口答应:“下次一定轻一点儿。”
“还难受吗?宝贝。”
安语闷着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楼泽玉让她坐直身子,盯着她的唇柔声询问:“哪里难受?让老公看看。”
安语却摇摇头,右手拉着裙摆在楼泽玉眼前掀开,指了指那黑色的小?荷叶边说:“这里难受。”
几乎是在一瞬间,楼泽玉按住她的手,把香槟色的裙摆直接恢复了原状。
也?许是动作不够温柔,不清醒的人?突然委屈起来,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盯着他,声音轻颤,不满质问:“你为什么不帮我看了?”
楼泽玉抱紧她,哭笑不得,无奈回应:“老公还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安语无力趴在他肩膀,声音也?跟着绵软娇柔,“可是那里黏黏的,好难受。”
第36章
热意在身体肆意穿梭, 是严寒地带的人从未经历过的炎热,太阳炙烤大地蒸发水分,连带着太阳底下的人也备受饥渴的煎熬。
楼泽玉喉结上下滑动, 干涸的唇舌迫切渴求雨露,理智和冲动疯狂拉扯, 意志游走在崩溃边缘。
沉沉一声叹息,是最后的无奈。
他张口,轻咬在安语肩膀,柔软滑过她细腻的皮肤, 牙齿细细啃咬。
无法夺取, 只能通过浅显的接触缓解内心的渴。
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柔弱的颤动让那条肩带滑落, 美景半露, 他再?一次慌了心神。
安语直起腰迷离看着他, 像有外力驱使他贴近,鼻尖相触, 怀中人柔柔询问:“老公为什么要咬?”
“唔”
他才答应过她,要轻一点儿。
半生柔情融进这?个?缠绵的吻,无人得知他曾觊觎美丽多少年?。
与她不曾分离, 他迈向卧室的脚步缓慢而坚定,腰上的腿箍得紧,好像在害怕下一秒就从他怀中坠落。
卧室门打开, 两人陷进柔软的床, 沉沉醉意拖着她沉溺, 迷醉中的她无比渴望与他肌肤贴近。
真丝裙柔滑,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扯掉两人之间这?薄弱的隔阂。
黑暗中,他的吻缓缓向下, 带着体温的香气萦绕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他被吸引着一步步接近雷区。
打破界限前,他逼着自己停了下来。
黑暗里的喘息声粗重,足以得见忍耐之人的辛苦,脑海里却突然?响起她的那句话。
“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凛冽寒风突然?吹过来,像玻璃上消散的那个?“玉”,他的欲也紧跟着退潮。
不明不白的关系是把尖利的刀,锋刃只会朝向她一个?人。
她为自己承受的伤害已经太多,他不愿再?做那个?递刀的人。
他伸手把她的睡裙整理好,身下的人却不满意责怪:“老公为什么要停下?”
他滚烫的掌心抚上她的面颊,轻微的摩擦安抚着她躁动的心。
他柔声安慰:“老公没?洗澡呢,不能继续了。”
安语伸手抱住他,清甜声音轻响在他耳畔:“那我等你洗完好不好?”
少女双臂紧紧将?他扣住,语气带着可怜乞求,几?乎又让他重建的理智崩溃。
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低声安抚:“好,宝贝乖。”
得到满意回答安语才肯松手,楼泽玉迅速起身,钻进浴室就不肯出来。
冷水冲淋许久,他心中的火才渐渐平息。
他没?有想?过,当?初不过是片刻的犹豫,事情就朝着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哥哥,妹妹,这?样的关系于今夜彻底崩塌,他看透了自己的心,看透了自己身体里翻涌的原始欲望。
那不是冲动,是压抑多年?的爱意。
他多希望她今夜清醒,一言一行皆是随心。
可他深知梦境虚幻,天?亮了,她的疏离依旧清晰。
走出浴室的时候已是夜深,床上的人传来均匀呼吸声,他多想?再?次放任自己与她同枕,可又记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抱着她回房间,沉默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略带凉意的指尖撩过她额前的发,温柔停驻在她的唇角。
如此留恋,如此痴迷。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私心正在一点点膨胀,有些想?法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肆意生长的速度便不受控制。
他附身,再?次亲吻她的唇,低声呢喃:“年?年?,宝贝。”
酒精作用的荒唐一夜很?快过去,安语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不清醒。
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浴室时,她意外发现黑色的小裤子?似乎脏得有些不寻常,却也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昨晚喝了酒以后,她反反复复梦见楼泽玉。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楼泽玉,但却是她第一次梦见与楼泽玉接吻。
那触感如此清晰,让她现在想?起来仍是脸颊发热心跳加速。
在梦里,她喊楼泽玉“老公”,而他的声音也是那么温柔,一声声宝贝,差点就要融化她的心。
他是那么热切回应着自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突然?双手捂脸,笑意从指缝蔓延,也好像明白了小裤子?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把楼泽玉当?成了幻想?的对象!
老听人说喝酒误事,这?回试了,是真的。
为了防止这?种激动的情绪扩散,她用温水快速冲了个?澡,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去楼泽玉健身房出出汗。
穿着睡裙走出卧室的时候,走廊里还依稀飘散着昨夜的酒气,她暗自下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再?喝那么多了,歌词没?写两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
看得见摸不着,身心简直备受煎熬。
琴婶儿怕她在家里饿着,走之前买了很?多吃的放在冰箱里。
她给自己烤了片面包,又煎了一个?荷包蛋和半片火腿,顺手抓了一把蓝莓,热了杯牛奶就回到了客厅。
楼泽玉的客厅以白色作为主色调,因此她的余光瞥见一抹黑的时候脑海里立刻警铃大作。
她蓦地停住脚步,难以置信望向沙发上那件黑色的西装,楼泽玉?回来了?!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快速跑到门厅去看楼泽玉的拖鞋。
鞋柜好像整理过,一排拖鞋整齐放在那里,她根本分辨不出楼泽玉有没?有回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悄悄接近了楼泽玉的房间。
她贴在门边小声喊:“楼泽玉?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可她仍是觉得纳闷儿,他没?有回来,为什么会有西装出现在客厅里?难不成是她昨天?晚上喝醉了拿了他的西装出来?
她心里一阵恶寒,真要是这?样她跟变态有什么区别啊!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熟悉的香水味猛然?袭来,她好像不是变态。
那沉沉的呼吸声,他就是提前回来了!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朦胧转醒的楼泽玉叫住,“年?年?。”
她慌忙停住脚步,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缓缓转身,贴在墙边小声问:“泽玉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不同寻常的呼吸声让她心中生疑,楼泽玉这?是又着凉了?
她从墙边站出来,迅速上前伸手探他的体温,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指腹刚刚碰到,楼泽玉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
“你骗谁呢。”安语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抽了纸巾帮他把额头的冷汗擦了擦。
“家里有药,我先给你弄点东西吃,晚点吃了药就好了。”
从她到楼家以后,楼泽玉的小感冒就不断。林阿姨一直叮嘱他多锻炼,身材倒是练好了,抵抗力却没?有好多少,该着凉的时候一次都不落下。
为此,林阿姨专门带他看过医生,连看了好几?家医院,都说他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才导致生病。
他从小就被当?做完美继承人来培养,这?些年?,他确实带领JR走上了更高?的台阶,但她也很?清楚,这?都是他用不断压榨自己的方式换来的。
JR总裁楼泽玉,听起来光鲜亮丽,本质不过是集团的高?级打工人,成就集团共享,天?塌了他一个?人扛。
一想?到这?些,她就开始心软,好像他不闻不问那四年?也可以被原谅。
她想?起身去厨房,又被楼泽玉伸手拉住。
“你陪陪我。”
她心尖儿一颤,想?要应承他的请求,又强忍住内心的想?法,安抚道:“我去帮你拿点吃的,你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生病时侯的楼泽玉和寻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的脆弱会暴露无遗,内心的不安定也更加明显。
这?时候的他,就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大猫,会冲她摇摇小爪子?索求安抚。在楼家生活这?么多年?,她几?乎陪伴了楼泽玉所有生病的时光。
话说完,楼泽玉还没?有放手,她又坐回他床边,柔声细语开解他,“吃点东西病才可以快点好,你不是很?喜欢吃我煎的荷包蛋吗?我去给你煎一个?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真的?”
“真的。”她温柔一笑,保证说:“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好吗?”
说完这?些,楼泽玉才松了手。
回到厨房煎蛋,做三明治,热牛奶,倒水,找药。
临到要进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如此单薄的睡裙出入楼泽玉的卧室。
有些刺耳的话语又响在她耳边,她赶紧回房间换了宽松的短袖才端起早餐敲响了楼泽玉的卧室门。
走进去的时候楼泽玉看了一眼她纯黑的T恤,从脖子?到手臂遮得严严实实。
她和自己保持这?兄妹关系的方式,总是这?么直白。
早餐放好,她站在床边问:“泽玉哥,你能自己起床吗?”
言下之意是她不想?扶他起床。
楼泽玉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沉默摇头。
她不是没?有生过病,知道一场感冒不会让人无力到起不来床。
可她拒绝不了楼泽玉。
他伸手,她接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还是兄妹情深的模样。
看着他吃完早餐,她把药递到了他嘴边,楼泽玉皱着眉一偏头,满眼都是不愿意。
安语坐在床边,颇有几?分老母亲看熊孩子?的无奈,她又柔声劝道:“把药吃了才能好。”
眼前这?只柔嫩的手,就是昨夜勾动他浑身炽热的罪魁祸首,没?由来的,他的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坚持稍有裂缝,他沉声道:“喂我。”
少见楼泽玉展露任性的一面,安语唇边憋着笑,端起水杯先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温热的掌心贴近他的唇。
眼前人稍稍一愣,柔软的唇轻启,张口咬住那两粒白色药片,在她掌心留下潮湿的痕迹。
安语快速收回手,指尖忍不住摩挲那片痕迹,那触感,分明和梦中一样。
好多疑问浮上心头,等他安稳吞下药,她终于是忍不住问:“泽玉哥,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第37章
楼泽玉低垂着视线, 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的问题。
可她太想知道答案,又?装作不经意却关心?他?的样子?继续问:“是不是路上奔波太累了才突然?生病的?”
楼泽玉的反应稍显迟缓,应了声:“嗯, 是。”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看你喝醉了睡在沙发上, 就把你抱回了房间。”
他?抬眼望着安语,眼神清澈透着小鹿般的无辜,问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她立马应道:“谢谢你泽玉哥。”
得到他?的答案,她便嘱咐他?说:“那你再躺躺, 我先把东西拿出去。”
“等?等?。”
安语回身看向他?, “怎么了?”
楼泽玉的视线带着探究,问:“你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嗯”
“因为要写歌。”
她乖巧站在床边, 如实回答了楼泽玉的问题。
楼泽玉收回视线, 沉声问:“写什么歌需要喝那么多酒?”
“这不能怪我。”
“我哪知道你的酒那么容易醉啊?害我不省人事, 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理不直气也壮!
楼泽玉顺应她的意思点点头,反问:“所以你喝醉了酒, 还是我的错了?”
“对!”她端起?托盘,匆忙说:“肯定是你买的酒不好!那么容易醉。”
“可是你喝的那瓶酒价值六位数。”
“六?”
“六六。”
“你肯定被骗了!”
她没?敢去看楼泽玉的脸色,端起?碗碟就落荒而逃。
六位数?一瓶酒抵她写多少首歌了?!浪费。
她故意在厨房磨蹭了一小会儿?才回房间, 结果卧室门?刚关上楼泽玉就给她发了微信。
【yu:过来陪我。】
她没?回,楼泽玉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yu:你答应过的。】
安语趴在床上不想动,想去又?不想去。
她已经做好了一直和他?维持兄妹关系的准备, 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都?说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体现,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哥哥?
她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an:我写歌呢。】
【yu:过来写。】
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楼泽玉的强硬, 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她抱着平板去了他?房间,非常贴心?地问他?:“我在这里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吗?”
楼泽玉面无表情回答:“你不在我睡不着。”
奇怪, 太奇怪了。
明明这人去出差之前和自己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怎么一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不成是因为那天看到遗嘱之后哭着给他?打电话被感动的?
那倒也不至于吧?!
楼泽玉侧躺在床上,微微屈膝挡住脸,视线却能清楚落在她变幻无穷的一张脸上,看她疑神疑鬼,还真是,有趣极了。
想了很久没?有得到结果,安语反倒是专心?做起?事来。
也有些奇怪,本来应该醒来就会忘记的梦境,她却记得和他?在梦里贴近的很多细节,而这些微妙的感觉也融进了这首歌里,成为了她再难忘掉的《沉溺》。
她守着楼泽玉睡觉,结果自己也支撑不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有一丝橙黄的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一偏头,床上的楼泽玉却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走出卧室,穿过长廊,客厅里亮着暖色灯光,厨房似有声响,她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一身黑色睡衣的楼泽玉立在灶台前,蓝色火焰上浅黄色玻璃锅里的水正在沸腾,手边的白色盘子?里整齐码放着小馄饨,浅木色的砧板上,透着浅粉的指尖正按着翠绿的小葱。
规律的切菜声响起?,暮色厨房的协奏曲随之奏响。
低沉是他?的呼吸,高昂是她的情绪,像是梦境里的声音穿透次壁而来,那一声“老公”好想脱口而出。
“醒了?”
楼泽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走上前,装作若无其?事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楼泽玉放下手中的刀,把盘子?里的馄饨倒进了锅里,回答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语想要留在厨房,楼泽玉却用手肘推着她说:“你去餐厅等?我,马上就好。”
十几年来第一次见楼泽玉下厨房,她哪里舍得离开??又?赶紧借口说:“我想吃荷包蛋。”
她煎的荷包蛋其?实没?有任何技术可言,无非就是热锅凉油小火,出锅时候滴上两滴酱油。
但因为楼泽玉一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她这几年煎荷包蛋的技术倒是愈发纯熟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平底锅,和楼泽玉并排站在灶台前,厨房里热气浮动,他?的影子?正正好落在她的肩膀。
在这瞬间,她和他?好像完全脱离了兄妹的关系,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厨房里,只有一对年轻的新婚小夫妻,在为一顿简单却美味的晚餐共同努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平底锅热得冒烟都?没?发现,身旁的楼泽玉出声提醒:“年年。”
“啊?”
她恍然?回神,慌忙找着油壶掩饰自己的失态。
楼泽玉走开?,她赶紧拿起?手边的鸡蛋在锅边敲了敲。
鸡蛋滑进锅里劈里啪啦炸响,热油崩到她手背疼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后背突然?贴上楼泽玉紧实的胸膛,还没?转身,腰上又?环过来一只手臂。
她被楼泽玉单手抱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我来吧。”
他?站到安语原来的位置,看了眼锅里的小馄饨,顺手把手中的围裙递给了她,并嘱咐:“把小馄饨盛起?来。”
她先关掉火,然?后举着围裙要他?低头。
楼泽玉看着她,单手撑着灶台顺应着弯下了腰,她稍稍踮脚为他?穿上围裙,又?绕到他?身后将系带系好。
是她一个人的享受,她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肯清醒。
锅里的小馄饨颗颗饱满,海米加紫菜,酱油加香油,再来一小撮翠绿葱花,就是她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下厨房的?家里不是一直有琴婶儿?在吗?”
楼泽玉给煎蛋翻了面儿?,轻声回答:“你出国之后。”
听?起?来好像与她有关,又?好像与她无关,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笑着说:“你真厉害。”
楼泽玉往锅里打了第二个蛋,微微偏头冲她说:“做饭这件事,理论上很简单。”
“那倒是。”她盛好小馄饨,想要先端去餐厅,楼泽玉却突然?拉着她被烫伤的那只手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微微发红,他?却叮嘱:“放在那里,我来端。”
一起?坐在餐桌前,楼泽玉突然?问起?来她工作的事情,说新专辑的时候她顺嘴提了一句方修然?的巡演在十月,他?好像是心?血来潮,问她:“十月份JR周年酒会,你来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后知后觉自己有几分?心?急,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楼泽玉唇角带笑:“还要我亲自邀请你?”
她重重点头。
看向楼泽玉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今天的他?温柔得有些反常。
时间好像拉她回到十三岁那年,小荷镇,荷花池旁边木质小楼馄饨店。
他?们刚刚躲过一场大雨,地面积水成镜倒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路过那家馄饨店,她拉着楼泽玉走了进去。
她的妈妈不怎么会做饭,搬到小荷镇以后专门?来这里学了怎么包馄饨和小笼包。
那时候和他?讲起?和妈妈的往事,他?的眼神好像就是现在这样温柔。
“看什么?”
安语听?见声音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想法很离谱,她紧闭着唇,闷头喝了一口汤才回答:“看你好像瘦了,多吃点儿?。”
晚上窝在床上修改歌词的时候,楼泽玉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她身上穿着真丝睡裙,在换衣服和不换衣服中间,她选择了换衣服。
她飞快跑进衣帽间套了件宽大的T恤,这才又?回来开?门?。
楼泽玉拿着一个蓝色丝绒礼盒站在门?口,见她真丝裙上还套了T恤,视线稍稍低垂,抬手递上礼盒说:“这次的礼物。”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楼泽玉突然?送她礼物,但回味“这次的”三个字,她才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楼泽玉是如何娇惯着她。
出国三年,每一次她都?要求楼泽玉带礼物,她的要求说的很清楚,不必贵重不必稀有,哪怕是路边一片树叶,也得当作礼物给她带回来。
越长大,那些毫无边界感的话便越难说出口,但他?从?来没?有忘记曾经的承诺。
“打开?看看吧。”
安语应声打开?丝绒礼盒,是她那天晚上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套鸽血红宝石。
“周年酒会,我觉得你需要它。”楼泽玉说。
是任性,也是私心?,她迈步上前,很轻地抱住了楼泽玉,并说:“谢谢你,泽玉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和自己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也没?有推开?。
但她知道这样的拥抱不可以长久,所以她主动退开?。
脸色微微涨红却不想被楼泽玉看到,她赶紧转身解释:“收到贵重礼物有点激动,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惯会用自己说过的话搪塞,楼泽玉抿了抿唇,强行?摆正脸色,装作无所谓地说:“你喜欢就好。”
关灯躺上床的时候,安语无端回味起?那天晚上他?解释遗嘱时候的回答。
“因为想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她拿起?手机修改了微信个性签名:including you?
是向所有好友公开?展示的位置,但还需要点开?“更多信息”才能窥见她藏在聚光灯下的小秘密。
个人事业开?启全新旅程,她对工作的热情也格外高涨。
合同敲定,方修然?立马帮她联系了国内顶尖的音乐制作团队负责她的首张专辑。
她在波士顿的时候写过不少歌,但除了和方修然?有过私下的交流之外,她没?有公开?发表过其?中任何一首。
现在有了优秀的制作团队,她当然?会把所有精力放在新专辑的制作上。
这么一忙,自然?也就忽视了楼泽玉。
接连好多天早出晚归,她甚至没?有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琴婶儿?昨天委婉提醒过她楼泽玉这几天的食欲不是太好,但她却因为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本想着今晚关心?关心?他?,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他?人,实在太累,她早早就洗漱上了床。
心?里挂念着他?,睡得自然?不会很安稳。
好像是朦胧的夜色,气氛些许暧昧,晚风轻摇,带着些许热意上涌。
楼泽玉那件黑色衬衫太过碍眼,手指轻捻,玉色纽扣被轻易解开?。
指腹轻柔摩挲温热皮肤,所过之处似有轻浅的粉缓缓浮上。
低头贴近,温润的唇侵占她曾肖想已久的位置。
唇角,喉结,锁骨,还有那颗小小的黑痣,魂牵梦萦多少年,无人知她为此苦熬多少个漫漫长夜。
床上的真丝柔软,和他?的人不一样。
那双手臂紧紧扣住细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下坠。
月光铺洒整片海滩,她陷在清浅的身影里,视线锁定夜色里那双含水的眸,轻轻唤:“老公。”
男人附身轻咬唇瓣,潮湿遍布,低哑声音轻响耳畔:“宝贝,分?开?一点。”
夜晚的海水慢慢涌动,温柔的水花轻轻拍打,她就躺在细软温暖的沙滩上,任由?炽热的海水淹没?全身。
海水湍急回流之时,干涸的喉咙轻轻一声。
“哼嗯~”
猛然?惊醒,凌晨三点四十。
第38章
猛然惊醒, 凌晨三点四十。
真丝床单被汗水洇湿,她粗喘着?气拖着?稍显疲惫的身?体起身?。
她竟然又一次梦见楼泽玉。
还?在?梦中?和他?做。
多么离谱。
手背试探脸颊温度,自己也被这滚烫惊到。
搬到这里之前, 她竟从未察觉自己如此欲念深重。
稍稍缓了缓呼吸,她喝完了床头放置的一整杯凉水才起身?去?了浴室。
刻意?调低水温, 凉意?袭身?,试图浇灭心头骤起的火。
她的卧室和楼泽玉的卧室呈九十度角相连,浴室镜后就是楼泽玉的床。
花了大价钱装修的房子隔音很好,可?楼泽玉彻夜未眠, 他?还?是听到了那极轻微的水声。
知道她醒着?, 他?翻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yu:倒杯水进来。】
安语看到消息的时候愣了愣,这么晚了, 楼泽玉竟然还?没有睡。
洗澡的时候头发突然散下?来, 发梢到现在?还?在?滴水, 不想让楼泽玉等,她直接开门去?了厨房。
端着?水走向楼泽玉卧室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 刚才的梦境太过离谱,她甚至没有真正缓过神来。
直觉这两次离奇的梦境都是因为和他?住在?一起,但又没有真心把他?当成哥哥。
如果她继续放任自己, 也许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很清楚,和他?,好像必须得保持距离。
靠在?墙边缓了缓, 确认自己的脸颊不再发烫之后她才敲了敲门。
楼泽玉声音很轻, 听来让人舒心。
她打开门, 摸着?墙边走过去?把水放在?他?床头转身?就想走。
还?没出得了门就听楼泽玉喊:“站住。”
“怎么了?”安语站在?门口, 并没有打算走回?去?。
“过来。”
她扒在?墙边,只露着?一只眼睛去?看他?。
“还?要拿什么东西?吗?”
楼泽玉坐在?床上偏头看着?她, 眼下?落着?长睫的阴影,眼神的变化也刚好被隐藏。
“你躲什么?”他?沉声问。
不确定是不是被他?凶了一下?,但她眼神略有心虚。
“我哪里躲了?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楼泽玉不依不饶:“那你站过来,我现在?不休息。”
安语缩回?去?,闷声说:“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早点睡。”
“我让你站过来。”
楼泽玉语气里藏着?不满,她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想继续僵持惹他?生气,哪怕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慢吞吞迈着?步子走到了他?床前。
察觉楼泽玉视线落在?了自己后腰,她无意?识伸手摸了一下?。
潮湿一片。
她开口解释:“刚才洗澡弄湿了,我回?去?吹吹。”
迈步想走又被他?拉住手腕,一回?身?,楼泽玉双眉微蹙,眸中?不满更甚。
她没敢说话惹他?生气,只好乖巧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拉着?她往浴室里走。
她被按在?浴室凳子上,楼泽玉一把捞起她的长发,取过挂在?墙上的吹风机为她吹起头发来。
镜子里的男人一脸认真,小心梳理她发丝的时候又担心太过用力扯痛了她,手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又细致。
低头时,额前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蓬松的头发稍显凌乱,让人想要伸手好好揉一揉。
安语不自觉抬手按着?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加速全身?血液循环,好不容易用凉水冲下?去?的火好像又隐隐复燃。
肩膀落下?来长发,吹风机的热风吹向了她腰间。
稍显敏感的腰窝处有热意?突如其来,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楼泽玉的手就在?这瞬间握住了她的细腰。
梦中?的场景骤然在?脑海重现,她突然站起来,转身?愣愣看着?楼泽玉,面色微红,语气紧张。
“好了好了,吹干了,我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像只被惊扰的小兔子,楼泽玉在?她转身?瞬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又被拉住,她欲哭无泪。
她转身?摇摇楼泽玉的手臂,刻意?用娇柔的声音叫他?:“哥哥,好哥哥,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
楼泽玉紧盯着?她那双藏着?小心思的大眼睛,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探得她最近躲躲藏藏的真正用意?。
“哥哥。”她乖顺回?应。
楼泽玉与她四目相对,许是吹过热风,浴室里有些闷热,安语觉得呼吸稍显吃力。
她抬眼望着?他?,粗喘着?气小心翼翼问:“不可?以叫你哥哥吗?”
楼泽玉的脚步突然逼近,她被吓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洗漱台,楼泽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双手撑在?楼泽玉胸前,试图阻挡他?继续接近。
“你,你想做什么?”
清晨玫瑰沾湿露水,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轻易折断花枝。
安语被逼坐上洗漱台,楼泽玉摁住她的大腿不让她逃,指尖滑过她精巧的下?巴,语气暧昧:“你在?躲什么?”
细碎的刘海扫在?她眉间,楼泽玉几?乎和她鼻尖相触,贴近瞬间,她差点忘记呼吸。
清眸闪动着?惶恐,她匆忙别?开脸提醒:“你是我哥哥,楼泽玉。”
少女声音轻颤,抖落了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墨绿色的真丝堆叠在?胸前,跟随她急促的呼吸声上下?起伏。
楼泽玉垂眸,哑声问:“到底是哥哥还?是楼泽玉?”
理智出逃,她顺口回?答:“楼泽玉。”
气息交融,他?应承:“很好,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再往后退,她就要倒在?洗漱台上,可?身?前的人似乎刻意?为难,眼看腰部?就要支撑不住,她只好在?倒下?之前急急忙忙抱住楼泽玉的脖颈。
“楼泽玉!”
威吓中?透着?无奈,朦胧一双眼楚楚可?怜。
“嗯?”
楼泽玉偏头,等着?她下?一句话。
安语咬唇,轻微痛感拉回?她的理智,深沉呼吸间,她平静道:“楼泽玉,你你找个女朋友吧。”
“你说什么?”
眸光骤然降温,简短四个字里有别?样情绪在?隐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了这句话,但她此时脑海里回?响的,是那天楼奕君反复和她强调的话。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楼泽玉退开,她也因此缓了呼吸。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偏着?头解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结婚生子了,在?这之前,你该好好找个女朋友。”
“出去?。”
抬眼瞬间,楼泽玉恰好转身?,也许没有看见他?冰冷的眼眸是今晚最值得庆幸的事。
她从洗漱台缓缓滑下?,想要说句晚安,也生生忍住了。
她做不到毫无负担和他?接近。
如果单恋没有结果,不如一刀切断她所有念想。
就像五年前那个夏夜。
彼时的楼泽玉还?没有和高映寒确定关系,但她已经提前察觉到了楼泽玉态度的变化。
那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期待已久的成人礼,她终于可?以站在?楼泽玉面前骄傲地说:“我成年了。”
晚上林琦思在?南越江边订了一家餐厅,那个吹着?微风的露台摆满了白玫瑰,城市灯火驱逐星光,林琦思帮她把星光别?在?了发间。
那是一只精巧的钻石发卡,是林阿姨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她和楼奕君的关系虽说没有和林琦思那般亲近,但她在?楼家这么多年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这位长辈,那天她也收到了楼奕君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
偏偏楼泽玉姗姗来迟,直到生日宴的主菜上桌他?才匆匆赶到。
林琦思语气略有责怪,指责他?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他?却无奈说:“公司事情太多,耽误了。”
林琦思催促他?把礼物拿出来,他?却一脸抱歉看着?安语说:“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准备,过段时间给你补上。”
是出于多年的教养和对楼泽玉的偏爱她才没有生气,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楼泽玉和以前不一样了。
生日宴结束回?到家里,她一直对楼泽玉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耿耿于怀。
她的房间和楼泽玉的房间相连,小阳台走出去?就能看见隔壁的灯光。
十一点,他?还?没有睡。
她早在?生日宴之前就给自己买了一份成人礼,一双高跟鞋。
她不想自己的成人礼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所以捧着?自己的高跟鞋敲响了楼泽玉的房门。
里面的人好像是思索良久,直到第二次敲门他?才说:“进来。”
他?坐在?窗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似乎是在?为工作?的事情烦心。
她像往常一样亲昵凑近他?身?边,刚刚靠近,楼泽玉却从原来的位置起了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推开了窗户透气。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很开心冲着?他?说:“泽玉哥,我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你看看好看吗?”
她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放在?地板上,撑着?他?的书桌踩了上去?。
十八岁的她已经是170的身?高,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穿上高跟鞋的样子,她甚至没有换下?生日宴上穿的那条白纱裙。
她今晚化了精致的妆,及腰长发微微卷曲,不过是帆布鞋和高跟鞋的变化,同一个人却拥有了两种不同的气韵。
第一次穿高跟鞋有些不稳,她歪歪扭扭走到楼泽玉跟前儿,意?外发现自己跟他?说话不必再仰着?头。
“好看吗?泽玉哥?”
和她眼神里闪烁着?的期待截然相反,楼泽玉的眼眸可?以说得上是黯淡。
“好看。”他?平静回?应。
已经察觉到他?的疏离,她还?是不死?心,又重新捡起笑容,试图像小时候撒娇讨好那样问他?要礼物。
“你还?没有给我礼物呢,快到十二点了,生日就要过完了,你真的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楼泽玉转身?看向窗外,淡漠地问:“你想要什么?”
她轻声回?答:“我想要的你现在?就能给。”
记忆中?的夏夜难得凉爽,窗户推开的时候,林阿姨分?外喜欢的那片蕾丝窗纱随晚风肆意?摇摆。
楼泽玉在?风中?缓缓转身?,眸如寒月,声如松风。
“你说。”
她上前,故意?装作?站不稳要向他?倒去?,他?扶住她手臂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刻意?的疏离。
她乖巧站定,和他?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再有不久我就要走了。”
他?淡淡应一声:“嗯。”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什么?”
她小声重复:“闭上眼睛。”
心里生了一股倔强,不达目的不罢休。
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楼泽玉却在?这样的僵持里败下?阵来。
他?闭着?眼睛,任由晚风拂动额前柔软的发,窗外月色正浓,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花园里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绽放,温柔夜风里,有幽香浮动。
她被狂乱的心跳驱动着?接近,葱白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衬衫袖子,那双唇是少女的执念,哄骗还?是掠夺都可?以,是用尽手段都想得到的甜蜜。
她踮起脚尖,朝着?自己心中?的执念一点点接近,胜利果实就在?眼前,一张口就可?以尝到他?的味道,她却因为太紧张趔趄一步,惊扰了高贵的神鸟。
他?被楼泽玉无情推开,再上前,与他?之间隔着?一双不愿退让的手臂。
“出去?。”
那是她这么多年里听过的最冰冷的两个字。
她不依不饶想要上前抱他?,再一次换来他?冷冰冰一句:“出去?,现在?。”
睡莲池里,一尾小鱼猛然摆尾,惊起的水花砸破水面满月,空留涟漪层层。
池边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收拢了撩人的花瓣,那缕幽香也一并被封闭。
情绪升到顶点反而是平静,她不羞,也不恼,更没有缠着?他?。
她沉默着?,在?夜风中?与他?对视,倔强如她,绝口不提强求之词。
那是她出国前最后一次和楼泽玉独处,那双淡漠的眼睛也成为她多少年梦魇的源头。
今晚说了那番话,她心里反倒觉得轻松了很多,暧昧,不该再存在?于她和楼泽玉之间。
有些情绪,也注定该一个人化解。
第39章
隔天, 邢思亦的形象照终于大功告成,红茶顺势公?布了她加入方修然工作室的消息,各类商务也接踵而来?。
她的通告由黎阳统一打理?, 她也终于把杨珊珊挖到了自?己身边当助理?,不过几天时间, 她的工作任务已经?排到了十一月。
她忙,楼泽玉也忙,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两人也很难见上一面。
好像那晚在?浴室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冷, 是楼泽玉一贯的属性。
这要是放在?以前,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可现在?, 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冷一点好, 成全他, 也放过自?己。
方修然的那首歌已经?基本敲定,他们两个人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录好了demo,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演唱会的排练。
公?司休息室里,方修然慵懒瘫在?沙发上拿着一支鼓棒当笔转。
安语刚刚结束录音,正带着她的制作人何方和杨珊珊往休息室里走。
红茶看见她, 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拿下午茶,方修然回头瞧她一眼,打趣道:“来?, 我的摇钱树, 快坐过来?。”
这段时间突然的爆火让安语压力倍增, 也许是受楼泽玉的影响, 她总是想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这才不到一个星期, 她的脸上就肉眼可见带着疲惫之色。
她在?沙发上坐下,方修然伸手勾着她的肩膀,凑近说:“今晚带你?放松放松,去不去?”
大概知道方修然要带她去喝酒,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推辞道:“今天我开车来?的,算了吧。”
“你?不是明天的拍摄改期了吗?”
方修然极力劝说道:“就我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一起聊聊演唱会的事情,顺带小酌几杯,不会玩太?晚的,要不行晚点让黎阳来?接你?。”
她想了想,妥协道:“行吧。”
“对了。”方修然又开口:“我这边的排练已经?安排好了,你?的歌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安语疑惑:“我的歌?”
方修然转头问红茶:“你?没告诉她吗?”
红茶应:“今天小语一上午都关在?录音室里,还没来?得及说呢。”
她看着安语说:“老?板邀请你?做演唱会嘉宾,让你?挑一首歌。”
方修然接过话:“不然就唱《念我不忘》好了,反正是你?写的。”
安语最近忙得昏头转向,根本没来?得及考虑方修然演唱会的问题,回味过来?之后她才面露兴奋问:“我能独唱?”
“当然可以。”方修然顺势往沙发上一靠,笑着说:“只要你?想唱,唱几首都行,我给你?伴奏。”
难掩兴奋,但她还有理?智,连忙摆手说:“别了别了,我就发过一首歌,唱多了适得其反。”
方修然:“行,都看你?。不过下周末就要集中排练了,你?得抓紧点儿?,接下来?还要确定演出服,时间可不多了。”
安语:“演出服?是锐林负责吗?”
方修然:“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语抬手扶额,“差点忘了,下个月二十号是林阿姨生日,明天锐林约了我回梧桐路试礼服来?着。”
方修然抬手摸了摸下巴,问:“林阿姨过生日,没有说叫我吗?”
安语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想去?”
方修然挑眉,“怎么?作为?你?公?司老?板我不能去?”
安语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故作勉强说:“看在?你?让我独唱的份儿?上,我勉强带上你?。”
话说完,珊珊在?一旁说:“那我也要去,正好带我见见世面。”
方修然随即甩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红茶也在?一旁跟着起哄:“也带我见见。”
身后的何方一听?,这种好事儿?哪能少了他,也说:“方便的话也带上我。”
方修然不满啧一声:“真烦。”
城市灯火装点夜色,九月的夜晚,风不再灼热。
录完最后一遍音,安语跟着方修然的车一路开来?了南越江边。
云间,长海最顶级的酒店,顶层私人酒廊只对内部会员开放。
方修然带她见的朋友,当红乐队主唱莫凡,人气爱豆程星泽,知名音乐制作人温纶。
酒廊里光线很暗,钢琴曲很轻,空气里上下沉浮着一点蜂蜜的香气。
路过开着门的露台入口,有风轻盈,带着一点雷暴的香气萦绕她鼻尖。
不过是一个转身,闪烁的城市灯火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凭栏而立,与他并肩的人她也认识,高映寒。
让他找个女朋友这件事,他好像做得很好。
心头有些波澜,但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刻意?与方修然并排着走,试图隐去自?己的身影不让楼泽玉察觉。
只是刚好不巧,他们的位置就在?落地窗边,只要楼泽玉回头就能看见她。
方修然忙着和在?场的人介绍她,她却想着该坐在?什么位置才能不让他发现自?己。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他能来?自?己就不能来??
想通了,自?然也就释然了。
在?场几人似乎对她和方修然一起出现在?这样私人的场合毫不惊讶,言谈间,她甚至感觉在?场几人对她颇是了解。
谈起演唱会的事情几个男人滔滔不绝,她也跟着喝酒说笑,只是心思始终分了些出去,视线偶尔会投向露台上的人。
高映寒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乌发上随意?系上的蓝色丝带随风轻轻飘动。
“我不想来?找你?的。”高映寒的声音平静沉缓,不带多余的情绪。
“我知道。”楼泽玉说:“你?哥的意?思我很清楚,但JR和恒世的结局并不是你?我的交情能改变的。”
高映寒轻笑:“是,你?说的不错,生意?人嘛,我理?解你?,也很支持你?的决定。”
楼泽玉:“想通了?”
高映寒知道他暗指藤原森屿联名的事情,她平静回答:“各论各的,你?坚持你?的做法,我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改变,两码事。”
“很好。”楼泽玉赞道。
高映寒无端轻叹,眼神里浮上些许无奈,她望着无边的夜色说:“这几年JR的高珠系列处境尴尬,大部分原因出自?恒世,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延续了一年的合作,这已经?是抬举高家?了,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提了离职,高明诚竟然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我身上。”
高映寒冷哼一声:“他要是愿意?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恒世不至于是如今这个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楼泽玉问。
高映寒笑得勉强,说:“回巴黎进修一段时间吧,等你?买下Lorraine Perrin(洛林佩兰)等他死了继续合作这条心之后再回来?。”
“没想过去云缦吗?”楼泽玉看着她说:“毕竟和藤原森屿的合作你?准备了那么久,虽说JR和他缘分未到,但你?的设计应该是能让老?爷子满意?的。”
她却笑着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云缦那边我已经?问过了,那么傲娇一个品牌,人家?根本瞧不上我这个‘流水线’设计师。”
楼泽玉叹道:“可惜了。”
她却笑得坦然:“有什么好可惜的,我高映寒拿得起放得下。花了那么多钱买下来?的联名权,我倒要看看他们最后能呈现一个什么效果。”
他又问:“压力大吗?”
知道他指的是高明诚,她笑叹着说:“比起被催婚的时候小多了。”
她偏头看着楼泽玉:“说实?在?的,你?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件荒唐的事,商业合作就非得要联姻吗?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以为?掺杂一点儿?感情就能更长久?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
楼泽玉垂眸望向那条蜿蜒的南越江,淡然道:“都过去了。”
“说得也是。”
高映寒撑在?栏杆上,柔和的风拂动她散乱的发,她抬起酒杯浅饮一口,颇是嘲讽地说:“这个高明诚,当初就是仗着有你?这么个杰出的准妹夫才敢带着恒世胡作非为?,以为?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能让你?帮忙解决,这下好了,没了JR做靠山,明年的财报一定很精彩。”
楼泽玉沉默着,没有接话。
高家?和他已经?关系不大了,他也不想再对高映寒的家?里事多作言语。
高映寒缓缓转身,后腰随意?靠在?栏杆边上,低头望着杯中酒,轻声问:“你?呢?楼董事长没有因为?我离职一事为?难过你?吗?”
楼泽玉视线放空,脑海里浮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轻轻呼气,也有无奈说:“他为?难的人不是我。”
话里意?有所指,高映寒好奇问:“所以停车场的事情是董事长做的?”
“不清楚。”楼泽玉回答。
但可能性很大,家?里的陈阿姨,公?司的李双,顾全等人都是楼奕君留在?他身边的。
他当时没有去细究停车场被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高映寒轻声笑。
他问:“笑什么?”
高映寒抬眼打量他,说:“所以当初你?死活不愿意?出面澄清,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楼泽玉更正道。
“行。”高映寒收回视线,映照着夜色的落地玻璃上,室内那个身着抹茶绿吊带裙的女孩儿?颇是熟悉。
她抬手碰了碰楼泽玉,下巴一扬示意?他看过去,又说:“你?什么都不说,总有人比你?先说,也比你?会说。你?花了四年时间才看清自?己,人家?方修然可是花了四年的时间陪伴。”
“年轻,长得帅,有趣,能力强,音乐领域头部,事业上能帮衬,护短,还会哄人开心。”
高映寒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冷冰冰的性子该拿什么和人家?方修然比啊?”
她又笑:“你?该不会觉得靠着相处的时间长短就能取胜吧?你?可别自?信过了头。感情这事儿?,奇妙得很,爱与不爱,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高映寒仰头饮尽杯中酒,淡然道:“回头高明诚要是再找你?,不必搭理?,我先走了。”
楼泽玉的视线投向落地窗上那个纤瘦的身影,眉头跟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收拢。
高映寒的话他没听?进去多少,脑海里倒是不断重复那晚那句,“楼泽玉,你?找个女朋友吧。”
所以她大费周章躲着自?己,还开口让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目的就是她身旁那个男人?
第40章
露台上的交谈似乎持续了很?久, 久到?她眼前的红酒杯空了又空。
她收回视线,试图认真去听身边人的交谈。
忽地提起她还没找到?适合在演唱会上表演的曲目,对面的温纶直接接过话说?:“其实不一定?非要唱自己的歌, 方老板现在什么版权买不起?尽管开口就是。”
方修然手里?端着红酒杯,微微一偏头, 眼色沾染醉意朦胧。
大抵喝了酒的人都这样,他?凑近,额头抵在她的太?阳穴,温声细语, 姿势暧昧。
她想抬手推他?的脸, 却因为?酒精作用浑身发软,隔着夜色看过去, 像她托着方修然下巴, 作势要吻。
眼前人浅笑?, 声音低沉,“想唱什么?嗯?”
心中的那个答案还未说?出口, 一个沉缓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
“安语。”
楼泽玉站在露台入口,室内灯光只照亮他?半张脸,那双眼眸沉沉如墨, 似乎将?他?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隔着桌面浓郁的红玫瑰与他?对望,她忽地笑?起来向周围人介绍:“我?哥,楼泽玉。”
话说?完, 她收回视线, 任由温纶几人同楼泽玉打?招呼, 而她却伸手捧着方修然的脸, 凑近他?耳边说?:“Never be me。”
她想到?了要唱什么歌。
两人全然不顾黑着脸站在对面的楼泽玉,只管亲昵靠在一起咬耳朵。
这首歌是她当初在YouTube上翻唱的第一首歌, 来自她钟爱的歌手Miley Cyrus。
“If you’re looking for someone to be all that you need,that’ll never be me.”
(如果你想寻找一生挚爱,那个人必然不会是我?。)
这就是她和楼泽玉关系最真实的写照。
昏暗光线里?,楼泽玉的身影笼罩过来,喝得半醉的方修然拍拍她肩膀,她却伸手抱住方修然手臂不肯放手。
不想面对他?的质问,也不想知道他?和高映寒的任何消息,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今天穿了一条抹茶绿的真丝吊带裙,因为?胸前荡领沾染红酒的颜色,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放在那雪白之处。
她抱着方修然,上半身紧贴着他?的手臂,楼泽玉因此情形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却也强忍住生气,沉声道:“起来,跟我?回家。”
桌边几个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骤然体温升高,连带着头脑也发热。
“我?不。”
凭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要听什么?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身边几个男人都是惯会看眼色的主,心知肚明娱乐圈生存法则,得罪谁都可以,别得罪与艺人资源休戚相关的“金主爸爸”。
更何况两人是兄妹,哥哥要妹妹回家,他?们断然没人能说?一个“不”字。
温纶朝方修然使了个眼色,方修然拍着她的细腰小声劝说?:“你不是明天要见林阿姨吗?别喝太?多耽误正事,先跟你哥回去吧。”
“是,等演唱会结束我?们有的是机会喝酒。”温纶在一旁帮腔道。
情势如此,她不情不愿起了身,以为?自己喝的不多,没想到?才刚站起来脑袋就开始晃。
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点什么,楼泽玉的手臂绕过细腰,微微用力一带,安语被迫与他?贴近。
她不满推开,倔强道:“我?自己能走?。”
好不容易撑着墙边走?出酒廊,刚出电梯又因为?地面花纹突然改变猛地趔趄一下。
楼泽玉上前扶她,安语意图挣脱不成,反被楼泽玉抵在墙边。
“你究竟在跟我?闹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沉声线让这一句质问无端染上些别样情绪。
他?的气息太?近,熟悉的味道勾起心潮翻涌,她盯着他?的眼睛问:“谁跟你闹了?”
抬手理顺她凌乱的发,楼泽玉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温柔问她:“还清醒吗?”
通道里?光线不足,眼前人的脸有些模糊,好像有些画面从记忆深处钻出来,一幕幕在眼前闪回,不断震撼着她。
世界开始缓慢旋转,好像又有霓虹在眼前绚烂,他?的眼睛闪烁如晨星,双唇炽热如夏日梦境,她曾亲吻过这双唇吗?怎会如此熟悉?
反应迟缓,思考的能力也跟着下降,她的走?神让楼泽玉没了耐心,他?开口问:“我?是谁?”
脑海里?好像是有应激反应,差点脱口而出一个离谱的答案。好在理智尚存些许,她推开他?,回答:“楼泽玉。”
抗拒的动作刺痛楼泽玉的眼睛,他?再一次贴近,依稀嗅到?她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雪柚香气,心上的不满愈发强烈。
推开自己,然后紧抱着别的男人?她怎么敢?
他?的视线紧盯着那双红润的唇,指尖覆上唇瓣,还未擦去唇角残留酒渍,被困在怀抱里?的人竟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是惩罚,也是不满,发泄,却也收敛力道。
微凉指尖戳中柔软的舌,微弱电流自右手遍布全身,一肚子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只能由着任性的人发泄不满。
翻涌着愤懑情绪的一双眼睛逐渐归于平静,她终于松口,也推开他?,“别来管我?。”
迈步要走?,腰上一重,楼泽玉将?她打?横抱起来,毫不顾忌她的意愿直接朝停车的位置走?过去。
“你放开我?,楼泽玉。”
他?沉着脸不说?话,任由安语绵软的拳头砸向他?胸口。
怀中的人不安分?,厉声质问:“你不去管你的女朋友,你来管我?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楼泽玉不动声色,却暗暗收紧力道不让她在怀抱挣扎,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想要将?这不听话的人赶紧塞进车里?带回家。
“楼泽玉!”
安语挣扎不了,只能借助声音宣泄情绪。
“你就知道管我?,就知道欺负我?,凭什么你可以来这里?和别人喝酒,我?才喝两杯你就要叫我?回家?”
“你那是只喝了两杯吗?”楼泽玉不满道。
“就是两杯!”
楼泽玉停住脚步放下她,“那你现在从这里?走?到?车旁,不歪不倒不摇晃,下次你在外面喝酒我?绝不管你。”
头有些晕,她却强忍住不适稳稳站定?。
车?车在哪里??
再对上楼泽玉的视线,怎么他?还跟自己板着张脸?
明明他?和别的女人喝酒聊天自己都没有生气,他?凭什么先生气?
“你凶什么?”她瞪着他?。
好了,当她开始问态度的时候,楼泽玉就知道现在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又上前,想要安安稳稳把她抱去车里?。
谁料眼前人忽地后退几步,喝道:“你走?开。”
倔强的人坚决不会认输,不就是找车?
她低头翻着自己的包,任由包里?的纸巾口红掉一地,她顾不上捡,一通乱翻之后找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按下解锁键,右前方白色的Targa及时给?出回应,她不管留在后面捡东西?的楼泽玉,迈步径直朝车的位置走?过去。
她生气,生自己的气,明明喜欢到?无以复加,却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一次次把他?推开。
她生气,生楼泽玉的气,怎么在别的事情上一身反骨,轮到?女朋友这事儿那么听她的话?
酸涩,委屈,难过,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猛地一抽气,身形微晃,撑在一旁的车上缓了缓神她才看清楚自己车子的具体位置。
右手搭上车门?的时候楼泽玉赶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回眸对视,他?皱着眉问:“你想进去关一个星期?”
安语甩开他?,“那你要我?怎么样?!”
楼泽玉视线扫过身前这辆白色Targa,不满质问:“家里?那么多车你不开,保姆车买了你不用,方修然送你的车,宁愿累也要自己开车满城跑通告?”
“八百万的项链你给?我?送回来,两百万的车你收的心安理得是吗安语?!”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大庭广众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刚才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要直接亲上去?”
一连串的质问让她脑袋发懵,好像身体的防御机制突然开启,她拧着眉反问:“别人送我?什么,我?怎么跟别人相处碍到?你什么事了?”
“楼泽玉,我?已经23岁了,我?晚上和朋友在外面喝点酒也不行吗?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成你不懂事的妹妹?你对我?的保护是不是太?过了?我?现在连自己的社交圈子都不能拥有吗?!”
“你懂什么?”
楼泽玉逼近她,双目微红。
“男人的心思你也懂吗?你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人在外面喝酒,你知道你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吗?你的意识清楚吗?我?不在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吗?还是说?,你就那么信任方修然?跟他?回家睡觉也无所?谓?!”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被他?吵得头疼,她不满推开他?,“睡不睡又怎么了?我?不和他?睡以后也会和别的男人睡,你是我?哥就能阻止我?交朋友阻止我?谈恋爱吗?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所?以?”楼泽玉又逼近质问:“你和方修然谈恋爱了?”
楼泽玉突然上前按住她肩膀,这力量好像让她的酒劲儿也跟着消退了些许。
“说?话!”
楼泽玉发了狠盯着她,再次质问:“你和方修然谈恋爱了?”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好像有风呼啸而过,她的耳边嗡嗡响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下巴突然贴上来温热干燥的手掌,楼泽玉右手虎口刚好卡住她下巴。
“说?话,安语。”
他?的眼底潜藏怒火,身体的肌肉因为?暗暗用力而颤动,那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随时向猎物发起攻击的猛虎。
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楼泽玉如此生气。
他?在气什么?
他?可以谈恋爱,自己就不能谈?
视线焦灼,她的声音很?轻,楼泽玉却听得很?清楚。
“是,又怎样?”
满腔怒火被坚硬的冰川碾过,像是坠入密不透风的冰窖,楼泽玉骤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她刚才紧紧抱着方修然的样子又在他?眼前浮现,而更加让他?疯狂的,是从未发生过却害怕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吻缠绵的画面。
和她共赴过繁花盛开的春夜,又怎么接受得了别的男人摘取这朵娇艳的花?他?的细心浇灌,绝不允许旁人伸手沾染花瓣的香。
楼泽玉眼眶通红,声音很?低却带着狠,“分?手,立刻,马上!”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
“凭我?”
“凭你是我?哥对吗?”安语打?断道。
她看着他?那双因为?发怒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平静开口:“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不想要你这位哥哥?”
推开,然后转身,这样的动作在无数个昏暗的梦境里?折磨她千次百次,只是如今身份对调,楼泽玉成了那个被推开的人。
像是有一根弦紧紧提着她,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出自本心,可她只能往前走?,不回头。
她太?清楚,脚下的路不是路,是钢索,稍有不慎她又会坠落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世界重新归于沉寂,就算暗潮疯狂翻涌,看海的人只知道今夜无风,海面无比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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