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给叶东打了一个电话,热切地和他商议明天的出游计划。
叶东很高兴,说是晚上要再次好好查查游乐园的游玩攻略。
我和叶东开心地聊着各种有趣的事情,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车就到站了,但是我们都不舍得挂电话。我一路走一路打,等回到章佳明的公寓,我们还在煲电话粥,后来叶东的妈妈催叶东吃晚饭,他才依依不舍地按照老规矩要求我先挂电话。
我脸上甜蜜的微笑还没收住,就听章佳明对我警告道:“不要和汪晓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
“反抗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菲菲……”
“做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哼!”
我打开行李箱,迅速找出笔记本电脑,正准备往书房走,章佳明突然出声在身后问我道:“晚饭你想吃什么?”
我本不想答他,但一丝恶趣味油然而生,我转头对他说道:“日本料理!”
随后,我如愿见到章佳明蹙眉。
就在我刚刚感觉到一丝胜利的时候,不想章佳明一本正经地开口问我道:“你如果真的想吃,我就带你去。”
我早就听说日料寄生虫多,何况我一向不喜欢吃生的食物,当他这么正式的征询我的建议后,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反而意兴阑珊。
许是看出我不感兴趣,章佳明接着问我道:“你是随我出去吃,还是让我去l医大的食堂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我果断道:“我要外卖!”
我在书房里对着笔记本电脑,猛刷网店的各种信息,不知不觉章佳明已经去而复返,他在客厅叫我:“晚饭买回来了,快点出来吃饭!”
我来到客厅的时候,他已经将所有餐盒打开,里面多是我爱吃的食物,我的食欲一下大开。可当我发现桌上摆着两双筷子,这就意味着章佳明还没有吃晚饭,我必须要和他一起用餐,我突然觉得胃口不好了,心中暗暗感叹:人们常说胃是和情绪连接最密切的器官,果然很有道理。
“发什么愣?快点吃,待会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我老大不情愿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闷头吃饭。
“我刚刚收到短信,是送家具的人发来的,说是床和书橱明天到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短信上还说,他们只负责送货,安装需要我们自己动手,你在网上订货的时候留意到这个问题没?”
我确实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但是我今天就是不想让章佳明痛快,于是我没好气地回他道:“订家具的时候你就站在我旁边,那时候你怎么不发挥‘家长’的监督作用?”
“既然你承认我是‘家长’,就该明白权利义务是相一致的。你需要我出席家长会,需要我凌晨去警局陪你做笔录,需要我给你买家具还要留意注意事项,那么你认为家长管教你的权利我不该有吗?”
我被他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我着恼道:“那你认为‘管教’的权利是什么?是你变身为暴君,把我当做小奴隶一般看管吗?”
“我如果是暴君倒好了,你如何敢这么放肆!”
我用力瞪他,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他,他已经被我杀死一百回了。
“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对于监护人惟命是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很多事情,我只要不同意,你就不能做。我甚至不需要告诉你为什么。可我还是给了你很多自由,并没有这样对待你。”
“哼!”我像听笑话一样,听他说这些。
“你们同学中,有几个人有手机的?又有几个有笔记本电脑的?我是否限制过你交友的自由?又是否限制过你上网的自由?”
家长怕孩子影响学习,都觉得高三毕业之后再买手机和电脑给孩子更合适,所以手机和笔记本目前在一中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奢侈品”。即便拥有了这些奢侈品,一般的家长也会做出严格的规定,来限制使用的地点和时间。至于交友的自由,我想到一个反面例子。我听苏郑说过,隔壁班苟一鸣她妈做得最极端。在苟一鸣读初中时,他妈甚至不许任何同学打电话给他,说是怕他分心影响他学习。有同学打电话到苟一鸣的家里,他妈会直接说“没有这个人。”如果这个同学不识相,几次三番纠缠继续打电话,他妈就会狠毒地回道:“他已经死了。”当年听到这种话的同学无一不瞠目结舌,苏郑和我们讲完我们也是一脸地无法置信,怎么会有当妈说这种话。有的同学甚至问苏郑:“这是他亲妈吗?”苏郑笑着说道:“当年我们也怀疑过,后来证实确实是亲妈,不是后妈。”一旁的同学感叹道:“我以后再也不抱怨我妈对我不好了,比起他妈,我妈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思绪到此,我虽然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章佳明做得算是很好了,可是……
“菲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你严格意义上的家长,但我毕竟受了外公外婆的委托,是你在c市的监护人,所以我要对你的安全和行为负责。可我并不希望,因此让你讨厌我。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这三年能够好好相处,愉快地相处。”
我心里暗想,就凭他这讨人厌的性格,我们这三年能愉快的相处?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明天你可以出去玩,但是有几点你必须答应我。”
我心里说,就知道他铺垫了这么久,还是为了压制我而已,什么好好相处愉快相处,不过是他骗人的伎俩罢了。
“一、明天吃晚饭前你必须回家;二、你要注意安全,过马路要当心,太危险的项目不要去玩;三、你的生理期快到了,生冷的食物不要吃,尤其是冰淇淋最近几天更要杜绝。”
我惊异地看着他,我的生理期,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主动为我解惑道:“你那天和廖蓉蓉讨论生理痛的时候,我都听见了。你的生理期很准,每次四天,当中间隔30天。”
我一向没什么少女心,并不觉得和一个男人讨论这个常识性问题有什么尴尬,如果是在医院看病的时候遇到他这样的男医生,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对于章佳明如此了解我的生理周期并这样直白地提醒我注意事项,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作为监护人,尽可能地了解被监护人的一切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你也有意愿了解我,我并不反对。”
我心说,你这样的讨厌鬼,有什么好了解的!但转而一想,如果我能获取一些章佳明的信息,有价转让给章佳明的粉丝团,比如汪晓这样的超级粉丝,岂不是多了一条生财之道?何乐不为也!
“我刚刚说得你答应吗?如果不答应,你明天就不要出门了,留在家里和我一起装置家具吧。”
“答应,我都答应,不就三条嘛,小意思!”
他眯起眼,盯着我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我摸了摸脸,“有吗?”
他狐疑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低下头,飞快的吃饭。心里想的是:我怎么才可以多弄一点章佳明的照片和海报呢?
“今晚你还是睡我房间,我睡客厅的沙发。明天,你的床装好后,你就能睡客房了。”
“哦。”
吃完饭,我没有着急撤离,而是主动问章佳明道:“这周六你有什么安排吗?”
章佳明眼皮都未抬道:“和你一起去打拳,然后去打羽毛球,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
我差点忘了,周六的安排,我确实之前已经和章佳明约好了,我亡羊补牢道:“我们改一下周六约定的内容吧,去s大一次如何?”
“为什么?”他抬眼看向我。
“听说s大很漂亮,我想去看看。”
“我不喜欢随便改变计划,你要是想要学拳就要持之以恒,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怎么样?”
章佳明眯起眼,盯着我看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我故意装作满不在乎道:“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周六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练拳,我周日找别人一起去s大玩吧。”说完,我起身离开,没有任何逗留。
随后,我听到了章佳明在我身后发出答允的声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内心无比振奋,却必须装得一派平静,以免被章佳明看穿我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我被自己设的闹铃叫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床头的手机,果然见到叶东发来的三条消息。
“小菲,我已经醒了。想到今天和你一起出去玩,我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了。你说我做点什么好呢?”——早上四点零二分。
“小菲,网上的评论我已经刷过了,我还找了认识人的帮忙一起刷。”——早上八点十六分。
“小菲,我都准备好了。你起床了吗?”——九点三十一分,就在半小时前。
我读着叶东的短信,不禁笑他傻气,此刻我和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心花怒放,我立即回复他:“刚刚起床,再给我二十分钟,我就能出门了。”
随即,我又收到了叶东的短信:“昨天电话里说好——等你起床后,我们约个时间,然后在游乐园门口等。可我现在反悔了,小菲,让我来接你,好吗?”
我嘴边的笑意更深,手上迅速回复道:“好。地址是明理路33弄11号302,你到了小区门口电话我,我下来和你会合。”
他立马回复道:“小菲,我来了,你等我。”
我好心情地答允道:“好。”
我换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客厅。
一走进客厅,我就看见早饭已经被放在了桌上,桌旁还放了几张a4纸。
我下意识地拿起a4纸查看,原来是章佳明找的三家加工厂的信息,有图片有说明,大意如下:第一家是本市最大的食品集团下属的工厂,设备先进,具有知名度和品牌保证,如果能够合作,对于销售渠道拓展和销售额提高是有好处的,但对于合作者要求很高,被说服的可能性极低;第二家是本市郊区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加工厂,资质齐全,主要生产加工产品在本市都有销售,被说服的可能性极高,但是目前只能解决生产力问题,没有任何附加值;第三家加工厂地点在广东,属于成本最低的合作者,网上资质齐全,可以解决生产力问题,但是鞭长莫及,不知工厂实际情况如何,若长期合作,需要谨慎。
我对于收到他的这份建议书,感到很惊喜。他没有给出结论,意思是一切还是由我决定,我对他的这种态度更是满意。心想他要是经常这么可爱,我也不是不能容忍他偶尔的间歇性发作,毕竟人无完人,何况他的病也不是一两天了。
章佳明大概是感应到我起床了,他从客房走出来,问我道:“找哪家工厂,决定好了吗?”
我愉快道:“一会儿我要出门,路上我好好想想,回家后再和你讨论。”
他点点头,又问我:“准备几点出门?”
我如实说道:“叶东来接我,从他们家过来大概要多久我也没查过,应该不远吧。”
“我提醒你一下,游乐园下午四点半就关门了。你们这么等来等去的折腾,估计玩不了几个项目了。”
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虽然他说得是实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让人听了不舒服。不过,我看在他早上好心好意为我准备早饭,又真心诚意地给我建议书的份上,我就不同他计较了。
我发现他手上正拿着螺丝刀,不禁好奇问道:“家具这么早就到了?”
“就在你睡得和猪一样的时候,床和书橱的配件都到了。”
我大人大量的不理会他的恶言恶语,径直走去客房,看着一堆木头、几包型号不同的钉子、两张装配图纸正散落在地上,我对身处其间的人感到无比同情。想到章佳明一大早起床就在为我服务,一直与这些零件奋战,我心里难得涌起了一丝感激之情,我转头对他说道:“多谢你了。”
章佳明大概是不适应我这难得的友好态度,脸上一时不自然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一本正经地对我嘱咐道:“记得晚饭前回家,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吃冰淇淋。”
我配合地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说完,我就快速步入厕所进行洗漱,免得听他唠叨。
我一面刷牙,一面良心不安地想周六的计划还要不要实施?稍微犹豫了下,我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一则突然说不去s大,章佳明肯定会觉得奇怪的;二则手上有点他的黑材料,可以以备不时之需;三则我已经答应了客户,违约总是不好的;四则现在一切都在计划中,我随时可以调整计划修改细节,尽量考虑章佳明的感受。
叶东不到四十分钟就出现在了小区门口,我背着只装了水、面包、手机和纸巾的书包,开心地同客房里“努力工作”的章佳明告别:“小伙子,加油好好干!我要出门去愉快的玩耍了!你晚饭要吃什么,可以发短信告诉我,我很乐意帮你买了带回来!”
章佳明一点都不配合我的幽默感,看着我语气淡漠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不要吃冰激凌。”
我叹了口气,拉紧书包带,无语地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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