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黎栀被安排去北城出差,一周。
这事儿不是裴明霁安排的,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当口把谢南忱的老婆发配出去。
最近两个人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
可偏偏黎栀是个工作大于一切的性子,哪怕娇夫在家等着,也比不上她那颗熊熊燃烧的事业心。
谢南忱理解她,明白她,从最初她决定要考研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心气不小,拦也拦不住。
只不过男人有男人表达不满的方法。
去之前那个周末,黎栀两天都没怎么下床。
最后她哭着指责他影响自己学习,谢南忱好声好气地认了错,手把手在床上教她做数学题。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被他玩得透透的,黎栀看似蹦跶得欢,却始终在他五指山下。
十一月末的北城已经是零下的气温,黎栀长这么大都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
雾城在中部,冬季最低也不会超过零下五度,当她从北城机场走出去时,穿着特地为出差而买的特厚羽绒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呼出的白汽都仿佛要冻住一般。
她赶紧把帽子系紧,戴上口罩,拦了辆出租车去酒店。
这一周她的任务是谈下两个自媒体平台的推广,之前在线上接触过,但温婉这人做事谨慎,因为是新兴的平台,之前没合作过,一定要实地考察后再决定。
黎栀到酒店把东西放下,天色不早,她便跟对方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第一家谈得还算顺利,黎栀去看了他们的公司,确定了一下合作意向和细节,回头跟温婉反馈过,温婉说可以着手拟合同,问她另一家什么情况。
黎栀一边在电脑上敲着字,一边叹气道:“别提了,本来约的明天见面,但他们老板临时要出差,可能得晚个两三天吧,我可能也会晚些回来。”
温婉点头:“没事,多出来的开销公司也能报,空闲时间你正好可以四处玩玩,那边的冰雕挺漂亮的,不看可惜。”
“嗯,好。”黎栀应了声,“那我先挂了,跟法务联系一下,争取今晚把合同赶出来。”
“行,在外面注意安全。”
“知道啦,放心,拜拜。”
黎栀学东西挺快,从最初一个只会画画的萌新小美工,到现在能独立跑业务,独立出差,独立签合同,也才不到半年时间。
温婉说她有灵气,以后一定能走得远。
类似的话谢南忱也说过。
当然了,他的话半真半哄,这种夸奖的话黎栀尤其不敢信。
这人连她胸还挺大都能夸出来,能有几句真话?
男人都是会哄的,但女人只要不较真不计较,就能被哄得很开心。
前提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被拉到负数的那种。
而黎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就没什么智商,往往是被哄完了后知后觉,却早已被他得逞。
这招在床上尤其管用。
然而现在,两人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隔着近两千公里的距离。打着电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睡觉。
以前黎栀从来不敢想,谢南忱跟她会像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他也会愿意和她做这些幼稚的事。
半睡半醒,昏昏沉沉间,她听着对面的呼吸声,不过脑子地嘟囔道:“六哥。”
男人却还算清醒:“嗯?”
黎栀在浅浅的梦里,已经看到一片栀子花海,恍惚还是曾经梦到他告白的那片,嗓音轻如云烟:“我好想你啊。”
第二天醒来,电话还没有挂断,但她醒得早,谢南忱似乎还没醒,她叫了一声:“六哥?”
那边没反应,她便笑着把电话挂了,给他发一条微信过去:【我今天去看冰雕哦。】
谢南忱没回,她也就没等,起床洗漱穿衣,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围上昨天临时买的当地人用的那种大围巾,对着镜子把企鹅一样的自己拍给他看:【这里好冷,想要抱抱】
黎栀从小到大是个挺独立的女孩,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会护着妈妈,后来去了舅舅家,有了黎宇这个捣蛋鬼弟弟,又承担起姐姐的责任。再后来为了拯救公司,她没想任何人能护着她,保全她,而选择联姻,自己去保全所有人。
虽然她看上去单纯柔弱,个子不高,也不强壮,甚至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但几乎不对任何人示弱。
更别说撒娇。
但有些东西男人会无师自通,有一些东西女孩也会。
比如撒娇。
卸掉坚韧的外壳,她也会经常对谢南忱撒娇。那是除了他以外没人见过的样子。
从前她以为示弱会让人没有安全感,可后来她发现不是。至少对谢南忱来说,她柔软可怜一些,他会把她往死里疼,她撒一句娇,他就愿意上天去给她摘月亮。
那是一柄尚方宝剑,能让他唯命是从,肝脑涂地。
看冰雕的地方好几个,黎栀本来想选离她最近的,可在网上看当地人评论,那个不算最好看。
想着跨越两千公里好不容易来一次,得看够本才行,她打车去了稍远的地方。
光车费就花了近一百块。
临近入场就感觉到异常的低温,能迎面把人冻成冰块那种。黎栀搓了搓手,呼一口热气,才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走向检票机。
来看冰雕的游客很多,但鲜少有她这样的。
一个人独来独往,等冰雕没人的时候拍一张,不满意,再拍一张,似乎很难满意。
她自己也不和冰雕合照,但一定要拍遍所有的冰雕。
有个大叔跟她一样,也是独自一人,专拍风景,只不过拿的是长焦相机,还有三脚架。戴着皮手套,手照样冻得通红。
观察小姑娘有一阵了,大叔一口东北腔问她:“丫头,也玩儿摄影的?”
黎栀回过头,怔了怔:“不是的大叔。”
“外地人啊。”大叔听出她口音,“哪儿的?”
黎栀见大叔相貌和蔼,便卸下防备笑了笑:“雾城的,我过来出差,顺便玩玩。”
“哦,那是得逛逛咱这儿的冰雕,回去可见不着了。”大叔呵呵笑道,很健谈,“我看你拍得认真,还以为是同行呢,就真要拍这景,你还得拿单反,手机不行。”
“谢谢大叔。”黎栀感激道,“不过我就是随便拍拍留个纪念。”
“那你拍这么认真?比我这专业的还认真。”
“当然了,我要拿回去给我老公看的,当然得拍好看点。”黎栀检查着相册里的照片,删掉几张废片,带了点叹息,“他怕冷,来不了这儿。”
谢南忱那个小身板,就给他穿床被子也得冻成冰雕。
北方的大雪,他可能这辈子也见不着了。
黎栀回去坐的是公交,在酒店最近的站点下车,天已经晚了。
她回来前在冰雕附近找网红小吃打卡,结果排了很久的队,折腾到八点多,路上公交又堵车,现在都快要十点了。
这里离市中心远,像是旧城区,很多房子都没人住了,有的被拆了一半放在那,有的里面隐约还有光。街边店面都关门很早,一条街只剩两家便利店还亮着灯。
路灯也不太亮,照着地上的雪灰蒙蒙的,有点瘆人。
黎栀拐过弯,道路尽头的酒店大门离她大概还有两百米,中间一家开着的店面都没有。
她尽量走在人行道外侧,贴近公路的地方。
隐隐约约的,听见身后有人的脚步声,忽快忽慢。
她快的时候就快,她慢的时候也慢,地上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很明显。
黎栀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腿脚发软,背后冒出冷汗,揣在兜里的手心也湿透了。
离酒店还有五十米,她慌忙窜到马路对面,已经能明显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跟着她过马路。
那人影子被路灯拉得越来越长,几乎要没过她头顶,黎栀提着一口气往酒店门口跑去。
她以为她要被那人抓住,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老公。
床笫亲密的时候,他逼着她改的。
她已经站在酒店门口,酒店保安的视野范围内,那人也跑了。
此刻看见这个名字她只想哭,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颤抖着出声:“喂?”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嗓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离她很近。
“吓到了?”
“唔?”黎栀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
男人轻笑一声,无比温柔。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终于发现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保姆车。
后座车门被打开,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也能看见那道熟悉的侧影,拿着手机,望着她,目光在黑夜里像宝石一样深邃透亮。
“别怕,人已经抓了。”他温声道,“上车。”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她拔腿飞奔过去。
熟悉的沉香味包裹住她,还有熟悉的车内温度,谢南忱的适宜温度。
想到这,她眼角还挂着泪,就不禁笑出声:“你怎么来了?”
他轻轻揉着她头发,安抚她惊魂未定的心。
“你说想我,我就来了。”炙热的吻落在她头顶,手掌拍着她微微起伏的肩,“乖,来抱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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