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喜欢他这事啊
裴寒瑭“啧啧“出声:”我是瞧见了,刚才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你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
顾赫炎:
裴寒瑭:“而且就你这性子,哪是会管闲事的,怎么他同我说件事,你就眼巴巴地过来问呢?你就说我猜的对不对吧,你不说也行,你点点头,知会我一声你放心,我绝对不拿这事乱说身为你拜把子来的哥,我得心里有个数啊。”
顾赫炎沉默片刻,点点头。
裴寒瑭喊出声:“他娘的?!你真的喜!!!”
顾赫炎一把捂住他的嘴。
裴寒瑭:唔唔唔
顾赫炎松开,冷漠地甩了甩手。
“行。“裴寒瑭觉得自己已然魂游九天,见证了这山川河流沧海巨变,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你真他娘行,我是真他娘没想到,随口一说,还真他娘说对了。”
“他方才与你说了什么?“顾赫炎问。
裴寒瑭揽住顾赫炎的肩膀,将慕之明与他说的事,悉数告诉顾赫炎。 ”浑身有鞭痕和淤青的死尸案?“顾赫炎蹙眉,”小倌歌舞女死于达官贵人府上?”
“我也惊讶,没想到慕公子会对这等刑事感兴趣。“裴寒瑭说,”而且他描述得这般详细,就好像笃定此事会发生似地,仔细一想,还挺邪乎的,嘶。“裴寒瑭搓搓手臂。
顾赫炎:……
裴寒瑭:”话说回来啊,你喜欢他这事误?喂?你别走啊,不是说好送我的吗?顾煜熠!好家伙,真无情啊,问到想问的扭头就走啊。”
顾赫炎回到正厅时,闻鹤音已离开,慕之明端坐在太师椅上捧着青瓷清茶慢慢抿着,他听见声响,抬起头来,与顾赫炎对见。
两人皆无言,方才的谈话并不愉快,而今想要再开口,便不知从何说起。
正是沉默时,军医夏天无从门外走进,作揖行礼:“将军,你的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慕之明闻言站起身:“既然将军伤病未愈,我等不过多叨扰改日再拜访。”
顾赫炎:“好。”
两人行礼道别,慕之明离开顾府坐上马车,长叹一口气后,头靠在窗旁睁眼发呆。
他并不怪顾赫炎质问自己是因贤王来还是肃王来这件事。他此生已深陷在诡谲党争风云里,再不能挣脱。
“若是前“慕之明出神喃喃,”我只是个远离庙堂的闲人,能与他亲近些吗。”
“少爷你自言自语些什么呢?“一旁的闻鹤音问,”怎么感觉你兴冲冲地来,焉了吧唧地回啊?”
慕之明朝闻鹤音笑了笑,没说话。
“少爷。“闻鹤音犹豫片刻,还是道,”我总觉得你好像很疲惫啊”
“可能是今日起得早了些。“慕之明捏捏眉心。 ”不,我不是说今日。“闻鹤音说,”我是说这两三年。”
慕之明一怔,偏头看着闻鹤音。
闻鹤音说:“你好像一直在害怕什么,夜里时不时会突然惊醒,昨日就是,其实昨夜里你惊醒后披衣写的那些话,我都看见了,什么,叫婚姻之约可与禁军结盟,什么叫白城之战,以唇枪舌剑挡利斧护国无虞,他就不会战死沙场;什么叫遭歹人诬陷,让父亲母亲以养病为由早日远离京城,就可再无后忧,放手一搏;你反反复复写的那句天地动荡的皇城之变又是什么意思?”
慕之明无奈道:“那些纸我不是都烧掉了吗?你怎么还看见了,看见就看见吧,可不能告诉他人。”
闻鹤音:“少爷你到底”
慕之明笑着打断:“别问了,太难解释了。”
闻鹤音:“好吧。”
慕之明:“不许说出去。”
闻鹤音:“少爷你放心。”
马车碾过青石板行至慕府前,慕之明方才下马车,立刻有小厮快步上前来报:“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肃王殿下寻你,听你不在府上也不肯走,就在前厅候着,已经静等好久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52章 他只是想见见他
慕之明听闻小厮的话,眉头轻蹙:“肃王殿下?”
“正是呢。“小厮弯腰小步走在慕之明身侧,”老爷夫人今日去万佛寺焚香,府上没个主子,还好少爷你回来了,不然我们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慕之明神色沉着,大步往前厅走去。
这些年,他与傅诣井水不犯河水,只在贵妃娘娘的生辰或者一些宴席上碰过面,为何今日傅诣会突然登门拜访。
才至前厅廊下,便见傅诣的黑衣侍卫齐齐立于门口,慕之明大步走进,厅堂中,福禄寿喜玉屏风前,身着玄衣锦缎外袍的傅诣端坐在太师椅上,品着手里的茗茶,气定神闲。
慕之明上前作揖行礼,语气疏远:“不知肃王殿下今日造访有失远迎,让殿下久等,还望殿下见谅。”
“离朱。”傅诣笑道,“不必和我如此见外,若等的人是你那我等得再久又有什么关系?”
慕之明扯着嘴角笑,笑意很冷:“没曾想,我在肃王殿下心中竟有这等分量。”
傅诣无奈摇摇头:“一直都有,只不过你从不相信罢了。慕之明问:”敢问肃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殿下的时间何其宝贵,浪费半日难道只是来与我说闲话的么?”
傅诣笑问:“若我点头说是呢?若我说我来慕府只是想见见你呢?”
慕之明:
傅诣忽而站起身,盯着慕之明的双眸,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轻抚他鬓边发,轻声呢喃道:“年幼时,你明明总对我笑,你一笑,好似”
“肃王殿下!“慕之明忍无可忍,狠握住傅诣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请您自重。”
傅诣蓦地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收回手退了两步,语气淡淡:“失礼了。”
慕之明说:“如若肃王殿下今日前来只是闲聊,恕我忙碌,不能奉陪。
“离朱。”傅诣神色自若地重新坐回太师椅上,“你方才去了顾将军府,对么?”
慕之明戏谑道:“肃王殿下还真是消息灵通,但我慕府府兵并不缺人,不劳肃王殿下再安插人手了。”
“你总是这般误解我。”傅诣笑道,“不过你这府上,确该查查,偌大的燕国府,怎会没躲着几只老鼠呢,更何况离朱你近来风大势大,就连太子傅启见了,都得感慨几句吧。”
慕之明蹙眉。
“话说回来,顾将军伤势如何了?”傅诣笑问,他似乎并不指望慕之明会回答自己。继续道,“顾赫炎,羽林大将军,十万精锐将士融焰军的主帅啊,年少英才,为国血战沙场多年,何的位高权重,不过顾将军素来审时度势,我听说了,他此次回京城,一来谁的贺礼都不收,二来闭门养病不问是非,真是让那金殿里的皇上高枕无忧,你此次替济安去结交,怕也没得好脸色吧”
慕之明自嘲笑了一声:“是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世人,包括顾赫炎,皆认为他是为了攀附权势才去看望顾将军的。
独慕之明知自己的心,他不过是想见见顾赫炎罢了。听见慕之明的话,傅诣缓缓抬眼,笑道:“离朱,我有一样东西,说不定顾将军愿意收,你是要,还是不要?”
慕之明闻言,目光如炬紧盯着傅诣看,他沉思片刻,反问:“若真有这样的东西,为何肃王殿下自己不去送,要让我去送?”
“而今皇弟济安与太子党争激烈,我自幼承蒙贵妃娘娘恩泽所以想为他出一份力。”傅诣神态自若,“朝廷百官皆知你是贤王的人,你一旦与顾将军交好,就说明贤王与他交好,顾将军虽不择木而栖,但只要能与他亲近半分,那朝中多少避凉附炎的墙头草,何愁他们不往济安那边倒。”
“肃王高见。”慕之明笑着抱拳。
傅诣以为他接受赠礼,正准备唤手下拿上来,谁知慕之明又冷冷道:“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真是高见啊,等贤王和太子两败俱伤,你坐享渔翁之利么?”
傅诣一顿,看向慕之明,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离朱你为何把我想的如此不堪,这些年的党争,我可从未参与过。”
慕之明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哦?肃王殿下未免太过谦虚年前主动请缨替圣上探访西北、东北边境城镇,后又不惜耗费重金向江湖人士买下名剑,只为投禁军统领所好,种种都挺令殿下费心的吧。”
傅诣笑了笑,端起青瓷茶杯轻抿了0已冷掉的清茶:“你竟这样关心我,如此清楚我在做什么,着实令人开心,不过你,当真不想知道我给顾将军备了何礼吗?”
说着,傅诣轻咳一声,门外立刻有侍卫快步走进厅堂,毕恭毕敬地将一个檀木盒子交予傅诣。
慕之明心中冷笑。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收的。
傅诣打开檀木盒子,将其递向慕之明,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二二十四个约铜币大小一指高的青瓷小罐,傅诣道:“这是我年前替皇上探访东北边城,偶然从勾吉族手中得来的药,可解顾将军手臂伤口的毒,外敷二+四日。保他痊愈,免他疼痛。”
慕之明蓦地瞪大双眼,耳边不停萦绕着傅诣的话。
保他痊愈,免他疼痛
翌日,太医署,慕之明凑在匡大夫身边,一迭声问:“您确定这药没问题?没做什么手脚?”
匡大夫都烦了:“离朱啊,我都和你说三遍了,没有问题,确实能解顾将军伤口的毒。”
“竟然真没问题。”
慕之明道谢后,将膏药重新带回慕府
他抱着那檀木盒子,心想:如真将此物送至顾府,那可就是顺了傅诣的心、着了他的道了,当真要送吗?
然而此念头才出,他已经抱着那檀木盒子在去顾府的路上了
开什么玩笑,这药能治顾赫炎的伤啊!!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慕之明出了慕府大门不过片刻,又跃下马车快步小跑回自己的厢房,将檀木盒子放下,只拿出其中一枚小药罐,其余的皆藏好,这才重新出府。
第53章 将军你就宽衣吧
顾府,天淡云闲,啾啾鸟鸣叩窗扉,顾赫炎正独自一人在书斋专研兵法,忽而温钟诚轻轻推门走进:“少爷,慕公子来了。
顾赫炎蓦地起身:”慕之明?”
“正是呢。“温钟诚道。
顾赫炎面露慌乱:”清茶和点心”
温钟诚笑道:“少爷放心,娟娘已经备上了。
顾赫炎点点头,用未受伤的手整了整衣襟和袖子,这才往正厅走去。
他行至正厅,慕之明闻声站起身,作揖行礼:“见过顾将军
顾赫炎点头:“”嗯。”
慕之明道:“连续两天叨扰顾将军实属不该,但我昨日偶得一物,想早些赠予将军,所以今日莽撞造访,还望将军海涵。顾赫炎疑惑:“什么?”
慕之明从怀里小心拿出青瓷小药罐:“这膏药,能解顾将军手臂伤口的毒。”
那小巧青瓷罐置于慕之明掌心,几乎一瞬刺疼顾赫炎的双目
因为,这药罐与前世傅诣派人送来的一模一样!
顾赫炎笃信自己没认错。
所以慕之明是在替肃王傅诣办事吗?
而他此世的转变,他那令人费解的揽权,果真也是为了肃王傅诣么?
慕之明见顾赫炎一瞬脸色微变,以为他不愿收礼,略有着急直:“顾将军,若我送的是金银古玩字画,你拒不肯收也就罢了可这药能疗你的伤啊,你就收下吧,就算被旁人知道你收了此物,也不会过多嚼口舌的,将军,身体要紧!”
顾赫炎无言沉默,眼神黯淡,似无声抗拒。
慕之明忽而一步上前,将那青瓷小罐塞进顾赫炎未受伤的手里,双手紧握不肯松,央求道:“赫炎,收下吧。”
顾赫炎骇然:“你喊我什么?”
“赫炎。”慕之明双眸清澈明亮,他一字一顿道,“我慕之明在此指着天地发誓,我送你这药,只因当你是朋友,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别无二心,若我说谎,天打五雷轰顶,万世不得好死。”
顾赫炎低头,不敢与慕之明对视:“我知道了,我会将此药交给夏天无的。”
他想收回手,可慕之明仍紧紧攥着不愿放,小世子正色道:“这药敷起来大有学问,恐怕夏大夫不知门道。”
顾赫炎愣了愣。
他前世也敷过此药,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学问。
“所以。”小世子义正言辞,“就由我来给将军敷药吧!”
顾赫炎:
融焰军军医夏天无,行医十载,妙手回春,然而今日遇见了人生拦路虎。
慕之明:“夏大夫,您别看了。”
慕之明:“您学不会的。”
夏天无:“??”
慕之明:“我会替将军把药敷好的,您就放心吧,快去歇息吧。”说着慕之明将夏天无推出厢房,还把房门关上了。
夏天无:“???”
敷个药能有多难啊!?他怎么就学不会了!?
夏大夫很伤心,去后厨一口气吃了两碟萝卜糕,然后半夜跑了三趟茅房,这下是真的想学也学不了了。
厢房内,慕之明用温水洗净双手后擦干,一转头见顾赫炎沉默地站在床榻侧边,不知在想什么。
窗扉半掩,清风徐来,顾赫炎未着铠甲,只穿着素净的白裳锦衣,剑眉朗目,侧颜锺丽,比那朱夏晴光还要惹眼三三分。
慕之明拿着青瓷小药罐几步走到顾赫炎身侧,弯眸朝他笑道“将军,宽衣吧。”
顾赫炎:
第54章 脱衣了真的脱了
“将军,宽衣吧。”
慕之明说完此话,站在床边的顾赫炎却置若罔闻,他背挺得笔直如松,头微侧开盯着窗柩看,不知在看什么,或许什么都没看。
慕之明只得又唤一声:“将军?”
顾赫炎回过神来,看了慕之明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用未受伤的手解衣带
慕之明反应过来,忙伸手上前帮忙,“是我愚钝了,未觉将军手受伤,不便宽衣,我来替将军宽衣吧。”
顾赫炎:“……
慕之明:……
“将军,左手请往旁边放一放。”
顾赫炎左手+分僵硬得往身侧挪去,悬在半空,不知放下。慕之明笑道:“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虽未伺候过他人,但也没手笨到宽衣都做不好的地步,不会弄到你伤口的。”
顾赫炎:
慕之明帮他脱下外袍,放在床榻木架上,又替他解开中衣衣带,动作甚是小心缓慢地脱下其右半边衣裳,此时此景,顾赫炎坐在床榻侧旁,裸着半边胸膛和腰腹,缠满纱布的右臂曲起无力地抵在怀中,而那纱布早已经被伤口染得不见原先的白。
他平日里身姿挺拔显得清瘦,若手持一把雅致水墨画扇,谁都会忍不住叹一句翩翩公子霞姿月韵,如今一脱衣,方才显山露水,多年习武的朝气蓬勃惹人瞩目。
可这副白皙的躯体上,处处是伤痕。
剑伤,刀伤,箭伤,还有慕之明认不得的伤。
累累伤痕,是顾赫炎这五年吃的苦,受的罪,是那史册都未必会记载的铮铮铁骨与忠义。
慕之明面露不忍,心中长叹口气,在顾赫炎身旁坐下,小心抬起顾赫炎的右臂,替他解开满是药味的纱布,久不愈合、血肉模糊的伤口被白纱糊住,黏连难揭,慕之明就紧紧盯着,一点点撕,撕了半天。
顾赫炎开口道:“不必如此。”
说着他将左手伸过去,想将纱布一把扯下。
慕之明连忙握住顾赫炎的手腕,阻下他的动作:“将军,你可以不愿疼惜你自己,但我不行。”
顾赫炎:……
慕之明将顾赫炎的左手拉开,继续小心翼翼地替他伤臂解纱布,不多时,纱布终于被扯开,慕之明长呼了口气,随后拿起青瓷小罐,挖出药膏,小心敷在顾赫炎右臂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很轻,像护着易碎珍宝,让顾赫炎十分不适应。顾赫炎从未被人这么照顾过,他年幼习武扭伤,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贴膏药,后来从军,就更加不注意,身上带着箭伤都敢直接拿凉水冲澡。
当一个人习惯了吃苦,突然被人温柔对待,就会觉得别扭。顾赫炎现在就觉得别扭,他迟疑片刻,说:“无需这般小心我不疼。”
慕之明动作一滞,他抬眸看了顾赫炎一眼,忽然无奈地笑出声,然后低头继续给他敷药,动作依旧极轻。
顾赫炎正困惑他为何发笑,慕之明勾唇道:“我六岁那年元日,随爹娘去万佛寺烧香拜佛,行至寺庙门前被门槛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磕出了血,把娘亲和采薇她们吓得脸色发白,一群人围着我,搂着我哄。”
慕之明说着,已将青瓷小罐里的药膏全部敷到顾赫炎的伤口上,他起身拿来干净白纱布,继续道:“我爹素来性情严厉,见我在哭鼻子,就骂道,你呀你呀,命都这么好了,成日被他人护着宠着,还有什么好哭的。”
“那时候年纪小,不知礼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慕之明将白纱布小心谨慎地缠在顾赫炎伤口处,“我就对我爹说,可是就算有人宠着护着,那伤口也的的确确在身上啊,就是在流血,就是在疼的呀!”
燕国公小世子抬眸,笑意皎若九秋月,惊得九华留人间:“将军,有人宠着护着的我都知道疼,没人护着的你,又怎么会不疼呢?”
清风绕梧桐,白云缠莺燕,顾赫炎望着慕之明的善睐明眸,叹自己余生皆一日三秋。
慕之明正扶着顾赫炎的手替他绑纱布,听见他忽然开口:“然后呢?”
“然后?”慕之明疑惑。
顾赫炎问:“你摔倒,然后呢?”
慕之明没想到顾赫炎会对他幼年的事感兴趣,猜想是两人都不言不语的实在太闷,说说话还能转移手臂的伤痛,于是道:“然后啊我想想后来我爹娘去拜佛焚香,我因膝盖摔伤行动不便,于是坐在禅房休息,由采薇陪着,采薇怕我饿着,嘱咐我不要乱跑,出去买糖葫芦给我吃,再后来禅房里来了一个老和尚,面容和蔼可亲,他笑着说,孩子,是你啊。我疑惑地问他,您认识我么?”
说话间,慕之明已经替顾赫炎包扎好伤臂,他端起顾赫炎的手臂前后左右瞧了两眼,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还好和匡大夫学了两招,要是包得丑兮兮的,可太丢人了。
“他认识你?”顾赫炎的声音突然响起,慕之明一抬头,发现顾赫焱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等他继续说下去。
“对。”慕之明忙继续道,“老和尚说,我瞧见你在寺庙门口摔倒啦,好多人围着你呢。我就得意洋洋地说,是啊,大家都对我好,老和尚就说,孩子,可不能把别人的好,当作他们应当做的事啊。”
“我当时似懂非懂,就点点头。老和尚又说,要感激那些真心对你好的人。”
“我就问他,我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真心对我好呢?”
“老和尚想了想,说,你会知道的,那些藏在岁岁年年里的用情至深,终会被你寻见的。”
“讲完了。”慕之明笑道,“将军,我帮你穿衣。”
顾赫炎恍惚回过神来,轻点头:“有劳。”
慕之明先替顾赫炎系好中衣衣带,又拿起放在床榻木架。上的外袍,他抓着衣领拉起衣袖,摊开让顾赫炎穿上。
期间顾赫炎一言不发,慕之明让他伸手就伸手,让他抬头就抬头,慕之明替他系腰间玉带时忍不住心想:怎么觉得他如此乖巧?
不不不,慕之明你疯了吧,竟用“乖巧”二字形容顾赫炎。真该让匡大夫给自己的脑壳扎上几针!
“好了。”慕之明帮顾赫炎穿好衣裳,自豪地双手来回轻撇“不是收拾得太妥当,将军要是觉得哪不舒服,还得劳烦娟娘替你整整了。”
顾赫炎喃喃:
“挺好。”
“既然事毕,那我就功成身退了。”慕之明笑着抱拳行礼,“明日再来打扰将军。”
顾赫炎问:“明日还会来吗?”
慕之明说:“这药要敷二十四日,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天天登门拜访,如若将军厌烦我”
顾赫炎声音微不可闻:“没有。”
慕之明笑着继续道:“没有是好事,不过就算有,也只能请将军忍忍了,毕竟身体要紧。”
第55章 你家少爷喜欢谁
是夜,因有宵禁,京城街道空无一人,月隐星稀,蝉鸣扰耳东坊街道的屋脊隐在黑暗中,若不细听,当真未闻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但其实此处,早已被京兆府侍卫团团包围。
大家势必今日拿下飞贼大盗。
而此时,闻鹤音与裴寒瑭正同藏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小巷子里等候贼人出现实在无聊,裴寒瑭忍不住压低声问闻鹤音:“五年前那人,确实是你吧?”
闻鹤音问:“说话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寒瑭道:“没关系,刚才我们的兄弟已经瞧见那贼人进了宣平侯府,如今我们这是在瓮中捉鳖。”
闻鹤音疑惑:“为什么,不一见他进府就去抓?”
裴寒瑭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等他出府时,身上会塞满金银宝物,身子重轻功自然就难使,这样好抓。”
闻鹤音:“哦,还挺聪明的。”
“别把话扯歪啊。”裴寒瑭不依不饶,“五年前那人,到底是不是你?”
闻鹤音撇撇嘴,就是不回答。
裴寒瑭想了想又问:“你怎么那么听礼。部侍郎大人的话啊?”
闻鹤音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是我家少爷的人啊。”
裴寒瑭:“咳咳咳!!”
一众京兆府侍卫:“嘘!”
裴寒瑭愤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到慕之明竟然是这种人,哼。”
顾煜熠你真他娘瞎了眼了!看上这种人!
“你念叨什么,呢,你凭什么骂我家少爷。”闻鹤音不悦。裴寒瑭抱臂冷笑:
“哼,是他妄为君子。”
闻鹤音:“我家少爷怎么就妄为君子了?”
裴寒瑭怒道:“他把你养在府邸,当作男宠,何等不堪!”
闻鹤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裴寒瑭:“什么男宠啊,你怎么那么龌龊啊。”
裴寒瑭跳脚:“我龌龊?!是你说你是他的人!”
闻鹤音撇嘴:“是他的人怎么了?你这些京兆府的弟兄,不也都是你的人吗?”
一众京兆府侍卫:
是个屁啊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裴寒瑭回过神来了,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说你是他的人,只是指你是他的侍卫?”
闻鹤音:“对啊,不然呢。”
裴寒瑭:……
闻鹤音又道:“我家少爷对我好,将心比心,所以我听他的”
裴寒瑭沉吟:
“是这个道理。””
“对了,我家少爷今天还和我提到你了。“闻鹤音想起慕之明将檀木盒子藏起,只拿出其中一只青瓷小罐时和他说的话。 ”提到我?“裴寒瑭惊愕,”怎么,会提到我?”
闻鹤音:“他说他从你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
裴寒瑭一迭声:“什么?什么道理?”
是他帅气的谈吐还有高洁的品质吸引了燕国公小世子吗?诶嘿嘿。
闻鹤音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少爷说,这人啊,有时候还是得死皮赖脸一些。”
裴寒瑭:“我哪里死皮赖脸了?!”
闻鹤音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静默片刻,裴寒瑭又闲不住了,凑过去揽住闻鹤音的肩膀:“小东西,你是不是自幼就跟着你家少爷啊?”
闻鹤音点点头:“是啊。”
裴寒瑭:“那你家少爷的事,你都知道对不对?”
闻鹤音:“对啊。”
裴寒瑭坏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一个很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一定得如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
裴寒瑭问:“你家少爷,有没有喜欢的人?”
闻鹤音想都没想,笃定地说。
“那肯定有啊!”
第56章 两情长久七月七
裴寒瑭惊了:“你家少爷有喜欢的人啊!?”
哎,可怜我那好兄弟,心意未明而中道崩殂。
“是啊。“闻鹤音说,”我家少爷喜欢好多人呢。”
裴寒瑭:“?慕大喜欢了很多人吗,那挺有精神的啊?嘶,不过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慕大人有这种传闻啊。”
闻鹤音:“什么传闻?”
裴寒瑭:“多情公子,万花丛中过,流连风月场。”
闻鹤音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家少爷喜欢夫人、老爷、喜欢与他同袍的贤王殿下,喜欢待他可亲的贵妃娘娘,关风月场什么事啊?”
裴寒瑭:
正此时,两人前方的屋脊上突然掠过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裴寒瑭反应极快,大喊一声:“抓!”
顷刻,角落里数名黑衣侍卫应声掠空而起,朝那贼人逃跑的方向拔足奔去,闻鹤音的身形极轻盈,在屋檐瓦房上疾步不过一会就赶在所有人前头。
那贼人见势不好,仓惶地丢掉身上的金银首饰疾步逃跑,闻鹤音一脚蹬在高墙上,一步飞跃数米至贼人身旁,狠抓住他的胳膊,与他扭打在一起……
等裴寒瑭赶到时,那飞贼正双手捂住裆部痛苦地在地上左右翻滚,闻鹤音冷笑:“跑,你跑啊,让你跑。”
裴寒瑭上前一看,问闻鹤音:“你踹他了?”
闻鹤音:“对啊,清心寡欲脚。”
裴寒瑭:“嘶。”
看着都疼。
京兆府的兄弟接连赶到,将那贼人五花大绑,心里皆松了口气,念道可算是抓着了。
尘埃落定,闻鹤音对裴寒瑭说:“飞贼我帮你抓到了啊,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告辞。”
“等等等,别急啊!“裴寒瑭凑到闻鹤音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将要走的闻鹤音一把拽回,笑嘻嘻道, ”你这次为京兆府出力立功,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啊。”
“怎么谢?“闻鹤音问。 ”嗯”
裴寒瑭沉吟片刻,笑道,“请你去醉花楼赏月喝酒,喝西域佳酿,怎么样?”
闻鹤音想了想,点点头:“行。”
裴寒瑭朗声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七月,一晴方觉夏深,正是人间好时景。
青衣书生日日挑灯苦读,势必考取功名,八抬大轿娶心上人
采薇心念书生,总是于午后闲时倚窗绞帕相思,念他昨夜几时入眠。
回府的闻鹤音路过窗扉,问:“采薇姐,你怎么总是坐在这发呆啊?”
采薇羞红脸,轻咳一声,反问:“你今日怎么,又没跟着少爷
闻鹤音有些心虚,弱弱道:“京兆府少尹唤我去帮忙呢,手同少爷说过了,少爷允许我去的。”
采薇本来也不是责怪他,柔声道:“那京兆府的事,辛不辛苦,危不危险呀?”
“不辛苦,不危险。”闻鹤音说,“对了,少爷呢?不是又跑将军府去了吧?”
采薇笑道:“是呢,天天去。”
二十四日缘客扫花径,马蹄声声落心间。
这些天,慕之明清早入宫上朝觐见皇上,午时回府午休歇息半个时辰,然后去顾府替顾赫炎敷药,8日如此,毫无变化。
敷药时,慕之明会同顾赫炎谈天,聊年少轶事,江湖传闻,他说话极小心谨慎,朝堂与党争之事绝口不提。
当慕之明觉得只有自己在不停说话+分无趣时,就会问顾赫炎问题,顾赫炎虽不主动说话,但一旦慕之明发问,定会认真回答,即使有些问题慕之明为了逗趣,问得十分刁钻古怪。
“将军,不知您与裴大人是如何相识的呢?”
“顾兄,年幼习武可遇过什么难事么?”
“赫炎兄,你会对弈么?会啊,那有空指教指教。”
“赫炎,一打苦根和一打山蒜,你只能吃其中一样东西果腹你会选什么?”
韶光似箭,这日,清光落屋檐,慕之明动作温柔地帮顾赫炎的手臂缠着白纱布,笑道:“赫炎,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顾赫炎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听见他说话,恍惚回过神来:“什么最后一天?”
“我来你府上帮你敷药的时日呀。”慕之明笑道,“所幸此药当真有效,你的伤口已完全愈合,真是件好事。”
顾赫炎脸色陡然一变。
慕之明因低着头,并未注意到顾赫炎神情变化,他仔细替顾赫炎包扎好,收拾净药罐和昨日用过的纱布,拿温水洗了手又擦干,笑着对顾赫炎道:“我今日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顾赫炎:嗯。
他一言不发地将慕之明送出府邸,目送人坐上马车离去,而后站在宅院朱红门前久久远眺。
温钟诚这日一回府,就见自家少爷站在府邸门前,抚着手臂上已结痂的伤,眼巴巴地望着,可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能看见坊间青石板街道和熙熙攘攘的行人过客。
“少爷,你站在这做什么呢?”温钟诚疑惑地问。
顾赫炎没回答,摇摇头后收回目光,发现温钟诚手里拿着一只浑身白如雪、眼点朱砂的兔子花灯以及一支精致小巧的花簪。
“你手中是何物?”顾赫炎问。
温钟诚脸颊顿时绯红,挠着头小声道:“这不,明日是七月初七嘛,娟儿喜欢小兔子,明天点花灯给她看,给她一个惊喜”
顾赫炎不解:“七月初七?”
温钟诚无奈道:“少爷!七夕呀!纤云弄巧,银汉迢迢,两情长久,暮暮朝朝!”
第57章 要骂就骂裴寒瑭
“少爷!七夕呀!”
顾赫炎:……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娟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爷,阿诚你俩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她路过庭院,瞧见两人站在iJ口说话,于是小步走来,“”那。儿风多大啊,少爷身上不是还有伤吗?赶紧进屋吧。”
温钟诚顿时一个激灵,将花簪猛地往怀里一藏,花灯蓦地往顾赫炎手中一塞。
顾赫炎:……
娟娘临了两人跟前,定睛一看,当即掩唇笑了起来:“哎呀少爷手里这是什么,啊?是花灯么?啊~我知道了~”
温钟诚心里叹气:哎,这下惊喜没了。
娟娘笑着,十分笃定地说:“少爷是想明日喊慕公子去看花灯放河灯,是不是?”
顾赫炎:……
温钟诚一迭声:“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的。”
娟娘喜上眉梢,连连拍手:“听闻明日东街市花灯十里,既漂亮又热闹,少爷定要与慕子去瞧瞧呀。”
顾赫炎:……
温钟诚背脊起冷汗,心虚地说:“娟儿,我娘方才好像在寻你呢!你快去看看她有何事吧。”
娟娘连忙道:“啊,我这就去,你和少爷也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屋吧。”
“知道了,你快去吧。“温钟诚撇撇手掌。
娟娘离开后,温钟诚长吁一0,从顾赫炎手里拿回兔子花灯”少爷,这事你得替我保密啊,明个儿我好让娟娘高兴高兴。”
顾赫炎:……
“我得赶紧去把这两样东西藏起来了,你也快进屋吧,这儿风确实大。“温钟诚劝了一句,弯腰行礼。告辞,转身刚走两步,听见身后顾赫炎突然道,”等等。”
“嗯?“温钟诚转过身,”少爷有什么吩咐?”
顾赫炎迟疑道:“花何处能买?”
翌日,云淡风轻,梁姨清晨送早膳至顾赫炎厢房,见他站在床榻,盯着挂在床榻木架上的花灯看。
那花灯状若朱红凤凰,扶摇展翅,栩栩如生,若是夜间点燃里面的红烛,定耀眼夺目。
梁姨将清粥放在桌上,听见顾赫炎嘴里轻声念叨:“你想不想与我去东街市看花灯不,不能如此说听闻今日东街市花灯”
梁姨和蔼地掩唇笑了笑,起身退出厢房。
接下来的半日时间,顾赫炎就跟中邪似地,要么盯凤凰花灯看,要么来回踱步,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去书斋研究兵法,结果嘴里还在念叨:“势者,因利而花灯”
终是到了午后,平日里慕之明来访的时辰,顾赫炎身着一袭白绸缎勾金线卷云纹锦衣,站在正厅里等候,外头很快传来脚步声,顾赫炎正色转过身去,却一愣。
来人不是慕之明,是慕府的一名管事的家仆。
“见过将军。“那家仆恭恭敬敬行礼,双手将青瓷小药罐奉给顾赫炎,”我家少爷今日有事不能前来,命我将此药交予将军”
顾赫炎眸光黯淡,伸手接过青瓷小药罐:
“事?”
“是呢。“家仆点点头,”我家少爷还说,将军伤臂已愈合结痂,此药最后一日怎么敷都可,不必在意其中门道,烦请夏大夫代劳。”
顾赫炎:“知道了。”
慕府家仆离去,顾赫炎独身攥着那药瓶,原地静默许久许久而后回到厢房,拿下挂在床榻木架上的凤凰花灯,将其与青瓷药罐一起藏进衣柜的木箱中。
木箱缓缓合上,沉重的吱嘎声,落寞地晃荡在屋里角角落落顾赫炎垂眸,听见风在自己耳边轻叹。
也是啊,这样的日子,慕之明自有他要相会的人。
东市花灯十里,再热闹,再繁华,与你有何干系。
这不是前世就该明白的道理么
而此时,燕国么府,慕之明边快步迈出府邸大门边问一旁的小厮:
“药送去将军府了么?”
“少爷您放心,已经送过去了。“小厮连忙答道,”千叮万嘱小心拿放,还让管事的亲自送到顾将军手上,没耽搁。”
慕之明点点头,上了停在府邸门口的马车,随行的闻鹤音一手撩起布帘,一手扶了他一下,等慕之明坐稳后,闻鹤音对马夫说。
“去京兆府。”
第58章 昨天和谁在一起,
马车晃悠悠地穿过人声熙攘的京城街道,慕之明脸色很差,单手轻捏着眉心。
“少爷,你没事吧?“闻鹤音担忧地问,方才他进厢房寻慕之明时,见本该午休的慕之明坐在床榻上,小声喘着气,额上全是冷汗,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没事。“慕之明勉强地笑了笑,阖上眼睛。可他一闭眼,午休时梦见的事,幕幕袭来。
他梦见自己步步行在雪寒彻骨的流放路上,披头散发,肩扛枷锁,冷是彻骨的冷,痛是剜心的痛。
他每走一步,就看见一人,先是被腰斩的父亲,再是冻得浑身发紫的母亲,还有大着肚子倒在血泊中的采
最后是闻鹤音。
阿音衣衫不整,浑身是淤痕和鞭伤站在雪里,他先是一遍遍说:”少爷,我去找人救你,我一定会找到的。”
再后来他开始哭:“少爷,我好痛啊,我身上好痛呜呜。”
慕之明浑身是汗地从梦魇中惊醒,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完好无损的闻鹤音从外头走进,见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阿音。“慕之明颤声喊他。
闻鹤音走到床边,慕之明忙抓住他手腕,紧紧握在手里,肌肤相触温热且真实,令慕之明渐渐缓过神来。 ”少爷。”
闻鹤音面露难色,“我不”
“行了行了。“慕之明哭笑不得,”知道你不喜欢我,去帮我端杯水来。”
“哦。“闻鹤音动作迅速地给慕之明倒了杯温水,慕之明囫囵喝下,长吁一口气,缓过神来问:”你进我厢房,可是有事寻我?”
“啊,对。“闻鹤音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京兆府昨日发现了一名死相极惨的无名女尸。
腰部以上的正面被烧毁,令人无法看清面容,而背部有淤青和鞭伤。
符合之前慕之明同裴寒瑭描述的死状。
闻鹤音好奇:”少爷,你怎么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死尸啊。”
慕之明看着他,声音极轻:“如果我说是我猜的,你信吗?”
闻鹤音:“信啊,你说什么我都信。”
慕之明笑了笑。
他真是猜的。
慕之明知道自己每个至亲前世是因何而死,除了闻鹤音。前世,闻鹤音说完要去寻人帮忙,离开后消失了两天两夜,第三日横尸街头,死相凄惨。
不过两日未见,仅仅两日,天人永隔。
慕之明猜测凶手之所敢如此猖狂胆大的缘由有二,一来是见慕家落魄潦倒其小小侍卫定无人牵挂,二来这个凶犯是个惯犯,阿音定不是第一个惨死在他手里的人。
所以那日见着京兆府少尹裴寒瑭,慕之明想到他负责京城治安刑案,就问起了这事。
只是让慕之明没想到的是,线索来得如此快。
但也好,闻鹤音前世的死一直是根深深扎在慕之明心中的毒刺,若能借此机会弄个水落石出,想必日后他不会再如此频繁地做噩梦了。
马车行至京兆府衙门口,裴寒瑭来迎,他行过礼后,将慕之明请进衙内:“慕大人,没想到你所问之事当真发生了,若不是我信得过你,当真很想怀疑此事与你是否有关呢。”
“你说什么呢。“慕之明还未开口,闻鹤音跳了出来,气愤道,”这事要是真和我家少爷有关系,他会主动问起你吗?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寒瑭笑道:“小东西,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急着护主?“说着又看向慕之明:”是我口无遮拦了,慕大人勿怪”
慕之明作揖回礼:“我还得感谢裴大人愿意将此事告知我,不知那女尸是何情况?”
裴寒瑭说:“尸体是在城郊破庙枯井里发现,那处荒凉破败平日根本无人去,幸而有一名路过京城的游僧在庙里歇脚,不然此冤真不知何时才能见天日。”
慕之明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仵作还在检查完尸体,如今我们一头雾水,毫无线索。“裴寒瑭看向慕之明,”慕大人,既然你未卜先知会有命案发生,那有没有其他事能告诉我的呢?”
慕之明摇摇头:“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的多。”
“是吗”
裴寒瑭原以为能从慕之明这知晓什么,听到这回答不由地面露失望。
“裴大人。“慕之明抱拳,正色道,”我有一事,想斗胆求求裴大人,请问,此案我能否与大人一起探查,因为真凶是何人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定不会烦扰到裴大人,并助大人一臂之力”
裴寒瑭疑惑地看着慕之明,实在无法理解他一个簪缨子弟,怎么会对这等不详之事感兴趣,他思索片刻,说:“慕大人,你也知道我们京兆府行事素来有规矩,允他人插足办案,是极其不妥当之事”
听见此话,慕之明顿时面露沮丧,哪知裴寒瑭紧接一句:但是呢,慕大人身后这位小侍卫此前为京兆府擒了飞贼立下大功他武功了得,我相信此案有了他的帮忙,定有如神助,而他又是慕大人的侍卫,这平日,侍卫自然要跟在主子身旁的。
慕之明眼睛一亮,明白裴寒瑭话中意思,忙感激地抱拳鞠躬行礼。
“免了免了。“裴寒瑭忙伸手阻止,”那女尸死状复杂,仵作今天怕是难有定论,慕大人明日下午再来吧。”
“好,那就先行告辞了。“慕之明拜别,与闻鹤音一同离去
翌日清早,清露染梧桐,这才辰时,顾府便热闹了起来。顾赫炎正在厢房用早膳,裴寒瑭一把推开门,兴冲冲地走进屋内:”煜熠,你猜我昨日和谁在一起?”
顾赫炎提不起精神,淡淡道:“谁?”
裴寒瑭拽过一条圆木凳,在顾赫炎对面坐下,手肘放在桌上凑前挤眉弄眼:“你心心念念的燕国公世子,礼。部侍郎大人,慕之明。”
顾赫炎:……
第59章 朋友妻不可欺啊
“诶诶误!别多想啊!“裴寒瑭忙不迭地说, ”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瞧瞧你那眼神,啧啧责,收一收好吧,我已经背脊发凉,浑身毛骨悚然了。”
顾赫炎:……
裴寒瑭拿起桌上白瓷盘里的白面馒头,咬下一口,嚼完吞下后说:“昨日,城郊发现了一具女尸。”
顾赫炎蹙眉:“女尸?”
“对。“裴寒瑭继续道,”而且死状和你家小公子说的一模一样,真是奇了怪了,我裴寒瑭活了二十余年,没见过这么玄乎的事。”
接着,裴寒瑭将慕之明想一起探查此案的事,同顾赫炎说了
“怎样?“裴寒瑭坏笑道,”告诉了你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不是得请我喝一杯?”
顾赫炎疑惑:“什么?”
“哎呀,兄弟你咋能如此不开窍啊?“裴寒瑭惊觉朽木难雕”你来一起查案啊!这样不就能和你家小么子天天见面了,反正已经允了外人经手破案,不差你一个,这万一哪日你俩就看对眼了,从此形影不离、双宿双飞,那我岂不是功德无量啊!”
顾赫炎:……
裴寒瑭将馒头的最后一0塞进嘴里:“下午啊,别忘了,来京兆府找我。”
顾赫炎:“嗯。”
于是,未时,慕之明与闻鹤音一踏入京兆府衙门,就见顾赫炎身姿笔挺地站在那。
“赫炎?“慕之明惊诧,”你怎么,会在这?”
顾赫炎犹豫:……
裴寒瑭闻声几步赶来,接过话:“这不是最近大案多,京兆府人手不够,我让煜熠来帮忙。”
慕之明迟疑:“京兆府人不够,请朝廷正一品武官,羽林大将军帮忙?”
“慕大人此言差矣。“裴寒瑭伸手一把揽住顾赫炎的肩膀,”无关头衔官品,这叫兄弟深情重义!”
慕之明担忧道:“可赫炎手臂的伤才好,他回京也是为了修生养性,若费心神操劳。”
裴寒瑭手一挥:“伤既然已经痊愈就无需再提,至于休养,慕大人你不懂,他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就喜欢多动动,舒展舒展筋骨,煜熠,我说的没错吧?”
顾赫炎:“嗯”
慕之明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轻声:“如此,倒是我多担忧了”
说话间,一身粗麻布衣的作作佝偻着腰从正堂后快步走来:“见过几位大人。”
“可有定论了?“裴寒瑭问。
仵作连忙点头,道:”几位大人听我细细道来。”
“此女子是被人掐死的,其正面被烧毁,凶犯应当是为了不让人认出她的长相,因而脸部烧毁严重,其他地方只是被轻微灼坏,脖子处能见明显掐痕。”
“女子双手指腹有茧,指甲修长,并不是一双沾阳春水的手所以她应当是位擅琵琶或筝琴的歌女。”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在女子背部鞭伤里发现了药。“件作迟疑片刻,继续道”一种媚药应当,应当是原先鞭子上带着药,鞭挞时渗入肌肤的。”
裴寒瑭沉思:“此等离奇癖好,我确实有所耳闻,所以此女子有可能是与他人玩乐时被失手杀害的?”
闻鹤音疑惑:“什么癖好?什么玩乐?”
裴寒瑭苦口婆心:“小东西,这个世间是很复杂的,不懂的事,就不要追问了啊。”
“你怎么了?“顾赫炎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寒瑭和闻鹤音闻声望去,见顾赫炎蹙眉看着慕之明。
而慕之明目光落在闻鹤音身上,他不知为何,脸色惨白,肩膀微不可闻地颤栗着。
慕之明虽然已经隐隐猜到前世闻鹤音可能经历过什么,但这些话从仵作口中说出,仍如同把把钝刀贯穿其五脏7腑。 ”少爷。“闻鹤音忙上前,凑近瞧他,语气着急,”你这是怎么了,你从昨日午休醒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阿?”
慕之明克制住情绪,笑着伸手掐了闻鹤音脸颊一把:“没事今晚早些休息就好。”
“嘶。“闻鹤音吃疼,揉揉脸颊,放下心来。
裴寒瑭重新提及案情:”既然死者是琴女或琵琶女,看来有必要去康屏坊走一趟了。”
闻鹤音问:“康屏坊是什么地方?”
裴寒瑭笑得意味深长:“小东西,你随我去了就知道了。”
第60章 你去过风月场吗
康屏坊,灯火通明,雕梁画栋藏伊人,湖中画舫匿红妆,一曲红绡,青骢少年争缠头。
四人才至坊前,只见十里长街繁华热闹,嬉笑声,玩闹声,舞乐声不绝于耳。
闻鹤音支支吾吾:“原来是青楼”
“说青楼,可有些管中窥豹了。“裴寒瑭笑着凑过去,揽住闻鹤音的肩膀,”这曲乐、歌舞、游湖泛舟可都是阳春白雪之兴河。”
闻鹤音撇嘴:“反正反正就是个风流薮泽之地!”
裴寒瑭挤挤眼:“不是有句话叫人不风流枉少年么?”
闻鹤音:“手拿开!”
裴寒瑭吓一跳,收回手:“呦呵,这么凶?”
闻鹤音往慕之明身旁站了站,裴寒瑭目光落在慕之明身上,见慕之明满脸好奇地望着街道两旁的高阁,笑着问:“慕大人久居京城,该不会是第一次来这康屏坊吧?”
慕之明朗声笑道:
顾赫炎紧紧地盯着他看。
慕之明:“是第一次来。”
顾赫炎默默收回目光。
慕之明道:“年少家风严厉,明文规定不能出入风月场,我出仕后,朝中有律法,正三品以上官员不可狎妓,所以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裴寒瑭称赞:“慕大人行事有君子之风。”
慕之明笑着行礼:“裴大人谬赞。”
顾赫炎:“查案吧。”
虽说四人知道该来康屏坊,但此处的风月场数不胜数,从何处开始查着实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想来想去,只能选择最笨办法,一处一处去找老鸨,问最近有没有姑娘失踪,或者三日未回坊的姑娘里有无擅琴筝或琵琶的女子。
连问了五处都毫无线索,好在老鸨都很配合,未消磨过多时间,裴寒瑭一亮京兆府腰牌,立刻点头哈腰地喊着大人,然后有问必答。
而第六处,是一座临着碧湖的七层流丹飞阁,重檐如鸟翼,红绸荡酒香,四人适才至门口,便觉得此处与别处不一样。其他风月场门口,皆有貌美姑娘揽客,可此处却门前安静,倒显出几分雅致。
“此地在京城颇有盛誉。“裴寒瑭仰头打量,轻叹出声,”听闻里面的姑娘擅琴棋书画,美若天仙,是许多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喜好之地。”
闻鹤音问:“你来过?”
裴寒瑭笑道:“我看起来像是来过此地的人?”
闻鹤音点点头:“像。”
裴寒瑭无奈道:“小东西,你对我似乎有些误解啊。”
四人走进阁楼,只觉得暖香阵阵袭人,乐曲悦耳动听,朱墙上还挂着栩栩如生的美人画,令人飘飘乎恍如到了仙境。
有婀娜多姿的姑娘来迎,裴寒瑭拿出腰牌:“京兆府少尹裴寒瑭,来此查案,无须声张,请阁主出来说话。”
“啊。“那姑娘受惊,有些无措,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几,几位大人稍等,坐,坐下等”
姑娘说完小跑离开,不多时来了位管事的绛紫衣衫红带束发的飒气姑娘,将四人请到一楼的昆仑雪玉雕贵妃醉酒屏风后坐下又命人端来清茶果盘,礼数周到。
等待时无聊,裴寒瑭四处张望,打量着阁内的琼林玉树,只觉得华美耀目,忽而,他的目光定在一处,好似看见什么新奇之事,不可思议地盯着那看了半晌。
而后裴寒瑭凑到顾赫炎身旁,压低声对他说:“煜熠,你看你左手边墙上挂着的第三幅美人画。”
顾赫炎转过头去看画,听见裴寒瑭问他:“像不像?”
“什么?“顾赫炎不解。 ”你仔细看看。“裴寒瑭道,”那眉,那眼,难道不像吗?我瞧着可有五分相似啊。”
顾赫炎茫然:“像谁?”
慕之明突然开口:“我。”
裴寒瑭吓一跳,抬头见慕之明看着他俩笑,原是早就注意到他俩的窃窃私语了。裴寒瑭不好意思地抱拳:“慕大人勿怪,我无意拿这风月场之物与大人相比。”
“不,裴大人只是说实话而已。“慕之明毫不在意。 ”什么比不比,像不像的啊?“闻鹤音也转过头瞧去,这么一瞧,惊诧地喊出声,”少爷,那画上的姑娘长得和你好像啊,该不会是阁楼里的哪位姑娘吧?”
慕之明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也十分好奇,不如寻人问问,如何?”
闻鹤音:“好啊好啊。”
恰巧一名青衣姑娘路过,慕之明便询问起那画上的人。
姑娘道:“啊,那位曾是我们阁内的花魁,半年前,一位王侯贵族相中了她,替她赎了身,从此深居其府,再无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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