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 追妻火葬场失败之后 > 大结局
    “听说了吗, 曲从渡死了!”


    “死了?”


    “他自戕了!”


    “对,据闻是当着拂珠的面投身火海,连点骨灰都没留下。”


    “岂止骨灰, 那火可是天火, 他根本魂飞魄散。”


    “嘶,我记得魂飞魄散者,不能入轮回吧?”


    “那拂珠不得哭死?她在凡间的亲友本就只剩这一个了。”


    “哭什么哭,拂珠都快飞升了,这种事动摇不了她。不过当时拂珠一直等火消停才走就是了, 看她走的方向, 应该是北域。”


    “她去北域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去桃花谷找魔尊呗。”


    “她想让魔尊救曲从渡?”


    “救不了。魔尊不属阴司,掌管不了生死簿, 他顶多能帮拂珠找找看曲从渡的下落。”


    “你刚才还说曲从渡魂飞魄散?”


    “是魂飞魄散,但曲从渡死前只差一步就能飞升成大魔, 这等境界哪怕元神碎裂,也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丝魂息。有魂息就有希望, 拂珠说不定真能找着他呢。”


    “……”


    便如中界里疯狂散播的这些传言所说, 此刻拂珠已离开中州,到了北域桃花谷。


    她到得很是时候。


    因为魔尊白景没去上界魔宫,他正在桃花谷里跟白繁一起等雨。


    处暑虽已过, 但北域仍余热未消,桃花谷这片地段更是久未见雨。


    好在今夜有雨,白景便和热得快蔫掉的白繁一起等雨来。


    未料雨如约来之时,拂珠也来了。


    秋雨淅沥, 夜雾朦胧。


    桃花谷里没有灯, 唯最深处的一座竹屋燃着三两蜡烛, 隐约照亮被重重桃枝掩映着的通往竹屋门前的小径上,那伴雨而来的青衣女子。


    晚风清凉,她发梢眉角皆晕了水色,其中一滴更是挂在她睫羽边缘,盈盈欲落,像泪。


    “呀。”


    看清来人,窗檐下伸爪接雨的小狐狸惊叫了声。


    它下意识把爪子一按,整个小身子从窗台里探出来,紧张地盯着拂珠的脸:“是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半躺着的白景这时也披衣起身,走到窗前问:“怎么了?”


    窗外,拂珠正立在雨中,没撑伞。


    她也没撑屏障,更没用一界或是怎样,就那么淋着雨,一身浅青似不舍晚夏离去的荷叶,浓郁到近乎深沉。


    她看着白景,缓缓道:“我有一事,想要请教魔尊。”


    不知可是沾染了太多水汽,浸润到衣衫里,也被侵入到骨子里,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寒凉。


    那滴水更像是泪了。


    白景立刻便知,这绝对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他道:“外面雨大,进来说。”


    他正要过去开门,却见拂珠摇了摇头,说:“我此行来,就是想知道,魔尊可能找到曲从渡的下落?”


    白景一顿。


    曲从渡?


    当下也无需占算或是怎样,白景闭了闭眼,旋即睁开,他已是知晓今日外界发生了何事。


    同样也知晓拂珠问题的答案。


    “如何?”拂珠问。


    白景眼神微动。


    而后迟疑了下,方道:“他……”


    他什么,白景没能说完。


    因为窗外的拂珠睫羽轻轻抖了抖,眼眶也微微泛红,好似马上就能流下泪来。


    俨然已是从白景的迟疑中看出,答案并不如她意。


    白景便立即改口:“他有心不让你寻,你又何苦非要寻他。”


    拂珠睫羽再抖了抖。


    顿时极轻微的一声响,那滴水总算和周围的雨一样落地。


    水痕湿滑,拂珠却顾不得擦,她连声追问:“所以曲从渡还活着?”


    白景摇头。


    “那、那他是真的死了,魂飞魄散?”


    白景再度摇头。


    拂珠茫然了。


    她不解,却又猜不出来,便很小声地说:“我连想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都不行吗?”


    白景叹气。


    “他不想让你知道。”


    只这七个字,拂珠不说话了。


    她抿紧唇角,眼眶比刚才更红。


    雨忽而下得大了。


    淋透的发丝贴在脸侧,又湿又冷。拂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取出把伞撑着,没让自己更失态。


    但饶是如此,这深夜雨幕,她却孑然一人,无声的寂寥与悲伤。


    白繁最看不得美人难过。


    小狐狸红眸转了转,随即悄悄伸腿,往白景身上一踹。


    白景被踹得一顿。


    便又叹口气,终究还是告诉拂珠,她可以去恶鬼窟看看,兴许会有什么发现。


    “恶鬼窟?”


    拂珠念了遍这不算陌生的地名。


    昔年独孤杀状告楚歌峰上下共计两百余人,那些人便是被罚逐出万音宗,终生镇守恶鬼窟。


    ……为何是恶鬼窟?


    明明曲从渡此生都在中州和南山辗转。


    包括她见曲从渡的最后一面,也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出鬼气,他应当从未去过恶鬼窟才对。


    “许是因为,恶鬼窟是离下界最近的地方,”白景难得对白繁以外的人温声道,“快去吧,要子时了。”


    恶鬼窟一向只在子时开。


    一旦过了子时,就不准进了。


    白繁扭头看了眼滴漏,确定白景没故意骗人,跟着说:“是啦是啦,马上就子时了!赶快去吧!”


    拂珠握着伞柄的手一紧。


    她张口欲要道谢,却被白繁打断:“去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白景也道:“去吧。”


    拂珠只好点头表示谢意。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没忍住问:“曲从渡在恶鬼窟的话,是说明他真的魂飞魄散,才去不得下界吗?”


    白景道:“这个……”


    看白景吞吞吐吐,白繁又踹出一脚。


    这个什么这个,还不赶紧说!


    奈何这次白景咬死了没松口,只对拂珠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乍听好像是回答了拂珠的疑问,又好像什么都没回答。


    拂珠不由更加茫然。


    她喃喃:“他若去不得下界……”


    赵翡该怎么办?


    赵翡一直在等他啊。


    先前拂珠有想过,曲从渡这辈子甭管战死还是怎样,他都该像寻常人那样,死后以魂魄入下界,如此才能和赵翡团聚。可偏偏他以天火自戕。


    拂珠不明白。


    也无法理解。


    是怕叫赵翡知道他为报仇,没有好好活下去不说,反倒入了魔,这才宁愿赴死,好让一身的魔气全部消散,干干净净地去见赵翡吗?


    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是因为什么?


    带着比来时更多更深的疑惑,拂珠收伞,离开桃花谷。


    尊者的速度委实快极,只消抬脚一迈,拂珠便到了位于中界与下界交接之处的恶鬼窟。


    恶鬼窟三字,顾名思义,此地乃是个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深不见底,一眼望去没什么活人。


    阴风阵阵,鬼气森森,这窟里全是以活人血肉魂魄为食的恶鬼。


    且因着恶鬼窟最深层连通下界,所以越往下走,恶鬼就越多,相应的也越恐怖。否则中界那么多恶地,何以是这里成了各大宗门氏族重惩的首选。


    当然,这重惩只针对普通人。


    以拂珠的境界,她在恶鬼窟完全如履平地。


    是故前一瞬还呈青面獠牙之象,想像以往那样将新来的活人生生吓死的恶鬼,后一瞬就化作青烟,一溜烟儿地跑了。


    边跑边对蹲在别的角落,正摩拳擦掌准备现身吃人的其余恶鬼大喊快跑!这个是快飞升的那种,有多远跑多远!


    “呼!”


    霎时风声响彻,一缕接一缕的青烟飞快生出。


    无论是最上面的一层,还是最下面的一层,所有恶鬼皆望风而逃,争先恐后地往活人到不了的地方去。


    这一幕看得窟里仅存的活人全愣住了。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此地恶鬼最是会仗势欺人,也最是会纠缠不休。他们在这里镇守成千上万年,何曾见过恶鬼这般审时度势到可以称之为是害怕的姿态?


    拂珠也皱眉。


    她伸手,想拦住这些恶鬼,但没拦。


    也没以威压令这些恶鬼止步。


    ——万一其中哪个恶鬼,就是她想找的呢?


    又或者,她想找的,因为预料到她会来,早早便躲了起来?


    此地不能用灵识,拂珠只好皱着眉,喊:“曲从渡!”


    回音不断,一遍遍地往深处传。


    然无鬼应声。


    同样也无人应声。


    这种情况,只能一层层地往下找。


    拂珠便循着刚才那些恶鬼残留的踪迹,正式深入恶鬼窟。


    还在逃着的恶鬼们当即逃得更远了。


    奈何恶鬼窟不是没有尽头,逃到再逃不了了,可上头那个尊者犹在往下面来,恶鬼们聚在一起,一边商量还能躲哪儿去,一边互相询问知不知道那尊者是谁,怎么临近飞升了还要来恶鬼窟。


    还有,她喊的是人名?


    那人名又是谁的?


    由于此地恶鬼多为千年前,乃至万年前方入驻窟中,偶有活人到来,不是被它们吃了,就是被它们吓得躲起来,恶鬼们根本无从得知外界最新变动,上回知晓的还是仙路重开。


    而仙路重开已经是一千两百年前的事。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恶鬼们还是没能解惑,那尊者到底是谁啊?


    她喊的又是谁啊?


    “凝碧道君!”


    突然,不知谁喊了这么句,声音响亮得不管是人是鬼,全往声源处望去。


    拂珠也看过去。


    此时她已下到七十多层,离恶鬼们的藏身之地仅余最后几层,距窟中活人们生存的一隅也只千步之遥,因此她很轻易便看见,说话者是旧时楚歌峰的弟子。


    不止这个楚歌峰弟子,拂珠看见他身后还有其余人,不多,仅少数几张面孔是她能认得的,别的全都很陌生。


    活人的消息来源明显比恶鬼靠谱得多,拂珠听到那些陌生修士里有人悄声说:“凝碧道君不是两百多年前就陨落了?来的是拂珠吧。”


    “是拂珠。但楚歌峰他们不认得啊。”


    “对,他们来恶鬼窟的时候,拂珠还没出生。”


    “估计是看拂珠和道君长得太像,就以为拂珠是道君的转世吧。”


    “那他们要失望了。”


    拂珠眸光微闪。


    这种时候,她该立即表明自己不是凝碧。


    但……


    她现在在找曲从渡。


    这恶鬼窟她都快走完了,仍然没能找到和曲从渡有关的任何东西。


    魂息,气息,什么都没有。


    所以曲从渡究竟有没有魂飞魄散?


    拂珠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她心里早就急了。


    找不着人的焦躁感让她暂时遗忘了曾经在楚歌峰受过的委屈,她走近最先认出她的那名楚歌峰弟子,问他:“你可知道曲从渡?”


    她没应那句凝碧道君,却也没否认。


    很多时候,没否认即是默认。


    这番似真似假的暧昧态度,令得少数修士顿时惊疑不定,怀疑拂珠是否暴露了什么;然更多修士却都很懂地暗暗点头,她这是想借凝碧道君的人脉找人。


    毕竟楚歌峰认的是凝碧,而非拂珠。


    在这些弟子面前,凝碧道君的名头比拂珠尊者要好使。


    果然,见拂珠没否认,楚歌峰弟子一下就激动了。


    凝碧道君还认得他!


    明明当初,他曾……


    想起昔年折辱道君的旧事,那点激动之情瞬间退却,楚歌峰弟子不自觉有些赧然。


    他便不敢看拂珠,下意识想要后退,眼角余光却瞄到身后同属楚歌峰的几人,表情和他别无二致。


    赧然便也消减了去,转变成深深的愧疚。


    恶鬼窟太凶。


    当初一起进窟的两百余同门,如今只剩他们这几个还活着。


    这些年,无需再受媚狐血脉蛊惑,他们清醒着日日悔,夜夜思,只盼死前还能再见凝碧道君一面,给她赔罪,说当初是他们错了。


    然今日真见着人,却连直视都不敢。


    错了便是错了,不是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将过去全然抵消得了的。


    思及于此,楚歌峰弟子咽下快到嘴边的话,换成回答拂珠刚才的问题:“未曾听说过。”


    拂珠嗯了声。


    她没再说什么,抬脚便要往下走。


    却被楚歌峰弟子叫住。


    “道君,我等虽不知道曲从渡是谁,但今日,今日窟里开了朵花,花边有行字迹,写着‘留给有缘人’。”


    楚歌峰弟子小心翼翼地道:“我等这么多人都试过了,谁都没能让花开,只刚才您来的时候,花才开了……您应当就是那个有缘人吧?”


    拂珠听着,心念一动。


    她看向楚歌峰弟子指的方向。


    那是一朵花。


    因处于极深的地下,常年见不到天光,因此便寸草不生的昏暗角落里,有朵外界再寻常不过的白色花朵,生长在怪石嶙峋的地面,正朝着她的方向盛开着。


    小小的、白白的一朵,纤柔娇弱到极点,仿佛随时都会被鬼气吞噬。


    可终归没被吞噬,花在阴沉鬼气中盛放着,雪白到近乎刺眼。


    “恶鬼窟里很难能见到花,”楚歌峰弟子又说,“想来这花是特意留给道君的。”


    拂珠走过去。


    离得近了,便觉这花是真的很寻常,原有的花香淡到被鬼气全盖过了,唯一能嗅到的,是仿佛经火灼烧过的血腥气。


    这血腥气很熟悉。


    曲从渡死前,她在他身上闻到过。


    这的确是曲从渡留给她的。


    拂珠走到花前,还没弯腰触碰,花就自发晃了晃。


    她停住。


    曲从渡的声音随之响起。


    “是珠珠吧?”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找过来。”


    拂珠没有回答。


    她很清楚,这只是曲从渡提前留给她的话。


    他把什么都算好了。


    便听着他继续说:“不必找我。”他语气轻松,甚而是在笑着的,“就当那日,我同你翡姐姐一起死了吧。”


    他早已死在家破人亡的那日——


    往后所见,皆为行尸走肉。


    所以不必找。


    找不到的。


    他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


    笑声渐淡,他留的话只这么几句。


    “……好,”拂珠终于应声,“我不找你。”


    不管他是否还活着,有没有魂飞魄散,她都不会再找了。


    只愿若有来生,他和赵翡都好好的。


    所有人都好好的。


    她别无所求。


    拂珠摘下这朵花。


    她本意是留个念想,谁知这花才到她手里,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一吹,化作一抹幽幽白光。


    拂珠一愣。


    还是旁边的楚歌峰弟子恍然道:“原来不是真的花,是灵识化成的。”


    灵识里无疑还含有别的东西。


    拂珠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这抹白光。


    白光似有神智,亲昵地蹭拂珠指尖,而后环上她手腕,与温凉玉石贴在一起。


    拂珠若有所感。


    她该走了。


    遂同楚歌峰弟子道了谢,没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她身形散去,已是离开恶鬼窟。


    徒留楚歌峰弟子在原地伫立良久,唏嘘不已。


    回到万音宗时是凌晨。


    蓬莱这边没下雨,到处都静悄悄的,天地一片寂然。


    越女峰人少,就更显寂静。


    拂珠便也静悄悄地进了琼花林,随意寻了位置坐下。


    才坐好,腕间白光就迫不及待地冲上来,在她眉心处游离。


    “是快消散了,才这么急吗。”


    拂珠喃喃自语着,摸了摸尚存一丝热意的玉石。


    然后顺应地闭上眼,任由曲从渡遗留的这抹灵识进入她识海深处,将他自从入魔后,对人生的感悟,以及对大道的感悟,悉数灌输给她。


    那一瞬间,拂珠感同身受般体会到极致的伤,极致的悲,极致的哀,还有……


    极致的平静。


    拂珠这才知道,原来曲从渡自戕的时候,是很平静的。


    平静到近乎从容。


    拂珠也逐渐变得平静。


    平静到最极致的时候,她睁开眼。


    还是凌晨时分,越女峰犹静悄悄的,却也白皑皑,原是拂珠感悟得太久,久到蓬莱仙岛下了场雪,雪花与琼花绵延成无尽雪海,天地更加寂然。


    便在这寂然之间,似有什么断裂声响起,紧接着是破风声,有人来了。


    拂珠看过去。


    是乌致。


    瑶林琼树间,玄衣的尊者负琴佩剑,踏雪而来,最是渊清玉絜的神仙之姿。


    而他眉头紧锁,眼底猩红,神情忽悲忽喜,周身气息亦起伏不定,他道心又在大动。


    这回道心大动的原因——


    “你身上有姻缘线。”


    乌致在拂珠面前站定。


    他手中虚虚握着截红线,正是姻缘线。


    此刻这半截姻缘线忽明忽暗,即将消逝。


    不过每每光芒亮起,便直指拂珠,表明断掉的另一半姻缘线的主人是她。


    这指向太明显,佐证先前乌致对她的全部怀疑。


    “……你是凝碧。”


    乌致哑声道。


    他看着她,眼底猩红之意更甚,像是下一刻就能淌出血。


    拂珠没说话。


    她平静地回视乌致,心里也从容。


    从容得听到乌致问她,为何一直隐瞒身份不告诉他,为何不与他相认,她也能付之一笑。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笑着道,“我好不容易才活这一世,告诉你跟你相认了,让你再杀我一次吗?”


    乌致一滞。


    他道:“我……”


    我什么,他说不出口。


    当年她死于他手,这点他绝对无可否认。


    他神情一瞬变得狼狈之极,但很快,他取下负在背后的那把她送的焚琴,重重一跪。


    这一跪,脊背皆弯,傲骨尽折。


    这于曾经的拂珠而言,如山巅雪岭般高不可攀的人,此刻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跪倒在她面前,捧着琴哑声哀求道:“当初、当初是我不对,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要怎么做才肯原谅我,你说,我做。”


    拂珠听了就笑了。


    她说:“我要你死。”


    话落,她拔出他佩在腰际的哀剑,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入他胸膛。


    此一剑,禁他修为,断他命脉,毁他元神。


    他为她焚琴煮鹤又如何?


    为她哀梨蒸食又如何?


    总归他杀了她,杀去她对他的情意,杀去她和他的百年。


    过去百年已如烟。


    拂珠将哀剑刺得更深了。


    有血自伤口中流出,玄黑衣衫顷刻就被浸透。拂珠松开手。


    乌致慢慢垂头,看着停在胸膛里的哀剑。


    拂珠用他的哀剑杀他——


    她不乐意脏她自己的手。


    他眉目怆然,只得一手抱着琴,另一手将哀剑拔出。


    顿时血如泉涌,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不管不顾,径自丢下哀剑,取出条发带。


    发带上绣有瑶琴,是很久以前拂珠买的一对,送了他这一半。


    “我还、我还留着这个,”适才拂珠那一剑实在太重,他开始吐血,说话也断断续续,“你看,我还留着的,我没扔……”


    说话间,泪与血混在一起,他哭了。


    他朝拂珠膝行两步,边哭边道:“凝碧,拂珠,你看,我没扔,我真的一直都留着……”


    他哭得狼狈,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姿态。


    可拂珠还是很平静。


    她没有丝毫的动容。


    只依言看了眼,应他道:“我的早就扔了。”


    凡是和他相关的东西,发带也好,琼珠也罢,她全都扔了,一样没留。


    她心里,早就没他了。


    这时,似是因着失血过多,乌致怀里的焚琴往下一滑。


    眼看琴要落到雪地,拂珠险险接住。


    她接住了,放到腿上,认真端详这把琴。


    如果没记错,这琴里还藏着她剖的两根琵琶骨——


    “铮。”


    琴音忽起,拂珠指尖触碰琴弦。


    她开始奏琴。


    这是她第一次奏琴。


    虽是首次,但无疑她一点都不生疏。琴音泠泠淙淙,流畅动听,引人入胜,仿佛她打小就开始练琴一样,指法熟稔毫无错处,天生琴心确实非同一般。


    乌致却渐渐怔住。


    他面上露出茫然的空白之色。


    他听出来了。


    拂珠弹的,是春生秋杀曲。


    不久,琴音渐歇。


    拂珠按住琴弦。


    她只弹了当初乌致弹给她的一半。


    便如当初,只弹一半的春生秋杀曲没能救得了被乌致毁坏的琼树,而今这一半,也救不了将死的乌致。


    没人能救得了他。


    “还记得当初,你弹到一半走了。后来那次,我想让你弹,你没弹。”


    “而今我自己会弹了。”


    好像一直是这样。


    从来都是他需要她,他依赖她,她却是从不需要他的。


    过去,现在,未来,她永远都不需要他。


    乌致听着,说不出话。


    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手里也没了力气,他不自觉松开手,失去禁锢的发带被风吹走,被雪盖住,再寻不见。


    “拂……珠……”


    几乎是拼尽最后的全力,他喊出她的名字。


    血和泪凝固着,化作零乱一团,他缓缓低首。


    至此,时隔两百余年,轮转前世又今生,拂珠终于杀了乌致,为当初的自己报仇。


    拂珠不知想了什么,微微垂了下眼。


    下一瞬,她抬头,看向上方忽然彤云密布的苍穹。


    隐天蔽日,电闪雷鸣。


    是雷劫。


    ——乌致已死,魔障已除。


    她剑道圆满,遂飞升在即。


    拂珠便从容起身,头也不回地迎接雷劫。


    身后乌致则闭上眼,再醒不来。


    恰在这时——


    春和景明,韶光淑气。


    雪化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开了抽奖,预祝大家中秋快乐~


    然后想要什么番外就说,随便点单,我看看有灵感的就写。


    终于,乌致死了,珠珠飞升,我也解放了。


    这本从存稿起就很艰难,三千字能磨一整天,反反复复地修改、斟酌。


    尤其我还是个扑街,数据很差,火葬场题材的评论区也经常没眼看。


    我几乎每天都在通宵,从开文到现在没睡过囫囵觉,总是一两小时就惊醒,再睡不着。


    偶尔醒了还能继续睡,但隔一小时又会醒。如果起来,没半天又不行了,只能继续睡,继续起,周而复始,一章总要分好几次才写完,实在头疼。


    还有什么眼疲劳,体重骤降,头发大把大把掉,内分泌紊乱之类,更是家常便饭,写这本真的让我身体变得糟糕透顶。


    而且刚巧我左胸有纤维瘤,加上本身心脏就有小毛病,只要睡不好,心脏那里就一抽一抽的刺疼。就拿复更这两个月来说吧,我心率一直维持在一百三五下不来,我觉得我没猝死,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奇迹= =


    包括两次停更修文,其实压力也很大,总是反反复复地纠结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词汇字眼,拿评论比对故事情节,老觉得是不是哪里写得不对,达不到大家的预期。


    我最痛苦的时候,想我为什么要写火葬场,好好写拿手的小甜饼不香吗,开这种题材绝对是我脑子抽了。


    后来我想明白了。


    我就是想写一本女主可以为自己报仇雪恨的文,我就是想写女主真正死心,永远不会心软,永远不会动摇。


    做人,尤其是女性,请一定要记得爱自己。


    好了废话唠完,新文《全修真界都为我火葬场》,回归甜甜甜,漂亮妹妹跟和尚的爱情不来嗑一发吗~


    还有作者专栏,也可以顺手收藏下,这样开新文早知道^^


    《全修真界都为我火葬场》简介:


    玉晚天生艳骨。


    一笑便勾魂摄魄,不笑也醉人。


    于是哪怕玉晚从未主动,再高冷再自持的天之骄子,在她面前也得化作绕指柔。


    同胞姐姐因此认为玉晚毁了自己的姻缘,哭着求她放过自己;天之骄子们也无法接受爱而不得,扬言玉晚是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玉晚:……怪我咯?


    她怒而封印艳骨,拜入西天佛寺,转修太上忘情。


    这消息一出,整个修真界都轰动了。


    姐姐哭着说自己错了,乞求玉晚赶紧回来。


    那些痴迷玉晚,又唾弃玉晚的天之骄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开启火葬场,为玉晚要死要活,恨不能命都给她,只盼她回头。


    玉晚无动于衷。


    直到有天,她遇见了个和尚。


    和尚慈眉善目,双手合十:“施主,不过他人几句胡言乱语,何至着相于此?”


    玉晚仔细瞧了瞧。


    这和尚长得好生俊俏,连那光溜溜的脑袋都显得格外圆润漂亮,合该是她心上人的模样。


    她便捏住和尚指尖,柔声道:“那就要看大师愿不愿……舍身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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