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进了地道嘉月依旧不敢停下休息半刻。
与援军汇合前她都不能放松。
“夫人, 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
跑得昏昏沉沉,全身湿透,冷得近乎麻木的嘉月此刻头晕眼花, 耳畔嗡鸣阵阵,时远时近,让她有些想作呕,自然也听不清什么声音。
她说不出话, 只艰难地动了动脑袋。
身体比她好许多, 又时刻保持警惕的秋玉压着心头的恐惧, 咬紧牙关, 拉住只顾着踉跄往前的嘉月, 利落地趴下, 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听了片刻。
没一会她的眼神就变了。
手脚并用, 秋玉惊慌又狼狈地爬起来, 这次她直接扶住软靠在墙上, 双眼已经快没了聚焦,精疲力尽的嘉月的腰,用尽全身力气疯了一般地带着她往前跑。
追在她们身后的人将这些动静尽收耳底。
加快脚步的同时, 唇角却扬了起来。
在漆黑幽静,凉意森森,只有脚步声回响的冗长地道里, 她伤疤遍布的面孔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无疑会让人毛骨悚然。
跑了近一半路程时, 赤着一只脚,袜子湿透磨损,脚底鲜血淋淋的嘉月终于也听到了离她们已然很近的声音,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僵麻的两条腿打架,整个身子骤然失控,软倒下去。
这一次力气耗尽,同样心惊肉跳的秋玉没能扶住她,被她带着倒在了地上。
趴伏在冰凉地面的这一刻,主仆二人眼中都划过一抹相似的绝望。
只是她们都不曾放弃,挣扎着起身。
可当二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时,追在她们身后的人也已经一点点出现在视线之中。
地道里很黑,嘉月有几分溃散的瞳孔只依稀映出模糊的,重影纷纷的纤细人影。
她拔.出匕首,并上哆嗦的唇瓣,合紧上下打架的牙齿,和秋玉一道踉跄着后退。
虽然她们是两个人,却都筋疲力尽,纵使对方也是女子,她们也很难从她手上逃走。
若她会些武功便更加渺茫。
可嘉月和秋玉都不想死。
“你是谁。”
她最终停下脚步,颤抖无力的双手握紧了冰冷的匕首,指向离二人越来越近的人。
对方最终站定在离嘉月手中匕首寸余的地方。
只听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子,对着自己的脸。
微弱的火光亮起的一瞬,三人的视线也清晰起来,满脸刀疤的女人猛然凑到嘉月面前,胸口贴着她的刀尖,再往前几分便要血溅当场。
饶是秋玉在看清她脸时也尖叫了一声。
而嘉月因为太过害怕和惊愕,忘记了怎么开口。
尽管眼前人的脸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她依旧认得出来。
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这微弱的吞咽声也打破了三人之间可怕而诡异的寂静,空气似乎也重新有所流动。
嘉月翕动着唇瓣,艰难地挤出口两个字,嗓音干涩,甚至有几分极易让人动容的无助和嘶哑。
“东枝”
五岁那年嘉月在街上遇到了从窑子逃出,正被人追打的东枝,将她买了回来。
自此以后东枝便一直陪在嘉月身边,贴身伺候,备受她的信任和喜爱,连乔氏都不敢过分使唤于她。
两年前一时不忍,嘉月甚至险些赔上自己的命去救她。
如今东枝变成这样,却还要追着她索命。
“两年前你明知我掉下去,却视而不见,将车门紧闭,此刻又追我至此。”
“东枝,你究竟是为何?”
纵使眼前面目狰狞难辨的女人因为她的话直起了身,嘉月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刀。
她们主仆之间的情分在她选择视而不见的那一刻就尽了。
如今东枝是威胁她性命的恶人。
“那我今日就再告诉你件事。”
“两年前,你背后有一只是我的手。”
东枝转身用火折子点燃了墙上嵌着的烛台里的烛灯,这一段地道敞亮不少。
而她这句话也让嘉月险些握不稳刀。
惊痛过后便是茫然。
因为东枝与她年岁相仿,再加上怜惜她凄惨的遭遇,嘉月平日里待她极好,她的吃穿用度甚至赶得上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
可这一切的好竟就换来十年后那一推。
她不明白。
“我恨你,所以就算温嘉清不推,我也要动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点对面的蜡烛,而回过神的嘉月与秋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意思。
拖延时间,越久越好。
“东枝,主仆十年,我从不曾薄待你,甚至冒着危险去救你,你凭何恨我?”
嘉月的声音有几分干哑,她淋了雨,全身湿透,还在阴凉的地道里,身子直哆嗦,每说一句脑袋里某根紧绷的弦就跳得厉害,疼得让她想作呕。
好在有秋玉扶着,让她依靠,嘉月不至于站不住。
“我凭什么不能恨你?!”
“就是因为你们我和我娘才会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明明我身上也流着温氏的血,却只能接受你高高在上的施舍,做你身边一个低贱的下人!”
她的字字句句刺耳尖锐,在地道内幽幽回响,久久方才平息。
没有人告诉过嘉月,她自然不懂东枝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只努力定睛去看她。
身体太难受了,以至于她甚至很难再有一些情绪,只能拼命与痛苦和随时会将她吞没的黑暗做斗争。
若在此时倒下,她和秋玉就都活不成了。
陆凛,你快些好不好,我快撑不住了
纤长的眼睫缓慢地扇了扇,嘉月挤着力气,再次开口:“我若不施舍你,你此刻便也不能站在我面前,口口声声,理所当然地诉说恨意。”
“更何况你们的遭遇和我们有何关联?”
“而且温家又怎会有血脉流落在外?”
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随意地丢在身后,东枝冷笑起来,再一次逼近举着刀的嘉月,狞笑着道:“温嘉月,你真是蠢得可怜。”
“崔知韵那贱人有孕的第二个月,我娘和温禾承有了露水之缘。”
“谁曾想这窝囊废连纳个妾的胆子都没有,只把我娘养外面。”
“后来那贱人知道这事早产死了,他就想用一笔钱把我娘打发走。”
“眼看着日子要熬出头,傻子才走,我娘在京城郊外的观里偷偷生下我就准备上门将事闹大,逼温禾承这废物纳了她。”
“结果刚进城就被安国公府的人抓住,毒哑了喉咙,废了双腿送进窑子!连我这个襁褓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温嘉月,你说我凭什么不能恨你们?”
“我又凭什么要稀罕你的施舍?!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你用命来偿都不够!”
东枝说的这些嘉月都不知道,若不是名字熟悉,她甚至觉得是她得了失心疯,在说胡话。
父亲,你当真糊涂至极,也让我们失望至极。
嘉月缓缓合上涌出泪花的眼睛,再睁开时里面依旧是一片平静。
“欠你的不是我,更不是我娘。”
“你娘背主爬床便已是大错,我父亲意志不坚,优柔寡断,同样是错。”
“而外公他们不过是做了父亲本该做,却一直拖着没有做的事情。”
“你若真觉不公,便去怪给你命的两个人。”
嘉月此刻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支撑一些剧烈的情绪起伏,她说完话后便垂下眼帘虚弱地喘.息了半晌。
“她们一个死一个走,我去哪怪!”
“你们这些千金小姐有的我原本也该有!我要你还给我!”
嘶吼着说完,东枝便猛然挥落嘉月手中举着的刀,从怀拿出藏着匕首狠狠朝她刺了过来。
而恢复了一些的秋玉立刻反过身扑向嘉月,将她护在自己怀里,锋利的刀尖割开她衣服的同时,二人也双双摔倒在地。
东枝扑了个空,看着将嘉月压在身下,死死护着她的秋玉,瞳孔里有一丝细微的波动,而后便举起刀要往她背上刺。
双臂紧紧环抱住秋玉的背,被护在底下的女子死死瞪着那满是血腥的锋利刀刃,余光扫到她狰狞的脸,情急之下又脱口而出一句:“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东枝许是被她们互相保护的模样影响,动作没有刚刚那般狠辣,而嘉月突如其来的似乎是关心的话语也让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直紧盯她的嘉月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缓了片刻。
“在温嘉清手里狗一样卑微求生,爬过来的。”
“你倒是又找了条忠心的好狗,正好陪你一起上路!”
声音还没完全落下,东枝手里的刀便又猛地扎了下来,这次换成嘉月带着秋玉躲避,而那刀下一刻就扎进她铺散在地,湿漉漉的长发里,断了几缕。
冰冷的血气扑鼻而来。
这一次换成嘉月将秋玉护在身下。
“她不是狗,你更不是。”
她是我的婢女,而你连畜生都不如。
那刀再次落下,带起的疾风吹开了嘉月鬓边半干的一缕青丝,她猛地闭上眼睛,泪水滑落,唇瓣也无助地翕动着。
“陆凛”
细弱的声音被前方飞来的一柄利剑破开,凌厉的来势斩断了地道里让人绝望的死寂。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清晰可怖。
上一刻还在嘉月身前的东枝被死死贯穿,直直飞了出去,半悬空嵌在地上,而她的刀落在地上的人儿单薄的脊背上,又滑掉在地。
东枝当场毙命,一双眼睛瞪着,连惊恐慌乱都来不及有。
汹涌可怕的内息波动灭了两旁的烛火,地道重新陷入黑暗。
“死了,别怕。”
一身黑色战甲的男人如风一般刮来,将压在秋玉身上,泥泞斑驳,又染了血,全身湿透的嘉月抱进怀里。
陆凛抬手擦拭她冰凉惨白的小脸上的水迹,嗓音低沉,又透着一丝颤抖的哑意。
他要再晚一步,嘉月就没了。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几个手下则是将地上的秋玉扶起来,往地道口走。
“老子脱了就不冷了。”
陆凛身上的战甲沾了雨水和血,又冷又湿,他将嘉月揽在身旁,另一只手飞快地脱着,动作急促,竟似还有一丝罕见的慌乱。
“陆凛,有援兵,是不是有援兵了”
攥住他抱着自己的手,嘉月眼眶通红,凄楚又焦灼,是她这惨白的脸上唯一一点鲜活的色泽。
“嗯。”
“我带你回去换衣服。”
沉重的战甲“噗通”落地,男人用内力帮嘉月烘干身子后又脱了自己的外衣,将她裹得严实,有力的双臂将纤瘦的人儿紧紧揽在怀里,四处摩挲着她的身子,送着温暖的内息,试图让她热起来。
“嘉澜,嘉澜从温嘉清怀里偷出来的烟火筒,信号是他放的。”
“不然他们定要抓了我才会动手。”
“我不想他死,但我抛下了他”
嘉月的身子依旧疼,但至少不那么冷了,她靠在陆凛怀里,埋在他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还浮现着那孩子最后死死抱着婢女的背影。
因为他是乔氏的儿子,所以嘉澜的一切行径嘉月都自然而然地往坏处想。
“温嘉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别把自己当个圣人。”
一听她说这话陆凛就暴躁,气得想狠狠敲她的小脑瓜。
要救人也得在有余力的时候,都成泥菩萨了还想这些简直就是找死。
亏得他早知道她这副德行,临走前特意凶着脸警告,也命令了秋玉,不然此刻还不知道能不能捞着个全尸。
想着,男人搂的更紧,几乎要将人嵌死在怀里。
以后要把她拴腰带上,上哪都带。
二人回到厢房后,陆凛先将嘉月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严实,打开柜子翻出干净的衣服后又大步来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抬手就脱她脏兮兮的衣裙。
饶是面前的景色动人心魄,白若春雪,但陆凛凤眸中一片深邃,泛着恼怒,没有丝毫旖旎,而嘉月也忘记了害羞。
只看着他将自己的衣服脱完,又换上新的,酸痛笨重的四肢在他的摆弄下僵硬地动着。
给她穿好衣服后,陆凛又将她冰凉的,满是伤口的两只脚揣在怀里捂,半晌又急躁地起身要给她找伤药,却被嘉月纤细的手攥住了。
她没开口,他也没说话,彼此的意思只一眼其实都已经看透。
最后是陆凛猛地闭了闭眼睛,找来鞋袜先给她穿上,又用冬天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包裹严实。
人要么死,要么就是被抓住当人质。
她去与不去结果都没差。
还要哭一通。
“温嘉月,这些破事结束老子非得好好弄你一顿。”
就他娘的欠。
陆凛咬住她白嫩香软的小耳朵微微用力啃了两下,嘉月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许血色。
她微微张了张唇瓣,最后又败在男人狠戾的目光下,乖乖地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自打她怀孕他都说过好几回了,只怕真的逃不掉。
二人顶着狂风骤雨来到前院时,援军已将府里的刺客都杀了干净,伤痕累累的初一正执着长剑同屋内用匕首抵着温嘉澜脖子的婢女对峙。
“给我准备快马,五十两金子!”
“否则我就杀了他!”
温嘉清已经被人生擒,那婢女知道嘉月在意嘉澜,便更不可能将他放下,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靠在陆凛怀里的嘉月一个劲地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放不放都难逃一死,可这柄刀离嘉澜太近了,随时都有可能拖他一起去黄泉路。
陆凛的神色并不好看,因为他最烦有人威胁他。
饶是嘉月在身旁,他周身依旧涌动着不耐和戾气。
手下递上了玄铁弓,陆凛将嘉月轻轻放到身后,单手轻而易举地将它举起,另一只手向后摊开,立刻有人把锋锐的羽箭放进他掌心。
弯弓搭箭,男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浓浓的残暴与杀气。
丝毫不受威胁。
“你做什么?!他的命你们不要了?!”
那婢子慌了神,手心一颤,刀在嘉澜白嫩的脖子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许是觉得痛,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的少年轻哼一声,缓缓攥紧拳头,一点点抬起了头。
他看向用箭指着他们,宛若阎王现世的可怕男人,末了又侧头看着他身后侧,紧紧攥着他袖子,泪流满面的女子。
“阿姐。”
他这一声,让两个女子都看了过来。
一个瘫坐在地上,面色灰白又满眼愤恨,一个却从茫然变成了错愕和心疼。
“你待我很好。”
不到十岁,个子还不及那婢女胸口的嘉澜说着说着便瘪下嘴,哭了起来。
“我知道舐犊之情,大哥哥也还教过我,善恶有报。”
少年哽咽着,努力看着嘉月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着。
两年前那个晚上,他虽病得迷糊,却看到了嘉月被推下去的一幕,只是伸出的手被阿娘按住,嘴也被捂得严实。
那些被救的婢女曾为她哭喊,说阿娘和阿姐必会遭报应。
她们的报应都来了,而他闭口不言的报应也来了。
“你还小,日子还长,这些和你没关系。”
“阿姐会救你的,嘉澜你别怕”
泣不成声的嘉月一个劲地朝他摇着头,但她的身子始终被秋玉死死地抱着,无法再往前半步。
“谢谢阿姐。”
嘉澜哭得鼻涕都出来了,脸上一片狼藉,而她们的这翻对话也分散了那婢女的注意。
就在她垂首要捂嘉澜的嘴,不让他再说时,一直死死地盯着她,捕捉破绽的陆凛凤眸中划过一抹凌厉的血光,手中的箭破风而出。
直直地没入对方脑门。
嘉月的心提了起来,身旁的陆凛用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婢女本就圈着嘉澜,刀紧贴他的脖子,她直挺挺地往后倒,刀也跟着划了下去。
她被箭刺中的一瞬,嘉澜其实可以推开她,抓住那一丝生机。
但他动也没动,俨然是在等那刀落下。
血喷涌而出的一瞬,一步之遥的男人停了下来。
被摁在地上的温嘉清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而嘉月也回过神,踉跄着跑向倒在血泊里的弟弟。
“放我阿姐,一命吧”
“我,替她,还”
嘉月哭得说不出话,她将嘉澜抱在怀里,两只手紧紧捂着他不停喷涌着鲜血的脖子,满目的红,脸上也是斑斑点点,尤有温度的热血。
他不该懂这些。
他还没有十岁。
“你什么都不用还”
泪水不停地落在嘉澜脸上,淡了上面的血迹,而他却努力睁大眼睛,扬起唇角,露出了嘉月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阿娘其实从没有与他说过那些不好的事,只督促他读书上进,多去父亲那里表现,因为她盼着他出人头地,不输上头两位哥哥。
所以他起初并不懂自己与哥哥,以及这个姐姐的分别。
后来他明白了,这一辈子或许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不会与他亲络,将他当亲弟弟那般疼爱。
“阿姐,我想,和你一个娘”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合上了眼睛,白皙稚嫩的手砸在血泊里,溅出点点凄美的血花。
而这一句也成了刻在嘉月心上,一辈子都无法消去的伤疤-
因着受足寒凉,又悲痛在心,嘉月病了近半个月才有所好转。
而这期间,陆凛的身份,以及端王和霍齐琅等人所犯恶行也被昭告天下。
秦绥帝抄了霍氏满门,却留了端王和温嘉清的性命。
他们被贬为庶人,押送到京郊看护皇陵,忏悔其过,一生不得离开。
救驾有功的定北侯陆凛被封凉州指挥师,不日就要启程回孟良,继续驻守边境。
嘉月的身子康复后,他们将温嘉澜送往北丹,温氏的祖宅旁安葬。
得知始末的温禾承一夜间白光了头,悔不当初,身子有所好转的祖母也以泪洗面,险些再次病倒,而温氏的一众族老纷纷唏嘘感叹,只道温家遭逢此难,该好好反省,督促后辈们脚踏实地,莫要行差踏错,酿成大祸。
嘉月他们回到京城后不久,陆凛领了调任的文书和旨意。
临行前一天,他们先去温府同兄嫂辞行,而后便一同前往京郊皇陵。
一个去了端王处,一个去了温嘉清那儿。
“嘉澜合眼前求我留你一命。”
“温嘉清,我愿你长命百岁。”
“这是他希望的,也是你该承受的。”
站在地下皇陵的黑屋门口,嘉月听着身后铁链碰撞的声音,听着她悲痛,愤怒,不甘,痛苦的哀嚎,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是不是一母同胞又如何呢。
到头来,她们都是错的-
嘉月和陆凛离开京城那天,阳光正浓,空气里的血腥气终究散尽,只余下雨过天晴后淡淡的泥泞芬芳。
她依偎在陆凛怀里,看着窗外沐浴着阳光,明媚又充满生机的风景,许久之后露出了久违的些许笑容。
都结束了,他们回家了。
而拥着她的男人俯首吻住了妻子甜软的唇,将这抹笑意尽收心底,眉眼间也开始放晴。
二人紧紧拥抱着彼此,在这条通往温暖与安宁的路上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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