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有蚊子
璧扶圭一时陷入了沉默。
尖脸人急得不行, 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璧阁主,这是真话蛊起效果的反应吗?”
璧扶圭抬眼看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痛苦, 而开怀大笑?”
尖脸人被怼得噎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自觉失了颜面, 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恼火,但却顾忌着璧扶圭的身份, 不敢多言, 只能忍耐下来。
鱼忘时捂着肚子都快笑抽气了, 原本清澈的双眼此时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水汪汪的动人, 眼尾还红彤彤的,看起来兴奋得不得了。
其实内心……
肚子笑得好痛……
啊啊啊怎么停不下来!!
咬哪儿不好咬我脚丫子,我特么脚丫子最怕痒了呜呜呜……
脚丫子真的承受了太多。
“师尊……”
焦躁且迷惘之中,鱼忘时似乎看到了少年略有些复杂的眼神,他还没来得及去分辨那复杂的内容,又听见少年低低问了一句。
“师尊你……没事吧?”
“我……”鱼忘时咬了咬牙关, 还不忘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觉得璧阁主的问题好好笑啊!”
呜呜太痒了,要受不了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奇痒难忍,鱼忘时想去抠自己的手心,想以疼痛减轻痒感,可这时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盖住了他的手心。
“师尊别……”段怀啼声音轻飘飘的, 向羽毛落在他耳边。
鱼忘时哪里还有功夫听他说话, 根本来不及收回手, 指甲就掐进了肉里,可惜不是他自己的手,没有半点痛感,他这才抬头,不满地瞪了一眼少年。
段怀啼只是抿了下唇,并不放手。
鱼忘时再也忍不了了,五指就着那手掌掐了下去。
两人名义上为师徒,看似只是段怀啼见他大笑不止,上前扶了一把,问了一句,倒也没人起疑。
“结果很明显……”
璧扶圭视线在那两只交握了片刻的手上扫了一眼,神色微深,手中金扇晃动出散漫的弧度,道,“他们两人,皆未撒谎,杀洛掌门者,应另有他人。”
这话让在场的流芳门弟子神色各异。
他们自然不希望结果是这样的,毕竟掌门突发离世,对流芳门造成的影响不小,新任掌门的上任,也因此息息相关。而外来的万回宗三人,是最好的事件解决工具。
所以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也等不及地,把人先行限制起来。
可如今有真话蛊作证,有璧扶圭作保,流芳门内之人,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既然能请到璧扶圭,说明他们相信璧扶圭的能为,实在没有必要再作纠缠。
也不知道是不是璧扶圭发了话,他这话一说完,鱼忘时就感觉脚丫子上那啃咬着他的,仿佛有千千万万只的小虫子都消停了下来,而那酥麻难忍的痒意也终于缓了下来。
鱼忘时脸都笑酸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使劲眨眨,想把那点泪花眨回去,又发觉手里还抓着个东西,低头看去。
少年的手被他掐出好几个指甲印,有几个还破了皮,沁出些许红色。
他微微一怔,段怀啼却已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璧阁主都如此说了,那流芳门自然没有意见……”
尖脸人一番利弊权衡过后,勉强挤出些笑意,“都怪我们陷于掌门离世的悲伤,情急之下,冤枉了鱼长老师徒。”
“只是说句冤枉未免太过轻易。”少年难得的冷脸,反驳了这句再敷衍不过的推托话,那张漂亮的眼眸里满是锐利之色,“除了按照先前所说的赔礼,你们还应该向师尊道歉!”
尖脸人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寒,仿佛被毒蛇盯上,旋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不过是筑基期,他怕他作甚?
这样一想,心下更是恼怒,便想教训教训他。
这时,却听见璧扶圭出声道:“不错,于情于理,流芳门错了,便应当道歉。”
尖脸人本想教训筑基少年的心思顿时打住。
他惊讶于璧扶圭居然会帮着万回宗的两人说话?
毕竟玲珑阁和万回宗向来无交情来往。
然而璧扶圭不是寻常人,身为玲珑阁阁主,除却身价不菲外,更掌握着修真界大大小小的辛秘,没人愿意得罪他。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秘密第二天就被公布于修真界,必要时,他们还需要获取自己仇敌的秘密,方便处置而后快。
尖脸人一咬牙,虽不情不愿,但也只能对鱼忘时道歉:“鱼长老,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你们师徒,这里是流芳门对两位的补偿,还望两位见谅。”
他一示意,就有流芳门弟子拿来一个乾坤袋,交给鱼忘时。
鱼忘时原本满肚子恼火,在「不经意」地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后,脑子里冒出一种想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既是如此,那这场误会楠枫,便到此结束。”
璧扶圭合扇站了起来,对着鱼忘时笑盈盈道,“鱼长老,方才得罪了,还望勿怪。”
鱼忘时心道,这人可真圆滑得很,一番话两边都不得罪,怪不得做情报买卖的,还能活到现在,必然是有非凡本事的。
便也大方道:“璧阁主客气了,误会解除就好,重要的是莫伤了大家的和气。”
反正他也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洛引真对他造成的惊吓,就算是一笔勾销也还有得多。
这波痒得不亏。
璧扶圭在手心点着金扇,笑容不减:“说得甚好,现今流芳门,当务之急,应是缉凶,鄙人,不便多打扰,鱼长老,若无事久留,不如同行?”
鱼忘时刚刚还在夸这人脑子灵活,手段高明,现在听完他说话,就感觉……好累啊,一定要用五个以内的字把话说完吗?
这样的说话方式真的很优雅吗?
不担心别人错把你当作结巴?
鱼忘时看了看笑得一脸从容的璧扶圭,再看看眼神有些不甘心的尖脸人。
转念又想,等璧扶圭一走,这尖脸人说不定就要翻脸,流芳门的地界这么大,他们不妨与璧扶圭一道走,也不怕流芳门暗中使坏。
于是,鱼忘时大方谢过后,同意了。
在流芳门逗留多时,实在给鱼忘时留下了许多不太好的回忆,好在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也不会给六师兄丢脸了。鱼忘时庆幸地想。
只不过在临出发之际,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璧扶圭的飞行法器是件华丽的画舫,画舫上侍从侍女若干,各自捧着瓜果茶点,场面很是气派。
陆元宵一上画舫,就被眼前的奢华惊到了。
诚然,跟这座画舫相比,鱼苗一号的那座仙船哪里还排得上号?
上画舫之前,陆元宵才拉着鱼忘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过:“小师叔,还好有你记得我,要不然我被流芳门关在柴房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太可怕了,我当时不是正在算账吗,我算着算着,就被他们关起来了呜……”
鱼忘时满脸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心说,傻孩子,师叔也只是刚好想到了流芳门拖欠给我们的那笔款,顺便才想到了你。
这一幕正好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段怀啼看到,少年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不满地喊了一声:“师尊……”
鱼忘时回过头,就见他盯着陆元宵的脑袋看,不,准确地说,是盯着脑袋上他的手看。
这……他手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疑惑,但这股目光存在感太强了,不仅鱼忘时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就连陆元宵也缩回了脑袋。
师叔侄二人的虚伪情谊交流被迫中断。
“你怎么回来了?”
鱼忘时莫名觉得有点儿不自在,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
换做往常,段怀啼估计就乖乖地回答了,但他今天不知道怎么,竟是反问了一句:“我不能回来吗?”
鱼忘时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段怀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了,便软下声音,用往常那种略带几分委屈的嗓音道:“师尊不问问我去了哪里?”
这……不用问也知道你去找了璧扶圭。
明明一上画舫,我就看见你去向侍从打听他的房间了。
你要养鱼,我又不会阻止你,干嘛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地摇头吧。
鱼忘时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便见少年抿了下唇,说道:“我去找了璧阁主。”
“哦?”有点意外,竟然说实话。
鱼忘时原本以为他会说下去,正等着呢,没想到对方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就没了声音。
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鱼忘时只好无奈地继续问:“你去找他做什么?”
这是要他主动问。
很快,鱼忘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段怀啼紧迫的目光有所松动,似乎比较满意了些。
“我去问了他,真话蛊如何能从身体里消除,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流芳门,但师尊身体内仍有蛊虫,我不放心。”
鱼忘时这次是真的意外,段怀啼去找璧扶圭,不是为了养鱼,而是问蛊?
换而言之,是……为他?
“璧阁主说,真话蛊可在人体中存活三日,三日内若不发作,三日后便会自主消亡,无须治疗。”
鱼忘时一个愣怔,再回神时,只见少年不知何时凑近了他,而陆元宵见势不对,人早已没了影。
“师尊……就没别的想对我说的吗?”
少年将脑袋凑了过来,微微睁开漂亮的双眸,眸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见鱼忘时犹在发愣,他又将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弯起了好看的嘴唇,然后,伸手握住那只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鱼忘时有了动作。
只听「啪」的一声响,手掌落在少年下巴处。
少年唇畔的笑意僵硬住了,从惊愕变为不敢置信,再转为委屈和难过。
鱼忘时一本正经:“你脸上有蚊子。”
段怀啼:“……”
作者有话说:
小段:为何要摸别人的头?师尊不如试试我的,保证手感极佳!
然后鱼一巴掌呼过去,然后……哭唧唧;
迟到了,我今晚再写一更,明早不发出来我我我……我明天就阳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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