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琢拉着他衣袍两边, 越攥越紧。
不够的话,那就是——她咬了咬下唇,往屋外看了一眼。
顾易和小七还没走。
可这番犹豫放在陆析钰眼里却成了无言的主动和愿意, 平添拉扯。
在姜玖琢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时,一吻落下。
这次的吻来得急,炽热加速了药香和酒香的扩散, 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撬开了她的唇, 更用力摁着她靠向自己。
姜玖琢瞪大眼, 感受着他异样的占有欲,慢慢闭上了眼,安抚似的抱紧了他。大约是发觉她的靠近,她笨拙的舌尖很快被他勾住,温柔又不容拒绝, 告诉她,来了就不许逃。
“唔……”姜玖琢被亲得狠了, 喃喃道,“外面还有人……”
顾易和小七拌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本只是想亲他一下, 谁知道他这么用力……还伸舌头……万一被人看见她也不用见人了。
想着, 她迷迷糊糊地拿手敲打陆析钰。
可陆析钰只是反扣住她的手,侧过身把她挡在里面:“这样就好了。”而后不容置疑地再度压下, 舔舐她的唇瓣。
如浪如潮般的占据,直到她憋得呻|吟一声, 他才停下。
姜玖琢大大地换了两口气,满脸红潮。
陆析钰擦擦她的唇角,说着闲话:“还不会换气?以后得多练习。”
“……”姜玖琢想打死他。
才抬起手,他唇线敛了敛, 把她拥回怀里,在她耳边缱绻地吐出口气:“我没事。”
她手停在空中,半晌,回抱他,拍拍他的背。
这一夜的郁气在这么几下轻拍中悄声无息地散去大半,陆析钰闭眼沉溺:“可阿琢,你不怪我吗?”
气息浅浅的,甚至有点弱。
姜玖琢一愣,想去探他的表情。
但还未有动作,陆析钰先一步缓缓放开了她。
姜玖琢不明所以,陆析钰侧开身她才看见顾易和小七正往回走,两人都在看他们这边。
远远地对上顾易审视的视线,姜玖琢下意识抿抿嘴,站在陆析钰身边莫名心虚。
顾易还惦记着两人是不是还在吵架,毕竟又是装哑,又是刚刚那样,他不多操心操心都不行。
可不知怎么一回来,就看姜玖琢面色很不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二小姐,你这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火气上头控制不住了?”
话音刚落,陆析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姜玖琢瞪了陆析钰一眼,忍住脾气回道,“……倒也不至于。”
可是顾易看着她横眉竖眼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他说得没错,赶忙把陆析钰拉到边上:“我说你还笑得出来?你们俩这怨都越结越深了!”
“嗯——”陆析钰拖着长长的腔调,点头,“的确越结越深了。”
至于结的是不是怨,那就另说了。
“所以啊,你赶紧解决一下,人家好歹是你大张旗鼓娶回来的,”顾易叮嘱道,“别把事儿带回掖都,别人不知道小哑巴会说话,以为你爱而不得和人家反目成仇了,捅出去不好看!”
陆析钰浑不在意地应下:“嗯,顾公子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在一旁听了个一字不落的姜玖琢:“……?”
真是挺对不起顾易的,但就是,她也不是很想解释呢。
顾易没顾上姜玖琢的视线,反倒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说起来,我刚刚就想问,这里什么味道?”
这话提醒了姜玖琢,她怕晚上没时间,提前在后院熬了药。但又怕药味太重会让人不适,就摘了几朵茉莉遮挡气味。现在这说不清的味道,大概就是药味、桂花、茉莉混在一起的味道……
姜玖琢一言不发,跑去了灶房。
顾易一见,表情更加沉重地摇摇头,拉过陆析钰:“姜家娇娇本就是个脾气特别犟的人,你与她好好说说,或许她瞒着你……”
或许是觉得这么说容易点火,他换了个说辞,“……她瞒着大家也是有苦衷的。”
几天前的矛盾,在陆析钰听来就跟陈年旧事一般。
但陆析钰看着顾易郑重其事的模样,也正色道:“我问过,她说瞒着我是因为嫌我烦。”
“……!”顾易大惊,暗道不好。
正当时,他一低头看见地上的影子,回头乐呵呵地扯开话题:“二小姐回来了……”说到一半,闻着那浓浓的药味,说不下去了。
回来送药的。
“老天,互看不顺眼的人,怎么都想起来亲手熬药了……”顾易绝望地嘀咕道。
“什么?”姜玖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顾易抿唇微笑。
顾易满眼写着“完了”两个字,成功让姜玖琢想到上次小七类似的眼神。她不明所以,她拿的是药,又不是毒药。
殊不知,顾易那狗鼻子闻出那药有多苦后,只觉得给没病装病的人喝这药,跟下毒有什么区别。别人不知道,他以前可是亲眼看到过陆析钰掀翻药碗的。
趁姜玖琢还没走到陆析钰面前,顾易上前一步:“我来我来。”
姜玖琢奇怪地看了眼格外积极的顾易,犹疑地把药往顾易手里递。
只不过这药还没递到顾易手里,陆析钰便亲手接了过来。
然后在顾易惊恐的视线中,一声不吭地将那碗苦得发涩的药一饮而尽,甘之如饴。
“……”顾易腿一软,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你……”顾易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小七是见过这阵仗的,非常冷静:“你看,我就说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
都交代完后,顾易想起一件事,递出随身带着的包袱:“喏对了,这是你们俩的衣裳,我想着今日之后你们俩也不用再演了,就给你们带来了。”
姜玖琢接过:“谢谢。”
顾易得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复又跑回马车。过了会儿,丢出一样东西:“还有这个。”
姜玖琢本能地伸手接住。
冰冰凉凉的,拿到手上的瞬间,她就弯起了唇。
是她的剑,好多天没摸到了。
顾易就知道自己带对了,眉峰挑起,把另一只手上的扇子给陆析钰:“你的。”
姜玖琢疑惑地侧目。
给她带的是剑,但还特意给陆析钰带了扇子?
没必要吧?
再看看顾易,该干的都干完了,他也不多留,推着小七就往马车里塞。
小七被他扯得磕绊了一步:“你急什么!”
顾易声音有点飘:“这都半夜了,我们太晚不回去,到时候又有人担心了。”
小七嫌弃地接话:“你说的有人该不会是……”
顾易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翻身上马:“赶紧走赶紧走。”
马车渐渐走远,姜玖琢僵硬地朝两人挥挥手,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呃,他说的是,纪烟吗?”
陆析钰摇开扇子:“总不能是客栈的那位老妪。”
“……”
顾易跑了,姜玖琢余光瞄他,只好对陆析钰问出心中疑问:“顾易为什么要特意把这把扇子带给你?”
陆析钰轻扇,笑悠悠道:“可能是觉得有扇子更能衬托我的身份吧。”
姜玖琢看着他优雅地摇着扇子,竟然真的觉得他贵公子的身份更生动了点。
……见鬼了。
她举起手中的包袱:“那就顺便把衣裳也换了吧,陆世子。”
陆析钰扇子一收,勾着眼尾朝她作揖:“遵命。”
……
一盏茶后,两人相继从房中走出。
姜玖琢看着身前的陆析钰,揪了揪袖口。
也没想到顾易这么“体贴”,来时带了那么多套衣裳,偏偏给她拿了套黑色的便服。
被许倾催了许多次换衣裳,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主动想换一套衣衫。就那种,姑娘家爱穿的……
“阿琢。”他唤她,笑着看她。
姜玖琢有一丝慌乱,以为自己小女儿家的心思又被看破了。
可他只是竖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大家都说我穿白衣更显单薄,你会不会嫌弃我太过瘦削?”
姜玖琢哑然,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对上他盈盈笑眼,半晌,她不太自然地说道:“你抢了我要说的话……”
陆析钰不言其他,只追问:“那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姜玖琢抢道,顿了顿,很小声地,“虽然以前嫌弃过……”
“啊——”陆析钰拖长语调,“我可从来没嫌弃过,从第一面开始就没有。”
姜玖琢脸发烫,不该这么实诚的。
不过她没有后悔很久,开着玩笑的时候,两人的眉头几乎是同时皱起。
寂静的夜被银光划破。
屋顶上,大门外,后院里,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破风而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姜玖琢和陆析钰围了起来。
风动,叶落,她陡然拔剑靠近陆析钰。
陆析钰环视一圈,调侃道:“阿琢,没想到才取回剑,这么快就用上了。”
很是眼熟的场景,姜玖琢不是第一次和陆析钰一起遭人行刺了。可是这次她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心情。
交手过很多人,她不需要出招,便能看出这群人的身手在她之下。但糟糕的是,人数太多了,而且眼前这些人浑身戾气,怕是不看着他们死在这里,绝不会罢休。
“陆析钰,一会儿能跑赶紧跑,老样子,你别拖我后腿。”她作出平静的语气,仿佛和平日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嫌弃。
陆析钰躲在她后面:“阿琢,你这么厉害,你要是跑不掉,我能跑得掉?”
姜玖琢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那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似是戳中了陆析钰的痛点,他忽地敛了笑,眉目沉下:“我不会让你死。”
姜玖琢被他忽然认真的语气煞住,回头看去。
可陆析钰晃着扇子,又笑了起来:“阿琢,我不会让你死的。”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玩笑话。
可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是真的不会让她死,就好像他总是能提前解决很多事一般,这次他们也会化险为夷。
意识到自己若有似无的依赖,姜玖琢摇摇头,很快回身把注意力再次放在眼前的亡命徒身上。
只能搏一把了。
剑出鞘,几乎手拿武器的所有人同时出招。
虽说这些人身手在她之下,可是毕竟人数上压了她一头。为首的人最是来势汹汹,剑在手中宛如砍刀一般,重重地压下。
姜玖琢抵住剑:“你们的主子都不在这里了,你就算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不如束手就擒。”
为首之人听罢,大吼:“你们把小殿下如何了!”
听到“小殿下”二字,姜玖琢有一瞬的错愕。
小殿下?他在说谁?
他们听命的难道不是张泰和才娘吗?
身旁另一把剑刺来,姜玖琢猛地挑开压在肩头的剑,刺向左侧偷袭的人。而后连退两步:“什么小殿下——”
“你们要找到的人在那间屋子里,人还好好的。”陆析钰一把扶住她,在黑衣人们要发动第二波攻势时,及时出声。
在场的人,除了陆析钰,都停下了动作。
姜玖琢顺着陆析钰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方才锁住仙瑶和仙朗的屋子。
“什么意思?你说他们是……”姜玖琢瞳孔震颤,突然明了,“仙瑶他们是先梁元太子的孩子?”
“对。”陆析钰抽出一根长带,替她帮打斗时散乱下的发绑好,“仙瑶与你说的父亲正是死在我手里。”
那群黑衣人还围着他们,警惕地提着剑,只分出三两个人去陆析钰所指的屋子去探察。
今夜所有的话都如同零散的线索在姜玖琢脑中串了起来,她僵在原地,“燕吾浴血奋战……梁元太子遭人背后偷袭……”
“是我,”陆析钰手指从她的发间穿梭而过,“是我从背后刺了梁元太子一剑,梁元太子的确骁勇善战,我赶到时燕吾和他都受了重伤,是我趁其不备,刺死了梁元太子。”
姜玖琢竟不觉得这番话难以接受,可让她骤然停止呼吸的是他的下一句——
“我明明救下了燕吾,可最后让他尸骨无存的——也是我。”
全身鲜血似是都结成了冰,姜玖琢想转身的腿僵住了。
但她甚至未来得及再问,紧接着,响破天际的一声怒吼让人从头皮麻至脚底,狂乱地敲打在她满身。
“贼人!贼人!殿下竟是死于你之手!”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嘶吼,那怒意被他从胸腔掏出,势要把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一般。
姜玖琢以为陆析钰是看出了她或许不敌这些人,才说出了这些来拖延时间,拦住这些人再次进攻。可现在她才看明白,陆析钰是为了把这些人的敌意都引到他身上。
“喂,”她握紧了剑,想要唤回那为首之人的注意力,“我们还没有打完。”
察看的人跑了回来,对为首之人低头:“小殿下们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为首者得到了片刻的慰藉,但很快猩红了眼,对姜玖琢嗤笑一声:“好一对有情人,别急,你们本来就一个都跑不掉。”
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又近一步。
为首之人本性疯狂,再怎么拖延都是一样的,姜玖琢闭了闭眼,将剑插入土中,双手捏住发带,绝望而倔强地拉紧陆析钰为她发间绑好的绳结。
打不过,却也无处可退。
她的手太过用力,用力到颤抖。
可凉如水的夜色中,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那温度就这么止住了她的抖。
他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怔住,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问题。
但陆析钰却也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若有似无地呵笑了一声:“算了,就算你怪我,我也只能这样了。”
慢慢降下的语调,她看见他缓缓走至她的身前,白色的衣角在夜风中飘起,如白花凋落,让他嘴角的笑脆弱而卑微。
而后,他挥扇挡在她身前,目光陡然冷冽:“阿琢,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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