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诸萦眼睛一亮,这里和史书中记载的时代,虽有相似,但却大有不同,没料到竟然也有墨家。如果不是碰巧同名,而是却有相似之处的话,那他们是否也极为擅长机巧之事?
她的确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想法和见识,可是要将之从脑海中展现到实际,还是大有难度的。而普通的匠人未必能达到她的要求。墨家却不同,如果这个墨家能同她立时所见的墨家一般,只怕对各项机巧的擅长尤胜诸萦再现代的认知。
诸萦看着颉叔,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在心中想着应该如何开口。
还有她的神女身份,若是来日将对方带回卫国,纵然以她携带而来,超越时代的技能来看,对方不太可能怀疑自己。但是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才好。
脑海中掂量着,诸萦的手也没有停下来,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搀扶地上的老者。老者花白着头发,衣裳褴褛,身上脸上都带着擦伤,看着对方微微颤颤,关节阻滞,却还勉力站起来,满载风霜的脸上布满焦虑,急欲跟上砚的模样,诸萦很难不生出怜悯之心。
无论贫贱富贵,都能对处于不幸境地的人共情,这是人之天性,至少在诸萦所受到的教育里,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老者明显受到了惊吓,枯瘦的手连忙一避。
砚也注意到了诸萦和老者的动作,他哑着声音,对诸萦怒目注视,“你!你要对公孙叔父做什么!”
诸萦神色无奈,“我只是想扶这位老人家起来,他的腿脚看上去不太方便,应是受了伤。”
砚仍是倔强非常,他怒视着诸萦,“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在诸萦和砚说话间,没人注意到,颉叔听到砚唤那位老者时,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诸萦没有继续理会砚,而是自顾自的扶住老者的手臂,她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但是却低眉温声道:“我扶您吧。”
老者缓慢的抬头看向诸萦,他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砚的尖锐不配合,他冲诸萦点了点头,咳嗽了声,“多谢姑娘了。”他唤诸萦姑娘,而非主人,可见即便沦落到这个境地,在他眼中仍旧只有砚才是他的主人。
诸萦没有计较这些,她扶住老者之后,转头看向颉叔,“先生,还要麻烦您带路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一来一回,会否耽误您要办的事。”
诸萦这话指的是刚刚颉叔说他正好顺路,亦要在昉阳门附近行事,所以可以顺带带诸萦前往一事。但此时原就不急,不过是怕诸萦婉拒,才特意提出来的。
所以颉叔闻言后,先是爽朗大笑,同时用一只手稳稳制住砚的挣扎,然后道:“不必担忧,某欲行之事不急在着一时半刻。反倒是某已然应承了姑娘,要送你一程,自没有食言的道理。”
诸萦没有再客套,“那究多谢您了。”
然后便跟着颉叔前往客舍。
一路上,诸萦想过和颉叔交谈,又担心自己说的太过明显,反而引起对方的不喜。所以只是随意聊了聊。
等临到了客舍,诸萦才望着略微清冷的门庭,语带惊叹,状似随意的向颉叔问道:“这门前的灯柱好生精巧。”
颉叔看了眼灯柱,又看了眼诸萦,“姑娘的眼力倒是极好,寻常极少有人能属意到此。不过,这些灯柱只是取了些巧意,寻常的很,不足为奇。”
其实诸萦也不太清楚灯柱的运作之理,但是灯柱的外观状若仙鹤,将烛火衔在口中,背后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凹槽,看起来是可以按下去的。
衔住烛火的仙鹤口,有一点点摩擦的轨迹,上头似乎还沾染了白色微黄的粉末,有点像是磷,轨迹看起来应是时常运行。诸萦猜测,这个灯柱,应该不需要人为点燃或是吹灭,只需要按下机关就可以自行将烛火点燃和熄灭。
具体是怎么回事,诸萦也猜不太出来。但是刚刚颉叔虽然嘴上说着是取了巧意,寻常的很,但是脸上微不可察的得意,足以证明诸萦的猜想没错。
她是极为幸运的,或是眼前人不光是从属墨家,而且甚至可能和她哪个时代记载的墨家一般,极为擅长机巧一道。
诸萦跟在颉叔的身后进了客舍,里头出了百无聊赖的伙计,还有一个在拨算盘的人,他看起来比颉叔年轻许多,约莫三十出头,和颉叔的正派不同,他坐姿不羁,低着眉,神态瞧着懒洋洋的。
颉叔一见到他的这副姿态,虽然有些看不惯,但或许是见惯了,所以神情明显忍了忍,先肃着脸摇了摇头,然后才道:“桯俨,这位姑娘有意住客舍,恰好你这处的客舍还有不少空余,不妨寻两间出来。”
桯俨连眼睛懒得抬起来,保持着那副姿态,颇为随性的拨了拨算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谓叹道:“师兄你这一来,害的我连算盘都拨错了,马上便能得出数了。”
“你、你真是!”颉叔伸出手指着桯俨,狠狠叹了口气,显然对自家师弟的这副态度又是不喜,又是无可奈何。
没有理会快要气急败坏的师兄,桯俨还在自顾自的拨弄算盘,眼睛连半点都未离开,但是嘴上还是吩咐了起来,“庖六,带客人挑两间干净点的房舍,既然是我师兄带来的,房钱便收的便宜些吧。
算上朝食夕食,一日五十圜钱,两间房舍……”
他拨动算盘的手一停,不知从何处又扯出一个,正欲抬手,就听到诸萦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两间房舍便是一百钱。”
这下,始终只顾着自己行事的桯俨,才将头抬起来。
他的手还不忘继续在另一个算盘上拨弄,细长的手拨动的动作熟稔又迅速。
算盘声一停,他望着诸萦,突然间便笑了,神态不复刚才的懒散随意,反而有两分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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