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虽然出租男友的工作已经名存实亡,但在系统面前,表面功夫总是要做一下的。
天宫奏乡陪“客户”四处转了转,还没走到半个小时,那个一米九几的强壮大汉就扭捏着说累了:“天宫大——啊不,天宫君。“他及时纠正称呼,“我的腿好酸,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天宫奏乡垂眸,看了眼他那比自己手臂还粗,甚至可以一脚一个小朋友的小腿。
“......”
语毕,男人似乎也觉得这个借口有点搞笑了,但说出来的话又收不回去,只能继续往下演,做作地锤了锤腿,用粗壮而不自知的嗓音说:“哎呀,好麻!好酸!走不动了呢!”
天宫奏乡:“......”
出于同伴情谊,他没戳破这卖力但拙劣的演技,点头:“......好。”
男人立刻指着前方一家咖啡馆,说:“就那家吧。”
手指不偏不倚,天宫奏乡跟着瞧了一眼。
知道多半又是彭格列的产业。
两人走进咖啡店,男人点了杯拿铁,天宫奏乡则要了杯柠檬水,一起在窗边坐下。
“今年的雪下得真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男人开始尬聊。
没办法,他完全不知道该和这位大人聊什么。
暗杀专家天宫是自己人这个消息在彭格列中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他的身份太高,一般层级的干部根本接触不到,因此许多人对他只是听说过,没有实际接触。
男人也是这样,当知道自己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暗杀专家面对面相处时,别提有多兴奋了,可人到了跟前,他却又像是被人堵了嗓子眼,早就准备好的那些问题一个也记不起来,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天宫奏乡不知道男人的心理活动,以为他真的是在感叹为什么不下雪,于是也正经回答了两句。
他说话时眉目淡然,嗓音清润,配上冷白的皮肤和昳丽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做学术研究的那种。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粗壮的胳膊,莫名生出了自己可以一个打两个他的错觉。
但实际上——
我恐怕连天宫大人的一拳都受不住吧。
他内心戚戚,脑海里忽然浮现彭格列另一樽大佛——外表同样非常有欺骗性的云守,不由得寒颤了一下,用力摇晃脑袋,甩掉脑子里“狂妄”的想法。
天宫奏乡:“?”
今天这位同伴是不是有点奇怪?他在心里想到,突然,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是出租男友的工作手机,而是那台专用于和彭格列内部联系的手机。
拿起来一看,是沢田纲吉来电,视频来电。
天宫奏乡顿了一顿。
男人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立刻意会,站起身来说:“哎呀,我好像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天宫君在这里等我哦。”
系统:【......】
为什么这么大只的男人,会有这么多口癖......
天宫奏乡朝他点了点头,把手机竖起来,摄像头对准自己,按下接通。
沢田纲吉成熟的面容立刻出现在眼前:“好久不见,奏乡。”
时间似乎对沢田纲吉格外优待,面对彭格列的日夜操//劳和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许多年轻时候没有的稳重。
自从天宫奏乡出事,他和沢田纲吉就再没有过交集,所有的沟通联络,不是人代为传话,就是人代为传话。此时骤然看见亦父亦友的沢田纲吉,天宫奏乡怔然了一下,嘴角微微抿起。
“好久不见。”
沢田纲吉没有子女,一路看着天宫奏乡长大,内心早已将他看做半子。(之所以是半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年纪没那么大,还不能做爸爸),见天宫奏乡无恙,脸色也比较自然,才露出一个浅笑:“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之前山本武见完天宫奏乡,第一时间就和他们说了青年的情况,用了很多个严重的词,最后评价:身体可能不太乐观。
现在看,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已经趋近正常水平。
沢田纲吉终于松了口气。
他打电话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青年恢复得不好,那接下来的话也不会告诉他。
沢田纲吉正了正神色,说:“奏乡,有件事,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通过他的表情,天宫奏乡大概猜出了他要说什么,坐直身体:“嗯。”
沢田纲吉要告诉他的,正是近期彭格列附属家族被袭击事件的调查结果。他转动椅子,露出身旁的电脑屏幕给天宫奏乡看。
“这是隼人在遇袭家族遇见的两个改造人......”
......
伴随着沢田纲吉的话深入,天宫奏乡表情愈发冷然,显然已经认出了两具尸//体和当初挟持客轮的改造人出自同一批人的手。
【宿主,你不准备告诉沢田纲吉船上的事情吗?】系统问。
天宫奏乡安静了两秒,反问:【告诉什么?】
是他满腔正义,一厢情愿想保护全船乘客,最终却落得个分//尸惨//死的下场?还是他不仅身死,船上的人一个也没护住的结局。
天宫奏乡死在客轮大//屠//杀之前,后来他看过报道,知道了说子弹费钱,和乘客们无冤无仇不会动手的金发娃娃脸在他死后,果然撕毁了承诺,对船上的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系统看不下去,说:【作为当事人,宿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吗?】
【是啊,至少,你在死前——都尽力在保护他们。】
不仅如此,重活一次,天宫奏乡调查幕后黑手,对伤害过他的人睚眦必报,却完全没有想过报复在船上中伤他的乘客家属。
还会一如既往地对普通人释放善意。
遇见不平之事,会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强行出手,然后晕倒在回程的动车上。
他经历过黑暗,却始终——
心向光明。
【......不是我在保护他们。】半晌后,天宫奏乡轻轻回答系统这句话,眼中滑过伤感,【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不用经历这些,或许,可以平稳度过无忧的一生。】
天宫奏乡说:【系统,他们是因我而死。】
系统沉默。
天宫奏乡又有什么错呢?金发娃娃脸想方设法套出了他的行程,设计这么大一个局杀他,天宫奏乡说到底,不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罪魁祸首不去忏悔,反而受害者心怀歉意。
或许,也只有彭格列、只有沢田纲吉才能养出这样心性的孩子吧。
......
——幻境内。
场面陷入胶着,天宫奏乡穿过禅院甚尔的身体,将自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
禅院甚尔看着这幕,下意识握紧了手指。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他甚至恨不得遇到这一切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是天宫奏乡?为什么偏偏是天宫奏乡?
赤//裸//裸的血//腥和黑暗摊开展现在禅院甚尔面前,那些往常他见怪不见的景象,放在今天犹如处//刑一样,他想移开视线,却不能。
这些事情接连发生下来,他已经明白了,船上的一切,天宫奏乡无论如何都会保持缄默。眼前的一切固然残忍,却是他唯一一次,接触到真相的机会。
禅院甚尔逼着自己看下去。
对,看下去。
这样才知道,出去后该找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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