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离开薄情王爷后(重生) > 第73章 渡劫
    兰画跟在高僧身后进入金塔。

    塔内挑空极高, 环境却暗,依稀可见四壁、穹顶有许多浮雕神像,黑黝黝的辨不清面容,置身其间, 只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令人头皮发麻。

    兰画不由自主的抱起双臂。

    她心里虽不安, 步子却没有犹豫,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早晚会引着她来到这个地方。

    高僧走到一处类似坐禅的地方, 他坐在一边,伸手请兰画坐在对面。

    兰画不疑有他,双腿一曲, 盘坐在蒲团上,无师自通的阖上双目,闭眼的一刹那,耳边响起悠远的梵音,和着笃笃的木鱼声。

    她脑中混沌,慢慢坠入黑暗。

    再一睁眼,兰画看到了秋风萧瑟的月阴关, 十里长的送亲队伍如火龙蜿蜒,突然一声撕裂的怒吼划破寒空,“画画——”

    她看到红衣的自己倒进血泊里。

    而对面的江湛, 那一声嘶吼之后, 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像一块冷石定在原地,瞬间爆发出来的错愕、惊惧、悲恸僵在脸上,他那张俊毅的脸变得狰狞可恐。

    他脸上, 身上都是血,目眦欲裂,伸手拼命想去抓地上的人,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许是用力太过,他身子往前栽,重重的落在血染的土地上,和她躺在一起,他勾着小指,嘴角沁出一点笑意。

    一群人疯了似的涌过来,瞬间把两人分开,而后,她的尸身被宫惟带回万魔窟,而江湛则拿着宫惟留给他的剑,屠了南堰皇宫。

    原来送她到北楚和亲不过是江湛的权宜之计,彼时崔平狼子野心,想除掉江湛独揽朝政,他知道江湛有两个软肋,一个是萧太后,一个是她,崔平利用苗疆巫医行邪蛊之术,杀了萧太后,又来寻她。

    江湛只好请宫惟先带她离开北楚,肃清皇宫,再接她,谁知造化弄人,她竟当着他的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他拿着染满鲜血的剑来到万魔窟,她已经在冰棺里躺了四十九天,他满眼充血,疲惫的已没有人形,缓缓走到冰棺前,一向高挺的背脊佝偻着,定定看着她的脸。

    江湛站了一天一夜,也看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他找到睺罗菩陀法师,自愿渡她入轮回,给她新生。

    法师一脸严肃,问:“渡人成功要遭受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每一道都凶险无比,得道高僧都挺不过最后,遑论肉身凡胎,你可想好了?”

    江湛坚决,“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要试。”

    睺罗菩陀法师带他步入金塔,助他入劫。

    江湛坐在穹顶的正下方,四壁屋顶上雕刻的神像顷刻变成地狱来的罗刹,眦目咬牙,跃跃欲试。

    水、火、冰、寒,嗔、痴、恐、诱

    每个神像就是一道劫数,法阵一开,群魔咆哮,金塔变成人间炼狱,身处其间经受煎熬的那个人,仿佛是随时会被碾成粉末的蝼蚁。

    兰画眼睁睁看着江湛被烈火烤炙,深水淹没,寒冰贯体,被七情六欲炼心熬肺

    他青筋暴涨,血肉腐烂,骨头被一寸寸打散,他承受诛心的试探、引诱、恐吓,脸上没有血色,肌理条件反射式痉挛,肉躯不堪忍受折磨,扭曲成最狰狞的形状。

    兰画的心仿佛被一双利爪紧紧攥住,抠出了千疮百孔,她声嘶力竭大喊,“停下,停下,我不要重生!”

    可是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一幕,却无法闭上眼睛,她拿手捂眼,十根手指却是透明的,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遭受一道道劫难。

    他痛苦到整个人变形,已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却始终清亮,闪着一线希冀的光。

    仿佛比两辈子还要久,兰画心血流干,疼到麻木,失去五感六觉,只一双空洞的眼睛穿越时空,落在那忍受试炼的男子身上。

    整整八十一难,他熬过了前八十,最后一难是情劫。

    顷刻,所有的罗刹浮雕退回到墙壁上,加注在他身体上的痛苦随之消失,塔里恢复了旷寂,江湛下颚绷紧,目光灼灼等着迎接最后一难。

    寂静之后,室内响起一道道女声:

    “逸之哥哥,画画要做你一辈子的小尾巴。”

    “画画不想嫁人,也不想离开王爷。”

    “江湛,你不配做父亲。”

    “江湛,若有来生,我必负你。”

    “江湛,若有来生,我必负你。”

    “江湛,若有来生,我必负你。”

    兰画临死前的那句话咒语般一遍遍重复,回声仿若要把塔顶震裂。

    江湛满面痛苦,双手抱头,身子一点一点蹲下去,最后终于不支,整个人倒在地上,抱着胳膊蜷缩在一起。

    睺罗菩陀法师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死者怨念太深,轮回之后必然带着巨大的恨意重生,下一世她非但不会和你共续前缘,还恨你、憎你,如此,你还要渡她么?”

    江湛缓缓撑开身子,用手支地,半蹲着站起,他目光如两条火龙,穿破满室的黑暗,落到睺罗菩陀法师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道:“我渡她不是不是为自己,而是希望她纵情恣意的过一回,不再被我的薄情所累。”

    睺罗菩陀法师从黑暗中走出,看着江湛的眼睛,“施主已经渡过八十一劫,可以助死者进轮回重生。”

    说完,法师拿起香案上的一把寒剑,准备做法。

    “等等,这剑上还差一个人的血。”江湛从法师手中夺过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胸膛,就像月阴关外的她一样。

    兰画心口一窒,猛然从梦境中醒来,她还坐在蒲团上,耳中梵音清悦,木鱼笃笃。

    她紧闭着眼,不愿睁开,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可是泪水汩汩如决了堤的洪水,撬开她的眼帘,水光中,她看到壁画上那一张张狰狞的脸。

    她心如刀割,不敢相信上一世自己死后,江湛承受了什么。

    兰画站起身子,走到墙壁边,目光冷戾看着这些吃人的恶魔,她突然发疯了般,抓起香案上的铜鼎朝着浮雕砸去,她不管不顾,拿起手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狠狠的往墙上掷,香果、铜鼎滚落一地,叮铃哐啷,打破一室的安宁。

    兰画愤恨太盛,对着墙壁控诉:

    “都说佛祖慈悲,请问慈悲在哪里?你们高高在上,为什么非要愚弄苍生?”

    “什么重生轮回,我情愿不要,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睺罗菩陀法师置身事外,仍闭目敲木鱼,但女子的哭诉声太过悲戚,打乱了犍槌的节奏,他似乎明白为何千百年来,只有这二人度过劫难,浴火重生。

    他以前只道男方多情,现在看来,女方也不逞多让,这二人情牵太深,注定要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所有激烈的爱恨,都来自于忠贞不渝的痴情,他们早已情根深种,生死又怎能让他们分开。

    参悟其中的道理,睺罗菩陀法师收起木鱼,朝塔外走,那位男施主,应该还完愿了吧。

    *

    听了睺罗菩陀法师的话,江湛冲进金塔,一眼就看见兰画,她颓然坐在满地的狼藉中,泪流满面。

    江湛已经听法师道出事情的原委,知道在兰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三两步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子。

    兰画抬头,泪眼朦胧中就看到江湛那张脸,她心口一缩,颤巍巍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声呜咽,“疼死了,江湛,我疼死了。”

    江湛按住她的柔夷小手,让它紧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画画,都过去了,不要再想。”

    “啊——”兰画失声喊了出来,连同心里郁结的怨念一起冲上穹顶,震飞了屋顶上的几只乌雀。

    而后她身子一软,跌落到江湛的怀里。

    兰画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她还未睁开眼睛,朦胧中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捂在两片掌心,踏实又温暖。

    她手指一动,立刻惊动了床边的人,那人俯下身子,五官在她眼中逐渐清晰,舒眼俊眉,琼鼻薄唇,是爱恨中和她纠缠了两辈子的人。

    江湛见兰画慢慢睁开眼睛,这才舒了一口气,方才她急火攻心,晕倒过去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

    他一颗心刚放到肚子里,眼见着兰画眼里又包了一汪泪花子,他心知幻境中看见的事对她冲击太大,边帮她擦眼泪,边劝,“画画,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可是我身处其间,并不觉得痛苦,想到可以弥补自己犯的错误,于我反而是轻松,是解脱,所以,我们都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好么?”

    “不好!”兰画喉头哽住,秀眉挤出一疙瘩,“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你两世,是我太偏激了,我不该”

    江湛用食指压住她的唇瓣,打断她的自责,“画画,不是你的错,究根到底还是怨我,我傲慢又不懂珍惜你,从没平等的和你沟通,害你把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担,直至最后,你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些负荷,才走了绝路,画画,想到这些,我都恨不能回到前世,狠狠的揍自己一顿,所以,你不要负疚,我承受的那些痛苦,根本不足以恕罪,我只是身痛,而你是心苦,对不起,画画,我为前世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江湛无疑是一个好的说客,兰画虽然知道他在刻意揽责,可焦灼的内心还是得到一丝放松。

    江湛轻轻沾干兰画眼角的最后一滴清泪,拉着她坐起,温声问:“休息好了么,若休息好了我们就赶紧下山,我怕再耽搁下去,宫惟会认为我拐跑了他的妹妹。”

    兰画破涕为笑,又赧然的低下了头,“你俩明明就是一丘之貉。”

    江湛曲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被你看出来了。”

    兰画头埋的更低了,慌乱的跑下床,清冷的禅房变得旖旎。

    江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闭目享受这难得的温存,“我们现在去面见佛祖,兑现我昨日在大殿上的许诺。”

    兰画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不去,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

    江湛眼睛一亮,把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画画,相信我,不管有多少辈子,我都只要你一人。”

    兰画嗡嗡的“嗯”了一声,她相信。

    *

    一行人告别睺罗菩陀法师的时候,已是午后,下了山,江湛和兰画同坐一辆车厢。

    进车厢后,江湛伸胳膊把兰画捞进怀里,原来,把一切说开两个人的心可以贴的这么近,“画画,以后,你心里有什么不要闷着,对我说出来,好么?”

    兰画趴在他的胸口,略一踌躇,问:“真的什么都可以说?”

    江湛亲了亲她的脑袋瓜子,干脆道:“当然。”

    兰画伸手去扯江湛的衣领,猝不及防的主动,吓得他往后一个趔趄,警惕道:“有点着急了吧。”

    兰画乜他一眼,“想歪的人是你吧。”

    说完又在他胸前扒拉,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朝他衣服里面看:

    “方才我在幻境中,看到一团火柱直接撞在你胸前,就这里,疼不疼,有没有留疤呀?”

    “还有那个冰柱子,棱角尖的像刺一样,径直扎你心口了,呜呜呜,那群没心没肺的罗刹。”

    “还有,我看见你脖子”

    小姑娘小嘴越说越声音越小,眼见着就要带上哭腔,江湛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方才那句话,他故作无奈的俯下身子,堵上她的双唇。

    再不制止,她非得把自己说哭不可。

    兰画正发泄闷在心中的不满,男人好看的眉眼突然压下来,封住了她的唇,震颤过后,她心里的愤怒顷刻土崩瓦解,化成绕指柔。

    她软哒哒的偎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仰着脑袋迎合他的吮吸。

    头钗七零八落的掉进车厢的地板,绣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蹬掉,兰画感觉自己像落入虎口的小羊,被啃的没个样子,她推一把身上的人,胡乱的系腋下的衣带,佯嗔,“到了宫里,我怎么下车呀。”

    江湛额角生汗,眼尾一抹淡淡的红,他舔舐了一下手指,接过她手中的衣带,慢条斯理的帮她打了个花结。


图片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