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离开薄情王爷后(重生) > 第69章 分别
    殿外杀打声凄烈, 殿内却静的可怕。

    空旷的殿宇放大了江湛皮靴落地的声音,一步一步仿佛砸在上首三人的心口。

    成康帝不觉坐直了身子,崔太后攥紧手中的丝帕,只有崔国舅面色无恙, 黑瞳流窜的眸子里, 隐隐带着期待。

    江湛越走越近, 右手下垂的剑尖滴答滴答的流着血水, 在杏黄色的地毯上划出一道猩红。

    崔太后神情紧张,脖下丰腴的赘肉潺潺晃动, 她看看颓废的儿子,又看看装模作样的哥哥,颤巍巍指着江湛道:“誉王爷, 你想干什么,你快停下,否则本宫治你个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江湛无声的笑了,“纵容你崔家人继续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才是大逆不道。”

    崔太后恼羞成怒,“江湛,你以为你是谁, 皇家亲眷岂容你随口诬陷?”

    江湛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掌心稍一用力,卷轴向空中抛出, 长长的纸卷在殿内展开, 一端飞落在御座前, 另一端握在江湛手里。

    纸卷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没有留一点空隙,写了足有十尺长, 卷轴的最后是百人签名。

    江湛什么都没说,成康帝伸着脖子瞄了一眼那长卷,脸上霎时没了一滴血色,他在帝位上过得浑浑噩噩,自知行了许多荒唐事,没想到崔氏更甚,罪大之恶极,令人发指,他目眦欲裂看向舅舅。

    崔国舅原本胸有成竹,猝不及防看到百人签名的状书,面上露出一丝惶然,他忙拾起地上的卷轴,手忙脚乱的往一起卷,边卷边嚷嚷,“状书谁不会写,罪名谁不能安,江湛,你这是为泄私愤,蓄意报复。”

    江湛冷眼看着狼狈的崔平,声音凛然,“崔平,别白费功夫了,你就算烧了这份状书,本王手里还有很多会说话的证据。”

    崔平动作倏然顿住,卷了一半的卷轴“哐啷”一声坠地,他缓缓抬眼,看向江湛的目光想杀人,几息之后,他嘴角一牵,面色归于平静,“江湛,你以为你今天能活着离开?”

    “哦?”江湛抬眼看崔平,目光鄙夷,“国舅爷还有埋伏?”

    “我可不敢在誉王爷面前设埋伏,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崔平看了一眼殿外的方向,冷笑着拉过呆若木鸡的小皇帝,推到江湛面前,“誉王爷,您可看清楚喽,这是南堰的皇帝,御前持剑,诛九族都不为过。”

    成康帝身体早已被女人掏空,此刻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鹌鹑,瑟缩着身子,怯怯的看着江湛,目光凄哀。

    崔太后看不下去,先骂哥哥,“崔平,你好歹毒啊,明知誉王爷要造反,还把我儿推到他的剑下,是嫌我儿死的不够快么?”

    又转脸威胁江湛,“誉王爷,你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虎毒还不食子啊!”

    江湛不想和崔太后纠缠,他抬起剑尖,指向成康帝,“你乃一国之君,掌控南堰的江山社稷,却不事君王之道,整日淫.乱后宫,任人唯亲,听信谗言,残害忠良,最后竟做出弑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别人不敢动你,今日就让为师清理门户,还南堰政治清明。”

    此言一出,崔太后立刻炸毛,仿佛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提着繁复的宫装,跌跌撞撞的朝江湛冲过来,张牙舞爪的就要打人,江湛眸光一戾,紧了紧手里的剑柄。

    成康帝眼睛突然清明,他伸胳膊拦住母亲,拼力把她甩向一旁的紫檀木凤椅。

    崔太后一个趔趄撞在椅腿上,顿时眼冒金星,她怒不可遏的看着儿子,失声喊,“母后可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偏向外人。”

    成康帝大口喘气,用手指颤巍巍指着母亲道:“你若真为朕好,就不该拉着我沉迷声色,让我什么都不管,一切听舅舅的。”

    崔太后大声呜咽,“我我想着你还小,权利不要落了旁人之手,可我万万没想到你舅舅他的心比外人还歹毒啊!”

    “晚了,一切都晚了。”成康帝耷拉着脑袋,低声喃喃,忽而他抬高头,强撑着和江湛对视几眼,而后扬天长笑,“说起来,朕不应该怪母后,也不应该怪舅舅,最该怪的是自己。”

    成康帝止住笑声,望着江湛,脸上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肃然,“太师,我知道你对我失望,认为我烂泥扶不上墙,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颓废么?因为我知道我穷尽几辈子也比不上你,我们明明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屋,识一样的字,可是你博学明理,百事通达,我却浑浑噩噩,云里雾里,我嫉妒你,却又不得不依赖你,更可笑的是,我的皇位是父皇偷来的,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但我不是君子,我是阴暗角落里的小人,我做不到把皇位还给你,为了求心安,我把权利都给你,然后自己像个缩头乌龟,沉迷酒色,不愿醒来,没想到终究没逃过这一天,太师,你杀了我吧,也许死了我就解脱了。”

    话音刚落,成康帝身子朝江湛手中的剑上挺去。

    这一世江湛有防备,他伸出手掌抵在成康帝的胸脯,成康帝的身子在距离剑尖一指宽的地方堪堪停下。

    崔国舅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却还是抱着成康帝往后退了两步。

    崔太后疯狂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江湛,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你和你那老子爹一样,没有皇帝命,你们啊,注定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她知道江湛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危在关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郁结,说风凉话。

    这时,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一群身着墨兰官袍的大臣走了进来。

    崔国舅面色一松,喜上眉梢,他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就是想在众大臣面前,揭露江湛的罪行,让他永远翻不了身,到时候那纸糊的侄子皇帝,还不是任他拿捏。

    大臣们慢慢走近,待看清楚来人,崔国舅心生不妙,怎么打头的几位不是他安排的心腹,反而是老誉王爷当年的部下,他眼睛越过众人寻觅李丞相的身影,当两人的目光穿过人群撞在一起,李丞相默默偏过头。

    崔国舅感觉天都要塌了,心里暗骂这些势力小人,为今之计只有牢牢把意图弑君的帽子扣到江湛头上,只要有了这个罪名,江湛不死也得扒层皮。

    江湛可不在乎崔平想什么,他本打算自己处理誉王府和皇室的恩怨,见这么多人进来,心生不悦,他蹙眉道:“邢将军!”

    邢将军忙从人群中走出来,抱拳告罪,“王爷恕罪,末将原本谨遵您的吩咐,守住殿门,不放一个人进来,但孙丞相有更重要的事宣布。”

    孙丞相是孙尚书的父亲,三朝元老。

    崔平知道孙丞相是出了名的老古板,最看重君权传承,忙对着老丞相拜了拜,凄凄惨惨道:“请丞相为陛下做主啊,堂堂一国之君”

    “够了。”孙丞相喝住崔平的哭诉,“先搞清楚谁是国君再说。”

    孙丞相懒得多看崔平一样,转身冲着殿外喊,“请先祖遗诏。”

    殿中的大臣自动分出一条道,宴行高举着一个明黄色的圣旨缓缓走来,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下跪,及至走到上首,殿内已跪满一片。

    宴行本就出自宫中,这会手拿圣旨,自有掌印大太监的威势,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先祖皇帝是个喜文弄墨的,传位诏书洋洋洒洒数百字,唯最后那句“三子誉王江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震耳发聩。

    宴行宣读完毕,殿内众人都怔在原地,忘记起身,一时无法消克心中的震撼。

    崔平喃喃呓语,突然发疯了般去抢遗诏,“我不信,这圣旨一定是假的。”

    崔太后才反应过来,捶胸哭诉,“这是哪个瞎眼毒心的烂肺子要害我皇儿,想出这么个损招,我告诉你们,谁要敢动我儿的皇位,我一头撞死化成厉鬼缠死他。”

    殿里的人都是出自正经人家,第一次听见这么腌臜的言语,还是出自太后之口,其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完遗诏。

    但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仍低头跪着,听孙丞相裁决。

    宴行把遗诏递给江湛,江湛亦微微震惊,祖母临终前提过,当年先帝遗诏和先太子一起失踪,重生后他虽想起先太子就是北璟,却从没有打过遗诏的主意,没成想遗诏自己出现在皇宫。

    他掂了掂这导致两代人不同命运的东西,转手递给孙丞相。

    孙丞相颤巍巍接过诏书,只看了一眼,就老泪纵横,他高举遗诏,大声呼吁,“誉王府乃先祖亲封的国君,老誉王既已去世,即遵古瑜,子承父业。”

    旋即,孙丞相朝着江湛匍匐下拜,高呼“万岁”,其他人亦纷纷下拜,齐喊“万岁”。

    江湛并不拘泥,虚扶着宴行的小臂走上御座,沉声道:“平身。”

    崔平和崔太后趴在地上,抖如筛糠,心如死灰,成康帝却一脸释然,喃声道:“早该如此。”

    孙丞相上前一步道,“现在宫中大乱,急需重振皇威,微臣提议,请陛下即刻登基,主持宫中事务,以免有人趁乱谋反,祸害宫廷。”

    其他人亦跟着复议。

    略一沉吟,江湛应下,礼部尚书立刻小跑着去准备仪制,其他人簇拥着新帝移驾御坤殿。

    临行前,江湛命锦衣卫把崔平压入昭狱,而成康帝和崔太后则先软禁在城郊的行宫。

    而后,江湛又转身对宴行道:“你命人把兰画接到宫里来。”

    宴行蓦然抬睫,刚要说什么,江湛就被一行人簇拥着离开了大殿。

    *

    御坤殿暖阁,江湛伸展双臂,宫人伺候着他穿戴衮冕。

    宴行双眼润湿,默默帮新帝打理吉服,江湛突然问:“我记得你和北璟并无交集,怎么拿到遗诏的?”

    宴行忙用袖口擦干泪水,默了默,轻轻道:“遗诏是兰画姑娘求来的。”

    江湛身子明显一震,他伸手挥退众人,双目盯着宴行问:“怎么回事?”

    宴行勾着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江湛压住怒气问,“她现在人呢?”

    宴行扑通一声跪下,“兰画姑娘把遗诏交给奴才,又带奴才一一说服李丞相等一帮老臣后,就和祁王策马出城了,她说这又耽搁了几天,必须尽快和祁王回北楚,奴才也想留她,可又不能耽搁祁王的大业,就就让她走了。”

    “备马,要最快的。”江湛一把扯下繁琐的冕冠,扔在桌上,而后大阔步朝门外走去。

    候在门外的臣子见新帝披着头发走出来,唬了一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宴行飞奔而出,冲着邢将军急声道:“将军,备马,最快的战马。”

    须臾,殿前牵来几匹高头大马,江湛一跃而上,在宫道上飞奔,宴行、邢将军紧跟其后。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待反应过来,纷纷逃窜,边跑边命令自家小厮:“牵马来!”、“赶马车过来!”、“看看陛下朝哪个方向去了。”

    御街上车马狂肆,尘土飞扬。

    江湛纵马驰骋,如离弦的箭矢,顷刻之间就奔至郊外,他不停挥鞭,手上勒出了血迹,还不愿停手,心里只想着快点,再快一点。

    而此时兰画和宫惟也没停下手中的鞭子,马儿在夕阳的余晖中跑的飞快。

    忽然,兰画听到身后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她略一转头,吓得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

    身后那个发丝飞扬,邪肆狂狷的人怎么好像是江湛?!

    他的身后,还有一众人策马奔腾,滚滚而来。

    一勒缰绳,马儿缓缓停下,兰画转过马身,与来人相向而立。宫惟已跑出数丈远,见妹妹回头,也忙停下,转过身来。

    就这一会的功夫,江湛的坐骑已停在他们面前,他身穿玄色衮冕,矜贵而庄重,方才随风飞扬的发丝垂在两肩,庄重之外更显俊美。

    江湛眼中满是血丝,目光死死定在兰画脸上,带着无声的缠绵,看得兰画心头一颤。

    兰画下意识垂睫,一息之后复又抬起,疲倦的小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伸出食指,指了指他的吉服,“很适合你。”

    他自带君王气度,雍容吉服加身,可与日月争辉,西边天空那一抹余晖都被他衬的黯然失色。

    他早该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

    江湛顺着兰画的手指,垂首看了一眼身上的华服,而后缓缓松开带血的缰绳,双手抱拳,郑重朝兰画一礼,“岚宁公主大恩,无以言谢。”

    兰画怔了一下,听到他口中生疏的称谓,心里无端生出一片潮润。

    这时,宫惟打马过来,拧眉,“誉王哦,不,应该叫你南堰国主了,请问您不辞辛劳追来,可是要阻挡我兄妹二人回国?”

    江湛看着兰画,而后移开眼,转脸问刚跟上来的朝臣:“礼部尚书可在?”

    礼部尚书为了登基大典忙的焦头烂额,方才在宫中见新帝离开,也手忙脚乱的跟了上来,此时听见唤他,忙出列应道:“回陛下,臣在。”

    江湛道:“北楚的祁王殿下和岚宁公主归国,你现在就去安排最隆重的送别仪仗,夜晚安排在行宫休息。”

    这其实于礼不合,礼部尚书面露难色,可对上江湛不容置喙的深眸,他麻溜的应下,当场安排下去。

    “邢将军。”江湛又唤,“你派一队精骑,务必保证祁王和公主安全到达北楚皇城。”

    一应安排妥当,江湛才掉转马头,看着兰画,轻道:“一路珍重。”

    兰画轻垂臻首,简单一礼,“谢陛下。”

    江湛掉转马头,转身离开,没有回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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