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蟒袍后, 江湛身上只剩薄棉的白色中衣,兰画被他扣在怀里,紧贴着他的胸口,隔着织物, 她的脸被他贲张的肌肉熨的发烫。
兰画脸色涨红, 心里更焦急, 难道她做的太明显, 江湛开始怀疑北璟?
方才兰画把江湛拉走,明面上是替谢莲解围, 实则是怕北璟暴露,北璟若不说御供金丝的事,兰画才不会把江湛招到自己屋里呢。
兰画心里如有鼓槌在敲, 脑子转的飞快,早已忘记了刚的委屈,乖乖伏在男人的胸口,甚至忘了挣脱。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徒弟,你扯北璟做什么?”略一思忖,又怕江湛提梧桐山那件事,兰画又补充道:“再者, 北璟是乐坊的主人,维护他也是维护我自己的饭碗。”
“乐坊主人?”江湛疑声,“北璟生来就富可敌国, 他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营生?”
江湛说的没错, 在烟柳巷开乐坊, 却不做皮肉生意,挣不到银子还得罪人,确实吃力不讨好, 但兰画有那么一点理解北璟,他就是太孤单了,想有一个热闹的去处。
兰画不想把江湛往这方面引,否则前后一联想,太容易猜出北璟的身份,她默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北璟宅心仁厚,给走投无路的女子一个栖身之所,这是他的慈悲。”
“慈悲?你对他的评价倒是挺高。”江湛眼风凛凛,垂了下来,“但是,你对他的人又了解多少?”
“不太了解。”她为北璟辩解越多,越会引起江湛怀疑,兰画低头不再多说,手却默默握成拳撑在胸前,两个身体隔开了距离。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江湛蹙眉,箍在兰画后腰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如此便能抓住什么。
中衣单薄,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女子高挺的峰峦,软软的堵在他的胸膛,血液都跟着滚烫,因为喝了一杯酒的缘故,她面色绯红,像熟透的桃子,轻颤的羽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是刚才哭过留下的。
心里又沉又燥,江湛干咽了一下嗓子,喉结跟着上下滚了滚。
看到江湛喉结放大,向外凸起,兰画心尖颤了颤,上一世和他同床共枕三年,她太知道这个男人狩猎前的讯号,他雄性气息最盛的时候就会滚动喉结,他白日看着清贵自持,夜色里龙精虎壮,特能折腾,以前她以为这是他的深情,现在想来不过是人性最本能的欲望罢了,与情爱有什么关系。
“王爷再不放我下来,恐怕天亮也穿不上蟒袍?”兰画语音轻颤,带着一点点急切。
江湛面露桀骜,猛然抱起她,两人视线齐平,四目惶然撞在一起。
兰画心里紧张,喘息不由的加快,鼓着腮帮子怒目瞪他,“王爷失礼了。”
少女的吐息带着酒香,甜甜的使人迷醉,双颊圆鼓鼓,妩媚又可爱,空气中暖意渐起,身体渴的几乎耐不住,而那捧清泉就在嘴边,江湛紧了紧唇线,挥掌震开了通往水榭的后门。
凉风争先恐后的灌进来,冲散了屋里的躁郁,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不知哪阵风吹熄了红烛,室内陷入昏暗,江湛黑亮的双瞳闪着幽光,他哑声问:“想不想救你的小徒弟?”
兰画看着地上揉成一团的蟒袍,怒从中来,语气不悦道:“自然想救,王爷有话不妨直讲。”
江湛垂下眼皮,把兰画放到地上,声音压的很沉,“祖母大限快到了,时而昏沉,时而清醒,你回王府陪她几天,蟒袍的事一笔勾销。”
“江湛!”兰画声音恸然,嘴唇微微颤抖,“你以为没有蟒袍的事,我就不愿见祖母么?”
江湛愣了片刻,而后回道:“你已经不是王府的人,没有这个责任。”
“我要回去,现在就走。”兰画话音未落,泪水已洇湿了脸庞。
*
翌日,一抹残阳还挂在天边,迟迟不愿落下。
寻花问柳的男子已耐不住心思,三三两两出现在烟柳巷,人群之中一个手拿玉骨扇的男子尤为显眼。
常在烟柳巷混的男子,由于纵.欲过度,大多神情恹恹,面相猥琐,而此人则身姿英挺、容颜焕发,引得秀楼门前接客的妓子羞红了脸。
顾荣左右看了两眼,目露鄙夷,“王爷,属下派人在此盯着即可,您又何必亲自来这种地方?”
宫惟牵唇一笑,“你不是查到江湛常来此处么,他能来,本王为何不能来?”
顾荣道:“誉王爷倒是来过几次,但一进入烟柳巷就行踪诡秘,属下无能,没有查到他到底进了哪家秀楼。”
宫惟拿扇子拍拍他的肩膀,挑眉,“所以本王亲自来了,越是刻意隐藏行踪,越是说明这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荣低声道:“这里面做的就是不可告人的生意。”
宫惟“噗嗤”一声乐了,“说的也对。”
两人正走着,顾荣突然把头偏到宫惟耳边,压低声音道:“王爷,前面那个清瘦的男子看着眼熟,是不是宫里那位?”
宫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冷笑出声,“一国之君竟到这烟柳之地,这南堰皇室真是没救了。”
顾荣道:“以前有誉王爷摄政,皇帝还收敛些,只敢在后宫胡闹,如今崔国舅把持朝政,这小皇帝就无所顾忌了。”
宫惟看着成康帝鬼鬼祟祟走进玉香楼,目光玩味,“有意思,不知道誉王爷知道了此事,会当如何?”
顾荣问:“要不要属下知会誉王爷”
“不必,”宫惟打断顾荣,眼底划过一丝不屑,“这南堰皇宫烂透了才好。”
宫惟继续向前走,忽而就看到一个大湖,湖边停着几艘画舫,画舫内灯火通明,乐声悠扬,客人很多,坐的满满当当。
“这里倒是雅趣。”宫惟脚步不自觉往湖边走,当看到《春风乐坊》四个大字时,他眼里陡然一惧,转脸瞪着顾荣问:“三年前兰画名下的那把古琴,是不是被这家乐坊的坊主买走?”
顾荣怔愣,凝眉回忆,“好像是叫春风乐坊,那兰画姑娘会不会”
他话没说完,却见宫惟已经大阔步朝坊内走去。
进了褚秀楼,宫惟扔桌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点了坊内所有会弹古筝的姑娘,可惜并未见到兰画,弹奏水平和三年前的兰画也相差甚远。
宫惟问:“所有弹古筝的姑娘都在这里?”
柳娘含笑走上前,“回贵主,楼里会古筝的姑娘都在这里了,只剩画舫还有一位乐倌没来。”
宫惟眸光一亮,立刻道:“把她叫来。”
柳娘略一踌躇,猛然对上宫惟威凛的目光,身子打了个哆嗦,忙诺诺道:“贵主稍等,奴这就去。”
柳娘走后,宫惟坐立不安,在大厅里不断徘徊,直到看到门外远远的一道倩影缓缓走来,他才顿住脚步,引颈望去,握着的双拳有一点点发抖。
如果黎叔没看错的话,兰画十有八九是他的妹妹,他在南堰寻找妹妹十三年,没放过一村一郭,却独独忘了誉王府。
和妹妹走散那年,老誉王爷正好在北楚,而兰画的年龄和妹妹差不多,再加上她并非老王爷亲生这一条,兰画大概率就是他要找的人。
只可惜,时间太久,宫惟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否则凭兰画的长相也可确认一二,现在只能等见到兰画后亲自问她。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宫惟屏住呼吸,儿时和母亲妹妹在一起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那时的生活虽苦,一家人心却在一起,后来回到皇宫,他再也没有感受过那种相融以沫的亲情,故而一想到妹妹还流落在南堰,不知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就没办法和宫里那些兄弟姐妹维持冷漠的手足之情。
此刻,他的执着就要得到回报了么?
宫惟一瞬不瞬的盯着大门,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眼里的光却越来越暗,直到那人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死心般闭上了眼,失望道:“去弹首曲子吧。”
来的不是兰画。
宫惟坐进软椅,一杯一杯的喝酒,索性最后来的这个乐倌弹的不错,清幽的琴音安抚了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曲罢,宫惟道:“赏。”
谢莲接了赏钱,来到宫惟座前谢恩,宫惟抬起迷离的桃花眼,勾唇一笑,“这春风乐坊就属你古筝弹的好。”
和三年前的兰画可以一较高下。
宫惟对盛荣道:“再赏。”
盛荣愕然,叹了一口气,又给了谢莲一锭金子,谢莲喜不自禁,忙道:“谢贵人恩赏,不过乐坊古筝弹的最好的,还是奴的师父,贵人下次来,让师父弹给你听。”
谢莲心想着,这么大方的主顾,一定要劝他常来才行,故而把兰画也搬了出来。
宫惟眼睛一亮,“师父?是男是女?”
谢莲掩嘴轻笑,“贵人说笑了,乐坊哪有男子,自然是女子,虽说是师父,却也没比奴大几岁,古筝弹的真真是极好的。”
宫惟忙问:“她在哪里?”
谢莲道:“师父被一个贵主接走了,兴许过几日就回来了。”
宫惟头靠在椅背上,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好,我等着。”
*
誉王府,翊和殿。
江湛坐在书桌后面,批阅手里的文书,桌角的烛火忽明忽暗,他冷峻的侧颜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情绪晦暗不明。
宴行踮着脚走进来,候在一旁,欲言又止。
江湛头也不抬,冷声道:“说。”
宴行慌忙道:“兰画姑娘,她,已经在老夫人的床前坐了一天一夜了,粒米未尽,这就算是个铁人也要倒下呀。”
江湛顿住手下的笔,眸光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吩咐道:“去告诉她,若再不休息,本王就要请她回乐坊了。”
宴行小声应“是”,略一踌躇又问:“自兰画姑娘走后,归晴苑久未收拾,里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不要接她来翊和殿住?”
江湛眼风如刀戳在宴行身上,“不长记性?”
宴行对三年前兰画离开翊和殿的场面还心有余悸,他面色一白,诺诺道:“奴才愚笨,这就带兰画姑娘回归晴苑。”
夜幕深沉,天上稀拉洒着几颗银星星,宴行在前面掌灯,兰画跟在他的身后。
宴行侧着身子,边朝前引路,边对兰画道:“昨个太医说了,太夫人睡个三五天才醒也是有可能的,姑娘不必一直陪在床前,否则太夫人还没醒,你先累坏了身子。”
兰画心情沉重,祖母多雍容华贵的一个人,如今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她瞧着不忍。
“祖母如果醒了,公公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宴行道:“姑娘放心,太夫人上次醒来就说想见您,王爷虽没答应,但奴才瞧着他很是为难,您这终于来了,太夫人只要一醒,奴才保准第一个叫您。今个太晚了,姑娘先在归晴苑凑合一晚,奴才明个找人给您收拾利落了。”
兰画轻道:“公公不必费心,我没有关系的。”
等兰画踏进屋门,里面的落败还是超过她的想象,不过这偌大的誉王府都暮气沉沉,更别提一个“义女”寄居的院子了。
兰画重生后胆子很大,但今夜一个人在这方小院里却莫名有些害怕,她找来火折子点燃一根红烛,抱膝坐在矮几后,眼睛盯着那唯一的亮光,不敢阖眼。
红烛一点点变短,眼皮沉重的仿佛灌了铅,兰画拼命睁着眼,不让自己睡去,仿佛她一阖上眼,整个人就会遁入无际的黑暗,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屋门“吱呀”一声响了。
“谁?”她声音快要哭了出来。
江湛站在黑暗里,一脸肃然,他推开门的一刹那,心猛的揪起,只见凌乱不堪的室内,一个蜷缩的身影,守着一盏烛光,小脸惨白如薄纸,眼里满满都是惊惧。
江湛走到桌前,对她伸手,“跟我去翊和殿。”
兰画惊魂一瞬,见进来的是江湛,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她往后缩了缩身子,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我答应你来王府只是照顾祖母,不含其他条件。”
江湛拧眉,就知道不该来管她,他气极反笑,“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兰画低头不想理他。
“真的不走?”江湛咬牙,明明一个人怕的要死,却还这般倔强。
兰画摇摇头,嗡嗡的道了句,“翊和殿是我的噩梦。”
江湛腾的一声坐到她的对面,心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面前的女子有着最柔弱的样子,却说着最无情的话,他恨的牙痒痒,竟无言以对,半晌才憋了句:
“讲点道理,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半天无人回话,江湛抬眼看去,见兰画抱膝蜷着,身子一动不动,他坐过去轻轻一碰,女子软若无骨,倒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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