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段玢拉着要往外面跑的樊姃,皱眉道。
“我要下山去请大夫,我要救娘亲。”她们一路从秦国逃到燕国,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母亲离开,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你疯了,万一遇到那伙流寇呢?”段玢朝她大声道,他希望她可以冷静下拉,可冷静下来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樊姃用力的想扯开他的手,往外挣脱。
“那你有钱吗?”段玢冷静道。
樊姃眼神慌乱思索了片刻道“我有玉佩我可以拿玉佩来换。”
她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玉,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玉佩,是唯一的遗物,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挣脱来了段玢,便往山下跑,段玢看了眼床榻上的刘氏,未多做犹豫跟着樊姃跑下了山。
段玢跑了许久才赶上樊姃,气尚未喘匀,只见她停在了一队人马前,樊姃看着眼前的人马,她们衣着华丽还有举戈的守卫,带着货物,樊姃一眼便看出,那不是普通的商队,那是燕国贵族的车马,她有片刻的失神,她的母亲已经等不到她去山下的镇子里找大夫了。
段玢看她跑近了车队,又看清了是燕国的贵族,眉微皱,稍加犹豫还是同她一起走近了去。
举戈的铁衣士兵面色一沉一挥手挡住了她的去路,樊姃自知无法近马车的车身,在外面大声道“大人求您救救民女的母亲”可她离的太远了,马车那边的人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她转而哀求着那个士兵道“大人让我进去吧!”
可那士兵依旧纹丝不动,连一眼也不看她,樊姃急的连眼泪都掉不出来,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有谁能管她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还不是如同蝼蚁一样卑贱。
“这个呢。”
樊姃听见声音,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段玢,他拿出了一块玉佩,个子不高却用力的举到了那个士兵的眼前,那士兵眼睛只是扫了一下,黝黑的面上先是半刻的惊讶,然后面色大变,开口谨慎道“我可以拿去给大人看看吗?”
段玢点点头,稚嫩的脸上是少有的沉着。
士兵小心的取走了玉佩,向马车的主车小步跑去。樊姃哪里有心情去问段玢玉佩的事,她一直在期望那个车里的大人能够就救她母亲一命。
片刻那士兵向车队里的一个布衣老者比了一个手势,随即两人一起到了樊姃的身边,那士卒瞥了眼樊姃道“这是大夫,同你去看病。”随即转身看着段玢,略有恭敬道“我们大人想请您同我们一起回邺城。”那士兵虽是恭敬的语气,话里却没有半分段玢可以拒绝的余地。
士卒见段玢阴沉着脸,复道“我们大人说了,也可以带着这位姑娘和她的娘亲一起去邺城,有最好的大夫和药材。”
段玢没有立刻回答那士卒,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樊姃,樊姃心思全都在她娘亲的身上,慌乱的点头,段玢随即转头对士兵道“好”
秋风萧瑟吹红了落叶,一片片错落的铺在山林里,树木高耸越发的光秃,地上则是落叶染的火红,停靠的马车上修长纤细的手轻掀开帘,是一个女人的手,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刻俯身到马车跟前。
可足浑氏带着微微笑意道“不惜药材掉着那女孩娘亲的命,势必要把那个段氏孩子带回邺城。”
“是”
“怎么样?”樊姃着急的看着给刘氏施针的大夫,眼里急切,一刻也不敢有所松懈。
段玢微蹙着眉看着落针的大夫。
“好了”大夫长舒口气,收了针。
樊姃立刻坐到了刘氏的身边,刘氏被施针后,眼睑微动手指轻轻的触动,片刻睁开了眼。
“娘亲”樊姃见状立刻扶着刘氏让她起身靠在软垫上,嘴唇干裂,段玢见状拿过一旁的破陶碗,倒了碗温水递给樊姃,樊姃接过水缓缓的喂到刘氏的嘴里。
“好了,姃儿”刘氏扯出略带憔悴的笑意。
“娘亲可觉得哪里不舒服?”樊姃不放心的询问,见刘氏带着笑意摇头,转而问一旁的大夫道“我娘亲是怎么可?”
那大夫面有难色,刘氏已经时日不多,可皇后说完把段玢带走,只能说谎道“夫人身子损伤很重,需要药材多加调养,还是一同去邺城好”
樊姃自然是想去邺城,可是她也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因为段玢,若是段玢不同她一起,这些燕国贵族自然也不会救她的,可她不能逼迫段玢。
“去邺城吧”掷地有声。
樊姃抬眼看着一旁的段玢,他抹的满是脏泥的小脸,嘴角柔和的轻扬似在安慰她,樊姃点头,眼里却有一点点酸涩,她们一路逃难,那些她父亲的秦国旧友都视若惘然,而真心待她的竟然是这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孩。
樊姃别过头去,和大夫一起服刘氏起身,刘氏虽然身体不好,却也不愿意给樊姃再添麻烦,强撑往外走。
“这是”樊姃面色诧异的看着停在门外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笑起来满脸的褶皱道“我们大人吩咐了,空出来一辆马车来接三位”
“麻烦了”樊姃轻点头示意道。
随即和大夫一起扶着刘氏上了马车,这马车从外面看到不觉得大,进到里面却宽敞的很,装下他们三个绰绰有余,樊姃小心的服刘氏躺在马车里的床榻上。
“三位休息,我先离开了,一会儿会煎药送来。”大夫俯身道。
“多谢。”樊姃回道,车夫扬鞭,马车缓缓的前行,隐约的听见车轮混动的声音。
这世上那会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他们这么做必然有所图谋,只是他们针对的并非是她,而是段玢罢了。
樊姃不禁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孩,眼里多了份探求,这个孩子于她而言始终是个谜。
段玢注意到她的目光,黑乎乎的脸咧着笑,漏出一排白牙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也不曾强求你的过往。”他的心思极快,一眼便看透樊姃的想法,樊姃不是第一被眼前的孩子所震惊,这个孩子她欺骗不得,或者她根本无法逃出他锐利的眼神。
樊姃平视着他,他如墨的瞳仁带着几分孩子独有的天真,却又深不见底,半刻樊姃道“如果我说出实情,你可否一如我真心相待”
段玢不加思索道“自然”声音里带着孩童的稚气。
樊姃看着他,似是要看透他的心思,半响笑出声道“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她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他可不是个真诚的人。
樊姃确实说中了段玢的心思,但他却无所谓,满不在意道“我不能拒绝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有所保留。”又故意的冷哼一声,装作愤懑的样子道“而且你也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不是?”
樊姃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若说实话,我自然不会骗你。”
他们都不是坦诚的人,待人和善却有所保留,这是他们天生的,不是一时就可以改变的。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去无妄之灾,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把我锁在他们身边罢了。”段玢收起了笑意道,那些人是冲他来的,樊姃同他一起不会受到伤害,他说这些是稳下樊姃的心,让她和刘氏可以好好的修养,那些燕国的蠢货根本抓不到他,若不是为了她,他才不会主动的去邺城,他这次可是卖给了她一个大人情。
段玢没有听到樊姃回答他,抬眼看她竟然倚在车壁睡着了,无奈的摇头。
樊姃白天在外和段玢找了一天的食物,回到草屋又见刘氏昏倒,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了。
醒来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打开车上的木窗,天已经变暗了,太阳落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只有隐隐的暗光在最后的挣扎。
段玢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下意识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刘氏,刘氏身体虚弱睡了一路,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樊姃没有打扰刚要起身出去,门外被人轻敲,她打开门是一个士兵模样的人,递给她一个篮子,是刚刚煎好的药汤和晚膳。
樊姃轻唤起刘氏,刘氏服药后没用多少晚膳就睡下了,樊姃刚端起碗筷门被推开,樊姃忘了用膳看着眼前的干净黑衣男孩,他洗干净了脸,漏出精美的五官,尚未长成的脸颊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黑发冠起,眼眸却如黑曜石般敛尽铅华,寻常孩子着黑衣均或多或少有些不符年纪的怪异,可他穿来却有种独到的美,真是个如玉的人。
樊姃不禁咋舌感叹。段玢看她惊讶的样子,不禁得意道“怎么,觉得自己自惭形秽了?”
樊姃垂眼笑着调侃道“你这番收拾后还真有点人模人样。”
段玢并不和她继续斗嘴,一回身躺在了木板上休息,他这么大度倒显得樊姃刻薄。刘氏这一路均被上好的药材吊着性命,奈何她身子太弱,还没撑到邺城的城门就病逝了。
“日子终究是要留我们自己走的”段玢并没有劝慰她,只是略有叹息的说到道,悠悠岁月从此只剩她自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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