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茨对上时宝渴求的眼神, 再看了看一直都气定神闲、万事在心的梵渊, 忽而觉得自己又莫名其妙上了当。
梵渊看似什么都不在心, 实则上什么都胸在成竹。
尤其是对于她。
想到这里, 她禁不住垂了目光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觉得佛头牌竟然沾满了邪祟之气, 又是被深埋地下这么久了，一个普通人捡到它，定然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王超华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楚茨接下去说道, 眼里有郑重：“原先的佛头牌……因着急于要解开封印, 谁捡到它, 会被无限放大心里的欲望。王超华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盗墓者，至多是垂涎美色, 可是他居然发展到杀人, 这的确是一件好恐怖的事情。”
“还有, 那个佛头更加是这样, 一现身，就将那个挖到佛头的男人秦萧给整疯了, 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就疯了, 这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这一对佛头的邪性这么重, 又被无情镇压了这么多年, 再重见天日的时候不做点什么真是说不过去。”
楚茨分析到位, 半句废话都没有, 末了看向梵渊, “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阿茨的确是十分厉害。”梵渊笑道，笑容和煦。
“你不要再拍我马屁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就在这里等着我说出一些边边角角而已。”楚茨撇了撇嘴，是真的不高兴。
昔日玄学界的小大佬，混成书里这样的地步，想一想都替自己羞耻。
“不，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而且，阿茨，你和时宝的帮助可是让漫画里的世界免遭厄运，如果我们没有漫穿过去，那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死，而不会有今天的结果。”梵渊说至这里，神情十分凝重。
“佛头的事情你其实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楚茨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不然他不会在里面表现得这么从容。
而且他还只是一盏灯的灯灵而已，又被束缚着法力，在里面如果不是有他的指点，估计要更久。
“你真的想知道？”梵渊突然眨了眨眼睛。
“不想知道怎么会问你啊？”楚茨气笑了。
她最不喜欢别人隐瞒她了。
“佛头的事情我的确是早就知道，只是经历过的世界真的稍有不同。”梵渊说道，模棱两可。
而楚茨却是听出这其中的关键，“你很早之前就经历过了？”
“嗯，是。很早很早了，”梵渊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似乎也有留恋，“上次你不是提起过北斗学院吗？里面有类似的世界模本，学生总会到这些世界模本里训练。我有幸成本他们特招的学生，所以进去类似的世界历练过。”
“……现在北斗学院居然发展成这样了？”楚茨暗暗吃惊。
“然也。”梵渊点点头。
在我那边可没有什么学院，更别说什么世界模本。楚茨想要再了解多一点儿，实在是这次漫穿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某些非同寻常。
她所获知的书中世界好像知之甚少，而真正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在眼前。
“世界模本就好像我们刚刚经历过的世界那样？”楚茨没怎么玩过游戏，但她又觉得漫穿世界像游戏，便问道。
“阿茨，你认真的样子还真是好可爱，”梵渊笑了笑，话里三分真七分假，“的确如此，我其实是这次漫穿世界里的NPC，不是一个重要角色，专门给玩家布置任务的。”
“啊？”楚茨越听越糊涂了，禁不住“啊”了一声。
时宝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举手抢答：“妈妈咪妈妈咪我知道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茨看向时宝，等他回答。
“NPC就是路人甲的意思，但是游戏里的NPC还是会发布任务或者线索的，玩家拿着任务和线索去闯关的话，完成了的就可以晋级或者获得奖励哒！”
楚茨瞥了瞥时宝，这小子肯定没少玩游戏了。
不过大致她是听明白了，怪不得梵渊在里面好像什么都知道。
“NPC还能和任务目标说这么多话的吗？”楚茨回想一下世界里的梵渊，觉得他在世界里的戏份还挺重的，而且好像关键人物都知道他的啊。
一个NPC给自己这样子加戏，真不怕引起别的背景板不满吗？
梵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顶，“阿茨，我可是为了保护你和时宝才暴露了身份和位置，不然到最后一个及格的NPC是深藏功与名的。”
……我还真信了你的邪了。
楚茨不置可否，拨开他的手，想要警告他一句，却是发现自己手上还戴着他赠送的砗磲，又手痒要脱下来给回他，可是怎么脱还是脱不了。
“你给我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楚茨皱了皱眉，都要把手腕勒红了。
梵渊按住她的手不让继续施暴，“这是可以穿越时空的法器，北斗学院里是非常常见的，它已经认主了，除非你有足够的实力让它完全听命于你，要不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楚茨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都睁圆了。
“阿茨，”梵渊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渴望，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幻想，“我们这个是和外面平行的三千世界所相连接的，但是，也不是说能随时穿越，如果你灵力不够去穿越的话，你只会死在时空罅隙里，永不超生。”
他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确，砗磲现在能力有效，也是因为她这个主人能力不够的原因而导致的，而且想必她想穿越的话，也不一定能马上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成功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梵渊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楚茨还是听明白了，她锐目看向他，同样很隐晦地问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你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为什么又在这里？
——你究竟知道一些什么啊！都告诉我吧！
“每个突然拥有了时空穿越能力的人，都会想着寻求刺激，”梵渊似乎看不见她眼里的希冀，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时空穿越一开始诞生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除魔卫道之人去抓拿逃窜到别的世界的妖邪。”
“这次的漫穿世界其实也不例外的。”
梵渊见说到这里了，也不隐瞒了，索性将话都说出来，“佛头牌及佛头是逃到你的漫画世界里了，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楚茨皱眉，显然是不那么容易接受，她不再纠结砗磲的存在和作用了，只是突然想起隔壁村不是失踪了很多小孩吗？状况会如何？
“隔壁村的小孩失踪与这次的佛头事件有关吗？”
她是想起了里面那些小孩的惨状，心生触动。
他们消失都过了这么多时日，却是找不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关，两个世界是相连通的，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漫画世界里的事情会与我们这个世界相连接。”梵渊点头说道。
“那要怎样将他们给救出来啊？”楚茨一听，来了精神。
“需要找到佛头，看看情况。”毕竟是由佛头牌和佛头引起的动乱，自然是要找到源头了。
“那这个佛头牌要如何处理？”这是佛教的东西，不要再给她了吧？不然不保证她的父亲楚褚会不会疯掉了。
“给我吧。”梵渊说着便将佛头牌给拿了回来，里面可是有一方世界的，怎么样都是一件法器。
楚茨将这次的事情全都理了理，发现原作者是隐瞒了不知道多少剧情，还搞出一个时空穿梭的玩意儿来，真真好玩儿。
在知道有时空穿越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真动过要回现世的念头，只是梵渊的话无疑将她的念头给熄灭。
短期之内是无法回去的了。
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情况，发现蚯蚓精、皮蛋都在，白骨球和桃花妖却是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外面的响动也逐渐小了，刘家人见王超华是真的犯了事，一场喜剧变成闹剧，全都心情沉重。
楚茨心里也有些内疚，可是如果王超华不起歹心，又怎么会造成今天的恶果？
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孩难道不可怜了？
这世间的善恶真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清的。
只是，这件事情终归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的掺和，或许还不会发展成这样。
然而，不做也做了，无法回头了。
楚茨叹了声，收拾心情想要将桃花妖和白骨球找回来，但是试探了几次还是没能感觉到他们在哪里。
看见皮蛋真可怜兮兮的，一副灵力耗尽的模样儿，还有蚯蚓精，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看来这次世界里它们可是累惨了。
不过蚯蚓精倒是比之前长了一点儿，皮蛋也长得大只了一点儿，软乎乎的，十分可爱。
“来，皮蛋、小蚯，喝点灵泉水补充体力。”楚茨对它们说道。
皮蛋听了自然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但是蚯蚓精，想起主人还没有给它盖上衰神印记，它就忸忸怩怩没有上前来了。
毕竟，一喝灵泉水就会倒霉啊！
楚茨一看蚯蚓精那副想要上来但是又不敢上来的样子就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
之前是过于匆忙所以没有给它赐印，但是它在几次的行动中都帮了他们大忙，自然是进入她的麾下的。
而现在就只是差了一个赐印的过程了。
“小蚯你过来吧，给你赐印。”楚茨向它挥了挥手，对它说道。
蚯蚓精一听她要给自己赐印，立即屁颠屁颠地扭过去，楚茨将脖颈处的印鉴拿出来，沾上了灵泉水，问蚯蚓精要盖哪里，毕竟它身上长得都一样，还真不好盖。
“都可以哒~”蚯蚓精分明十分高兴，它这种低等生物能得到神的青睐那是几辈子都无法祈求的事情，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它自然是会好好把握了。
“那盖你尾部吧。”楚茨其实不能分清它的头部还是尾部，不过她默认为它对自己说话时翘起来的那边是头部就行了。
“好哒，谢谢主人。”
楚茨不再犹豫，在它身上盖了个戳，让它正式成为自己的式神。
回想起自己收服的式神，还真是……不拘一格，什么品种都有啊。
“咦，妈妈咪我好像发现了，盖在皮蛋屁股上的印鉴好像消失辽。”时宝突然说道，蹲在正在喝灵泉水的皮蛋身后查看。
楚茨听他这么一说，也去看了一眼，果然是这样，原本盖了印鉴的地方真不见了。
“真消失了？”楚茨觉得奇了怪了，难道是印鉴的效力失去了作用？
但是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她将皮蛋抱起来看了看，掌心放到它被盖了印鉴的地方，积聚灵力到了掌心，一个红色的印鉴悄然现了出来。
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了起来而已。
“时宝，印鉴在这里，不用担心。”楚茨说道。
“妈妈咪，为什么会隐藏起来的？”时宝又发挥好奇宝宝的本色，从楚茨手里抱过皮蛋问道。
“可能是我们的灵力都有所提升了，可以将印鉴给隐藏掉。”楚茨猜测道。
毕竟将印鉴随意暴露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太不利于隐藏身份了。
“酱样子，那妈妈咪我们的功德有多少件了？”时宝只看过一次河图洛书，之后都没有再看过了，现在问也不是不可以的。
楚茨十分大方，将《河图洛书》取了出来，放到他面前，任他翻看。
时宝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一看，眼睛都睁大了，“哇瑟！妈妈咪有500多件功德啦！好厉害！”
“嗯？有这么多？”楚茨不明所以，印象之中没有那么多的啊，怎么去了一趟漫画世界回来就多了这么多了？
她将书也接过来查看，一看果然有500多件，立即笑道：“都是宝宝厉害，才会有这么多功德！”
“嘻嘻，妈妈咪厉害才有今天的成就！”时宝一点儿都不贪功。
“而且爸爸比也帮了好大的忙哒！”说着还扯着梵渊的手，牵住了他的。
“妈妈咪，你在漫画世界里说要奖励宝宝的，说话还算话吗？”时宝说着还睁大眼睛一脸期待。
“咳，妈妈咪和你爸爸分开太久了，你让我和他同床共枕，这我真的做不到。”楚茨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说道。
“可是中间不是夹着个我吗？没有人能欺负你哒！包括爸爸比！”时宝自有记忆起都是和楚茨一起睡觉的，偶尔会和楚褚，和爸爸睡觉他做梦都想。
“还是不太……”
“呜呜呜呜——妈妈咪你言而无信，明明答应了宝宝的。”时宝不干了，扯开嗓子就要哭。
梵渊在一旁抱起他，哄他，“宝宝不要这样子，你妈妈也是有难处的，不要这样为难她。”
“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睡的，宝宝3岁了，还没有试过这样子……呜呜呜呜——”
时宝说着又哭起来了。
梵渊哄他，只得抬头看楚茨一眼，眼里依然温柔，但多了一分无奈。
楚茨简直拿他们毫无办法，“床不够大……”
“不要紧！可以两张床拼一起哒！”时宝一听她的态度有所松懈，立即说道。
“但是被子也不够……”楚茨继续找借口。
“我记得外祖父前几天寄了一张大大的被子出来，待会儿就能用上啦！”
“那……好吧……”楚茨彻底无话可说了。
“耶！妈妈咪你最好啦！我最喜欢妈妈咪啦！”
时宝见自己奸计得逞，一蹦几丈高。
梵渊在一旁也无奈地笑了起来。
楚茨瞪他一眼，眼里意思很明显：猫哭老鼠假慈悲。
一家三口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楚茨再次召唤桃花妖和白骨球，想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他们漫穿了之后好像有些断片了，接不上之前在这里的事情。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楚茨正想着找谁了解一下事态，赵卓便来了。
这个老实腼腆的汉子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见楚茨就脸红，话也不到几句。
“楚……楚姑娘，你们终于没事儿了！可要吓死我了！”赵卓说道。
“嗯？怎么说？”楚茨看见他也很高兴，来不及寒暄，直接问道：“我们在突然失去了意识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警察就找来了，说是找到了几具尸体都是与王超华有关的。”赵卓说道。
“所以他就被抓了？那么之前的闹剧呢？解决了吗？”楚茨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了，但还是问得再详细一点儿。
“没有，不过他的妻子突然晕了过去了，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这样就好。”
楚茨现在自然是不会去隔壁家讨骂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因她而起。
只是，既然王超华做下了坏事，无论怎么样他都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的。
更何况，他犯的事情不仅仅是盗墓那么简单。
“你们怎么突然就晕倒了？还有，梵渊大师的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快啊？这是还俗了吗？”赵卓作为一个凡人，自然是不能了解梵渊怎么就短短几天大变样了，理所当然想问一下的。
本来觉得楚茨和梵渊很相衬的，虽然他很不想承认，现在再看，是更加相衬了，相衬到他嫉妒。
“阿弥陀佛。赵施主着相了，又何必过多地理会小僧的外形？”梵渊不等楚茨回答，便先答道。
“可是……不对啊，你是戴了假发？”赵卓无端纠缠在这个点上。
“阿弥陀佛，小僧还年轻着，还没有成为秃头一族。”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间也不早了，赵施主可以回去收东西了，要不然待会儿要下雨了。”梵渊善意提醒了一句。
“啊？现在太阳好大啊。”赵卓觉得梵渊在忽悠他，不想他在这里长呆。
“小僧从不撒谎，半个小时内定会下雨了，不骗你。”
“……”赵卓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楚茨。
楚茨唯有对他点了点头，“是真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
“赵大哥有没有看见小桃？”
临走前，楚茨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并没有。”赵卓摇了摇头，“我去了那个草房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好的，谢了。”楚茨向他道谢，也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就再见了。”
“再见。”
楚茨目送赵卓离开，但是思绪还是停留在桃花妖那边。
她调离了一丝神识去感受桃花妖的本体是不是在村口那里，并没有变化，那证明她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
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楚茨不死心，唤了她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找到她了，但她的声音却是非常遥远和飘渺，“主人我在这里！”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这里都是迷雾，但是我感受到了夔的气息，我怀疑我是在夔的老巢里！”
“夔的老巢？你知道在哪里吗？”楚茨只能和她隔空对话，辨别不到她在哪里。
“不知道，太多雾了，啊——有攻击……”
说着又断掉了声音了。
“怎么样？找到她了吗？”梵渊见她表情有异，立即问道。
“找到了，但是她说她身处的地方有很多雾，而且很可能在夔的老巢里。”
“夔的老巢？那很可能是在隔壁村了。”梵渊听她这样一说，便想道。
“隔壁村？不是说它的老巢在出龙庙对面的山里吗？”
“夔可是很狡猾，而且防备心很重，它的巢穴定然不止一个的，隔壁村的佛头很可能也是它藏身的地方之一。”
梵渊进一步解释道：“阿茨，莫要忘记了，佛头牌里也沾染过它的气息，只是被我们净化了，所以才消失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它吧。”楚茨说着就想起来了。
“别急。”梵渊按住她的手，“还记得隔壁村的村民在出龙山里溜达吗？溜达了一天其实也够了，很应该让他们过来了。”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楚茨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撤掉迷雾，和他们当面对峙。”
“在这里？不妥吧。”刚刚已经闹出很大的事情了，还来他们家，真要成为焦点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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