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侵权必究]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的, 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不断, 好像方才妇人在街上惨哭失去儿子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仔细去看, 却是没有看见大街上有多少小孩子在,分明是怕了失踪的传闻。
楚茨摸着饿了的肚子, 不明白这次的幻境怎么这么真实, 上次进了槐树妖的幻境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感官反应。
现下她是需要找点方法去找点儿吃的, 以免饿得晕倒在地上。
然而她身无分文, 走在大街上, 嗅着食物的香味那是越来越饿了,简直是受不了。
寻思着是不是去抢几个包子还是去哪里吃霸王餐, 再用术法逃走, 她发现自己只有衰神印鉴在身上,而没有灵泉水,实在是连画符都难。
……又或者, 她随便画几张普通的符咒也能用了是吧?
毕竟她穿书之后, 画的普通符咒全都不能用的,她认为是因为时宝在。
可是她进来之后并没有察觉到有时宝的存在, 要么是对方屏蔽了他们之间的灵泉感应, 要么就是时宝离她太远了, 她无法感觉到。
对于这两者的猜测, 她更倾向于后者。
楚茨思前想后, 还是去借了某家卖文房四宝的店的一些纸笔墨画了几张普通的符咒, 再尝试盖上衰神印鉴, 试一试能不能用。
看着面前几张简陋的符咒,她心里一片哀戚,理所当然是找不到黄符纸了,只能用薛涛笺来画,鬼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就是这样画上去了,再盖上衰神印鉴,楚茨凝神念诀,企图巩固上面的咒文。
她画得不多,就画了五张,平时常用的化煞符肯定有的了,还有平安符、震雷符、象形符等等属于防备与攻击性的符咒,不过平安符在这里倒是稍微鸡肋了一点儿。
如果衰神符咒真不能起作用,平安符并不适用。
但是这个是她画的世界,什么事情都保不准的。
告别了店家,本想给店家一张象形符作为报酬的,但是店家看她写了一手好字,不要鬼画符,就要一首好诗,让她题在薛涛笺上。
楚茨无法,只得在薛涛笺上题了一首辛弃疾的词,然后就给了店家。
店家看着她在这么婉约清丽的书笺上题上这么豪放的词,瞬间有些出戏。
楚茨揣着符咒离开了,本想用符咒换顿吃的,却是听见前方有人大喊“灵佛寺的僧人下山布施了!赶紧去吧!”
“!”楚茨一听,周遭的群众一涌而上,往着某个方向直接跑过去,好像害怕迟几步就没得吃一样。
她恰好要去灵佛寺,去那边打探一下情况最好不过。
顺着人流来到了布施的地方,她也排队拿东西吃,想起梵渊是僧人,不知道会不会也在这些布施的僧人里头。
又或者……别告诉她,梵渊就是那个倒霉蛋僧人啊!这还真的是狗血了!
布施棚子下站了不少僧人,但是楚茨观他们的面相,虽则身上有淡淡的功德之光护体,可是每人的面相几乎都是死相。
一般一个人如果身上有功德,又没有做过什么恶事的话,是不可能显露死相的。
这群僧人一边乐善布施,一边身上的黑气却是增加,两股气息一同出现在身上,实在是诡异至极。
楚茨逐渐靠近他们,打算给他们其中一人来个纸人式神,以跟踪他们,获得情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全都要命不久矣的干系,楚茨总觉得他们说话迟缓,行动不便,一副马上要倒下的模样儿。
旁人可能看不出,但是她的眼睛不一样啊,当然能看出。
如若不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不能轻易动用阴阳眼,她也会好好看一下他们过去发生的是事情的。
终于轮到楚茨了,她在僧人之间梭巡一圈并没有发现梵渊的身影,心里愈发惊疑,忍不住试探出声,“这位小师父,请问你们认识一位名叫‘梵渊’的出家人吗?”
“梵渊?”眼前的圆脸僧人看着她,先是给了她几个馒头、一碗清粥,然后便对她说道:“你是说梵尘身旁的那盏灯?”
“啊?”楚茨眨了眨眼睛,正想再问详细一点儿,可是后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拿了东西无法再逗留,只得在离开时暗暗放出一个纸人式神跟着他们。
她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坐下先吃东西,也放了耳识去听这帮僧人说话。
她记得自己当时随口编的剧情里,不仅许多小孩失踪,就连僧人也被杀,而那些僧人她潜意识里设定的是灵佛寺里的僧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跟着他们或许能找到他们被杀的原因吧?
因为她完全没有想过这背后梵尘杀人的原因。
故事到了锦鲤妖那里可是适可而止的。
刚刚啃了一个干蒸蒸的馒头,楚茨就听见对面传来了对话声。
“梵尘师兄还是不肯松口是吧?”
“是啊,梵尘那副倔性子,哪里肯答应公主?”
“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灵佛寺也不知道能幸存多久了。”
“大不了也只是去往极乐,去佛祖座下听禅也是一件妙事。”
“就怕去不了佛祖座下啊。”
有僧人接口道,声音里尽是恐惧。
楚茨心中一动,听出里面的一丝非同寻常。
“梵乐,你这话是怎样说?可不要动摇军心啊!”
现在在灵佛寺里的都是当初那场劫难里幸存下来的僧人,虽说不上得道高僧,可是身上的功德之光却是不弱的。
如果不是死气太重,他们再修个几十年或许真能去佛祖座下听禅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他们的寿命或许只有几天或是半个月。
要想出去,救下他们或许也是任务之一。
“我可没有乱说!之前梵语师兄还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夜里却疯了,再过了几天却是不见了,找遍了寺庙和后山都找不到他的尸体,你说这是为什么?”
“梵乐,你究竟想说什么?”
楚茨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
失踪,死前发疯,还疑似找不到尸体,怎么着都好像被人杀了还毁尸灭迹那般。
关键是对方杀人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想说什么,你们以为梵尘师兄还在为了我们灵佛寺而不肯答应公主的要求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他肯定已经想好了怎样铲除我们这些知道他过去的同门,好共享荣华富贵。”
“不是我用心歹毒,这却是公主的意思,当时梵尘师兄听着也压根没有异议。”
“他那样的反应能不让我胆寒吗?”
梵乐越说越激动,为首的僧人察觉出不妥,同门还在布施的,争吵太过会被人发现的。
到时候可就更加麻烦了。
现在灵佛寺的地位的确尴尬,一方面公主将他们寺庙的僧人给救了下来,一方面却是威胁梵尘还俗,入她宫门。
他与梵尘自小一起长大,哪里会不知道梵尘的心性如何?
他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啊。
“大殿里的青灯没多少油可以供养了,梵乐,你和梵忧去采集一些回来吧,毕竟主持曾经说过,青灯是不能灭的,无论任何时候。”
“我不去!那是梵尘供养的东西,我不想理会。”
楚茨听到这里有些乐了,梵乐一听就知道他年纪应该不大,不喜欢梵尘,居然连他供养的灯都不喜欢了。
还真是一个小孩子了。
但是他话里的信息却是极大,足以让她推敲好一阵子。
不过,寺庙是要上去看看的,如果按照刚刚那个僧人的说法,真有一盏灯叫“梵渊”的话,那么梵渊很可能真变成一盏灯了。
虽然她漫画里并没有青灯的存在。
但是不排除这是这个世界里衍生出来的。
一直等到中午,僧人们布施完毕,灯油也买回来了,楚茨也施施然跟在他们身后,打算和他们一起上山。
大多数寺庙是建在山上的,她画的灵佛寺更加是。
毕竟山上的风水更好,也更有利于聚集灵气。
这里的一檐一瓦还真是完全按照她漫画里所画的背景所制,雕梁画栋漂亮至极,让人禁不住流连。
楚茨吃了东西恢复了力气,便不远不近地缀着,以免被对方发现端倪。
却是忽而走到一个拐角,一只大公鸡从不知道哪个院落里蹦跳出来,疑似追着什么东西在“咯咯咯”地直叫,甩了一地的鸡毛。
“那公鸡好像在追着一小截肥胖的蚯蚓?”
僧人走在前面自然是看得清楚仔细,一看那公鸡的架势,就知道它在护食。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又有另外一只公鸡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追着面前的那条蚯蚓一路赶过来。
这两只公鸡好像也不怕人,见到人也没有回避,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地,让楚茨也忍俊不禁。
那蚯蚓长相怪异,只有一小截的身体,却是肥肥胖胖的,又粉粉嫩嫩的,估计在公鸡眼中这是绝佳补品,就连楚茨也是这样认为的。
蚯蚓的求生欲望极强,费力扭动着身体,扭着扭着就扭到了楚茨面前,昂起自己的头,疑似向楚茨求助。
楚茨:“……”
面前这丑不拉几偏偏又极有灵性的蚯蚓不是哪条蚯蚓,正是她前不久遇见的那条蚯蚓精。
只是当时她并没有让蚯蚓精参与行动啊,怎么就突然也被卷进来呢?
楚茨兀自想着,蚯蚓精见她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要哭了,那两只大公鸡可是快要成精的鸡啊!是两只啊!
它一穿过来,还没适应周围的状况,就差点被啄了一下,这他妈的简直要人命啊!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身贱缠着皮蛋进来啊!
“咯咯咯咯——”
公鸡甲原本还有些忌惮楚茨的,因为她身上的气息非同寻常,但是蚯蚓精在她面前都快要扭成麻花了还不见她有半分动静。
那就证明它只是狐假虎威!它们还是可以将它给吃掉来增进修为的!
公鸡甲昂步上前,就想将蚯蚓精给叼走,楚茨终于回神,锐了目看了过去,“活了20余年的公鸡,红烧和清蒸定然是不好吃的了,用来熬汤恐怕会败掉别的汤料的鲜味,想来一半用来做啫啫煲焖足一天一夜,一半用来炖汤,五碗水炖成一碗水,会非常滋补。”
公鸡甲后退了一步:你现在是恐吓吗?!
“是不是恐吓你可要掂量一下,可不要忘记了广东佬和香江佬对于鸡……可是有超过起码一百种的吃法。兄dei,想要每一种都试一下吗?看你的身量,将你砍成100块也是勉强可以的。”
楚茨实在是不想动手抓鸡,现在又不是在自己的菜园子里,而她又吃饱了肚子,理所当然不会想着脏了自己的手。
公鸡甲见楚茨不像是开玩笑,身上的毛都吓得掉了好几根,带着公鸡乙灰头灰脑地转身离开了。
不是它们怕这么区区一个人类!而是它们不想被大砍一百块啊!咯咯咯!
楚茨见它们识趣离开,没好气地看了蚯蚓精一眼,“你怎么也进来了?”
蚯蚓精虽然说是精,但它毕竟是最低等的动物,当初也是得了桃花妖的带掣才堪堪化身成人,但那都是不长久的,它很快就会完形毕露。
按理来说,刚刚在现世时,佛头的黑气定然会沾染到蚯蚓精的,轻则神志不清重则修为大减,可它现在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还能在自己是个瞎子的情况下循着楚茨的味道给找了过来!
蚯蚓精继续扭动着身体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跟着皮蛋进来的!主人啊!我可是找得你好惨啊!
楚茨看它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人式神扔它身上,“变成一个僧人,我们跟上前去。”
蚯蚓精自然是听楚茨的话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僧,还能说话了。
“大概能维持1个小时。”蚯蚓精修为低下,而她又感应不到时宝在哪里,灵力自然有限,能让蚯蚓精维持一个小时可是极限了。
“好。主人你最好了!”
蚯蚓精简直是要流出眼泪来了。
“走吧。我们任务重大啊。”楚茨当先走在前面,边走边小声问道:“有没有看见梵渊和时宝,皮蛋呢?”
“没有,感受不到。”蚯蚓精答道。
“……所以你进来是干什么的。”
“嘤嘤嘤。”
楚茨无法,没能从蚯蚓精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得省点力气跟着那群僧人继续上山,回到了山顶上的灵佛寺。
灵佛寺的风水可谓说是极好,在山顶上看尤甚。
楚茨当时其实并没有画灵佛寺的背景的,是由梵渊执手来画,意外地画得大气且极具风水运势。
建造寺庙讲究的是寻找“五星聚讲”的地形,所谓“五星聚讲”则是指“金木水火土”五星峰环绕着祖山,这样的情形便像是佛教故事里的释迦禅说,佛教徒四面八方地赶来,围绕在释迦周遭,用心聆听一般。
不过所谓“五星”也只是一个量词,并不是指恰好五处山峰就是最好的,而是越好越多,代表着传教甚广,愈发彰显释迦的魅力。
而且被五星聚讲的祖山也是有“大福大贵”之意,这也是顺应天象而为的。
而现在灵佛寺的地理位置自然是极好的,周遭也是有流水围绕,堪称是一绝。
然而明明是十分聚灵的一块福地却是变成了凶地,归根到底还是人为的原因。
毕竟,人才是环境的最大改造者,灵佛寺遇此劫难,全因为人心。
楚茨带着蚯蚓精一起进了佛庙,幸而这座寺庙她自己设定的是可以投宿的,那帮僧人见又是楚茨进来,还带了个小沙弥,不知道该怎样让她离开,毕竟这里是不吉之地。
而且她是女眷,实属不妥。
楚茨自然是知道寺庙是线索隐藏的地方,而且她在寺庙里也感觉到了梵渊和时宝的气息。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梵渊的气息也在寺庙里。
或许他真的成为了那盏灯也说不定。
“灵佛寺里不是有一百零八盏佛灯吗?小女子实在是无处可去,身上也是身无分文,暂住这里可以吗?”楚茨看出了他们脸上的为难,笑着请求道。
“施主,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一百零八盏佛灯的?”
梵乐来了点兴趣,问道。
毕竟这里游人虽然众多,可是并没有谁关注过寺庙里的佛灯的。
“你们寺庙里的灯灵告诉我的。”楚茨眨了眨眼睛说道,语气半真半假。
“那好吧,既然施主不嫌弃我们寺庙简陋,那就暂住下来吧。”最后还是为首的僧人发了话。
“多谢你们了。”楚茨感谢他们,便真的提了灯油帮忙添灯了。
而蚯蚓精肯定时刻跟在她身边了。
楚茨虽然只感觉到时宝的一点儿气息,可是总好过没有线索啊!
而且梵渊的气息她是近在咫尺,更加容易寻找了。
“你变回蚯蚓精,四处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暗房、密室之类的地方。”楚茨小声吩咐道。
“那主人你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蚯蚓精最擅长的是探察,当然了,伪装成人它也是十分在行的,楚茨寻找吩咐道,它理所当然要完成任务。
“你管好你自己再说好了。”楚茨说道。
“那好吧,主人我先走了。”
蚯蚓精不再停留,走到门口旁,趁没有人注意,摇身一变,变成了蚯蚓,钻地里去找东西了。
楚茨见它顺利离开了,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不进来并不觉得,一进来就发现寺庙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她几乎都要眼花缭乱了。
这寺庙是根据梵渊的设定来画出来的,光是房间就有几百间,还有各种大殿、偏殿,说是一百零八盏佛灯还真的不止。
楚茨理所当然不可能只是来添灯的,更重要是要来找到梵尘的禅房,搞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只是真如她所想那般,为了荣华富贵杀了人,那真的皆大欢喜了,她可能什么都不用做,就将这个恶僧给杀死了那就行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楚茨在寺庙里越走越深,她是凭着感觉走的,她能感受到梵渊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梵渊给她的砗磲起了作用也说不定。
最后她在走到一间禅房前停下,梵渊的气息在里面是越来越浓烈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门打开。
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外面的光线照进去,只能看见一块发白的蒲垫躺在中央,一盏平白无奇的青灯摆在蒲垫面前。
楚茨心中跳了跳,直觉这个禅房有问题,缓步走了进去,手中也已经拈紧了一张象形符,如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会一把扔过去。
不过事实证明,她是多想了,直至走到那盏灯面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梵渊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浓烈,就好像他在她面前那般。
“梵渊?是不是你?”楚茨对着面前的灯说道,但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问个毛线啊问。
还是给青灯倒了点油,又拿出火折子来点燃,映亮了室内一角。
然而还是没有发现梵渊的身影。
楚茨暗叹一声,觉得自己直觉是不是出了问题了。
她在禅房里梭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也不再逗留了,转身就走。
只是忽而从门外吹来了一阵风,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阿茨。
楚茨眉头一皱,又往身后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见异常,只得继续抬步出门。
她现在毫无线索,主人公梵尘、锦鲤妖、公主都没有出现,只有她自己一个在这里瞎猜。
好歹要找到锦鲤妖吧。不然也太挫败了。
她觉得锦鲤妖肯定是回来的了,既然她没有越龙门,又是听闻寺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肯定是回来这里了。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养锦鲤的那个小池塘,发现池塘里养了恐怕有二十条体型和花色都差不多锦鲤。
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当初就没有画这么多让人脸盲的锦鲤啊!她就画了一条,其他的她都是做模糊处理的!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更改了她的设定!
楚茨在池塘前找了不少时间,池塘里的锦鲤全都非常活跃,看见人来了以为是哪个僧人过来投喂它们,纷纷涌到池边想要讨一口吃的。
但是楚茨偏偏八风不动地站在池边,感受着池塘里锦鲤的气息,然而站了足足一刻钟,依然没有感受到锦鲤妖的气息。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按照她漫画里的发展,锦鲤妖如果回来了寺庙的话,应该会回到池塘里等着的啊,可是这里分明没有妖的气息。
只有二十来条等着人们投喂的吃货。
恰是有一个名为“梵净”的僧人看见楚茨一直站在池边,便问她:“施主,累了吗?”
“嗯?还好。”楚茨虽然工作了一下午,又碰上了些许惊悚事件,但是谈不上累。
转眸看向这名僧人,却是发现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生气,整个人也如一副行将就木之态,衬上他年轻的面容,分外不搭。
让楚茨便是一惊。
“小师父,你是不是生了什么重病?”楚茨禁不住脱口而出。
她没记得自己在漫画里给僧人加了点什么料啊。肿么面前这个离死真的是一步之遥啊?
“嗯?什么重病?”
梵净没听明白楚茨的意思,微微对她一笑,却是露出些许幽深的意味,他的眼窝深陷,在夜幕的阴影下宛如一双骷髅头骨,静静地看着她,穿堂风一过,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最近只是觉得微微乏了,并没有生过病啊,小僧的身体可好了呢。”
梵净笑着还进一步解释道,可是楚茨却是看见他脸颊后的肌肤迅速抽动了一下,疑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血液里一闪而过。
让人毛骨悚然。
楚茨自是察觉出这里的僧人有异常了,尤其是眼前的这个,恐怕是中了什么毒或是什么蛊一类的,他的身体早已经被吸干了生气,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在撑着了。
“没有生过病那自然是最好的,小师父你好好休息。”
楚茨心里电念飞转,在思考着梵净中毒或中蛊的原因,但怎么样都逃不出与漫画的主人公——
梵尘有关。
“施主有心了,”许是梵净察觉出自己的大限将至,又站着没动,继续和楚茨说话,“方才施主站在这里的时候莫名其妙让小僧想起了小僧的大师兄梵尘,他也喜欢在这里小憩,喂一喂鲤鱼休息休息,只是往日的时光终究是不存在了。”
“阿弥陀佛。”他说着便念了一句佛偈,然后远走了。
楚茨没品出里面有什么暗示性意味的东西,她目送梵净离开,却是在夜色中看见他光溜溜的脑壳门又一闪而过一条虫样的东西。
倏尔不见。
再晚些时候,寺庙里突然彻底沉静下来,诵经声也停止了,整座寺庙好像死了那般。
楚茨被一名僧人招呼着去饭堂吃饭,虽然还是只有粗粮馒头,但是总好过没东西吃。
她也察觉出氛围逐渐不妥了,毕竟有很多事情是适合在晚上做的。
尤其是杀人。
暂且不说漫画里的设定,就说这个世界的设定,不是说死了很多小孩?她一过来遇到的那个也死得惨烈,浑身粉碎性骨折,而且灵魂也没有了,分明是摔到山崖下死去的。
恰好灵佛寺就在山崖上,成为她首要的怀疑对象。
对时宝的感觉一直还在,蚯蚓精出去了一下午了,待会儿回来时她再问详情就好了。
食堂里又满是低低的诵经声,灵佛寺因是被毁过一次,又是被屠过佛的,人员不算特别多,也就几十人,主持不在,但这回她可算是见到了正主梵尘了。
梵尘生得也足够俊俏,他坐在一张大长桌的尽头,穿一套洗得发白的僧袍,脖颈里缠了一圈菩提子,整个人瘦削而苍白,给楚茨的感觉同样不好。
他似乎察觉到了楚茨的目光,对她轻微颔首,似乎并不奇怪怎么有女眷在这里。
很可能是习惯了灵佛寺有人投宿。
然而晚饭吃了不久,梵尘便开始主动与她攀谈了。
“施主来灵佛寺仅为投宿?”他的声音潺潺,意外好听,但是却是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是的。”楚茨点头,轻声答道,却是暗地里打量梵尘了。
依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儿,明明她在漫画里将他画成了长命百岁以后有机会被锦鲤妖收拾的模样儿,肿么到了这里又变了?
“小僧劝施主明天就离开灵佛寺吧,寺庙并不太过方便有女眷长期逗留。”梵尘依然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让人不喜。
其他僧人一听,面色微变,灵佛寺现在是比较安全的地方,哪里有赶客的道理?
更何况这个姑娘下午可是为他们做了一下午的事情,让她逗留多一会儿也不是坏事。
但是想到近日来总有惨死的僧人,他们又下意识低下了头,默认了梵尘的话语。
“好的,说来也是我叨扰了,明天就会离开的了。”楚茨好像没察觉出他们有什么不妥,笑着应了下来,却是暗暗留了个神。
晚上这里肯定有事情发生。
梵尘见她这么乖顺,微怔,随即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这一顿饭沉默地吃完,差不多吃到最后的时候,梵尘突然出声,“梵净,今晚你与我一起做课业罢了。”
梵净就坐在楚茨对面,一听梵尘温和的声音,莫名停下了筷子,就连别的在咀嚼的僧人也与那一刹那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大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硬是变成了微针跌落地上可闻的地步。
楚茨微微屏住了呼吸看向对面,看见梵净原本还好好地,却是在听见梵尘这句话之后执箸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整个人的唇角都变得灰白,极度难看。
而且隐藏在他血液底下的虫子又好像要涌向上来,撑得他那张白净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
他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声音,艰难地让自己发出一个“好”字。
其他僧人似乎忍受不了这般死寂,尤其是梵乐,已经是“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看向梵尘,“师兄,我晚上与你一起做课业罢了,我看梵净师兄好像并不舒服,让他回房间歇着吧。”
“不。”
梵尘态度冷淡,一口回绝了梵乐的建议,让在场所有人的气氛又是一静,已然是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在看梵尘了。
就连梵乐也呆了呆,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大师兄会这样待他。
“为什么不?我和你做功课也是做啊!”梵乐年纪稍小,禁不住激动道。
“今天是轮到梵净与我一起做课业,用不上你。”梵尘说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梵尘师兄你真的变了,是不是你对公主上心了,想要用灵佛寺来换取宫里的一切?”梵乐被气得口不择言,张口就来,眼睛都红了。
楚茨倒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传说中的公主终于出现了,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梵乐你言重了。”梵尘仿佛是被戳到了痛处,闭上了眼睛,掩饰了眼里的情绪,但仍然让楚茨看得心酸。
漫画里这个和尚的下场的确不太好,不仅惨死,转世轮回之后还成了一个倒霉鬼。
毕竟是自己笔下的人物,又明知道有隐情的,她难免会有些动容。
“总之,梵净你待会儿来我的禅房,我们一起做晚上的课业。”梵尘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清明,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站起身来先行离开,大殿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重新吃东西的声音。
“梵忧师兄,真的让梵尘师兄继续这样下去吗?每次他让谁和他一起做课业,谁第二天就得死,而且死得无声无息的,我们根本查不出什么原因。”梵乐藏不住话,脖子都气得红了。
梵净一听见“死”字,浑身抖了抖,楚茨觉得他脖子间又游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凸起一团又迅速隐藏,青筋毕露,衬上他苍白的脸,触目惊心。
然而他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继续沉默地吃东西,仿佛即将面对死亡的不是他。
楚茨愈发觉得她的漫画世界离奇,虽然本身也挺暗黑的,但是并没有想到变得这么画风清奇。
一群寺庙里的和尚自相残杀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显是另有隐情。
梵尘挑人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会挑中疑似中了蛊的人。
梵忧算是除了梵尘之外最有话事权的一个,看见楚茨神情讶异,知道她定然为寺庙里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惊愕,微笑着安慰了她一下,“让施主见外了。”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楚茨十分大气地回答道。
“……”习惯了是指习惯什么?难不成你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吗?姑娘!
一顿饭在沉默的气氛中吃完,楚茨借故说自己已经累了,到了梵乐为她安排的地方休息。
寺庙白天看起来真还好,阳光充足,佛光普照,可是一到了晚上却犹如变了一个地方那样,阴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还夹杂着疑似小孩的惨呼声。
楚茨心中一紧,想起时宝还没找到,还是出了房门,去找他。
入夜之后,凉风愈发地放肆起来。
树影幢幢,落在地上像是有无数只手从地上伸出来那般,企图要将你整个人往下扯。
楚茨自然知道这些是假象,是幻觉,她心境清明,一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整个寺庙都安静得过于恐怖,入夜之后没有人在寺庙里走动,所有人都好像完全沉睡了那般,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
楚茨安静地走在小道上,细细辨识着时宝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她想要将蚯蚓精召唤回来的,可是并没有感受到蚯蚓精的气息,真的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她循着一段回廊走了过去,想起下午添灯的时候,她经过了梵尘的禅房,可是并没有发现梵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现在她又鬼使神差地经过这里,却是于寂静之间听见房间里传来男子的对话声,稍一辨别便能听出那是梵尘和梵净的声音。
“不,我不想死!凭什么我要献祭给公主!我还年轻,我还没有参悟佛祖的禅意,凭什么要我去死!梵尘师兄,我一直敬佩你不畏强权,坚持本心,可你现在为了得到公主,而抛弃了本心,佛祖是会惩……哼——”
然而还未等梵净将一番话说完,他的语音便短促地断在最后,血腥之气渐渐从房间里漫溢出来。
楚茨心中一沉,开启了天眼看向屋内,只见梵尘正拿了一柄匕首直直地插进了梵净的心脏里,鲜血直流。
然而施行暴行的那个人却是面容冷冽,唇线紧抿,一点点地将手里的匕首深入,企图想要将梵净的心脏给刺个对穿。
“梵尘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梵尘正想将梵净给完全刺死,突然有一女声从黑暗中传来,一束水柱直直地射向梵尘的手臂,让梵尘无法再继续下手。
今天已经被楚茨添过香油的佛灯不知何时被梵尘挂起来了,正闪着幽幽的光。
楚茨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那盏灯,仍然注视着屋子里的动静。
她发现她好像只能看,而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更何况,还真的是疑点重重啊,并不能以之前的想法去看待这件事情了。
说话的女子并不是谁,正是消失了很久的锦鲤妖。
锦鲤妖在鲤鱼跃龙门的事情之后不知得了何种机缘,居然一化成人,彻底摆脱了过去的影子。
她身上着一袭浅粉色长裙,头发挽成了小髻,看起来年龄其实还是很小,但是她的力量却是不容小觑。
楚茨回想了一下自己画出来的锦鲤妖,和面前的少女差不多,都是灵气逼人的。只是她现在大概是非常生气罢了。
因为她亲眼看见梵尘在杀人,还是杀的同门!这可是大忌啊。
而且也是无法洗掉的罪行。
锦鲤妖看向梵尘的眼神完全变了,眼里是不掩饰震惊和失望,她甚至是隐隐动摇为什么当初放弃那个化龙的机会而要看见这些让人不齿的事?
“你怎么回来了?”梵尘此时也回过神来,收回了匕首,一瞬不瞬地看着锦鲤妖,似乎在打量她。
“我怎么不能回来了?灵佛寺是我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你让我去化龙是不是因为你早有计划要杀这里的僧人,杀你的同门?!”
锦鲤妖声声质问,眼里已经还是有泪光了,让人根本忍不住再去看哪怕一眼。
梵尘好像没有看到她眼里的失望和期待那般,继续拿起匕首,冷静地弯腰穿刺地上痛得打滚的梵净,似乎一定要把他彻底杀死才行。
锦鲤妖这回是真的愤怒了,又是一道水柱攻击而出,直逼梵尘的面门。
梵尘挥袖躲过,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你没有去化龙?”
“你当然想我化龙,这样我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不会再管你这些破事儿。”锦鲤妖见自己几次都无法攻击到他,是愈发愤怒,巴不得将他的冷脸给打烂。
“阿弥陀佛,人和妖本来就不同,这里是我和梵净之间的私事,你根本管不着。”梵尘虽然一直分神和锦鲤妖说话,但是他也是时刻留意着梵净的情况。
梵净的蛊已经深入心扉了,而他本人也每天每夜遭到了反噬,被蛊虫噬咬得不似人型。
事实上他已经是……无法再活下去了。
如果不处理他体内的蛊虫,他只会发生异变,直至最后被蛊虫所吞噬,就连灵魂都会被入药,再也无法去往往生。
眼看着梵净体内的蛊虫就要全身心占据梵净的身体,梵尘还是不忍,也知道时间无多,一把出手制住了锦鲤妖,不让她再动弹。
锦鲤妖毕竟是化人没有多久,本身灵力并没有多少,也不会多少妖术,一下子就被梵尘给制住了,硬是被一捆捆妖索绑在了梁柱上,让她全程看他是怎样杀人的。
楚茨在门外看着愈发觉得不妥,但是她无法入内,也无法打乱他们之间的局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这是漫画里有的剧情,但又好像不是,梵尘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同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茨静静地看着,做一个合格的旁观者,看着梵尘再次将那柄匕首送入梵净的胸口,找准了心脏的位置,搅动。
梵净立即惊叫出声,表情极度痛苦。
梵尘当真是做到冷心冷情,用力将梵净的心脏给挖了出来之后,找准里面的蛊虫,将它一刀穿刺至地上,鲜血蔓延。
梵净已经晕死了过去了,事实上,没有了心脏的人活不过半个小时,他也是命不久矣了。
“梵尘我真是看错了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一定要让寺庙里的人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枉为出家人!”锦鲤妖眼睁睁地看着梵净被杀,身上的捆妖索却是越来越紧,紧到她根本无法逃脱,只能言语愤怒地对着他。
梵尘转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锦鲤妖对上了他的视线,当即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梵尘见她晕了,这才暗叹一口气,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梵净身上,他在他身上画了一个禁咒,具体的咒文楚茨看不清楚,然而在咒文画完之后,梵净的身体立即发生了变化——
原本那些还蛰伏在他血肉之下的蛊虫迅速被强行聚集到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一个黑漆漆的疙瘩。
即使隔了一层皮肉,仍旧看得人头皮发麻。
楚茨也皱了皱眉,不明白梵尘现在是想什么,她只能沉默地看下去。
梵尘将梵净体内的蛊虫都聚集到咒文之下后,突然往那个咒文上一拍,金光尽显,将那些蛊虫都拍了个稀巴烂,又一团血肉从梵净身上脱离下来。
剩下的只有梵净空空的躯壳了,还有他的灵魂。
楚茨直至现在才看见梵净的灵魂,之前她一直没能看见,估计是因为灵魂被蛊虫遮蔽住了的原因。
梵净的灵魂飘了出来了,是淡白色的,身上没有晦气和厉鬼的气息,证明他生前是没有怨恨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梵尘几乎将他的身体都解剖了,而且他是被活活剜心而死的,死前剧烈挣扎,哪里可能会没有任何怨恨?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真的是这样。梵净的灵魂甚至是向梵尘道谢。
这世界是真的玄幻了。
梵尘双手合十,对着梵净的灵魂念了一段往生咒,让他去往轮回投胎。
待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他整个人都乏了,瘫倒在地上,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松懈,这里的事情还要善后。
梵净的心脏还温热着,梵尘刚才剜心的时候并没有完全将母蛊杀死,而是将它钉在地上,现在梵净的事情解决了,他回头要继续处理这只母蛊。
楚茨还真的是对梵尘举动来了兴趣了,只见他驾轻就熟地用匕首的尖端将那母蛊从心脏里挑出来,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盅,将蛊虫给放进去。
那母蛊被挑出来的时候楚茨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长得非常难看,玉白色的身体却长满了黑色的倒刺,眼睛却是红色的,还好像是复眼,看得人心生恐惧。
偏偏它还不断扭动着身体,想往梵尘的血肉来钻。
想来这些恶心的东西是喜欢人的血肉罢了,不将一个人吸干还真的不死心了。
梵尘仿佛是习惯了那般,将母蛊给放入了小盅里,又伸出自己的食指往小盅里一放,楚茨看见他眉宇微微一蹙,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而她在思考再三之后还是用天眼看了一下那个小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实在是恶心透顶的一幕,小盅里有五六条差不多形态的母蛊,但是有分大小,全都被养得肥肥白白的,看见梵尘伸下来的食指就拼命吸食他的血液。
在这个过程之中,它们又互相缠斗起来,仿佛对方不死它们就不罢休那般,自相残杀。
楚茨隐隐看明白了这个过程,梵尘现在是在养蛊!想要养出最毒最恶心的蛊!
因为他的做法恰恰符合养蛊之人的做法。
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血那些母蛊吸?
须知道其实这些母蛊都是吸够了血肉才被聚集在一起的,绝对不存在饿着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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