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了许久,神智有些不清,像是被白纱布障住了眼,看什么都是迷迷瞪瞪。
人屠尽,八眷城里还能站着的亚侦人只剩下吴禹穹一个,亚侦军一开始就没人打算做战俘,齐伊军也没去打算俘获战俘。厮杀已过,片刻休息后,齐伊将士开始收拾战场,从一地碎肉里找出我军分开掩埋无疑痴人说梦,现在只能将尸首全部丢于板车上,运去城外掩埋。
忙碌中,似乎没人发现吴禹穹静静地站在木台上。
蒋宇龙擦去面上的污秽,偶然间抬头看见不远处木台上站了个人,一动不动,便道:“这人站着那么高做甚?去把喊他下来。”
小卒闻言,望向蒋宇龙所指方向,果然有一人站在高台之上。顾不及没擦净的花脸,直接往木台跑,他还没从战事里缓过劲,所以有些一瘸一拐。他踉跄着跑到木台前朝吴禹穹喊道:“你哪个行伍的,将军叫你过去。”
吴禹穹没应声,点点头。手里持着禹穹枪,跳下木台,徐徐朝蒋宇龙走去。
蒋宇龙盘腿坐在地上整理仪表,打算整理完运功调理一下体内趋于紊乱的真气,察觉出这人气息不对,预感到有事要发生,蒋宇龙一直凝视着这古怪的家伙一步一步走近。
“在下吴禹穹。”吴禹穹不一会就走到了蒋宇龙跟前,面露微笑着说道。
蒋宇龙猪大肠一般的脑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经受沙场血肉冲刷,使他忘了敌军里还有吴禹穹这档子事,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想起来。
“你就是吴禹穹,躲在这儿,眼睁睁看着麾下将士去送死!”蒋宇龙起身,怒道道。
蒋宇龙瞧见眼前这家伙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体型、面相,甚至连声线都有八九分相似。不知为何把整体连起来看时,原本相像的地方就显得不怎么相像了。
有些古怪……
“在下想与蒋兄一战,一对一。”吴禹穹气定神闲,全然没将十八万齐军放在眼里,他突然大声吼道,真气也附含其中使得声音几乎传遍全城。
“可否!”
蒋宇龙默不作声,四周将士面面相觑,吵嚷声震天响,如菜场卖菜。不能怪齐伊军纪不严,时逢乱世,天下任何一支队伍都没有像样的军纪可言,甚至没有时间给你带队演兵,所有一切都是战场上自己摸索出来的。比起军人,百姓更愿意称他们土匪,国王就是土匪头子,当然这话敢不敢说出口就是另一回事。
比较难得的是蒋宇龙一旁居然有个识大体的小卒偷摸上来,到蒋宇龙身旁小声对他说道:“将军万万不可。有您在,才破得了吴禹穹那‘一夫当关之术’,您贸然对敌万一有闪失,我们这十八万兵卒不是吴禹穹一合之敌……”
蒋宇龙闻声大怒,愤然出手,一掌掴在这小卒的面上,结果小卒来不及抵抗就如草芥般横飞出七八米,落地后没见他挣扎,貌似已经咽气。
“我和他的事岂容你这等货色多嘴。”蒋宇龙冷眼瞥着这无名小卒的尸首怒叱道,不顾卒子们的围观,走向前正面对着吴禹穹说道:“吴禹穹,我是个粗人,脑子笨,想不清应当怎么称呼你,想来‘先生’之类的词不适合按在你我身上。又仔细想了想,咱俩身奉二主若称兄道弟那更是不妥。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干脆直接喊你名字罢。”
“说的有理,便按你说的做。”吴禹穹表情如常的说道,听了蒋宇龙傻里傻气的话,忍不住想道:蒋宇龙说自己脑子笨估计是真的,连说场面话都不知道,这样子的人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赌命吗?还是齐伊国的那些人都是傻子?
蒋宇龙瞧着眼前这人,世人都说他是自己一生之敌。蒋宇龙自然不愿大意,一边握紧铁棍,一边笑道:“那好,只是有件事令我甚是不解,不理清这疙瘩,万一心生芥蒂,接下来一战我说不定使不出全力。”
吴禹穹心中也有不悦,按理说这里所有人军人身份都高于武夫之流,自己对蒋宇龙的挑战只是临时起意一句玩笑而已,事前早已做好一人独抗十八万齐伊军的准备,没料到这武痴竟然答应了!
吴禹穹心中虽嘲讽蒋宇龙的愚笨,嘴上仍正经道:“不知吴某所做何事惹得蒋将军不悦!”
“城外那卑劣诡计是你所设的?”蒋宇龙脸色一变,墨云棍直指着吴禹穹的鼻子诘道。
吴禹穹听得心头一愣,反问道:“什么诡计?我不知你说何事。”
“那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我信你便是。”蒋宇龙收回铁棍,吴禹穹既然肯现身与自己一战,那他定不是之前所猜想的那种卑劣之人,能与自己齐名,身手就算有所不济但也绝对是一个大义凛然的好汉。
“且慢,在下也有一事不明,若不理清这疙瘩之后我也使不出全力。”吴禹穹学着蒋宇龙语气、姿势,也拿着枪直指着他鼻子回礼说道。
蒋宇龙立马停下,不解道:“什么?我可没设诡计。”
“不是。在下只是想说,兵乃诡道,咱们表面上操戈戎马多是浴血厮杀,但更多的是背地里谋士互相骗来骗去,何来卑劣一说?”吴禹穹说道。
蒋宇龙手劲蓦地一失,未等铁棍脱手又攥紧,萧然道:“本以为……哎……可惜。”
吴禹穹看蒋宇龙面色古怪,眼神似是在嫌弃又像是在可怜自己一般。不禁感到恶心,说道:“蒋兄又有何见教?”
“见教什么的,等我摘了你项上这顶人头,你就会知晓了。”蒋宇龙语气一转,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二人似乎命里相冲,互相看不顺眼。
见两人摩拳擦掌,四下围观将士立即散开,足足退出十米,显然不想被殃及。
吴禹穹跃上前去,心里只想迅速毙了眼前此獠,再用一夫当关斩尽这十八万喽啰。
见吴禹穹挺枪攻来,蒋宇龙不退反进,果断举棍迎击。
虽说常年征战,但实际二人多年未使棍法、枪术,只因寻常士卒在武道一途上差他们太多,杀人只需简单的劈斩刺撩。
武道走到吴蒋二人这个地步,凡招俗式如果强敌对练难得寸进,所以二人早就放下了,这几年的修行都是在练气。因为长久未使,自己的所创的招式由自己使起来都感觉有点生疏之感。不过二人身手皆是奇快,围观的将士只见一道道光影闪烁,招式生疏与否没瞧见半点,闻枪棍撞击之威,识两人气势之凛冽,依旧是惊呼不断。
招式无名,神兵有名,吴禹穹和蒋宇龙都是不会取名字的人,直接用武器的名字命名自己静心所创的这套招式。几招对下来二人心中大感怪异,自己似乎能估计出对方下一击将攻何处,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攻击位置。吴禹穹估计蒋宇龙下一击要攻自己左臂,提前用枪格挡,果不其然。
二人同时心中一悸,往后一退,同声吼道:“你为何会使我的……”
“禹穹枪!”
“墨云棍!”
吴禹穹怒道:“我的禹穹枪你如何偷学的?我从未在人前使过。”
“狗屁,这些招式老子静悟三天,于齐伊凉林所创。你是如何偷学?是了,我一边推演,你在躲在一旁窥视。吴兄你这匿迹奇术果然了得!”蒋宇龙出言讥道,之前说他们间不当称兄道弟,这时称吴禹穹为吴兄意在讥讽。
吴禹穹冷哼一声,心想:我自己都还未亲手使过这些招式,他是如何偷学……难不成蒋宇龙有窥视人心的能力
吴禹穹想不通缘由,愤然怒道:“你这奸贼,看我不挑烂你狗头。”
“滚你娘的猪头皮,你这贼胚子,想必是祖上干的许多好事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蒋宇龙对骂道。
这话触了吴禹穹伤疤,不等蒋宇龙再多爆出更多粗言俚语,枪尖寒芒泼浇而出 ,这下是动了真火了。
精妙无比却没有好名字相陪的招式无脑般往外甩,原本平坦的土地被二人来回踏出数个小坑,外泄的劲气已经震死十米外围观将士数人,这些人毫不在乎,依旧不知死活的围着。好歹都是学武的,怎么舍得不看当世武道最巅峰的二人之间的死战?
连对数十招,仍然势均力敌,二人都觉得自己的招数已被对方提前窥熟,一时间没人争得上风。陷入此等苦战,估计斗上三天三夜,二人力竭都分不出胜负。
必须得想出的法子才行,这样僵持下去可不妙。
吴禹穹暗自琢磨:且不说蒋宇龙是如何偷学的我的枪术,有能将枪法改成棍法的天资,何不自创一法,总比偷师强啊……
吴禹穹心里思绪乱转,见蒋宇龙使了一招自己枪诀里的“话别乌江”,突然顿悟:这蒋宇龙估计也跟我一样,很长时间没动过这些招式,如果这些招式真是他自创的,那么他脑子里肯定和我一样,把其他俗招都忘了个干净。现在僵持了如此久,你攻一招我挡一手,警惕心必定轻了,只要我突然使上几招出其不意的招式,一个措手不及定会露出破绽,他必然落入下风。
吴禹穹一边条件反射般跟蒋宇龙对了几招,脑中在推演新招……
时机到了!
临时瞎创的招式不可能精妙,但能吓蒋宇龙一跳就行。
他用枪拨开铁棍,往后一退,屈膝,倾斜着身子,踏在之前踩出的小坑上,撑着长枪,往前弹射而去,枪尖对准着蒋宇龙左臂。这一招舍身,虽然左身尽是空挡,但是蒋宇龙也难以拆解,蒋宇龙不躲定会被击中;躲了,吴禹穹便可乘胜追击,蒋宇龙将会彻底陷入被动。
看样子蒋宇龙没有要躲的意思,立起那根铁棒,往吴禹穹空挡处抵去。
二人都在看谁先躲,谁躲谁就输。
“嗤……”这声音场上的人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骨肉被内劲冲碎的声音。
果不其然!二人都硬吃了这一招。蒋宇龙左肩轻了大半,一大块筋肉被挑飞,挂在身上的肉也被内劲震成肉沫,枪尖被肩骨卡住,进不得分毫。
吴禹穹的状况不比蒋宇龙好,整只手臂软趴趴的垂下来,空顶一副皮囊,里面全是的是肉沫和骨粉活在一块形成的渣子。
蒋宇龙的伤兴许能好,不过希望渺茫。吴禹穹的伤即便是华佗再世也绝无法接回原样。感觉上似乎是蒋宇龙占了上风,实则不然,这惨烈的一招对局势没起到半点影响。这左手手臂不管以后能不能治好,反正现在都是废品一个,动弹不得。
场面一度尴尬,二人皆往后退,吴禹穹单手勾着枪,蒋宇龙只手盘着棍,互相忌惮着一动不动。
空气似乎热起来了,地上早已被踏残的白絮渐渐消散,众人擦去头上的汗,寒冬腊月能有这种热烈气氛真是不易。
“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呼道。
众人察觉到了异常,纷纷抬头,看到这难以置信的画面。
太阳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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