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寨的众人陆续撤了包围,最后只余那刘季和他身边的亲兵,刘季干笑道:
“燕老大,都是误会,没想到官府这么狡猾,竟然调虎离山,兄弟也是中了他们的奸计,来日我也亲自向燕老大请罪。”
燕齐冷笑一声,道:“刘寨主,今天这份大礼,我飞熊寨必将加倍奉还,刘寨主还是小心点,睡觉时别被人割了头颅。”
刘季嘴角扯了扯,再不说话,带人快速离去。
众人此时都是长舒一口气,手中刀纷纷垂落,戚氏更是觉得腿有些发软,旁边随从急忙扶住。
尚谦此时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是放松下来,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也是他清醒转天就经历的第一个危机,由不得他不紧张,好在,成功解围,也算是达到了预计的效果。
尚谦在快速分析场中形式后,想到一破局之策,与戚氏商讨过后,戚氏思虑再三,决定由她自己来实施。
从一开始,尚谦就想到了借势。
没办法,如今众人处在逃难路上,身边还有怀有身孕的娘亲和尚未及笄的阿姐需要保护,而自己也只有七岁,除了借助外力别无他法,而这借势也是有讲究的。
其一,借自己父亲的势。
这是戚氏提出来的,尚谦也没想到,自家老爹会这么大的威力,一提尚无桓三个字,竟使包围的众人心怀顾忌,不敢妄动,不过除非尚无桓突然现身,否则还远远不够达到让他们主动退兵的程度。
其二,借山脚下官军的势。
提前对盘蛇岭做好了解的戚氏,在两家寨主刚刚现身之际,便跟尚谦短短交待了几句,那刘季为人贪财好色,欺软怕硬,此次竟然敢主动出手帮官军拿人,说不得与官府背后有什么交易;而张福据传忠厚老实,孝道无亏,且原本就为良善之家,尤其关怀自家寨子的父老,尚谦由此决定以张福为突破口,分化包围圈。
对张福这种人来说,唯有张家寨的安危才是他最紧张的,而要猜张福因何会被刘季说服,无非是威逼利诱,以张家寨正处于危险之中,山脚下大军集结为由,恐吓张福,张福自然阵脚大乱,与刘季一道围困飞熊寨的众人。
尚谦做的也很简单,四个字——釜底抽薪,将刘季说服张福最大的倚仗,变成要他们命的敌人,将此次包围化为一场针对盘蛇岭众人的阴谋,再用岭中官军的踪迹行围魏救赵之策,张福听言果然退了兵,不然再拖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不过也幸亏张福和刘季的对话被尚谦听出了端倪,要不是张福知道官军出现在盘蛇岭,他也不敢确定几句话就能让张福相信,乖乖退兵。
说到这,尚谦也是有些不解,本来无需山脚下的多事,官军这么多此一举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
雨不知何时悄悄停住了,燕齐草草包扎了下肩上伤口,走到马车跟前,歉然拱手道:
“燕齐无能,让嫂嫂受惊了。”
戚氏此时已经上了马车,但心跳仍未平稳下来,听燕齐开口,她道:
“燕叔叔无需如此,要不是燕叔叔威慑众人,我们怕是早就落入敌手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燕齐摇了摇头,又一次弯腰下拜,戚氏看了眼王忠,王忠急忙伸手搀扶,燕齐却依然使力沉下身子,行了个大礼,抬头道:
“这一拜是我燕齐谢二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二公子提醒,怕到时候中箭的便不是我的左肩了。”
这倒也是应有之意,那一箭明显是要置燕齐于死地,那弓手瞄的就是他的脏腑,就算被他避开了要害,怕也是要在床上将养一两个月,如今燕齐那一侧身,不仅避开了脏腑,连肩胛骨都没伤到,过不了几天就无碍了,他如今大礼拜谢倒也说得过去。
戚氏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向外面试了试眼色,轻声笑道:
“谦儿去处理吧,让外人也看看谦儿如今的本事。”
旁边尚绣儿也是点点头,刚才她在一旁听尚谦和戚氏商量对策,尚谦说的头头是道,她也是惊异不已,怎得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倒像是变成了生而知之的天才,不过再天才也是自己的弟弟,尚谦如今聪慧过人,尚绣儿也是颇为自豪。
尚谦费力的爬下马车,不由得心中暗道,还是要快些长大,现在年纪小身行动不方便不说,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别人代劳,像这次娘亲本身孕在身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露面,尚谦还是感觉有些愧疚的。
在马车下站定,尚谦有模有样地行晚辈礼,脆声道:
“燕叔父不必在意,要是此行没有燕叔父,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况且叔父有难,谦儿本该为之。谦儿还想快些长大,到时还望燕叔父能教谦儿几招,以后随爹爹征战,也不至于辱没了爹爹的名声。”
燕齐咂了咂嘴,对尚谦的表现有些惊异,心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不愧是无桓大哥的子嗣,才五岁就如此的出色,自家寨子六七岁的孩子还在撒尿和泥呢,不能比啊。
燕齐想着想着表情有些惆怅,要是没有四年前那场大祸。估计自己的孩子也有这么大了吧,他叹了口气,道:
“四年前无桓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未能报答,四年后的今天,二公子又救了我一命,两次恩情恩同山岳,燕齐无以为报,唯有做牛做马。但如今这飞熊寨上下还需要我支撑,我燕齐一手带这些苦命哈哈进岭,承诺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现在还不能离开,待我安顿好之后,定来寻大小两位恩公,为尚家前驱!”
尚谦有些愕然,这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猛将效忠,有些太过简单了吧?
但他转念又一想,哦,是了,他也是杀了朝廷命官的通缉犯,不敢去投奔尚无桓,怕会给尚家带来麻烦,只能窝在山岭之中,荒废了这一身的武艺。如今尚家也成了朝廷钦犯,他现在自然要投奔。
一是为了雪中送炭,成了钦犯之后尚家可谓是一夜之间举目无亲,燕齐心怀报恩之情来投奔,为尚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也是一个知恩报德的汉子。
二是他也不想在这山岭中呆一辈子,烂在这里,跟着尚无桓,将来无论是死是活,是富贵荣华还是当头一刀,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样燕齐表示效忠尚谦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他现在不能跟自己一起上路,还是有些遗憾,不过他要安顿寨子里的父老,也是有情有义,自家也不能说什么。
戚氏发生道:
“燕叔叔有此心,妾身替夫君拜谢了,不过这里妾身一无知妇人,也做不得决定,到时候夫君自会与燕叔叔分说,现在还是赶路为上,尽早离开这盘蛇岭,以免再生意外。”
燕齐点头称是,回头挥挥手,飞熊寨众人皆又行动起来,慢慢朝岭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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