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王翦再次召集各营都尉。营帐内,王翦环视一周,说道:“此次是我军第三次南下,全军将士务必齐心协力歼灭固守在东阳的李牧赵军!”
说完,王翦开始点兵。王翦将老弱伤兵悉数留在井陉,率领剩余二十二万大军向东阳进发。大军气势恢宏,旌旗蔽日,所到之处尘土漫天。到达东阳城北赵军壁垒前,王翦命大军停下就地驻扎,自己亲率部分士卒前去探查。来到壁垒前方,王翦向南眺望,不禁一阵惊讶,先前被摧毁的壁垒又被原地筑起了,赵军正躲在壁垒之后观察着秦军的动向!王翦不免有些担忧,李牧果然治军有方,麾下的赵军显然作风顽强,看来自己是真遇上了硬茬儿!半个月的时间用来休整全军,也给了敌方重筑防线的机会,这李牧确实不容小觑啊!
“赵军以逸待劳,我军不可仓促冲锋,先原地休整,明日再出兵交战。”王翦命令道。
王翦不仅想着不能让有些疲乏的兵马上阵,也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平静有些焦虑的心情。二十二万大军全军上阵,而对方只有十多万的守兵,虽是人数占优,但实际上并无真正优势,王翦无法预料明天的战局将会如何。
翌日,在王翦的命令下,全军分成四个方阵,梯次排列。一声令下,最前方的阵形迅速向前冲杀。由于第一道壁垒是赵军在被毁掉的壁垒上重新筑造的,其坚固程度远不如之前,秦军冲锋至此,很快就被碾压倒下。赵军把守不住,连连后退,与后面壁垒的守军共同防御秦军。秦军趁势继续前进,两军交锋相互厮杀,激战一个多时辰,秦军才夺下第二道壁垒。看着战局艰难,尸横遍地,王翦再次下令停止了进攻,命秦军原地驻扎,守住已夺取的壁垒。
王翦营帐中,各营都尉上报战果。听完都尉的汇报,王翦忧心地说道:“先前夺取一道壁垒,伤敌三千,自损五千。此次夺取一道壁垒,伤敌五千,却自损一万!”
众将士沉默不语,相互观望着。陈睿上前一步,说道:“王将军,我军每攻破一道壁垒,其守军就会败退至下一壁垒,导致下一壁垒的防御大大增强,这才导致了我军更大的伤亡。”
“确实如此。”王翦叹道,“若照这样下去,即使是冲破壁垒打到了邯郸,我军也所剩无几。”
“就目前局势来看,我军屡次强攻不下,应该停止进攻,与他们相峙。”陈睿建议道。
王翦心中也有共同想法,于是命令道:“明天起,各营都尉率本部人马轮番挑战赵军,切记不可强攻,只能挑衅,将他们引出壁垒方可交战!”
秦军各营都尉每日都前往赵军壁垒前挑衅,从五月一直持续到九月,无论是炎热的夏季,还是凉爽的仲秋,从日出到子夜,无论是马蹄上沾满了露水,还是挑灯夜夜叫嚣,从满山的绿树到遍地的荒草,无论是谩骂,还是手势侮辱,赵军始终坚守不出。起初,难以忍受奇耻大辱的赵军蠢蠢欲动,但被李牧一顿训斥之后,也渐渐地习以为常了,甚至学着秦军的样子附和着他们进行自我嘲讽。王翦对此亦是无可奈何,除了心中有些焦虑,也别无他法。陈睿眼见时机成熟,在王翦再次召集各营都尉入营帐商议时,终于开始了周密地布局灭赵计划。
王翦营帐中有一个沙盘地图,陈睿走到沙盘前,看了一眼沙盘,说道:“王将军,各位将军,秦军自出上郡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可是未近邯郸一步,更别谈灭赵了!可是大王命令我等速胜赵国,看来这个任务是无法完成了,大家有没有想过大王会怎么样?”
众将士一阵惊慌,心里自然清楚大王会大发雷霆,责怪诸位。陈睿看出了众将士的忧虑,淡淡地一笑,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众将士不语,纷纷看向王翦,王翦起身走到沙盘前,说道:“我军驻扎在东阳北面,但是东阳西靠太行山屏障,南望邯郸,东面地势平坦。我军想要直达赵国都城,有以下几种可能:第一,从东阳西边翻过太行山,但是这个几乎不可能;第二,从东阳东面绕过,但是那样秦军无异于孤军深入,若是东阳守军南下,邯郸守军尽出北上,我军就会全军覆没,这个也行不通;第三,就是正面拿下东阳,但是我军屡试屡败,除非……”王翦未将话全部说完,转眼看着陈睿,他们俩心照不宣,彼此清楚如何做才能跨过东阳。
陈睿轻笑一声,对着粮官问道:“军中粮草还能维持多长时间?”
“回陈参谋,尚能维持一个月之久。”粮官答道。
陈睿指着沙盘说道:“你们看,赵国舍弃了境内大部分土地,将粮草辎重全部转运至都城邯郸,这样一来他们的粮草就足够维持赵军与秦军继续对峙,如果这样我军可能会被赵国拖垮,所以我军现在急需大量粮草。”陈睿看着粮官,说道:“那既然如此,就麻烦粮官前往咸阳催要粮草。”
粮官刚欲转身离去,陈睿喊道:“慢!稍等!”陈睿又看着王翦说道:“远在咸阳的大王定然早就知道我军不能前进半步,此刻解开困局的机会已经到了。”
王翦一阵惊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睿,陈睿说道:“这里有王将军书信一封,请粮官一道呈与大王,大王自然清楚明了。”
王翦会意,欣然取来笔和竹简,飞快写着字。众将士不知晓王翦所书内容,纷纷猜疑着相互观望,陈睿却是一脸镇定地站在一旁,这是他早就和王翦商定好了的事情。粮官带着王翦的书信在护卫的护送下很快就到了咸阳。
大殿上,看到王翦派来的催粮官,李斯一阵责问:“大王命令王将军和陈参谋对赵作战是速胜,而如今已过去半年多了,二十多万大军只攻破了两道壁垒,那南面河内的杨将军更是寸步不前,你们还把大王的命令当做一回事吗?”
嬴政亦是勃然大怒,使劲地一甩袖,愤然说道:“那陈参谋至今未在战场上想出一个计策破赵,秦国还损失了一万人马!”
众卿见状纷纷低头劝慰嬴政息怒,那粮官却是一脸镇定,说道:“此次我军已出征半年多了,粮草告急,微臣此番是受王将军之令,前来催要粮草,已解前线之急。”
“还粮草!没有!”李斯怒吼道,“之前那陈参谋不是说赵国干旱,粮食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吗?怎么如今却是自己先断粮草?”
嬴政愤怒地看着粮官,粮官虽是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依照陈睿的交代强装镇静。看着小小粮官在这大殿之上如此淡定,嬴政也是心生疑虑。只见粮官不紧不慢地取出竹简,说道:“大王,这是王将军和陈参谋写给大王的信笺。”
赵高接过信笺递给嬴政,嬴政狐疑地看了粮官一眼后,打开竹简。嬴政的眼睛盯着竹简慢慢移动,脸上的怒容渐渐消失了,嘴角逐渐上扬,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干脆直接哈哈大笑。李斯心里一阵紧张,不得其解,连忙问道:“大王为何发笑?”
嬴政将竹简递给李斯,示意李斯自己看,尔后笑着说道:“王将军和陈参谋在信上说,秦赵之间的对垒不是王翦和李牧的较量,而是两国君主之间的对决,谁昏聩无能谁终将失败。他们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虽然李牧是千里马,但是赵迁却不同于寡人,他不是伯乐。他们还说寡人是自夏启开国以来的第一位能够统一天下的雄主,那赵迁庸君一个,自然不是寡人的对手,何时取胜赵国全凭寡人决断!”
嬴政笑得越是开心,李斯心里越是不安。李斯合上竹简,心里想着,他们分明是在奉承大王,将功劳全都让给大王,以此取得大王宠幸。而嬴政心里也清楚,当初没有听从陈参谋的建议,才导致今日被动的局面,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他们却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只记住自己的功德,嬴政心里自然欣喜至极。
“好,就依王将军和陈参谋所言,即刻派军押送粮草,寡人再手书密信一封,交与粮官带给王将军和陈参谋。”嬴政一阵大笑,说道,“命王敖备金五千斤,依计密见郭开!”
李斯欲言又止,嬴政此次明显偏向于他们,自己何苦又去讨个没趣呢?更何况,他们所提出的计策确实是上策,如若阻止岂不是会坏了大王的大事,到时候无论是谁的责任,这黑锅都得由自己来背,岂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可是,在伐赵的事情上,怎么才能搬回一点颜面呢?李斯苦苦寻思着,突然眼睛一亮,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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