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晴天。当阳光洒满整座府院,陈睿精神抖擞地站在亭子下面,等待着吴之宁和甘符的出现。那两人姗姗来迟,脸上还有一丝怨气。七天期限已过,陈睿之前承诺会去将军府亲自解释清楚,他们俩心里还是有些许期待。看着满脸笑容的陈睿紧紧地盯着自己傻笑着,吴之宁上下打量着自己,疑问道:“你看着我笑什么?”
“你去好好整理下自己的仪表,待会儿去将军府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陈睿笑着说道。
“你还怕丢人啊?”吴之宁不耐烦地嘀咕道,“穿戴好了就不会丢人了?待会儿你要是不能解释清楚,丢人的是你!”
“那你去不去整理下自己?”陈睿认真地说道,“你看你的邋遢样子,到时候别后悔。”
吴之宁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又望望认真的陈睿,犹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进屋打扮去了。甘符一脸茫然地看着陈睿,他心里还是有些为王静雅感到不平。陈睿指着青石桌对甘符说道:“待会儿你就把这件东西拿着,要稳稳地端住,跟在我们后面。”
甘符顿时将注意力转移到青石桌上,恍然发觉桌面上放着一块红绸,红绸盖着一块扁平的木盒,木盒合着,看不见里面的东西。甘符满脸疑惑,走到青石桌旁,盯着桌面看着。此时,吴之宁已换好衣服出来了。全新打扮一番后,果然是容姿焕发。陈睿笑着走在前面,甘符端起木盒跟在后面走着。那木盒看似不大,装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很多,可却偏偏有些沉,完全超出了甘符的预期,端着还显得有些吃力,甘符重新调整了手势,谨慎地端着。看着他们俩已经出了府门,吴之宁飞奔着跟上去。
“姐夫,你得罪了小雅姐,这是去赔罪吗?”吴之宁问道。
陈睿笑而不语。
“笑?待会儿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吴之宁嘟囔道,“打扮得这么光鲜,是想掩饰吗?”
陈睿继续笑而不语。
吴之宁没劲地哼了一声,将头扭着望向一边,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自己,突然紧张地问道:“待会儿小月要是看见我了,会不会也还在生我的气呀?”
陈睿侧脸看着吴之宁,边走边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之前爱理不理的,现在突然这么认真地关心起来,到底在搞些什么鬼!吴之宁虽是有些不解,但还是用力地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你想不想娶她为妻?”陈睿又问道。
吴之宁脸一红,正欲说话,陈睿连忙说道:“我说的是一夫一妻,也就是只娶她一人为妻,不另外纳妾,这样的情况下愿意娶她吗?”
“愿意!我真心愿意!”吴之宁眨着眼睛看着陈睿,说道,“但是,为什么你还加一堆条件?其实,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愿意!”
“在我们那里,都是一夫一妻的制度,不像这里男人都能三妻四妾,我就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心想娶她。”陈睿一脸坏笑,说道。
吴之宁脸色突然有些失落,叹道:“虽然我知道她也喜欢我,可是就我现在的情况,她愿意嫁给我吗?”
陈睿笑着拍拍吴之宁的肩膀。说着说着不觉间已到了将军府门前,陈睿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让将军府里的仆人先去通知王翦他们。仆人返回后,带领着陈睿他们向将军府的大厅走去。小月得知陈睿他们已经来到府中,立马跑去告知王静雅。
“还是蛮讲信用的,说今天来就今天来。”小月不满地说道。
“今天是十月初八,为什么选在今天呢?”王静雅自言自语道,“去年的今天是他第一次进将军府,他特意选在这个日子,有何用意呢?”
“小姐,我们要不要也出去看看?”小月问道。
王静雅脸上的怒气隐约可见,稍稍缓和之后,问道:“就他一个人吗?”
小月摇摇头说:“不是,还有吴之宁和甘符,甘符手里还端着一个东西,用红绸盖着。”
王静雅顿生疑惑,盘弄着头发思考着,片刻后说道:“走,去看看。”
陈睿已然来到大厅,王翦、王贲、王长赋正站在大厅中等候着他们,王静雅和小月则站在一旁的柱子边,狠狠地瞪着他们。王翦将陈睿他们迎进大厅,给他们看座,自己则坐在厅堂上。陈睿并没有就座,而是扫视着厅堂上的人。王长赋面无表情,王贲却是脸上挂着丝丝怒意,王静雅和小月更是怒目相视。见陈睿许久未开口说话,也未坐下,王翦有些疑惑,不知陈睿有何用意,正欲询问,被陈睿突然打断。只见陈睿拉着吴之宁向前一步,双膝跪地,吴之宁也被带着一起跪下。众人被这一幕惊住了,王静雅和小月也吃了一惊,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了。
“这……这……就算是道歉,也没必要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你这是折煞老夫啊!”王翦慌张地站起来走到陈睿跟前伸手去扶他。
“王将军,今天我是来提亲的。”陈睿说道,脸上虽然镇定自若,心里却跟打鼓似的。
被陈睿拉着跪下,本就已经非常惊讶的吴之宁,此刻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睿。王静雅和小月也是怔怔地站着,呆呆地看着陈睿他们。王翦满脸疑惑,问道:“提亲?谁跟谁?”
陈睿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和王静雅,吴之宁和小月。”陈睿的声音有些颤抖,连他自己听着也是模模糊糊的。
王静雅和小月听后脸刷得一下红透了,俩人牵着手相互攒得紧紧的,此刻她们才幡然醒悟,原来让她们回将军府是为了提亲!王贲和王长赋却脸露笑意,王翦仰天大笑。这一笑,将陈睿笑得彻底没有了底气,心里一阵慌乱,不清楚这笑里的意思。陈睿看着吴之宁,他也是惊慌得很。
陈睿整理了情绪,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晚辈不才,未能取得功名,但晚辈会尽心爱护小雅一辈子,此次求亲诚意十足。”说着便示意甘符将木盒呈与王翦,继续说道:“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特意将府中所有金钱取来以作聘礼。晚辈深知,王将军非爱财之人,更不会在意这些薄钱,晚辈无意冒犯,只是借此表明诚意,望王将军体恤。”
陈睿又提示吴之宁说话,吴之宁也怯怯说道:“晚辈也会尽心爱护小月一辈子,希望王将军成全。”
“哈哈!快起来吧!”王翦大笑着扶起陈睿,说道,“有小睿这样的女婿,老夫求之不得,自然没有异议。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但是老夫的这个女儿一向刁蛮,这还得问问她的意思。”说着,便眯眼笑着看着王静雅。
王静雅绯红着脸,忸怩地说道:“女儿的婚姻大事全凭父亲做主。”
王翦一听乐呵呵地说道:“哦?那为父就做主了,老夫答应这门亲事。”
陈睿激动万分,深情地看着王静雅,王静雅面色红润地低着头。
“但是,这小月姑娘,虽说老夫一直将她当做女儿,可还需问过她才行。”王翦依然笑呵呵地说道,“小月,你可愿意嫁给吴之宁啊?”
“哎呀,老爷,哪有这么直接地问人家的,还当着他们面问。”小月也是羞红了脸,说道,“小月的终身大事也全凭老爷做主。”
“这样呀,那好吧,小姐嫁过去总得有个人陪伴,你就一起过去吧。”王翦开心地说道。
吴之宁明白王翦这是答应了,笑嘻嘻地看着小月,小月和王静雅手挽手地站着,脸色羞红。陈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他接过甘符手中的木盒,呈在王翦面前,恭敬地说道:“王将军,晚辈不才,深知以将军府的威望,无论是什么样的聘礼,都难以撼动将军的心。今天冒犯以府中全部钱财为礼,聊表诚意,绝无二心。”
王翦接过木盒,掀开上面的红绸,打开盒盖,里面全是一些鎏金圜钱。王翦吃惊地看着陈睿,问道:“这些钱财哪里来的?”
“这是晚辈将大王赐予的田地卖掉所得,请王将军笑纳。”陈睿说道。
“老夫已足见你们的诚意,这聘礼就免了。”王翦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要选个良辰吉日,将这婚事办了。”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将军可否答应?”陈睿低声问道。
“小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王翦爽快地说道。
“小雅本是千金之躯,将军府也是门第光耀,若是外嫁女儿本应是风光无限,但是晚辈的意思是不对外接待宾客,只是这府中几人聚聚便可。”陈睿为难地说道,又望着王静雅不安地说道,“只怕是委屈了小雅和小月。”
王翦一阵惊异,问道:“为何?”
“尽量不让外人知道,也就免去了朝中官员以此来往。朝中官员一直以来门派林立,更有与我为敌的,无论他们借此是拉拢还是试探我们,都是不好的,这样也会让小雅她们无端卷入朝堂纷争。”陈睿说道,“再者,若是我们大摆婚宴,文武百官前来相贺,定然会引起大王的注意,以大王的脾性,即使我们并无图谋,他也会有所防范,如此以来,对我们大家都不利。”
王翦听罢不断地点头,说道:“确实如你分析一般,还是你考虑得周详。可是,只怕小雅……”
“全凭父亲做主。”王静雅也明白陈睿的忧虑,说道。
“那好,就依你的意思办。”王翦满意地说道,“那日子定在何时为好?”
陈睿早已在心中定好了日子,脱口而出,说道:“就定在腊月三十,在这府上,晚饭过后我和吴之宁分别迎娶小雅和小月。那天晚上过后才是真正的一年伊始,预示着我们能开个好头。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王翦大笑道,“没想到平时严肃呆板,还是懂一点浪漫的。”
“谢王将军成全。”陈睿激动地说道。
王翦手一挥,说道:“嗯?这亲都已经定下了,怎么还叫王将军呢?”
陈睿没有反应过来,木讷地看着王翦。吴之宁拉扯着陈睿的衣袖,望着王翦恭敬地说道:“谢岳父成全。”
陈睿方才醒悟,连忙改口,脸颊不觉间又红了。他看向王静雅,她和小月也是脸色通红。当看到陈睿和吴之宁正看着她们自己,王静雅和小月更是羞涩难当,笑着转身跑开了。陈睿和吴之宁谢过王翦后,带着甘符高兴地离开了将军府。
看着离去的陈睿,王翦嘴角露出笑容,望着王贲叹道:“能嫁给小睿真是你姐的福分,你姐算是找对人喽!”
王贲轻轻地点头,但也有些不解,问道:“父亲,此话怎讲?”
“为父刚才看了盒子里的圜钱,若是算上大王赏赐的,应该不止那么多,看来坊间流言说他四处接济穷苦人家是真的。”王翦说道,“单凭他将大王赏赐的所有黄金全都分发给战死的将士家属,就足以说明他的心灵善良,不重财物,在当今年代实属不易,难得呀!”
王贲也欣然地笑了。
路上,吴之宁异常兴奋,不停地感激着陈睿为他提亲,陈睿只是回之一笑。甘符却心有疑惑,忍不住问道:“陈参谋,你明知王将军不爱钱财,却为何还要将圜钱当做聘礼呢?”
“你在王将军府里待的时间长,那么你知道他们府里缺什么吗?”陈睿反问道。
甘符想了一会儿,说道:“将军府里没什么缺的,王将军又不喜欢收集古董、养鸟种花。”
“那既然什么都不缺,我该送什么呢?”陈睿轻轻一笑,说道,“其实不论送什么过去,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诚心诚意。将所有田地卖掉置换的钱,全部呈送与王将军,他定然能够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甘符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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