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惊雷响彻云霄,大地开始有了初夏的气息了。得知嬴政召见陈睿商议巡视水渠,郑媛急切地找到陈睿,说道:“我也去,必须去!我要见我父亲!”
陈睿早已料到郑媛会跟着过去,他也决定必须带她去见识她父亲的杰作,便欣然地点头应允,却没料到王静雅也闹着要去。
“我也去,我要陪着妹妹。”王静雅坚决地说道。
陈睿有些急了,红着脸说道:“我们是陪大王去巡视水渠,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可比你强多了,什么苦都能吃。”王静雅嘟囔道,“再说了,我父亲、弟弟怎么都去了,为何就我不能去?”
“那是大王命令的,带几位将军是保护大王的安全。”陈睿急红了脸解释道,“如果都去,大王还以为我带家眷去游玩呢。”
王静雅一听,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沉默不语,郑媛却是开心地笑了。陈睿见她们一个害羞、一个高兴,全然没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呆站着。家眷?陈睿恍然大悟,霎时脸色绯红。陈睿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王静雅红着脸,眼神却是十分坚定地看着陈睿,说道,“我不会乱来,只会一直好好陪着妹妹的。”
王静雅的态度异常坚决,陈睿拗不过,只得答应,但要与她们约定好,无论什么情况都必须跟在他的身边,不得擅自行动,俩人欣然点头答应,便欢快地跑去准备行囊。
嬴政带着众多文臣武将从咸阳出发,一路上他们遇雨则停,遇晴则行,沿路的山川秀丽和民丰物盛无不使嬴政笑逐颜开,旅途也算顺利,一行人经过阳陵,渡过泾水,到达池阳,再一路顺着泾水北上直达谷口。谷口处众多民夫和监工及驻守将士早已在此迎候,水渠已然贯通,泾水中的水流沿着水渠绵延三百余里直达洛水。嬴政看着气势恢宏的水渠向远方无限延伸着,赞不绝口,众人也都附和着。
“这还未到主汛期,水渠中的水居然就有这么大的流量,何愁天旱?”嬴政大笑道,“带郑国上来!”
监工带来郑国,郑国依然无恙,只是眼神里透出一丝焦虑。
“这水渠最关键的地方都是在你的主持下的完成,你且向寡人汇报一下这水渠的基本情况。”嬴政看着郑国淡然说道。
“禀大王,这水渠西自泾水东注洛水,东西绵延三百余里,前后约费时十五余年、征集民夫八十万人完成,可年灌溉量四万余顷,以解关中八百里之旱。”郑国恭敬地说道。
“好,四万余顷!”嬴政一阵大笑,继而怒吼一声,说道,“费时过久,征集的民夫更是数目庞大,好一个疲秦之术!你可知罪?”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郑国惊吓不已,连忙跪地,乞求道。
郑媛见嬴政怒气冲冲,心急如焚地看着陈睿,陈睿却不为所动,一脸镇静。郑媛更是焦急万分,欲上前向嬴政求情,被陈睿一把拉住。郑媛愤怒地看着陈睿说道:“你不愿意去救,我去!你别拉着我!”
“你放心,大王不会杀他的。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已经答应了,怎么会又当众反悔呢?”陈睿冷静地说道,又看着王静雅脸泛红色地说道,“你看住他,我去向大王求情。”
陈睿走到嬴政跟前,并未说话,只是镇定地看着郑国。郑国抬头,目光与陈睿的目光相交,冷静地说道:“当初韩王是叫我来助力修渠,但是,水渠修成,不过为韩延数岁之命,却为秦建万世之功。”
“万世之功?”嬴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问道。
“大王可以问问监工,这水渠通水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是这水渠两岸的田地庄稼又是如何?”郑国依然显得很镇定。一旁的郑媛也惊奇万分,嬴政即将治罪于他,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如此平静。
监工禀道:“禀大王,水渠两岸确实田地较以前不仅土地肥沃了,而且水量明显增加,粗略估算,年收成会增加两成。虽然劳民伤财,但沿岸百姓无不赞不绝口,都盛赞这是百年大计千载壮举。”
嬴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看着陈睿,说道:“果然如陈参谋所言,这水渠一旦修建成功确实是大功一件。”嬴政又看着郑国说道:“起身吧,水渠最终得以建成,你居功甚伟,功过相抵,寡人饶恕你的奸细之罪。”
“谢大王。”郑国起身,恭敬地说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在下只是略尽薄力,不敢居功,大王才是首功、大功。”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好!”嬴政大喜,放声大笑着。嬴政看向一望无际的水渠,又看着郑国,问道:“依你之见,这水渠应该取何名字?”
“大王,在下不敢擅作主张,恕在下不敢妄言。”郑国回答道。
嬴政微笑着看着郑国,说道:“就叫‘郑国渠’!”
郑国心里一阵慌乱,紧张地说道:“大王,这……”
“就叫‘郑国渠’!寡人心意已定!”嬴政打断郑国说道,又命令身边的人说道,“颁发敕令,水渠之名为‘郑国渠’,沿岸设立石碑以记载水渠之利,通告各地不得擅毁水渠,违者重罚!”
陈睿心里也是惊慌不已,史书上记载的“郑国渠”是百姓取名,可为何却是嬴政赐名?莫非是嬴政想借此绑住自己?抑或史书记录有误?陈睿疑虑着,却被百姓的欢呼声扰乱了思绪。众多百姓听罢嬴政的敕令,无不欢呼雀跃,欢呼声响彻云霄。
看到郑国安然无恙,郑媛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父亲可安好?”
见到女儿也随之而来,郑国喜出望外,拉着郑媛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好着呢!多亏了小睿,要不是他派人连夜过来通知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郑媛一听,又喜又悔,望着陈睿说道:“谢谢你,是我不知道实情,刚才还对你……”
陈睿笑着看着郑媛,自己从来就没介怀郑媛怒言以对。
“小睿果然料事如神,按照你所交代的话说确实平安无事。”郑国感激地说道,疑虑片刻,接着说道,“老夫记得初次见到你时,你就预言这水渠之名,算来已有大半年了,还真准!”
“可是,我所说的名字是百姓为之取名的,并非大王赐名,这一点还是有出入。”陈睿面露疑色,他越来越断定嬴政是想借此将自己牢牢圈住。
“太过谦了。”郑国笑着说道,“小睿真乃我们命里贵人啊!”说着便看着郑媛,郑媛心里明白父亲所指何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郑国笑得更大声了。
百姓的欢呼声一直持续着,一声高过一声,随着郑国渠里的流水一起消失在远方。嬴政看着眼前众多的百姓将士无不喜上眉梢,笑得更加狂放了。李斯表面上跟着一起附和着,心里却是颇为不悦,在大王眼里,陈睿又是大功一件,回到咸阳必定会再次嘉赏。李斯想到这里,心里更是不安,盘算着如何能取悦大王。李斯灵机一动,跪地大呼:“恭喜大王水到渠成,统一大业指日可待!”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跪地不断地大呼“恭喜大王水到渠成,统一大业指日可待”,呼声高昂。嬴政更是仰天大笑。
“杀了狗贼嬴政!”人群中响起一阵杀喊声,随即便冲出几十个民夫装扮的人,他们边往嬴政这边冲过来边从衣袖中取出匕首短剑。高亢激昂的呼声使大部分百姓和将士未察觉刺客正在冲杀过来,只有刺客经过他们时,他们才惊慌逃窜。嬴政看到了人群中的异动,大声呼道:“有刺客,护驾!”人群顿时混乱不堪,人们四散逃去。
守卫将士见状手执兵刃也冲杀过来,奈何纷乱的场面完全失控了,阻挡了将士前来护驾,却正好给了刺客们绝佳的机会,他们只顾着奋力冲杀过来。王翦、王贲、李信等将军和嬴政近身士兵拔出刀剑,环形围住文臣,文臣们围着嬴政。王静雅将陈睿、郑媛和郑国也挡在身后,做出防御架势。郑媛有些惊恐,陈睿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刺客们冲杀过来了,外围的将士与刺客厮杀起来,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守卫的将士也拼命朝这边赶来,奈何刺客无视生死,即使一个个倒下去了,也不能阻挡剩余刺客向前冲杀的决心。外围的将士也一个个相继战死,眼看刺客就要突破一道口子,文臣们吓破了胆,纷纷向后退去,包围圈越来越小,嬴政却是一副凛然之貌,毫无畏惧之意。王静雅捡起一把剑也加入了激战之中,但她并未冲出外围,只是站在陈睿他们身前,击退将要冲进来的刺客,奈何刺客众多,左右兼顾不来。一名刺客冲破外围,举剑朝着陈睿这边冲杀过来,王静雅正欲回身阻挡,又一名刺客冲杀过来挡住了她的回身之路,随即与王静雅拼杀开来。那名刺客径直奔向陈睿,欲从陈睿这边突破杀掉嬴政。剑离着陈睿越来越近,可他却未发觉危险正在靠近,拉着郑媛的手躲避着另一边刺客的冲杀。眼看着刺客将要刺向陈睿,王静雅万分焦急,奋力摆脱刺客的纠缠,奔向陈睿。郑媛回身看到刺客的剑已离陈睿只有咫尺之遥,惊慌之余一个快步走到陈睿身前,挡住了刺客的去路。利剑插入郑媛的胸前,瞬间血涌如注,浸红了衣服。陈睿一个惊慌转过头,刺客抽出利剑,郑媛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王静雅看着眼前的一幕,悲愤至极,一剑刺向刺客,刺客应声倒地不起。此时守卫将士才冲出人群,杀将过来,将刺客们团团围住。陈睿紧紧地搂着郑媛,眼里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滴在郑媛的脸上,王静雅蹲下来伤心欲绝,眼里噙着的泪水也涌出来了。郑国悲伤地放声大哭着。
郑媛躺在陈睿怀里脸色惨白,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她拉起王静雅的手放在陈睿的手上,两只手紧紧地攒着他们的手。陈睿和王静雅感觉到郑媛的双手发凉,不由得更加悲戚,眼里的泪水更是肆意地流了出来。郑媛想说话却没力气了,只能紧紧地盯着陈睿和王静雅,笑靥满面,即使脸色发白,也依然美丽动人,她眼神里充满了太多感情,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出来,可是她已没有机会了。郑媛嘴角上扬,笑容粲然,紧紧攒着他们手的双手突然松开垂下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笑容依然挂在脸上。陈睿一阵抽泣,心痛如绞。
此时刺客已被全部斩杀,没有了厮杀声、叫喊声,谷口安静了许多,上空回荡着陈睿、王静雅和郑国悲恸的哭泣声。王贲走过来蹲下拍着陈睿的肩膀,安慰道:“愿逝者安息!刺客乃韩安所遣,你还是节哀顺变。”
“将这些刺客贼人的尸体全都扔进泾水中!”嬴政愤怒地说道。
陈睿依然紧搂着郑媛,嬴政轻步走来,轻声说道:“陈参谋,伊人已去,切勿伤心过度。我已命人厚葬此女子,面朝‘郑国渠’,四周安葬那些死去的卫士,以保护她的安宁。”
陈睿转身看了郑国一眼,郑国含泪点头。陈睿明白,这是嬴政对自己的恩情,况且也有郑国的应允,或许如此葬在此处才是郑媛的最好归宿。陈睿起身抱起郑媛,缓步走向已挖好的墓穴,轻轻地将她放入穴中,含泪转身离去。陈睿招来一块木板,捡起一把匕首,在木板上刻着字。众人静静地注视着陈睿,陈睿艰难地刻着“爱妻郑媛之墓,夫陈睿立”,字刻完时,陈睿的右手已磨出了几个水泡。陈睿将木板插在郑媛的坟头,众人都不认识木板上的字,纷纷看向陈睿。陈睿跪在地上依然沉默不语。许久,王静雅轻步上前,扶起陈睿,望着木板上的字说道:“小媛妹妹在天之灵能够感觉到你对她的爱的!”
陈睿一惊,回头看着王静雅,心里琢磨着,她怎么会这么说?难道她认识这些所谓的怪体字?王静雅并未理会陈睿怪异的眼神,擦擦眼角的泪珠,悲愤地说道:“我们要为妹妹报仇!”
报仇?肯定要报仇!郑媛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她不能就这么白白地将生命定格在最美好的年龄,更何况还会有很多幸福的生活在等待着她。我必须从哀恸中走出来,完成他临别时眼里的心愿。陈睿望着嬴政说道:“此刻就是攻韩的最好时机!”
“好!寡人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终于来了!”嬴政兴奋地大叫道,“即刻启程回咸阳。”
陈睿深情地看着郑媛的坟墓,久久才转身离去。在回咸阳的路上,陈睿一直缄默不语,王静雅从头到尾都陪伴在他的左右,也随着陈睿一起沉默。
@请.收.藏【魔蝎小说】 【魔蝎小说】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